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格里森姆】短篇推理小說（全書完）
[size=14pt]超級說客 [/size][size=14pt][/size][size=14pt]作者：約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裏森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譯者：郭坤[/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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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五年前，布萊克太太在大利人壽保險公司為[font=Times New Roman]17[/font][font=PMingLiU]歲的攣生子唐尼和隆尼投了家庭健康保險。在唐尼得了白血病需做骨髓移植手術時，保險公司卻以種種荒唐的借口拒付醫藥費，以致貽誤了唐尼的治療時機。布萊克太太為討回公道而起訴保險公司。剛從法學院畢業的魯迪出於義憤，毅然擔任了市萊克一家的辯護律師，在法庭內外與財力雄厚的保險公司及經曆豐富的訟棍們鬥智鬥勇，曆盡各種威脅利誘與艱難曲折，後來終於髒訴，可望贏得巨額賠償。正義仿佛得以伸張，魯迪也仿佛可以名利雙收了，但保險公司突然宣告破產，原告和魯迪分又未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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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正義何以伸張[/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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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font=PMingLiU]代譯序[/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蔣道超[/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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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美國人勇敢大膽和富於冒險的精神使美國長期以來在經濟上成為世界的奇跡，然而，在法律和政治領域，美國人所表現出的保守與現實卻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雖然商賈大亨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頻頻曲解和踐踏法律或者賄賂議員，但普通老百姓仍然堅信法律和政府在原則上是完善和廉潔的。實際上，每當法庭判決誰的財產或自由受到冒犯時，結果常常做出有利於雇主而非雇員的判決。美國作家約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裏森姆的第六部暢銷書《超級說客》以犀利的筆觸抨擊了當代美國以大利公司為代表的保險行業的欺詐行徑和草菅人命的殘忍做法，揭露了某些律師唯利是圖的鑽營伎倆、冷漠的人際關系及人性的扭曲，同時贊美了剛從法學院畢業具有同情心和正義感的年輕律師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表現了作者對醜惡現實的痛恨和對下層普通百姓的同情。這本書出版後立即在美國廣大讀者中引起強烈共鳴，與作者書中所表現的鮮明態度和深刻主題是分不開的。下面筆者從三個方面作詳細論述。 [/font][/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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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一、草菅人命，橫行霸道[/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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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在美國，一個案子的判決取決於法官、律師和陪審團。因此，一個犯了罪的個人或團體會否被法庭判為有罪並使其得到應有的懲罰，除了取決於確鑿的證據外，還取決於法官公正與否、律師的能力大小以及陪審團的人員組成。正是由於這些，社會上才濁流橫行，弱肉強食，惡人逞瘋狂。就像作者對司法系統感到失望時所感歎的那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像在裝配線上進行流水作業一樣的司法系統，有一條令人沮喪的邏輯。在離這個法庭不遠的地方，此刻就坐著一批身穿桔黃色連衫褲手上帶著銬子的強奸犯、殺人犯和毒品販子。連把這些惡棍一個一個地篩一遍，讓他們得到應得的懲罰，法庭都沒有充足的時間，哪裏還能指望它關心一個遭受丈夫折磨的婦女的合法權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大利保險公司在社會上有一個壟斷的地位，控制著金融界，壟斷著房地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感染上一個病毒，華爾街就會上吐下泄一星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而當利率下調，他們的投資收益猝然下降時，他們就會跑到國會山，要求進行所謂的改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另外，即使它犯了法受到指控，它一方面可以化高薪聘請最有名的律師一另一方面可以依賴官府的包庇。也就是說，大利保險公司的影響力是強大無比的，不是一般的人能動搖得了的，所以，它得以肆無忌憚，草菅人命。多特和巴迪五年前為兩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17[/font][font=PMingLiU]歲的兒子買了人壽保險。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得了白血病後，他們多次寫信讓保險公司出錢為他做骨髓移植手術，但公司一個子兒也不給。不僅如此，公司還在第八封回信中辱罵他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利公司的專橫霸道已到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了。用作者的話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封信卑鄙得令人震驚，寫信人顯然確信多特和巴迪決不至於會拿給一位律師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大利公司不僅對貧窮的沒有地位的投保人進行欺騙威嚇，對他們的死活不管不問，而且對自己的雇員也任意摧殘躁躪。傑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曼西支克原來是它的雇員，有兩個年幼的孩子，在大利工作期間，被迫和好幾個上司睡覺。她一旦拒絕他們的要求，就會受到各種迫害打擊。她在法庭上作證時對大利公司的控訴催人淚下。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只要我唯命是從，他想幹什麼就讓他幹，我的工資就會增加，職位就會提高。但是在我厭倦了這種關系並和他斷了來往以後，我馬上就被降職，從高級理賠審核員降到了一般的理賠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另外，他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糟蹋理賠部的年輕姑娘是出了名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利公司的頭頭腦腦們根本就沒把這些雇員看作人，只不過把她們視為任他們擺布玩弄的對象，供他們發泄獸欲的工具，完全剝奪了她們的自尊。他們只把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成了一塊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盒糖果，被他們在辦公室傳來傳去，誰想吃都可以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大利公司為何這麼猖狂、霸道、為所欲為呢？我們認為，除了因為這些受害人地位低下，經濟貧困沒錢請律師為他們伸張正義外，主要還因為公司一方面有像大法官黑爾這樣的執法人為它撐腰，另一方面有當地實力最雄厚的特倫特與布倫特律師事務所為它作後盾。特倫特與布倫特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本州最大、最為自負、聲望最高、而且最富的律師事務所，律師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0[/font][font=PMingLiU]位之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它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人員是清一色出生於社會中上層的男人，又都畢業於名牌學校，參加著名的宗教團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更使它如虎添翼的是，法官哈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和大利公司的首席法律顧問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年前在耶魯念法學院時是室友。面對這樣的對手，連布魯索這個與當地政客和警察有密切關系、走進監獄馬上就可獲釋的人也懼怕三分。 [/font][/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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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二、重壓下人性的扭曲[/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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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超級說客》不僅反映了法律的破綻和弱肉強食的殘酷現實，而且反映了生活在這樣的社會中平民百姓的艱辛以及在社會重壓下人性的扭曲。布魯索和普林斯在孩童時代就是朋友。普林斯是尤吉酒家的老板，[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孟菲斯那些神通廣大的人之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據說他還有更見不得人的一面：他和一幫有前科的人辦脫衣舞俱樂部，曾經兩次被送上法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次是因為賭博，一次是因為擔當賭注登記經紀人，但兩次庭審都因為陪審團無法取得一致意見而不了了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還偷稅漏稅，采取不入賬的辦法，一年獲得款項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萬美金之巨。他的朋友布魯索自己辦了個律師事務所，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比市長本人認識的警察還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辦公室的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步槍、毛瑟槍。辦公室裏還有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染得高高的魚缸，混濁的水中幾條微型鯊魚在遊來遊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鯊魚和各種武器也許能最好地象征他和社會的特性，即在社會中，人的處世哲學就是大魚吃小魚，不惜一切手段獲得自己的利益，因為軟弱的人必被踐踏和吞沒，惟有自己強大才能生存下去。從法律意義上說，這兩個人是社會蛀蟲，理當被正法，但他倆最後仍然逍遙法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作為讀者應怎樣看待這兩個社會渣滓呢？我們能否把他們的行為看成是對政府、制度不滿和消極抵抗的一種特殊形式呢？值得我們注意的是，普林斯和布魯索雖然幹一些不光彩甚至違法的事，但他們倆始終是朋友不說，還畢竟願意為別人提供幫助。魯邊在捉襟見肘時，普林斯總是給予他在尤吉酒家打工的機會。當然他也是在剝削魯迪的勞動，但我們不應忘記，在美國找到工作，尤其是較為固定的打工機會也是很難的。魯迪被懷疑為縱火者，走投無路時，又是普林斯主動提出幫他解決問題。魯迪在加入布魯索小事務所時還擔心布魯索在聘用表格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埋下一些短句，以便將來用他的爪子更深地扣進我的肉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實際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並無任何值得大驚小怪的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裏給我們的暗示也許是，大事務所看上去雖富麗堂皇，裏面的人也衣冠楚楚，而實際上，他們卻幹著卑鄙的勾當；布魯索和他的事務所雖令人惡心，但卻遠非那麼肮髒。從另一方面看，如果他們都和其他的受害人一樣，遵守職業道德與做人道德，與人為善，那他們也會貧困潦倒不說，也可能像布萊克家和凱莉一樣成為被騙、被害的對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因此，我們可以說，普林斯和布魯索采取這種態度，從側面說明了他們所處的社會逼迫他們要走那樣的道路，也就是說，他們的行為是社會重壓下人性扭曲的結果。要說錯就錯在社會，因為生活於其中的個人是無法抗拒已腐朽了的社會的。多特在法庭上做證時，道出了世間的炎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給大利公司寫過許多信打過多次電話。她還給眾議員、參議員和市長們寫信打電話請求幫助，但她的努力全無結果。她上門打擾過本市的多家醫院，請求他們提供免費治療。她還把朋友和鄰居們組織起來募集醫療費，但結果同樣很慘。[/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和布魯索的人性雖然在重壓下發生了扭曲，但他們畢竟還能利用自己的玩世不恭，投機鑽營，和社會對抗，過著優越的生活；而另一些人的人性扭曲除給自己帶來痛苦和不幸外，還給別人帶來身心的摧殘。克利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是開叉車的，本領沒有，卻老是做夢想去大俱樂部打棒球。大概由於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他老是心情煩躁，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裏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要打他的老婆凱莉。她已經不止一次被他用一根鋁質棒球棍打傷。她有一次肋骨斷了幾根，另一次，腳骨被打斷，還有一次全身都被打破。但凱莉卻難以和他離婚，因為他威脅她不得離婚，否則他就殺了她。凱莉對魯迪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挨揍挨膩了。我要不撤回起訴，他會殺死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從克利夫身上，我們看到了一個十足的人性扭曲者的形象。他由於和凱莉在高中時就戀愛且由於不慎讓她懷了孕，不得不離家逃到孟菲斯結了婚，因為他們兩個家庭之間有嚴重的恩恩怨怨。這樣一對大孩子在一個新城市開始了婚姻生活。我們可以想象作為一家之主的克利夫承受著多麼大的生活壓力。他夢想著進入大俱樂部打球，就是希望賺更多的錢，好改善家庭生活，也許想提高自己在愛妻心目中的地位。然而，他越是帶著這樣的期望，心中的壓力就越大，結果只能是靈魂遭到嚴重的扭曲，飛了愛妻，葬送了自己可悲的性命。誰之過？ [/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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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三、物欲橫流，人倫喪失[/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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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魯迪作為此小說的敘述者給人留下的印象是有能力，有魄力，年輕氣盛，疾惡如仇，同情弱者。他在小說的開始不顧老父的強烈反對，帶著革除時弊，匡扶正義的抱負進入了法學院，但在小說的結尾處，他發誓再也不幹律師這一行，連當一個陪審員也不願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決不，在任何情況下，都決不再和法律發生關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他在為布萊克一案作辯護律師的過程中深深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黑暗，法律遭到踐踏的可怕，人倫的喪失，代之而起的是人對物的膜拜。魯迪有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後，渴望以良好的職業道德去為顧客服務，為不平伸張正義。他准備勒緊戴克的韁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讓他去追逐每一場災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在魯迪看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只要努力工作，盡心盡意地為客戶服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就能賺到錢，過一種像樣的生活，而且還有希望發展壯大自己的事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以更高的敬業精神從事這一職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戴克跟魯迪的想法卻大相徑庭。他認為外面的世界是嚴酷混亂的，律師們為了填飽肚皮，為了搶到一個案子真是拼個你死我活，因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人家不會把那些有油水的案子給你白白送上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原在太平洋保險公司幹了[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年，後來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法學院夜校，畢業後為布魯索工作，但還沒拿到律師資格證書。坦白地說，他給人留下的印象並不好。首先，他缺少男人的魅力，臉上還有青春期粉刺留下的疤痕，下巴簡直就沒有，鼻子上現出了一條條皺紋，上唇向上翻，露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顆大門牙。其次，他愛酒，愛煙，更是嗜賭成性。所以，他老婆和他離了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但他雖然平時膽小如鼠，可一旦跟蹤起車禍的受害者、沉船的受害人或其他曾投保而遭到不幸的人，卻是個十足的、無恥的江湖騙子。他在鼓動受害人委托他當律師時，根本不顧職業道德，當然也顧不上受害者當時多麼痛苦。不過，他還畢竟有自己所理解的職業道德。他認為，律師應該為他的委托人盡力，不讓自己竊取錢財，盡量不說謊。這裏作者的用意似乎是想告訴我們，戴克使用的方法雖不近人情，但畢竟還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搶生意。跟那些大事務所比起來，他的卑鄙和無情恐怕還是小巫見大巫。特倫特利用自己的雄厚勢力和對方打無休止的文件戰，直到把對方和陪審團拖垮，放棄任何努力。另外，他們還安裝竊聽電話，掩蓋事實真相，為了讓委托人多付錢，就想盡一切辦法拖延在庭上的講話時間。總之，他們心中想的是案子能帶給他們的大把大把的鈔票，而且天理人倫於不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律界人們不講倫理道德，在家庭生活中，天理人倫也喪失殆盡。作者特別選取了包娣小姐為例來揭露這一社會弊端。包娣小姐是一位老寡婦，年近八旬，有兩個兒子和一大批孫兒孫女。第二個丈夫去世時，給她留下大約[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萬美金的遺產，但由於種種原因，這筆錢被放在佐治亞州一家大銀行的信托部。她在為柏樹花園老年公民大樓一幫孤殘老弱的人服務。她是個十分令人同情的人，因為她孤身一人住在一幢大房子裏，她子孫都不孝順，很少來看望她，所以她憤恨地對魯迪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那些不孝子孫可讓我氣壞了。我要把他們的名字從我的遺囑裏抹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後來他的兒子媳婦們不知從什麼渠道得知她有數千萬錢時，不僅爭相為她管理事務，而且把她接回到佛羅裏達州的家中，對她百般孝敬。她在他們那兒也度過了一段好時光，連魯迪都為她感到高興。但好景不長，等他們打聽到她的真實財產，而且她的身體又那麼好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非常失望，第二天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瓊露出了真面目，又成了原先那個卑鄙的小娼婦。朗道夫又忙著打高爾夫球，從來不回家。德爾伯特成天泡在跑狗場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幾個孫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只要一起床，馬上就連影子都不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更有甚者，朗道夫整天纏著她簽一份委托書，授權他處理她的一切事務。他就差說讓她立即死去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很顯然，作者對於社會的醜惡十分憎惡，對於普通人民寄予深深的同情，所以，他在小說的後半部分讓魯迪這個剛拿到律師資格的新手，在富有正義感的法官基普勒的幫助下，得到了具有同情心的陪審團的支持，使大利公司對多特做出高額賠償。同時，魯迪成功地將凱莉從魔爪中拯救出來。然而，值得我們深思的是，書中富有正義感和同情心的多是下等黑人和白人老百姓。而且，這些結果只不過讓富有同情心與正義感的人們心理上暫時得到滿足罷了，因為法庭宣布了大利公司應作巨額賠償的判決後，大利公司便急忙轉移出自己的資產，然後突然宣告破產，導致布萊克一家及其律師魯迪分文未得。為所欲為、作惡多端的大利公司又一次利用法律的漏洞逃脫了法律對它的公正的懲罰，試問法律何用？！天理何在？！正義何以伸張？！ [/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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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後由 gi02 於 2012-8-10 11:04 編輯 [/i]] [size=14pt]1[/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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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我決心當一名律師，在我意識到我的老爸憎恨律師這一行當的時候，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了。那時候，我是一個十幾歲的笨手笨腳的大孩子。笨拙使我困窘，生活使我沮喪，青春期的到來更使我感到恐懼，而且由於不聽使喚，正要被老爸遣送到一個軍事學校去。老爸是個退役的海軍陸戰隊員，信奉孩子不打不成器那一套。而我又已練得伶牙俐齒，不守規矩，於是他想幹脆把我發配掉。過了許多年之後，我才原諒了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老爸也是一位工業工程師，在一家公司每周工作[font=Times New Roman]70[/font][font=PMingLiU]小時。那家公司生產許多產品，其中之一便是梯子。由於梯子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險性，他的公司常常成為訴訟的目標。而又由於我老爸負責設計，他就成了在作證和審訊時為公司講話的首選對象。我不能說我因為他憎恨律師而責怪他，但他們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糟，我卻因此變得對他們十分贊賞。他往往在法庭上和他們爭論[/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個小時，然後一跨進家門就猛灌馬提尼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那家公司後來破產了，所有的非難當然都指向那些律師。至於管理不善是否也可能是破產的一個原因，我一次也沒有聽他提起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烈酒成了他的生命。他變得意志消沉，在幾年時間裏一直沒有一份固定工作，而這實在使我惱火，因為我不得不靠在餐館侍候人和外送比薩餅苦苦掙紮，才能讀完大學。我想，在大學本科[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年當中，我和他大概說過兩次話。獲悉已被法學院錄取的那一天，我帶著這個重大的新聞回到家。老媽後來告訴我，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星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就在我這次凱旋兩周之後的一天，他正在雜品儲藏室裏換燈泡，腳下的梯子突然倒塌（我發誓這是真的），他一個倒栽蔥摔了下來。他在一家私人療養院裏毫無知覺地躺了一年，直到有一天某個慈悲為懷的人讓他斷了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舉行葬禮後過了幾天，我提出可以訴訟索賠，但老媽硬是不願。而我也一直在懷疑，他從梯子上摔下來的當兒，恐怕還是半醉半醒的。再說他又無職業，分文不掙。根據我們的傷害索賠制度，他的生命並無什麼經濟價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老媽獲得了一筆總數[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人壽保險賠償金，接著就令人不快地改了嫁。我的後父是個退休的郵局職員，生於托萊多，性格很單純。他倆大部分時間都在快快樂樂地跳舞，或是開著一輛溫尼巴哥到處旅遊。我和他們關系很冷淡。老媽沒有給過我一個子兒，說是她要靠這點錢過一輩子，而我已經證明即便身無分文也能活得很愉快，因此她覺得我並不需要瓜分她的錢。我有一個輝煌的未來，可以大把大把賺錢，而她卻沒有，她這樣勸我說。我敢肯定漢克，也就是她那位新任丈夫，正在用財務方面的建議，把她的耳朵灌得滿滿的呢。將來某一天，我們的道路將會再次交叉的，我的路和漢克的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月份我將從法學院畢業，離現在還有一個月。接著還要參加[/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月份的律師資格考試。我不可能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但我在班上的排名屬於好的一半。在法學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我所做的唯一一件聰明事，是早早修完了必修的和難的課程，所以這最後一個學期我才可以這樣輕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正是我選的老年法律這一門課程，使我來到這一座炎熱潮濕、擠滿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長者（他們喜歡人家這樣稱呼）的金屬房子裏，此刻坐在搖搖晃晃的椅子上，面對著一張粗制濫造的折疊桌。在可以看到的唯一一扇門的上方，有幾個手寫的大字，給這個地方標上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柏樹花園老年公民大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一堂而皇之的名稱，但除了這個名稱本身而外，這兒卻沒有一瓣鮮花一絲蔥綠的痕跡。我在律師用的拍紙簿上隨意塗抹，不敢正視坐在折疊椅上慢慢向前挪動的人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兒大約有[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個老人，黑白各占一半地混在一起，平均年齡不低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75[/font][font=PMingLiU]歲。有些人雙目失明，一打以上坐著輪椅，許多人帶著助聽器。我們聽說，他們每天中午在這兒聚會，吃一餐熱飯，唱幾支歌，偶爾還可以聽聽無望當選的政客聲嘶力竭地發表競選演說。在參加了幾個小時的社交活動以後，他們各自打道回府，然後就掰著手指頭計算還要等幾個小時，才能再回到這裏。據我們的教授說，這是他們生活中最重要的內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剛好在吃午飯的當兒到達，這是一個令人痛苦的錯誤。他們把我們[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和領隊的斯穆特教授安排在一個角落裏，然後就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們一點一點地吃散發出化學藥劑氣味的雞肉和冰凍豌豆。我的一份果凍是黃色的，這被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老笨蛋發現了，他肮髒的襯衫口袋上方掛著的胸牌上，歪歪斜斜地寫著他的大名：博斯科。我見他嘰裏咕嚕地說著黃果凍，就想把果凍獻給他，外加我的那一份雞。可是這卻給包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伯德桑小姐瞧見了。她馬上粗暴地把他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伯德桑小姐雖然年近八旬，可行動依然十分敏捷，在這個組織裏擔當著母親、獨裁者和保鏢這種三合一的角色。她像一個老練的選區頭兒一樣擺弄著這批老人，一會兒和這個擁抱，一會兒拍拍那個的肩膀，走到這裏和幾個灰頭發的女士閑聊幾句，走到那裏又發出刺耳的大笑，但她那雙警惕的眼睛時時刻刻都盯著博斯科。毫無疑問，博斯科是這群人中的壞小子。她訓了他一通，責怪他不該羨慕我的黃果凍，可是過了幾秒鐘，卻又把滿滿一碗黃燦燦的果子凍放在他面前。他高興得眼睛發亮，連忙用又短又粗的手指抓起來吃得精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個小時過去了。這些饑腸轆轆的老人吃這頓中飯時的模樣，就像在無望再吃另一餐飯的情況下，吃著有[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道菜的宴席。刀叉握在他們顫悠悠的手中，前後上下移動，進進出出，仿佛裝滿了貴重金屬一樣沉重。對他們說來，時間是絕對沒有意義的。有時候談話也會使他們激動，他們相互之間吵吵嚷嚷。他們把食物撒落在地板上。我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但我還是吃完了我的那一份黃果凍。博斯科依然用貪婪的眼光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包娣小姐像蝴蝶一樣在室內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個不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斯穆特教授長著一頭亂蓬蓬的密密的頭發，帶著一個歪歪扭扭的蝶式領結，外加紅色的吊褲帶，一個十足的迂夫子。他像一個剛剛美餐過一頓的人那樣，由於撐飽了肚子而心滿意足地坐在那兒，滿懷深情地欣賞著我們面前的情景。他是一個好人，五十掛零了，但癖性卻與博斯科和他的朋友們頗為相似，而且[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年來，一直講授著那幾門別的教授不願教、很少有學生願意選的一成不變的課程。兒童權利，殘疾人法，家庭暴力研究，精神病問題，當然還有古怪者頭老太法（這是人們背著他給這門課起的名）。