【周德東】荒村公寓（全書完）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宋体]節：一段奇聞怪談 [/font][/size][size=14pt][/size][size=4][size=14pt]"[font=宋体]我知道荒村在哪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BBS[/font][font=宋体]上一張帖子的標題，點擊開來一看，卻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LASH[/font][font=宋体]動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令人窒息的陰鬱天色背景下，濁浪拍打著荒涼的海岸，山坡下是一座死一般沉寂的村莊，紛亂地排列著許多黑色屋頂。在俯瞰村莊的山崖頂上，遠遠地站著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狂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和衣裙，背景音樂是韋伯音樂劇《歌劇院幽靈》中最著名的那首歌。原來這是一位網友，在讀了我的小說以後制作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LASH[/font][font=宋体]。這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荒村？隨著《歌劇院幽靈》熟悉的旋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LASH[/font][font=宋体]的畫面一遍又一遍放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從我的中篇小說《荒村》在《萌芽》雜志上發表以後，我的生活就被這篇小說打亂了。也因為這部中篇小說，使得一個極其神秘的人物闖入了我的生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至於這個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誰？我會在後面為你詳細地敘述。除了這個神秘人物以外，在我的身邊還發生了幾件大事，至今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這些事情是如此地不可思議，我曾經把這些事告訴許多記者朋友，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相信，全都以為這是我最新創作的一部小說。哎，真後悔當時身邊沒帶上一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DV[/font][font=宋体]，把所有的事情都以影像記錄下來，拍成一部讓人毛骨悚然又黯然神傷的紀錄片，否則的話誰又會相信這麼離奇的事呢？既然如此，你們就當這是在午夜乘涼時，偶然聽說的一段奇聞怪談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在我的許多小說裏，故事都像是博爾赫斯筆下的圓形廢墟，既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任意地在故事軌跡上截取一點，都可以為你打開一道秘密的暗門，帶你通往另一個想像力的世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是，如果要講述這個故事的話，就必須要從這一年的春天說起，在這年四月份的《萌芽》雜志上，發表了我的中篇小說《荒村》。這篇兩萬多字的小說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最早出現在我的長篇小說《幽靈客棧》裏，是浙江東部一個荒涼的小山村，坐落在大海和墓地之間。但事實上我從沒去過荒村，因為這個地方純粹出於我的虛構。如果不是因為一次簽名售書的活動，荒村永遠只能存在於我的想像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幽靈客棧》的簽名售書是在地鐵的一個書店內進行的。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夜，當簽售活動即將結束時，一個叫小枝的女孩出現在我面前。她套著一件極不合身的寬大毛衣，一頭長長的黑發梳著馬尾辮，看樣子像是個女大學生。這奇異的女孩生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眼神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她略顯拘謹地請我為她簽名，說她的名字叫小枝，來自一個叫荒村的地方。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因為荒村只是小說中虛構的場景，她卻告訴我荒村確有其地，而且就是在大海與墓地之間。雖然不太敢相信，但我還是被她震住了，而她那雙楚楚可人的眼睛，就像黑夜裏迷途的小鹿，使我不能不對她產生某種好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瞬間，我作出了決定，要請小枝帶我去荒村，看看我小說中虛構的地方，在現實中究竟是什麼樣？在苦苦等待了幾周之後，小枝終於答應了我的請求，帶我踏上了前往荒村的長途汽車。小枝告訴我，荒村位於浙江省東部沿海[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的西冷鎮，八百年前宋朝靖康之變後，中原遺民逃到這塊荒涼的海岸定居，從此便有了荒村這個地方。小枝就是在荒村出生長大的，兩年前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學，現在正好放寒假回家。經過輾轉旅行，我和小枝終於抵達了荒村，這裏確實處於大海與墓地之間，滿目皆是淒慘的山巒與懸崖，時間似乎在此停滯了，依然停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公寓在數百年前的荒涼年代。村口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石頭牌坊，上面刻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貞烈陰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四個大字。據說在明朝嘉靖年間，荒村出了一位進士，皇帝為了表彰他的母親，禦賜了這塊貞節牌坊。小枝帶我踏入荒村，來到了一處古老的宅子，宅門口有三個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進士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原來這裏就是小枝的家了，而村口的大牌坊也是賜給她家祖先的。進士第古宅陰暗森嚴，裏面有好幾進院落，進門的大堂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仁愛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堂內掛著一幅古人的卷軸畫像。偌大的古宅裏沒有多少人氣，只有小枝的父親還住在裏面。他是一個面色蒼白、體形瘦削的中年人，他自稱歐陽先生，說話的口氣不冷不熱，就像一具僵屍似的。荒村這種地方自然不會有旅館，夜幕降臨後，我只能借宿在這棟古宅裏了。小枝端著一盞煤油燈，領我來到二進院子，樓上有一間空關了許久的屋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小心地踏入這古老的房間，卻驚奇地發現房裏有一張古老的屏風，這是一張四扇朱漆屏風，應該是清朝以前的古董了，但更讓我驚訝的是屏風裏畫的內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第一扇畫的是一男一女，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依依不舍，看來是夫妻或戀人離別的場景；第二扇畫的仍是那女子，似乎正在流淚，她身前站著一個僧人，將一支笛子遞到她手中；第三扇畫的是室內，女子正獨坐在竹席上，手中握著笛子送到唇邊，房梁上懸著三尺白綾；第四扇畫的是一開始的那男子，身邊躺著一口紅漆棺材，更可怕的是棺材蓋板是打開的，而男子手中也持著一支笛子。看著這些屏風上的畫，我不禁毛骨悚然，一些奇怪的黑影在屏風上晃動，仿佛畫中的男人真要從屏風裏走出來了。小枝告訴了我這張古代屏風裏畫的故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明朝嘉靖年間，荒村有一對年輕夫婦，妻子的名字叫胭脂。當時常有日本倭寇出沒，胭脂的丈夫被強征入軍隊，被迫到外省與倭寇打仗。丈夫在臨行前與胭脂約定：三年後的重陽節，他一定會回到家中與她相會，如果屆時不能相會，兩人就在重陽之夜一同殉情赴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三年後的重陽節將近，遠方的丈夫依舊杳無音信。胭脂每日都等在村口，有天遇到一個遊方的托缽僧，僧人贈予她一支笛子，吩咐她在重陽之夜吹響笛子，丈夫就會如約歸來。重陽之夜，胭脂吹響了那支笛子，當一曲憂傷的笛聲終了，丈夫竟真的回到了家門口。她欣喜萬分地為丈夫脫去甲衣，溫柔地服侍丈夫睡下。在他們一同度過幾個幸福的夜晚之後，丈夫突然失蹤了。不久，胭脂聽說她的丈夫竟早已在重陽之夜戰死。原來，重陽節那晚，她丈夫在千裏之外征戰，故意沖在隊伍最前頭，被敵人亂箭射死。他名為戰死，實為殉情，以死亡履行了與妻子的約定。他的魂魄飛越千山萬水，只為返回故鄉荒村。而此刻胭脂正好吹響神秘的笛子，悠揚的笛聲正好指引了丈夫的幽靈回家。當天晚上，我一整夜都在想這個故事，實在睡不著覺。到了後半夜，我索性走出房間，發現隔壁房間裏竟透出一線燭光。強忍著恐懼，我偷偷地向隔壁窗戶裏看去[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古老的梳妝臺上點著一支蠟燭，幽暗的燭光照亮了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但我無法看到她的臉，只看到她正梳著一頭烏黑的長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立刻想起一部經典恐怖片中的畫面，慌忙逃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這就是我在荒村的第一夜。第二天，小枝帶著我到荒村四周看了看，這裏果然是窮山惡水，荒涼的山巒和黑色的大海，使我想起了《牙買加客棧》。小枝總是那種表情，似乎永遠都沒有開心的時候，呆呆地望著大海出神。看著她凝視大海的樣子，忽然產生了某種沖動，但我還是強忍住了。下午在小枝的房間裏，我看到寫字臺上放著一個相框，裏面鑲著一張小枝的黑白照片，照片裏的她很迷人，只是眼神有幾分淡淡的憂鬱。可小枝卻說這張照片裏的人早就死了。原來這是小枝媽媽的照片，她們母女倆長得實在太像了。小枝很小的時候，她的媽媽就生病去世了，就病死在我現在住的那棟樓上。父親一個人把她帶大。她只能從照片上看到媽媽的樣子。在這天晚上的十二點鐘，我忽然聽到一陣笛聲，似乎是從後面的山上傳來的。黑夜中的笛聲讓我心驚肉跳，我急忙跑出進士第，循著笛聲找到了山上的吹笛者。原來吹笛子的人是小枝的父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歐陽先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
[[i] 本帖最後由 gi02 於 2011-12-21 13:34 編輯 [/i]]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宋体]節：幽靈的後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公寓夜裏跑到山上吹笛子，這種怪異的行為令我很好奇，而他手上的笛子也非常特別，據說已有幾百年曆史了。想必這支笛子一定是有故事的，果然，歐陽先生告訴我，這支笛子就是當年胭脂吹過的神秘笛子，而胭脂的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幾百年前的荒村，胭脂在重陽之夜吹響這支笛子，與丈夫的鬼魂相聚。三個月後，她發現自己已經有孕在身。這是一個奇跡。她腹中懷的那個孩子，正是戰死沙場的丈夫魂兮歸來後播下的種子。荒村人開始懷疑她紅杏出牆，但胭脂堅持自己是清白的，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胭脂受盡了苦難，懷胎十月，終於把兒子生了下來。胭脂一個人將孩子帶大，母子受盡了歧視和侮辱。十幾年後，胭脂終因操勞過度而死，但她的兒子讀書極為用功，後來金榜題名成為天子門生。胭脂的事跡傳到了皇帝耳中，皇帝也為這個故事所感動，禦賜貞節牌坊一塊，以表彰胭脂的德行。原來村口的貞節牌坊就是給胭脂的，進士第也是胭脂的兒子所建，歐陽先生和小枝都是胭脂的後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幽靈的後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嚇得跑回到了進士第裏。在進士第的院子裏，我竟然發現小枝穿著一身白衣，正孤獨地徘徊在月光下。她什麼話都沒有說，眼神宛如夢遊似的。我立刻就跑得無影無蹤。在我到達荒村的第三天，終於忍受不下去了，決心立刻離開這裏。在離開荒村以前，我向歐陽先生及小枝辭行，他們也沒怎麼挽留我，只是言語中似乎隱藏著什麼。我在進士第的大門口看著小枝，盡管只是短短幾天的萍水相逢，但她那楚楚動人的目光，仍使我心裏暗暗有些酸澀，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決然地離開了荒村。回到西冷鎮上，我沒有立刻回上海，而是找到當地的文化館館長，向他請教荒村的胭脂傳說。文化館館長告訴我，二十年前，荒村附近一座明代的古墓遭到了盜墓賊的盜掘。當時是歐陽先生報了案，考古隊立刻趕來進行搶救性發掘，發現古墓裏葬著一男一女兩具骨骸，還有一塊保存相對完好的墓志銘，記載著墓主人的生平事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原來，這座古墓裏埋葬的正是胭脂和她的丈夫。墓志銘上說明朝嘉靖年間，東南倭患嚴重，荒村人歐陽安被強征入伍，臨行前與妻子約定，三年後的重陽節必定回鄉團聚，否則就雙雙殉情。三年後，重陽之期已至，歐陽安仍在千裏之外打仗，他知道自己無法履行約定，便決心在戰場上求死殉情。重陽之夜，歐陽安沖在隊伍最前列，身中數箭倒地不起。但他只是受重傷昏迷，後來又活了過來，數月後當他回到荒村老家時，才發現妻子已於重陽之夜懸梁自盡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歐陽安痛不欲生，他還想再看妻子一眼，便偷偷打開妻子的棺材，卻發現屍身完好無損，身旁還有一支笛子。於是，歐陽安把妻子的棺材抬回家，每年重陽節及春節前後，他都會在半夜吹響從棺材裏取出的笛子。幾年後的一個冬夜，歐陽安又一次吹響笛子，妻子竟真的從棺材裏醒了過來。歐陽安欣喜若狂，每日喂以稀粥，終於使她恢複了健康。複活後的妻子依然年輕美麗，他們過起了平靜的生活，甚至還生了一個兒子。後來兒子考中進士，在京城殿試名列前茅，皇帝聽說後也感動不已，便禦賜一塊貞節牌坊。聽完這個版本的胭脂故事，我幾乎已無法自持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枝和歐陽先生所說的故事又是真是假呢？但是，墳墓是不會說謊的。忽然，我覺得自己墜入了一個黑澤明《羅生門》式的深淵。荒村歐陽家究竟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瞬間，我作出了決定[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立刻回荒村，解開這個秘密。在那個寒冷的冬夜，我穿過陡峭的山坡回到荒村，聽到了一陣詭異的笛聲。此時什麼都無法阻止我了。我沖到進士第裏，發現曾經住過的小樓上，竟亮起了一線微弱的燈光。我沖進那間屋子，發現小枝穿著一身白衣，怔怔地看著屏風。她的面色是那樣蒼白，烏黑的眼珠幽幽地盯著前方，還是那副夢遊的樣子。我高聲對她說話，但她毫無反應，這時我才驚奇地發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根本就不是小枝！正當我感到一陣徹骨的恐懼時，歐陽先生突然出現在我背後，告訴我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是小枝的媽媽。可是，我明明記得小枝對我說過，她的媽媽早就去世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公寓歐陽先生娓娓道來，原來在二十年前，小枝剛出生不久，她的媽媽便因病去世了。歐陽先生悲痛萬分，不想再獨自活在這世上。不久，歐陽家祖先的墳墓被盜，他看到了那塊墓志銘，祖先的故事給了他極大的啟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只要按照墓志銘裏記載的方法去做，妻子就一定會回到他身邊。所以，他經常在半夜跑到山上去吹笛子，因為這支來自古代的笛子具有神秘的魔力，能讓你愛的人回到你身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她回來了。我又想起了小枝房間裏，那張她媽媽生前的照片，簡直就和小枝一模一樣，怪不得我會把她誤當做小枝。我明白了第一天晚上，在我隔壁房間梳頭的女子也是她，第二天晚上在院子裏徘徊的也是她。這是一對人鬼夫妻，依然年輕美麗的妻子抬起頭，看著已經憔悴蒼老的丈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深深地愛著她，不論她是死了還是活著，即便是人鬼陰陽兩相隔，他也渴望自己所愛的人回家。但隨後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笛聲，催眠般使我昏迷了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第二天清早醒來時，進士第裏已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找遍所有房間，只看到一層薄薄的塵埃，似乎很久都沒人住過了。我惴惴不安地沖出進士第，找到了荒村的村長，詢問起歐陽家的情況。村長的回答讓我更加膽戰心驚。原來歐陽先生早就死了！三年前患癌症而死，就死在進士第裏。而歐陽先生的妻子，是二十年前歐陽先生去外地工作的時候，病死在家中的。至於小枝，原本在上海讀書，但大約一年以前，她在上海的地鐵裏出了意外，香消玉殞。如果進士第裏的一家三口早就死絕了，那麼我所見到的小枝和歐陽先生又是誰？我不能再留在荒村了，也許這裏只屬於另一個時代，屬於線裝書裏的怪談。小枝[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心裏念著她，身體卻匆匆離開了荒村。村口依然矗立著的禦賜貞節牌坊，仿佛是一塊巨大的墓碑。回到上海後，我問了一位在地鐵公司工作的朋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他告訴我在一年前的冬天，就在我簽名售書的那個地鐵車站裏，曾經出過一起重大事故：在地鐵列車即將進站的時候，一個二十歲的女大學生失足掉下了站臺，被列車當場碾死。[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名字叫歐陽小枝。原文長達兩萬多字，在此限於篇幅，我只能簡明扼要地加以介紹。在那個雨水充沛的春天，中篇小說《荒村》發表之後，全國有幾十萬讀者讀到了它，立刻引來了許多爭議，網上也出現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N[/font][font=宋体]多評論。我沒想到有那麼多讀者，都深深陷入了荒村中的世界，似乎在這篇兩萬多字的小說裏有一個支點，不經意間觸發了他們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然而，更多的還是讀者們對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地方的種種猜測。在一個多月間，我收到了許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大多是詢問《荒村》中幾個未解的謎團的。很抱歉我沒有一一回答，因為當時我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五月初的一天，有幾位不速之客敲開了我的房門。[/fon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宋体]節：待解的謎團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還記得那是一個雨天的下午，窗外蒙蒙的煙雨模糊了視線，仿佛一切都是從濾光鏡看出去的，只有植物們放肆地吸吮著雨水，枝葉的暗綠色正悄悄蔓延。此刻，房間裏也彌漫著潮濕的空氣，雨點不斷敲打著窗玻璃。我獨自面對電腦屏幕，思考下一部小說的開頭。忽然，急促的門鈴聲響起，就和窗外的驟雨一樣讓人心神不寧。我一向討厭在這種時候被人打擾，卻只能屏住不快打開房門[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到了四張陌生的面孔。為首的年輕男子體形健碩，膚色黝黑，似乎經常從事戶外運動，他的頭發上還沾著一些雨珠。他小心翼翼地問起了我的名字，在知道了我就是《荒村》的作者後，他們都松了一口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一個皮膚白嫩的小個子女生喃喃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哇，真沒想到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想到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想到傳說中的作者居然這麼年輕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搔了搔頭，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在誇我。女生興奮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這裏看起來很不錯嘛，《荒村》就是在這裏寫出來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首的男生瞪了她一眼，然後微笑著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們都是你的忠實讀者和書迷，尤其是在《萌芽》雜志上讀到《荒村》這篇小說以後，我們有許多問題想要當面請教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原來如此。可我還是有些猶豫，平時我從不當面接待讀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還是讓他們進來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四個人小心地把雨傘放在門口，身上雖有些濕，我卻並不怎麼介意，倒了飲料招待這些不請自來的訪客。四個人都背著書包，兩男兩女，和我一樣是年輕人，應該還在讀大學一二年級吧。我的猜想得到了他們的證實，另一個高個子女生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韓小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她又依次介紹了每一個人，為首的大男生叫霍強，小個子女生叫春雨，最後一個男生叫蘇天平。他們都是大二的學生，參加了有名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知更鳥大學生探險俱樂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開門見山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所有的書和小說我們都讀過，讀了你的中篇第小說《荒村》後，我們全都被震撼住了，反反複複地看了十幾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們實在是忍不住了，所以特地登門拜訪，想請你為我們解答一些問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小說發表後最擔心的就是這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地址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尷尬地抓了抓頭，然後說出了一個名字。原來是那家夥！居然把我的地址透露給這幾個大學生了，下次遇到他一定要罵他幾句。叫春雨的小女生說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這是我們對他死纏爛打，他被逼無奈才告訴我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了吧，那家夥一定是看到人家漂亮的女學生，經不起誘惑才出賣了朋友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你們究竟有什麼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叫蘇天平的沉默男生終於說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首先我很喜歡你的這篇小說，我覺得《荒村》實在太奇特了，甚至每一個文字都是一個陷阱、一個待解的謎團。在荒村的故事表面之下，一定還隱藏著其他秘密，是嗎？是不是因為篇幅的原因？我覺得你還有許多故事沒有透露給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不是還准備要寫一部關於荒村的長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突然插了一句。對於他們的這些問題，我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又隨口敷衍了幾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但這幾個大學生卻不依不饒，機關炮似的向我追問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昏暗的天光籠罩著房間，很容易讓人產生某種錯覺，好像這四個人是從另一個時空趕來的。終於，霍強忍不住了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現在請回答一個問題，荒村到底存在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說過幾遍了，這只是一篇小說而已，請不要太當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突然有些激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你騙人，荒村一定存在，它一定存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就算再鐵石心腸也撐不下去了。也許我那位朋友也是因此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出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吧，畢竟我們都很心軟。我咬咬牙，勉強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承認，荒村確實存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一道耀眼的閃電忽然從天際閃過，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似乎連窗玻璃都在顫抖。難道是不祥之兆？我的心一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不能這麼說，荒村不應該存在。可惜，說出口的話已經收不回了，現在想來真是非常後悔。當時聽完了我這句話，幾個大學生都異常興奮，只有蘇天平還保持著冷靜，他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請你告訴我，荒村究竟在什麼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在小說裏說過了，荒村在大海與墓地之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我們都知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現在，我們想要知道的是荒村的確切地址，你在小說裏說荒村在浙江省[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的西冷鎮，那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又是哪裏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果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想要去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要去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話音未落，窗外又是一個驚天動地的響雷，叫春雨的女生下意識地緊緊抱住旁邊的韓小楓。我也怔住了。窗外一片白茫茫的煙雨。奇怪，這個季節本不應該有那麼大的雷雨啊。那四個大學生都直勾勾地盯著我，他們正等待我的回答。這讓我更加心神不寧起來，奇怪的預感如雨水般打在心裏，又如咒語般在腦中反複叮嚀。絕不能讓他們打開撒旦的大門。我斬釘截鐵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不能告訴你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已期待了許久的四個大學生，立刻像漏了氣的皮球一樣，尤其是那個叫春雨的女生都快要哭出來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顯然是個急性子，她立刻沖我問了一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為什麼，反正你們不能去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們都已經作好准備了，一切野外旅行和探險的裝備都已到位，惟獨就缺詳細地址。不管你是否支持，我們去荒村探險的計劃絕不會改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取消計劃吧，這樣的計劃毫無意義。我建議你們多關注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U-FO[/font][font=宋体]或者是百慕大三角區，不要讓幻想壓倒理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百慕大太遠了，而荒村就近在我們身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話的是蘇天平，他也有些激動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知道嗎？我和春雨就是因為讀了你的小說，對你的文字著迷以後才加入探險俱樂部的。你知道我們費了多大的勁才找到你第一天荒村公寓的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今天又冒著這麼大的雷雨登門拜訪，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們這些忠實的讀者失望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讀者朋友們，我怎麼會讓你們失望呢？可是，在荒村這件事上，絕無退讓的餘地，我必須硬著頭皮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回去吧，我是不會說出荒村在哪裏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冷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真的很遺憾。不過，就算你不說也不要緊，因為只要荒村這個地方確實存在，那麼我們就一定會查出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便起身匆匆地離去了，其他幾個大學生也都跟在霍強身後。叫春雨的女生是最後一個走的，她在門口又回頭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真的很失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只能無奈地說了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外面打雷，你們當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目送四個不速之客消失在樓道間，心裏湧起一股愧疚，該不該這麼做呢？他們都是我的忠實讀者，我本應該盡力幫助他們，可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不要再提荒村了。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然而，就在四個大學生離去的當天晚上，更奇怪的事情闖入了我的生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深夜時分，外面已不再電閃雷鳴了，雨水淅淅瀝瀝地落在窗戶上，如同某個女子的手指在敲打。我像平常一樣打開電子郵箱收[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自然又收到了許多關於荒村的郵件，大體是崇拜者有之，謾罵者亦有之。但其中有一封郵件的主題引起了我的興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漏了那口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看到這個標題的瞬間，我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眼前仿佛又出現那個幽深的圓形洞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井？我的鼠標像是被這個標題擊中了一樣，一眨眼滑得不知去向。我連忙揮動幾下右手，總算找到了這只膽怯的老鼠，它被這標題嚇怕了嗎？點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漏了那口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標題，一段文字跳進我的視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宋体]節：奇怪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你好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你就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的作者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如果你認為這封信是騷擾郵件的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那請你現在就刪除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今天下午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看完了你的中篇小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請原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現在是以一個知情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而不是以讀者的身份來評價你的小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要告訴你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你在小說裏遺漏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不知你是故意隱瞞還是記性太差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假定你是真的去過荒村老宅進士第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而不是道聽途說的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還記得老宅進士第後院裏的那口井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你可以不回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打擾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一個讀者看完這封奇怪的[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我愣了好幾分鐘，電腦屏幕上的那些文字似乎跳過了眼睛，直接進入到了腦子裏。摸著鼠標的手猶豫了幾下，還是沒有按下刪除鍵。我緩緩閉上了眼睛。井？在合上雙眼的一刹那，黑黝黝的洞口又出現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心地把身體探到井口，狹窄的古井深不見底，似乎沉浸在光陰的漆黑中。突然，幾絲波紋出現在了井底，微微蕩漾的水紋反射著洞口的光線。瞬間，我在井底的水紋裏，發現了自己臉龐的倒影。我顫抖著看著井底的自己，就像面對著愛因斯坦假設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黑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個億萬光年外的宇宙黑洞正以無限的力量吸收著一切物質，而時間則在它的周圍扭曲變形。是的，面對這口古井的我，似乎也感受到了一股氣息，自井底緩緩地升起，通過宛如嬰兒出生的產道般狹窄濕潤的井壁，從狹窄的井口洶湧而出，直噴到我的臉上、我的鼻息，又隨著呼吸而充滿了我的胸膛。我摸不到它，但能貪婪地呼吸到它，我知道它在這裏。現在，它從井裏跑出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公寓它是誰？我猛然睜開了眼睛，那口幽深的古井瞬間消失了，眼前還是電腦的屏幕保護。我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剛才浮現的那一幕實在太刻骨銘心了，甚至不知道該用恐懼還是憂傷來形容當時的心情。但我知道自己不應該打開那口井，因為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能做的只能是隱瞞這口井的存在。這封奇怪的[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說的對，古井確實存在於荒村，就在古宅進士第的後院裏，只是我沒有把它寫進小說《荒村》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因為我對這口井有一股特別的恐懼，以致無法想像當它進入小說中，展現在無數讀者的面前時，會產生怎樣的後果。不！我無法想像。現在，我面對著這封奇怪的[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知道那口井的，或許也僅僅只是道聽途說而已？雖然，對方說我可以不回複，但我想還是回複一下的好，至少我想知道對方究竟是誰？是窮極無聊幻想出一口古井來嚇唬我，還是確實和荒村有著某種關系？思前想後，我還是給對方回複了一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你好：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現在我必須承認，在進士第的後院裏確實有一口古井，請問你是如何知道那口井的？一定要回複。發完這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我關掉電腦，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雨點繼續敲打，宛如荒村海岸漸漸退卻的潮汐。那晚並沒有意識到，我的生活將因這兩封郵件發生巨大的改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公寓果然，第二天子夜時分，我的電子郵箱收到了對方的回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好：我說過你可以不回複的。但既然你承認了那口井的存在，那麼為何在小說中遺漏了它？至於我究竟是如何知道那口井的，對不起，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恕我直言，在看完你的《荒村》以後，我有一個感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如果你不是故意隱瞞什麼東西的話，那麼你根本就沒有去過荒村。因為你這篇小說裏的錯誤實在太多了，等我什麼時候想起來，我會一一向你指出來的。如果我沒有想起來的話，那算你走運。告訴我，你真的去過荒村嗎？這回結尾沒有落款，看著這封[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裏咄咄逼人的文字，我實在想像不出對方會是什麼樣子。猶豫了片刻之後，我做出了回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好：你是誰？我覺得我們現在的交流，就像是在大房子裏玩捉迷藏的小孩，兩個人都相信對方猜不到自己的藏身之處，而自己卻能准確地猜到對方藏在哪裏。再說一遍，《荒村》只是一篇兩萬多字的小說而已。小說是什麼？我覺得小說就是夢，所有的小說都是小說家的夢話。而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無論這夢看起來有多麼真實，夢與我們的現實生活總是有距離的，所以我們才會喜歡做夢，才會喜歡小說。好了，不管你是否相信，我確實去過荒村。但是，小說中的荒村，與現實中的荒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否則也就不稱其為小說了。最後，有個小小的請求，能不能留下你的落款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宋体]節：荒村狂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回複發出以後，我順手關掉電腦，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自從中篇小說《荒村》在雜志上發表以後，腦子裏一直就很亂。奇怪，現在怎麼也記不起來，幾個月前我決定要寫這篇小說時，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記憶一下子崩裂成碎片，怎麼也拼不到一起。我竭盡全力地在腦子裏搜索著，直到想起那個寒冷的冬日下午[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我記得那天據說要下雪，仰頭看著天空，期待著雪花飄舞的那一刻。周圍全是嘈雜的人聲，並且散發著一股不知幾百年前的陳腐味道。對了，那天我去了舊書市場，站在市場中間的走道上，兩邊全是收破爛似的舊書攤。告訴你們吧，我一向很喜歡收藏，尤其是線裝的古舊書籍，談不上是收藏投資，純粹只是喜好古物而已，往好裏說也算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搶救文化遺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吧。雪遲遲沒有落下來，我低頭向旁邊走去，在一個專售清版線裝書的攤位前停了下來。在厚厚一摞線裝書裏，有一本名為《古鏡幽魂記》的舊書。奇特的書名立刻吸引我打開了它的扉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作者署名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乾隆四十三年杭州孤山書局印行。書的內頁裏還有幾方收藏印，除了書頁有些發黃以外，並沒有破損或者蟲蛀的跡象，封面和封底也比較完整。乾隆四十三年到現在已有兩百多年，這本書能保存成這樣應該還不錯。攤主開價實在太高，他還真把這書當成古董了，其實就算拍賣也不過幾百塊而已。但這本書確實不錯，不僅保存完好，更重要的是裏面的文字，我剛翻了幾頁就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正在為這本書猶豫再三時，一粒濕濕的東西忽然落到了手心裏，又緩緩地融化成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雪子！我驚訝地抬起頭，天空中果然下起小雪來了。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趁著一股突如其來的高興勁，爽快地把錢掏給了攤主。帶著這本意外收獲的《古鏡幽魂記》，興奮地趕回了家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回到家時雪已經停了。雖然還是對人民幣有些心疼，但起碼我是這本線裝書的新主人了。我很有耐心地等到晚上，房間裏只開一盞昏黃的小燈，效果頗似古人點的蠟燭。終於，我畢恭畢敬地打開了這本《古鏡幽魂記》。原來這是一本筆記體的書，分成幾十篇小文章，說不清是小說還是記載的大多是江浙一帶的奇聞逸事，感覺風格有點像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全書第一篇筆記的名字就叫《古鏡幽魂記》，說的是明朝一個女子冤死後，幽靈留在古鏡中不散，後人在鏡中常可以照見當年女子妖豔的臉龐。這故事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更要命的是還有繪像的插圖[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一間閨房中有面古銅鏡，鏡子前並沒有任何人，鏡中卻照出了一個正在梳頭的女子。豎排的文言看起來非常費眼神，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看完這第一篇筆記。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但已經停不下來了，在幽暗的燈光下，我一篇又一篇地看了下去，完全沉浸在這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編織的奇異世界中，直到筆記的最後一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怪談》。最後一個故事非常奇特，說的是有一個福建書生進京趕考，那年冬天浙東山區下了大雪，官道被罕見的大雪覆蓋，書生不巧走了岔路，來到了海邊一個叫《荒村》的地方。此時書生已是饑寒交迫，他闖進了荒村中最大的一所宅子。宅子的主人自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乃是一位四十餘歲的中年人。主人對書生出乎意料地友善，給他安排了一頓豐盛的菜肴，和一間寬大舒適的房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晚的荒村，大雪紛飛海浪滔天，書生正在老宅子裏與主人談經論道，忽然房門外閃過一個女子的影子。書生驚訝地走到外面，什麼人都沒有。書生隨即回房睡覺去了。半夜，書生被某種奇怪的聲音驚醒了。他循著聲音來到隔壁的房間門外，用口水舔破窗戶紙，發現房間裏有一個美麗的女子正在梳著頭發。年輕的書生大吃一驚，從小到大他從沒見過如此豔麗的美嬌娃。他按捺不住，悄然走入那女子的閨房。女子並不驚訝，而是招待書生喝茶。書生站在美人身前，不覺心猿意馬，便向美人傾訴了愛慕之心，並說自己尚未婚娶。美人並未拒絕，說自己剛才偷聽了書生與主人的談話，自覺書生頗有經國濟世之才，亦對他暗自傾慕。書生大喜，當晚便由美人為他侍寢。次日醒來，書生卻發覺美人早已不知去向，就連大宅的主人亦毫無蹤跡。此時大雪已停，書生只能萬般無奈地離開荒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書生走到離荒村幾十裏外的西冷鎮時，在一個未結冰的池塘前停留了片刻。啊！書生大喝了一聲，原來他看到池水裏照出自己的倒影，模樣異常可怕，那張臉毫無血色，宛如僵屍一般。書生嚇得魂飛魄散，緊接著又發現自己的脖子上有一個小小的傷口，就像被蝙蝠咬過一樣。他急忙用刀切開自己的皮膚，但沒有一滴血流出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原來他的血都已經被吸光了。書生明白過來以後，當即氣絕，倒地身亡。事後有西冷鎮百姓路過池塘，發現路旁躺著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已然成為一具僵屍。這個故事就到此為止了，在最後一頁還有一張插圖，畫的是年輕書生躺在床上，脖子上有個小小的傷口，而那位美豔絕倫的女子就坐在他旁邊，嘴角上似乎還帶著鮮血。突然，我覺得這最後一頁仿佛變成了彩色，她嘴角上殷紅的鮮血，似乎要從書本裏流出來了。我連忙合上了書本，後背一陣發涼。已是淩晨時分，終於看完這本名為《古鏡幽魂記》的奇書。給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的，自然是最後一篇《荒村怪談》了。最要命的是這本書的作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最後竟出現在了《荒村怪談》這個故事裏，而且就是那間恐怖大宅的主人。不知道這筆記裏的故事是真是假，更不知道這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究竟是何方神聖，單就他的文字而言，我覺得並不遜於蒲松齡的《聊齋志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顯然，這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來自於荒村，那麼荒村真的存在嗎？就在那個瞬間，我決心一定要找到荒村。這本《古鏡幽魂記》還躺在我的抽屜裏。我不敢再去看它，只希望慢慢地將它遺忘。現在想來，如果那天沒有去舊書市場，如果沒有發現這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靈異筆記，那麼還會有後來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會改變那麼多人的命運嗎？也許，人生就是由無數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或然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造就的。第二天早上，我收到了那個神秘人物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回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好：你要比我想像中的聰明一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大房子裏玩捉迷藏的小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的比喻很有趣，但是不太准確。更確切地說，是一只貓和一只老鼠在大房子裏玩捉迷藏。我就是貓，而你則是老鼠。好了，我說過你的小說裏有很多錯誤，現在我想起來一些了，比如那三個關於胭脂的古老故事。在第一個故事裏，你說胭脂的丈夫歐陽安，是因為打仗才離開荒村的。其實並非如此，而是因為荒村遭到了倭寇的襲擊，歐陽安被強盜擄到了海上。從此，胭脂只能獨守空房等待丈夫的歸來。幾年以後，人們發現海面上漂浮著一條倭寇的海盜船，船上所有的人都已經死去了，變成了一具具白骨，這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幽靈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們就是洗劫過荒村的那一批倭寇，船上的文字記載表示，當倭寇乘船離開荒村後不久，這些海盜們就一個一個死去了，最後只剩下一個人，那就是他們的俘虜歐陽安。但是，船上並沒有發現歐陽安的屍骨和衣服，他就像謎一樣消失在了這艘幽靈船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二個故事，你說胭脂和歐陽安的鬼魂在重陽之夜相會，結果生下了一個兒子。你說錯了，胭脂在與丈夫分別後的第三年，在海邊發現了一個淹死的男人，原來那正是她的丈夫歐陽安。胭脂把丈夫的屍體帶回家，每夜將自己的血塗抹到丈夫嘴唇上，終於使他複活過來。但是，所有的人都認為歐陽安已經死了，所以他只能悄悄地隱藏起來，就像是個鬼丈夫似的，後來與胭脂生下了一個男孩。第三個故事，你說是墳墓裏挖出來的墓志銘。知道那些盜墓者的結局嗎？他們帶著從墳墓裏偷盜出來的文物，坐上了一輛大客車要離開浙江，結果在出省境的時候發生了車禍。難以置信的是，車上的其他乘客都有驚無險地躲過一劫，惟獨那三個盜墓者全都死於非命。聽我說了那麼多故事，你一定非常意外吧？然而，你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其實你早就犯下錯誤了，你根本就不應該寫《荒村》這篇小說，更不應該讓這篇小說刊登在雜志上，讓那麼多人知道荒村的存在。你一定會問我為什麼，很遺憾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你我都無法想像，這篇小說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如果你一定要我留下落款的話，我的落款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聶小倩？我忽然傻笑了一下，怎麼《聊齋志異》裏的美麗幽魂跑出來給我發[/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了？還有，我怎麼總覺得她（他）所說的那三個故事比我的《荒村》更像是小說？大概她（他）也在和我一起編故事吧，我曾經在網上發過一則帖子，談到了荒村古代的那三個故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所見到的世界，所聽到的事情到底是真相還是虛相？同一件事物在不同的人嘴裏，究竟會出現多少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鏡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呢？我們聽到的故事，其實並不是事物的實體，而是實體在鏡子中反射出的影像，不同的鏡子或許就會反射出不同的影像。比如，在鏡子裏我們所見到的字母都是反的，如果實體的字母本來就是反的，那麼鏡子裏反而會出現正的，那麼我們是否會認為自己所見的就是實體呢？如此一來，實體和鏡像就變得模糊起來，我們誰都無法分辨清楚了。我提到了三個不同版本的故事，而每一個故事版本都與講述者有著密切的關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宋体]節：聊齋志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然，最後一個版本是死人的墓志銘[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雖然我在小說裏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死人是不會說謊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只要我們更深地想一想，難道死人真的就不會說謊嗎？到這裏我們就發現，或許還存在第四種、第五種，甚至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N[/font][font=宋体]種版本的故事，而我們閱讀故事的人，就宛如站在一面布滿了無數面鏡子（鏡像）的迷宮裏，站在單獨的每一面鏡子前，我們都會認為自己看到的是真相，但如果看到所有的鏡子，或許我們會發瘋的。也許，還會有更多、更離奇的版本出現吧。不過，現在我對於這個自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人，是越來越感興趣了。我立刻給她（他）回複了一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盡管我這麼稱呼你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但我不相信你是從蘭若寺裏跑出來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要知道我可不是寧采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而是斬妖除魔的燕赤霞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另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你說貓捉老鼠我不反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但為什麼一定要你做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做老鼠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覺得應該反過來說才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希望你僅僅只是在編故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或者是在寫一部小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如果是這樣的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想我可以給你以支持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但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如果你再裝神弄鬼地嚇唬我的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那我會把你的[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加入拒收地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隨便你回不回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封[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發完以後，我感到比前幾天輕松了一些，要知道平時我可不是這麼說話的。聶小倩？我忽然輕聲笑了出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天我一打開電子郵箱，就開始尋找[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然而，我並沒有發現她（他）的任何回複，算了吧，也許對方只是在和我開玩笑而已。我說過我在寫一部新的長篇小說。每次寫小說我都要查許多資料，以至於每寫一部小說都會長很多知識。好在我擅長使用[/font][font=Times New Roman]Google[/font][font=宋体]，所以大部分資料都能在網上搜到。這晚正當我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Google[/font][font=宋体]上狂搜時，忽然有人呼叫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QQ[/font][font=宋体]了，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QQ[/font][font=宋体]號碼，昵稱更讓我嚇了一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莫非又見鬼了不成？只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網絡的另一端對我說：我知道你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快點出來現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搖搖頭，只能乖乖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了：你從蘭若寺裏跑出來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別跟我提什麼蘭若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現在我們談談荒村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font=Times New Roman]QQ[/font][font=宋体]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很少在網上聊天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這你管不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你為什麼總是盯著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因為是你寫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解鈴還須系鈴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這話什麼意思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你會明白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我發給你的[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收到了嗎？聶小倩：收到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你會看到究竟誰是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誰是老鼠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還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沒有編故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更沒有寫小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如果說有誰在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裝神弄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的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那麼這個人是你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既然要我相信你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那麼就請你告訴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你究竟是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為什麼明知故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你是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算了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那聶小倩和荒村又有什麼關系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這個我也想知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我受不了你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覺得你在對我搞惡作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保證你很快就會相信我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打住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再也不想看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對不起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下線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聶小倩：你逃不了的。我逃命似的下了線，然後幹脆連電腦都關掉了。真沒想到這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居然追我追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QQ[/font][font=宋体]上來了。