他一度曾想開設一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未生胎兒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結果引起了一片爭吵，只好急匆匆開始休假，溜之大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在開宗明義的第一課上，向我們講述了這門課程的目的，是使我們接觸到有真正法律問題的真實的人。他認為，所有法學院的學生入學時都有一定的理想主義，都想服務於公眾，但在充滿血腥味的競爭中度過[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以後，我們關心的只是在一個合適的事務所裏找一份合適的差事，然後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年後成為事務所的合夥人賺大錢。這一點他是說對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門課並非必修，開始時有[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個學生。可是斯穆特講課枯燥乏味，又無休無止地嘮叨，勸告學生將來不要謀財，而應無償地為他人效力，一個月以後，班上只剩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人。這門課無足輕重，每周只有兩小時，又幾乎不需要化什麼力氣，我因此才選了它。不過，要是再拖上一個多月，我真懷疑能否堅持下去。因為此時此刻，我非常討厭法學院，而且對未來從事法律業務又十分擔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是我第一次面對真正的委托人，我感到驚恐不安。坐在那兒可能成為我的委托人的這一群，雖然年邁體衰，他們凝視著我的那種眼光，仿佛我有無比的智慧。畢竟，我就要成為一名貨真價實的律師了；而且又著一身黑色套裝，面前放著律師專用的拍紙簿[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在上面畫了許多個方塊許多個圓，面無表情，皺著智慧的雙眉，由此觀之，我是一定有能力幫助他們的。和我一起坐在同一張折疊桌邊的是布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恩，一個黑人小夥子，我在法學院最要好的朋友。我們面前折好的名牌上用氈制粗頭筆寫著我們的大名：布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恩和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就是鄙人。布克隔壁是一個講臺，包娣小姐正站在那兒發出尖厲刺耳的嗓音。講臺的另一邊也有一張折疊桌，同樣的名牌向人群宣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諾爾森四世大駕光臨。這是一個誇誇其談的家夥，在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當中一直在自己的名字上玩花樣，以便顯得出身高貴。在他的隔壁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N[/font][font=PMingLiU]．伊麗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埃裏克森，是個十足的蕩婦。她是一個很不尋常的姑娘，穿著細條紋套服，打著絲領帶，肩上有一塊巨大的飾物。我們許多人都猜測，她可能也穿著男運動員用的下體彈力護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斯穆特靠牆站在我們身後。包娣小姐正在對著話筒大聲宣讀醫院報告和訃文。這套音響系統有[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大音箱掛在房間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角落，效果奇佳，她那尖厲刺耳的聲音在室內震響，從四面八方射向人們的耳鼓。一聲啪啪聲，助聽器被接二連三關掉，並且取了下來。這時，人人清醒，沒有一個在打瞌睡。今天宣讀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份訃告，當包娣小姐最後終於讀完時，我看見聽眾席上有人在流淚。上帝啊，請你別讓死亡落到我的頭上吧。請你再給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年時間，讓我工作和享受人生的樂趣，然後在熟睡中突然歸天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坐在我們左側牆邊的鋼琴家，這時醒過來了，翻動著面前木架上的樂譜。包娣小姐自認為是個挺不錯的政治分析家，這時正准備開始批判一種提高銷售稅的謬論，鋼琴家突然敲起了琴鍵。彈的是《美麗的亞美利加》，我想。她情緒激昂，鏗鏗鏘鏘地敲出了開頭的過門。老頭老太們連忙抓起各自的贊歌匯編，等著唱出第一句歌詞。包娣小姐現在又成了合唱指揮。她全神貫注，高舉雙手，拍拍巴掌引起大家注意，然後就和著第一節的樂曲邊走邊揮動雙手打起拍子。那些還能自由動彈的老人，都緩慢地站了起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唱到第二節時，吼聲便戲劇性地逐漸減弱了。這一節的歌詞不那麼熟悉，而這些可憐老人的眼睛又只能看到自己的鼻子尖，手上捧著的贊歌匯編，不過是聾子的耳朵而已。我看見博斯科突然緊閉雙唇，仰面望著天花板，鼻子大聲發出哼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鋼琴聲突然消失了，原來是樂譜從木架上滑下，散落在地板上。人們一齊盯著鋼琴家。上帝保佑她的心髒，她正手忙腳亂，邊摸邊抓地將琴譜拾攏在自己的腳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大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小姐對著話筒喊道。老人們紛紛坐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大家。音樂是好東西。讓我們感謝上帝賜給我們美好的音樂。[/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阿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博斯科大聲吼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阿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後排的另一位老頭，點了下頭跟著說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大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小姐說。她轉過身來，面帶微笑望著布克和我。我們兩個身子前傾，伏在桌上，再次看著人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今天的節目現在開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像是在演戲似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非常高興地邀請了斯穆特教授和他的幾位非常聰明英俊的弟於再次來到這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用腫脹的手指指我們，露出了灰黃的牙齒，朝著不聲不響走到身邊的斯穆特微微一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非常英俊，不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指著我們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家都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小姐又對著話筒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穆特教授在孟菲斯州立大學講授法律課程。我的小兒子曾經在那兒念過書，可是沒能畢業，這你們也是知道的。斯穆特教授每年都要帶幾個學生來這兒看望我們，你們有任何法律問題都可以向他們訴說，他們將向你們提供建議。這些建議毫無例外都是很好的，而且我還要補充一下，毫無例外都是免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側過身來，再一次朝斯穆特投去含情脈脈的一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穆特教授，我代表咱們團體，歡迎你回到柏樹花園。我們感謝你對老年公民問題的關心。謝謝你，我們熱愛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後退了幾步，走下講臺，一邊猛烈地拍著巴掌，一邊點頭示意同伴仿效。但卻無人響應，即使博斯科，也紋絲不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真了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克嘰咕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至少有人愛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咕噥著應了一句。老人們在這兒已經坐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又剛吃過午飯，我發現有幾個人眼皮在耷拉下去。等斯穆特講話完畢，肯定會鼾聲四起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斯穆特走上講臺，調整了一下話筒，清了清嗓子，等候包娣小姐在前排入座。她在坐下時，氣呼呼地對鄰座那位臉色蒼白的紳士低聲埋怨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應該鼓掌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他沒聽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穆特尖叫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來到柏樹花園，我總是感到十分愉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的聲音真誠。我心中毫不懷疑：站在這座陰沉的房屋中央，面對著這一小群愁苦的老人，身邊只有他班上僅剩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名學生，霍華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L·[/font][font=PMingLiU]斯穆特教授此時此刻確實有一種高人一頭、孤芳自賞之感。這就是他生活的目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為我們一一作了介紹。我迅速站了起來，咧了咧嘴，隨後就坐下，再次板起臉，故作深沉地皺著雙眉。斯穆特滔滔不絕地談著醫療保健，預算的削減，遺囑，銷售稅的豁免，受虐待的老頭老太，以及共同保險費用的支付等等。一個個話題，就像飛舞的蒼蠅一樣，接二連三地從他嘴裏抖落出來。他像在課堂上一樣漫無邊際地嘮嘮叨叨，講述著社會保障體系的漏洞，議而未決的法案，私人療養院的規章制度，地產的規劃，神奇的藥物。連我自己聽著聽著也打起呵欠，昏昏欲睡。而博斯科更是每隔[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秒鐘，就看一次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斯穆特的講話終於臨近尾聲了。他再次向包娣小姐和她那一幫人表示感謝，並且保證今後每年都要光顧一次，然後在桌邊坐下。包娣小姐不多不少拍了兩個巴掌，便立即打住。其他的人無一動作，倒是有一半人在打呼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手指著我們，對她的部下們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都在這兒。他們都很能幹，而且全都免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遲鈍的人群慢慢地朝我們走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博斯科，他顯然對黃果凍事件餘恨未消，因而眼睛雖然瞪著我，人卻走到桌子的另一邊，坐在值得尊敬的[font=Times New Roman]N[/font][font=PMingLiU]．伊麗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埃裏克森面前。感覺早就告訴我，他找誰都成，卻決不會向我謀求法律咨詢。一個年邁的黑人男子看中了布克，他們倆隔著桌子在交頭接耳。我盡量不去聽他們的談話。他們談的事與此人的一位前妻和多年前的一次離婚有關，那次離婚可能已經、或許還沒有正式了結。布克像一位真正的律師一樣記著筆記，全神貫注地聽著，就好像真的知道該如何辦案似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過，布克至少已經有了一個委托人了。而我卻整整[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獨個兒癡呆呆地坐在一邊，望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同窗輕聲細語，塗塗寫寫，對於展開在面前的問題，一會兒滿懷同情地凝神傾聽，一會兒搖著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孤獨狀態並沒有被人忽視。包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伯德桑小姐終究還是把手伸到錢包裏，取出一個信封，昂首闊步地走到我的桌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我真正需要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輕聲說，把座椅拉到桌子角落上。她的身體向前傾，我的身子向左歪，兩個人的頭相距僅幾英寸。就是在這樣的時刻，我開始了以法律顧問身份進行的生平第一次咨詢談話。布克朝我瞟了瞟，臉上掛著調皮的微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生平第一次咨詢談話。去年夏天，我在市內一家法律事務所當書記員。那兒有[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名律師，工作都是嚴格地按小時計費，而不因發生意外情況額外收取費用。我學會了開賬單的技巧，其首要規律是，律師把睡覺以外的時間，主要化在與人會談上。與委托人會談；在電話上會談；與對方律師、法官、合夥人、保險公司理賠員、書記員或律師幫辦會談；在吃午飯時會談；在法庭上會談；電話會議會談；結案會談；審前會談；審後會談。只要你說得出一次活動的名稱，律師就可以編織一個借口組織一次以它為中心的會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用目光向四周掃射了一番。這是給我的信號，要我把腦袋和聲音都同時低下來，不管她想跟我談些什麼，反正都是極其重要的。這對我當然也十分合適，我可不想讓誰聽到對她即將提出的問題，我肯定會提供的蹩腳而又幼稚的建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看看這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我接過信封，把它拆開。感謝上帝。是份遺囑！科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賈尼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巴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伯德桑遺囑。斯穆特曾經對我們說過，這些委托人中有一半以上會請我們推敲，甚至修改他們的遺囑。對我們來說，這挺不賴，因為去年我上過《遺囑與遺產》這門必修課，要在遺囑裏挑點兒毛病，我們頗感勝任。遺囑其實相當簡單，即使初出茅廬的律師也能寫得完美無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是一份打字機打的正式遺囑。在瀏覽過程中，我從前兩段得知包娣小姐是一位寡婦，有兩個兒子和一大批孫兒孫女。第三段仿佛給了我一悶棍。我一邊看，一邊斜著眼睛望她，接著又重看了一遍。她得意洋洋地微笑著。這一段文字指令遺囑執行人給她的兩個兒子每人[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孫兒孫女每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由執行人代管。我慢慢地計算了一下，她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個孫兒孫女，這就是說她至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繼續看下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低聲說，仿佛真的能聽見計算器正在我頭腦中嘀嘀嗒嗒計算似的。布克的委托人，那位黑人老頭，此刻正在一邊哭泣，一邊訴說著許多年以前那一段不幸的羅曼司，訴說著孩子們如何將他遺棄不顧。我雖然竭力不去聽他，但他的話卻依然鑽進耳鼓。布克怒氣沖沖地記錄著，盡量不去注意老人的淚水。在桌子的另一端，博斯科在哈哈大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遺囑的第三段將[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贈給一個教堂，[/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捐給一所學院。接著還有一串慈善捐贈名單，第一個對象是糖尿病協會，最後一個是孟菲斯動物園，在每一個名字的旁邊都注明了捐贈的數額，最少的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我皺著眉頭，在心中做了一次速算，得出的結果是：包娣小姐遺財淨值至少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突然，這份遺囑暴露出了許多問題。首先，而且也是最重要的，它根本沒有應該有的那麼厚。包娣小姐十分富有，而富人是不興留下薄薄的、簡單的遺囑的。他們愛用厚厚的、寫得密密麻麻的遺囑，托管機構、代管人、隔代轉讓等等事項說得明明白白，由大事務所收費高昂的稅務律師專門設計和執行的諸多精細條款，也交代得清清楚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遺囑是誰擬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信封是空白的，沒有跡象說明是誰起草這份遺囑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以前的律師，已經過世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草擬這份遺囑時犯了玩忽職守罪。死了倒是件好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如此看來，這位牙齒灰黃、講話像唱歌一樣美妙動聽的漂亮的小老太，真的值[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啰。而且她目前又顯然沒有自己的律師。我瞟了她一下，眼光又回到遺囑上。她的穿著不像個富婆，沒戴鑽石或金飾，在頭發上也不願他費時間或金錢。她身上的套裙是普通的滴幹棉料，紫紅色的上衣已經破舊，當初可能購自西爾斯百貨店。我見過一些家產萬貫的老太太，她們一般都不難辨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份遺囑擬就約有兩年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的律師什麼時候去世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聲音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甜蜜。我們兩個的頭仍舊低低地湊在一起，兩個鼻子相距只有幾英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去年。癌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現在有沒有律師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是有，現在還會跟你談話嗎，魯迪？遺囑沒有什麼複雜的，所以我想你能對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貪心這玩意兒十分滑稽。我將從[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日開始，在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工作。這一家榨取員工血汗的小小事務所，內部氣氛十分沉悶。[/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除了代表保險公司訴訟，別的基本不幹。我本來並不想要那份工作，可是恰恰在其他事務所都無空缺的當兒，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表示願意聘用我，我也只好將就。我想在裏面消磨幾年，熟悉這一行當，然後再圖高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假如在我第一天踏進這家事務所的當兒，就給他們帶去一位少說也值[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委托人，那些家夥將會有何等深刻的印象啊！我將立刻成為呼風喚雨的人，一位能點石成金、前程似錦的新星。我甚至還可以要求擁有一間大辦公室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當然能對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淡然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只不過，你知道，這牽涉到一筆錢，而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將上身與我靠得更近，狠狠地噓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提錢的事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用目光向四周迅速地掃了一遍，仿佛小偷們正潛伏在她身後竊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絕對拒絕談論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斬釘截鐵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行。我無所謂。不過，我想你也許應該考慮一下，是否和一位稅務律師談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以前的律師也是這麼說，可我不想這麼幹。就我而言，律師就是律師，而遺囑就是遺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但是你交稅可以少交一大筆錢，如果你把遺產通盤計劃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搖搖頭，就好像我完全是個白癡。[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個子兒也省不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請原諒，不過我覺得你或許能省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把布滿棕色老斑的手放在我的手腕上，低聲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你聽我解釋。納稅與我毫無關系。因為你知道，那時候我已經一命嗚呼了。不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我想，是的。可是你的繼承人會怎麼樣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我那些不孝子孫可讓我氣壞了。我要把他們的名字從我的遺囑裏抹掉。兩個兒子，幾個孫子孫女，一起抹掉，抹掉，抹掉。他們啥也得不到，你懂嗎？零！一分錢也得不到，一件家具也得不到。啥也得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的眼光突然變得冷冰冰的，嘴邊一圈圈的皺紋緊緊地鎖在一起。她使勁地捏著我的手腕，自己卻渾然不覺。此刻的包娣小姐，不僅怒氣沖沖，而且傷心萬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桌子的另一端，博斯科和[font=Times New Roman]N[/font][font=PMingLiU]．伊麗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埃裏克森正在激烈地爭論。他大聲抱怨，籠而統之地批評醫療補助和醫療保健制度以及共和黨人，她則指著一紙文件，試圖向他解釋某些醫療賬單不能報銷的原因。斯穆特從座位上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他們身邊，看看能否幫上點兒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的委托人正在盡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但一行行淚水依然沿著面頰往下流淌，而布克卻變得越來越無動於衷。他向那位老年紳士保證，他布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恩一定會幹預那件事，把事情辦妥。有人打開了空調，嗡嗡的機聲在一定程度上淹沒了喋喋不休的談話聲。桌上的杯盤已經收走，各種各樣的遊戲正在進行。有人在下中國跳棋，有人在走國際象棋，還有人在密爾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雷得利棋盤中擲著骰子。他們大多數人來此是為了一頓午飯，與別人交往，而不是為了尋求法律咨詢，這實在是值得我們慶幸的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為何想把他們的名字從遺囑中抹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松開我的手腕，擦了擦眼睛。[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這是個人隱私，我實在不想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言之有理。那麼，誰來繼承這筆錢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意識到我將被授權起草這份遺囑，能夠像玩魔術似地把一些普普通通的凡人，頃刻間變成百萬富翁，我突然有一種飄飄欲仙之感。我微笑地望著她。我的微笑如此熱情，而又如此虛假，但願她不會因此而生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拿不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愁眉苦臉地說。她的目光四處搜索著，仿佛在尋找一個目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硬是拿不准該把錢給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那好哇，給我[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怎麼樣？稅務局隨時都會為我欠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0[/font][font=PMingLiU]美元稅款向法院起訴。我們的談判已經破裂，他們的律師已經找過我。我已兩個月未交房租，房東正威脅要把我掃地出門。而我此刻卻坐在這裏，與生平見過的最富有的人瞎聊！而且此人可能活不了多久，正在頗為愉快地在心頭盤算該讓誰得多少遺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給了我一張紙，上面有[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人名，用印刷體整整齊齊地寫成窄窄的一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是我想保護的孫兒孫女，是仍舊愛我的那幾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雙手窩成杯狀放在嘴邊，對著我的耳朵悄聲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每人給[/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用抖動的手在拍紙簿上歪歪扭扭地記下。哇！就這麼大筆一揮，我已經制造出[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百萬富翁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其他的人怎麼說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低聲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的身子向後一仰，坐得筆直，說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個子兒也不給。他們不給我打電話，從來沒有給我送過禮物，寄過賀卡。把他們抹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若是有一位祖母，身價值[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我會每周送她一次鮮花，隔一天寄一張賀卡，下雨天送她巧克力，晴天送香檳。我會每天早晨給她打一個電話，她上床以前再打兩次。每個星期天我都會陪她去教堂，在整個彌撒過程中握著她的手和她坐在一起，接著陪她去吃早午餐，然後再陪她去看拍賣或者看戲或者看表演。哪怕奶奶想去地獄，我也會照陪不誤。我一定會照顧好我的老祖母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而且我想，對包娣小姐，我也願意照此辦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嚴肅地說，仿佛這樣的事我已辦過許多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兩個兒子你也一個子兒不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就是這麼說的嘛。絕對不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恕我冒昧，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沉重地歎了一口氣，仿佛這個問題讓她十分傷心，兩只眼球在眼眶裏轉了轉，她似乎很不願意回答。但過了一會，她突然兩肘向桌上一擱，俯過身子，對我低聲訴說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老大叫朗道夫，人都快[/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歲了，不久前又第三次結婚。娶的那個小婊子，總是不停地吵著要錢。無論我給他留多少，她總會化得精光。我寧願把錢留給你魯迪，也不給我的親兒子。要麼就給斯穆特教授，或者別的什麼人，但決不給他朗道夫。明白我的意思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心髒停止了跳動。我的第一個委托人為我帶來的滾滾財源，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啦。去他媽的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去他媽的等著我的那些會談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不可把錢留給我的，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著，向她獻上最甜蜜的微笑。我的眼睛，可能還有我的雙唇、我的嘴巴，甚至我的鼻子，都在無聲地懇求她說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能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媽的！錢是老娘的，老娘想給誰就給誰。老娘要是想給你魯迪，那麼，這筆錢就他媽的是你的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她沒有這樣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剩下的錢全給肯尼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德勒牧師。你認識他不？他是達拉斯人，如今整天上電視。他用我們的捐贈，在世界上到處做好事。修建房屋啦，喂養嬰兒啦，傳教布道啦。我要讓他得到這筆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個在電視上布道的牧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他可不光是在電視上布布道。他還是一位導師、政治家和顧問，常常和州裏的頭兒腦兒一起吃飯哩。