不管對方是不是惡作劇，只要想想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聊天，就足以讓我聯想到《聊齋志異》了。看來連上網都不安全了，這件事真是棘手。這時候我想到了葉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現在還沒到打擾他的時候。我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心跳忽然莫名其妙地加快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手機鈴聲響了。午夜響起的鈴聲總讓人很不自在，我緩緩拿起手機，看到了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難道那個神通廣大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連我的手機號碼都知道？我猶豫了好一會兒，《歌劇院幽靈》的鈴聲始終在響著，似乎在拼命地催促著什麼。終於，我忍不住接聽了，手機裏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略微有些刺耳，然後又平靜了下來，仿佛是某種詭異的呼吸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喂！說話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對著手機叫了幾聲，但那頭始終都是那種奇怪的聲音。正當我要結束通話時，一陣吵鬧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喂，你好。我是霍強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手機的信號很不好，有很多我從來沒聽到過的雜音噝噝地纏繞在裏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幾天前去找你的大學生，我們一共四個人去拜訪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我想起來了。現在都半夜了，找我有什麼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想告訴你，我們現在已經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到了？到哪兒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電話裏他的聲音顯得異常興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已經到荒村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句話我聽清楚了。手機差點沒從手上掉下來，一瞬間腦子很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我語無倫次地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到了？做夢的時候到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有，我們真的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回說話的人換成了女生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是韓小楓，我們確實已經到了荒村，幾分鐘前才剛剛趕到，現在我們就在村口的石頭牌坊底下。我們用手電筒照到了牌坊上的字，和你小說裏寫的一樣：貞烈陰陽，對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宋体]節：無孔不入的幽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手機裏似乎還夾雜著海風的呼嘯聲，現在是漲潮還是退潮？我只能機械地回答：[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你們是怎麼找到荒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要擔心，我們是自己查到的。好了，現在我們要進入荒村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那麼著急，你們還可以等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等？現在可是深更半夜，難道你想讓我們露宿在山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還想再說什麼，但被她打斷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了，我們還會和你聯系的，這麼晚打擾你，實在很抱歉。拜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方手機掛了。我拿著手機怔了許久，耳邊似乎還回響著荒村那可怕的風聲。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索性走到窗邊透透氣，希望能沖淡剛才的通話帶來的巨大的壓抑感。他們真的到了荒村？不！噩夢開始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是的，我的噩夢也漸漸開始了。當初寫《荒村》的時候，我沒有意識到它會有那麼大的能量，使得那四個大學生如著了魔一樣，居然真的找到了荒村。知道他們抵達荒村之後，我實在無法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要知道現實絕不會如小說那樣浪漫，如果牙買加客棧真的存在的話，那麼一定會比杜穆裏埃的小說恐怖一萬倍。這天上午，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彩信，手機號碼顯示發信人就是昨天半夜裏，給我打電話的大學生。我打開了彩信圖片。這是用手機的攝像頭拍的，背景就是荒村村口的石頭牌坊，四個大學生站在牌坊底下，表情都異常興奮，做出了[font=Times New Roman]"V"[/font][font=宋体]的手勢。四個人都在照片裏了，那麼又是誰為他們拍的呢？也許是請當地的村民為他們拿著手機拍的吧。昨天晚上，四個大學生一定都進入荒村了，不知他們是在哪裏過夜的。看著彩信圖片裏他們的臉，卻有了一種特別關心他們的責任感，雖然我也是個年輕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是啊，如果沒有我寫的《荒村》，他們怎麼可能會到那種地方去呢？如果他們在荒村出了什麼意外，至少我在道義上是脫不了幹系的。可他們又是怎麼找到荒村的呢？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當初我是怎麼發現荒村的。幾個月前，我在一夜之間讀完了那本《古鏡幽魂記》的線裝書，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荒村。於是，我去了上海圖書館，裏面有一間內部資料閱覽室。那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不過，要查一個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清朝作者簡直如大海撈針。那個時代，每個文人都有好幾個奇怪的名號，許多有名的清代文章著作，後世只知道其作者的筆名，至於他究竟是誰已經無從考證了。所以，我先查《古鏡幽魂記》的出版者：杭州孤山書局，而印行時間則是乾隆四十三年。我花了整整一天時間，總算查到了杭州孤山書局。據資料記載，這家書局創立於康熙十九年，一直經營到鹹豐六年才關門大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年[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書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相當於今天的出版社，那時候的書局數量很多，但規模大多很小，隨時都有破產關門的危險。杭州孤山書局到底印行了多少書，資料裏並沒有記載。而《古鏡幽魂記》也未見其他文獻資料裏有所提及，看來我手頭的這本《古鏡幽魂記》，應該是一本罕見的絕版書。這樣一來，線索又中斷了，在沒有旁證的情況下，如何才能知道荒村在哪裏呢？或許，它根本只是作者臆想出來的一個地方？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地方志。對，如果荒村和西冷鎮真實存在的話，那麼它們應該可以在地方志上反應出來。閱覽室裏正好收藏了大量的明清地方史志，我只要查浙江那一塊就行了，而《古鏡幽魂記》裏的荒村位於海邊，那麼我要查的範圍就更小了，只需翻閱清朝中晚期浙江沿海各府縣的府志和縣志就可以了。但這又談何容易，一本清朝的縣志就有好幾卷，幾天幾夜都看不完。我便主要是從目錄和索引著手，看有沒有關於西冷鎮的條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終於在下午五點，閱覽室馬上要關門時，我從一本府志上查到了西冷鎮。在那本古籍關於西冷鎮的注釋裏果然提到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把那段話記錄了下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今地名，西冷東二十裏，城廂東南四十裏，東濱碧海，西倚蒼山，南枕墳場，北臨深壑，地之不毛，故曰荒村。荒村自古不與外通，傳其地不祥，其人不善，四鄰八鄉，無人膽敢入其村，聞荒村之名，皆驚懼之，若有稚童頑劣，但喝一聲：送爾去荒村，稚童立膽寒矣。唯前朝嘉靖年間，荒村嘗出一生高中進士，明世宗禦賜牌坊一塊彰表其母貞烈。（古書上的文言沒有標點符號，現我自注標點以方便讀者閱讀。）看來這荒村確有其地，西冷鎮也絕非作者杜撰。我又抄了幾頁府志，總算弄清了西冷鎮和荒村所在的具體府縣，匆匆離開了圖書館。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根據清朝的府縣名稱和位置，很快查到今天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果然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的交通圖上發現了西冷鎮。（浙江省地圖我也查過，但在省圖上是查不到西冷鎮的。）終於知道荒村在哪裏了。我立刻作了一些旅行准備，帶著那本《古鏡幽魂記》，便獨自登上了上海開往[/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的長途大巴。經過六七個小時的顛簸，我抵達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然後又換乘中巴，才到了西冷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在西冷鎮向人們詢問荒村的情況，但當地的年輕人似乎都沒有聽說過荒村這個地方。我又找遍了西冷鎮所有的汽車站，也沒有一輛客運中巴是通往荒村的。後來，我問了鎮上的幾位老人，才知道確實有荒村存在，而且就在西冷鎮東面二十裏外的海邊。據說荒村那地方很不吉利，西冷鎮和附近的人都非常忌諱荒村，從來沒有外人敢到荒村去，而荒村人也很少到西冷鎮上來，那裏幾乎是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如果要去荒村的話，只能步行走一段很長的山路。老人們一個勁地勸我不要去，我問他們荒村為什麼不吉利，具體的他們也說不清楚。然而，他們說的這些話，更加激起了心底的探險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於是，我什麼都顧不上了，當天下午就步行出發，走上了那條通往傳說中荒村的山路。山路崎嶇難行，四周的環境就如我在小說裏所描述的那樣。傍晚時分，我終於抵達荒村，當時的心情實在難以用語言來形容。我記得自己在村口仰望那塊明朝的大牌坊時，[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貞烈陰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四個大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我小心翼翼地走進荒村，偶爾能看見幾個村民。他們看見我以後都顯得非常驚訝，就像見了鬼似的，或許我成了荒村的不速之客。我在荒村裏轉了一圈，在眾多的瓦房間，有一所像是深宅大院的老房子。我大著膽子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我則如實地向他說明了來意。他就是歐陽先生，這棟老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進士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主人。歐陽先生待我還算客氣，那天我趕了二十多裏山路，實在是餓得不行了，他留我吃了一頓晚飯。說實話到現在我還忘不了那頓晚餐的可口美味。歐陽先生又主動請我住在進士第裏，他說荒村從來沒有外人來過，所以也沒有一家旅店，而進士第裏則有很多空房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雖然這房子看起來有些嚇人，偌大的宅子裏只住了歐陽先生一個人，但這正好滿足了我的探險欲和考古欲，我便在進士第裏過了一夜。我在荒村的第一夜平安無事，並沒有那些傳說中的可怕事物出現。第二天，我向歐陽先生請教進士第古宅的曆史，他向我娓娓訴說了古代的那三個故事。關於歐陽家祖先的三個故事深深震撼了我，以致後來我把這三個故事幾乎原封不動地寫在了小說《荒村》裏。我還拿出了那本《古鏡幽魂記》，歐陽先生顯得很吃驚，他也拿出了完全相同的一本書，據說那是他們家族祖傳的。顯然，[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狂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荒村歐陽家族在清代的一位先人。至於這位《古鏡幽魂記》作者的生平情況，歐陽先生也說不清楚。此後的兩天內，我在荒村周圍走了走，仔細地觀察了附近的地形和環境，果真是個險惡的不毛之地。雖然荒村正對著大海，卻絲毫感受不到海邊小村的浪漫，反而讓人有一種死緊的被壓迫感，似乎黑色的大海隨時都會把村莊吞沒。也許正是因為環境的原因，才造成了荒村人沉默保守的性格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除此以外，我在荒村並沒有更多的發現，只是覺得進士第裏彌漫著一股特別的味道，似乎隱藏著什麼東西。我也試圖就此請教歐陽先生，但他總是閉口不談，似乎還擔心著什麼。荒村還有許多秘密，但我的謹慎又使我不敢深入到村民中去，我覺得他們身上有一股陰鬱之氣，讓人望而生畏。必須承認，那次荒村之行並沒有達到預期目的。進士第古宅、禦賜牌坊、海邊的墳場，還有歐陽家族的那三個故事，都使荒村的懸念更加強烈了。然而，我卻無法真正深入進去，荒村的秘密就像一個巨大的迷宮，我已經找到了迷宮的大門，卻沒有打開大門的鑰匙。[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夠了，我不願再回憶下去了，讓這些記憶都永遠地遺忘吧。這些天發生的一系列離奇事件，使我越來越疲倦。晚上我沒有上網（其實是擔心網絡上那個無所不在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又來騷擾我），早早的就睡覺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把我從夢中拉了回來。我暈頭轉向地睜開眼睛，天哪，現在是淩晨三點，我立刻想到了在荒村的那幾個大學生。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機，但電話那頭卻沒有聲音，通話還在繼續，我大聲叫了幾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霍強嗎？還是韓小楓？你們在荒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還是沒有聲音，我又等了好幾秒鐘，正當等得有些不耐煩時，突然聽到了一個細微的女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和誰說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是他們！我一下子愣住了，那個聲音是完全陌生的，極富磁性地刺激著我的耳膜。我試探著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請問你是哪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對方的聲音又沒了，我連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了幾聲，只聽到一些奇怪的雜音。究竟是誰呢？瞬間，我的心裏微微一顫，似乎是神奇的第六感，讓我想到了一個不願意想到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你是聶小倩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但對方不回答，我接著追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你，一定是你！為什麼不說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在這時，對方結束了通話。終於，我長出了一口氣，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其實我心裏也沒有底，真的是那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嗎？可她又是怎麼知道我手機號碼的？難道她真是個無孔不入的幽靈？我懷疑她是不是有精神病啊？淩晨時分把我從夢裏叫醒，又像個鬼魂一樣飄然而去。這一晚，我再也沒睡著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宋体]節：不要再來騷擾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淩晨的神秘電話讓我疲憊不堪，天亮後眼皮總是耷拉著睜不開。但是，這天說好了要去編輯部談稿子，上午還是硬著頭皮出了門。在穿過地鐵檢票口的時候，忽然感到後面有什麼東西，回頭一望是一排長長的人群。但我能感到人群裏有雙眼睛在盯著我。就這樣我在檢票口站了十幾秒鐘，後面排隊的人紛紛憤怒地叫了起來，我只好搖搖頭走了進去。進入地鐵站臺，那種奇怪的感覺依然存在，我警覺地向四周張望著，一張張冷漠的臉在視線裏穿梭，就像這冰冷的站臺。地鐵列車呼嘯著進站了，我隨著喧鬧的人流擠進車廂，面對著一排靠窗的座位。列車進入黑暗的隧道，我的臉隨即在窗玻璃上時隱時現，在我的臉後面還有許多人的臉，那些眼睛和表情的印象是如此奇異，就像一部叫《天使艾美麗》的法國電影。是的，我能發現那雙眼睛，我確信她正在某處悄悄盯著我，只是現在找不到她。她就像個無聲無息的影子，始終與我保持著一定距離，卻又不讓我從她眼裏溜走。她在跟蹤我。你在哪兒？你給我出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闖入我生活中的陰影，還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幽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突然，我發現這節地鐵車廂裏所有的人都在盯著我，就好像發現了一個精神病人。原來，剛才我大聲地自言自語了起來，幾乎讓整節車廂的人都聽到了。我羞愧地低下了頭，幸好這時到站了。我急忙低著頭擠了出去。我不知道她是否跟在後面，但我再也不敢回頭看了，匆忙地跑出了地鐵車站，像要甩掉尾巴一樣飛奔起來，一口氣跑到了巨鹿路上。下午一點半，我心神不寧地從編輯部出來，隨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到家後，我一直坐立不安，生怕那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又會以某種方式找到我，所以早上出門前就把手機關掉了。晚上，連電腦都沒有開。我把發表在雜志上的中篇小說《荒村》翻了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兩個鉛字立刻跳入了眼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小枝？是的，在小說《荒村》裏，我還寫了一個重要的人物，這就是歐陽先生的女兒小枝，她成為了小說的女主人公，也激起了很多讀者的興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而，這只是小說的虛構而已。事實上我從沒見過小枝。幾個月前我來到荒村，在那棟古老的宅子進士第裏，只見到歐陽先生一個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時而沉默時而又喋喋不休，我還記得歐陽先生的臉，在古宅大堂昏暗的燈光下時隱時現。他就像不幸的祥林嫂一樣，對我反複地嘮叨著同一句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說他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名字叫小枝，女兒從小就非常聰明，是荒村最優秀的孩子，現正在上海某著名大學讀中文系。在荒村的那兩天裏，歐陽先生至少說到了女兒十幾次，每次說起都似乎帶著幾分傷心。他說他很愛自己的女兒，但小枝在上海讀大學，她已經很久都沒回過荒村了。歐陽先生說自己非常想念小枝，有時會不知不覺流下眼淚來。回到上海以後，我立刻到小枝所在的某著名大學去找她。在這所著名大學的中文系裏，的確有一個叫歐陽小枝的女生，籍貫是浙江省[/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但是，結果卻讓我大吃一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歐陽小枝早在一年以前，就因為一次地鐵事故死了。據說她在列車進站時掉下了站臺，當即香消玉殞。知道這些消息後，我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再也不敢繼續查下去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更不敢把這個噩耗告訴歐陽先生，他是那樣地想念自己的女兒，如果他知道小枝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死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想起歐陽先生那副祥林嫂般的樣子，我想他是絕對無法承受這消息的。此後的十幾天裏，我始終都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糾纏著。盡管小枝與我素昧平生，甚至從沒有見過一面，但我卻有了一種不可言說的悲傷和感慨，仿佛我們早就認識了似的。於是，我決定以荒村為素材寫一篇小說，在這篇特殊的小說裏，一年前死去的小枝將成為女主人公。小說裏的她同樣死於一年以前，但她的魂魄不散，終於又回到了荒村，回到了生她養她的父母身邊，並且發現了愛。至於小說《荒村》中對於小枝的描述，則完全出於我的想像。但我寧願相信那就是小枝的樣子。盡管這樣的寫法有很大爭議，但為了紀念那個來自荒村又死於上海的女孩，我覺得這樣做是有意義的。記憶就像溪流一樣，汩汩流淌在我的腦子裏，直到我閉上眼睛沉入夢鄉。子夜，電話鈴又響了起來。這個時辰急促的鈴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部日本恐怖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心髒被鈴聲刺激得狂跳起來，我揉著眼睛接起了電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是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剛開始我還沒睡醒，幾秒鐘後才突然反應了過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冷冰冰又極富磁性的女聲，立刻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我連忙讓自己鎮定下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天淩晨打我手機的人是不是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為什麼總是纏著我？今天在地鐵裏，你是不是在跟蹤我？告訴你，我能感覺到你的眼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感覺當時我都有些要崩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天我把手機關了，你現在又打到我家的固定電話，你真像個無孔不入的幽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幽靈？我就是個幽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精神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終於忍不住了。但她的聲音卻很平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關系，你會相信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要再來騷擾我，否則你會後悔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會再來找你的，再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電話掛了。放下電話後，我才發覺背心已經被冷汗浸濕了。我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剛從水裏爬出來。聶小倩？她真是從蒲松齡的聊齋裏跑出來的幽靈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宋体]節：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昨天晚上又沒睡好。早上艱難地爬起來後，我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考慮如何擺脫可惡的騷擾。中午，我終於打開手機，立刻收到了好幾條短消息。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其中有一條正來自荒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有重要的事情問你，請打我手機。霍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我想起來了，就是去荒村的那四個大學生裏為首的一個。這條來自荒村的短信讓我心裏一顫，我又看了看短信發出的時間，是昨天上午十點。昨天為了防止騷擾，我把手機關了整整一天，也許他們真的出了什麼事？在房間裏徘徊了好一會兒，我終於撥通了霍強的手機。電話那頭傳來霍強焦急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喂，是你嗎？昨天我們給你打了一天的手機，可你一直都是關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聲音很清晰，並沒有上次奇怪的雜音，我冷冷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快說吧，出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找到了那間叫進士第的古宅，果然和你小說裏描述的一模一樣，深宅大院，陰森恐怖。但是，偌大的古宅裏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房間我們都找遍了，全都是空關著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歐陽先生不在家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歐陽先生啊，是你小說裏編出來的人物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感到了一些不對勁：[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什麼意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昨天我們去問過村民們了，他們說歐陽先生在八個月前，就因為癌症病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歐陽先生是個死人，八個月前就已經死了，荒村所有的人都這麼說，我們甚至還在山上發現了他的墳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瞬間，我的後背又有些發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沒有騙你啊，怪不得你在小說裏寫歐陽先生全家都死光了，是不是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下子懵住了，不知該如何向他們敘述我所看到的一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我預感到了什麼，仿佛荒村的氣息已通過電波傳入了我的房間，我立刻大叫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你們現在在哪裏？怎麼樣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在進士第裏，我們四個人都在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快離開，你們快離開荒村，立刻回到上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霍強在電話裏卻執拗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們還沒有知道荒村的秘密，我們不能離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把電話掛掉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許久，思維才從混亂中慢慢恢複了過來，仔細地回想著剛才霍強說的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歐陽先生真的死了？他說歐陽先生在八個月前就死了，可我在四個月前抵達荒村時，不是親眼看到歐陽先生了嗎？他還熱情地招待我住在進士第古宅裏，關於歐陽家祖先的那三個故事，也都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如果真如霍強所說，歐陽先生在八個月前就死了的話，那麼四個月前我在進士第裏，見到的那個歐陽先生又是誰呢？難道他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不敢再想下去了，雖然我寫過那麼多驚悚小說，可從沒真正經曆過這種可怕的事情：活見鬼。不可思議！我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這件事。想想這個曾經與自己面對面接觸過的人，居然在當時已經死去了好幾個月，這叫人怎麼相信呢？這時候我的腦子又亂了，正常的邏輯已經無法解釋這一切，難道這也是荒村神秘的一部分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突然，我想到了一個人。他就是葉蕭。讀過我長篇小說的人都知道，葉蕭是我的表兄，他是一位優秀的警官，曾經多次出現在各種神秘案件中，也曾經給予我許多幫助。現在我遇到了如此棘手的事情，能幫我的人看來只有葉蕭了。晚上，我來到了葉蕭的家裏。我的突然造訪讓葉蕭多少有些意外，他還是過去那副樣子，年輕冷峻的臉龐上透著一股成熟氣息。他說他最近剛辦完一個神秘的案件，這幾天正好在休假中。而且，他也看過我的中篇小說《荒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寒暄幾句後，我便直入主題，把從幾個月前我去荒村，到回來以後發表的小說《荒村》，以及最近我所遭遇的幾件麻煩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葉蕭。說著說著，我自己也害怕起來。說完最後一個字，額頭上的冷汗都掉了下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完全不是我一貫的風格。聽完這一切之後，葉蕭半晌都沒有吭氣，他還是那樣冷峻沉著，默默地回味著剛才聽到的每一個細節。但這一次他陷入了深思之中，好像圍棋高手突然遇到了一盤難解的殘局。然而，他的回答卻讓我失望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確定這些都是真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當然是真的，你以為這是我的幻覺，或者又是一部小說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淡淡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先不要緊張，我理解你的心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現在，主要有兩件事讓你非常頭疼：第一件是去荒村探險的那四個大學生，今天他們在電話裏告訴你，你在四個月前見到過的歐陽先生，其實早在八個月前就死了，這讓你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第二件是有一個自稱聶小倩的神秘女子，她利用荒村的一些荒誕不經的傳說，不停地騷擾著你，甚至還悄悄地跟蹤你。[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你一定要幫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是，我覺得你不應該繼續插手，就讓這些事情過去吧，過不了多久大家都會遺忘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那請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第一件事現在沒法解決，除非你自己再去荒村一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不會再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第二件事我倒可以幫你一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宋体]節：捏著貓咪的骨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又下雨了。淋漓的雨澆涼了春夏之交的上海，所有的植物都在雨水中瘋長著，向每一處縫隙擴展著綠色的枝葉。在鬱鬱蔥蔥的爬藤陰影下，我撐著傘悄然出門，四周彌漫著蒙蒙的水氣，如霧般把我籠罩了起來。雨天的地鐵裏有一股黴味，一反常態地冷清而寂寥。我不緊不慢地穿過檢票口，下到略顯空曠的地鐵站臺裏。我並沒有如往常那樣站在黃線後等車，而是撿了個座位坐下，然後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地鐵列車呼嘯著進站了。我冷冷地看著車門打開，裏面的人出來，外面的人進去，自己卻坐在站臺椅子上不動聲色。幾秒鐘後，車門又關上了，列車又飛馳著離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不一會兒，另一個方向的列車又開來了，我依然穩穩地坐在站臺椅子上，眼睜睜地看著列車開走。就這樣二十分鐘過去了，我始終坐在這張椅子上，有好幾列車從我兩邊開來又開走。突然，我離開站臺向上層大廳走去。這時我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從檢票出口走了出去。就當我要離開地鐵車站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清脆急促的腳步聲。我立刻警覺地回過頭去，看見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正撒開雙腿向我這邊跑來，頭發隨之飄動了起來，模樣煞是吸引人的眼球。她在奔跑的同時，那雙眼睛還在盯著我。我們冷冷地對視著，直到她跑過我的身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突然，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感覺就像捏著貓咪的骨頭一樣柔軟。她嘴裏輕輕地叫了一聲，然後又掙紮了幾下，但我是不會讓她走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盯著她的眼睛問。她一下子怔住了，眼神裏露出一股抑鬱和倔強。然後，便低下頭不再掙紮。這時，葉蕭總算跑過來了，他看著眼前的女子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肯定就是她。我已經悄悄觀察她二十分鐘了，她一直遠遠地看著你，你離開站臺她也跟在後面，這時候我過來向她問話，她立刻就向出口跑了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原來昨天晚上，葉蕭為我想了一個辦法，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引蛇出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之計，把這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找出來。當我進入地鐵站時，葉蕭就悄悄跟在我後面。我裝得像個傻瓜一樣，在站臺上坐著不動，故意錯過許多次列車，如果有人盯著我的話，就會和我一樣也錯過許多列車了，這樣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的。果然，葉蕭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女孩子，並斷定她就是跟蹤我的人。現在，她就在我手中。她終於抬起頭來，用帶有幾分委屈的眼神看著我，輕輕張動嘴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把我弄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手立刻像觸電似的縮了回來，面對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年輕女孩，我變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與我想像中的騷擾者完全不一樣，我原來要大發雷霆的一長串話，現在卻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了。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著我和葉蕭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你們已經把我抓住了，隨便你們處置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卻泄了底氣般，怯生生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又輕聲地對葉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你幫我找到她，我想單獨和她談一談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看了看女孩的眼睛，然後對我輕聲耳語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不過你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心太軟，依我的經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天使往往與魔鬼同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最後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葉蕭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鄭重其事地對女孩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好意思，剛才讓你受到驚嚇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是一個警官，他是我的表弟，我們都不是壞人，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騷擾他了，否則我會再找到你的。再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快步離開了地鐵車站，只剩下我一個人看著黑衣女孩，不禁緊張起來。她緩緩籲出了一口氣，盯著我的眼睛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就是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難以置信，她給我第一眼的感覺，活脫脫就是聊齋裏的聶小倩。記得小時候看白話本聊齋，每當讀到《聶小倩》時，眼前就會浮現出一個古裝女子的形象：她無聲無息地出沒於古老寺廟中，有著披肩的烏黑長發，纖細修長的腰肢，美麗狐仙似的瓜子臉，還有一雙春天池塘般的眼睛，最誘人的是她眼神裏淡淡的憂傷，仿佛是微微劃過水面的漣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她就在我眼前。但我卻不敢再看她了，她的臉就像重複播放的電影畫面，又一次勾起少年時的幻想，我情不自禁地輕歎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實在太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像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如電話裏聽到的一樣，她的聲音宛如磁石，這就是聊齋裏女主人公的聲音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尷尬地搖搖頭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能請你喝杯茶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側著臉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是你的獵物了，隨你的便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於是，我帶著她離開了地鐵車站，外面的雨比剛才更大了，我們走進了陝西南路的一家小茶坊裏。剛一坐下，她盯著我的眼睛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好像有些緊張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緊張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故意避開她的目光，看著窗外的雨景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和聊齋裏跑出來的人坐在一起喝茶，哪有不緊張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卻不以為然，依然直盯著我的眼睛，冷冷地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真的去過荒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去過荒村，絕對沒有騙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你的《荒村》裏錯誤太多了，一點都不真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是小說，小說就是真實與虛幻的混血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輕蔑地說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離真實可太遠了，你的荒村不過是在望遠鏡裏見到的一幅畫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荒村一定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可不想被她牽著鼻子，立刻轉移了話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該輪到你回答了，你真的叫聶小倩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瞬間，她的眼睛裏掠過了一絲驚恐，我猜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又一下子滑了過去。她點了點頭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的名字叫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最後三個字拉了很長的音，幾乎把隔壁桌子的人都驚動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太不可思議了，世界上竟有這麼巧合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苦笑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爸爸一定從來沒讀過聊齋，或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讀聊齋讀得太入迷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夠了！一個人叫什麼名字真的很重要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盯著她飄忽不定的眼神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非常重要。你知道嗎？你的樣子真的很像書裏寫的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讓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如果你堅持認為聶小倩這個名字，會讓你聯想起聊齋裏的女鬼，那就請你就叫我小倩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聶家的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連忙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錯，這樣叫起來就好聽多了，感覺就像隔壁鄰居的女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忽然，她又不耐煩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對你讓步很多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我還有許多問題要問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我要上班去了，以後再慢慢問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急匆匆地站了起來。我跟在她身後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誰知道再上哪兒找你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就在對面的冰淇淋店上班，你隨時都能來找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淋漓的大雨澆在她身上，她像只小鹿一樣沖出了茶坊，低著頭一路小跑穿過橫道線，閃進了馬路對面的一家冰淇淋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愣在茶坊門口，不知道該不該到對面去。幾分鐘後，她出現在冰淇淋店櫃臺後，身上已經換了一件橙色工作服，長長的黑發在腦後挽了一個馬尾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賣冰淇淋的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忽然笑了起來，一些雨絲飄到了我的鼻尖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宋体]節：一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切正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清晨醒來，發現昨夜的大雨總算停了，但對面的幾棟大樓都還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漫中潮濕的味道，不知荒村是否下雨了。奇怪，怎麼又想到荒村了？心裏又是一顫，走到衛生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輕聲說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忘了那個地方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心情終於好了一些，我給了自己一個笑臉，然後開始洗漱。幾分鐘後，正當我滿嘴牙膏泡沫時，手機忽然響了。我來不及漱口，就急匆匆地拿起手機，聽到了一個女生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喂，我是韓小楓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又是去荒村的那幾個大學生！我的手一哆嗦，然後強作鎮定地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還在荒村啊？又怎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救救我們，你要救救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聲音是那樣刺耳，嚇了我一大跳，周圍似乎還有其他人在七嘴八舌地說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含著滿嘴的牙膏泡沫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韓小楓，你慢慢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聽著這聲嘶力竭的聲音，我就能想像出她的表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見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昨天晚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十二點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在進士第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斷斷續續地說著，似乎有些語無倫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看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個東西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東西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其實我也有些心虛，我真怕她會說出那個可怕的字。手機裏傳來韓小楓半哭著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知道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一定知道那個東西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知道那個東西的？天哪！那又是什麼東西呢？我都快被問傻了。突然，對方的聲音變成了一個男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韓小楓她沒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警覺地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是霍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長出了一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什麼事，我們四個人都很好。一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切正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那韓小楓怎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早上醒來前做了個噩夢，到現在還以為那是真的。現在她已經安靜了，請放心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的聲音顯得非常匆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打擾你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還沒等我說話，對方就結束了通話。我緩緩放下手機，回味著這個來自荒村的電話，然後回到衛生間刷完了牙。不，韓小楓不可能是做噩夢，她一定在進士第裏看到了什麼。後面霍強說的那通話明顯是在騙我，可他為什麼要向我隱瞞呢？他們究竟在荒村發現了什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10[font=宋体]這是一個特殊的數字，我覺得它更像是一扇大門，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宋体]以前我們緩緩地在大門前徘徊，可以等待也可以回頭。但只要我們一走進這扇大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宋体]這個數字就會變成一捆繩索，套在我們的脖子上牽著我們向前狂奔，無論前頭是天堂還是地獄。今天，就是這個故事的第十日。整整十天以前，那四個大學生突然造訪我的房間，將他們大膽的探險計劃告訴我。在同一天晚上，我又收到了一封神秘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這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e-mail[/font][font=宋体]來自一個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女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從此，他們就把我拖入了旋渦之中，一步一步地帶到恐懼的大門前。我該走進去嗎？這個問題整天纏繞著我，攪得人心煩意亂。到了傍晚，我實在坐不下去了，房間裏似乎還殘存著昨天早上，那來自荒村的鈴聲和韓小楓恐懼的嘶喊。我匆匆走出房門，向陝西南路走去。[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去找一個人。在陝西南路那家小茶坊前，我終於停下腳步。隔著馬路上的滾滾車流，我看到了對面的冰淇淋店。紅色的霓虹燈照射著店門口，幾個不怕發胖的小女生正舔著冰淇淋。櫃臺裏的女孩穿著橙色工作服，正在手忙腳亂地做著冰淇淋，腦後的馬尾辮隨之一跳一跳的。她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賣冰淇淋的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今晚冰淇淋的生意好得出奇，好不容易櫃臺前才空了下來，她終於有機會抬起了頭。我仍然站在馬路對面，就像看城市街頭的夜景那樣，安靜地看著她那雙眼睛。就這樣過了大約一分鐘，她也看到了我。我總不太習慣和別人四目相對，尤其是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許多輛汽車從我和她之間呼嘯著飛過，但奇怪的是，街頭那盞霓虹燈始終照亮著她的臉，而她的眼睛也始終清楚地停留在我視線中。綠燈亮了。我從容地走過馬路，來到冰淇淋店櫃臺前。她靜靜地看著我，絲毫沒有驚訝的表情。櫃臺邊沒有其他人，我故意裝做漫不經心的樣子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要一個草莓冰淇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聲不響地轉過身去，把一個草莓冰淇淋交到我手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站在櫃臺前咬了一口冰淇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好久都沒有吃過草莓味的東西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終於，她開口說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喜歡吃冰淇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極少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邊說，一邊舔著冰淇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天例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依舊那副表情，平靜地看著我一點點吃完冰淇淋，突然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你還沒給錢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好意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匆匆把錢掏給了她，有些尷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什麼時候下班，我想和你談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可能要等很長時間，因為我要等接班的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用滿不在乎的口氣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多久都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隨後，我閃到冰淇淋店門旁邊，用眼角瞄著櫃臺裏的她。沒想到接班的人很快就到了，櫃臺裏的她顯得有些無奈。兩分鐘後，她換好衣服出來了。還是那件緊身的黑衣，霓虹燈把她的體形勾勒了出來。她低著頭走到我身邊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還是去對面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穿過馬路，走進那家小茶坊。坐定後，她還是擺著那副平淡的表情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小說裏寫的就是這個地方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小說《荒村》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和小枝第一次認識後，你把她帶到了地鐵附近的一家小茶坊裏，並向她提出了去荒村的請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雖然這些內容都是虛構的，但這間小茶坊卻是真的，事實上我經常來這裏，可從沒注意到對面的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我看了看馬路對面的冰淇淋店，現在櫃臺前又排起了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上個月才到那裏打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你的樣子還在讀書吧？是哪一所大學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不置可否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是吧。但我不會告訴你我學校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宋体]節：死人的味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你究竟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重要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回避我的目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換一個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真的知道荒村的事，還是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幻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發誓，我所說的關於荒村的每一句話，全都是真的。荒村，可不是誰都能開玩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最後一句話我倒是承認。於是，我也變得嚴肅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就請說說荒村的那口井吧，到底是你看了小說後的幻想，還是人雲亦雲道聽途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真的看到那口井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看到了，就在進士第老宅的後院裏。只不過，我感覺到那口井有股特別的味道，我不敢把它寫進小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特別的味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當我面對那口井的時候，我覺得一陣惡心，除了聞到特別的味道以外，似乎還能聽到某種奇怪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我打住話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種話怎麼能在她面前說出來呢？她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期待著我接下來的話，但我並沒有說下去。僵持了片刻後，她終於緩緩地說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知道那是什麼特別的味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死人的味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話像利冰一樣紮進我心裏，心髒又莫名其妙地狂跳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又在故意嚇唬我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搖搖頭，異常冷靜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讓我來告訴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口古井的秘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古井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微微頷首抿了口茶，娓娓道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清末民初的時候，雖然荒村依然是不毛之地，但歐陽家族卻做起了海上走私的生意，成為荒村最富有的家族。歐陽家族住在古老的進士第裏，過著鐘鳴鼎食的生活，前後三進院子裝飾得富麗堂皇，在荒村這種地方簡直就是宮殿了。進士第古宅的後院，在當時是一個小花園，裏面植滿了各種珍貴的樹木和花草，地上鋪著鵝卵石的小徑，花草間有幾塊太湖假山石，每年最冷的時候，那樹梅花就會悄然綻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梅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隨著她柔聲的敘述，我眼前似乎浮現出古宅後院的景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你看見梅花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見到的古宅後院，根本就不是你描述的小花園，而是一個淒慘荒蕪的小院子。那口古井就在院子中央，井邊開著一樹梅花，還有一些花瓣散落在井臺邊上。也許是巧合吧，我到荒村時正好是最冷的季節，那樹梅花就好像是等著我來一樣。那種感覺很奇怪，在古宅荒涼的小院子裏，只有一口古井和一樹梅花，就好像是另一個時空的景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另一個時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這個比喻非常好，那就再說說另一個時空的荒村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民國初年，歐陽家的老爺已經四十多歲了，卻一直沒有子嗣。當時歐陽家是一脈單傳，歐陽老爺並沒有其他兄弟子侄，這個古老的家族眼看要斷香火了。雖然，歐陽家的生意紅紅火火，儼然是荒村的土皇帝，但歐陽老爺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結婚數年都沒有懷孕的太太也終日以淚洗面。為了延續歐陽家族的血脈，太太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想起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很早就看過柔石的小說《為奴隸的母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瞬間，書中那些文字又浮現了出來，我擰著眉毛想起那部悲慘的小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民國初年，浙江東部的農村有個不幸的少婦，丈夫賭博酗酒，兒子春寶久病不愈，丈夫以一百塊大洋的價格，將妻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給了一個渴望得子的老秀才。少婦為老秀才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為秋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老秀才也很喜歡這少婦，但老秀才的大老婆卻不容許她留下。少婦只能獨自回到窩囊的丈夫身邊，擁抱著病中的兒子春寶度過漫漫長夜[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是，這和荒村又有什麼關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奴隸的母親》說的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風俗，按照一定的價格把妻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給別人，租期結束後再把她還給原來的丈夫。柔石是浙江東部沿海一帶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當時浙東沿海流行的習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荒村也在浙東沿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當年荒村也流行這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惡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當年歐陽老爺和太太，為了延續家族香火，就在荒村挑選了一戶貧窮的夫婦。那對夫婦生有一個健康的兒子，但丈夫體弱多病，年輕的妻子辛勞操持著家中一切。歐陽老爺花了八十塊大洋，那少婦便成了他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租期三年。這少婦被送入了進士第古宅裏，進門當晚便為老爺侍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雖然生在貧苦人家，但很有幾分清水芙蓉的姿色，比那濃妝豔抹的正房太太美多了，所以頗得老爺的歡心。一年以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果然為老爺生下了一個兒子，歐陽家族也終於後繼有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古人雲：母憑子貴。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日子肯定要好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哪有的事，生下了兒子以後，太太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臉色就變了，時時打她罵她，歐陽老爺懼內，也不敢護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租期是三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還要在進士第裏待上兩年，她非常想念原來家中的丈夫和兒子，但老爺卻不准他們相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被鎖在古宅的後院裏，過著奴隸般度日如年的生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開始詛咒這棟古宅，詛咒給她帶來苦難的歐陽家族，幾次想要逃出進士第，但都以失敗告終，每次都被打得遍體鱗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禁歎了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來，她比小說中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還要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後來終於有一天，她逃出了進士第，找到了原來的丈夫和兒子，他們要一起逃出閉塞的荒村，到外面的世界去尋找自由。然而，歐陽家族在荒村勢力強大，哪能容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逃出去？很快，他們就在附近的山上被歐陽家抓到了，那可憐的丈夫被打斷了腿，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則被押回了進士第。太太早就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眼中盯，認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租期內對歐陽家族不忠，荒村是個保守落後的地方，對女子不忠的懲罰就是私刑沉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沉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盡管歐陽老爺舍不得，但太太早已喪失了人性，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五花大綁地押到後院，然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親手把她推到了那口古井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天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似乎聽到了一陣落水聲，井水飛濺到四周潮濕的井壁上，然後便是永遠的黑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捂著自己的胸口，半晌說不出來話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那明亮的眼睛又向我靠近了一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沒什麼。只是你說的這個故事太悲慘了，我聽了有些胸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忽然輕蔑地冷笑了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不是作家嗎？寫了那麼多驚悚小說，那麼多悲慘故事，怎麼會對這個害怕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知道怎麼搞的，也許我本來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了，關於荒村那口井的秘密，我已經告訴你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後來呢？那口井就沒有再用過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淹死過人的井，還有人敢再喝裏面的水嗎？不但是那口井，就連後院的小花園也沒人敢去了。人們傳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冤魂不散，經常在深夜的花園裏哭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以，後院的小花園就漸漸荒蕪了，只剩下一口井和一樹梅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可怕的念頭升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怪不得，那樹梅花開得如此詭異豔麗，那是因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井底的緣故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到這裏，我自己都有些害怕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再多愁善感了，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就是荒村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不是，這只是秘密的一小部分。對我們這些人來說，荒村永遠都是個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說，荒村還有許多更重要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鄭重地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永遠都想像不到荒村的秘密有多麼可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將信將疑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真有這麼可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們的眼睛對峙了片刻，她忽然站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該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時有些意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下次吧，我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說著已經走到了茶坊門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天實在太晚了，我要回家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跟著她來到陝西南路上。不遠處的淮海路依舊燈火通明，照亮了她聶小倩般的臉。終於，我忍不住叫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節：他是死在睡夢中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回過頭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能這麼叫你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可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千萬不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話突然中斷，似乎想起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記住，今夜不要接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什麼意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小倩並沒有回答，轉身鑽進了夜行的人流中，很快就被淮海路的男男女女淹沒了。再也看不到她了。我獨自站在馬路邊上，一陣涼涼的夜風吹過，又想起了那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故事。我反複回想著小倩的話，還有那口井的影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也許這只是出於她的想像。可能是在她看了我的小說《荒村》以後，聯想到了柔石的小說，便把《為奴隸的母親》的情節，放到荒村和進士第的環境中，編織出了這個關於荒村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可怕故事。可是，那口井確實存在。還有那樹梅花，我都沒有對其他任何人說過。而且，她的眼睛告訴我，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認真。她的樣子實在不像那種騷擾者。不，我不應該被她的外表所欺騙，天知道她還會說什麼呢。一路胡思亂想著，總算回到了家裏。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覺得身體特別疲倦，沒來得及開電腦，便早早地睡下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躺在床上，內心依舊忐忑不安，翻來覆去了許久都沒睡著。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越來越煩躁，便默默地在心裏數起了羊。一只羊，兩只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百只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我條件反射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在黑暗裏睜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這才回過神來，所有的羊瞬間都消失了，只剩下耳邊的手機鈴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夜不要接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我想到了小倩臨別時最後一句話，該不會就是她打來的電話吧？我立刻接通了手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是你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生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是霍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去荒村的那個大學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聽到這個名字，心立刻涼了半截，但我仍故作鎮定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已經回到上海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麼快就回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消息讓我更加意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既然已經回到上海，我本應該為他們高興才好，可我卻什麼高興的話都說不出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在漢中路的長途汽車站下車，現在正准備坐車回學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聽到電話裏夾雜著許多汽車喇叭聲，應該是在車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四個人都沒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事，大家都很平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我松了一口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平平安安就好，我早就勸你們早點回來了。好了，現在快點回學校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方又沒聲了，只能聽到一些嘈雜的人聲和車聲。心莫名其妙地忽然又緊了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喂，你們怎麼了？說話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電話裏還是沒有回音，我等了幾秒鐘，然後結束了通話。奇怪，後背怎麼又出了許多汗？黑暗中我摸索著打開了燈，現在是子夜十二點鐘。也就是說，那四個大學生是連夜從荒村趕回上海的。我又想到了小倩，她說今夜不要接電話，想必指的就是這個電話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小倩又是怎麼知道的呢？我搖了搖頭，實在沒有辦法解釋，便關掉電燈重新躺下。但願他們一切平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公寓整整一天，我都在寫新的長篇。我希望這部小說能夠跳出我原有的思路和框框。這過程將會是非常痛苦的。但我沒有想到，還會有更痛苦的過程在等待著我。晚上，葉蕭突然來到了我家裏。他面色冷峻地闖進來，用一種冷酷的眼神盯著我，頓時我的心跳又加快起來。雖然他是一個警官，但平時待我還是很隨便的，我說過我寫過許多關於他的小說，他經手的許多神秘案件，我也是親身參與的，我們可以說是兄弟加摯友的關系。但是，他從來沒有用這種目光看過我，那是一個警官特有的懷疑目光。終於，我忍不住問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什麼這麼看著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今天去哪兒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哪裏都沒有去，就在家裏寫小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卻又淡淡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那麼緊張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發生什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天上午，我接了一個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他在我的地板上踱著步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死者是一個大學生，死在學校的寢室裏。同寢室的同學早上醒來，發現他睡在床上怎麼也叫不醒，才發現他已經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是怎麼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下午已經做過初步的屍檢了，死因是心肌梗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就是自然死亡嘍？至少可以排除他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是，死者並沒有心髒病史，而且死者的表情非常怪異，好像是極度驚恐的樣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又擰起了眉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種表情實在太恐懼了，到現在仿佛還在我眼前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會不會在半夜裏見到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與他同寢室的同學們都作證，從淩晨時分他回到寢室睡下，一直到發現他死亡的幾個小時裏，寢室裏的四個同學，沒有一個人聽過或看到過任何異常的情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麼說來，他是死在睡夢中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使勁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實在太離奇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4[/font][font=宋体]節：背後一定還有什麼秘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對，法醫也認為他的死因非常離奇，因為死者的心髒既無器質性疾病，死時又沒發生過其他事情，那麼惟一的可能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死者是在做噩夢的時候，被自己活活嚇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做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還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做噩夢把自己給活活嚇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只是我的一種推測而已，就連法醫也不太相信這種事情，可能是做的噩夢過於恐怖，在睡夢中嚴重刺激到了心髒，突發心肌梗塞，瞬間停止了呼吸而死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真可怕，就像有人突然受到了驚嚇，立刻就停止了心跳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有時夢中的驚嚇更加恐怖，也更加致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啊，有時候我半夜裏做噩夢醒來，發覺自己滿頭大汗，心跳也快得不得了，許多人都有過這樣的體驗吧？只是還沒到被自己嚇死的地步。可我還是不太敢相信，好像還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我也從未聽說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所以，我覺得這件事太離奇了，那個大學生也死得太蹊蹺了，這件事背後一定還有什麼秘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秘密？你調查過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葉蕭直視著我的眼睛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調查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死者的手機裏，我找到了他的通話記錄，在昨天半夜十二點鐘，他的手機曾打出過一個電話。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已撥出的電話號碼，正是我的表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心一下子墜落到井底，摔成了無數塊碎片。我無力地跌坐下來，喃喃地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死者叫什麼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天哪，真的是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知道你一定認識死者，所以我才來找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冷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怎麼會死在寢室裏的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據霍強的四位室友說，前幾天霍強去了外地，昨天淩晨兩點才回到寢室裏，一到寢室就匆匆睡下了，直到早上同學們起來，才發現霍強已經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一直僵在那裏，真難以置信，昨天子夜霍強還給我打過電話，怎麼幾小時以後，他就死在了自己的寢室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真的死於噩夢嗎？還是噩夢才剛剛開始呢？葉蕭顯然從我的眼睛裏發現了什麼，繼續追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了？想起了什麼，是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茫然地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的，同學們說前幾天霍強去了外地，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終於吐出了那兩個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略吃一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那不是你小說裏的地方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葉蕭，我不是對你說過嗎？曾經有四個大學生來找過我，他們決心去荒村探險，幾天前他們真的找到了荒村，還幾次給我打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明白了，霍強就是那四個大學生中的一個，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昨天子夜十二點鐘，我接到了霍強打給我的電話，他說他剛剛回到上海，正在漢中路的長途汽車站，准備和同伴們一起回學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緊張，你提供了重要的線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雖然，葉蕭只比我大三歲，但他要比我老成許多。接下來，他又向我詢問了那四個大學生的詳細情況，我把知道的情況全都告訴了他，沒有任何的隱瞞。看起來葉蕭對我的回答很滿意，我們又聊了一會兒，他讓我保持鎮定，不要因此而擔心，更不要卷入到這件事裏，就像我在小說裏寫的那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恐懼源於未知。晚上九點，葉蕭離開了我家。房間裏只剩下我一個人，呆呆地面對著窗外的黑夜。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接受葉蕭帶來的消息，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手機，似乎霍強還在與我通話。可他居然死了，就在與我通話結束後的幾小時裏。他究竟夢到了什麼？想到這裏，我倒吸一口冷氣，一股強烈的預感充塞了我的心頭，瞬間就把葉蕭的關照忘得幹幹淨淨。不，我一定要知道真相，霍強究竟是為何而喪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在這股強烈的意念驅使下，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乘著夜色匆匆跑出了家門。我在馬路上叫了一輛出租車，向霍強所在的大學疾馳而去。將近十點鐘，我趕到目的地。好不容易才騙過門衛，溜進了這所全國有名的大學。我已經從葉蕭那裏知道了霍強的班級，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寢室樓。這棟四層的寢室樓顯得很舊，我低著頭走上樓梯。昏暗狹窄的樓道裏，似乎有幾個黑影，還有一些嚶嚶的哭泣聲。在這幅看似虛幻的景象裏，我大著膽子走到那幾個可怕的黑影中間。樓道裏的燈一下子亮了起來，一陣輕微的尖叫響起，慘白的燈光照亮了那幾張年輕的臉。我立刻叫出了他們的名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蘇天平？春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原來是和霍強一起去荒村的那三個同伴，他們都面色蒼白地看著我，蘇天平哆嗦著問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看著他們陰慘的臉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知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死了，他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又輕聲地哭了出來，韓小楓一把摟住了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能去霍強的寢室看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點點頭，打開了身後的房門。我小心翼翼地跨入房門，環視著這個大約二十平方米的房間，兩邊擺著雙層床，窗邊堆著許多雜物，散發著一股男生寢室裏特有的怪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寢室裏其他人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早上剛死了人，誰還敢住在這屋裏呢？他們都已經搬出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指了指一張床的下鋪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就是霍強睡覺的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顯然，床上都已經整理過了，看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回頭問了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還留下什麼東西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都被學校收起來了，這裏什麼都沒留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房間裏的感覺讓人窒息，不知道是不是死人留下來的氣味，我匆匆地回到了樓道裏，趴在欄杆上深吸了一口氣。我回頭看著韓小楓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昨天半夜，你們是一起回學校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宋体]節：噩夢裏最恐怖的一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是的，我們一起回到了學校，就立刻回各自的寢室了，沒有發生過其他事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奇怪，現在韓小楓又顯得如此冷靜，不像那天她給我打電話時的驚慌失措。而春雨依舊靠在韓小楓的肩頭哭泣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開始大聲地問他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知道霍強為什麼死，是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們三個人都微微一顫，彼此間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回答我的問題。我輕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確實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他們依然不回答，樓道裏死一般沉寂，燈光照射在他們的臉上，宛如塗上了一層白色顏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們能否告訴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在荒村發生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又是長久的沉默。終於，春雨抬起頭來，這個生得小巧玲瓏的女生低聲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都沒有看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搖了搖頭，又對韓小楓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你不是在電話裏說你看到了嗎，看到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那是一個噩夢，只是噩夢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霍強就是死在噩夢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的嘴唇顫抖著，喃喃地卻說不出話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忽然，蘇天平煩躁不安地叫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夠了，求求你不要再過問了，我們會管好自己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為什麼要隱瞞？是因為恐懼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把臉別到了一邊。他們三個人都不再說話了。我又歎了一口氣，看來今晚不會再有什麼收獲了。我把語氣放緩下來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如果你們需要我的幫助，隨時都可以打電話找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我悄然離開了這棟寢室樓，在黑夜的校園裏穿行了好一會兒才走了出去。等我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將近子夜了。我疲倦地倒在床上，忽然猛地吸了吸鼻子，似乎又聞到了那間男生寢室裏的氣味。噩夢的氣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我要卷入這件事中。因為一切都源自於我寫的小說《荒村》，如果沒有這篇小說吸引了他們，那霍強還會死嗎？是的，事到如今我已經騎虎難下了。忽然，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我立刻接通了手機，電話裏傳來一個顫抖的女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她？我立刻讓自己鎮靜下來，用平和的語氣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有什麼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非常抱歉，剛才我們都沒有說實話，我不敢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確實在荒村發生了一些事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聽得出她的聲音還是很緊張，而剛才她又不敢說出口，就只能偷偷地給我打電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早就料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來話長，電話裏說不清楚。明天早上你到學校來找我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她把她寢室的位置告訴了我，明早九點鐘，她會在女生寢室樓下等我。今天實在太晚了，我沒有繼續問下去，草草結束了通話。我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可以知道他們在荒村的情況了。可蘇天平和春雨為什麼要隱瞞呢？也許，還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次日一早，我准時出門了。還是坐著出租車抵達了韓小楓的學校，小心翼翼地混進校園，來到了她所在的女生寢室樓下。正好是九點鐘，陽光照射在我的額頭上。女生樓下的尷尬，令我悄悄地退到了樹陰底下。我看見一個個女生從樓裏出來，她們的表情都很反常，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當她們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有的人不經意盯了我一眼，讓我頗有些不好意思。我等了十幾分鐘，還不見韓小楓出來，便給她打了個手機，可她那頭響了半天都沒人接聽。我越來越疑惑，不禁大著膽子走到樓門口，小心地向裏張望[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一只手搭在我後背上，我立刻就跳了起來。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拍我後背的人，竟然是我的表兄葉蕭警官。我張大著嘴巴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怎麼是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葉蕭又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看著我，指了指裏面的樓道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上去說話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和我走上女生宿舍的樓梯，不斷有女生迎面跑下來，全都是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們來到二樓的走道裏，看見其中一間寢室門口，站著幾個老師模樣的人，正緊張地說著話。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快了，雙腿不由自主地跟著葉蕭走到門口。葉蕭向他們亮出了警官證，我也跟在後面走了進去。又是那股奇怪的氣味，就和昨天晚上霍強寢室裏的一樣。葉蕭冷峻地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靠窗的一張床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原來下鋪躺著一個女生，弓著身子蜷縮著，臉朝著牆壁。葉蕭立刻戴上了一副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伸向那躺著的女生，將她的臉緩緩轉了過來。我看到了那張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天哪，我差點叫了起來，我從沒見過一個人能有那麼恐懼的表情，那張嘴張得如此大，幾乎要把自己的眼球生吞了下去。這是怎樣的一種恐懼呢？對不起，我真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那張臉，我只能說如果你看了一眼，便會永遠地刻骨銘心，成為噩夢裏最恐怖的一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6[/font][font=宋体]節：死於非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呆呆地看了十幾秒後，我才突然意識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認識這個女生，甚至還知道她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韓小楓死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地退到了門口。我又猛吸了吸鼻子，沒錯，就是這個味道，霍強寢室裏的死亡氣味。葉蕭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韓小楓，然後離開了這具尚未僵硬的屍體，回頭向一個老師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就是韓小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老師也不敢靠近，一個勁地抹著額頭的汗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今天早上，同寢室的同學們起床，發覺韓小楓還依然睡著，她們以為她在睡懶覺，就沒有理會她。大約八點鐘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昨天晚上有沒有什麼異常？[/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有，同學們說她在子夜十二點半睡下的，晚上非常安靜，寢室裏共有五個同學，沒有人發現什麼異常情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冷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和昨天的霍強一模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也是被噩夢嚇死的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時，另幾個警察走了進來，他們開始勘察現場。葉蕭把我和老師都推出了寢室，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勘察結束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這個房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葉蕭自己走了出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不能向他隱瞞，只能把昨天晚上我找到霍強的寢室，然後韓小楓又打電話給我的事都告訴了葉蕭。葉蕭嚴肅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什麼不聽我的勸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這是我的責任，一切都因我的小說而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算什麼？內疚，還是自責？記著，這不關你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我搖了搖頭，怔怔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定要查出荒村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話音未落，我就飛快地跑出了女生寢室樓。我要找到剩下的那兩個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和春雨。然而，當我幾番打聽終於找到他們的寢室時，卻發現他們倆都已經失蹤了。他們的同學從今天早上起，就沒再看到過他們的影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或許他們已經聽說了韓小楓的死訊？可現在到哪裏去找他們倆呢？我搔著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辦法來，只能悻悻地回家去了。回到家還是坐立不安，整整一天都在胡思亂想中度過，根本就沒有心思寫新的小說了。我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回想著第一次見到韓小楓時的情景。那是這個故事的第一天，也是在這個房間裏，她顯得活力十足無所畏懼，和那個叫春雨的女生形成了鮮明對照。但後來她從荒村打來的那個電話，卻又是那樣恐懼和失常，我能百分之百肯定，她一定見到了什麼東西，但出於某種原因，又不能或不敢說出來。究竟是什麼力量使霍強和韓小楓死於非命呢？噩夢真的會殺人嗎？突然，我的腦子裏閃過了四個字：荒村噩夢。我的後背都涼了，或許，誰都無法逃脫這個夢。可世界上真的有噩夢殺人事件嗎？如果有的話，一定會有相關資料的。對，查找資料一向是我的強項，我立刻打開了電腦，在[font=Times New Roman]Google[/font][font=宋体]上狂搜了起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然而，在網上搜索了幾十分鐘，全都是一些無聊的網頁，在忍無可忍中我下線了。也許在書店裏可以找到？我立刻跑出了家裏，在夜色中走進了附近的地鐵車站，那裏有家我常去的書店，也是我在小說中寫到簽名售書，進而認識[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地方。現在是晚上八點，書店裏的人不多，我獨自站在心理學與犯罪學的書架前，翻著一本本描述犯罪與死亡的書。但我還是沒有找到需要的內容，也許，古今中外還從沒有過這樣離奇的案例吧？忽然，一陣細若遊絲的腳步聲從我身前的書架後傳來。不知為什麼，心底輕輕地一蕩。於是，我把眼前的一本書拿了下來，書架上便空出了一塊縫隙，讓我見到了書架後面的那雙眼睛。這是一雙年輕女子的眼睛，正低垂著的眼簾，翻看著一本什麼書。忽然，她意識到了有人看著她，於是緩緩抬起頭來，那線柔和的目光撞到了我的眼睛裏。瞬間，我和她都愣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隔著書架的縫隙，我看著她那雙狐女般的眼睛，好像在看一幅突如其來的連環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忽然對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後一閃就不見了。像煙霧一樣消失？我緊張地貼在書架上，透過縫隙繼續向前張望，直到有一只手在我的後背拍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來，才發現她已經轉到了我的身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你怎麼會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淡淡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可以來這裏看書，我就不可以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剛下班過來的吧，來看什麼書？[/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舉起了手裏的一本書，原來是聚斯金德的長篇小說《香水》，敘述一個嗜香如命的謀殺犯的故事。我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很喜歡這本書，一部非常棒的小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似乎有些矜持，輕聲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該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隨後，我跟著她走到收銀臺，她買下了這本書。正要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還能和你談談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猶豫了一陣子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給你十分鐘，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向四周張望了一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這裏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個書店的一角有個書吧，擺著幾張桌椅，平時看書之餘可以喝茶聊天。我們坐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桌子上點著一枝白蠟燭，在搖曳的燭光下，我猶豫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她瞄了瞄我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給你的時間有限，有什麼事就快說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關於荒村的事情，實在是千頭萬緒，我真不知該從何說起，索性脫口而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已經死了兩個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什麼？誰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顯然也被嚇了一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去過荒村的人，是兩個大學生。前天晚上他們剛剛回到上海，就分別在昨天和今天淩晨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瞬間，她的臉色也變得慘白，用手捂著嘴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有人從荒村回來不久就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哆嗦著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不能說得更詳細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白色的燭光中，我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7[/font][font=宋体]節：昨天的秘密讓人恐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那四個大學生突然造訪，一直到今天上午發現韓小楓的死。然後，我抿了一口茶，把所有這一切都向她娓娓道來。我的敘述遠遠超過了十分鐘，但她早已經忘記了給我的時限，直到我全部講完以後，她才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我發現燭光下她的臉更像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了。她幽幽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我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你告訴了我這些事。我想，我們可以從那幾個大學生身上，發現荒村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也在尋找這個秘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神色有些怪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前天晚上，你在臨別時告誡我千萬不要接電話。而那晚電話確實來了，正是剛剛從荒村回來的霍強打給我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真奇怪，你是怎麼知道他會打電話給我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盯著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後突然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感覺，你相信感覺嗎？前天晚上在馬路邊的那個瞬間，當我看著你的眼睛時，我聽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聽到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目光轉向白色的蠟燭怔怔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電話鈴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這種事情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因為你在小說裏寫了太多的此類事情，所以你認為這一切都是人為制造的，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以為你是誰？蘭若寺裏的聶小倩？通靈人？還是薩滿女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淡淡地哼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了吧，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你以為我只是個胡攪蠻纏的瘋女孩，你以為我說的一切都只是臆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你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比如，你究竟是怎麼知道荒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定要回答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斬釘截鐵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一定要回答，就是現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now[/font][font=宋体]！如果你不回答，我將認定你是個騙子，再也不會理睬你的騷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能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既然如此，那你就沒有辦法讓別人相信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當時的樣子一定有些可怕。她冷冷地看著我，那雙聊齋故事裏才有的眼睛，在燭光下顯得可怕起來。我站著，她坐著，雙方的目光互不相讓，就這麼對峙了十幾秒鐘。終於，她的眼神柔和下來，低垂下眼簾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告訴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了點頭，輕輕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隔著搖曳曖昧的燭光，她幽幽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我的外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關於荒村的一切，都是我外婆告訴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外婆是荒村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局促不安起來，低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只模糊地記得小時候，外婆把我摟在懷中，輕聲地講述荒村的故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原來如此，你外婆現在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著急地問了出來，如果她外婆還健在的話，我一定會登門拜訪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外婆早就死了，都已經十多年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哎，剛剛冒出的希望又被澆滅了，我傻傻地說了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我接著又追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時候聽的故事，為什麼現在還記得如此清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仰起了頭，輕歎了一口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也許不相信，我連外婆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了，只有那些故事還記得清清楚楚，好像荒村的故事已經替代了外婆，一直頑固地生長在我腦子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如果那些故事都是真的，你外婆與荒村一定有很深的淵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不置可否地歎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誰知道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會知道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冷冷地看著她的眼睛，像要把裏面的秘密全挖出來似的。終於，她看了看表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該走了，早就超過給你的時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好意思，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再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打斷了我的話，匆匆走出了書店。我緊緊地跟在後面，大聲地喊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一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她就像沒聽到似的，風一樣跑進了地鐵檢票口，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留下我獨自站在空曠的大廳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今天是這個故事的第十三日。在西方人看來，這是一個非常不吉利的日子。更巧合的是，今天又是星期五。到這一天，事情的發展似乎已經失控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範圍。也許，不但荒村昨天的秘密讓人恐懼，就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明天會發生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成為了恐懼的一部分。下午一點，手機響了起來。我立刻就聽出了對方的聲音，是去過荒村的四個大學生中的另一個男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是你嗎？他們說你不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你不要管，我現在能和你談談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的聲音明顯在顫抖著，但我盡量用平和的語氣來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的，在什麼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我們學校大門對面的咖啡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我現在就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掛了電話，我立刻出門叫上一輛出租車，向那所大學疾馳而去。坐在車裏的我忐忑不安起來，會不會又同昨天早上一樣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韓小楓約我出來談話，要把荒村的事情告訴我，但我趕到時她已經死了，那麼這一次的蘇天平呢？難道那個可怕的噩夢，總是比我搶先一步？終於抵達那所大學門口，對面果然有一個小咖啡館。我悄然走了進去，裏面是半地下室的，格調昏暗而陰鬱。咖啡館裏幾乎沒什麼人，放著低沉而哀怨的音樂，一刹那我還以為被欺騙了呢，但隨即一個聲音從我身後響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終於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回過頭來，發現蘇天平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不注意的話幾乎看不到他。他看起來憂心忡忡的樣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等你好一會兒了，請喝一杯咖啡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待在學校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咖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死了，韓小楓也死了，我們都去過荒村，下一個又會是誰？不，我怎麼敢再回學校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看起來有些激動，但又蜷縮在角落裏，就像卡夫卡筆下地洞裏的生物，成天擔心有人要奪取它的性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以，你想得到我的幫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哆哆嗦嗦地點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必須把所有的實情告訴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在荒村發生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我，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又是這個可怕的詞，讓我心裏忽地一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能不能說得清楚點，你們是在荒村做了噩夢，還是經曆了噩夢般恐懼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兩者兼而有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他喝了一大口咖啡，總算讓情緒平穩了下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從小喜歡曆史和科幻，就和霍強喜歡旅行和冒險一樣，我們因為不同的性格和原因，加入了大學生探險俱樂部。