而且，你恐怕不知道，他還活躍得像個毛頭小夥子。一頭濃密的花白鬈發，那是少年白，他可不想把它染黑。你知道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當然。不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前兒晚上他還給我打過電話呢，這你信不信？他在電視上講話的聲音像絲綢一樣柔和，可在電話裏呀，那更是簡直可以勾魂攝魄呀。懂我的意思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想我懂。他幹嗎給你打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是這麼回事。上個月我寄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月份的捐款，當時寫了幾句話，告訴他說由於孩子們背棄了我，我想重做一份遺囑，留一點兒錢給他的牧師們。過了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他就親自打來了電話，聲音是那麼朝氣蓬勃，充滿自信。他問我想給他和他的牧師們留多少。我給了他一個大概的數字，從那以後他就三天兩頭來電話，說是只要我樂意，他甚至還可以開著自己的李爾噴氣飛機來看我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腦海中竭力搜尋恰當的詞語。斯穆特這時正抓著博斯科的一只手臂，竭力想讓他平靜下來，重新坐到[font=Times New Roman]N[/font][font=PMingLiU]．伊麗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埃裏克森面前的位子上去。伊麗莎白肩上的飾物此時早已不知去向，第一個委托人顯然把她折磨得困窘萬分，恨不得一頭鑽到桌子下面去。她四處張望，我連忙咧著嘴巴閃電般地朝她笑了笑，好讓她明白我正在注視著她。在她的隔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諾爾森四世正埋著頭，為一對老夫妻進行咨詢。他們在討論一份文件，看樣子也是份遺囑。我手頭遺囑的價值，比他正在為之絞著腦汁的那一份，不知要高出多少倍。我不禁為此而沾沾自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決定改變話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包娣小姐，你說你有兩個兒子。朗道夫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爾伯特。你也甭提他。我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住在佛羅裏達。抹掉，抹掉，抹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筆揮了幾下，而德爾伯特也就丟了他那[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得去照看一下博斯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突如其來地說著就站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是一個非常可憐的小老頭。沒有家。除了我們，也沒有朋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還沒有談完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彎下腰來，我們的臉又一次靠得很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我們已經談完了，魯迪。就照我說的辦。那[/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孫兒孫女，每人給[/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剩下的全給肯尼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德勒。遺囑其餘部分都不變。遺囑執行人、保證人、受托人，統統不變。這很簡單，不是嗎，魯迪？我一直在盤算嘛。斯穆特教授說，兩星期後你們再來時遺囑就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地打好了。是這樣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那就再見啦，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急匆匆地跑到桌子另一端，用手摟住博斯科，博斯科立即靜下來，又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仔細讀著這份遺囑，做了一些筆記。斯穆特和別的教授將會給我指導和幫助，而且我還有兩周的時間供我集中思考，弄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意識到這一點，我感到十分舒坦，但同時我又覺得，我不必自己來起草這份遺囑。這位令人愉快的小老太有著高達[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財產，她需要的建議，比我所能提供的要多得多。她需要的遺囑，應該是一份她自己可能讀不懂，但國內收入署肯定會加以研究的那種遺囑。我並不認為自己愚笨不敏，但卻確實缺少知識和經驗。學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法律之後，我非常清楚自己的知識少得多麼可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的委托人正表現出騎士風度，盡力控制自己的感情，而布克本人也似乎話已說盡，只是不停地記著筆記，每隔幾秒鐘吐出一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迫不及待地想把有關包娣小姐和她財產的事告訴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掃視著逐漸稀少的人群。我發現第二排有一對夫婦，似乎正在瞪著我。這時，我是唯一閑著的律師，他們好像尚未拿定主意，要不要到我這兒碰碰運氣。那位婦人手上拿著粗粗的一卷文件，外面紮著橡皮帶。她低聲哈噥了一會，她的丈夫搖搖頭，仿佛是說他寧願等著，等其他幾位年輕的法律雄鷹中有一位得空為他咨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慢慢騰騰地，他們站了起來，走向我的桌邊。兩人的目光一直沒有從我身上移開。我以笑臉相迎。歡迎來到我的辦公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在包娣小姐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他坐在桌子的另一側，神情依然冷漠。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微笑著說，把手伸了過去。他無力地握了握，我又把手伸向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叫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俺叫多特，他叫巴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邊說邊朝巴迪點點頭，卻沒理我的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特和巴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重複著他們的名字，開始做筆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問你們貴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以一個老練律師的全部熱情，向他們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多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和巴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其實，咱本來叫瑪瓦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和威利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可大夥兒都叫咱多特和巴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燙過的頭發，蓬蓬松松，頂部已經雪白，但看起來還是幹幹淨淨。她穿著一雙廉價的白色運動鞋，棕色短襪，和一條過於肥大的牛仔褲。身材瘦削結實，棱角分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地址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藍傑[/font][font=Times New Roman]63[/font][font=PMingLiU]廣場[/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有職業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到此刻為止，巴迪仍未開過口。我得到的印象是，多年以來，多特一直是他的代言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領殘疾人社會保險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才[/font][font=Times New Roman]58[/font][font=PMingLiU]歲，卻早就得了心髒病。巴迪領一份養老金，數目小得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迪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我。他帶著眼鏡，鏡片很厚，塑料鏡架勉強能鉤住耳朵。雙頰緋紅飽滿，蓬亂的頭發已經花白，微微帶著一點鏽紅的顏色。我懷疑這一星期裏他的頭發是否洗過。他身上穿的那件黑紅彩格布襯衫，甚至比他的頭發還要肮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先生多大年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知道假如我問布萊克先生本人，他會不會回答，因而就向她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叫他巴迪，好嗎？多特和巴迪。別叫什麼先生，好不好？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62[/font][font=PMingLiU]啦。俺可以跟你談件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迅速點了點頭。巴迪隔著桌子嚼著對面的多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不正常，[/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朝著巴迪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壓低嗓門說。我望了望他，他望著我和多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打仗受的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朝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腦袋裏有塊彈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最後補充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真是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小聲對她說，接著就在拍紙簿上記下：布萊克先生腦袋裏有塊彈片。布萊克先生側身向左，瞪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英尺外的布克的委托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突然身體朝前一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有點情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頭微微地朝她伸去，豎起了耳朵。[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酗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不可能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過，他酗酒的根子還是打仗受的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又補充了一句，幫了他一下忙。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分鐘以前剛剛認識的這個女人，就這樣把自己的丈夫貶成一個酗酒的懶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俺抽根煙你不介意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手已經伸向自己的手提小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兒允許抽煙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邊問邊向四面打量，希望看到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勿吸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標記，可是沒有看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那是當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將一支香煙塞進雙唇幹裂的嘴，點著了火，猛吸了一口，直對著巴迪的面孔，噴出了一團煙雲，而巴迪卻紋絲不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能為你們二位做點什麼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眼睛望著那一卷用寬寬的橡皮帶緊緊紮著的文件。我把包娣小姐的遺囑塞到拍紙簿下。我的第一位委托人是個千萬富婆，而第二位卻靠養老金生活。我剛剛開始的律師生涯嘩啦一聲，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沒有多少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悄悄地說，就好像這是巨大的秘密，泄露了使她深感不安。我同情地微笑著。無論他們的錢有多少，他們也比我富裕得多，而且我不相信他們會像我一樣，即將被人送上法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咱需要有一位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拿起那卷文件，拉掉了橡皮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是什麼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哼，咱上了保險公司的大當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樣的保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她把文件推到我面前，用力擦了擦手，仿佛她已一勞永逸地擺脫了它，如今已把這沉重的包袱轉給了一位能創造奇跡的人。在這堆文件上面，是一張斑斑點點、皺皺巴巴、破破爛爛的保險單。多特又噴出了一口煙雲，有好一陣子，我簡直看不清巴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一份醫療保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咱[/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前買的，大利人壽保險公司。那時候咱兩個兒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17[/font][font=PMingLiU]歲。現在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得了白血病，人都快死了，那些騙子卻一個子兒也不肯拿出來替他治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利人壽保險公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從沒聽說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掃視著保單上的聲明，十分肯定地說，好像我已處理過許許多多類似的案子，對每一家保險公司的情況都了解得詳詳細細似的。保單上列了兩個受撫養人的名字：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和隆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兩人的出生日期相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嘿，你可別怪咱嘴臭，可他們確實是一幫狗娘養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多數保險公司都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體貼地表示同意。多特聽後微微一笑，我已經贏得她的信任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麼說你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前買的這份保險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差不離。從來沒有少交過一次保險費。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得病前，從來沒用過這該死的玩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是學生，一個沒有保過險的學生。沒有任何保單為我、我的生命、我的健康或者我的汽車保險。我甚至都無力為我那輛破破爛爛的小豐田買一個左後輪的新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嗯，你說他病得快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叼著香煙，點了點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急性白血病。得病[/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個月了。醫生說他能活一年，可是他無法做骨髓移植手術，一年還活不到。現在或許已為時太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音發成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移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解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白血病你懂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不太懂。[/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咂咂嘴，眼睛朝四面翻了幾翻，仿佛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癡。她把香煙塞到嘴裏，皺著眉頭狠吸了一口。在煙差不多吐盡後，她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俺兩個兒子是雙胞胎，你知道。所以隆，隆不喜歡隆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這個名字，咱就叫他隆，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骨髓移植，隆是最能配得上的。這是醫生說的。問題是，移植很貴，大約要化[/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咱沒有這麼多錢，你知道。保險公司該付這筆錢，擱在這兒的那張保單包括了嘛。狗娘養的說不行。就是因為他們，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才落到快死的地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這種一下子抓住問題關鍵的方式，真叫人吃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把巴迪不理不睬地擱在一邊，他卻一直在傾聽我們的談話。他慢慢地取下眼鏡，用毛茸茸的左手背擦著雙眼。真妙，巴迪哭了！在桌子的另一端，博斯科也在抽抽搭搭地哭泣。布克的這位委托人，手捂著臉不停地嗚咽。是過去犯下的罪孽，是悔恨，還是某件傷心事，再次觸動了他的心靈？斯穆特站在一扇窗邊注視著我們，顯然很想知道，我們究竟提供了什麼樣的意見，居然能使他們如此悲悲切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住在哪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的目的，不過是想在她回答的當兒，我能有幾秒鐘可以在拍紙簿上塗塗寫寫，從而忘掉那些眼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從沒離過家。和咱住一塊。這是保險公司拒絕咱要求的另一條理由，說他已經成年，不再屬於承保範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從文件裏挑出與大利保險公司來往的信件，邊看邊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保單有無注明他一成年就不再在承保範圍之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搖搖頭，不自然地笑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保單上沒有注，魯迪。咱都看過許多遍了，就是沒有這樣的說法。連所有小字印的細則都讀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肯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又瞧了瞧保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絕對。這一年當中，咱幾乎一直在讀這該死的保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保單是誰賣給你的？誰是保險公司代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個傻裏傻氣的小矮子。他敲開了咱家的門，騙咱們買的。名字叫什麼奧托，油頭滑腦的小騙子，講起話來飛快。咱一直想找著他，可他准是從城裏溜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看了從文件堆裏取出的一封信。發信人是克利夫蘭的一位高級索賠審核員，寫信的時間是在我剛才讀的第一封信之後幾個月。這封信十分生硬地拒絕支付唐尼的醫療費，理由是他的白血病是原來就有的老毛病，因而不在保險範圍之內。假如唐尼患白血病時間真的不到一年，那麼確診的時間就在大利保險公司賣出保單[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年之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兒說由於是先存情況，因而排除在保險範圍之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能找到的理由全都用過了，魯迪。你只要把那些文件拿過來仔細讀讀就明白啦。什麼排除原則啦，豁免原則啦，先存情況啦，附屬細則啦，他們全都試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沒有把骨髓移植排除在保險範圍之外的規定？[/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絕對沒有。醫生看過保單。他說大利應該付錢，因為骨髓移植現在已經是常規治療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的委托人用雙手抹了抹臉，站起來告辭。他謝謝布克，布克又謝謝他。老人在一對正在下著中國跳棋的夥伴身邊坐下，看他們激烈交鋒。包娣小姐最後終於把[font=Times New Roman]N[/font][font=PMingLiU]．伊麗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埃裏克森從博斯科的糾纏中解放出來，不再為他那些問題煩惱。斯穆特在我們身後踱著方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接著讀的一封信也是大利公司寄來的。初看起來，跟別的幾封並無不同，一樣的不耐煩，一樣的下流，一樣的直截了當。這封信寫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親愛的布萊克太太，本公司此前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次書面拒絕你的索賠要求。我們現在再次拒絕，此為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次，亦為最後一次。你一定是愚蠢之至，愚蠢之至，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封信由高級索賠監督簽署。我擦拭著信箋上方鉛印的公司標識，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去年秋天，我選了一門名叫保險法的課程，至今仍記得當時對某些保險公司不講信譽的欺詐行為深感震驚。我們的老師是個來訪的共產黨人，憎恨保險公司，實際上憎恨一切公司。他把保險公司毫無道理地拒絕合法索賠的案例講得津津有味。他認為這個國家欺詐案件有成千上萬，卻從來沒有被依法懲處。他寫過好幾本書，論述欺詐訴訟，甚至引用統計數據來證明自己的觀點：許多人在索賠要求受到拒絕時，不做認真的咨詢，就幹脆自認倒黴。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一邊摸著信頭印刷精美的大利人壽保險公司的標識，一邊又把信看了一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保險金你一次也沒有漏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多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先生，一次也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得看看唐尼的醫療記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多數記錄都擱在家裏啦。他最近很少找醫生看病。咱費用出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知道他被診斷患了白血病的准確日期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可咱記得那是在去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月，他在醫院接受化療。第一個療程。後來。那些騙子通知咱們說，他們不會再為咱報銷任何醫療費，醫院就對咱關了門。說是給唐尼做移植手術，這筆錢他們醫院化不起。因為媽的實在太貴啦。俺不能怪他們，真的不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迪正在審視布克的另一位委托人，一個身體虛弱的小婦人，她也帶著一堆文件。多特在她的塞勒姆斯牌煙盒裏摸索了一會，又把一支香煙塞到嘴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如果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患的確實是白血病，而且又只是患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個月，那麼就沒有任何辦法把它作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先存情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排除在保險範圍之外。如果不能把白血病排除在保險範圍之外，大利保險公司就必須理賠，對不對？我覺得這合情合理，完全是明擺著的事。可是法律卻很少是清清楚楚的，也難得是合情合理的，因而我明白，在多特那一疊拒賠文件的深處，一定有什麼生死攸關的東西在等待著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實在看不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眼睛依然盯著那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又朝她的丈夫噴了一口濃濃的煙霧，煙圈在他頭部周圍上下翻滾。我想他的淚水已幹，但我不能肯定。她咂了咂粘粘的嘴唇說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很簡單嘛，魯迪。他們是一批騙子，以為咱們是頭腦簡單無知無識的垃圾，又沒有錢和他們鬥。俺在一家牛仔褲工廠幹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年，參加過工會，你知道吧，咱們每天都跟公司鬥。這兒也一樣。大公司根本不把咱們小人物當回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老爸除了憎恨律師，也常常刻毒地咒罵工會。久而久之，我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勞工大眾的一位熱情捍衛者。[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封信真令人難以置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對她說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哪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羅基特先生寫的那封，說你愚蠢之至、愚蠢之至、愚蠢之至的那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混蛋！看他敢顛到這兒來，當面罵俺一聲愚蠢之至！該死的北方雜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迪用手扇開面前的煙霧，嘴裏嘰咕了一句。我瞧著他，巴望他會開口講點什麼，他卻只當沒有看見。我突然發覺他的頭左側比右側要稍稍扁平。在我的想象中曾經出現過的他那光著屁股走過機場安全門的情景，再次在我眼前閃過。我折好那封[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信，把它放在那一疊文件上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這些文件看完，要好幾個小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哎，你得加點緊。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活不長了。他現在瘦得只剩[/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0[/font][font=PMingLiU]磅，以前可是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60[/font][font=PMingLiU]磅哩。有些日子他病得路都走不動。俺希望你能見見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沒有見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欲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的，過一陣再說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得研究一下保單和信件，還有唐尼的醫療記錄，然後找斯穆特商量商量，再給布萊克家寫一封措詞恰當的兩頁長的信，非常聰明地表明：他們應該把這個案子交給一位真正的律師去處理。隨便找個律師可不行，必須找一個擅長對保險公司欺詐行為提出起訴的律師。我還將列出幾位這樣的律師的大名，以及他們的電話號碼。