我看過你寫的所有的書，非常喜歡你的小說，也許是因為你的小說，給我們的生活添加了許多未知和神秘，尤其是你的中篇小說《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認為那是真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我不知道，但我認為荒村一定存在，而且還有許多特別的故事，否則是絕不會被寫得如此栩栩如生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正因為如此，我和霍強，還有韓小楓、春雨，都對荒村起了濃厚的興趣，我們才決定去荒村進行一次探險旅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還費盡心機地找到了我，卻沒有想到我拒絕了你們的請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搖了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這並不重要，我知道如何找到荒村。我去了地圖出版社，把浙江省出版的各種地圖都看了一遍，雖然在全省地圖上找不到西冷鎮，但在縣市地圖上一定會找到的。果然，我找到了你小說裏所謂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的全市地圖上，赫然標著西冷鎮的地名，地圖顯示那裏確實離海岸線很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明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歎了一聲，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知道荒村在哪裏後，我們立刻收拾行裝，坐上長途大巴前往[/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當天下午，我們抵達了浙江省[/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又立刻轉乘中巴前往西冷鎮。到西冷鎮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我們在鎮上匆匆地吃了一頓晚飯，就四處打聽荒村怎麼走。但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在西冷鎮那樣富裕的地方，荒村居然連汽車都沒有通，要去那裏必須走上十幾裏山路。也許是過於興奮和沖動了，大家都想快點看到荒村，霍強堅持要連夜趕路，因為他有野營的經驗，我們都只能跟著他一起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膽子可真大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不過，當初我去荒村的時候，也和他們一樣沖動。[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還清楚地記得那晚。一路上崎嶇不平，四周呼嘯著風聲，放眼望去都是荒山禿嶺，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兩個女生春雨和韓小楓都非常害怕，霍強打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面。我們足足走了幾個小時，抵達荒村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鐘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你們就給我打了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喘了一口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那晚打擾了你，但當時我們太激動了，一定要和你一同分享我們的歡樂。說實話，當我仰望著黑暗中的牌坊，突然有種奇怪的壓抑感，似乎那石頭牌坊隨時會倒下來，將我們壓得粉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你們不聽我的勸阻，立刻就進村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連夜闖進了荒村，感覺就像勇闖鬼門關，每個人都心驚膽戰卻又興奮異常。我們首先要找的，當然是小說裏寫到的古宅進士第。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們在迷宮般的村子裏轉了半天，沒見到一個人影，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終於，霍強的手電筒照到了進士第的大門。我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但很久都沒人開門，這時才發現大門根本就沒鎖，而是虛掩著的。於是我們推開大門，悄悄地走進了古宅。自然，感覺就和你小說裏寫的一模一樣，進士第裏陰森恐怖，彌漫著一股陳年腐爛的味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沒有在進士第裏發現人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有，我們仔細地轉了一圈，從古宅的前廳直到後面的小院子，差不多每個房間都看過了，沒有任何有人居住的跡象。這也讓我們非常意外，難道真如你小說裏寫的那樣，小枝全家都死光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一個勁地搖頭。蘇天平舔了舔嘴唇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晚，我們就睡在了進士第裏。幸好早就准備好了野外旅行，比如毛毯和帳篷等等必備的用具都有。我們挑了二進院子底樓的一個房間，每人睡一個帳篷，彼此之間距離很近，大家都可以照應到。我們在荒村的第一夜，就這樣過去了，也許是太疲勞的緣故吧，這晚大家都睡得很好，並沒有任何異常的情況發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第二天，你們就去問了荒村的村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因為我們也搞不清楚，小說裏的歐陽先生究竟是死人還是活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白天，我們總算看到了一些村民，他們見到我們以後也非常驚訝，就像是見到了鬼似的。好不容易，才有幾個懂普通話的村民說歐陽先生在八個月前就死了。後來，我們又問了其他幾個人，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還有人告訴我們，歐陽先生的墳墓就在附近山上。我們又立刻到荒村後面的山上去尋找，果然發現了一個很新的水泥墓碑，上面鐫刻著歐陽先生的名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雖然，他的描述是如此詳細，但我還是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在四個月前確實見到了他，活生生的歐陽先生。我在小說裏寫他已經死了，完全是出於虛構，我還擔心他萬一看到了這篇小說，會不會不高興呢。難道我見到的歐陽先生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突然中止了自己的話，沒有把那個可怕的字說出口。蘇天平不停地深呼吸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管你見到的是什麼，總之歐陽先生已經死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那天，在發現歐陽先生的墳墓後，我們的好奇心和探險欲更強了，便在荒村附近走了走。你說的沒錯，荒村坐落在大海與墓地之間，一邊是漫山遍野的墳墓，另一邊則是布滿礁石和懸崖的海岸，就連大海的顏色都是黑的，洶湧的海浪拍打著岩石，那聲音讓人不寒而栗。總之，我們看到的就和電影《牙買加客棧》一樣，實在是太荒涼了，真不敢相信這是在中國東南沿海。那天下午，我們都回到了進士第裏，心想那麼大的宅子空關著，一定還有許多東西等待我們去發現。果然，我發現了一件你小說中沒有寫到的東西[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聽到這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字，我立刻就想到了小倩，還有那個可怕的故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到後院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我發現那間後院，院子中間有一口看起來很古老的井，在井臺旁邊還有一棵不高的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一邊說一邊回憶，兩只眼睛忽然變得很黑，就像是兩口深深的古井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我看到這口井的時候，忽然產生了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像聽到了某種聲音？我趴著井臺向下看了看，裏面黑黝黝的像一只眼睛，有一股地底的涼氣突然湧了上來，我當時就打了個冷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覺得這口井不吉利，便遠遠地躲開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盯著蘇天平那深井似的眼睛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害怕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確實有點害怕。不過，這也使我更加好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確信這古宅裏一定有著什麼秘密。那天的晚餐，我們是用自己帶來的食物解決的。接下來，我提議大家都體驗一下小說中的生活，也就是你在小說裏住的那個房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二進院子裏樓上那間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確實就住在那個房間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我們興沖沖地趕了上去。那房間果然如你小說裏描述的那樣，在中間有一張屏風，後面還有一張木榻。對，那張屏風上的四幅畫，你在小說裏寫的也沒錯，確實太讓人驚歎了，我完全被震懾住了，到現在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晚你們就住在那間屋子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但沒人敢睡那張木榻，我們四個人各自在房間裏挑一塊地方，搭起自己的小帳篷睡在裏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然，大家都太興奮了，前半夜沒人睡得著，只能由我來給他們講故事。我精讀過《聊齋志異》和《閱微草堂筆記》，他們也很喜歡聽這些故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想想也有些後怕，在荒村這麼可怕的地方，又是在這麼一間陰森恐怖的古宅裏，幾個人聚在手電筒下講著聊齋故事，說不定那些故事裏的人真會跑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聽到這裏，我暗暗自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聊齋裏的聶小倩，不是已經闖進我的生活了嗎？蘇天平可沒空和我開玩笑，他一臉緊張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晚，我們一直說到了淩晨兩點，大家實在支持不住，便紛紛鑽進帳篷睡下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很快就睡著了，但不知過了多久，又在黑夜中醒過來，因為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像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腳步聲，不知道是從古宅的哪個房間裏傳出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像是木頭底的拖鞋走在樓板上的那種聲音，忽忽悠悠地飄了過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一刹那間，我的心都提了起來，躲在帳篷裏不敢動彈。隨後，奇怪的腳步聲又消失了，停頓了大概幾秒鐘，我又聽到了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音，好像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像是女人的哭泣聲，那聲音斷斷續續，時隱時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嘴唇顫抖著，自己也倒吸了一口冷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也有點像嬰兒的哭聲。總之，那晚的聲音實在太恐怖了，我後半夜幾乎沒睡著，就這麼提心吊膽地過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在荒村的第二天就這麼過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早上起來以後，問其他人聽到怪聲沒有，但他們都說自己睡死了，沒聽到什麼聲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也感到奇怪，難道自己耳朵太靈敏了，還是因為太疲勞而產生了幻聽？或者，幹脆就是做了一場噩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詞，他怔怔地忽然停住了。我冷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害怕噩夢嗎？說下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呆呆地沉默了半晌，才又說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是我們在荒村的第三天，大家都斷定進士第裏一定藏著什麼東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於是，我們在這棟古宅內開始了搜索，打開了前前後後每一個房間的門，有的房間大概空關了幾十年，全是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一股股黴味熏得我們直流眼淚。但樓上有一個房間與眾不同，看起來像是女孩子住的，裏面甚至還有電腦和電視機，房間裝飾得也很幹淨，就和城市裏的差不多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是已經死去的小枝的閨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這句話時，心裏忽然有些酸澀，我終於按捺不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夠了，私自打開別人的房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沒有意識到嗎？這種行為是違法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時已顧不上了，我說過，我們都被好奇心沖昏了頭腦，反正都已經到荒村了，不發現一些重要的東西，實在對不起自己的千辛萬苦。而且，這棟古宅是空關著的，主人也全都死光了，沒人會來管我們的。但更重要的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深井般的眼睛裏，忽然放出了一道異樣的目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確實發現了一些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話音剛落，我感到背後一陣涼風吹過：[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發現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是在古宅的第二進院子裏，側面有一棟小木樓，木樓底下有一個房間，裏面的擺設看起來比較新，有一些最近幾年才有的家具。靠牆一側還有張大床，用的木料非常好，四周還有完整的架子，看起來應該是件明清的古董家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的是歐陽先生的房間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是吧。但那個房間有些奇怪，與隔壁幾間屋子相比，它的寬度和其他屋子一樣，但長度也就是進深卻小了很多，平常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霍強走到房間的底部，敲了敲最裏面那堵牆，感覺裏面像是空的。我們都興奮了起來，也許牆裏面還藏有一個暗室？於是，我們四個人一起用力，把那張古董大床給移開了，才發現大床的蚊帳後面，還藏著一扇暗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牆上的暗門？聽起來像是古代的陵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立刻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當時我確實有這種感覺，就好像盜墓者發現了墓道入口一樣。不過，那扇暗門用磚塊封住了。霍強仔細地摸了摸那些磚塊，發現磚塊並沒有粘合起來，而是一塊塊擺放在門上的。看來這門是可以進出的，用磚塊封門只是掩人耳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們立刻七手八腳地把磚移開，那扇暗門終於打開了。我們興奮地鑽進暗門，裏面果然是個暗室，大約有十幾平方米。春雨在昏暗中走了幾步，忽然一腳踩空尖叫了起來，如果不是霍強及時拉住她，差點就要摔了下去，她嚇得連魂都要飛掉了。這時我們才發現，暗室的地面上有一個開口，用手電筒往地下照了照，地下似乎是一級級的臺階。[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發現了地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聽起來是不是像盜墓？沒錯，我們在這間暗室裏發現了地道，大家既興奮又害怕，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走下去。霍強在最前面，手裏打著大號手電筒，包裏背著各種野外生存用具，其他人則緊跟在後面。臺階似乎是石頭做的，我們一步步往下走，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遠處的地道裏似乎傳來回音，感覺和盜墓沒什麼區別。大約走了十來米，來到一條平穩的甬道裏。霍強的手電筒向前照了照，出現了一扇石頭大門，大門由兩塊青石板組成，石門上還雕著一些奇特的花紋。但在石門中間接縫處，有一把鐵制的大鎖，將大門牢牢鎖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宋体]節：玉指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忽然想到了清東陵的地宮，古人一般是不會在墓道大門上用鎖的，通常是采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自來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關門之類的古老技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什麼鎖？有沒有生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大鐵鎖質量很好，基本沒有生鏽，看起來不像是古物，應該是八十年代那種很常見的鎖。我們一下子傻了，使勁推了推石門卻紋絲不動。但絕不能因為這把鐵將軍，就使我們功虧一潰，霍強從包裏拿出一把鋼鉗，這是野外生存時偶爾會用到的工具。他把鋼鉗夾住大鎖，我幫他抓住另一只鉗把，我們兩個男生用上了吃奶的勁，終於鉗斷了那把大鐵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種行為與強盜有什麼區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打開那扇地下石門後，一股奇怪的煙霧立刻從門裏撲面而來，當時我第一感覺是屍體的味道，但隨後又感覺不太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等煙霧散盡後，我們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裏面的甬道幽暗狹長，有明顯向下傾斜的坡度，也就是說我們在向地下深處走去。一路上拐了兩個彎，四周全是黑暗的地道，每個人都提心吊膽，就連膽子最大的霍強也有些發抖。終於，手電筒的光線照到了一大塊空地，看起來就像是山洞裏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大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抵達地宮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但當時的感覺很奇怪，手電筒的掃射範圍有限，無法看到深處黑暗的地方，只能大約地估計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大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面積，可能有好幾百平方米吧。這時，韓小楓突然叫了一聲，原來在手電的光束裏，有個白色的東西一閃而過。我們立刻緊張地對准那邊，只見靠牆處躺著一些奇怪的物體。我們戰戰兢兢地走上去一看，才發現地上堆著幾十件玉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器？什麼樣子的玉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開始我還沒覺出來，但春雨一眼就看出來了，因為她很喜歡玉手鐲之類的首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時我們粗略數了數，總共有二十件左右玉器，大的直徑有幾十厘米，小的只有手指大小。這些玉器的形狀各色各樣，有大餅似的圓形玉器，也有木樁似的圓柱體，還有的看起來像把斧頭，剩下的就是些小物件。春雨說這些玉器的樣式太奇怪了，和市面上所見的完全不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聽起來像是古代墓葬裏的陪葬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確實如此。當時我正准備尋找有沒有棺材之類的東西呢，卻發現玉器後面的牆上還有扇小門，大約只有一米五高，但門的材料很特別。我們大膽地用手摸了摸，發現這扇小門居然是用整塊玉石雕成的。看著這塊玉質大門，我們仿佛面對著另一個世界，所有人都呆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生死之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禁不住自言自語了起來，我能想像出他們在黑暗的地宮中，面對這樣一扇玉門時的心情。此刻，蘇天平的額頭上已沁出了許多汗，他顫抖著點了點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時候，韓小楓忽然害怕起來，她說我們大家都回去吧。但霍強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他說就算門裏是幽靈世界，我們也要闖進去看一看。霍強的意見獲得了我和春雨的同意，韓小楓也不敢自己離開。我們試著推了玉門一把，沒想到這扇門居然被我們推開了，原來門上並沒有鎖，裏面也沒有栓杈之類的東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然後，我們每個人都深呼吸了一下，便低著頭鑽進了這扇小門。[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裏面是不是墓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玉門裏是大約十平方米大小的密室，高度不超過一米七，平常人站在裏面只能低著頭。我們用手電筒仔細地照射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棺槨的痕跡，只在密室的內側角落裏，藏著一個盒子似的東西。這小盒子也是用玉石雕成的，長、寬、高都只有十幾厘米左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仔細地想了想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應該叫玉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盒子並沒有鎖，但在盒子開口處有一塊封泥，上面似乎還寫著一些文字，但那些字實在太小，當時我們無心細看，霍強便強行打碎了那塊封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你們居然打碎了封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實在有些氣憤了。所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封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中國古代封緘簡牘並加蓋印章的泥塊，起到文件加密的作用。封泥在春秋時代就已使用，秦漢魏晉時非常流行，保存到今天的封泥都是珍貴的文物，封泥上的文字往往對研究有很大幫助。我搖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即便放到古代，打破封泥的行為也是很大的罪行，就和竊取國家機密的性質一樣嚴重，古時許多人因此而掉了腦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當時我也想阻止霍強，但已經來不及了，其實他對曆史一竅不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面色變得蒼白起來，他咽了一口唾沫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隨後，霍強就打開了那只小盒子[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函裏有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心都要被他提起來了，生怕他會說出什麼可怕的字眼來。蘇天平伸手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緩緩地回答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指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重複了一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指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那只小盒子裏沒有別的東西了，只有這麼一件玉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形狀有點像戒指，但比一般的戒指更粗。這枚玉指環的顏色很特別，整體是半透明的青綠色，在手電筒的照射下發出暗暗的反光。但在玉指環的一側，卻有一種奇怪的腥紅色，看起來像是某種汙跡，春雨說她從沒見過這種顏色的玉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函內的玉指環？不知道有沒有特殊的含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接下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也許是霍強過於激動了吧，他的手電筒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只聽到清脆的一響，密室便陷入一團漆黑之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突然陷於黑暗的幾個人都很恐慌，韓小楓更是當即就尖叫了起來，我們亂作了一團。而這密室又非常狹窄低矮，我有幾次都撞到了頭頂。霍強蹲在地上摸了半天，總算是撿起了手電筒，但怎麼都開不亮了，顯然是被摔壞了。雖然他包裏還有備用的手電筒，但黑暗中他怎麼都找不到了。韓小楓似乎已恐懼到了極點，她摸著黑跑出了密室，我們也紛紛跟在她後面跑出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到這裏，蘇天平突然停住了，眼神變得很奇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怎麼了？還發生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感覺他有些話似乎不方便說出口。蘇天平的眼珠轉了幾下，避開我的目光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沒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繼續說下去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時，我們都跑到了地下的大廳裏，但黑燈瞎火誰都看不見，我們只能大聲叫著彼此的名字，以免有人走失或迷路。我們像瞎子一樣向前摸索著，霍強忽然說他摸到了出口，我們立刻循著聲音摸到了他，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果然回到了地道。大家匆匆地向前跑去，腳下的坡度明顯向上。終於，我們摸到了那兩塊大石門，跑出石門便是高高的臺階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真像印第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瓊斯系列的驚險電影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覺得更像是恐怖電影。我們手忙腳亂地爬上臺階，總算見到了頭頂的一線光亮。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回到地面。最後，大家都跑到院子裏，對著天空大口呼吸，仿佛剛剛窒息了似的。謝天謝地，看來大家都只是嚇壞了，並沒有人受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不後怕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後怕？當然，事後我們都很害怕，就連霍強也後悔了，說不該如此莽撞地闖入地下。晚上，我們仍然睡在樓上的房間，但沒人再敢說故事了，四個人之間的氣氛也有些僵，早早地就都睡了。但到了後半夜，又發生了一件怪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這種一驚一乍的口氣，讓我的心跳又一陣加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怪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我睡到後半夜的時候，突然被一陣尖厲的慘叫聲驚醒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立刻從帳篷裏鑽了出來，房間裏其他人也都出來了，只有韓小楓不知去向。大家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間，看見在外面的回廊上，站著一個幽靈似的黑影。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發現那個黑影是韓小楓。她驚慌失措地搖著頭，昏暗的月光下面色如死人般難看，嘴裏不知嘟嘟囔囔著什麼。我們七手八腳地把她弄回到房間裏，又是灌熱水又是掐人中，總算讓她回過神來。當時她那樣子真像個幽靈，你猜她接下來說了什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快說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說她見到了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說她半夜裏聽到了一些怪聲，然後便悄悄地走出去，發現隔壁房間裏露出一線幽光。她小心地靠近窗戶，點破了那扇窗戶紙，發現房間裏點著一支蠟燭，幽暗的燭光照亮了一張梳妝臺，有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人，正好背對著窗戶，面對著梳妝臺前的鏡子。韓小楓嚇得說不出話來，她看到那個神秘的女人正在梳著頭，半邊烏黑的頭發垂下來，一把木梳子不停地梳啊梳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和我小說裏寫的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不住地搖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怎麼可能呢？這段情節只是我小說裏的虛構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19[/font][font=宋体]節：惹上更大的麻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蘇天平點了點頭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韓小楓說她嚇得尖叫了起來，後來就有些神智不清了。我們聽完她的描述以後，也都被嚇壞了，便決定去隔壁看一看。當我們躡手躡腳地走進隔壁房間，卻發現裏面一團漆黑，用手電筒照了一圈，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只有一張積滿了灰塵的梳妝臺，臺子上插著半支蠟燭，但看起來很久沒用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難道是韓小楓的幻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誰也說不清楚，也可能是她看了你的小說以後，把小說中的虛幻當成了現實，或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做了一個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又是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我立刻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二天，韓小楓越來越恐懼了，她悄悄地給你打了個電話，但馬上就被我們發現了。霍強擔心她把昨天的事告訴你，便搶過手機和你說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打斷了他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行了，這些我都知道，說點別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天下午，我和韓小楓都躲在房間裏不敢出去，而霍強和春雨則到外面走了走，黃昏時分才回來。他們回來後臉色很壞，我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但他們卻不敢告訴我，一定又是什麼恐怖的事情。整整一天我們都心神不寧，前一天在地下所看到的一切，不斷浮現在我眼前，似乎隨時都會身處黑暗的地下。入夜以後，是我們在荒村的第四晚，大家都早早地睡下了。為了防止韓小楓半夜裏再跑出去，霍強還把帳篷支在了房間門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我未蔔先知似的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晚又發生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盯著我的眼睛，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說的是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的面色越來越可怕了，深井似的眼睛飄忽不定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夢到了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年輕女子，幽暗的火光在她身邊搖曳著，她披散著長長的頭發，長著一張白皙而美麗的臉龐，但她的眼神是如此奇特，就像是來自另一個遙遠國度。她流露著一種特別的目光，說不清是悲傷還是絕望，但她的嘴角的線條又有幾分剛強，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做某一件事，整個人顯得從容而鎮定，那種氣質實在太高貴了，甚至可以用聖潔兩個字來形容，那絕不是今天的人所能有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像莎士比亞筆下的埃及女王克麗奧佩特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就像埃及女王克麗奧佩特拉，從容地把手伸到裝滿毒蟲的盒子裏那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見到她舉起一把有著鋒利邊緣的石刀，然後異常鎮定地用石刀割破了自己的脖子[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眼睜睜地看著她雪白的皮膚被割開，咽喉處的切口流出了許多鮮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蘇天平的眼睛怔住了，好像眼前又看到了那一幕。我連忙催促了一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接下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接下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夢就醒了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猛地搖了搖頭，總算是從夢境的回憶中恢複了過來。我也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奇怪，我的夢一般醒來就忘記了。可為什麼你這個噩夢會記得如此清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啊，可我也說不明白。這個夢我確實記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說刻骨銘心，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淡忘。對，我現在可以清晰地回憶起來，夢中那神秘女子的臉龐，還有她那與眾不同的眼神，以及所有一切的細節，就好像她曾真的出現在眼前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說著，他竟然伸手向前摸了摸，好像那女子就坐在他面前似的。我急忙撥開了他的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不要嚇我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大口喘息著，閉上眼睛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絕對沒有嚇你，我真的感覺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了，讓我繼續說下去。那天早上我醒來後，眼前總是晃動著那個噩夢，於是便把這個夢告訴了霍強。霍強聽完後大吃一驚，他告訴我，昨晚他也做了一個相同的夢，也是一個白衣女子用刀割斷自己的咽喉，完全一模一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然後，我們又告訴了韓小楓和春雨，但更沒想到的是，她們說昨晚她們也夢到了相同的景象，一下子我們全都嚇呆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同一個夜晚，你們四個人做了同一個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千真萬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一字一頓地又說了一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抵達荒村的第四個夜晚，我們四個人在樓上那個房間裏，夢到了同一個神秘女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怎麼可能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又低下頭想了想在小說裏寫過的那些神秘事件，搖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世界上確實有許多事情是不可解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時我們都怕極了，我們不知道夢中那個神秘女子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更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在那屋子裏同時夢到她。這絕對是個不祥之兆，這回就連霍強也開始哆嗦了，再想想這些天我們的所作所為，每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時我們才開始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警告，這個地方實在太恐怖了，是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以，你們決定離開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急忙點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荒村簡直就是達庫拉伯爵的城堡，我們一分鐘也不敢再待下去了，便立刻收拾了行裝，匆匆離開了古宅進士第。走出荒村的時候，村民們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們，那種感覺太古怪了，就像是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送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村民看著你們的目光就像是在送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反正當時我就是這麼感覺的，也許是心理作用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們逃命似的離開了荒村，沿著來時的山路向外走去。我最後望了一眼荒村，村口那塊巍峨的石頭牌坊、附近的荒山野嶺、冷酷的黑色大海，還有連綿不斷的古老墓地，我輕輕地念了一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永別了，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段語言奢侈的敘述，立刻勾起了我的回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啊，當初我也是這麼離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離開荒村的路上，大家都非常吃力，直到中午才抵達西冷鎮。然後，我們又坐中巴趕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K[/font][font=宋体]市長途汽車站，終於登上了開往上海的長途大巴。路上大家一句話都沒說，顯然都還沒從荒村的恐懼中擺脫出來。當我們回到上海市區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一下車就給我打了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時我也在旁邊，其實他也有些猶豫，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你這些事情。沒想到，他竟然那麼快就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到這裏，蘇天平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滿臉痛苦的樣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是，那晚我在霍強的寢室，你為什麼不肯把實情告訴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敢說，我們四個人在荒村的所作所為，一定觸犯了什麼禁忌，我怕萬一說出來後會惹上更大的麻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宋体]節：吸吮著聽者的靈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你們已經惹上更大的麻煩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當聽說韓小楓也死了以後，我立刻嚇得魂不附體，生怕下一個受害者就是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以，當天我就從寢室裏跑了出來，搬到學校外面一間出租屋了。霍強和韓小楓都是死在寢室裏的，我不能再待在那種地方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聽到這裏，我算是完全感受到蘇天平那種徹骨的恐懼了，仿佛我自己也隨著他一同跌入了深淵。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已經過去了，就在這間陰暗清冷的小咖啡館裏，蘇天平向我講述了他們在荒村的離奇遭遇，我不知該如何形容他說話時的表情，就像一個即將要淹死的人，抓著水面上最後一根稻草。蘇天平的臉色似乎比剛才好了一些，也許是把心裏話傾訴出來的緣故吧，他大口地呼吸著，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劇烈運動。我看著他的樣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半句安慰他的話來，這也難怪，在這種情況下，怎能叫人不恐懼不絕望呢？忽然，蘇天平彎下了腰，從臺子底下拿出了一個皮箱，放到我面前。他輕聲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這些東西放在你那裏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下子愣住了，看著箱子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裏面是什麼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拿回去就知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說話的腔調有些神秘兮兮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為什麼一定要交給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裏面的東西本不屬於我，但我又不能把它交給其他人，現在我只能信任你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摸著箱子的表面，感覺並無什麼異樣，但心裏還是猶豫了好一會兒。但是，我看著他那雙懇切的眼睛，終於點了點頭。但我沒有當著他的面打開箱子，而是把它放到了自己腳邊。蘇天平似乎又松了一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天，謝謝你能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什麼？就為了向我敘述這些事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這件事憋在心裏很悶，一定要找一個人傾訴出來，而這個人必須是值得信賴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就是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禁點了點頭。而且，這件事也是因我的小說《荒村》而起的，若要追根究底，恐怕我也要算上一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只希望死亡到此為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至少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心髒病，我不會在半夜裏自己把自己嚇死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希望你能平安無事。不過，我還是勸你回到學校裏去，你的老師會給你幫助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我會照顧好自己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時我站了起來，幾個鐘頭坐下來，腿都有些麻了，我淡淡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天都快黑了，我該走了。有什麼問題就給我打電話吧，再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剛要走出去，蘇天平又叫住了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一等，給你的箱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哦，差點忘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其實我是故意遺忘的，但既然他都提醒了，我只好拎起箱子走了出去。離開這個半地下室的小咖啡館，我總算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渾身上下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這時天色已經黑了，我看了看手中的箱子，裏面究竟是什麼東西呢？來不及多想，我叫了一輛出租車，迅速地離開了那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也許是昨天在小咖啡館裏，聽到的荒村故事太過恐怖了，今天我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寧，耳邊似乎總是回蕩著蘇天平的聲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顫抖如黑洞般的，不斷吸吮著聽者的靈魂。晚上，葉蕭來找我了，他的突然造訪讓我很意外，而他的臉色似乎也不太好。葉蕭一進門並沒有說話，他看著我的眼睛停頓許久，才淡淡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個叫春雨的女大學生，今天已經被找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找到了？不是找到了一具死屍吧？眼前立刻浮現起韓小楓的那張臉，我的心也懸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在哪兒？還活著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放心吧，春雨沒死。今天上午，她在學校門口被老師發現，但神智似乎不太正常，學校把她送到醫院去檢查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說春雨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我親自詢問過她，但她渾身發抖，雙眼無神，嘴裏喃喃自語，處於極度的恐懼中，我看她精神已經崩潰了，不能提供任何線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蘇天平呢？有他的消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沉默地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學校已經找了他兩天了，到現在都沒有他的任何消息，除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他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讓我心中忐忑不安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除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除了昨天下午，有人在學校大門對面的咖啡館裏，看見蘇天平和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在一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和誰在一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下子愣住了，問出了一個極愚蠢的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目擊者是蘇天平的同學，當時他一眼就認出了蘇天平，但不知道另一個人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忽然回過頭來，盯著我的眼睛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我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面對葉蕭的眼睛，此刻我已經無法再隱瞞了，只好繳械投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承認，昨天我見到了蘇天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找你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全都告訴我了，告訴我他們四個大學生在荒村發生的一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先給自己喝一口水，然後把昨天蘇天平對我說過的話，又簡要地複述了一遍給葉蕭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1[/font][font=宋体]節：古埃及法老的詛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等我把這些話全部說完時，後背已經全是汗水了。葉蕭也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指關節不停地敲著臺子，冷冷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蘇天平現在怎麼樣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去過荒村的四個大學生，霍強和韓小楓都已經死了，而春雨也已經瘋了，那麼蘇天平呢？他是死還是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或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已經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決不敢面對這樣的可能性，昨天還和蘇天平談了整整一個下午，現在他可能已變成了一具屍體，我使勁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死於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死於噩夢只是猜測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的聲音異常冷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根據對霍強和韓小楓的屍檢，只能說他們的直接死因是急性心肌梗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就是所謂的猝死吧？我知道有許多著名的運動員，都是在訓練或比賽中突然死亡的。就像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三年的聯合會杯足球賽上，喀麥隆球員維維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福猝死在球場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這些人都有心髒病史，或者其他類型的先天性疾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至於霍強和韓小楓，我查過了，他們的身體很健康，更沒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說他們為什麼會死？難道是幽靈的詛咒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這句話，我忽然感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止住了話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像你的小說《詛咒》？還是古埃及法老的詛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不知道，你不要再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葉蕭拍了拍我的肩膀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你還漏了一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記得自己遺漏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給你的那個箱子，裏面裝著什麼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噢，原來是他的箱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擦了擦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還沒來得及打開來看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冷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好，現在就把它打開來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竟有些猶豫，也許是因為它的主人還生死不明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就現在，快點拿出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那種警官的口氣不容分說，我只能照辦了，從儲藏室裏拿出了那只箱子。箱子並沒有鎖，直接拉開拉鏈就可以了。但我的動作依然小心翼翼，因為那是蘇天平給我的東西。終於，在葉蕭淩厲的目光下，我緩緩地打開了箱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奇怪，箱子裏面是很多揉成團的舊報紙，我把這些紙團揀了出來，才發現紙團裏包著一些東西[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像是玉器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也不禁叫了出來，他急忙湊上來幫著我一起整理，原來這些舊報紙是用來緩沖保護的。很快，一個圓盤形的玉器出來了，直徑足有二十多厘米，中間有一個圓形的小孔，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白色。我小心地捧著這塊玉器，手上的感覺冰涼異常，一股寒意直往皮膚底下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箱子裏還有其他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提醒我。我立刻將手裏的東西放好，然後小心地蹲下來，將箱子裏的其他玉器全給翻了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第二件玉器看起來像個斧頭，帶有條紋的黃顏色，大約有十幾厘米長；第三件玉器方柱形，粗看像半截木樁，細看又像大理石筆筒，從上到下有個大孔，內圓外方，達二十厘米高，十厘米寬，重量起碼有十斤；第四件玉器就顯得很小了，雕成了烏龜的形狀，只有火柴盒大小；而第五件玉器則是一把小匕首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掛在腰間的飾物。我把紙團全都揀出來，箱子也被翻得底朝天，總共就這五件玉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葉蕭和我都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覷地看著這堆東西。玉石之類的東西我懂的不多，所以也說不清它們的價值。特別是那件木樁似的大家夥，與一般小巧玲瓏的玉器太不一樣了，尤其是那家夥表面刻著許多奇怪的花紋，有點像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蘇天平怎麼會有這些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總算是說話了。我先讓自己恢複鎮靜，然後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蘇天平對我說過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了，蘇天平說他們在荒村的時候，闖入過一個地下通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在那個地宮一樣的地方，發現了很多奇怪的玉器，根據昨天他描述的樣子，不就是這些玉器嗎？[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些玉器來自荒村，是蘇天平從神秘地宮帶出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怪不得，昨天感覺他漏了什麼沒說，原來他不好意思把這個說出來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下子全想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們四個人在神秘地宮裏，突然手電筒摔壞了，在黑暗中大家亂作了一團，蘇天平就趁著這個機會，把這些玉器塞到自己的旅行包裏，反正黑暗中誰都看不見，然後跟著大家一起跑出去，這樣誰都不會察覺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兩天後，蘇天平把這些玉器帶回了上海，而他的同伴們都不知情，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可能性了。否則他沒理由不告訴我的，一定是怕這種盜竊行為被我戳穿，所以不好意思當面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他為什麼要把這些玉器交給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是絕望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我感到一種恐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在霍強和韓小楓死了以後，蘇天平處於極度的恐懼中，他可能擔心這些玉器會帶來厄運，因為這都是他從地宮裏偷出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葉蕭打斷了我的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以，他把這些玉器轉交給你，也等於把厄運轉移給了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句話一下子讓我愣住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我仿佛從夢中驚醒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難道，就像是詛咒錄像帶？一定要把錄像帶給別人看，把詛咒轉移到別人的頭上，自己才能沒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不相信這種事情存在。不過，或許蘇天平相信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難道說他要把詛咒轉到我的頭上？不，他不會是這種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是他看《午夜凶鈴》實在太入迷，死馬當做活馬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夠了，請別再說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此刻，我已身心俱疲，低下頭看著那些古怪的玉器，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裏踱起步。葉蕭冷靜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了，接下來的事情我不幹涉你，但你自己必須要小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這些玉器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看了看玉器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暫時放在你這裏，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不是真古董，先去做一下文物鑒定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的，我認識這方面的專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微微笑了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兄弟，好自為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他匆匆地離開了這裏。房間裏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獨自面對著那些玉器，仿佛面對著另一個遙遠時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2[/font][font=宋体]節：屠宰前的羊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公寓精神病院的走廊裏彌漫著一股特別的味道，陽光從一側的窗戶照射進來，與想像中的氣氛似乎不太協調。一個強壯的男護工與我擦肩而過，卻讓我明白這裏依然是個特殊的地方。我輕輕地推開一間病房。溫暖的陽光下，蜷縮著一個年輕的女孩。是春雨。昨天晚上，葉蕭告訴我春雨已經找到，並被送進了醫院。於是，我就決心去看看她，不論是出於同情還是責任，也不論她是否真的瘋了。剛才醫生告訴我，春雨昨天送進來的時候神智不清，問她什麼都回答不上來，嘴裏喃喃地不知在說些什麼，可能受到了過度驚嚇以致精神分裂。醫生不指望我能從她嘴裏問出什麼來，他認為春雨必須經過漫長的治療才能恢複。現在，春雨緩緩抬起了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盯著我的那種眼神，就像是屠宰前的羊羔，是那樣絕望和無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的心狠狠一顫，難道我就那麼可怕嗎？不過，如果沒有我的小說《荒村》，她會到今天這地步嗎？想到這裏，我低下頭無言以對。出乎意料的是，春雨首先說話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總算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知道我要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還是一直在等待著我的出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說吧，是不是他們三個人都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奇怪，醫生不是說她瘋了嗎？但是，現在她說話的語調平穩而冷靜，神色和表情也很正常，看不出任何精神病的樣子。面對她的問題，我倒有些左右為難了。如果把蘇天平的死訊也說出來，會不會刺激她呢？我只能強作微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不要太擔心，你在這裏非常安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了吧，我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說話的口氣成熟了許多，似乎不再是那個小女生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一定是來問我，在荒村發生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是吧，但我已經知道一些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蘇天平告訴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我和他談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是春雨搖了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還是有些事情不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是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停頓了片刻才說出話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口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進士第的後院裏有一口井，關於那口井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她理了理額前的頭發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離開荒村的前一天，蘇天平和韓小楓都待在進士第裏，而我和霍強則到古宅外邊走了走。我們在村民中間打聽到了一位老人，據說他是荒村年紀最大的人，對荒村的種種傳說和掌故非常熟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找到那位老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這位老人頭發花白，胡子留了一大把，起碼有八十歲了。和荒村其他村民一樣，他看我們的眼神很怪異，然後就向我們講了一個典妻的故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知道典妻的意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知道，繼續說下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民國初年，荒村歐陽家很有錢，但歐陽老爺多年無子，便花錢租了一個窮人的妻子做典妻。後來，典妻為老爺生下了一個兒子，但她總想著要逃出進士第，與自己原來的丈夫、兒子相會，老爺便把她關在了後院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終於有一天，典妻逃出進士第准備遠走高飛，卻被歐陽家抓了回來，老爺決定用最嚴厲的手段懲罰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緩緩地吐出了這兩個字。春雨顯然很意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知道這個故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典妻被沉到了古井裏。從此以後，就沒人再敢去後院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我想起了小倩，她也曾向我說過這個故事，顯然這個故事應該是真的。春雨繼續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你一定不知道，給我們說故事的老人，就是那個典妻的兒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的兒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典妻進入歐陽家之前，和原來丈夫生的兒子。老人說他很恨歐陽家，事實上全體荒村人都不喜歡進士第。一九四九年以後，歐陽家敗落了，就更沒有人理他們家了，這個家族就像孤魂野鬼似的守著古宅，人丁越來越稀少，現在看來是徹底絕後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歎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報應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點了點頭，她說話似乎困難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除此之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老人還說荒村在古代是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麻風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麻風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至於我在小說《荒村》裏，說荒村人是宋朝靖康之變的北方移民，則完全是出於我的虛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古時候麻風病人受到歧視，他們被家裏趕了出來，可憐地四處流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許多麻風病人為了生存而聚集到一起，長途跋涉來到這塊荒涼的海岸，便將其地命名為荒村。但是，在他們到達這裏之前，已有一個家族世代定居於此，那就是歐陽家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歐陽家族與麻風病人生活在一起，共同組成了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不知道為什麼，歐陽家沒有一個人染上麻風病。而那些外來的麻風病人們，大多能活到善終的年紀，並且養兒育女，傳遞後代，經過十幾代人的繁衍，麻風病竟漸漸地從荒村消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可思議，麻風病在古代被認為是絕症，沒人能治好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確實如此，所以幾百年過去了，極少有人膽敢走進麻風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也是荒村與世隔絕，保守閉塞的原因，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但不僅僅是這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的眼神忽然變得詭異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幾百年來，荒村一直有這樣的傳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重大秘密，隱藏在荒村的某個地方，所有外來的闖入者，都將受到這個秘密的詛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春雨那種奇怪的表情，緩緩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有外來的闖入者都將受到詛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一個都逃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的回答斬釘截鐵。但問題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外來的闖入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感覺自己被什麼擊中了似的，一下子懵住了，不由自主地低下頭，陷入了沉思中。然而，春雨卻好像中了魔似的，嘴裏喃喃地重複著同一句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都逃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都逃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都逃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3[/font][font=宋体]節：被關在精神病院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難以置信，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個小女巫，而嘴裏的話則像是古老的咒語，不停地在我耳邊重複著。我緊張地看著她的臉，大聲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你怎麼了，快點醒醒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都逃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都逃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似乎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腦袋隨著口中的自言自語猛烈搖晃著，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我的頭都暈了，連忙大聲地呼喚護士。這時，隨著春雨劇烈的搖晃，藏在她懷中的掛件跳了出來。瞬間，我的眼睛像是被什麼刺痛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掛件是一枚玉指環。我再也顧不上發瘋的春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胸前的玉指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色澤，讓我的眼睛也跟著她一起晃動。幾個強壯的男護工沖了進來，好不容易才制伏春雨，然後由一個護士給她打了針。春雨在激烈掙紮的過程中，脖子上掛件的繩子斷了，那枚玉指環掉到地上。我立刻彎下腰撿起玉指環，退到一邊看著春雨。大約十分鐘以後，護工們退出了房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春雨終於恢複了鎮定，滿臉疲憊地看著我。我向她晃了晃玉指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你的東西掉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眯起了眼睛，看了玉指環好一會兒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這不是我的東西，你拿走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它是誰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用一種奇怪的嗓音幽幽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屬於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又仔細地看了看這枚玉指環，它比一般的指環略厚一些，主要是半透明的青綠色，但在指環的側面，卻有一塊怪異的暗紅色。瞬間，我的手像是觸電似的，腦子裏回想起蘇天平說過的話。對啊，他們在荒村闖入了一個神秘地宮，在地宮最裏層的密室中，他們發現了一個神秘的玉函，裏面裝著一枚玉指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這枚玉指環，和蘇天平描述的一模一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盯著春雨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枚玉指環，應該是在荒村地下密室裏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看起來有些害怕，立刻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時，霍強的手電筒被摔壞了，所以你趁著黑暗的機會，將這枚玉指環從密室裏偷了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你把它拿走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顫抖著說，眼神是如此的冷漠。這時，護工們又闖了進來，他們扶起春雨，要把她送到住院區去。春雨非常順從地向外走去，但當她走到門口時，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還有一張照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照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撲到她身邊，但護工抓住她的手臂往外強拉。春雨使勁攀住門框，急促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張關於荒村的照片，被韓小楓拿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春雨已經被護工拉到了走廊裏。她強行扭過頭看著我，露出一種詭異的表情，很快就從我的視線裏消失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獨自站在門口，回想著春雨的最後一句話，身體像是被什麼凝固住了。此刻，那枚小小的玉指環，正緊緊攥在我的手心裏。我緩緩攤開手掌，一些汗珠正沾在玉指環上。我輕輕地擦去這些汗珠，感覺就好像是在水中淘金一般。忽然，我出於某種本能的意識，把玉指環放到了自己的手指尖上。正當我要試著戴上它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我打了一個冷戰，慌忙將玉指環塞入口袋裏，然後接起了電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一個磁石般的女聲從電話裏響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喂，我是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她？幾天不見，忽然聽到她的聲音，心中立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傻傻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在上次見面的地鐵書店裏，你在哪兒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精神病醫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天哪？他們把你關進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大概任何人聽到這樣的回答，都會暈過去的吧。我也暗暗好笑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剛才沒說清楚，我是在精神病院探望一個病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哎，那種地方是不能隨便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時我試探著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現在能談談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的，我在書店等你，不過你得快點，否則我等不及就要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結束通話後，我迅速地跑出這房間，只留下急促的腳步聲，回響在精神病院的走廊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離開精神病院後，我只花了二十分鐘，就抵達了那家地鐵內的書店。當我氣喘籲籲地跨進書店，在一排排書架中尋找小倩時，聽到身後一個細微的聲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來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長出了一口氣，回頭果然見到了小倩。她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頭發紮起了馬尾辮，看起來又和上次有些不同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去精神病院看什麼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擺著一個特別的姿勢問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個去過荒村的女大學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去過荒村的那四個大學生，回到上海後就相繼死了兩個。另一個男生也失蹤了，現在生死不明。而春雨則已經瘋了，被關在精神病院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簡直就像一場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就是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輕聲地歎了一口氣，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春雨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剛才在精神病院裏，春雨對我說了一個荒村的故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與那口井的故事。沒錯，她在荒村聽說的這個故事。與你告訴我的故事完全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點了點頭，自信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相信你。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春雨還告訴我，荒村的某個地方埋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所有闖入荒村的外來者，都將遭到這個秘密的詛咒。[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這是真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似乎很害怕，回避著我的目光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忽然有些心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不，你可不要亂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立刻斬釘截鐵地打斷了我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好，我不問下去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我們已經走到了書店門口。她淡淡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去哪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現在坐地鐵，去春雨他們那所大學。[/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似乎又來勁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去那裏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有一張與荒村有關的照片。春雨說，那張照片被韓小楓拿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走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說著就往外走，我有些摸不著頭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去哪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去那所大學啊，你不是說要去找那張照片嗎？我和你一起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回答讓我更加不知所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去幹嗎？這件事和你沒關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只要與荒村有關，我就一定要參與，走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拉著我來到了地鐵的檢票口，我怔怔地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今天不去冰淇淋店上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反正也是打工，偶爾一天不去也沒關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正說著話，她已經穿過了檢票口，回頭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到底去不去啊，不然我自己一個人去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於是，我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和她一起走到站臺上。趁著等車的空當，我輕聲說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會後悔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冷冷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後悔的人將會是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地鐵列車呼嘯著駛來了，我們匆匆走進車廂，卻都沉默了，任由列車帶著我們的身體，飛速地穿越隧道。一路上我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面的車窗。黑暗的隧道裏，我們的臉浮現在車窗玻璃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覺得她一直在看我，但我卻看不清她的眼睛，就像對著一面模糊的鏡子，鏡子後面還藏著一個人。二十多分鐘後，我們才回到地面上，來到春雨他們學校。當我找到韓小楓的寢室，想要看一看她遺留下來的東西時，一個老師卻攔住我們，想必是霍強、韓小楓的死讓學校很緊張，不敢讓更多的人知道。萬般無奈，我只能吹了個牛皮，說自己是韓小楓家裏的親戚，要把她的遺物帶走。但老師說韓小楓的遺物已經整理過，移交給她的家屬了。我和小倩只好失望地離開女生樓。迎面走來幾個女生，手裏正好拿著《萌芽》雜志。我忙厚著臉皮叫住她們，告訴她們我就是小說《荒村》的作者，我想向她們打聽韓小楓的情況。沒想到她們都非常喜歡小說《荒村》，立刻圍著我說了很多話，而把小倩晾在了一邊。然而，當我問到韓小楓時，她們都害怕起來，沒有人敢再說下去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我准備要走的時候，一個女生忽然叫住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想起來了，韓小楓還有一個儲物箱，我帶你們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和小倩跟著這女生，離開宿舍區，走進了一棟樓的大廳。在一條寬闊的走廊邊，鑲嵌著許多個儲物箱，大小就和信報箱差不多。那女生一眼認出了韓小楓的箱子，因為箱子上貼著韓小楓的名字。然後，那個女生就悄悄地離開了。看著箱子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名字，我喃喃自語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我們沒有鑰匙怎麼辦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小倩徑自伸手拉了拉箱門，居然把那小儲物箱打開了。我還是搖了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韓小楓死了以後，學校一定打開過這箱子，看來我們不會再找到什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讓我看一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把手伸到了箱子裏面，但只摸出了一大團廢報紙，看來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拿走了。但她還是不死心，似乎在儲物箱的裏層摸索著，忽然，她的眉頭微微一皺，從箱子裏摸出了一張照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喘了口氣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被貼在最裏層的上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怪不得沒有被學校發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從小倩手裏接過照片，發現這是一張黑白老照片，顏色有些泛黃，摸在手裏的感覺脆脆的，似乎很容易就會碎掉。照片裏是一家人的全家福，總共有五個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前排坐著一對老年夫婦，看起來都有七十多歲了，老頭子精瘦精瘦的，穿著長衫，留著長長的胡須，頭發也留得很長，看起來頗有些古風；老太婆穿著一件旗袍，臉上不知道抹了多少粉，慘白慘白的像個僵屍。後排應該是一對年輕的夫妻，男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穿一身筆挺西裝，風度翩翩，就像《金粉世家》中的少爺一樣；女的只有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懷中還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她穿著民國時流行的短袖旗袍，露出一雙白嫩如藕的手臂來，臉龐清瘦而秀麗，目光略帶幾分憂鬱，不像是那種豐滿的年輕母親的樣子。[/fon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宋体]節：穿透老照片的光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小倩和我都看得愣住了，似乎這張照片裏的人物，都還擁有某種生命似的看著我們，尤其是那個懷抱嬰兒的年輕女子，她那奇怪的眼神，仿佛能穿透這老照片的光陰。我不禁自言自語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奇怪，怎麼會有這種感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再仔細地看看照片裏的背景。好像是一間寬敞的客廳，後面似乎還有一架鋼琴，牆上有一個大壁爐，上面有幾盞壁燈。有壁爐的那一定是老式洋房了，可荒村不可能有這樣的房子啊？忽然，小倩把照片翻了過來，我這才發現照片的背面有字，好像是用黑色顏料寫上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民國三十七年四月五日攝於上海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輕聲地把這句話念了出來，念到一半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小倩也睜大了眼睛，怔怔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天哪，也許我們真的發現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一等，讓我們先冷靜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民國三十七年？換算成公元就是一九四八年。民國時期是用陽曆的，四月五日陽曆應該是清明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張照片拍攝於一九四八年的清明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點頭，但隨即又鎖緊了眉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只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上海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究竟是什麼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最起碼是在上海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春雨說這是有關荒村的照片，應該不僅僅只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四個字這麼簡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張照片肯定是在荒村進士第古宅裏發現的，然後又被韓小楓收了起來。她將照片帶回上海，並小心地藏在這個儲物箱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麼說來，這張全家福照片上的五個人，一定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歐陽家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這應該就是歐陽家在上海拍攝的全家福。真沒想到啊，荒村的歐陽家居然還在上海住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而上海還有一個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補充道。我又感到頭疼欲裂，看著這張黑白老照片，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於是我收起了這張照片，小心地夾在筆記本裏，然後塞進了自己的包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終於，我和小倩離開了那裏，趕在天黑前走出了校園。雖然發現了這張照片，但我們的情緒都異常低落。也許每次有新的發現，就意味著我們與荒村的秘密之間，還有更艱險的道路要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究竟在哪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今天是這個故事的第十六天，從這一天起你將發現[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故事已進入了一個新的迷宮。天氣越來越熱了，昨天從精神病院到地鐵書店再趕到大學，出過一身臭汗的我把衣服都換了下來。無意中，我在口袋外摸到了一個硬物，心裏莫名其妙地一顫，連忙把手伸進袋中，摸出了那枚綠色的玉指環。這是荒村地下密室裏的玉指環，它究竟應該戴在誰的手指上呢？昨天在精神病院裏，春雨為什麼會把它掛在脖子上呢？我本沒有想到要帶走它，但現在它已經在我手中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這就是它的宿命吧。我仔細地看了看玉指環，側面那塊腥紅色的汙跡，感覺就像是某種烙印似的鑲嵌在綠色的玉石中。我打了個冷戰，似乎這玉指環要把我的體溫都吸走似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立刻放下了玉指環，將它放入一個小盒子，並鎖在了抽屜裏。昨天真的很累，黃昏時分從大學出來，我便與小倩告別，自己打的回家了。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喘氣，我就給葉蕭打了個電話，把一天內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他，尤其是最後那個疑問。現在，那張照片就夾在我的筆記本裏。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照片上的幾個人，那種感覺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電話鈴突然響了。我立刻接起電話，聽到了葉蕭的聲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找到荒村公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但幾秒鐘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四個字，就像子彈一樣打在了我心裏。我大聲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怎麼找到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昨天晚上，你說荒村公寓應該是一九四九年以前建造的老式洋房。今天上午，我通過公安局的內部檔案，查閱了舊上海所有的地名資料，總算查到了荒村公寓這個名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迫不及待地追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緩緩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我一下子愣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上海有這麼一條馬路嗎？我急忙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我沒聽錯吧，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一條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沒錯，就是這個地方。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經常去玩的那條後馬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時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記憶立刻飛速旋轉了起來，一條清冷陰鬱的小馬路，正模糊地浮現於眼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我想起來了，過去我們家後面那條不知名的小馬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條路就叫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你，葉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似乎還想對我關照什麼，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電話掛了。因為，我還要給另一個人打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聶小倩。在隨後的電話裏，我把剛才得到的消息告訴了她。小倩也顯得非常興奮，立刻要去荒村公寓看看。我答應她，說好半個小時後，在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大門口碰頭。帶上那張老照片，我匆匆向安息路趕去。剛才葉蕭的電話，讓我又回想起了童年。那時我們家的老房子，前後都是一些小馬路，布滿了舊式的裏弄房子。但是，自從十歲那年搬家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剩下的一些記憶也漸漸淡忘了。半小時後，我抵達了十幾年前我的家，沒想到這裏已經成為了一片工地，原來的房子早就被拆遷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看著建築工地上的一片廢墟，我的心裏湧起一陣酸澀，這就是歲月流逝嗎？來不及感慨了，我快步轉過一條橫馬路，來到了後面那條小馬路上。果然，我看到了路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就是這裏了。看著這條清冷的小馬路，童年記憶如電影般一幕幕上映，帶著我緩緩向前走去。我很自然地想起了小時候，葉蕭經常帶著我到這裏來玩，那時這條路兩邊都是一排排老房子，躲在茂盛的綠樹中間，讓我們這些孩子有幾分好奇，又有幾分畏懼。這裏幾乎看不到有汽車開過，就連行人也極其稀少，狹窄彎曲的馬路可以隨意穿越，有時安靜得嚇人，似乎隔著一條馬路的地方，就是另一個世界了。然而，現在這一切都改變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路邊的房子都被拆光了，有的已是一片瓦礫廢墟，有的還剩下殘垣斷壁，幾輛推土機在廢墟中工作著，一些建築工人正在搭建臨時房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變成了一個大工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荒村公寓會不會也化為廢墟了呢？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我不是前功盡棄了嗎？我在心裏默默禱告著，一路小跑向前奔去，目不轉睛地掃視著馬路兩邊。天色越來越陰暗了，一些雨點悄悄落了下來，讓我心裏愈發不安。就在我即將跑到安息路的盡頭時，發現一堆廢墟中間，矗立著一棟綠色的房子。這是一棟英國式的三層樓房，外牆爬滿了綠色的藤蔓，將整棟樓緊緊包裹了起來。雨點越來越大了，在陰鬱的天空下，這棟綠色的樓房孤獨地矗立著，周圍是一大片的殘垣斷壁。眼前這樣的一幅畫面，酷肖英格蘭荒原上的古代遺址，讓人一陣陣地心悸。雨點越來越密集地打在臉上，我只能踏著一地的瓦礫廢墟，向那棟綠色的房子跑去。樓下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子，正仰起頭看著房子的屋頂，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沒有打傘。雨點漸漸地將她打濕，裙子緊緊貼著身體，從背面看她的曲線真的很迷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終於也沖到了樓下，立刻就叫出了她的名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怔怔地轉過頭來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遲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你幹嗎站在這裏，當心淋雨著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話間，我發現自己也被雨淋濕了，樣子似乎比她更狼狽。小倩並沒有在意我的話，仍然直勾勾地盯著這棟樓房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裏就是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四個字又讓我心裏一抖，這才發現樓房底下掛著門牌號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沒錯，葉蕭說的地方就是這裏了，我抑制不住心裏的激動，抓起小倩的手就往房子裏沖。在抓住她手的一刹那，心頭竟流過一縷溫暖，她的肌膚光滑而冰涼，還沾著一些雨水，那又滑又涼的感覺，讓我不好意思起來。但她揮動著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要，這棟房子的感覺很怪異，我們不要擅自闖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5[/font][font=宋体]節：這棟房子的恐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你想在雨中淋成落湯雞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飛快地沖到底樓大門前，房簷擋住了雨水。我用力地敲了敲門，但裏面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又趴在窗戶上向裏看了看，可光線實在太暗了，什麼也看不見。情急之下，我們轉到房子的後面，發現有一道不起眼的後門，似乎是虛掩著的。我嘗試著輕輕推了推，沒想到居然把門推開了，我立刻拉著小倩走了進去。我們進入荒村公寓了。進門是一道長長的走廊，兩邊堆放著許多亂七八糟的舊家具和垃圾，昏暗的光線讓我的眼睛不太適應。隨著我們的腳步，厚厚的塵土飛揚了起來，我忙用手捂住了口鼻。直到這時，小倩的手才從我手掌中掙脫出來，她揉了揉手腕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可是你要闖進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灰塵漸漸散去，我長出了一口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剛才在電話裏，你不是說很想看看荒村公寓嗎？怎麼現在又感到害怕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用手帕擦了擦被雨打濕的頭發，露出茫然的眼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我站在這棟房子的下面，仰望著三樓的窗戶時，心裏忽然產生了某種異樣的感覺，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但我確實感到了恐懼，對於這棟房子的恐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聽著她那種幽幽的聲音，我的心裏也有些發毛了，但我還是安慰她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那只是你的心理作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依然搖了搖頭，又開始用手帕擦拭被打濕了的裙子。我有些臉紅，不自在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被淋濕了，要緊嗎？要不然我陪你回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了吧，既然已經進來了，那我們就先看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總算抬起了頭。她身上已經擦幹了一些，目光直直地對准走廊的盡頭，那裏沉浸在一團漆黑中。我在前面小心翼翼地走著，每走一步都會揚起灰塵，我不斷地用手打散灰塵，感覺就像是走在某個地道中。這讓我想起了蘇天平講述的荒村地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忽然，走廊旁邊出現了一個房間，昏暗的光線裏可以依稀分辨，這是一個進門的玄關，剛才我敲的門應該就是這一扇了。後面的門廳空空蕩蕩的。我抬起頭仔細觀察牆壁和天花板，看起來這房子的裝飾還不錯，是英式風格。只是牆上布滿了灰塵，還有經年累月的汙跡，許多天花板表面都脫落了，這種斑駁的樣子令人望而生畏。往裏還有一個大廳，我的眼睛現在已經適應了這裏的光線。這個大廳非常寬敞，就算有十幾個人跳舞也足夠了。大廳內側還有一道旋轉的樓梯，我走到樓梯邊向上仰望，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敢走上去。也許是空關太久的緣故，這房子散發著一股陳腐的味道，讓進來的人感到胸悶氣短。然後，小倩走進了旁邊一個房間，我趕緊跟在她後面。那也是一個寬敞的房間，采光要比剛才稍微好一些。但讓我們驚訝的是，房間裏居然擺著一架黑色的鋼琴。小倩立刻撲了上去，雖然鋼琴上積了許多灰塵，但她還是打開了上面的蓋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一排黑白相間的琴鍵露了出來，她伸手在琴鍵上按了幾下。然而，想像中的曼妙音符並沒有流出來，這架鋼琴就像是個啞巴一樣，任憑小倩怎麼按鍵，都不發出任何的聲音。我仔細地看了看鋼琴下面的商標，它是一九四七年英國出品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已經那麼多年了，這架鋼琴大概早就壞了吧。如果沒有壞的話，如此貴重值錢的鋼琴，肯定已經被人家搬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又到鋼琴後面看了看，果然如此，裏面的部件都已經一蹋糊塗了，就像一臺破爛的機器，只剩下廢銅爛鐵了。小倩也點了點頭，失望地合上了鋼琴蓋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的沒錯，否則它不可能留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時，我又回頭看了看裏側的牆壁，再看了看這架鋼琴，突然叫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這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和照片裏的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從包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那張歐陽家的全家福。我指了指眼前這面牆壁，小倩立刻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鋼琴和壁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原來，這面牆上鑲嵌著一個大壁爐，在牆的上側還有幾個西式的壁燈，再加上這架鋼琴，都跟這張老照片裏的背景完全相同。我們又仔細地對比了一下，舉著照片走到房子的另一側，這裏應該就是攝影師所在的位置，站在這裏看出去，就和照片裏的視角一模一樣，後面的背景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仿佛時光在這房間裏凝固住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在這個房間裏拍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怔怔地盯著老照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這裏就是荒村公寓。已經五十多年過去了，但當我們站在這裏，看著這張照片裏的人，就好像他們還在這房間裏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要亂說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立刻打斷我，好像我犯了什麼忌諱似的。她又回頭看了看窗外，外面已經是傾盆大雨了，密集的雨點連著曖昧的天色，再加上這房間裏潮濕陳腐的空氣，都讓人產生窒息的感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外面下那麼大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我們先看看這房子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我走出大房間，又在底樓各處走了一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在大廳另一邊好像是個廚房，但看不到任何餐具，灶臺上爬滿了蜘蛛網。此外還有幾個小房間，大概是過去傭人們住的吧。我又來到樓梯口，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旋轉樓梯還算結實，只是木欄杆上積了厚厚的灰塵。在樓梯上轉了一圈，終於來到荒村公寓的二樓。迎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但看不到一絲光線，我不敢貿然走進去。牆壁上有一個電燈開關，我試探著按了一下，沒想到燈竟然亮了，原來這裏始終都沒有斷電。身後，小倩清脆的腳步聲跟上來了，空曠的大房子裏發出奇特的回音，我向她微微一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這裏還可以住人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她的神情始終保持著嚴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為什麼一直沒有人住呢？看起來，至少已經空關好幾年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徑自走進走廊。頭頂的燈光很暗，照在一片揚起的灰塵上，感覺像是一團濃霧。我使勁揮手撥開霧團，大著膽子推開旁邊一扇房門。這是一個大約十幾個平方米的房間，裏面還是空空蕩蕩的，受潮的牆壁大部分都脫落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緩緩走到窗戶前，窗沿爬滿了綠色的藤蔓葉子，幾乎要把半個窗口覆蓋住。從綠葉掩映的窗戶向外看去，是一大片廢墟和拆遷工地，更遠處是已經造起來的高層建築。窗外的瓢潑大雨繼續下著，一些雨點從破碎的窗玻璃濺進來，我深吸了一口氣，就連空氣都是濕濕的，這房子好像浸泡在水中似的。我回過頭，看到小倩也站在門口，她的臉色異常蒼白，半濕的發綹沾在額頭，目光也顯得十分疲倦。我走到她身邊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不是著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只是覺得這房子的空氣有些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老房子裏總有這麼一股怪味，這很正常。[/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回到走廊的樓梯口，向通往三樓的方向望了望。樓上露著幾絲微光，我扶著欄杆猶豫了好一會兒，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腳剛剛踏上樓板，小倩卻突然拉住了我，幽幽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上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眼睛盯著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但你別上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和她對峙了幾秒鐘，但最後還是我妥協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離開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走下旋轉樓梯，我們回到了底樓，前門似乎是被封死了，只能從進來的那條走廊出去。走廊邊堆著許多雜物，我發現其中有把舊傘，是八十年代那種鋼骨的黑傘，我試著把傘撐了開來，看起來它還能用。於是，我和小倩合著一把傘，從後門走出了荒村公寓。走出這棟壓抑的老房子，我們都貪婪地呼吸著雨中的空氣。大雨不停地敲打著雨傘。幸好這把傘很大，正好可以容納我們兩個人，而小倩似乎有意識地與我保持幾厘米的距離，盡量不碰到我的身體。一路上全是瓦礫和廢墟，就好像走在某個古代遺址上。我不時地回頭望去，荒村公寓在一堆廢墟中間，渾身都被綠色的藤蔓捆綁著。我想像大雨使這些植物放肆地生長，綠葉伸展到老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這也許是它們最後的狂歡了。我們艱難地在雨中穿行，好不容易才走出這片廢墟，我忽然想起了什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一等，我還想去一個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大雨似乎使小倩心煩意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物業公司，只有在那裏才能問出更多有關荒村公寓的情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猶豫了片刻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們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6[/font][font=宋体]節：在鏡子裏見到了另一個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雨天實在碰不到幾個人。我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物業公司，就在離此兩條馬路的地方。於是，我和小倩合撐著傘，趕緊找到了物業公司。我謊稱自己是記者，要作一個關於老房子的新聞調查，向物業詢問安息路[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的房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物業公司的負責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吃驚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怎麼問起那棟房子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有什麼不對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棟房子再過十天就要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心裏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急忙搖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可能，怎麼可能要拆了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們沒看到嗎？整條安息路上的房子全被拆光了，現在只剩下那一棟樓了。按照拆遷隊的施工計劃，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將是最後一棟被拆的房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什麼要拆它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兩邊的地皮都批租了，准備要開發高檔樓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下子變得語無倫次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現在這房子屬於誰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房子本來就屬於國家，也就是我們物業所有，前些年一直空關著，早就沒有人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大的房子，怎麼會沒人住呢？難道不能出租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想租掉它啦，也有許多人來看過房子，准備出大價錢租下來。但人家一走到房子裏面，就感到陰氣太重，不吉利。現在租房子很講究風水的，尤其是那些有錢的大老板，個個都很迷信，一看風水不好，說什麼也不敢租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知道這房子在解放前的情況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物業公司的負責人搖了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實在太久了，我們也不清楚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了，便謝過他們，匆匆離開了物業公司。雨已經漸漸小了，小倩的眼神總是在發愣，我碰了碰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了？剛才在物業公司，你一句話都沒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我能說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冷冷地回答，這種口氣讓我望而生畏。我感到幾分絕望，仰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了吧，小倩，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你不要再來了，忘掉所有的一切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小倩搖了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也想知道荒村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事實上我自己的心裏也很亂。我把傘交到小倩手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走了，再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不要再見面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頭也不回地沖到雨幕中，攔下一輛出租車回家。坐在出租車的後排，我回頭望著路邊的小倩，她纖長的身體連同那把黑傘，如同一尊美麗的雕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從這一天起，我只剩下十天的時間。因為再過十天，安息路[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的荒村公寓，就要被推土機夷為平地。而這棟歐陽家族住過的老房子，是我打開荒村之謎的惟一希望。昨天晚上，我翻來覆去想了整整一夜，終於下定決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解開荒村的秘密。所以，我必須趕在荒村公寓被毀滅之前，充分了解這棟房子，把隱藏在其中的秘密挖掘出來。在這短短的十天時間裏，除了我自己住進荒村公寓以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於是，我先去了荒村公寓所在的物業，告訴他們我是一個作家，在寫一本關於四十年代舊上海建築的書，特別看中了荒村公寓的老房子。但聽說那房子就快被拆了，所以想抓緊時間先在裏面住上幾天。物業工作人員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然後我在家裏准備了一下，比如電飯煲、微波爐等日常生活必需品，還有一張簡易的折疊床。