然後我就要和這樁無利可圖的事情拜拜，和斯穆特拜拜，和他對老頭老太法的那份熱情拜拜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再過[font=Times New Roman]38[/font][font=PMingLiU]天，我就畢業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把這些帶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理好她那一疊雜亂的文件，一邊伸手去拿橡皮帶，一邊對多特解釋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兩星期後再來，我會給你一封寫明我的建議的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嗎要兩星期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我，嗯，我必須研究研究，你知道。我還得和老師們商量商量，還要查查資料。你能把唐尼的醫療記錄寄給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能。不過，你最好加緊點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會盡力而為的，多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看咱們的道理充分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雖然還只是一個攻讀法律的學生，卻也頗會使用模棱兩可的語言。[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還難說。不過看來希望很大。但還需要進一步仔細研究研究。可能性還是有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究竟是啥意思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這個，我的意思是，我想，你已經有充分理由索賠。不過我還需要研究一下這些文件，才能最後肯定。[/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算是那一號的律師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學法律的學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回答使她莫名其妙。她噘起嘴巴，緊緊包住白色的過濾嘴，眼睛瞪得大大地望著我。巴迪又咕噥了一聲。斯穆特恰恰這時來到我們面前，這真令我感激不盡。他問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進行得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快結束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似乎時間已到，還有別的委托人在等著我們伺候。話一出口，他就慢慢地向別處踱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兩星期後來看你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熱情地說著，擠出了一絲微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在煙灰缸中摁滅了煙頭，向前傾著身子，又一次和我靠得很近。她的嘴唇突然開始顫動，雙眼充滿淚水。她輕輕地按著我的手腕，絕望地望著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你千萬抓緊，魯迪。咱們需要幫助。咱兒子快要死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久久地望著對方。最後，我點了點頭，咕噥不清地說了點兒什麼。這一對可憐的老人剛剛把他們兒子的生命托付給了我這個孟菲斯州立大學法學院三年級學生。他們真誠地相信，我會把他們塞到我面前的這堆破爛帶走，然後抄起話筒，打幾個電話，寫幾封信，發出幾聲咆哮，提出這樣那樣的威脅，眼睛一眨，大利保險公司馬上就會屈膝投降，向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捧上大把大把的錢。而且，他們還指望這樣的事能迅速發生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站了起來，局促不安地從我面前走開。我幾乎完全可以肯定，在保單的某一個部分，一定有一條完美無缺的小小條款，可以把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病排除在保險範圍之外。這種條款勉強可以看清，但肯定無法破譯，然而卻是由技巧熟練的法律高手精心設置的；幾十年來，他們一直在領取高額酬金，身心愉快地編制保單上的附屬細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領著巴迪，歪歪扭扭地繞過一張張折椅和全神貫注的棋手們，在咖啡壺前停住，倒了一杯不含咖啡因的咖啡，點著了又一支香煙。他們縮在房間的後頭，啜著咖啡，在[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英尺之外遠遠地望著我。我一頁一頁翻著保單，做著筆記，盡量不去注意他們。保單有整整[/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頁，盡是幾乎無法看清的蠅頭小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人們正慢慢地離開，室內所剩無幾。擔任律師這種角色，已使我厭倦。這一天已夠我受的了，我希望不要再有人前來找我。我對法律的無知令我震驚。一想到短短數月之後，我就要站在本市各處的法庭上，在法官和陪審團的面前與別的律師唇槍舌劍，我就不寒而栗。我尚未准備憑起訴的權力對社會盡情地指指點點。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學院的[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不過是在毫無意義的重壓下浪費掉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我們花費無窮無盡的時間，挖掘我們永遠都不會需要的信息。我們接受教授們的疲勞轟炸，他們講的內容我們卻是左耳進右耳出。我們熟記的案例，第二天就可能撤銷。我們背誦的法規，隔天就會被修改。要是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中，我每周化[/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小時在一位優秀律師指導下學習，那我也會成為優秀律師的。可現在，我卻是一個焦慮不安的三年級學生，連最最簡單的法律問題都感到害怕，即將到來的律師資格考試更使我膽戰心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面前有動靜。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個帶著老大的助聽器的老頭，正挪動著又矮又胖的身子，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2[/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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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小時後，在中國跳棋棋盤和雙人牌戲牌桌上進行的松松垮垮的戰鬥，慢慢地停息了；最後一批老頭老太離大樓而去。看門人在門口等著。斯穆特把我們召到身邊做總結。我們輪流概述了各自委托人的種種問題。大夥都已疲倦，急於離開這地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斯穆特提出了幾條建議，既無創造性，也無新意。他保證將在下周的課上討論老人們這些真實的法律問題，然後就打發我們走。我拔腳就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搭了布克的車。這是一輛有些年份的彭提亞克，車身太大，說不上時髦漂亮，但比我那輛就要散架的豐田強得多。布克有兩個小孩，老婆在學校兼點課，所以生活水平只不過勉勉強強高於貧困線。他學習努力，成績優良，因此受到市裏一家事業興旺的黑人律師事務所的青睞。這家事務所頗有氣派，以其在民權訴訟方面的優異記錄而遠近聞名。他的起步工資是每年[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萬，比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給我開的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討厭法學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汽車駛出柏樹花園老年公民大樓停車場時，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很正常。[/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克答道。他不討厭任何事或任何人，有時甚至聲稱學習法律對他而言是一種挑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幹嗎當律師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公眾服務，與不義作鬥爭，改造社會，你知道，等等等等。你難道就沒聽過斯穆特教授的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喝啤酒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點鐘哩，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克很少喝酒，而我則比他還要少。喝酒花費太多，而我現在必須省下錢來買食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他朝法學院的方向開去。今天是周四，這意味著明天我將背上體育法與拿破侖法典這兩門課程的重荷，它們都和老頭老太法一樣毫無價值，而且更不需要我化什麼精力。但律師資格考試卻在我腦海中時隱時現，每當想起它，我的雙手就不由得微微顫抖。如果我考試砸了鍋，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律師事務所裏那些態度僵硬、面無笑容的好人，肯定會請我走人，而這意味著我在工作一個月之後，再去踏馬路。律師資格考試砸鍋的後果是無法想象的，這將會使我失業、破產、丟盡面子和挨餓。正是因此，我對它才時時刻刻念念不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我直接送到圖書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我要先在這些案子上化點時間，然後再複習迎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主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真恨圖書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家都恨圖書館，魯迪。設置圖書館就是讓人恨嘛。而它的主要目的就是讓法學院的學生恨。你是很正常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第一個找你的那位老太，包娣小姐，很有錢，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怎麼知道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你們的談話我聽到了點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她的袋子很鼓。她要重新立份遺囑。她的子孫對她不理不睬，所以她當然想把他們的名字抹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左右。[/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用非常懷疑的目光瞟了瞟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她親口說的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補充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誰將得到這筆錢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個在電視上布道的性感牧師，他還有自備的李爾噴氣飛機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不可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發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咀嚼著這件事，在車輛眾多的馬路上默默地駛過了兩個街區。[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魯迪，我不是想讓你生氣。你是個了不起的家夥，而且也是個好學生。很聰明。不過，為一份值那麼多錢的財產起草遺囑，你會感到輕松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你會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不會。那你打算怎麼辦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或許她會一覺睡過去，再也不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不可能。她的精力那麼充沛，准會比我們活得還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它扔給斯穆特。或者找個講授稅務的教授來幫幫我。或者幹脆告訴包娣小姐我幫不了她的忙，請她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找個高級稅務律師來起草。我無所謂。真的。我有自己的問題要操心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稅務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他們正在逼我還債哩。還有我的房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能幫你點忙就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克說。我知道他是真心誠意的。要是有錢，他會很樂意借給我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會設法挨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號的。那時候，我就是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律師事務所裏有權有勢的大律師啦。窮日子就會一去不複返了。親愛的布克，我一年怎麼也化不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4000[/font][font=PMingLiU]塊錢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起來是化不掉。你要發財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說，我靠小費和鎳幣[/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年都混過來了，那麼一大筆錢我有什麼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再買一套西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嗎？我已經有兩套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或者買幾雙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這麼幹。我要買鞋，布克，買鞋和領帶，也許買點非罐裝食品，或許還要買一包短運動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過去[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中，布克夫婦每月起碼要請我去吃兩次飯。他太太名叫查蓮，一個孟菲斯姑娘，能化很少的錢燒出美味佳肴。他倆都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們都為我的處境難過。布克咧嘴一笑，便把目光從我身上轉開。他不願意再拿這種不愉快的事和我開玩笑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在中央大道孟菲斯州立大學法學院對面的停車場停好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得去辦點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去吧。謝謝你讓我搭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點左右回來。咱們一起准備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的。我在樓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快步穿過中央大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法學院圖書館地下室一個幽暗僻靜的角落裏，在裝滿古老破舊的法律書籍的書架後面人們看不到的地方，我那心愛的單人學習間正虛席以待，像過去許多個月裏一樣地等我光臨。這個地方是以我的名義正式訂下，歸我獨個兒使用的。角落沒有窗戶，有時候又潮又冷，所以很少有人敢於走近。我在這個專用的小小洞穴裏，往往一坐幾小時，或是做案例摘記，或是複習迎考。而在過去幾周中，我曾在這裏痛苦地度過了許許多多個小時，反複思索她究竟出了什麼事，反複自問究竟為何讓她離我而去。我在這裏折磨自己。我使用的書桌，三邊都有大板將桌面圍住，我已經記熟了每塊擋板上木頭紋理的形狀。我可以在這裏哭泣，而不愁會被人發現。我甚至可以低聲咒罵，也不必擔心會被人聽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們打得火熱的那些日子裏，莎拉到這兒不知來過多少次。我們一起學習，兩張椅子緊緊地靠在一起。我們可以咯咯地傻笑，也可以放聲哈哈大笑，無人會來幹涉。我們可以親吻，相互愛撫，無人會看見。此時此刻，盡管處於心情沮喪的深穀，我幾乎依然可以聞到她身上香水的氣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真該在這雜亂無章像迷宮一般的圖書館裏，另找一個學習的地方了。當我此刻瞪著書桌的木頭擋板，我看到的是她的臉孔，想到的是她的大腿給我的感覺。我立刻心痛如絞，渾身麻木。僅僅幾周以前，她還是在這兒的呀，而如今，別的一個什麼人卻在撫摸著她的雙腿！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拿起布萊克的那一疊材料，上樓走到圖書館有關保險的藏書部。我的腳步緩慢，目光卻射向四面八方。現在莎拉雖然很少來此，但我還是看見過她幾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多特的文件在兩個書架間一張無人的桌子上攤開，再次閱讀那封[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信。這封信卑鄙得令人震驚，寫信的人顯然確信多特和巴迪決不至於會拿給一位律師看。我又讀了一遍，而且意識到剛才那致命的絞痛已經開始消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疼痛盡管還是一陣接著一陣，但我已經逐步學會對付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莎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蘭克莫爾也是法學院三年級學生，是我迄今愛過的唯一的姑娘。[/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月前她一腳把我蹬掉，投入一個當地出身名門的名牌大學學生的懷抱。她對我說，他們是高中時期的老相好，在聖誕假期中鬼使神差地又碰到了一起，於是當年的羅曼司死灰複燃。她說她很不情願這樣甩掉我，不過天也不會因此而塌下來。如今，到處都是流言飛語，說她已經懷孕。我第一次聽到這種傳說時，確確實實嘔吐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仔細閱讀布萊克的那份大利公司保單，成頁地做著筆記。保單像天書一樣難讀。我把來回信件、索賠表格和醫療記錄整理歸類。莎拉的影子這時已經消失，我沉浸在一件越來越發出一股強烈臭氣的保險索賠爭議之中。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萊克的保單購自俄亥俄州克利夫蘭的大利人壽保險公司，保險費是每周[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美元。我對交費卡研究了一番。從這本用於記錄每周交費情況的小本子可以看出，名叫博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托的這位保險公司經紀人，實際上每周都曾拜訪布萊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小桌上擺滿了一疊疊文件。我把多特給我的材料全都看了一遍。我邊看邊想著那位來訪的共產黨教授馬克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勒伯格，以及他對保險公司的強烈仇恨。他們統治著我們的國家，他曾一次又一次地說。他們控制著金融界。他們壟斷著房地產。他們感染上一個病毒，華爾街就會上吐下瀉一星期。而當利率下調、他們的投資收益猝然下降時，他們就會跑到國會山，要求進行所謂的改革。沒完沒了的訴訟正在使我們完蛋，他們大叫大嚷。那些卑劣的出庭律師正在提出毫無意義的訴訟，千方百計地說服陪審團判給原告巨額賠償金。我們必須制止他們，否則我們就會破產。勒伯格往往會怒火沖天，氣得把書摔向牆壁。我們大家都愛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目前仍在這裏任教。我想他將在本學期末返回威斯康星。我如果鼓足勇氣，蠻可以請他來研究一下布萊克狀告大利公司的案情。他說過他在北方曾幫助打贏過幾起影響極大的欺詐案，陪審團裁定保險公司交付了數額巨大的罰款。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開始為這件案子寫一份摘要，從售出保單的那一天開始，按時間順序列出了所有的重大事件。大利公司用書面形式拒絕了[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次。最後一次當然就是那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信。我簡直可以聽到馬克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勒伯格看這封信時發出的口哨聲和大笑聲、我聞到了血腥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希望勒伯格教授也能聞到這股血腥味。我在法學院三樓兩個儲藏室之間找到了他的辦公室。辦公室門上貼滿了為保衛同性戀權利而舉行遊行示威和抵制活動的傳單，以及為保護瀕臨滅絕的生物而舉行的集會的招貼，這些活動在孟菲斯很有人注意。門半開半閉，我聽見他在對著話筒吼叫。我屏住呼吸，輕輕地敲了敲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進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大聲喊著。我慢慢地走進房問。他朝室內唯一的一張椅子揮了揮手，那上面堆滿了書籍、文件和雜志。整個房間就是一個垃圾堆，雜亂無章，到處都是報紙、空瓶和碎片。堆得滿滿的書凸出書架之外，壓得書架往下彎。牆上貼著胡亂塗寫的海報，地板上是一攤攤零碎的紙片。時間和條理對馬克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勒伯格毫無意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長得又瘦又小，年屆花甲，淺黃的頭發蓬亂茂密，一雙手時刻動個不停。他穿著褪色的牛仔褲，看上去很不順眼的長袖運動衫和一雙舊的運動鞋。天氣寒冷時，他有時會穿上短襪。他的情緒那麼亢奮，令我緊張不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啪的一聲，用力擱下話筒。[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保險課。上學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對！我記得的。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朝那張椅子再次揮了揮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不必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忙亂地收拾著桌上的一堆文件。[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貝勒，你有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馬克斯一貫樂意花時間聽別人講話，因而很受學生喜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嗯，你有空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通常情況下，我應該用更為正式的口吻，尊稱他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或者說一點諸如此類的客氣話。但馬克斯討厭客套，堅持要我們用名字稱呼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有空。你有什麼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我這學期在聽斯穆特教授一門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解釋道。接著，我就迅速而又簡潔地談了去老年大樓午餐的情況，向他介紹了多特和巴迪以及他們與大利公司的糾葛。他凝神靜氣，聽進了我說的每一個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聽說過大利公司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說過。那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專門向農村裏的白人和黑人出售廉價保險。非常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以前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不會聽到的。他們不做廣告。他們的經紀人挨家挨戶敲門，收取每周的保險費。我們現在談論的是這一行當裏最肮髒的一個角落。把保單給我瞧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保單遞了過去。他一頁頁地翻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拒賠的理由是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眼睛沒有看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理由都有。先是說根據原則，接著說白血病不屬於保險範圍，後來說白血病是一種先存情況，最後又說那個小夥子已經成年，因而不能保在他父母名下。他們真是很有創造性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保險費都交過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太太說都交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些混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又翻了幾頁，一邊刻毒地笑著。他喜歡這個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全部文件你都看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委托人給我的文件，我全看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把保單向桌上一丟。[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確實值得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你要記住：委托人很少會把什麼都端給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那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信給了他。看信的當兒，他的臉上又一次露出了獰笑。他又看了一遍，然後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無法置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原先也這麼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口氣就像自己是一位老練的保險業監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其他材料在哪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一疊文件放在他桌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太太給我的材料，全在這兒了。她說他們付不起醫療費，她的兒子快要死了。說他現在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0[/font][font=PMingLiU]磅重，活不長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一直動個不停的雙手這時突然安靜下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混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幾乎自言自語地又罵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卑鄙透頂的混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當然完全同意他的評價，但卻沒作聲。我發現在房間角落上還有一雙運動鞋，一雙很舊的耐克運動鞋。他在上課時曾經對我們說過，他從前穿康佛斯牌的運動鞋，但現在他卻由於自己一貫的原則，正對這家公司進行抵制。他正和實行公司制的美國，打一場小小的私人戰爭：只要哪家公司讓他哪怕是稍微生了點兒氣，他就決不再買哪家的產品。他不肯為自己的生命、健康或財產保險，但聽說他家十分富有，他可以承受由於不肯買保險而產生的風險。另一方面，我卻由於明顯不同的原因，生活在不買保險的人中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給我上課的教授，大都是古板的學究，打著領帶進教室，鈕著上裝講課。馬克斯幾十年都沒有打過一次領帶，而且他根本不是講課，而是表演。我真不願他離開法學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雙手又恢複了活動。[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今天晚上把材料研究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道，眼睛並沒有望著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問題。我明兒早上來，行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行。什麼時候都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電話響了，他一把抓起聽筒。我微笑著退出了房間，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明兒上午我來見他，聽取他的意見，然後給布萊克打一封兩頁紙的信，把他給我的建議一字不落地複述一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現在我要是能找個聰明人，幫我研究一下包娣小姐的事，那就太棒啦。我心裏有幾個候選人，幾位講授稅務的教授，也許我明天可以找他們試試。我下了樓，走進圖書館隔壁的學生休息室。整座大樓裏只有這兒可以吸煙，因而電燈下面永遠有藍色的煙霧繚繞。這兒有一臺電視機，以及各種各樣破舊的沙發和座椅。牆上掛著班級的集體照，鏡框裏那一張張表情專注的面孔的主人，早就被送進塹壕，在法律的戰場上沖鋒陷陣。在休息室空無一人時，我常常定睛望著我的這些學長，心裏思忖著：他們中間有多少人已被取消了律師資格？有多少人但願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地方？又有幾個會真的以起訴別人或為別人辯護為樂？有一面牆專門用於張貼通知、海報和招聘啟事，上面花樣之多，令人驚訝。這堵牆的後面，是一排出售軟飲料和食品的自動售貨機。我在這兒吃過許多次飯，因為機器出售的食品價格便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看見那位可敬的[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諾爾森四世正蜷縮在一邊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哥兒們交頭接耳嘰嘰咕咕。他們都為《法律評論》寫稿，對我們這些不投稿的人總是側目而視。他也看到了我，而且似乎對我的什麼事頗感興趣。我從他身邊走過時，他不同尋常地微微一笑。平時，他可總是板著面孔，緊蹙雙眉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魯迪，聽說你要去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是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大聲問著。這時電視機關著。他的哥兒們都直瞪瞪地瞧著我。坐在一張沙發上的兩位女學生豎起了耳朵，朝我的方向望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呀。那又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他要去工作的那家事務所，久負盛名，有錢有勢，比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不知要強多少。此刻和他呆在一起的幾位小兄弟當中，[/font][font=Times New Roman]W[/font][font=PMingLiU]．哈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惠特森是個傲慢無知蠻橫無禮的小家夥；謝天謝地，他將離開孟菲斯，去達拉斯一家大事務所上班。另一位叫[/font][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湯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羅斯，他也在一家大事務所找到了工作。還有一位是詹姆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特雷耶畢克。此人有時對人倒頗為友好，可是在法學院吃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苦頭，卻沒有能像富蘭克林那樣，在名字前面加個字母，在姓後面加個數字來提高自己的身份。由於他的姓名這麼短，在大事務所當一名律師的希望目前正處於危險之中。我懷疑他能否獲得成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四世滿面笑容，朝我的方向跨了一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給我們談談目前的情況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目前的情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點也不明白，他在講什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啊，你知道的，就是兼並的情況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板著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兼並不兼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難道沒有聽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說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四世斜眼瞟了瞟他的哥兒們，他們全部樂滋滋的。他望著我，笑呵呵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哎，魯迪，就是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被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兼並的事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靜靜地站在那兒，腦子飛快地轉動，想找出一句明智的或者聰明的話。但此刻我卻找不到一個恰當的詞。顯然，我對兼並一無所知；而且顯然，這個可惡的家夥對此卻頗有所聞。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是個小小的事務所，只有[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而我是他們從我們班級聘用的唯一一員。兩個月前我和他們談判時，兼並的事他們連一個字也未提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另一方面，延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又是本州最大、最為自負、聲望最高、而且最富有的律師事務所，律師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0[/font][font=PMingLiU]位之多。其中的許多人畢業於常春藤名牌大學，許多人的家族中有人在聯邦政府任職。這家勢力很大的事務所的客戶，都是實力雄厚的公司和政府機構。它在華盛頓還設有辦事處，向名流大佬進行遊說。它是強硬的保守政治的堡壘，合夥人是位前任參議員。它的職員每周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小時，他們全都穿著海軍藍或黑色的套服和領尖釘有鈕扣的白襯衫，打著條子領帶，頭發剪得短短的，臉上誰也不准留胡須。從他們昂首闊步的姿態，從他們的服飾穿著，你就可以從人叢中辨認出誰是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事務所的律師。由於這家事務所的人員是清一色出生於社會中上層的男人，又都畢業於名牌學校，參加著名的宗教團體，因而孟菲斯法律界的同行們一直把它戲稱為特倫特與布倫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湯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羅斯雙手插在袋中，對我嗤嗤地笑著。他在班上名列第二，穿著漿得筆挺的波洛牌襯衫，開一輛寶馬轎車，因而不費吹灰之力便被特倫特與布倫特搜羅到麾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腿在發軟，因為我很清楚特倫特與布倫特決不會錄用我。假如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真的與這個龐然大物合並，我怕是在洗牌過程中就已經輸定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沒有聽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有氣無力地說。沙發上坐著的兩個姑娘在凝神觀望。誰也沒有吭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說他們沒有告訴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四世懷疑地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傑克今兒中午聽說的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頭朝[/font][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湯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羅斯指了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湯森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過事務所的名稱並不改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事務所的名稱若是不用特倫特與布倫特，那就要叫廷利布裏特克拉福特邁耶茲和聖[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約翰。多虧若幹年以前，早就有人慈悲為懷，選擇了簡短的形式。通過聲明事務所名稱保持不變，[/font][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湯森向這為數很少的聽眾傳送了一個信息：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是如此之小，如此無足輕重，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可以把它一口吞下，連一個小嗝也不會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麼說仍舊叫特倫特與布倫特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湯森。對這個稍微有點過分的綽號，他報以輕蔑的一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信他們會不告訴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四世繼續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聳了聳肩，仿佛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走到門口，我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對這件事恐怕過分關心了吧，富蘭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得意洋洋，放肆地哈哈大笑，似乎他們已經勝利完成了預定的任務。我離開了休息室，走進圖書館。前臺後面的那位管理員在向我招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人給你留了個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著給了我一張小紙片。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主管合夥人勞埃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要我給他打個電話，不久前就是此人錄用我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休息室裏有付費電話，可我不願再見到[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四世和他那夥惡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可以借你的電話用一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管理員。他是二年級學生，可那副模樣就像圖書館是他的私有財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付費電話就在休息室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邊說邊用手指著，好像我現在已在這兒學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法律卻仍然不知道學生休息室在哪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剛從那裏來，裏面的電話都忙著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皺了皺眉，四面看了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以。不過你得快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用力按著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號碼。現在已近[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點，而秘書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點就下班。電話鈴聲響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次，我聽到一個男人簡單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背對著圖書館的前臺，盡力縮在備用書架之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好，我是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現在我人在法學院。有張條子通知我打電話給勞埃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說是事情很緊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條子上並沒有說緊急不緊急，但此刻我已顧不得那麼多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你有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就是你們不久前剛剛錄用的那個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對，貝勒。我是卡爾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爾。勞埃德在開會，不能打擾。一小時後再打過來看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領我參觀事務所時，我和卡爾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爾見過一面。在我印象裏他是個典型的惡訟師，對你友好一秒鐘，然後就埋頭工作，不理不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貝爾先生，我想我必須和別克先生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現在不成。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聽見有人謠傳你們將被特倫特，嗯，被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兼並。這是真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哎，魯迪，我很忙，現在不能跟你談。過一個鐘頭你再打來，勞埃德會處理你的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處理我的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工作還有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擔心地問，而且已有幾分不顧一切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過一小時再打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不耐煩地說了一聲，就重重地擱下了電話話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紙上畫了幾個字，交給管理員。[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認識布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恩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認識。[/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他過幾分鐘就來。把這張條子給他。告訴他大約一小時以後我就回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咕噥了一句，但還是將條子收下。我離開了圖書館，一邊小心翼翼地溜過休息室，一邊祈禱上帝保佑不要讓人看見，走出大樓來到停車場，在那裏我的豐田正在等候我。我希望引擎能發動起來。我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之一是：我為這部倒黴的破車，至今還欠著一家財務公司將近[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我甚至連布克也瞞著未說。他還以為買這部車的款子已經付清了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3[/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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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孟菲斯市有太多的律師，這不是什麼秘密。我們剛進法學院，他們就對我們說，這一行不僅在本市而且在全國各地都是人擠得要命，我們中的一些人折騰[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即使拼了小命通過了律師資格考試，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工作單位。所以在第一年進行入學教育時，他們就講得明明白白：為了給我們大家幫點忙，他們將把我們班的學生淘汰至少三分之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下個月和我同時畢業的人當中，我起碼也能舉出[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名，他們畢業後將有充分的時間准備律師資格考試，因為他們尚未找到工作。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年大學，居然還要失業！我還可以想出數十名同學的名字，他們將要擔任公設辯護律師助理、市檢察官助理或低薪法官的工資菲薄的辦事員。這些檔次很低的職位，我們剛進法學院時，他們可根本沒有向我們提起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所以，我在許多方面都有理由為能在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找到一個職位而自豪。這畢竟是一家貨真價實的法律事務所嘛。是的，有時候和一些小天才們在一起，我還真有那麼點兒自鳴得意，因為他們中的一些人至今還在到處奔波，乞求人家面試呢。可現在這種傲氣卻突然消失得無蹤無影。我驅車向市中心駛去，胸中一陣陣揪心似的疼痛。在特倫特與布倫特這樣的事務所裏，是不會有我的一席之地的。我的豐田像平常一樣，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放炮，噴出濃濃的黑煙，幸運的是它至少還在向前爬行。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試著對這次兼並作點分析。幾年前，特倫特與布倫特吞並了一家[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人的事務所，當時成了轟動全市的大新聞。但我記不清兼並過程中是否有人丟了飯碗。他們為什麼要並吞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這樣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人的小小事務所呢？我突然意識到對未來的雇主我了解得實在太少太少。布羅德納克斯老頭幾年前已經去世，事務所門口坐落著的一尊面目可惜的半身銅像，如今已使他那肉滾滾的臉永志不忘。斯皮爾是他的乘龍快婿，不過早就和他女兒離了婚。我匆匆見過斯皮爾一面，對他的印象還不錯。記不得是在第二還是第三次面談時，他們曾告訴我：他們最大的客戶是幾家保險公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的業務是為車禍案件出庭辯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或許特倫特與布倫特是想為其車禍辯護部增加點兒力量吧？天知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波普拉大街上交通繁忙，但大多數車輛行駛方向都與我相反。我已經可以看到市區高高聳立的大樓。勞埃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卡爾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爾和事務所裏別的先生，是決不會在作出種種許諾，制定了種種計劃，同意錄用我之後，為了金錢而一棍子把我打死的。他們決不會和特倫特與布倫特合並，而不保護自己人的，不是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過去的這一年當中，將與我一起在下個月畢業的我的同窗們，為了尋找工作，已經把市區踏遍，如今再不可能有任何空缺了。即使最渺茫的工作機會，也是不可能從他們手指縫中溜走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雖然停車場上的車輛正在不斷減少，空出的地方很多，我還是把車非法地停在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所在的八層辦公大樓的街對面。兩個街區之外，是一座銀行大樓。那是本市最高的建築物，而特倫特與布倫特理所當然地租用著從中間到頂部所有的樓面。他們高高在上，當然可以用不屑的眼光俯視全城。我憎恨他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疾步穿過街道，走進鮑威爾大樓肮髒的休息廳。左邊有兩部電梯，但我卻在右邊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是理查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佩恩，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一位雇員。他是一個真正的好人，我第一次來事務所時，他曾帶我去午餐。他正坐在一張狹窄的大理石凳上，目光呆滯地低頭望著地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怎麼啦，理查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他神情茫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理查德，你沒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除了我們倆，小小的休息廳此刻空蕩蕩的，寂靜無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把頭緩緩轉向我，嘴巴微微張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把我解雇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輕輕地說。他的眼睛通紅，不是一直在哭泣，就是一直在借酒澆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壓低嗓子，明知故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把我解雇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又說了一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理查德，請你告訴我，這裏出了什麼事？誰被解雇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把我們這些普通律師統統解雇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緩慢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把大夥兒召到會議室，說合夥人已經同意把事務所賣給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這兒已沒有普通律師的位置。就這麼說了幾句，便叫我們回去清理辦公桌，一小時後離開大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這段話的當兒，他的頭古怪地搖來搖去，雙眼盯著電梯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這樣完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你大概在為你的工作擔心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理查德說，眼睛還是盯著電梯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倒真是我的一樁心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些混蛋是不會為你考慮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當然也已經得出了同樣的結論。[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幹嗎把你們解雇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聲音輕得勉強能夠聽見。老實說，我並不關心他們為什麼把普通律師統統炒了魷魚，但我盡力使我的話聽起來顯得真誠。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特倫特與布倫特要的是我們的客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了得到我們的客戶，他們就得收買事務所的合夥人。我們這些律師只會礙手礙腳。[/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遺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也是。開會的時候提到了你的名字。你是唯一剛剛招聘的人員，所以有人問起了你。別克說他在設法給你打電話，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你。你也被炒了，魯迪，我很遺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垂頭喪氣地瞪著地板，雙手在冒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知道我去年掙了多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萬。我在這裏像奴隸一樣幹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年。每周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70[/font][font=PMingLiU]小時，置家庭於不顧，為事務所流血流汗，你知道。可到頭來這些混蛋卻對我說，我必須在一小時之內清理完辦公桌，滾出我的辦公室。我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們甚至還讓保安人員在旁邊監視呢。他們是給了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萬，可我一年幹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00[/font][font=PMingLiU]小時，每小時收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金，去年為他們掙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7[/font][font=PMingLiU]萬哪！他們付給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萬，獎給我一只金表，誇我多麼了不起，說再過兩三年我就可以成為合夥人，你知道，成為一個快樂大家庭的成員。可是現在特倫特與布倫特拿著幾百萬美元來兼並了，我的工作也就泡湯了。而且你的工作也泡湯了，夥計，這你知道嗎？你知不知道你的第一個工作還沒有開始，你就給人家開掉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無言以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輕輕地將頭歪到左肩上，眼睛不再望著我。[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數目不小呀。魯迪，你說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不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我來說，是一筆可觀的財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再也找不到一個工作能掙這麼多錢了，你知道嗎？在本市決不可能了。誰都不想雇人，該死的律師又太多太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千真萬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用手指抹了抹眼睛，慢慢站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得回去告訴老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喃喃自語，弓著身子穿過休息廳，走出大樓，消失在人行道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乘電梯到了四樓，踏進一個小小的門廊。透過雙扇玻璃門，我看見一位高大魁梧穿著制服的保安人員，站在接待處的附近。我走進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那一套套房時，他嘲諷地望著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能為你效勞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低聲咆哮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找勞埃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一邊想繞過他朝走廊裏偷偷瞧一眼。他故意移動了一下，擋住我的視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側身從臺上拿起一只信封。[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信讀一下，立即離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信封上用紅墨水寫著我的姓名，裏面是一封短信。我一邊讀，手一邊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勞埃德給我的信只有一段話，用溫和的語調告訴我這個消息，並致以美好的祝願。至於兼並，那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突然而且出乎意料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信朝地板上一摔，舉目四顧，還想找點別的什麼來出出氣。走廊後面聲息全無，但我敢肯定他們正蹲在鎖著的房門後面，等著我和其他的倒黴蛋由此撤出。門邊混凝土底座上安放著一尊布羅德納克斯的半身青銅雕像，老家夥那肥嘟嘟的臉雕得很糟。我走過時朝它唾了一口，它卻絲毫沒有畏縮。我因此就在開門時拱了它那麼一下，底座一晃，人頭隨即掉落地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身後響起了洪鐘般的聲音。就在那座胸像砸開玻璃壁的當兒，我看見那個保安警衛直沖我奔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萬分之一秒的瞬間，我心裏也曾閃過停下來向他道歉的念頭，可飛跑的雙腳依然帶著我沖過走廊，猛然推開通往樓梯的門。警衛還在後面叫嚷，我腳不點地飛也似地向樓下奔去。他年紀太大，身體太胖，追不著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出了電梯邊的一道安全門，走進空蕩蕩的休息廳，接著就不慌不忙步出大門，踏上人行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街區外一家方便小店門口停了車。時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點，天幾乎已全黑。一幅手書的廣告牌上寫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瓶一盒淡啤，價廉物美，只賣[/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美元。我需要一盒價廉物美的淡啤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兩個月前，勞埃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錄用我時說，我的成績達標，寫作能力過硬，面試十分成功，事務所裏的夥計們眾口一詞，無不認為我會勝任。