至於電視機、冰箱之類的大件，我想在那邊是用不著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租了一輛貨車，搬運工人把這些東西運上了車，目的地是荒村公寓。半小時後，這支微型的搬家隊伍抵達了安息路。當我走下貨車，看著安息路[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的老房子時，心跳又一次加快了。搬運工抬著我的家什穿過拆遷工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些人的眼神告訴我，他們以為我大概瘋了，怎麼會搬到這種地方來。從荒村公寓的後門進去，穿過那條布滿灰塵的走廊，搬運工們都皺起了眉頭，大概他們還從來沒接過這種活吧。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上了樓梯，放在二樓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裏。搬運工人離開後，我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把房間打掃了一遍，清理掉不知多少年積下來的灰塵，總算是可以住人了。我又做了一個簡易櫃子，裏面放了我的書和衣服，折疊床也搭了起來，鋪上床單還是很舒服的。我還試了一下房間裏的電源，完全可以使用電飯煲和微波爐。在自己家裏也沒這麼打掃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趴在窗口上喘著粗氣，心裏卻有幾分成就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這就是我的房間了，盡管只有短短十天。接下來，我在二樓各個房間看了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層樓總共有六個房間，每一間都差不多，裏面沒有任何家具擺設，地上布滿了灰塵。我實在沒有精力把每個房間都打掃一遍，只能仔細地檢查一下，看看房間裏藏了什麼東西，但卻一無所獲。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我還發現了一個衛生間，非常寬敞，至少有十個平方米，牆上和地上貼著白色的瓷磚，抽水馬桶還可以使用。在衛生間的內側，甚至還有一個白鐵皮的浴缸，只是積滿了灰塵。水槽後面有一面鏡子，鏡面蒙著灰塵，鏡子裏的我朦朦朧朧，仿佛面對著古代的銅鏡。我打開水龍頭，放出了混濁的自來水，幾分鐘後水漸漸幹淨了。我把水潑到鏡子上，水流如瀑布般從鏡面淌下。沖刷淨經年累月的塵垢，水簾中漸漸露出了我的眼睛。我盯著自己在水幕後的眼睛，竟然有些不認識自己了。我連忙搖了搖頭，用抹布把鏡子擦了一遍，終於又重新認出了我的臉。我用眼角的餘光瞄著鏡子，緩緩退出了衛生間。奇怪，剛才看著鏡子的時候，我難道在鏡子裏見到了另一個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不願意再想了，匆匆下樓去了。底樓的大廳實在太大了，我只能戴上一副口罩，先往地上灑了很多水，然後再用拖把拖一遍了事。然後，我來到通往後門的那條走廊，打開幽暗的電燈，兩旁堆積的雜物立刻彌漫起一股煙霧。幸好我戴著口罩，在那些亂七八糟的舊家具裏，尋找可能有用的線索。這些舊家具都破舊不堪，也看不出是什麼年代的，大概稍微值錢一點的都被搬光了吧。其中還有打碎的鍋碗瓢盆之類的，這些東西連收破爛的都不會要。當我累得滿頭大汗時，忽然從一個破爛的櫃子底下，看到了一個大喇叭似的東西。我連忙把那個東西搬出來，才發現它是一個老式的留聲機，花朵似的喇叭向上張開，下面是一個方形的機盒，應該是個古董級的家夥了。我連忙把這臺留聲機搬到了大廳裏，放在一個舊櫃子上面。再看看這寬闊的大廳，還有腳下的木頭地板，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當年留聲機就是放在這裏的，因為歐陽家經常開家庭舞會。於是，我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大廳中央，天花板的中心懸著一根空蕩蕩的鐵杆，過去這裏一定有一盞華麗的吊燈。我又向大廳四周張望了一圈，想像著當年舞會的盛況，留聲機裏放出的是華爾茲還是圓舞曲呢？天已經漸漸地黑了，夜幕下的荒村公寓一片寂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獨自站在空曠的大廳中心，仿佛在與某個人對峙著。終於，我默默離開了大廳。踏上旋轉樓梯時，整棟老房子都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回到二樓的房間，我早已經准備好了微波爐晚餐。想起來真有點可笑，我居然在這古老的荒村公寓裏，過起了微波爐時代的生活。吃完這份別開生面的晚餐，我又一次趴在窗口，一些綠色藤蔓幾乎已經爬進了房間。我嗅了嗅，那應該是爬山虎葉子的味道吧？這些古怪的植物味道，和老房子裏彌漫的陳腐味道混合在一起，會不會發生某種化學反應，制造出一種新的化學元素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把頭伸出窗外大口地呼吸著，不，這些可惡的氣味還將陪伴我十天。窗外的上海已經燈火通明了，今晚又是一個不夜天。在兩條馬路外，幾十棟高層建築遮擋住了我的視線，但依然能看到遠處的浦東陸家嘴，那些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的尖頂。與這不夜的上海相比，荒村公寓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看著窗下一大片殘垣斷壁的廢墟，我覺得自己像是被圍困在一座荒無人煙的孤島上。忽然，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手機裏傳來葉蕭急促的聲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哪裏啊？剛才我去你家找過你，鄰居說你搬家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沒有搬家，只是在外面暫住幾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了實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告訴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在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找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但找到了，而且還住進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住進荒村公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顯然被我嚇著了，我很少聽到他在電話裏如此焦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瘋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沒瘋，這是一棟三層樓的老房子，已經空關許多年了。現在安息路上的房子都拆光了，就剩下荒村公寓這一棟樓，十天之後這棟樓也要被拆了。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只有自己住到這棟房子裏，趕在十天之內，破解荒村和歐陽家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葉蕭的口氣又變得嚴肅沉重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生活和小說是不一樣的，你不要以為自己可以和小說裏的人物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不能，我們每一個人都不能，明白嗎？我們都不能面對生活的恐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苦笑了一聲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看你還在霍強和韓小楓死去的陰影下。聽我說，無論是噩夢還是心肌梗塞，他們都是自然死亡，並不是被其他人殺害的，只能被看做是意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意外？可無論如何，我也是去過荒村的，也屬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外來的闖入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擔心你自己的安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停頓了片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不會有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誰知道呢？葉蕭，你現在能不能幫我再查一查荒村公寓過去的情況？我相信這裏一定還發生過許多事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快點離開那個鬼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會離開的，只要我一發現那個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面對我的執拗，葉蕭實在無話可說了，我們結束了通話。離開窗戶，頭頂的電燈泡照射著我蒼白的臉孔，我念起了那幾個大學生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霍強、韓小楓、蘇天平、春雨，現在他們四個人裏已死了兩個，瘋了一個，還剩下一個生死不明。當這個故事的第一天，他們來到我的面前，向我提出到荒村探險的計劃時，我做夢都不會想到會是這種結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他們究竟冒犯了荒村什麼呢？我疲憊不堪地躺倒在床上，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房子裏的空氣讓人昏昏欲睡。但今天打掃房子流了很多汗，我還是掙紮著爬了起來，一個人摸索著走過黑暗的走廊，打開了衛生間裏的電燈。昏暗的燈光照亮了鏡子，然後我往浴缸裏倒了許多洗潔精，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把它洗幹淨。幸好現在天熱，我自己接了一個蓮蓬頭，用冷水沖了個澡。我渾身濕漉漉地回到房間裏，關了燈就栽倒在折疊床上[/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7[/font][font=宋体]節：一個幽靈在追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在這暗夜的房間裏，爬山虎的氣味繼續飄蕩在我鼻孔邊，如潮水一樣充滿了我全身，讓我緩緩地下沉，一直沉到夜的深處。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深深的黑夜中浮了起來，隱隱感覺折疊床的地板下，有某種輕微的顫動。我猛然睜開眼睛，在一團漆黑中緩緩爬起來，摸著牆壁走到了門口，屏住了呼吸側耳傾聽[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聽到了那種聲音，黑夜裏幽靈般的腳步聲，似乎正踏在底樓大廳的地板上，悠悠地飄蕩在整棟老房子裏。我輕輕地捂住了嘴巴，讓自己不要被嚇得叫出聲來。但那聲音還在繼續，似乎還帶著某種奇怪的節奏，我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默念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舞會開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片刻之後，那腳步聲似乎又飄浮到了樓梯上，聲音也似乎隨著樓梯又旋轉起來。我站在黑暗的走廊裏，眼前什麼都看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一個白色的影子，從我眼前一掠而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大叫了一聲，飛快地向前奔去，那個影子似乎又向樓下退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黑暗的樓道裏我實在看不清楚，只能循著對方的腳步聲，跟著跑下了旋轉樓梯。來不及開燈了，憑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我在底樓大廳裏，漸漸看清了那個細長的身影。我幾乎就要追到了，那個影子卻一閃躲到了大廳旁邊的房間裏。我繼續追進去，終於伸手抓住了對方。我抓住了一個年輕女子的手臂。[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放開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我一下子愣住了，但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只有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我打開牆上的電燈開關，終於看見了小倩的眼睛，她的目光是那樣驚恐、那樣哀憐，就像一只被獵人捕獲的小母鹿。看著她的眼睛，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繼續緊緊地抓著她。而她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仿佛是在與我對峙。終於，我在她耳邊說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你怎麼會來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我也想這麼問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剛才，我還以為是一個幽靈在追我呢，原來是你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幽靈？你說這房子裏真的有幽靈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抬起頭看著這個大房間，牆上鑲嵌著一個大壁爐，正是當年歐陽家拍全家福照片的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但願沒有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拉著她的手，走出了這個房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上樓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穿著一身白色的裙子，當她穿過大廳的時候，就好像一個白色的影子在翩翩起舞。踏上旋轉樓梯，我領著她來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房間。她驚訝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搬到這裏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留給我的時間只有十天，我必須在這棟房子被拆掉前，查出荒村的秘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惜任何代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惜任何代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斬釘截鐵地重複了她的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然後，我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淩晨四點鐘，[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那你呢？為什麼在半夜裏出現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避開我的目光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做了一個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深更半夜聽到這個詞，我心裏有些害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夢見了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夢見了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怔怔地看著我的眼睛，嚇得我後退了一步，哆嗦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說，我出現在了你的噩夢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心裏暗暗自嘲說：那我不成了怪獸了嗎？她微微點頭，繼續說下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夢見你半夜裏夢遊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人走到馬路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黑夜裏走啊走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直走到這條廢墟般的安息路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悄無聲息地走進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面對著一面鏡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她的話戛然而止。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催促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後來怎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後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就醒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不停地喘息著，胸口一起一伏，背靠著牆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實在放心不下，再也睡不下去了，於是就跑了過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你膽子也太大了，一個年輕女孩子，半夜裏走到這種地方，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你家裏人一定擔心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撇了撇嘴，冷冷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沒有家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搖著頭笑了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難道你真是聊齋裏的聶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又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說氣話了，我送你回家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沒有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的語氣終於柔和下來，聲音裏帶著幾分哀傷，幽幽地念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沒有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沒有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表情越來越困，漸漸地閉上了眼睛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好累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我這房間裏連椅子都沒有，我只能扶著她坐到折疊床上。她的身體一下子變得軟軟的，我想她一定是困極了，畢竟深更半夜不睡覺，誰也吃不消。我把小倩平放到了折疊床上，還給她蓋上了一條毯子。她很快就睡著了，表情又恢複了安逸，幾縷發絲沾在額頭，像童話裏的睡美人。晚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關掉了電燈，輕輕地退出房間，幫她把門關好。然後，我走下旋轉樓梯，從後門走出了荒村公寓。盡管我自己也困得不得了，但一陣冷冷夜風吹來，讓我睡意全消。我在周圍的拆遷工地上轉了一圈，一直走到安息路上。從這裏回頭望著荒村公寓，這棟被黑暗籠罩著的孤獨的老房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如同特蘭西瓦尼亞荒原上的德庫拉古堡。現在是淩晨四點二十分，這個故事的第十八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8[/font][font=宋体]節：兩個學生死在自己寢室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在天亮前的兩個小時中，我在安息路附近的幾條街上轉了轉。我來到小時候住過的老房子[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現在只能算是遺址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踏上這片瓦礫和廢墟，試圖在殘破的磚塊中尋找著什麼，是童年時的玩具，還是被遺忘的舊照片？或者僅僅是記憶。清晨六點，陽光斜射到了我的身上，我又回到了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穿過滿目瘡痍的廢墟，走進了晨曦中的荒村公寓。我想小倩一定還在熟睡吧，便躡手躡腳地走到樓上，輕輕推開了房門。然而，房間裏卻空空如也，毯子已經疊好放在床上了。我愣了幾秒鐘，然後飛快地跑出房間，在樓梯口大聲地叫著小倩，但沒有她的回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來她已經離開荒村公寓了。趴在窗戶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這個房間裏，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氣息。於是，一陣困意又湧上來，我一下子躺倒在了折疊床上，臉朝下閉著眼睛，貪婪地呼吸著床上的氣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小倩殘留的氣息湧進我的身體，使我立刻感到一陣暈眩，似乎有一只手蓋住了我的眼睛，讓我漸漸地沉入黑暗中。直到中午時分，我才悠悠地醒來，洗漱後在房間裏吃了早餐。然後，我開始整理帶來的東西，除了一些書和衣服以外，還有一個大箱子。我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打開，裏面塞著許多舊報紙團。我慢慢地把手伸進紙團中，抓出了一塊圓盤形的玉器。柔和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這塊玉器反射出某種奇異的白光。我又摸出了第二件玉器，看起來像個斧頭；第三件玉器像個大筆筒；第四件玉器像只小烏龜；第五件玉器則是一把玉匕首。這些神秘的玉器來自荒村，是蘇天平從進士第底下的地宮裏偷出來的，而他又在失蹤前的一天，把這些玉器交給了我。不知這些東西是不是真家夥，也不知它們是什麼年代的，我甚至不知道它們的作用。但它們來自那神秘的地宮，很可能與荒村的秘密有著某種特殊的關系。所以，我必須要把這些玉器搞清楚。於是，我想到了一個朋友，他的名字叫孫子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把所有玉器又放回箱子裏，然後拎著箱子走出了荒村公寓。一小時後，我又一次來到霍強他們的大學。在最近的幾周內，我已來過這校園好幾次，差不多都熟門熟路了。我很快就來到了曆史系的教學樓，找到了孫子楚的辦公室。孫子楚就是這所大學曆史系的老師，他的年齡只比我大三歲，下巴上卻留著一撮黑色的短須。年輕的男老師總能吸引女學生的眼球，我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幾個小女生正圍著他說話呢。不過，當他發現我站在門口時，立刻恢複了一本正經的表情，站起來把那些女生都送走了。房間裏沒有旁人了，他的表情又誇張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嗨，好幾個月沒見了，我看到你四月份發表的《荒村》了，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粉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不少啊，這兩天又在忙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可是一點都笑不起來。還記得這個故事的第一天，霍強他們四個大學生來找我，我問他們是如何知道我的地址的，霍強說出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孫子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粉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叫霍強吧？還有韓小楓、蘇天平和春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孫子楚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不會是為這件事來找我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僅僅是這件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無奈地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承認，是我把你的地址告訴了他們。本來我也不想說出去的，可他們實在是死纏爛打，我是被逼無奈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經受不住漂亮女生的考驗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孫子楚噗哧一聲笑了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可別亂說啊，再怎麼樣我也是大學老師。而且，人家年輕女生要拜訪你，也是一件好事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他又嘿嘿地笑了出來。這回我真的是忍無可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啊？在那四個大學生中，已經死了兩個，瘋了一個，還有一個下落不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他再也笑不出來了，呆呆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沒開玩笑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跳過了那四個大學生在荒村的細節，單說他們回到上海以後，霍強和韓小楓相繼死去的情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等我說完以後，孫子楚額頭上的汗珠也冒出來了，他哆嗦著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只聽說在幾天前，有兩個學生死在了自己寢室裏，可沒想到就是霍強他們。他們本來就不是我的學生，只是聽過我講的課而已，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搖著頭，長出了一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其實，今天我來找你，並不是為這件事，而是請你幫我看一些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我打開那個大箱子，從報紙團中取出那五件玉器，小心翼翼地放在孫子楚面前。看到這些來自荒村的玉器，孫子楚顯然吃了一驚，他連忙抓起其中一個仔細看了看。十幾秒鐘以後，他的臉色忽然變了，拿著玉器的手不停地發抖。他連忙又拿起一個放大鏡，仔細地照了照玉器上的花紋，而眼神也越來越怪異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突然，孫子楚放下玉器，幽幽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些東西是從哪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我並不想告訴他實情，我怕荒村的秘密會讓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只是淡淡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你就不要多問了，總之它們都來自於地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孫子楚又看了看其他幾件玉器，點了點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知道這些玉器有多古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從來不敢隨便猜測，只能搖了搖頭。他冷冷地說出了一個數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五千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我的心裏又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嘴裏喃喃地念出聲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五千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連忙搖了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可能，你不會看錯了吧，怎麼會有這麼古老呢？中國曆史都沒五千年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而，孫子楚卻異常冷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有沒有聽說過良渚文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良渚文明？我看過些報道，江南古老而神秘的良渚文明，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錯，所謂良渚文明或良渚文化，因一九三六年首先發現於浙江餘杭的良渚鎮而得名，是中國長江中下遊最重要的史前文明，也是東亞早期文明的主要源頭之一。根據考古學碳[/font][font=Times New Roman]14[/font][font=宋体]測定，其年代距今大約有五千三百到四千年。現代發現的良渚文化遺址，大多散布於江南一帶，上海近郊的青浦福泉山遺址就屬於良渚文化之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和這些玉器又有什麼關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良渚文明最大的特色就是玉器。盡管良渚文明距今有五千年的曆史，但他們創造了高度發達的玉器文明，在人類早期文明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忽然怔怔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器文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中國文明的重要特征就是玉器文明，有著長達七千年的曆史，也遙遙領先於其他擁有玉器文明的民族，比如古代美洲人與大洋洲毛利人。玉器對於古代中國人而言，具有極其崇高的地位，甚至認為玉器擁有神秘的超自然力量。無論是先秦的聖賢，還是漢唐的帝王，都對玉器情有獨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它們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指著那五件玉器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孫子楚抓起了那件圓盤形的玉器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件東西叫玉壁。你看它是不是圓形薄餅狀？中部還有一個小孔。學術界將邊寬大致為孔徑兩倍以上的稱為玉壁。良渚文化的玉壁一般都比較大，大多隨墓葬出土，有人甚至認為良渚玉壁是種原始貨幣，你看它的形狀像不像放大的銅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點頭。這件玉璧的內孔是方的，正應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孔方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天圓地方。孫子楚又指著那把斧頭似的家夥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件東西叫玉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明白了，斧和鉞是同一類的武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良諸文化的玉鉞是一種非實用的禮器，一般代表主人的武力和權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隨後，孫子楚又拿起了那個大筆筒似的玉器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東西是最有名的，名叫玉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琮？我好像在上海博物館看到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玉琮在良渚玉器中體積最大，制作也最為精致。琮的形狀大多是外方內圓，琮體上大下小，有的還分層分節。所有出土的良渚玉琮都有複雜的雕刻和紋飾，其主題大多是獸面和神人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盯著手中的玉琮看，果然有許多精致的花紋，像是某種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我摸著玉琮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又是派什麼用場的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29[/font][font=宋体]節：有生命的玉指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玉琮源於良渚文明的宗教巫術，是天上神權的象征。凡是出土玉琮的墓葬，其墓主人都是手握神權的大人物，可能既是國王也是大巫師。可以說是玉琮決定了良渚古國的盛衰，就好像古埃及的太陽神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真有那麼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到了他主攻的專業史，孫子楚越說越有勁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些可都是學術界公認的事實，絕不是我的一家之言。至於剩下的那兩件小東西，都是當時良渚人隨身佩帶的玉飾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看著玉烏龜和玉匕首，只能點了點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能確定這五件良渚玉器都是真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我只能說這五件玉器的形制，和已經出土的良渚玉器屬於同一類型，無論從用料還是雕琢，都有鮮明的良渚玉器的特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他又停頓了片刻，沉聲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良渚玉器都屬於出土古玉，鑒別起來非常複雜。主要一看包漿，二看沁色，三看器形及制作特征，最後才有斷代的必要。我主要是研究曆史的，對於玉石鑒定並不內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了半天，你自己也不能確定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孫子楚皺起眉頭想了想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如果你信得過我這個朋友的話，可以把這些玉器放在我這裏，我會邀請最好的古玉鑒定專家，為你鑒定這些玉器的真偽和年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的建議讓我猶豫起來，畢竟這些東西來之不易，是蘇天平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抓著那把玉匕首低頭沉吟了許久，終於我點了點頭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暫時放在你這裏，但你千萬不能把它們弄丟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放心吧，我自己就是搞這個的，怎麼可能弄壞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孫子楚開始小心地收拾那些玉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如果消息一出來，就立刻把這些東西還給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當然了，這些玉器都是你的寶貝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忽然苦笑了一聲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走了，你做你的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離開孫子楚的辦公室，我一路小跑著沖出了校園，也許我再也不想來這裏了。為什麼要把玉器交給孫子楚？因為，如果這些來自荒村的神秘玉器，真的是五千年前的良渚古玉的話，那麼荒村一定和良渚文明有著某種聯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或許，古老神秘的良渚文明，也是打開荒村秘密的一把鑰匙？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我願意試一試。當我回到荒村公寓時，夜色已經籠罩上海了。我摸黑從後門進入老房子，回到了二樓房間裏。這時我的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趕快用微波爐炒飯解決了晚餐。晚飯後我依然站在窗口，爬山虎的氣味撲鼻而來，但我心裏卻總想著那些玉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們都來自荒村的地下，也許已經有五千年的曆史了，玉璧、玉鉞、玉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我想起我還漏了一樣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指環！就是那枚在荒村的地下密室中，被春雨偷出來的玉指環！我急忙打開了簡易櫃子，總算找出了那枚玉指環。我小心翼翼地捧起玉指環，在老房子昏暗的燈光下，青綠色的玉體呈現出半透明的光澤，就像是一顆碧綠的眼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但在玉指環的一側，深深地嵌著一塊腥紅色的汙跡，在晶瑩的綠色玉體中格外刺眼。我將玉指環放到了鼻孔前，用力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腥味飄入鼻腔，讓人產生一種惡心的感覺。心跳立刻又加快了。我緩緩地把玉指環舉過頭頂，將它對准燈光的方向。柔和的燈光穿過半透明的玉體，指環裏似乎有一些奇怪的花紋在透光中宛如蛇遊。只有在紅色汙跡的部分，光線才無法穿透它，把裏面的秘密遮擋了起來。最後，我放下了玉指環，心裏暗暗地想著：它也是良渚文明的玉指環嗎？如果它是的話，那麼在五千年前的史前時代，這枚玉指環究竟戴在誰的手指上呢？也許是出於下意識，我伸出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我看著自己的手指對著玉指環，心裏竟有一股奇妙的沖動。忽然，腦子裏一片空白，右手仿佛失去了自制，不由自主地抓起了玉指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完全失去了控制，眼睜睜地看著這枚玉指環，緩緩地套進了左手無名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但是，我沒想到這枚玉指環是那樣緊。當它套進我的第一指節時，一股冰涼的感覺就透過手指傳遍了全身，指節和指甲都火辣辣地疼了起來。但玉指環很快就下到了第二指節，我的指骨感到了一陣奇怪的壓力。最後，當玉指環來到第三指節，也就是無名指的最下部時，那股壓力和痛楚卻突然消失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戴上了玉指環。就在這個瞬間，我似乎聽到了一個幽幽的聲音，正輕輕地呼喚著我的名字。我立刻驚慌失措地回過頭來，大聲地叫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而，房間裏只有我一個人，偌大的荒村公寓裏傳來我空曠的回音。看著戴在手指上的玉指環，我的臉色都變了，難道剛才那個聲音來自玉指環？不，不可能，這只是我的幻想而已！雖然我連連搖頭，可左手無名指上卻是一陣冰涼，就連手上的汗毛也都豎直了起來。我趕緊把左手舉到眼前，玉指環正緊緊纏繞著我的無名指，就好像一節綠色的指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指環上那塊腥紅色的汙跡，現在卻特別醒目，正好面向我手背的正上方，就像在戒指上鑲嵌了一塊紅寶石似的。我又把手指伸到了遠處看著，越看心裏越不舒服，就好像戴著一個奇怪的標記似的。不知是因為心理作用，還是古老的玉指環寒氣太重，我感到自己正不斷地冒著冷汗。不行，我不能戴著這枚玉指環。它帶有一股奇怪的邪氣，讓我渾身上下不舒服。我連忙伸出了右手，要把玉指環從左手手指上脫下來。然而，玉指環牢牢地套在我的手指上，無論如何用力地拔它，它始終都紋絲不動。更要命的是，在我用力拔玉指環時，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的左手無名指被一股暗暗的力道壓迫著，套在上面的玉指環竟越收越緊，漸漸嵌進了皮膚裏。我的手指一陣麻木，這枚古老的玉指環，仿佛已變成了有生命的活物，伸出吸盤緊緊吸附著我的皮膚，似乎要把我的無名指吞噬下去。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還是沒有把玉指環拔下來[/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宋体]節：某種奇怪的意念驅使著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它身上那塊腥紅色的汙跡，挑釁般地面對著我，死死地纏繞著我的手指，似乎已在我的肌肉裏生根了。終於，我氣喘籲籲地松開沾滿了汗水的手，看著這枚戴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現在卻怎麼也脫不下來的玉指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已經不寒而栗了。我的左手在不停地顫抖著，但那種痛楚的感覺卻漸漸消失了。然而，當我再度伸手想要拔下玉指環時，它又一下子變得緊了，死死地卡在指節上，仿佛能夠自動伸縮似的。忽然，我想到了過去媽媽教過的辦法：當戒指或是手鐲脫不下來時，在上面抹一些油，就可以把它脫下來了。於是，我找出了幾瓶帶過來的油，將這些油倒在了手指上，很快油就浸透了手指和玉指環。我在手指上摸了摸，果然是滑溜溜的。我想玉指環已經被油充分潤滑了吧，便用右手捂著一塊抹布，牢牢地抓住玉指環，然後用力往外拔。然而，玉指環似乎是受到了油的刺激，更加緊迫地嵌在我的手指上，越是用盡了力氣拔，我的手指越是感到鑽心的疼痛，仿佛在拔我自己的骨頭似的。最後，折騰了十幾分鐘，倒了整整半瓶油，玉指環依然牢牢地戴在我的手指上，它身上那塊腥紅的汙跡像是對我的嘲笑。現在該怎麼辦？我幾乎絕望了，甩著左手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感到深深的後悔，為什麼剛才像著了魔一樣，竟不由自主地戴上了玉指環！這已不僅僅是一時沖動了，而是某種奇怪的意念驅使著我。可是誰又會想到，一旦戴上這枚神秘的玉指環，就再也無法把它拔下來了，就像生了根似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了手指上。筋疲力盡以後，我沮喪地躺倒在了床上，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了，仿佛只是手指上生了塊贅肉似的。現在，我再也不敢拔它了，只企盼著明天早上醒來時，玉指環會自動從手指上脫落。在床上呆坐了半晌，我已經昏昏欲睡了，看著自己手上的油，還有身上那麼多汗水，我想我該去洗洗了。於是，我只能戴著玉指環走出房間，來到了衛生間裏。我怔怔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手指上的玉指環分外顯眼，我覺得自己戴著玉指環的樣子，像是來自另一個古老時空。我打開了水龍頭，把雙手伸到水池裏，水流不斷沖刷著我的手指，也沖過玉指環的表面，玉器在水中產生某種光線的折射，我也感覺舒服了一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終於，所有的油膩都洗幹淨了，在經曆了油和水的洗禮後，玉指環顯得更加鮮豔，青綠色的身體也更加晶瑩透徹，而那塊腥紅色的汙跡則顯得更深了，就像是一塊醜陋的胎記。然後，我在衛生間裏用電熱水壺燒水，順便用蓮蓬頭簡單地沖了一把澡。當熱水燒好以後，我又把頭浸在水槽裏用熱水洗頭，玉指環似乎也不怕熱水，手指上的不適感也差不多消失了。總算把一天的汗水都洗幹淨了，我站在鏡子前擦著頭發，熱騰騰的水蒸氣彌漫在衛生間裏，使鏡面上蒙了一層水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看著朦朦朧朧的鏡子，裏面只照出我模糊的影子。忽然，我發現鏡子裏的影子是一動不動的，而我則在不停地動來動去擦拭身體。鏡子裏的人是我嗎？瞬間，我後背的汗毛豎了起來。我往後退了幾步，又向左右搖晃了幾下，但鏡子裏的人影依舊挺身不動。我顫抖著盯著鏡子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蒙在鏡面上的那層水霧，卻使我怎麼也看不清鏡子裏的臉。我驚惶地打開了水龍頭，把許多冷水潑到了鏡面上。水流如瀑布般淌下，沖刷著鏡面上的霧氣，漸漸露出了幾道空隙[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鏡子裏是一個女子的身影。我當即嚇得啞口無言。沒錯，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鏡子裏分明顯示出一頭長長的黑發，還有纖細的肩膀和腰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而，我看不清她的臉，鏡面上有一團水霧沒有被沖散，正好遮擋住了她的眼睛。恐懼到了極點，也就忘掉了恐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連忙屏住呼吸，又把許多水潑到了鏡面上，更多的水流將霧氣沖散，終於可以看清楚鏡子了。然而，那個女子卻突然消失了，鏡子裏依然是我的臉。我驚慌失措地看著四周，確定衛生間裏並沒有其他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然後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鏡子裏的我准確地重複著我的動作。剛才是怎麼回事？我看著這面荒村公寓的鏡子，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又是幻覺？我搖搖頭，只能自我嘲諷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怪不得黑夜裏的鏡子，總是一切恐怖片必備的元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我又想起了幾十年前，那些生活在荒村公寓裏的人，包括歐陽家族的男男女女，想必他們也曾在這面鏡子前，留下過自己的身影和臉龐，留下過幸福和悲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時，我舉起了自己的左手，玉指環正反射著幽幽的光芒。我匆匆地離開衛生間，回到了自己房間裏。手指上戴著這枚來自荒村的玉指環，就像戴著一副鐐銬似的，我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敢做了。隨後，我關掉了電燈，躺在被黑暗籠罩的床上，輕輕撫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玉指環，它似乎也隨著我一起呼吸著，漸漸沉入了恐懼的睡夢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1[/font][font=宋体]節：衣櫥裏吊著幹瘦的死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上午醒來時，玉指環依然戴在我的手指上，我輕輕地摸了摸它，還是和昨天晚上一樣，像長在我肉裏似的紋絲不動。窗外傳來一陣隆隆的機器聲，我不再動玉指環了，走到爬滿藤蔓的窗前，只見在窗外的拆遷工地上，幾輛推土機正在清理著殘垣斷壁，塵土和碎石高高地揚起，仿佛是一場大轟炸，我連忙把窗戶關了起來。在房間裏吃完早餐後，我走到了樓梯口，忽然抬頭往上看了看。哎，我真是傻了，住進荒村公寓已經第三天了，可我還從來沒有去三樓看過。頭頂的旋轉樓梯黑洞洞的，透著一股幽幽的氣息，我在欄杆邊靠了許久，終於緩緩地走了上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戴了一副大口罩，因為每走一步都會揚起灰塵。我小心翼翼地轉上樓梯，來到三樓的走廊口。我在牆上摸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打開電燈。昏黃的燈光下，一道幽深的走廊通往前方，感覺像是地下的甬道。灰塵過了許久才沉寂下來，我下意識地摸了摸玉指環，便向走廊裏闖去。我打開了第一扇房門。和二樓的房間一樣，裏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惟一的不同是爬山虎比樓下更茂盛，綠色的藤蔓從窗口爬進了房間，靠窗的一面牆上搖曳著許多枝葉，這些植物根須甚至已鑽進了牆體內，牆面和天花板上都有許多道裂縫，看來這棟房子是離死亡不遠了。三樓的其他房間也都差不多，我一間一間地打開來看，在陽光充足的房間裏，爬山虎甚至生長到了地板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想它們那無孔不入的根須，一定也布滿了樓下房間的天花板。不過，這棟房子那麼多年都沒有人住，被這些植物占領也是很自然的。我打開了三樓最後一個房間，還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然而，正當我要離開時，卻發現腳下有許多石灰粉和碎木板。我緩緩抬起頭來，才發現頭上的天花板掉了一大塊，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窟窿，裏面還透出許多光亮來。我好奇地走到窟窿底下，踮起腳往上面看了看，發現天花板上面還有很大的空間，似乎是個閣樓。這個意外的發現，立刻給了我很大的想像，我沖出房間，一口氣跑到了底樓。我記得在後門的走廊裏，似乎還有一架竹梯子。果然，我在那堆雜物中發現了竹梯。我架著那架竹梯，氣喘籲籲地回到了三樓的房間裏。我摘掉了厚厚的口罩，把梯子架在天花板的窟窿下面，然後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當我的頭伸出天花板後，我看到了斜斜的屋頂，正中的房梁，還有兩排老虎窗。終於，我吃力地爬了上去，果然是一個閣樓，起碼有三十多平方米。陽光從老虎窗照射進來，因為被窗口的藤蔓遮住了，閣樓裏只照進幾縷稀疏的陽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小時候我家的老房子，也有這種老虎窗。我趴到窗口上，望著下面的大片工地，還有遠處的無數高樓。這裏應該是荒村公寓最高的地方了，窗下是一排排黑色的瓦片，上面也爬滿了茂盛的藤蔓，我想整個房頂上全是爬山虎吧。這裏的窗戶一直都緊閉著，窗玻璃上全是爬山虎的葉子，看著穿過葉子縫隙的陽光，感覺像是在森林裏。離開老虎窗，我仔細地環視了閣樓一圈，顯然這裏已經塵封多年，感覺就像是個剛被打開的古墓。在閣樓的一角，我發現了一個老式衣櫥。雖然蒙著厚厚的灰塵，但能看出這衣櫥用的是上等木料，在當時也算是高檔家具了。我輕輕拉開衣櫥大門，一陣濃烈的陳腐味道湧了出來。我扭過頭等了幾分鐘，那股氣味才漸漸變淡了。我眯著眼睛向衣櫥裏看去[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衣櫥裏竟吊著幾具幹瘦的死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立刻倒在了地上，額頭上全都是冷汗，差點就大聲叫了出來。我又看了看手上的玉指環，那塊腥紅色的汙跡愈加顯眼了。但是，當我重新站起來時，才發現衣櫥裏根本就沒有死人，只是掛滿了衣服而已。謝天謝地，我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原來剛才是我看錯了。那些舊衣服吊在衣櫥裏，在昏暗的光線裏乍一看，就好像吊著幾個死人似的。衣櫥裏的衣服既有男裝也有女裝，黑色和白色的西服，下面還連著西褲，紅色和藍色的旗袍，幾件黑色的毛皮大衣，一個五十多年前的家庭衣櫥赫然呈現在我眼前。我伸出手摸了摸衣服，全都已經發脆了，一股黴味又湧了出來，有件西服的下擺還被蟲蛀了個大洞。我連忙掩著鼻子後退一步，關上了衣櫥的大門。那是歐陽家穿過的衣服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想到這裏我忽然有些惡心，便向閣樓另一端走去。這時，我才發現在這邊的地板上，也有一個向下的暗門，只是現在底下是懸空的，當初應該有一個扶梯的。但即便如此，把那麼大的衣櫥搬上來也還是不容易。閣樓這端還有一個梳妝臺，但上面的鏡子早已經破碎了，只剩下一個長橢圓形的木框，後面發黃的木板裸露著。我想當初荒村公寓的女主人，應該就是坐在這面鏡子前梳妝打扮的吧。我拉開梳妝臺下面的第一個抽屜，發現裏面堆著許多舊照片。聞到這些照片的黴爛味，我的眼睛亮起來，立刻把它們全都攤在臺子上面。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裏，我始終都屏著呼吸，默默地看著這些照片。隨著幾十年前的黑白影像，那些曾經生活在這棟房子裏的人，似乎又都活生生地出現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第一張照片，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她的身體倚靠著窗戶，似乎在眺望著外面的天空。她穿著一件毛衣，微微燙過的發卷散在耳邊，臉龐清爽而細致，再加上黑白影像的暈染，仿佛就是四十年代月份牌裏的上海美人。但更讓人著迷的是她的眼睛，在那柔和的眼線裏，是一雙淡淡哀傷的目光，正凝視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看著照片裏她憑窗而立的樣子，感覺就像是一只被囚禁的鳥，渴望窗外天空的自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記得她的臉，在歐陽家全家福的照片裏。第二張照片，是一對年輕夫婦的結婚照，新娘就是剛才看到的她，而新郎也在那張全家福裏看到過。從這張照片上看，他們還真的挺般配的，新郎穿著一身西服，身材挺拔地站著。新娘穿著一件潔白的婚紗，長長的裙擺一直拖到地上，她的一只手被新郎挽著，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這是身為新娘子的幸福，還是對自己最美一刻的留戀呢？反正我也問不到她。第三張照片，她正在低著頭讀書，仿佛在沉思著什麼。照片的背景就是這張梳妝臺，在後面橢圓形的鏡子裏，也能看到她的樣子。但奇怪的是，鏡子裏似乎還照出了一個人，但照片的光線不足，我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但可以確定那個人所處的角度，絕不是照片的拍攝者[/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2[/font][font=宋体]節：聊齋裏的美麗女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後面還有十幾張照片，全都是在這棟房子裏的日常生活場景，出現的人物也只有那對年輕的夫婦。只有最後一張照片，是歐陽家在荒村公寓的全家福，和韓小楓從荒村帶來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應該是從同一張底片裏沖印出來的。只是奇怪的是，他們居然沒有一張室外的照片，全都是在這棟房子裏拍的。他們的表情大多也很沉默，極少見到有笑臉的照片，而那年輕的妻子，更多的則是淡淡憂傷的目光。全部看完以後，我把這些照片全都放回到了抽屜裏。然後，我拉開了第二個抽屜，發現裏面有兩本舊書。我把書拿出來一看，首先注意到了一個名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張愛玲。原來是張愛玲的書，一本《傳奇》，還有一本《流言》，分別是一九四四年和一九四五年印刷的版本。《傳奇》是張愛玲的小說集，《流言》則是散文集，沒想到荒村公寓裏還曾經有過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張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想這兩本書，應該是年輕的妻子在出嫁之前買的吧。我隨手翻了一翻《傳奇》，又是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忽然，我翻到了一枚書簽，其實不過是一張小卡片，上面用鋼筆寫著幾個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生命是一襲華麗的袍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上面爬滿了虱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這幾行字纖細娟秀，一看就知出於女子的手筆，下面還有一行落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若雲記於民國三十七年四月一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現在我終於知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名字叫若雲。至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生命是一襲華麗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虱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則是張愛玲說過的話，一定是若雲對這句話很有感觸，便在書簽上把它記錄了下來。而這枚小小的書簽，正好插在《金鎖記》這篇小說的最後一頁。為什麼要插在《金鎖記》裏呢？我輕撫著書頁想了片刻，或許若雲在擔心自己的命運，會不會成為又一個曹七巧呢？就像《金鎖記》裏寫的那樣，青春少女曹七巧嫁入大戶人家，就如小鳥被關進籠中，從此以後注定要蹉跎一生。算了吧，女孩子的心思是猜不透的，更別說五十多年前的若雲了，我輕歎了一聲，把這兩本書都放回到了抽屜裏。在梳妝臺底下還有一個小抽屜，我打開來一看，卻發現裏面是一些小化妝品，有唇膏、粉底、香水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小玩意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五十多年前的唇膏的樣子，只是裏面早就幹了。不過，只要想像這個小東西曾經塗抹在若雲的嘴唇上，心裏就會有一種別樣的感覺，是懷舊還是惆悵？最後，我還是關上抽屜。環視了閣樓一圈後，踩著梯子下去了。回到三樓的房間，我還是把竹梯放在天花板底下，然後匆匆地走下了樓梯。午飯還是微波爐食品，吃完後我躺在折疊床上，翻了翻我帶來的幾本書。午後的空氣悶熱異常，房間裏一絲風都沒有，我只感到眼皮沉沉的，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玉指環，就好像長了個肉瘤似的，心裏忍不住又狂跳了幾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它會在我的手指上戴多久？難道一旦戴上永遠都拿不下來了？想到這裏我閉上了眼睛，顫抖著躺倒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傍晚六點，我才悠悠地醒來，隨便弄了點晚飯解決了食欲，然後就坐在房間裏發愣。到今天為止，荒村公寓的三層樓我都看過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裏發現什麼。也許我先前的猜測全錯了，這棟老房子和荒村的秘密沒有任何關系？而我卻憑白無故地在手指上多了樣累贅。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些輕微的聲音，透過樓板在整棟房子裏飄蕩著。瞬間，我的心跳又加快了，只聽到底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聲音傳來。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穿過黑暗籠罩中的走廊，停在旋轉樓梯口向下看去。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正踩著樓梯旋轉而上。我立刻屏住呼吸，等腳步聲來到身前時，一把抓住了對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女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連忙將她的手放開，打開了牆邊的電燈。果然是小倩，她穿著一條黑色的短裙，蹙著眉毛靠在牆邊，剛才她顯然被我嚇了一跳。她不停地喘著氣，胸口一起一伏，手裏還拎著一個黑色的大箱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長出了一口氣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又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嚇了你一跳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喃喃地說，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我的不快立刻煙消雲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進去坐一會兒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幫她拎起了那只大箱子，帶她來到我的房間裏。一走進屋子，她清澈的眼睛就不停地四處看著，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我感到有些奇怪，試探著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怎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緩緩地抬起頭來，那雙眼睛牢牢地盯著我，終於說出了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可以住在這裏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什麼？