一切都非常好。在信譽卓著、曆史悠久的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幹活，一定會前程似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當特倫特與布倫特丟過來幾個銅板時，事務所的那些合夥人馬上就打開了後門。那些貪婪的混蛋一年掙[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萬還不滿足，他們還想撈得更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跨進方便小店，買了啤酒。付款交稅後，我袋裏僅剩[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美元掛零，而在銀行裏的存款也不比這數目大很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坐在公用電話亭附近我的車上，喝著第一罐啤酒。自從幾小時前和多特、巴迪、博斯科以及包娣小姐一起享受過那頓美味的午餐以來，我還什麼都沒有下咽。或許我當時本該和博斯科一樣，再吃一份黃果凍的。冰凍的啤酒刺激著轆轆饑腸，空著的肚子立刻發出咕咕的哀鳴。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半打啤酒很快就空空如也。時間在一小時一小時地逝去，我駕著破車，漫無目的地行駛在孟菲斯的街道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4[/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住的兩室公寓套房，十分蹩腳，在一座名叫漢普敦的破舊磚房的二樓，每月房租[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元，但我難得按時交付。一個街區之外，便是車水馬龍的大街；與校園也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英裏之遙。在過去的將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中，這裏一直是我的家。我最近曾反複盤算，准備在深夜裏悄悄從這兒溜走，然後再找一個按月交納房租的公寓，作為今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個月的棲身之處。到目前為止，這些打算都無一例外地把我在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那份工作和每月的工資單，作為一個重要的考慮因素。漢普敦住滿了學生，全是像我一樣賴賬的角色，而房東也已把討債作為家常便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兩點鐘前到了家。停車場一片漆黑，寂靜無聲。我停好車，鑽出來關好門，突然聽見附近有動靜。一個家夥正迅速從車裏鑽出，砰的一聲關了門，直沖著我走來。我僵立在人行道上。四周是那麼黑，那麼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對著我的面孔問道。他是個常見的牛仔，穿著尖頭皮靴，萊維牌緊身牛仔褲，粗斜棉布襯衫，頭發剪得整整齊齊，蓄著絡腮胡。他嚼著口香糖，擺出一副要和我過幾招的架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什麼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到底是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還是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從後面褲袋裏抽出幾張紙，塞到我眼皮底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口氣真誠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什麼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傳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慢慢地接過傳票。天太暗，無法閱讀，但我明白其含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送傳票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沮喪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稅務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還有漢普敦。他們要把你趕出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要是我頭腦清醒，手上捏著一份命我掃地出門的傳票，我也許會感到震驚。但這一天之內，我受到的驚駭已經夠多了，現在對什麼都不會再感到震驚了。我望著草坪上散布著的亂七八糟的雜物、人行道上長著的雜草、灰暗陰沉的漢普敦公寓，心裏不停地回想，這個可憐的地方當初怎麼居然會吸引了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後退了一步。[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全在這兒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解釋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開庭的日期，律師的姓名，等等。你或許可以打幾個電話，把它私了掉，不過這與我無關。我不過是盡自己的職責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是什麼樣的職責！偷偷摸摸地躲在暗處，冷不丁地跳出來撲到毫無提防的人面前，把傳票塞到他們眼皮底下，提條把無關痛癢的免費建議，然後就腳底擦油去恐嚇別的什麼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走了幾步又站住腳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你聽著。我以前當過警察，車裏現在還裝著收話機。幾小時前聽到了一個古怪的電話，說是一個名叫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的家夥砸了城裏一家法律事務所。聽他們描述，倒蠻像是你。車子的牌子和型號也跟你的一模一樣。我不相信真的是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如果真的是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也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過，警察正在找你。損壞私人財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的意思是，他們會逮捕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我今晚得另找個地方睡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匆匆鑽進汽車。那是一輛寶馬。我目送著它消失在夜幕中。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在他那整潔的二聯式公寓前面門廊上迎我。他在睡衣上面披了一件花呢的浴袍。沒有穿拖鞋，幹脆赤著腳。除我之外，在學法律的人中，他大概是唯一的窮學生，整天掰著指頭計算還得等待多久才能開始上班。但他卻很注意穿著打扮。壁櫥裏掛的東西盡管不多，他的服裝卻都經過精心挑選。[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到底是出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緊張地問，兩只眼睛仍有點浮腫。我在轉角處青年食品商場的公用電話亭，給他打過電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邊跨進他的窩，一邊說。我看見查蓮正在小廚房裏煮著咖啡。她也穿著花呢浴袍，頭發攏在腦後，眼睛紅腫。我聽見有個孩子在後面喊叫。現在將近淩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時，我把他全家都吵醒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坐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克說。他抓住的我手臂，輕輕地把我按到沙發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喝酒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醉了，布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什麼特別的理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站在我面前，倒更像一個氣呼呼的父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兩句話說不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在電話中提到過警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查蓮在我旁邊的桌上放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沒有事吧，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聲音甜美無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棒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口氣就像出自一個真正自以為是的家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去看看孩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克對她說，而她也就隨之消失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又說了一遍。布克坐在咖啡桌的邊上，離我很近，等著我開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沒有碰咖啡，頭痛欲裂。我把昨天下午分別後發生的事情，一件件攤在他的面前。由於舌頭發硬，轉動不靈，我只好打起精神慢慢騰騰地說著。查蓮悄沒聲響地走到最靠近我的那張椅子上坐下，極其關心地聽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抱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低聲對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關系，魯迪。沒關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查蓮的父親是田納西鄉下某個地方的牧師，她對於酗酒或其他不良行為，絲毫不能容忍。我和布克在法學院雖然一起喝過幾次，可那都是偷偷摸摸幹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真喝了一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懷疑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查蓮離開了我們，去照管又在後面開始啼哭的孩子。我以送傳票的人、起訴、掃地出門結束了我的敘述。這實在是糟糕透頂的一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得設法找個工作，布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喝了一大口咖啡後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惹的麻煩可真大啊。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月後要參加律師資格考試，接著還要面對甄別委員會的審查。要是你因為玩的這些把戲而被逮捕和判刑，那你就完蛋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倒沒有想到這一點。我的頭在開裂，真的在怦怦地跳動。[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以給我一塊三明治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覺得惡心。我喝第二盒[/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瓶裝的啤酒時，雖然吃過一袋椒鹽薄脆餅，但那是和博斯科及包娣小姐共進午餐之後，我吃過的唯一的東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查蓮在廚房裏聽見了我的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來點成肉煎雞蛋，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的，查蓮。謝謝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想了一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等幾個小時我給馬爾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打個電話。他可以給他兄弟打電話，也許能跟警察通通關系。我們必須設法讓他們不抓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覺得這個主意不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馬爾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是孟菲斯名聲最大的黑人律師，也是布克未來的老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打電話的時候，你順便問問，他那兒有沒有位子空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行。你想進一個維護民權的黑人事務所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哪怕是專辦離婚案的事務所，我都願意去。我一點惡意也沒有，布克。我必須找到一份工作。我眼看就要破產了，夥計。現在恐怕還有別的債權人，正躲在樹叢裏，等待機會拿著文件朝我撲過來哩。我可不能逆來順受，聽天由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慢慢地在沙發上躺下。查蓮在煎鹹肉，那濃濃的香味在這小窩裏飄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些文件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克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車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走出房間，一會兒又轉了回來，坐在椅子裏認真讀著稅務所的起訴書和把我趕出公寓的通知。查蓮在廚房裏忙著，給我又送來了咖啡和阿斯匹林。時間已是淩晨[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孩子們終於安靜入睡。我有一種安全、溫暖、甚至被人愛著的感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頭在慢慢地旋轉。我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5[/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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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size]
[size=14pt] 午後很久，我選的兩門課早已下課之後，我像一條在灌木叢中爬行的蛇，偷偷摸摸溜進法學院。現在還學什麼體育法？還讀什麼拿破侖法典選讀？簡直可笑！我鑽到圖書館底層無人光顧的那個角落，潛伏在我那個小洞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把我從沙發上喚醒。他帶來了一個蠻有希望的消息：他已經和馬爾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談過，事情正在進行之中，有人在給一個警長之類的人打電話。香克爾先生對問題的解決頗為樂觀。他的兄弟是某個刑事庭的法官，萬一對我的指控不能撤銷，還有別的門路可走。不過，究竟警察是否在追捕我，依然消息全無。布克將再打幾個電話，並把情況不斷地告訴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已經在香克爾事務所擁有一間辦公室。他在那兒已經當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的職員，課餘去那裏工作，學到的東西比我們其餘人中隨便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加在一起都多。他在課間休息時給秘書打電話，與人們聯系約見的時間，並且把這個或那個客戶的情況告訴我。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名聲顯赫的大律師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昨夜酗酒的影響，我無法理清混亂的思緒。於是我便在拍紙簿上把重要的事情寫下。例如，我已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成功進入這座大樓，下一步該做什麼？我將在此呆幾小時，等法學院的人慢慢走光。現在是周五的下午，是一周內時間過得最慢的時候。然後我要悄悄走到學校就業辦公室，拿出渾身解數去和主任糾纏。如果交上好運，也許會有某個清水衙門，由於沒有哪個畢業生願去，現在仍可以向一位聰明能幹的法學院高材生提供一個年薪[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職位呢。或者有某家小公司也許突發奇想，要再找一位公司專職律師。事已至此，留給我的選擇已經不多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孟菲斯流傳著一個神話般的傳說。這個法學院有個畢業生，名叫喬納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他和我一樣，在市區大事務所裏也找不到工作。事情發生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年以前。由於得不到聲名卓著的事務所的寵幸，萊克自己租了一個地方，掛出了一塊小小的律師招牌，宣布已做好一切准備，隨時可以替人打官司。他先是挨了幾個月的餓，接著騎的那輛輕騎又在一天晚上闖了禍。他斷了一條腿，醒來時已躺在名叫聖彼得的慈善醫院裏。過了不久，他隔壁那張病床上來了個小夥子，也是在摩托車禍中受的傷。那人從頭到腳都是傷，而且燒得很嚴重。他女朋友的燒傷甚至更重，幾天以後便不治而亡。萊克和此人交上了朋友，並且把這兩個案子統統接下。後來發現，是一輛豹牌轎車撞著了停車標牌，接著又將萊克那兩個委托人騎著的摩托撞翻的，那輛車的駕駛員恰恰就是市裏排名第三的大事務所的資深合夥人。而且[/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月前，就是此人主持了對萊克的面試。他醉酒後開車，撞上了停車標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萊克懷著報複心理對他提出了起訴。那位喝醉酒的資深合夥人，在保險公司投保的金額數目巨大，因而公司立刻將大把大把金錢擲向萊克。誰都想把案子迅速了結。通過律師資格考試[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月之後，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結案時獲得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6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賠償金。而且是現鈔，沒有一張長期支票，全是明晃晃的現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根據這個傳說，兩人都還躺在醫院裏的時候，騎摩托的那位就曾對萊克說過：鑒於萊克那麼年輕，剛出校門，不管賠償金是多是少，他都可以分得一半。萊克認住了這句話，摩托車手也沒有食言。因而萊克拿走了[font=Times New Roman]130[/font][font=PMingLiU]萬。傳說如是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假如我是他的話，我會帶著我的[font=Times New Roman]130[/font][font=PMingLiU]萬駕著自備的雙桅縱帆船，啜著朗姆烈酒去加勒比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可萊克沒有這麼幹。他建了一座寫字樓，把裏面塞滿了秘書、律師幫辦、跑腿打雜和調查人員，認認真真地幹起了訴訟這一行當。他每天工作[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小時，哪個幹了壞事他都敢起訴。他努力學習提高自己，沒用多久就成了田納西州最紅的出庭律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年後的今天，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依然每天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小時。他的事務所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名律師，但沒有合夥人。承接的大案比誰都多，每年的收入據說高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萬左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而且他又喜歡大手大腳地花錢。[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萬一年在孟菲斯這樣的地方很難不引人注意，因而他總是成為熱門話題。關於他的傳說也越傳越神。每年不知有多少學生，因為他的緣故，才進了這家法學院。他們都做著這個夢。有些畢業生離開法學院時並不找工作，他們只想在市區有一個門上貼著自己名字的狹窄小天地。他們願意忍饑挨餓，艱難謀生，就像萊克開頭那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猜，他們也像他那樣騎一輛摩托。也許這就是我注定要走的路。也許這有希望。我和萊克都有希望。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去找馬克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勒伯格的時間選得很不合適，他正在打電話，兩只手不停地揮動，像喝醉了的水手一樣罵著髒話。通話的內容與聖保羅市的一件官司有關，他必須去出庭作證。我假裝在寫寫畫畫，眼睛看著地板，盡量不聽談話的內容，由他一邊在寫字臺後腳步重重地走來走去，一邊不停地拉著電話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掛了電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可是牢牢地卡住他們的喉嚨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一邊伸手在亂成一團的桌上摸索，一邊飛快地對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抓住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利公司呀。昨天晚上我把那疊文件全看過了。典型的借方保險欺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從角落裏拿起一個活動文件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知道借方保險欺詐是怎麼回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想我是略知一二的，但我怕他會追根究底，於是就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太清楚。[/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人稱之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街頭保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挨門挨戶賣給收入低的人，十分便宜的那種保單。賣保單的經紀人每個禮拜來收保險費，記在投保人交款卡的借方名下。他們靠欺詐沒有受過教育的人養活自己，等到投保的人憑保單要求理賠的時候，他們無一例外地一口拒絕。對不起，由於這個或那個原因，你的要求不在保險範圍之內。他們編造拒賠的理由，那可是很富有創造性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人家不會告他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很少，研究表明：在拒賠欺詐的糾紛當中，僅有三十分之一是在法庭上解決的。保險公司對此當然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把這作為一個重要的考慮因素。你要記住，他們的對象是下層的人民，是害怕律師和這個法律體制的那些平民百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假如被人告了，他們會怎麼樣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他不知道是朝一只臭蟲還是蒼蠅打了一巴掌，兩張紙從桌子上飛了起來，飄落到地板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把指關節掰得咯咯作響。[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般地講，不會有什麼大不了。在全國範圍內，有幾次保險公司確實曾被判付出巨額懲罰性賠款。我本人就參與過兩三次。但是，陪審團是不會樂意讓買廉價保險的小百姓成為百萬富翁的。譬如說，有這麼一位原告，他有一張[/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的醫療費賬單，雖然明顯屬於保險範圍，保險公司卻拒絕支付。而該公司的財產，譬如說，卻值兩個億。庭審時原告律師要求陪審團做出裁決，除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外，讓這家公司再賠兩三百萬，作為對其不良行為的懲罰。這種要求很少會被接受。陪審團會同意給那[/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0[/font][font=PMingLiU]塊，外加[/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罰款，結果贏家還是保險公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快要死啦。而這完全是因為他不能做骨髓移植手術，可根據保單規定，他是有權做這種移植手術的。我說得對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勒伯格朝我不屑地笑了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也真是的。你這是在假定他的父母把一切全都告訴你了，但假定總是靠不住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是，假如這一切都在那上面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指著保單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聳聳肩，點點頭，又笑了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這就是一樁好案子。談不上了不起，但卻是好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很簡單，魯迪。這裏是田納西。本州的賠償裁決不超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位數。誰也不會得到懲罰性損害賠償的。陪審團保守至極。人均收入又相當低，所以指望陪審員們會讓他們的鄰居成為富翁，真是困難之至。想在孟菲斯得到一個像樣的裁決，更是難上加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敢打賭，喬納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肯定可以讓陪審團作出一個像樣的裁決。假如我把這案子交給他，他或許會給我小小的一份。盡管昨夜醉酒的後遺症未盡，我的心情卻已在好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我該怎麼辦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起訴那些混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還沒有拿到正式律師執照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是叫你自己去起訴。你在市裏找一個大紅大紫的出庭律師。代表布萊克家打幾個電話，跟那位律師當面談談。再寫一張兩頁紙的報告給斯穆特，你的任務就算結束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時，電話鈴響了。他跳了起來，將文件夾向我面前一推，說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兒是州裏幾樁欺詐案的名單，如果有興趣，你可以看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揮手打發了我。我離開他的辦公室時，他又已開始對著話筒大聲吼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學院教會我厭惡研究工作。我在這裏生活[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了；這痛苦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當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化在發黃的故紙堆中，搜尋古代的案例，來論證原始的法律理論，而這些理論卻是任何一個神經正常的律師幾十年都不會想到一次的。他們喜歡把你打發到這兒來尋覓寶藏。我們的教授們幾乎全都是因為在現實世界中無法發揮作用才在這兒教書的，他們認為讓我們追蹤雞毛蒜皮、無足輕重的案例，寫出毫無意義的摘要，是一種很好的訓練，這樣我們就可以拿到高分，作為訓練有素的年輕律師進入法律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進入法學院後的最初兩年，情況尤其是如此。但現在不那麼糟了。或許這種訓練有辦法使人達到瘋狂的地步，因為我聽說過許許多多與大事務所有關的故事，它們把新錄用的生手派到圖書館去，像奴隸一樣在那裏寫兩年案例摘要和審訊備忘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個人在酒醉以後做法律方面的研究時，時間對他已不再有任何意義。頭痛在加劇，手在繼續顫抖。布克星期五傍晚在我那個小洞裏找到我時，我面前亂七八糟地攤著十幾本翻開的書，那是勒伯格開的必讀案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感覺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穿著上裝，打著領帶。他顯然已去過辦公室，像真正的律師那樣接電話，使用錄音電話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在我身邊跪下，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著那一堆書。[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看這些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是准備律師資格考試，是為斯穆特的課做點兒研究。[/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可是從來沒有為他的課做過研究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所以我感到很內疚。[/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站了起來，靠在書架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兩件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幾乎耳語似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先生覺得發生在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那樁小糾紛，已經處理完畢了。