住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問題讓我很驚訝，更讓我覺得尷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請千萬不要誤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也顯得很不好意思，她低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算幫我一個忙吧，我感覺我已經無處可去，惟一能夠住的地方，就只有這棟荒村公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的請求還是讓我難以理解，她現在這副樣子，突然讓我想起了一部電影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無處藏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肩膀問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什麼都不要問，我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我的心裏感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話似乎觸及到了什麼，又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不是和家裏人吵架了？別任性了，快回到你父母身邊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而，小倩卻一反常態地大聲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說過我沒有家裏人，我也沒有父母，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有家？豈不就是孤魂野鬼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但是，我更沒有想到小倩會這樣回答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聶小倩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聊齋裏的美麗女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使勁地搖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你是不是一直生活在你自己內心的世界裏呢？也許這一切只是你的幻想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不要再問了，今晚我一定要住在這裏，我已經決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她打開了那只大箱子，從裏面拿出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還有幾大包的快餐食品、一小袋大米，甚至還有一堆零食，看來她真是打算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蹲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了。現在我算是徹底投降了，反正這房子本來就不屬於我。所以，我也沒有權力把她趕出去，我只能搖了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我隨便你住哪裏。不過，這房子過幾天可就要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一邊收拾著她的東西，一邊幹脆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她現在這副樣子，好像一下子成了房子的主人，我傻傻地站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抬起頭向我微微一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今晚你能不能睡到樓上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樓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愣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小倩的嘴角微微一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你，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我心裏卻暗暗地說：就這麼把我趕到樓上去了，讓我和那些爬山虎睡在一起，今晚可慘了。她來回走了幾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從今晚起，我們就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居然只是做鄰居，我有些泄氣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行了，只能做幾天的鄰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突然，小倩似乎發現了什麼，她盯著我的左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手指上是什麼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心裏一驚，知道自己逃不過了，只能乖乖地向她舉起了手。她盯著我的手指看了好一會兒，怔怔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沒見你戴過戒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是一枚玉指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語氣變得沉悶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來自荒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的玉指環？怎麼戴到了你的手指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言難盡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就把這枚玉指環的來曆全都告訴了她，還有我戴上它就怎麼也拔不下來的煩惱。小倩頗感不可思議。她抓住了我的左手，摸了摸戴在我無名指上的玉指環。然後，她試著拔了拔指環，但玉指環立刻收縮了起來，疼得我幾乎叫了出來。小倩顯然被嚇壞了，連忙放開了我的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秘密就在這枚玉指環裏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我該怎麼辦呢？永遠戴著它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煩躁地在房間裏走了幾圈，最後靠著房門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了吧，先挨過這幾天再說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從牆角拿出了我帶來的一卷草席和枕頭，扛起它們就向外走去。小倩著急地跟在我後面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去哪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不是讓我睡樓上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走到一半，我又回過頭來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晚，你就睡在折疊床上吧，衛生間在走廊的最裏面，有水龍頭能夠洗臉，不過沒有熱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表情又有些尷尬了，低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睡個好覺，不要再做噩夢了，我可經不起你折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總算露出了一些笑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晚安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我已經扛著草席、枕頭走上了樓梯。走上黑暗中的三樓，我推開了第一個房間，幸好頭頂的電燈還能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房間裏充滿了一股植物的氣味，靠窗的牆上全是爬山虎的根須和葉子，涼涼的夜風從窗戶外吹進來。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窗戶重新關緊。然後，我又用了半個多小時，把這房間打掃了一下，清理了厚厚的落葉和灰塵。最後，我才把草席鋪到了地板上。這時我想起了樓下的小倩，反而不敢再下樓去了。夜深人靜時，還是不要想入非非的為好。我索性關了電燈，躺在席子上睡了。在這充滿植物氣味的房間裏，身下是涼涼的草席，就像睡在黑夜的草地上。雖然閉著眼睛，但仍能感覺到那些爬山虎的藤蔓，它們悄無聲息地生長著，向地板急速地伸展觸須，就像一只只掙紮爬行的手。黑夜中的爬山虎不斷吐出二氧化碳，席地而眠的我漸漸陷入了恍惚之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過了多久，幾道光線照射在我的眼皮上，躲在眼皮下的瞳孔漸漸蘇醒了過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緩緩睜開了眼睛。也許是蘇醒後的恍惚，我大口地喘息著，發現自己正躺在草席上，房間依然被黑夜所籠罩。而我臉上的光線，是從門外的走廊裏照射進來的。我掙紮著坐了起來，門外射進來的白光有些刺眼，而我的身體依然處於黑暗中。我使勁揉了揉眼睛，才適應了這道狹小的光線，看到門外似乎站著一個黑影。心跳驟然加快了，但我立刻讓自己鎮定下來，會不會又是做噩夢的小倩呢？我小心翼翼地從席子上站起來，盡量不弄出一點聲音，悄悄地把頭探出門外。走廊裏亮著一片柔和的光線，我發現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背影，正孤獨地站在走廊中間。她穿的衣服很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但我還是輕輕地叫了一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幾乎同時，她緩緩地回過頭來，光線一下子太亮了，我看不清她的臉。她開始向我這邊走來，我忽然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用手遮擋著頭頂的燈光，終於看清楚了她的眼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不是小倩。瞬間，我幾乎叫了出來，但她似乎對我視若無睹，怔怔地朝走廊這邊走來。這時我看清了她穿的衣服，居然是一條又厚又長的連衣裙，我從沒見過這種樣式的衣服，看起來實在太厚重了，在這個季節穿著它恐怕要熱死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的臉龐是蒼白而纖細的，美麗的眼睛直視著前方，如果不是在這種地方和這種時刻出現，她絕對是一個非常迷人的女子。我顫抖著輕聲問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她沒有絲毫反應，面無表情地從我身邊穿過，似乎我根本就不存在。當她與我擦身而過的瞬間，我忽然想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見過她的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上午在頂層閣樓裏，我發現了許多張舊照片，幾乎每一張都有她的臉。她的名字叫若雲。此刻我驚呆了，怔怔地看著她向樓梯口緩緩而去，柔和的光線如瀑布般籠罩著她，而她身後的牆壁依然在黑暗之中。這怎麼可能呢？在遙遠的一九四八年，她就生活在這棟房子裏。五十多年以後的今夜，她重新出現在荒村公寓三樓的走廊中，卻依然是那樣年輕，那樣迷人，與當年照片裏的她沒有任何改變。我究竟看到了什麼？她走下了樓梯，那團光線始終照射在她身上，而周圍全是一片黑暗。她就好像舞臺上的明星，全身籠罩在白色的聚光燈下，而其他所有人都在黑暗中看著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3[/font][font=宋体]節：又是一場噩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忍無可忍中，我打開了電燈，當燈光照亮我眼睛時，她卻瞬間消失了。我驚慌失措地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任何的異常情況。我又跑下了旋轉樓梯，也沒發現任何有人的跡象。她到哪兒去了？走到二樓的走廊口，看到小倩睡的房門正緊閉著，我想我不應該打擾她的好夢。我讓自己重新放松下來，然後回到了三樓的房間裏。我在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看著牆上昏黃的電燈光線，與剛才那種奇異的光線完全不一樣。那麼照在若雲身上的光線，又是從哪裏來的呢？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只能關了電燈，又躺到了草席上。我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把，疼得幾乎叫了起來。現在我能肯定了，剛才絕不是在做夢，我確實親眼見到了若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五十多年前住在這裏的女人。可我怎麼會見到她呢？即便當年美麗的若雲今天仍然健在，也應該是八十歲的老太太了。毫無疑問，剛才我所目睹的，是五十多年前的若雲，還有她穿的那身衣服，也是那個時代才有的，難道我見到了幽靈？想到這裏，我又是一陣毛骨悚然，連忙閉上了眼睛，在心裏默默地祈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黑夜啊，快點讓我睡著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或許是因為昨晚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奇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直到上午十點才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小倩的眼睛，原來是她把我給叫醒的。我條件反射似的從席子上跳了起來，盯著她半天才清醒了過來，然後尷尬地笑了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挺傻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也微微笑了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你睡覺的樣子挺有意思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真丟人啊，剛才她一定站在我旁邊，看著我睡覺的樣子很久了。我再也不好意思說話了，便低著頭跑了出去。我匆匆來到樓下的衛生間，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當我回到二樓房間裏時，才發現小倩早已為我准備好了早餐，有大餅、油條，還有豆漿。她淡淡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是早上我出去買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喜歡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抓起了一根油條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時候，我經常吃這樣的早點，但長大後就很少吃了，我還真的很留戀油條的味道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到幾分鐘，這頓早餐就被我吃光了，我顧不得滿手的油，抹著嘴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真沒想到，你會給我買早飯吃。真謝謝你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幾天，你是不是天天都吃微波爐快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搔了搔頭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反正，反正就只有幾天時間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天天都吃那種東西，對身體不太好的，還是多吃點米飯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了，我明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時，我忽然想到了昨天半夜裏，見到的那個五十多年前的女子。可我該怎麼對小倩說呢？她會相信我的話嗎？如果她相信的話，豈不是要被這棟房子嚇壞了嗎？猶豫了片刻，我還是沒有說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想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沒想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只能結結巴巴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在想，其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其實你還是挺善解人意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突然笑了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過去你是不是以為，我只是來騷擾你的無聊讀者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你是聊齋裏的聶小倩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倒是很自然地點了點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了，我現在要出去了，你一個人在這裏小心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出去？你是去冰淇淋店上班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不置可否地看著我的眼睛，然後輕聲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再見，我晚上回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我還是緊追了出去，目送她離開了這棟房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回到二樓的房間，我不敢多看她留在這裏的東西，一想到昨晚她就睡在這屋裏，心裏就莫名其妙地發毛。不知為什麼，小倩說過的話我都記得很牢，中午我沒有再吃微波爐食品，而是在外面的飯店裏吃了一頓午飯。下午，我沒有在外面多停留，匆匆地回到了荒村公寓。當我剛剛來到二樓房間時，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敲門聲。底樓的大門被敲得山響，似乎整棟房子都搖搖欲墜了起來。我連忙捂住亂跳的心口，把頭伸出了窗外，發現樓下站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他正在用力地敲著前頭的大門。忽然，那個男人抬起了頭，我這才看清了他的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我吃了一驚，連忙大聲地叫他。葉蕭也看到了我，他在下面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快點給我開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前門封死了，你要從後門進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我立刻沖出了房間，跑到底樓去給他開門。果然，我在後門看到了葉蕭，他顯然對這老房子不太放心，小心翼翼地進入了走廊，擺出一副警察特有的姿勢，似乎隨時都會有人襲擊他。我把他引到了底樓，指著寬敞的大廳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我領你參觀參觀吧。你看，這裏就是歐陽家族當年跳舞的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冷冷地環視了一圈，面無表情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裏的陰氣太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什麼你們都這麼說呢？我想，可能是這房子太潮濕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一等，你手指上是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發現了我左手上的玉指環，我心裏格登了一下，緩緩舉起左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這個東西啊？前幾天，我在路邊的小攤上看到這個東西，覺得挺好玩的，就花十塊錢買下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葉蕭還是盯著玉指環看了看，然後冷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東西真不適合戴在你的手指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呵呵。[/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向葉蕭傻笑了一下，然後帶著他在底樓轉了一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們走上了旋轉樓梯，來到了二樓的房間裏。葉蕭看了看折疊床和微波爐，輕聲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其實，我是擔心你才來這看你的。你一個人住在這種鬼地方，我怎麼放得下心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還是把我當成小孩子嗎？我能夠照顧自己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葉蕭發現床下有一雙女孩子的拖鞋，他的臉立刻板了起來，指著拖鞋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是怎麼回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心一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糟了，我早該預料到了，小倩在這房間裏留下的蛛絲馬跡，怎麼逃得過警官的眼睛呢？我有些尷尬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這個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女孩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直截了當地問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不，我不能把小倩說出來，我只能輕聲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請別問了，這是我自己的私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會幹涉你的私事的。但我提醒你，這裏可是荒村公寓，不是你隨心所欲的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完了，他竟然以為我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可以，我連忙解釋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你誤會了。我在這裏可什麼都沒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揚起眉頭笑了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算了吧，我不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我想起了一個至今仍然生死不明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了，蘇天平有消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學校至今還在到處找蘇天平，但他就像消失於空氣中一樣，無論哪裏都找不到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不該這麼說，這樣的話似乎太殘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再多想蘇天平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天空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其實，我今天來找你，還有另一個原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原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上次在電話裏，你不是托我幫你查一查，荒村公寓在過去的詳細情況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你查到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點了點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這幾天我查了許多曆史檔案，主要是一九四九年以前這一地區的房屋登記資料。昨天晚上，我總算查到了這棟房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安息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在租界工部局的備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建造於什麼時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九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時安息路是上海租界有名的高級住宅區，馬路兩邊修建了許多三層小洋房，這棟房子是由一個法國房地產商建造的，一開始並不叫荒村公寓，而是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卡羅琳別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卡羅琳別墅？這名字真好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當時是由一戶法國僑民家庭居住，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人控制了上海租界，這戶法國人被限制了自由，軟禁在這棟房子裏，不知什麼原因全家人都自殺了，就吊死在二樓的房間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難道那戶法國人就吊死在這個房間裏？葉蕭也以幽幽的目光看著房間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份檔案上就是這麼寫的。抗戰勝利以後，租界已不複存在，這棟房子的產權被一戶中國人家買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檔案顯示那戶人家複姓歐陽，是浙江某地的商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然是荒村的歐陽家了，當年他們從事走私賺了很多錢，想必也一定在上海做著很大的生意，所以就在此地購買了這處房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歐陽家買下了這棟卡羅琳別墅後，就將其改名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公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並在當時的有關部門作了登記注冊。從荒村公寓的地契副本來看，歐陽家在這裏總共住了三年多時間。到了一九四九年初，歐陽家又把這棟房子賣給了一個富商。但是，那富商還沒來得及住進荒村公寓，自己就先暴病死亡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著急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從此以後，這棟房子就空關了起來，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後來，我又查了解放後的一些檔案材料，才知道在六十年代，附近的居民曾經搬進來住過。那時候安息路一帶的小洋房大多沒有主人，很多就這樣被附近的居民們強占了。但惟獨這棟房子，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皺著眉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時的檔案記錄不太全，據說在這棟房子裏發生了命案，也查不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到了八十年代，那些居民就全都搬出來了，此後就沒人再敢住進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我想起了昨天半夜的離奇遭遇，不禁自言自語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荒村公寓裏一直有鬧鬼的傳說吧，把附近的人家都嚇著了，所以就一直都空關著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什麼？鬧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連忙低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什麼，只是隨便猜測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要再想入非非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來回地踱著步說，最後看著窗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是因為這房子裏的空氣太潮濕了吧，而且還長了那麼多爬山虎，我聽說這種植物對人體不是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關系，我想這幾天我已經適應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接下來准備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知道，也許還會在這裏住幾天，直到它被拆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葉蕭失望地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知道我改變不了你的決定，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快步走出了房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一直把他送到了底樓的後門，葉蕭向我揮了揮手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會來幫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目送葉蕭離開之後，我回到了樓上的房間。整個下午，我都無所事事，心裏總想著葉蕭對我說過的那些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比如，當荒村公寓還叫卡羅琳別墅時，住在這裏的法國人全家在二樓上吊自殺。想到這裏，我就會想像那些上吊繩子晃動的樣子。還有六七十年代，許多人住進了這棟房子，卻發生了一些離奇的命案，到底是為什麼呢？難道這真是一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凶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而我是最後一個住進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凶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人，也許還要加上小倩。不知不覺間，夜色已經匆匆降臨了。我還是到外邊吃了一頓晚飯，到晚上八點多才回到荒村公寓。整棟房子都沉浸在黑暗之中，經過幾天與這房子的朝夕相處，我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認識上樓的路。我故意沒有開燈，在漆黑的房子裏摸索著，很快就爬上了旋轉樓梯。當我剛剛走到二樓房門口時，突然聽到一陣放大的音樂聲，如波浪般撞擊到我的耳膜上。那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節奏震動著我腳下的樓板，似乎樓下在開一個演唱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哪來的聲音？我的心立刻被懸了起來，又緩緩地走下旋轉樓梯。終於，我看見他們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舞會開始了。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確實看到了這一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荒村公寓底樓的大廳裏，突然之間燈火通明，十幾對男男女女忽隱忽現，正在寬敞明亮的舞廳裏翩翩起舞。男人大多穿著各色西裝，也有幾個穿著長衫，女人們多穿華麗的旗袍，或是時髦的裙子。為他們伴奏的音樂，是從牆邊那臺留聲機中傳出的，我甚至能聽清其中的歌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花樣的年華，月樣的精神，冰雪樣的聰明，美麗的生活，多情的眷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聽出來了，這是六十多年前的歌《花樣的年華》，甚至還是原唱者的嗓音，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音調。我使勁揉了揉眼睛，但眼前就像蒙了一塊發黃的紗布，一些白色的光點閃來閃去，仿佛在看一卷多年前的膠片，帶著幾個黴爛的斑點，通過放映機緩緩投射在幕布上。突然，舞會中掠過一張臉龐。我又看見她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若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輕輕地叫了出來，這個五十多年前生活於此的女子，又一次出現在我眼前。她正在舞廳中央最為引人矚目的地方，擁著一個年輕的男子，一同邁著輕盈的舞步。對，我在老照片上見過那個男人，他是荒村公寓年輕的男主人，歐陽家族的繼承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若雲的丈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只有他們才是舞會的中心和焦點，所有的舞客都圍繞著他們。這對年輕的新人光彩照人，跳了一支又一支曲子，最亮的那束燈光似乎永遠只對著他們兩人。突然，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裏的一切，曼妙的音樂聲戛然而止，耀眼的燈光立刻暗了下來，大廳裏變得空空蕩蕩，所有賓客也都消失了，宛如一團蒸發的空氣、一片消散的幻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舞會結束了。我的眼睛還來不及適應這一切，大廳已恢複了平靜，只有一盞昏黃的電燈亮著。在牆邊的電燈開關下，小倩正滿臉疑惑地站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你剛才看到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看起來有些疲倦，搖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見什麼？我剛剛從後門進來，看到大廳裏面一片漆黑，我就打開了電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驚訝地搖搖頭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沒看到？那你聽到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說些什麼啊？剛才這裏一團漆黑，像墳墓一樣寂靜，我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當我一打開電燈，就看到你站在這裏，呆若木雞，像是在夢遊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夢遊？又是一場噩夢？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此刻，我心裏非常清楚，剛才絕對不是在做夢，確實是我親眼目睹，親耳聽聞。我確信，我看到了五十多年前荒村公寓的一場舞會，而且還有舞會上的皇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嫁入歐陽家的若雲。小倩走到我身邊，在我的眼睛前晃了晃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看哪裏啊？就像見到鬼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那不是鬼。就像我們在看當年的老電影一樣，我們並沒有見到鬼，而是演員們的影像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走到了大廳中心，剛才若雲跳舞的地方，大聲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大廳裏出現的一切景象，就相當於電影院幕布上的影像，你明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投影機呢？膠片和拷貝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小倩抓住了我的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明白你說的一切，但我知道你需要休息，這棟房子使你感到恐懼，而使你產生了某些幻覺。聽我的話，只要你休息好了就沒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剛才說話的樣子就像媽媽，我只能苦笑了一下。然後，我走到了那臺留聲機旁邊，它還是我從走廊的雜物堆裏找出來的呢。我仔細地看了看留聲機，這機器已經是古董了，應該早就報廢了，怎麼可能再放出音樂來呢？終於，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跟著小倩上樓去了。[/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4[/font][font=宋体]節：這又是一個謎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在二樓的房間裏，小倩給我倒了一杯水，她柔聲地問著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些天來，你是不是太緊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顫抖著端起杯子，她的頭發已垂到我臉上了，柔軟的發絲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撩得我心裏癢癢的。我情不自禁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她的眼睛，就像在看某一神秘的玉器。她意識到自己離我太近了，向後退了退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真像個小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以你會照顧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大膽的提問讓小倩有些尷尬，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累了，早點休息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了點頭，在門口向她道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晚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是受到剛才神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舞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刺激，我確實感到自己累極了。在衛生間草草洗完澡，便上三樓睡覺去了。走進三樓的房間，又是一陣爬山虎的氣味。但我連燈都沒有開，一頭倒在草席上就睡了。這一夜，我真正沉入了荒村公寓的黑暗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上午，當我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灑滿我額頭了。我恍惚著爬起來，整理著自己亂蓬蓬的頭發，到樓下去找小倩。但她不在房間裏，我在走廊裏大聲叫著小倩，卻沒有任何回應。回過頭才發現櫃子上有張紙條，她說她上班去了，微波爐裏有給我准備的早餐。打開微波爐，還是和昨天一樣的早餐。吃完早餐後，我坐在房間裏看了一會兒書，忽然手機響了起來。沒想到居然是孫子楚打來的電話，他說他正在我家門口，來把那些玉器還給我，卻發現我不在家。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只能告訴他，我這幾天住在外邊，地址是安息路[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宋体]號。二十分鐘後，樓下響起了敲門聲，果然是孫子楚站在大門口，手裏拎著我給他的箱子。我連忙跑到外邊去，把他給帶了上來。孫子楚小心翼翼地看著這房子，嘴裏不停地嘖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可真會找地方啊，這種房子想必是寫恐怖小說的好環境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實在沒心情和他開玩笑，將他帶到二樓的房間裏。好在我已經作好了准備，所有與小倩有關的東西，都被藏到櫃子裏去了。他又環視了房間一圈，用羨慕的口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將來我也能住到這種地方寫論文就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孫子楚打開了箱子，還是用報紙團包裹著，他還加入了許多泡沫，把那五件玉器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仔細看一看，有什麼問題就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五件來自荒村地下的玉器，現在整齊地呈現在我的眼前，我拿起它們仔細地看了看，並沒有什麼磕碰和損壞的痕跡。我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問題，謝謝。那麼鑒定結果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說過，我會邀請最優秀的玉器鑒定專家，他們對你這五件玉器的鑒定結果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級真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瞬間，我心裏微微一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們真的是良渚古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它們確實是五千年前的良渚玉器，無論是材質，還是形狀、紋飾和雕刻技法，都符合地下出土的良渚玉器特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這些都是經過權威專家鑒定的，你就放心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能不能說得詳細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從礦物學角度看，玉可分為硬玉和軟玉兩類。硬玉就是通常所說的翡翠，主要產於緬甸；而軟玉是一種具鏈狀結構的含水鈣鎂矽酸鹽，它是造岩礦物角閃石族中以透閃石、陽起石為主的特殊礦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孫子楚說的頭頭是道，一套套專業術語，看來從玉器專家那學了不少呢。我不想浪費時間，徑直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良渚文明用的是什麼玉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良渚文明是中國玉器文明之源頭，中國傳統玉器主要采用軟玉，以新疆的和田玉、中原的南陽玉和藍田玉最為有名。良渚文明出土玉器數量之多，造型之精美舉世罕見，世界各國學者都很關注，甚至有人提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器時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觀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只知道青銅時代和鐵器時代，哪來的玉器時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中國神秘的遠古文明，在石器時代結束之後，青銅時代開創之前，還存在著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器時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個時代的人類認為玉器具有神秘力量，誰控制了玉器誰就控制了文明。至於良渚文明，因其使用玉料的數量驚人，肯定要有豐富的地下玉礦來供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忽然想到了地下的寶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問題就出在這裏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在良渚文化範圍內的考古發掘中，從未發現過古代玉礦遺址。也有人認為玉料是從遼寧或新疆運來的，但上古時代交通極不便利，千裏迢迢運送大量玉石的可能性幾乎為零。[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天上不可能掉下玉石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所以我認為在良渚文化的區域內，或者在其附近的山脈中，一定存在著某個被遺忘的古代玉礦。古老的文明可以神秘消亡，但地下寶藏卻應該是永存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連連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良渚文明的千古之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是地下寶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良渚文明留給我們的謎團實在太多了，玉藏之謎僅僅是許多個謎中的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的意思是說：良渚文明本身就是一個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良渚文明的興起是相當神秘的，它剛產生的時候，周邊地區的文明程度並不高，最近很熱門的三星堆文明，要比良渚文明晚一千多年。五千年前，良渚文明在東方所達到的高度，足以與同時代的古埃及文明與古美索不達米亞文明比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一定有著某種特殊原因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孫子楚點了點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在出土的良渚玉琮上，經常出現一個奇特的圖案，被稱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神徽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其上部刻著倒梯形的神人臉，兩眼圓睜，牙齒露在外面，頭上戴著插滿羽毛的皇冠，雙手抓向下面的獸頭。在古瑪雅和古印加文明中，也都有類似的羽冠圖案。它們都和良渚文明一樣，留下了大量風格詭異的玉器和遺跡，迅速地興起迅速地衰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認為良渚文明和瑪雅文明有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只是我個人觀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良渚文明究竟到了何種程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個擁有宮殿、王陵和金字塔的文明，你說它到了何種程度？餘杭的莫角山遺址，足以讓任何一個人驚歎，它是良渚文明的政治、經濟、宗教中心，發現有規模宏大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宮殿廣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萬多平方米的建築基址，被稱為五千年前的紫禁城。還有大量高級墓葬，巨型棺槨裏有著精美的玉器。埃及保存著一百餘座金字塔，而良渚文明也有超過一百座被考古界稱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土築金字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的高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深深吸了一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既然達到了如此輝煌的高度，那後來為什麼突然衰亡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又是一個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孫子楚意味深長地歎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最多的說法是自然災害：四千多年前，全球海平面升高，江南大部分土地被水淹沒，良渚文明遭到了滅頂之災。但還有一種說法：良渚文明對玉器非常癡迷，他們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玉器的開采和制作上。玉器在任何時代都是奢侈品，良渚文明因此陷入了極度奢侈的不良風氣之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奢侈亡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但無論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水災滅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還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奢侈亡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都沒有肯定的證據。也許，良渚文明真的和古瑪雅人一樣來無影、去無蹤。[/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就這樣兩個鐘頭過去了，孫子楚就像[font=Times New Roman]Discovery[/font][font=宋体]頻道主持人，滔滔不絕地講述著神秘的良渚古國。聽著他的長篇大論，我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五千年前的本土神秘文明，究竟和荒村有著什麼樣的關系呢？可我實在想不通啊，荒村位於浙江東部的沿海，並不處於良渚文明中心的太湖流域，而且良渚文明距離今天實在太遙遠了，那些荒村發現的玉器，會不會是在其他地方出土的文物呢？我只能搖搖頭，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團。看到那五件玉器，心裏又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似的。孫子楚幫著我把玉器收好了，他囑咐我一定要小心謹慎，要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這些東西可都是國寶級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過，這種鬼地方也不會有人來的，反正我就住幾天而已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中午，我陪著孫子楚到外邊去吃午飯，今天自然是我請客了。在飯店裏我沒說多少話，有些事情我不敢告訴他，因為以他的性格，再加上職業習慣，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與其再多一個糾纏於此事的人，不如讓我自己一個人來扛吧。孫子楚喝了許多酒，而我則是滴酒未沾。席間他已經醉醺醺地胡言亂語了，最後我扶著他走出飯店，將他塞進出租車送了回去。回到荒村公寓後，我立刻來到二樓的房間，將那只裝著玉器的箱子，拎到三樓走廊最裏面的房間裏。那裏正好擺著一架梯子，通往天花板上面的閣樓。我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將那只箱子放在閣樓的角落裏，這樣就應該安全了吧。入夜後，我草草吃了一頓晚餐，就再也不敢關燈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根據前兩天的經驗，只要在一片漆黑之中，我的眼睛就會看到那些離奇的景象，五十多年前的女子若雲、那些曾經生活在這棟房子裏的人。然而，只要電燈一打開，他們就會從我的眼前突然消失。在荒村公寓的樓上樓下轉了一圈，只要電燈泡沒有壞，所有房間的燈都被我打開了。雖然，這些舊燈泡發出的光線，都如燭光一樣昏暗，但我想如果從外邊看荒村公寓的話，一定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幾乎每個窗戶裏都透出幾縷暗光，整棟房子仿佛回到了三十年代，宛如一部愛情電影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時光倒流七十年》。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不過，如果是外邊那些拆遷工人，突然看到這棟空關多年的老宅，一下子亮出了這麼多燈光，大概會被嚇個半死吧？也許，人們會以為幾十年前的鬼魂全都跑出來了，開一場只屬於荒村公寓的幽靈晚會。可惜，今天不是萬聖節。想到這裏，我突然笑了出來，我自己也感到奇怪，都到了這種境地怎麼還笑得出來。晚上十點鐘，小倩終於回來了，烏黑的頭發閃著濕潤的光澤，看來她已經在外邊洗過澡了。女人的眼睛總是尖銳的，她立刻從我的臉上發現了什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什麼啊！今天我在三樓躺了一整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她打開櫃子看了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把我的東西都藏到這裏面了？是不是今天有人來過這房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唉呀，又給她發現了，我尷尬地傻笑了一下，只能把孫子楚來過這裏的事情，老老實實地告訴了她。我順便也向她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五千年前神秘的良渚文明。聽完我說的這一切之後，小倩冷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說那些神秘的玉器，把良渚文明與荒村聯系在了一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或許這就是荒村秘密的入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目光銳利地對准了我的左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你手指上的東西呢？它也是五千年前的神秘玉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心裏又格登了一下，看著自己手上的玉指環，它像個寄生蟲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我的手指上，似乎已與我融為一體。我用右手遮住玉指環，哀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這是怎麼了？像個傻子一樣卷進來，看著四個人相繼遭遇意外卻無能為力，現在自己的手上又被套上了這個魔咒似的東西，眼睛裏看到的全是幽靈的臉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究竟是怎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不是你的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忽然靠近我，語氣變得異常柔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用擔心，有我在你身邊，你就不會有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終於，我克制不住自己了，將這幾天所有的煩惱都發泄了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有你在我身邊？你以為你是誰？聊齋裏的聶小倩，還是五千年前的良渚女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靜靜地聽著我說完，表情是那樣鎮定自若，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看著我的眼睛。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低下頭抱歉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你知道我是從不發火的，可現在這種境地讓我太絕望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依然盯著我的眼睛，淡淡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關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真的沒關系嗎？剛才我是不是嚇到你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你永遠都不可能嚇到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微笑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早點休息吧，睡著了就不會恐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了點頭，但走到門口又回頭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睡著了還有噩夢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還是微微一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晚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衛生間裏洗了一把澡，我便回到三樓的房間去了。今晚所有的燈都亮著，其實我很不習慣在有燈光的房間裏睡覺，但也只能咬著牙，閉上眼睛席地而眠了。昏暗的燈光始終刺激著我的眼皮，我輾轉反側了許久才睡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過了幾個小時，忽然有什麼聲音刺激到了我的耳膜，使我從黑暗中緩緩蘇醒了過來。我的心立刻蕩了起來，那聲音帶著某種特殊的旋律，催促著我睜開了眼睛。三樓的燈光還亮著，那聲音似乎是從底樓傳來的。我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間，終於聽出那是鋼琴的聲音。荒村公寓裏怎麼會有鋼琴的聲音？我側耳傾聽了片刻，覺得這旋律有幾分熟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是李斯特的鋼琴曲《直到永遠》，也是我一直很喜歡的音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循著那匈牙利人譜寫的旋律，我躡手躡腳地走下旋轉樓梯。底樓的大廳裏一片漆黑，奇怪了，我記得這裏的燈應該是亮著的。但那泉水般的鋼琴聲，卻如誘人的少女吸引著我，讓我瞬間忘掉了恐懼。此刻，在這黑夜的荒村公寓中，回響著李斯特的鋼琴曲，我感覺自己到了十九世紀，在匈牙利黑暗的森林中，傾聽著城堡裏少女的鋼琴聲和歌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無法用更多的語言來形容了，那鋼琴絕妙的音色，再加上李斯特的旋律，仿佛是一對天生的情人，正在這荒涼的黑夜裏兩相廝守，竊竊私語，柔情似水，正如這曲子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直到永遠。鋼琴聲在這棟古老的房子裏潺潺地流淌著，引誘著我發現了那線亮光。那是大廳旁邊的房間，琴聲正是從這裏傳出的。那是歐陽家族拍全家福照片的房間，在牆邊有一架名貴的舊鋼琴，但它內部早已經壞掉了，是不可能發出任何聲音的。我默默走到門口，一片怪異的柔光照亮了我的眼睛，我看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這寬敞的房間裏，煥然一新的鋼琴打開了蓋子，十根蔥玉般美麗的手指，正在琴鍵上舞動著，音波隨著她的手指流淌而出，回旋在整棟荒村公寓。我的目光隨著那雙柔軟而白皙的手指，漸漸移動到她的手臂和脖頸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幽光，如流水般潑灑到她皮膚上，再濺起片片水花，彈入了我的瞳孔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沒錯，還是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若雲。我像是做夢一般，看著這個五十多年前的美麗女子。她穿著一身長長的裙子，白色的裙擺覆蓋著雙腳，黑發披在肩後。她全神貫注地傾注在鋼琴上，眼睛幾乎是半閉著，十指只要一觸到琴鍵就會發出音符，她是那樣如癡如醉，似乎正體會著這支曲子的靈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永恒的憂傷之愛。正當我幾乎無法自持時，鋼琴聲突然停止了，若雲的雙手停在半空，手指微微顫抖。然後，她緩緩回過頭去，目光對准了身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時我才發現，房間裏還站著一個人，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穿著黑色的衣服，筆直地站在窗邊，光線照射在他的臉上，卻是慘白慘白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就是若雲的丈夫，歐陽家的傳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房間裏鴉雀無聲，光影在男子的臉上晃來晃去，他緩緩走到若雲身邊，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這時我才感到手指上隱隱作痛，原來這疼痛已經持續很久了，我顫抖著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柔光照射在玉指環上，那些腥紅色的汙跡，仿佛越來越鮮豔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恐懼到極點的我高聲叫了起來，瞬間那片白光消失了，房間裏又沉入了一片黑暗，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我驚慌失措地摸著牆上的開關，但好一會兒都沒摸到。忽然，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我顫抖著回過頭來，卻聞到了一陣淡淡的暗香，幾縷發絲拂到了我的臉上。房間裏的電燈亮了起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眼前，原來是小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正睜大著眼睛站在我面前，與我相隔不過幾厘米，我甚至能感到她的呼吸正撲到我臉上。我們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對方，十幾秒後小倩後退了幾步，臉頰泛紅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會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想這樣問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她抱著自己的肩膀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剛才我做了一個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連忙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已經成為這個故事中，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匯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是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忐忑不安地走到那架鋼琴前面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夢到了鋼琴的聲音，那首鋼琴曲非常美，好像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匈牙利鋼琴大師李斯特的《直到永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低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段夢中的鋼琴曲，使我產生了奇怪的感覺。於是我走出房間，當走到樓梯口時，突然聽到你大叫了一聲，我立刻就走過來了，卻看到一個黑影站在門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你打開了電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我也走到了鋼琴旁邊，看著依舊破爛不堪的鋼琴，怎麼也無法想像，它居然還能彈出那麼美妙的聲音。我打開了上面的蓋子，伸手在琴鍵上按了幾下，還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那麼，我剛才聽到的鋼琴聲又是怎麼發出的呢？難道那也是五十多年前的鋼琴聲嗎？可是，這琴聲怎麼又跑到小倩的夢裏去了呢？小倩伸手捅了捅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發什麼呆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苦笑了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在想剛才聽到的，還有看到的一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5[/font][font=宋体]節：我的心又揪了起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你究竟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好吧，我現在相信你說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著她誘人的眼睛，我不由得點了點頭，把剛才看到的一切離奇景象，都如實地告訴了小倩。但她聽完以後，仍將信將疑地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真的看見了五十多年前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我看到了若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輕輕念出了這個名字，同時抬頭看著天花板，似乎在說給某個幽靈聽，然後用駢文式的語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絕非夢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環視了房間一圈，搖了搖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深更半夜的，不要站在這裏，我們上樓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似乎相信了我的話，也趕緊跑出了這房間。回到了二樓，我感到自己渾身上下疲憊不堪，輕聲地對小倩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睡個好覺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上了三樓，躺到了草席上。這時，我才發現手指已經不再疼了，玉指環也沒有了異樣的感覺，盯著那塊紅色的汙跡，我忽然感到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難道是因為這枚玉指環？不，我趕緊閉上了眼睛。窗外，長夜正漫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清晨，涼風從三樓窗口吹進來，爬山虎的氣味總算淡了一些。我躺在冰涼的草席上，微微睜開眼睛，一個白色的影子晃動在我頭上，在白色的上端又垂下來黑色的瀑布，我知道就是她了。我漸漸看清，小倩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袍，黑發垂在胸前，低頭俯視著我。她的目光是那樣奇怪，像電流一樣滾過我的身體，使我渾身都不自在。我看了看窗外，陽光還沒有射到房間裏，大概只有清晨六點多吧。我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怎麼上來了？現在還早著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的臉色蒼白，額頭還有些汗珠，幾縷發絲貼在她的臉上，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她用幽幽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剛才，我做了一個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又是噩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聲音著實讓我嚇了一跳，我從沒聽過她有這種嗓音，再想想昨天半夜裏的那一幕，我搖著頭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夢到鋼琴聲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夢到那對男女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對男女？你是指若雲和她的丈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是的。我現在終於知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她卻突然停住了，將頭別到了一邊。我著急地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知道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依然背對著我，聲音顫抖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個男人，就是典妻的兒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典妻之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瞬間，我眼前浮現出進士第的後院，那口梅花樹邊孤獨的老井，在那幽暗的深處埋葬著典妻的肉體和靈魂。我走到窗邊深呼吸了幾口，點了點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如果典妻的故事是真的話，那麼她為歐陽家生的兒子，到一九四八年也應該長大成人，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了。從時間上推算完全吻合，而且歐陽老爺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自然他就是典妻所生的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走到我身邊，背倚著爬滿藤蔓的牆壁，卻一句話都不說。我盯著她的眼睛追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怎麼知道的？夢裏有人和你說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你不要再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低下頭，不願再回答我的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好，我不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輕歎一聲，走出了房間。小倩緊緊地跟在我身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去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去刷牙洗臉啊。你一大早就把我給叫醒了，讓我怎麼再睡下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下樓洗漱完畢後，小倩把我拖進了二樓房間。原來，她昨天晚上帶了許多西點回來，現在就當做早餐和我分享了。吃完了這頓豐盛的早餐，她的情緒也好多了，終於露出了一些笑容。她拉我坐下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知道嗎，剛才你走出房間時，我心裏非常害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害怕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猶豫了片刻，終於幽幽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害怕你會突然離開，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請你答應我，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棟房子裏，因為現在我已經無處可去了，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無處可去？聽起來就像個通緝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怔怔地看著她的眼睛，那雙聊齋故事裏才有的眼睛，似乎含著一些濕潤的液體，這讓我的心又揪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今天怎麼了？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她依然執著地追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答應我，快答應我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我答應你，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除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到我停頓了下來，她又有些緊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除非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除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房子不存在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小倩搖搖頭，冷冷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除非我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這麼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說不下去了，只能靜靜地看著她。而她也保持著沉默，似乎在用眼神對我說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僵持了大約幾十秒，我終於說話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我們談點別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談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為什麼一定要住到這裏呢？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終於，我大著膽子，把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小倩的耳朵有些發紅了，她別過臉輕聲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為什麼總是要跟著我呢？我到哪裏，你也到哪裏，我做什麼，你也幫著我[/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6[/font][font=宋体]節：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你討厭我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絕不是這個意思。雖然，剛開始我覺得你在糾纏我，但自從見到你第一面以後，那種感覺就完全改變了。最近這幾天來，在我的潛意識中，總希望你會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就像現在這個樣子，離我很近很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終於，小倩微微笑了起來，目光裏閃著一些東西，使我的心跳又加快了，她幽幽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我是聶小倩，你不害怕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覺得聶小倩很可愛，非常可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大聲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寧願自己是寧采臣，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嘴角微微一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聶小倩也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此刻，我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了，只是怔怔地盯著她，看著聊齋中那雙誘人的眼睛。我輕輕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軟的發絲在清晨的光線下，發出山泉般的反光，我的手從這些流水中遊過，是那樣的涼爽和清澈。我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你，小倩。我終於感覺到了聊齋故事裏，那些男主人公們的幸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卻默默不語，眼簾低垂了下來，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了我的心脾。但沒想到她突然站了起來，低著頭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差點忘了，今天要早點去冰淇淋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瞬間，我又清醒了過來，沉默著走出房間。來到樓下的大廳裏，我舉起自己的左手，看著無名指上的玉指環，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片刻，小倩換了一身衣服下樓來，出門前還特地關照我下午不要出去。小倩離開後，我獨自在大廳裏踱步，不知不覺踱到旁邊的房間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陽光已照射到那架舊鋼琴上，我輕輕地翻開琴蓋，伸手觸摸著黑白相間的琴鍵，這是五十多年前若雲彈過的琴鍵，她的手指曾在上面輕快地敲打著，鋼琴的體內共鳴著李斯特的旋律，輕輕飄蕩在整個荒村公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可是，現在我看不到她。我搖了搖頭，快步離開了這個房間。整整一天，我遵照小倩的關照，一直坐在房間裏看書，午餐也是在屋裏就地解決的。我就像那個守株待兔的農夫似的，躲在這棟古老的房子裏，等待某個秘密或奇跡的出現。我沒想到的是，今天小倩提早回來了。窗外照射著夕陽時，她提著一大包東西走進房間，全是她從超市買來的快餐食品，還有幾斤大米。小倩親手淘了米，用電飯煲煮了一鍋飯，又用微波爐熱了熱那些快餐食品。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自從進入這棟房子以來，我還從沒正兒八經地吃過一頓晚飯。吃著小倩為我燒的飯，心情自然不一樣，連米粒的味道都很特別。雖然不是油鍋炒出來的菜，但在荒村公寓這種鬼地方，能吃這麼多菜已很知足了。不一會兒，我就吃了兩碗飯，菜也差不多都被我卷入腹中。然而，小倩卻幾乎沒動什麼筷子。雖說現在的女孩子，大都講究節食以保持身材，但小倩的身材本來就很好，也用不著如此讓自己受罪吧。我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但她卻微微笑了笑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沒看過聊齋嗎？聶小倩本來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食人間煙火？那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淡淡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你就把我當個女妖怪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啊，聶小倩本來就不是人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有些調侃似的回了一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不過，她渾身散發的那種氣質，確實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任何人看著都會想入非非。忽然，天空傳來一陣沉悶的巨響，把小倩嚇得縮成了一團，我的心也差點跳出了嗓子眼。立刻跑到窗邊一看，黑暗的天空似乎滾動著無數烏雲，雷聲正在幾萬英尺的高空滾動著，轉眼間一場大雨就落了下來。濕潤的冷風灌滿了房間，耳邊只聽到嘩嘩的雨聲，窗前的藤蔓很快就被雨點打濕了。我回頭看了看小倩，她似乎對雷電很害怕，幾乎閉上了眼睛。我連忙把窗戶關好，坐到她身邊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渾身都在發抖，怎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從小就害怕雷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聊齋故事裏，只有美麗的狐女才害怕雷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想到了聊齋，但我立刻安慰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害怕，有我在你身邊，你不會受到傷害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正當我盯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時，電燈忽然滅掉了，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漆黑的房間裏我看不到小倩的臉，只能感受到她戰栗著的身體，她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麼，但我一個字都聽不清楚。此刻的房間就像是一個墳墓似的，只有窗外的雷雨還在繼續肆虐著。我連忙跑出房間，但走廊裏的電燈卻打不開，整個荒村公寓都處於黑暗中。我立刻回到小倩身邊，她抓著我的手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發生什麼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有的燈都開不亮，大概是斷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怎麼會斷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公寓再過幾天就要拆掉了，肯定是拆遷隊給我們斷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無奈地搖著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們大概不知道我們住在這裏。不過就算知道了也沒用，反正我們也不是居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完，我在黑暗中打開了櫃子，在我帶來的包裏摸了半天，總算摸出了幾根白蠟燭。好不容易點燃了蠟燭，幽暗的燭光閃爍了起來，微微照亮了我和小倩的臉。在不停搖曳著的白色燭火下，小倩的臉顯得更加蒼白，她驚魂未定地看著窗外，雨點正密集地打在窗玻璃上，發出海邊潮汐般的聲音。我凝視著這燭光下的房間，再傾聽著外面的風雨聲，忽然有了一種回到荒村的感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是啊，在進士第古宅的那棟小樓上，我也是同樣在煤油燈下度過了恐懼的幾夜。忽然，小倩嚶嚶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著這盞燭光，感覺仿佛回到了古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啊，想必古人也是左手點著燭光，右手伴著佳人度過夜晚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禁貧了一把嘴，看她並沒多少反應，便又聯想了開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聊齋志異》裏常有夜行的書生在荒村古廟裏避雨，偶遇美麗的佳人，便點著蠟燭與她吟詩作曲，紅袖添香，卻不曾想到那佳人居然是鬼魂或狐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無論是人是鬼，能相遇便是他們的緣分，是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緣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了點頭，她剛才那句話確實有道理。看著眼前的燭火，聽著窗外的雨聲，我不禁吟出了一句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也喜歡李商隱的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7[/font][font=宋体]節：我們處於黑暗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非常喜歡，尤其是那幾首《無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微微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也和你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都沉默起來，誰都不願意打破這種氣氛。就這樣，我們靜靜地坐在一起，看著燭光映亮了彼此的臉龐，聽著雨水敲打著冰涼的窗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十分鐘過去了，眼前這點幽幽的燭火忽然跳了幾下，瞬間使我想到了什麼，我的心跳又加快了。於是，我大膽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你相信嗎？只要我們把所有燭光都滅掉，在漆黑的夜晚，那些五十多年前的景象，就會出現在我的眼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怎麼可能呢？就像上次在大廳裏？可我怎麼看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是因為這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指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直到昨天半夜裏我才感覺到，當我看見五十多年前的若雲時，這枚玉指環就會越來越緊，把我的手指給勒疼。但只要那景象一消失，手指也就不再感到疼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小倩抓住了我的手指，仔細端詳著玉指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明白了，為什麼你的眼睛能夠看到那些幻像，而我卻什麼都看不到，因為只有你的手指上戴著玉指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這就是玉指環的魔力吧，不管誰，只要戴上它，就會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景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忽然，小倩輕輕地叫了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指環使你的視線穿越了時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所以，我並沒有見到鬼，我只是見到了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時光在我眼前倒流了五十多年，使我見到了當年生活在這棟房子裏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好像為你放了一場老電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此刻，窗外又打了一個悶雷，燭光使這房間變得更為詭異，我看著她的眼睛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當時我就覺得眼前的畫面，仿佛是二十年代的無聲電影，我所見的並不是真實的房間，而是一塊銀幕而已，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線，正是影院放映機投出的光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你戴著玉指環，面對著黑暗的房間時，時間在這特定的空間中扭曲了，折射到了你現在的眼睛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時空扭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摸著手上的玉指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有可能吧。或許，這就是玉指環裏所包涵的神秘元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如果我觸摸到這枚玉指環，會不會也看到過去的景象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問題讓我微微一抖，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到她面前，猶豫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不知道，也許可以試一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立刻抓住了我的左手，將我的無名指緊緊攥在她手心裏。這感覺真的很奇特，玉指環緊緊握著我的手指，而小倩的手又緊緊地握著玉指環，我的無名指則被夾在了最裏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指環可真涼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輕聲地說著，繼續捏緊了我的手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我能感覺到它的反抗，它緊緊貼著我的手心，就像是有生命似的，你的手指疼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暫時還不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我們把蠟燭滅了吧，試試在這黑暗的房間裏，能不能看到五十多年前的景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她膽子又大起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真的要試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錯，我也想親眼看一看五十多年前那一幕幕話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好吧，但未必有效。即便我看到了，你也未必能看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又抓緊了玉指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快點吧，我相信自己的判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猶豫片刻之後，我向白蠟燭吹了一口氣，燭火劇烈搖晃著熄滅了。此刻，整個荒村公寓都在黑暗之中沉睡，只剩下窗外傾盆而瀉的雷雨聲。在一團漆黑的房間裏，我們緊緊靠在一起，我的手指被她捏得隱隱作痛，只能強忍住不發出聲音來。我能感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雖然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但我們依然盯著前方的黑暗處，宛如叢林深處守候野獸的獵人。不，我感到玉指環開始緊了起來，一股隱隱的疼痛立刻從指尖傳遍了我全身。忽然，一道幽暗的光線，從黑暗的走廊中掠過。小倩把我抓得更緊了，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我們盯著門外那線柔光，宛如一張曝光的底片微微閃爍。幾秒鐘後，一個細長的人影出現在房門口。光線正好照亮了那個人的臉，我幾乎失聲叫了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若雲。對，就是她。柔光似乎是舞臺上的聚光燈，緊隨她進入了房間，但只照亮她身邊一小塊範圍，而我和小倩還處於黑暗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扭頭看了看小倩，她向我點了點頭，是的，小倩也看見了若雲。眼前的光線微微一抖，就像電影裏換了個鏡頭似的，若雲的表情已經有了變化，她的眼神裏飽含著恐懼，似乎還滾動著淚珠。小倩更抓緊了我的手，我的手指幾乎要被她捏斷了。一眨眼，那道幽光又跳了一下，畫面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剪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到了另一個鏡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知何時，若雲的手裏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表情卻變得異常平靜，手中的匕首正對准了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鏡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一下子模糊了，就像被蒙上了一層過濾鏡。忽然，一團血紅色出現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鏡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裏，緩緩地彌漫開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尖叫了起來，我連忙伸出右手捂住她的嘴巴。這時天空傳來一聲巨響，一道白色的閃電掠過，把這房子照得如同白晝。一刹那，眼前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鏡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畫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全都消失了，仿佛被耀眼的閃電吞沒了。閃電過去，房間裏又恢複了一片漆黑，窗外依然大雨滂沱。我感覺玉指環也不再緊了，手指上的痛楚也在漸漸消退。小倩顫抖著說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怎麼全都看不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坐在黑暗之中，我總算籲出了一口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他們本來就不存在，只是當年的影像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窗外閃電的光線，驅散了房間裏的黑暗，就像打開了電影院的黑房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的比喻真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我抓著她的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現在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立刻放開了我的手，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但我能感覺到她的尷尬。我揉著自己的手指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的手指差點被你捏斷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摸出打火機，點亮了被吹滅的蠟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8[/font][font=宋体]節：公寓裏最血腥的一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幽暗的燭火重新照亮了房間，也照亮了我和小倩的臉，我發現她的額頭上全是汗珠，我拿出手絹為她擦了擦汗。小倩心有餘悸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真不敢想像，剛才就在這個房間裏，我親眼目睹了五十多年前的人和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在房間裏走了幾步，燭光將我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那長長黑黑的影子看起來也挺嚇人的。可惜，這房子再過幾天就要拆了，否則許多年以後，當人們再度進入這棟房子探險時，或許也會在牆上發現我和小倩的音容笑貌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看來你手上的玉指環，確實具有某種神奇的功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也走到了我身邊，伏在我耳邊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這枚玉指環也來自荒村的地下。所以，我們今晚所看到的一切，都應該和荒村的秘密有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現在，小倩的情緒平穩了許多，她點了點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麼，剛才我們所看到的景象，究竟是什麼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想我們發現了五十多年前荒村公寓裏最血腥的一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是說那把匕首，還有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到這裏，小倩突然止住了，似乎這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字令她非常恐懼。我微微點了點頭，又想起了葉蕭告訴我的那些事情，不禁喃喃自語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怪不得說荒村公寓是一棟凶宅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凶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向她擺了擺手，強擠出一絲笑容，其實我是不想讓她太緊張。我又走到窗邊，看著外邊連綿的雷雨，遠處那些高樓依然亮著璀璨的霓虹，上海又是一個不眠夜。小倩在我身後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連電都沒了，今晚怎麼過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用害怕，這房子裏並沒有鬼，不要自己嚇自己，我們所見到的若雲和她丈夫，只是五十多年前的影像而已，影像是不會傷害人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然後，我從櫃子裏掏出了一支手電筒，打開後放在床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就握著它睡覺吧，手電光線會陪伴你做個好夢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將信將疑地拿過手電筒，又指著蠟燭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它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點著蠟燭睡覺太危險，很容易引起火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我低下頭把蠟燭吹滅了。房間裏只剩下小倩懷中的手電筒還亮著，我看著幽暗燈光照射下的她，輕聲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不起，小倩，我知道今晚你很害怕，但我必須要上樓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別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立刻抓緊我的手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請不要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可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此時此刻，我也真想不出離開她的理由了。她的眼淚緩緩流了出來，喃喃說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留下吧，我害怕獨自一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再也不忍心拒絕她了，只能坐在了她身邊。她的眼皮漸漸低垂了下來，她緩緩躺倒在了床上，看來她已經被剛才那恐懼的影像嚇壞了，渾身上下顯得疲憊不堪。我靜靜地看著小倩，她的手裏依然緊攥著手電筒，幽暗的光線照射在她的臉上。窗外是淋漓的大雨，房間大半被黑暗籠罩著，就連我也坐在昏暗的角落裏。十幾分鐘過去了，我想小倩應該已經睡著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我給她蓋上了一條毯子，又重新檢查了一下窗戶是否關緊。然後，我從櫃子裏拿出第二支手電筒，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終於出來了，我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想起剛才小倩拉住我的樣子，那個瞬間我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是的，我早已經深深地喜歡上她了，而她的心裏也應該清楚了。一想到這裏，我便在黑暗的走廊裏微微笑了出來。是的，不管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都不能再阻攔我和小倩了。我感到自己渾身都舒暢了起來，剛才的恐懼也都煙消雲散了。於是我打起手電筒，一路小跑著上了黑暗的樓梯。回到三樓的房間裏，我抱著手電筒躺到了席子上，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幸福的。窗外，依然大雨如注。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上午醒來時已很晚了，昨夜的大雨也早就停了，但窗前爬山虎的葉子上還帶著水珠。在經受了一夜雨水的澆灌後，它們顯得更加生機勃勃。可惜，爬山虎們並不知道，再過幾天，它們的生命就要隨著這棟房子一起終結了。來到二樓才發現，小倩已經上班去了，但她還是給我留了份早餐。吃完早餐後，我在樓上、樓下轉了一圈，雖然電已經被掐斷了，但幸好自來水還沒斷，最後幾天應該還可以撐過去。由於沒有電，午飯我只能到外邊去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但是，和昨天晚上小倩做的飯菜相比，這頓午餐簡直比豬食還難吃。下午無事，我在房間裏看了一會兒書，但只要一想起昨晚這房間發生的一幕幕場景，就實在沒心情把書看下去了。挨到傍晚時分，當我准備要出門去吃晚飯時，小倩卻提前回來了。小倩穿著一條短裙，頭發略微有些濕潤，身上散發著一股洗發水的幽香。不過，更吸引我的是她手裏提著的肯德基快餐。雖然，我一直很討厭西式快餐，但在這種非常時刻，能吃到肯德基就已經很不錯了。天色全黑以後，我們點起了蠟燭，我不禁自嘲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燭光陪伴下吃飯，這是高級餐館裏才有的待遇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當我旁若無人地吃光了我那份雞腿時，才發現小倩幾乎沒怎麼吃，我抹著嘴上的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你能不能吃一點啊，蒲松齡老先生可沒寫過聶小倩節食瘦身的故事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但她卻冷冷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因為聶小倩本來就不食人間煙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晚餐收拾幹淨後，小倩忽然輕聲問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昨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為什麼沒留下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尷尬地笑了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看你已經睡著了，自然就不需要人陪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不再說話，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她的眼神裏似乎還藏著什麼東西，卻回避著我的目光。在幽暗的燭光下沉默了許久，她忽然又說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上次你說過，你從那個去過荒村的大學生那裏，得到了幾件古代的玉器。[/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39[/font][font=宋体]節：被禁錮在微縮的荒村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問這個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忐忑不安地回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些玉器來自於荒村的地下，就和我手上的玉指環一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它們真的都有五千年的曆史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專家都鑒定過了，應該是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能不能讓我看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走到我跟前，盯著我的眼睛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只是看看而已，不會動你的東西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怎麼能回絕她這個小小的要求呢？我點了點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吧，只是看的時候小心點，千萬不要弄壞這些寶貝，更不能把玉器的消息泄露出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個我當然知道。而且，除了你以外，我也沒有其他朋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了點頭，帶上了兩支手電筒，我和小倩一人一支，便走上三樓去了。踏上黑暗中的旋轉樓梯，小倩緊緊跟在我身後，在手電光線開道下，我們來到三樓走廊盡頭的房間裏。這裏有我留下的一架竹梯，正好對著上面天花板的窟窿。我用手電筒照了照上面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要從這裏爬上去的，你害不害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的膽子比昨晚大了許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害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點頭，一手抓著手電筒，一手抓著竹梯，好不容易才鑽到了閣樓上。然後，小倩也跟著爬上了竹梯，我緊緊抓著她的手，把她給拉了上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黑暗的閣樓裏充滿了可怕的氣氛，老虎窗被爬山虎枝葉擋住了，一絲月光都照不進來。我只能用手電筒掃視了一圈，許久才找到了那個裝玉器的箱子，感覺就像是在盜墓似的。在手電筒光束狹小的範圍內，我艱難地打開了箱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裏面的玉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玉琮、玉璧、玉鉞、玉龜和玉匕首。手電光照射著這些寶貝，玉器的表面泛出奇異的反光，小倩在玉琮上輕撫了幾下，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了起來。我再看看周圍地宮般黑暗的環境，忽然想到了那四個遭遇離奇大學生，當他們進入荒村的神秘地宮，面對著這些玉器時，大概也有相同的感覺吧。小倩歎息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現在我相信了，它們確實是五千年前的玉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因為我手上感覺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把手從玉器上挪開了，後退了一步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的，當我的手指觸摸著玉器時，我真的感受到了它們的年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就是女孩子的第六感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吧，你快點把它們都收起來，五千年前的寶貝東西，我可不敢再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點了點頭，又把這些玉器都收了起來，重新用舊報紙和泡沫保護好，放回到了箱子裏。然後，我拉著小倩的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等一等，我再給你看幾樣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手電筒光線的指引下，我找到了那張梳妝臺，輕聲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就是若雲用過的梳妝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怎麼沒有鏡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看不清黑暗中的鏡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早就破碎了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忽然，小倩會意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就像昨晚，她和她丈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一面破碎了的鏡子，怎麼可能再複原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說著，我拉開了下面的兩個抽屜，把若雲和歐陽家的那些舊照片，還有兩本張愛玲的書都拿了出來。在手電筒昏暗的光線下，小倩緩緩翻動著照片和書，看著照片裏若雲的臉龐，她傷感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看到了這些，我仿佛能呼吸到她身上的氣味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是啊，我也有同樣的感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我和你的感覺不一樣。因為我是一個女孩，也只有女孩能感受到若雲的痛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在嫁入歐陽家之前，一定是個有許多憧憬的女孩，她是因為深愛著年輕英俊的歐陽，才犧牲自己嫁入這間囚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說荒村公寓是囚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難道不是嗎？歐陽家是那樣保守和閉塞，就算他們搬到了上海，也會把荒村的進士第古宅一起搬過來。是的，這棟房子就成了又一座進士第，所以才會起名叫荒村公寓，這不過是在上海的土地上，重建了一個微縮的荒村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說的確實有道理，我也點了點頭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嫁入歐陽家，也就等於永遠地失去了自由，被禁錮在這微縮的荒村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對，若雲嫁入荒村公寓後，一定經曆了很深的痛苦，但她又不願意表現出來，只能眺望窗口，只能閱讀張愛玲的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小倩又歎了口氣，然後把這些舊照片和書，全都放回到抽屜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好了，我們走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輕輕地拉著她，向閣樓另一頭走去，忽然在手電筒光束裏照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那是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立刻抓住了我的手。我仔細看了看，才吐出了一口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沒事，是個衣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衣櫥？裏面有若雲的衣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是女孩天生對衣櫥情有獨鐘，她立刻跑到了衣櫥邊。在手電光下，她緩緩打開了衣櫥，一股黴味讓我們都扭過了頭。片刻，手電光照亮了衣櫥裏面，小倩突然尖叫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有死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我立刻緊緊抓住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不，裏面是吊著的衣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總算回過神來，仔細地往衣櫥裏看了看，在昏暗的手電筒光線下，那幾件黑色大衣看起來真像是吊死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小倩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去，摸了摸一件顯眼的旗袍，絲綢都已經脆掉了，她只能放下。她又摸了摸旁邊一件衣服，是件黑色全毛的女式大衣，看得出料子和做工都很好，在當時來說該是一件奢侈品了。忽然，小倩似乎在大衣上摸到了什麼，她的手停在大衣正面的口袋上，裏面似乎藏著什麼東西。她立刻把手伸進了口袋，那個口袋看起來非常大，幾乎吞沒了她小半條手臂。[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筆記本。手電筒的光線照射在筆記本上，小倩小心翼翼地捧著它，顯得異常激動，她興奮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你看，這是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藏在大衣口袋裏的筆記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是一本黑色的硬皮本子，應該是五十多年前的產品了。我將筆記本輕輕地翻開，在扉頁上出現了一行娟秀的字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荒村公寓日記這行字下面還有落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若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第[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宋体]節：好像又回到了人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font=宋体]天哪！這是當年若雲留下的日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不禁失聲叫了出來，她伸手輕撫著扉頁，觸摸著若雲用黑色鋼筆留下的字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她居然把日記藏在衣櫥裏，真是太不可思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也許本來就不是她藏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這時我把日記本合上了，略帶緊張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在閣樓裏實在不方便，我們到二樓的房間裏慢慢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小倩點了點頭，於是我們帶著日記本，從竹梯爬下離開了閣樓。我們匆匆回到二樓的房間，用手電筒實在是太別扭了，我又重新點上了一根蠟燭。當燭火重新照亮房間時，我和小倩都長出了一口氣，好像又回到了人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終於，我們一起翻開了這本若雲的《荒村公寓日記》，卻發覺內頁裏缺損了很多，有許多頁被齊根撕掉了，這樣就使得日記殘缺不全。我數了數剩下有字的頁數，總共是二十幾頁。不過，日記的第一頁卻完好地保留著，在頁首寫著日期[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民國三十五年十月二十日。日記是按照當時的習慣，豎直排列從右向左書寫的，一個個漂亮的漢字顯現在我們眼前。在這荒村公寓的黑夜裏，搖曳的燭光映紅了泛黃的紙張，我和小倩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真的聽到若雲在說話似的，一齊默念著《荒村公寓日記》的第一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宋体]民國三十五年十月二十日晴今天，是這本日記的第一天，也是我嫁入荒村公寓的第二天。對，昨天是我結婚的日子。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人們總說女人出嫁時是最美麗的。昨天當我披上潔白的婚紗，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時，我幾乎以為那是一個陌生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是的，鏡子裏的她是那樣年輕，那樣純潔，婚紗如雪一樣覆蓋著她的身體，然而，那是我嗎？我搖了搖頭，鏡子裏的她也搖了搖頭，我輕聲地說話，鏡子裏的她也嚅動著嘴唇。我不敢想像，從今天起我就要變成她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歐陽家的汽車等在我家樓下，媽媽陪著我下了樓，幾個女孩幫我托著婚紗，將我擠進了汽車裏。汽車到了荒村公寓，只聽到鞭炮響個不停，許多人圍著我進了歐陽家，我一直都低著頭，甚至都沒看清這棟房子是什麼樣。大廳裏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清遠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正微笑著等待著我。他看上去是那樣英姿勃勃，目光裏透著自信的微笑，因為從這天起他將成為我的丈夫。清遠的父母威嚴地坐在正中，雖然他們早已審查過我這兒媳了，但還是一絲不苟地注視著我。我就像個漂亮的玩具似的，按照他們家約定的步驟，完成了婚禮的所有儀式。酒宴上來了很多人，嘈雜的人聲使我什麼都聽不清楚，就像做了一場夢。一直鬧到很晚，清遠才拉著我進了三樓的洞房，我早已經筋疲力盡，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這就是我的婚禮。第二天，清遠拉著我給公婆請安，然後陪著我過了一天。現在，趁著他去樓下的空當，我躲在書房裏寫下這頁日記。從今天起，我將在這本日記中，記錄下我在荒村公寓的每一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她是我心底最隱秘的朋友，除了我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見到她。民國三十五年十月二十九日陰今天，是我嫁入荒村公寓的第十天。清遠的父母住在二樓，每天上午清遠都會帶我去向他們請安，他說這是歐陽家一貫的規矩。公公婆婆的年齡都很大了，而清遠則是他們的唯一的兒子，也是歐陽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我想老爺和太太是老年得子，一定非常愛自己的獨子吧，所以他們也一定會很愛我的吧。今天起清遠就回公司上班了，歐陽家在上海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專門從事從美國進口各種貴重商品的業務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老爺和太太年紀都大了，公司的生意完全由清遠一人管理，所以他總是忙得焦頭爛額。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他依然沒有回家，我獨自坐在書房裏，呆呆地寫著日記。清遠曾經答應過我，在結婚以後我依然可以去銀行上班，但現在公公婆婆都不同意，他們說歐陽家的媳婦必須要留在家裏。清遠不能違背父母的意願，終於使我打消了繼續工作的念頭。雖然只過去了十天，但感覺就像過了好幾年似的。這就是新婚的滋味嗎？一輩子都回憶不盡？會不會是這棟房子的原因呢？有時候走在荒村公寓的樓梯上，心裏就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能聽到什麼聲音，停下腳步來側耳傾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了。哎，會不會是新娘子們都會有的多疑心呢？是的，說實話我有些怕公公，他穿著的衣服和說話的聲音，都讓我隱隱感到害怕。清遠總是在安慰著我，說歐陽家來自偏僻的地方，自然有些保守的風俗。算了吧，只有面對清遠時我才會感到開心，可今晚他什麼時候回來呢？民國三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陰今天是平安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頁: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