他打過幾個電話，確信所謂的被害人並不想堅持提出指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布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客氣。我想你現在出去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如果你可拋下你的研究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試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第二，我跟香克爾先生談了很久。剛離開他的辦公室。不過，呃，此刻他那裏沒有空缺。他已經雇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了，我一個，還有兩個是華盛頓來的。他正在為沒有地方安頓我們而發愁，還在想法找辦公室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沒有必要和他談這件事的，布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沒有必要，可我樂意。這算不了什麼。香克爾先生答應把觸角伸出去，幫你試探試探。你知道，他認識的人可多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以前，我還有獲得一份報酬可觀的工作的可能，如今我卻在讓從未謀面的人幫忙找一個微不足道的就業機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咬緊嘴唇，望著自己的手指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瞧了瞧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得走了。你想在明天早晨准備資格考試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給你打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拍拍我的肩，轉身走了出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剛好[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點差[/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時，我上樓梯到了大廳，離開了圖書館。我現在不擔心警察會在我面前出現，不害怕面對莎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蘭克莫爾，甚至也不為傳票送達人會再次光臨而犯愁了。我幾乎一點兒都不怕會和同學們不愉快地相逢，今天是周五，他們都已離開了學校，法學院空無人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就業咨詢處設在離行政大樓正面附近的大廳裏。我一邊向前走，一邊瞧著走廊上的布告牌。那兒通常都貼滿了各種各樣的招聘啟事，有的來自大中型事務所和政府機構，有的來自個體開業律師或私人公司。我迅速瞧了一眼便已明白：不出所料，布告牌上沒有一張招貼；在一年的這種時候，沒有人才市場。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馬德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史金納在這兒負責就業咨詢處已有許多年。有人說她即將退休，又有人說她每年都以退休作威脅，企圖從院長手裏擠出點兒什麼來。她今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歲，但看上去卻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70[/font][font=PMingLiU]歲。她骨瘦如柴，花白的短發，眼睛周圍的皺紋一層疊著一層，寫字臺上的煙缸裏總是擱著一支燃著的香煙。據說，她一天要抽[/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包煙，這聽起來未免有點滑稽，因為這座樓裏早已正式宣布嚴禁吸煙，但誰都鼓不起勇氣指責馬德琳。她是個影響很大的人物，能把提供工作機會的那些人帶進法學院。而沒有工作機會，也就不會有法學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再說，她對於自己的工作又十分精通。她在最合適的事務所裏認識最合適的人。在正為自己的事務所搜羅人才的那些要人當中，有許多人的工作當初都是由她一手包辦的，而且她的手段又很了不起。假如孟菲斯州立大學的一位畢業生在為一家大事務所負責招聘人員，而這家大事務所偏愛常春藤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卻歧視我們的人。遇到這種事，據說馬德琳就給孟菲斯州大校長打電話，向他提出非正式的投訴。而這位校長據說就會去拜訪市裏各家大事務所，和事務所的合夥人共進午餐，從而把事情擺平。馬德琳對孟菲斯的所有職位空缺都了如指掌，而且誰填補了空缺她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她的工作如今越來越難做。擁有法律學位的人實在太多，而本校又非常春藤聯合會中的一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站在水冷卻器旁邊，注視著門口，仿佛是在等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好，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用沙啞的聲音說。辦公室的人全都走光了，她獨自一個，一只手端著一杯水，另一只手上夾了支劣質香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邊說邊很甜地笑著，就像天底下數我最幸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用手中的杯子指了指辦公室的門。[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進去談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跟著她走進辦公室。她關上門，朝一把椅子點了點頭。我遵命坐下後，她也在桌子對面的椅子邊上坐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日子很難過，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好像知道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當中發生的一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更難過的日子我都過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今天上午我和勞埃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談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緩慢地說。我巴不得他已經翹了辮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怎麼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盡量裝出一副傲慢的樣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昨天晚上聽說了兼並的事。對你的事我們很關心。你是我們推薦給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唯一畢業生，所以我急於了解你的遭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他說了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是兼並發生得非常迅速，機不可失，如此等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和我聽到的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廢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後來我問他第一次把兼並的事告訴你是什麼時候。他回答非常含糊，說是某個合夥人給你打了幾次電話，都未能打通。[/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電話不通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天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問他能否把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與你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之間，有關這次兼並和兼並發生後你的表現的書面通信傳真給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根本沒有這種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我知道。他也這樣承認了。他說的大意是，在兼並結束之前，他們什麼也沒有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這樣。什麼也沒有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馬德琳站在我一邊，這使我感到一絲暖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所以我非常詳細地向他解釋，他是如何卑劣地欺騙了我們的一個畢業生。結果我們在電話上大幹了一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忍不住笑了，我知道贏家是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繼續說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賭咒發誓說，他本來是想把你留下的。我不知道他的話該信還是不該信，但是我說他們本來早就該和你討論這個問題的。你是個快要畢業的學生，眼看就要到手的職位卻泡湯了，而且又沒有一點財產。我說我知道他開的是血汗工廠，可現在奴隸制早就結束了，他可不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隨心所欲地擺弄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真是個好樣兒的老太太！和我的看法一模一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跟他吵完以後，我去找了院長。院長給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事務所的主管合夥人唐納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赫克打了電話。通過幾次話以後，赫克重彈了同樣的老調：別克本想留你，可是你不符合廷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聘用新律師的標准。院長表示懷疑，赫克於是又說他再看看你的簡曆和成績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特倫特與布倫特對我不合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口氣傲得就像自己現在有很大的選擇餘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赫克也有同感。他說廷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寧願這件事就此了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我想不出比這更聰明的話了。但她看透了我，她知道我現在痛苦得如坐針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對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沒有什麼影響力。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他們才錄用了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畢業生。他們事務所這麼大，所以誰都不買賬。坦白地說，我是不會想到那兒去工作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是在想法安慰我，讓我覺得我碰到的倒好像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好事。特倫特與布倫特有啥了不起，他們給的起步年薪不就[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這兒還剩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怎麼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不加思索地答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實際上是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翻了翻筆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給認識的人都打過電話了，原來倒是有個公設辯護律師助理的位置，兼職，[/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000[/font][font=PMingLiU]元年薪，可兩天以前我已經讓霍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帕斯特裏尼去了。你認識霍爾嗎？真為他高興，他最後總算是找到一份工作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猜，人們此刻也正在為我高興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兩家小公司很可能要聘請法律顧問，不過兩家都要求首先得通過律師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資格考試在[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月份舉行。幾乎所有事務所都是在法學院學生畢業後便立即把他們招聘進去，付給工資，讓他們准備參加律師資格考試，而他們通過後，便也擠命為事務所幹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把筆記本放在桌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再想想辦法，或許會找到點兒門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現在該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上門去一家一家打聽。城裏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00[/font][font=PMingLiU]名律師，大多數人不是個人獨立開業，就是兩三個人合夥開一家事務所。他們不和我這個就業咨詢處打交道，我不認識他們。找他們去。找那些小事務所，兩三個人或者四五個人的小事務所。設法說服他們，使他們給你一份工作。你還要主動表示願意辦那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死魚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死魚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解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哪個律師都有幾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死魚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把這種案子甩在角落裏，時間越長，就越難辦。是律師們接了就會後悔的那種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在法學院可沒有學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以提一個問題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什麼都可以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剛才叫我上門去一家一家打聽。這樣的建議，在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月中，請問你重複過多少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淡淡一笑，敲了幾個微機的鍵盤。[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大約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名畢業生還在尋找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就在我們談話的此時此刻，他們還在外面踏馬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此可能。不過也很難說。他們當中有些人別有打算，但並不一定就會告訴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時間已經過了[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點，她想要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史金納夫人。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知道有人關心自己，總是很愉快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會繼續幫你找的，我保證。下星期你再來看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會來的。謝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又回到圖書館地下室那個小洞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6[/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伯德桑家住在市中心。這是孟菲斯富人居住的一個老區，離法學院只有二三英裏。街道兩旁長著高大的老橡樹，使它給人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有幾幢房屋十分漂亮，草地修得平平整整，車道上停著的豪華轎車閃閃發亮。有些似乎已無人居住，正透過樹葉蕪蔓的樹叢和茂密的野生灌木提心吊膽地向外窺視。還有些房屋則介於兩者之間。包娣小姐的住宅，是一座上個世紀末本世紀初用石頭砌成的維多利亞式白色建築。彎曲幅度很大的門廊，一端見不到。房屋需要粉刷，屋頂需要換新，庭院也需要修整。窗戶灰暗，陰溝塞滿了樹葉，但一眼便可看出有人在此居住，而且在盡力加以維護。車道兩側是雜亂的樹籬。我把車停在一輛車身很髒的凱迪拉克後面，這部名貴轎車開了大概已有[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年。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踩著發出吱吱嘎嘎響聲的門廊木板，朝前門走去，眼睛四下張望，生怕隨時會竄出一條尖牙利齒的大狼狗。時已很晚，天幾乎已經全黑，但門廊上卻沒有燈光。又厚又重的木門敞開著，透過柵門我可以看見一個小小的門廳。由於找不著門鈴的按鈕，我輕輕地用手拍了拍柵門，柵門格格響了兩聲。我屏住呼吸；沒有狼犬狂吠著撲出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大聲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小姐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看見有人慢慢走過門廳，開亮一盞燈。那不是別人，正是包娣小姐自己，身上還穿著昨天在柏樹花園老年公民大樓穿的那身棉套裙。她眯著眼睛望著門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昨天和你談話的那個法學院學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見到我她居然那麼興高采烈，倒使我有點兒尷尬之感，但瞬間心裏卻突然湧出一股莫名的悲哀。她孤零零地住在這巨宅大院之中，而且確信兒孫已經將她拋棄。生活中的主要內容就是照顧那些被社會遺棄的老人聚在一起吃頓中飯，唱一兩支歌曲。包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伯德桑小姐是個非常孤獨的老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匆忙打開柵門。[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進來，進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不停地反複說，聲音裏沒有絲毫的驚奇。她抓著我的手肘，領著我走過門廳和走廊，把一路的燈逐個開亮。壁上掛滿了家人的舊照片，地毯沾滿灰塵，露出了線頭。室內彌漫著潮濕黴爛的氣味。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需要認真打掃，徹底翻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順道來看我，我太謝謝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親密地說，一只手仍捏著我的手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昨天和我們在一起你過得愉快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愉快，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還會去看望我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迫不及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把我領到廚房裏的桌邊坐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咖啡還是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一邊蹦到櫥旁，啪的一下按亮了電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咖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打量著廚房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速溶行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法學院，我已經分不清速溶咖啡和現煮咖啡的不同滋味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加奶還是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一邊把手伸向冰箱，一邊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清咖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把水放到爐子上，擺好兩只咖啡杯，在我對面坐下。她笑容滿面，我使她打心眼裏高興。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見到你我真是開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不知是第三次還是第四次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的家很可愛，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吸著帶有黴味的空氣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謝謝你。這還是湯瑪斯和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年以前買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廚房裏的鍋和壺，水池和龍頭，爐子和烤箱，所有的一切都統統用了至少[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年了。那只冰箱大概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年代初的產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湯瑪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年前去世了。我們在這個屋子裏把兩個兒子撫養成人，不過還是不談他們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那張喜滋滋的臉突然沉了下來，但很快又露出了笑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當然是不談為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還是來談談你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這個題目我倒是寧願避而不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行呀。幹嗎不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繃緊了神經，准備應付她的發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哪裏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生在孟菲斯，不過是在諾克斯維爾長大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那麼你是在哪兒念大學的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斯汀皮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斯汀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斯汀皮依。學校很小，在克拉克斯維爾。是由州政府財政支持的學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那麼你為什麼挑中孟菲斯州立大學讀法學院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它確實是個好學校，而且我又喜歡孟菲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實際上，還有另外兩個原因：孟菲斯州大錄取了我，而這個學校我又上得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你什麼時候畢業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再過幾星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時候你就是真正的律師啦。好極了。你打算去哪兒工作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這個我還沒拿准。最近我一直想得很多，你知道，想自己掛牌開業。我屬於那種獨來獨往的人，我想我恐怕不能在別人手下幹活。我想按自己的路子開展律師業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睜大眼睛瞪著我。笑容消失了。直視著我的那雙眼睛一動也不動。她困惑不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也很妙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完，她便跳起來去張羅咖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假如這位矮小而又甜蜜的女士真的擁有千百萬美元，那麼她為了掩蓋真相而玩的把戲，真可謂妙不可言。我仔細打量這個房問。上面擱著我的手肘的這張桌子，四條腿是鋁質的，桌面上貼的福米加塑料已經破舊。每一個盤子，每一件廚具，每一樣用具，每一種裝飾，無不都是購置於幾十年之前。她住在一幢疏於收拾整修的老房子裏，開著一輛舊車。家裏顯然沒有女傭或男僕，也沒有漂亮的小貓或小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把兩只杯子放在桌上，又說了一遍。杯子裏沒有熱氣往外冒，我的杯子只有一點微溫，咖啡很淡，早已走了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咖啡味道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咂著嘴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這麼說你打算自己開一個小事務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有這種考慮。開頭，你知道，會很困難；不過，只要我勤奮努力，待人公平，那我是不怕吸引不到客戶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真誠地露齒一笑，接著又慢慢地搖搖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這確實很妙，魯迪。你很有勇氣。我想律師這一行業是需要更多像你這樣的年輕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一行業才不需要我這樣的人哩。我只不過是又一個餓著肚皮、貪婪成性的青年，成天在街上遊蕩，像撿破爛一樣到處搜羅出庭訴訟的機會，千方百計惹是生非，以便從身無分文的客戶身上榨出幾滴油水。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也許想知道我來的目的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啜著咖啡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來了我就很高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是的，又看到了你，實在是棒。但是，我來是想和你談談你的遺囑。昨兒晚上我睡得不好，我為你的財產擔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的眼睛濕了。這句話使她大為感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幾件事特別讓我不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解釋道，一面皺著眉，竭力擺出一副律師面孔。我從口袋裏掏出鋼筆，捏在手上，仿佛隨時准備投入行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首先，請原諒我這麼說，不過看到你或任何一個委托人對家庭成員采取如此嚴厲的措施，我實在感到不安。我想這一點我們應該詳細地討論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閉緊了嘴唇，沒有吭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其次，我得再次請你原諒，不過要是不說，作為律師我又會感到無地自容。我是想說：讓我起草遺囑或其他文書，把一份財產的主要部分轉讓給一位電視上的名人，我感到委實難以下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是上帝的僕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立即挺身捍衛肯尼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德勒牧師的榮譽，加重語氣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我知道。不過為何要把一切都給他呢，包娣小姐？幹嗎不給[/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font][font=PMingLiU]％，或者別的一個合情合理的數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開銷很大。而且他的噴氣飛機也舊啦、他把什麼都告訴我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但是上帝總沒有叫你資助這位牧師大人的所有同行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上帝對我說什麼，我不能透露。謝謝你關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是當然。我的意思你肯定也明白，包娣小姐，但事實確實是：有很多牧師已經墮落了。他們和別的女人鬼混，他們一擲萬金，買房子，買汽車，買漂亮的服裝，度假，過著豪華奢侈的生活。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騙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不是騙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並沒有說他是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意思也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接著便喝了一大口咖啡。她沒有光火，但情緒與光火也差不了很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作為你的律師來的，包棵小姐，此外別無他意。你請我為你准備一份遺囑，對遺囑中的所有內容加以考慮，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而我對自己承擔的責任，是十分認真嚴肅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緊嚼著的嘴松開來了，她的目光又像原先那樣柔和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想，許多像包棵小姐這樣富有的老人，特別是在大蕭條時期吃過苦頭、後來靠自己的努力發家致富的那些老人，會牢牢地看緊自己的錢袋，對會計師、律師和不友好的銀行家保持高度的警惕。但包棵小姐卻不是如此。她像靠養老金維持生計的窮寡婦一樣幼稚，一樣輕信。[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需要這筆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著喝了一口咖啡，用懷疑的目光望著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談談錢的事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當律師的怎麼老想談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有充分的理由，包棵小姐。稍有疏忽，政府就會從你的財產裏割走一大塊肥肉。現在可以在你的錢上動點腦筋，如果考慮周密，就可以少交一大筆遺產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聽了頗為不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些法律上的廢話，說半天我也摸不著頭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到這兒來就是為了助你一臂之力呀，包棵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看你是想讓遺囑裏也有你的大名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依然對法律的麻煩感到不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怎麼會這樣想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邊竭力裝出一副十分震驚的樣子，一邊又竭力想掩飾被她識破時的驚訝。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些律師沒有一個不想把名字放到我的遺囑裏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遺憾，包梯小姐，的確有一批騙人的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德勒牧師正是這麼說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我相信。啦，我並不想了解詳細情況，但是你能否告訴我你的錢是以什麼形式保存的，是房地產，股票證券，現金，還是別的投[/font][font=Times New Roman]62[/font][font=PMingLiU]資？了解錢如何存放，對於遺產規劃極為重要。[/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全在一個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什麼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亞特蘭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亞特蘭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這一言難盡哪，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告訴我，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此刻和昨天在柏樹花園不同，她現在有的是時間。她沒有其他任務。博斯科不在場。不需要她監督午餐後的打掃清理，也不需要她擔任棋賽的裁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慢慢地轉動著手中的咖啡杯，低頭望著桌面，默默回想著過去的一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聲音很輕很輕地說，口中的假牙磕碰了一兩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至少孟菲斯沒有一個人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怎麼會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也許有點兒過於性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孩子一無所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錢一無所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信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他們對錢的事知道一點。湯瑪斯工作很勤奮，我們省下了很多錢。他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年前去世的時候，給我留下了將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儲蓄。我的兩個兒子，尤其是他們的老婆，相信這筆錢現在已增值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萬。但是他們對亞特蘭大的事一無所知。給你加點兒咖啡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已經站了起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拿著我的杯子走到櫃子邊，放進半匙略略多一點咖啡，兌滿不算熱也不算冷的開水，然後便又走了回來。我用匙攪著咖啡，那模樣仿佛是在准備享受一杯又香又濃又燙的意大利卡普契克咖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正視著她的眼睛，心裏充滿同情。[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包娣小姐。如果這件事讓你過於痛苦，我們不妨把它跳過去。你知道，談談關鍵的問題就成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一筆財產，我咋會痛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嘿，這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那就請你告訴我，不必太具體，告訴我錢是怎麼投資的。我特別關心不動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的是真心話。現金或其他流動資產通常總是首先清理交稅，而不動產卻是最後的一招。所以我提出這些問題決不僅僅是出於好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從來沒有把錢的事告訴任何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聲音依然很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你昨兒說你和肯尼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德勒談過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在福米加塑料貼面上轉動著咖啡杯，好久沒有回答。[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想我跟他談過。但我不能肯定，是否把一切都告訴了他。我很可能說了一點點謊。而且錢是從哪來的，我肯定沒有告訴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從哪來的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第二個丈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的第二個丈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托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湯瑪斯和托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湯瑪斯去世大約兩年之後，我嫁給了托尼。他是亞特蘭大人，他路過孟菲斯時我們相識的。我們斷斷續續在一起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仗是一直幹個不停，後來他走了，回到亞特蘭大。他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眼睛裏只有我的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搞糊塗啦！我想你剛才說過，錢是從托尼那兒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說過，可是我沒說他自己知道呀。說來話長。有些遺產什麼的，托尼並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托尼有個有錢的兄弟，那是個瘋子，他們全家都是瘋子，真的。就在托尼去世之前，他從瘋子兄弟那兒繼承了一筆錢。我是說，在托尼翹辮子之前兩天，他兄弟先在佛羅裏達斷了氣。托尼死的時候沒有留下遺囑，除了一個老婆啥也沒有留下。而那個老婆就是我。所以他們從亞特蘭大跟我聯系，一家很大的律師事務所跟我聯系，告訴我說，根據佐治亞州法律，我現在值一大筆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少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比湯瑪斯留給我的要多出老鼻子的了。不過，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只是現在才告訴了你。你不會說出來的，對嗎，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小姐，作為你的律師，我是不能告訴別人的。我宣過誓，必須保持沉默。這就是律師與委托人之間的拒絕泄露內情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怎麼沒有告訴你原來的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他呀。不相信他。我只告訴他留贈給孩子們的數目，沒有說出總數。可他一算出我有錢，就要我把他也放進遺囑裏面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你絕對沒有把一切全告訴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絕對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沒有告訴他總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如果我算得不錯，她原來那份遺囑留贈給兒孫的總數至少有[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所以起草遺囑的那位同行至少知道了這個數。現在問題顯然是：這位寶貝小老太究竟總共有多少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准備把總數告訴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也許明天，魯迪。也許明天告訴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離開廚房，朝屋後的院子走去。她在玫瑰花叢旁邊新裝了一套噴灌設備，想讓我一飽眼福。我神情專注地仔細觀看，並且用熱情洋溢的美好語言對它大大贊揚了一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我來說，現在一切都很清楚了。包娣小姐是老富婆，但她不想讓任何人，尤其是她的家人知道她有錢。她一直過著舒舒服服的生活，現在作為一個靠綽綽有餘的儲蓄為生的[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高齡的寡婦，她沒有引起過任何懷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坐在裝飾華麗的鐵凳上，在幽暗中啜著毫無熱氣的咖啡，直到最後我找到了一長串的理由好讓自己溜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為了維持自己的這種富裕的生活方式，我過去[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中，在距校園不遠的尤吉酒家既當酒吧侍者又當跑堂。這個大學生們常常光顧的地方，以帶汁的洋蔥漢堡包和聖帕特裏克節[/font][font=Times New Roman]①[/font][font=PMingLiU]供應的生啤而遠近聞名。從午餐開始到關門打烊，在冗長的營業時間裏，一直吵吵嚷嚷又快快活活的。一罐淡啤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周一之夜橄欖球大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時只賣一美元，其他時間則賣兩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①[/font][font=PMingLiU]聖帕特裏克節是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17[/font][font=PMingLiU]日，是愛爾蘭人過的節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店主名叫普林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馬斯，是個梳著馬尾巴辮子的古怪家夥，長得又粗又大，而他的自負甚至比他的身軀還要厲害。他是孟菲斯那些神通廣大的人之一，喜歡幹些標新立異的勾當，讓自己的照片印在報紙上，讓自己的尊容在電視晚間新聞中出現。他組織逐店飲酒和濕[/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比賽[/font][font=Times New Roman]②[/font][font=PMingLiU]。他曾要求市府批准他這樣的酒店通宵營業，而市府卻對他提出起訴，指控他犯有種種罪行。他喜歡被人起訴。只要你能說出他的罪名，他就可以組織一批人馬，設法使之合法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②[/font][font=PMingLiU]一種低級趣味的比賽。女孩子們穿著濕透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比誰線條最突出，最性感。 [/font][/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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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普林斯對尤吉酒家的管理頗為松弛。我們這些雇員按自定的時間上下班，自己處理小費，各幹各的活，很少有人幹涉監督。而且業務也並不複雜。只要櫃臺上有足夠的啤酒，廚房裏有足夠的碎牛肉，酒店就會有條不紊地運轉。普林斯喜歡在櫃臺上忙活，招呼那些漂亮的女學生，把她們領進火車座，和她們打情罵俏，而且往往總是使自己丟人現醜。他喜歡坐在靠近大屏幕的桌子上，對正在播出的體育比賽跟人打賭。他身材魁梧，手臂粗壯，店裏發生武鬥時偶爾也會出面制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還有更見不得人的一面。有人傳說他卷入了皮肉行業。在這個城市裏，脫衣舞俱樂部十分興旺發達，而他那些所謂的合夥人都有過前科。這在報紙上時有所聞。他曾經上過兩次法庭，一次是因為賭博，一次是因為擔當賭注登記經紀人，但兩次庭審都因為陪審團無法取得一致意見而不了了之。在他那兒打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工之後，我對兩件事已深信不疑。一是尤古酒家收到的現金，他大多不入賬。我估計每周至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塊，一年高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萬之巨。二是他用尤吉酒家來掩護他那個小小的腐朽王國，通過它洗錢，並且使它顯出一種經營不善營業虧損的模樣，以便逃避稅收。他在地下室裏有個辦公室，他就在那個沒有窗戶十分安全的房間裏會見他那一幫狐朋狗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這一切我才不管呢。他對我一直不錯。我每小時掙[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塊，一周打工[/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小時左右。由於顧客全是學生，因而小費不多。考試期間，我可以調班。每天起碼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學生來找工作。所以能有這份工作，我已經覺得運氣不錯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再說，不管尤吉酒家可能還搞其他什麼花樣，它卻是一個學生常光顧的地方。一年以前，普林斯按照孟菲斯州大校旗的顏色，把它粉刷成藍灰相間，煥然一新。牆上掛滿了球隊的錦旗和鑲著鏡框的體育明星的照片。虎將勁敵的照片比比皆是。它離校園又很近，因而總是擠滿了大學生，他們在這兒談笑調情，一坐就是幾小時。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今兒晚上普林斯正在看一場球賽。棒球賽季剛開始不久，但他已經確信布雷弗斯隊肯定能進入秋季決賽。只要有球類比賽，他都願與人打賭，但他最喜歡的卻是布雷弗斯隊。他們與誰比賽，在哪裏比賽，誰投球，誰受了傷，這一切對普林斯來說都沒有任何關系，他反正都是把寶押在布雷弗斯隊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今夜在酒吧當班。我的主要任務是時刻注意把他杯中的朗姆酒和開胃水斟滿。當戴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賈斯蒂斯漂亮地打出了本壘打時，他高興得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尖叫，然後從一個學生手上接過了幾張鈔票。他們賭的是誰將首先打出本壘打，是戴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賈斯蒂斯還是巴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邦茲？我曾見過他用比這更荒唐的題目打賭：在第三局中，投給第二擊球手的第一個球是壞球還是好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今天晚上幸好無需在大堂裏侍候客人。頭仍在痛，我得盡量少走動。而且我可以從冰櫃裏取出啤酒，偶爾喝它幾口。普林斯並不在乎他的侍者間或拐點兒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將來會懷念這個工作的。或許會的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前面一個火車座裏坐的是法學院的學生。那些熟悉的面孔，我寧願避而不見。他們都是我的同窗，三年級學生，而且可能都已經找到了工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當你還是個低年級的學生時，當個酒吧侍者或者跑堂並無傷大雅，而且在尤吉打工實際上還有其可取之處。但不到一個月我就要畢業，那時候這種可取之處就會突然消失，我的處境將比一個在困難中掙紮的學生還要糟糕。我將成為一個競爭中的失敗者，一個統計數字，又一個在律師行業的篩選中被淘汰的法學院畢業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7[/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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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我根據何種標准把奧布裏[font=Times New Roman]·H[/font][font=PMingLiU]．朗法律事務所作為首選的進攻目標，老實說，我已記不起來了。但我想，這與它在電話簿黃頁上登的廣告多少有點關系。那張廣告頗為氣派，蠻能吸引人，上面有一張顆粒清晰的朗先生的黑白照。律師如今已變得和按摩師一樣下賤，喜歡把自己的尊容到處張貼了。和出現在律師欄裏的大多數怪模怪樣的面部照片相比，他看起來像個誠實的人，年紀大約[/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PMingLiU]歲，臉上的笑容也頗為動人。他的事務所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精通車禍引起的法律訴訟，在人身損害保險索賠等等案件中全方位地伸張正義，為爭取委托人的利益全力以赴，而且不打贏官司決不收取任何費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管他媽的，我總得從某一家事務所開始嘛。我按照地址在鬧市區一幢小小的十分難看的方形磚房裏找到這家事務所。磚房隔壁是一個免費停車場，這在黃頁廣告上曾特別標明。我推開門，隨即響起一陣叮叮當當的鈴聲。在鋪得亂七八糟的寫字臺後面，坐著一位又矮又壯的女人。她緊皺著眉頭用近於嘲諷的口氣招呼我。我妨礙她打字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何貴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肥胖的手指稍稍離開打字機鍵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媽的，真叫人難堪！我強使自己擠出了一絲笑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我不知道能否見一見朗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在聯邦法院出庭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回答說，兩個指頭已經在鍵盤上敲下去，打出了一個短短的詞。不是隨隨便便的什麼法院，而是聯邦法院啊！能在聯邦法院出庭的都是律師界的佼佼者，所以像奧布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朗這樣微不足道的律師，一旦有機會在聯邦法院出庭為人辯護，自然巴不得家喻戶曉，人人皆知。他的秘書當然也會奉命宣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何貴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又重複了一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事先已打定主意，毫無保留地坦白行事。欺騙和狡詐可以騙人一時，卻不能騙人一世。[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叫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孟菲斯州大法學院三年級學生。不久就要畢業。所以我想，嗯，我想找份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毫不掩飾地露出了譏諷的神情，手指離開了鍵盤，轉過椅子面對著我，微微搖著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不雇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用一種心滿意足的口氣說，那樣子就像個煉油廠的工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明白了。不過，我可不可以留下一份簡曆和一封給朗先生的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忙不迭地朝桌上一丟，仿佛這幾張紙都是被尿浸透了似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你的和別人的放在一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勉強咯咯一笑，咧著嘴巴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有很多人來過，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約一天一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對不起，打擾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咕嚕道。話未說完，手已回到打字機上，開始使勁敲打。我轉身走出了這家事務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已經准備好了許多份簡曆和許多封信。我把整個周末都用於准備文件，籌劃進攻的對象。現在的我有滿腦子辦法，但卻缺少樂觀。我打算幹一個月，每天進攻兩三家小事務所，每周五天，一天也不停，一直幹到畢業為止，然後，然後會怎麼樣，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好在布克已經說通了馬爾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幫我在司法機關找工作，而且馬德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史金納此時此刻也許正在和某個人通話，要求他聘用我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也許會有點兒結果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下一個目標是個三人事務所，與第一個目標只隔兩個街區。這是我精打細算的成果，這樣我就可以在受到一處拒絕之後，迅速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去接受第二次拒絕。時間就不會白白浪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據電話簿黃頁律師欄介紹，紐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羅斯與佩裏事務所從事的是一般法律業務，三個合夥人都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PMingLiU]歲出頭的年紀，事務所裏既無別的律師，也沒有律師幫辦。他們似乎承接許多房地產方面的案子，這讓我受不了，不過現在可不是挑挑剔剔的時候。事務所在一座現代化的混凝土大樓的三樓，電梯很慢，而且悶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接待室舒適得令人驚訝，人造硬木地板上鋪著一條東方地毯。玻璃咖啡桌上散放著幾本《人物》和《我們》雜志。秘書放下電話，微笑著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早上好。我能為你效勞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想見紐利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瞧了一眼她那張整潔的寫字臺上放著的一本厚厚的約會簿。[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和他約好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其實她已非常明白我並非有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明白了。紐利先生現在正忙著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去年夏天在一家事務所打過工，我早就清楚會有這樣的回答。這是一種標准的答案。世界上沒有一個律師願意承認，或者會允許他的秘書承認：他不是忙得不可開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本來還可能會有比這更糟的回答：他今兒上午還可能正在聯邦法院出庭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據黃頁律師欄介紹，羅德裏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紐利是這家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畢業於孟菲斯州大法學院。我在制定進攻方案時，曾設法把盡可能多的校友包括在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樂意等一會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同時微微一笑。她也微微一笑。我們都在微微笑著的當兒，短短的走廊頭上一扇門開了，一個未穿上裝、袖子卷得老高的男人朝我們走了過來。他掃視了一眼，看見了我，突然就站到了我面前。他把手上的文件交給了面帶微笑的秘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早上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聲音洪亮，是一種真正友好的聲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剛張口，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我就搶先一步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需要和紐利先生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邊說邊把右手朝我伸了過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羅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紐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邊說邊握住他的手，用力搖了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孟菲斯州大三年級學生，即將畢業，想和你談談工作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仍舊握著對方的手。我提到工作時，他握住我手的力量並未明顯減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瞟了一下坐著的秘書，仿佛在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怎麼能讓這種場面出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先生。我只要[/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我知道你很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嗯，你知道，幾分鐘以後我得去錄一個證詞，接著還要出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看看我，看看她，接著又看了看表，一副要走的樣子。但他本質上卻是個好人，一個輕信別人的好人。或許在不太久之前的某一天，他也曾處在我目前的境地。我一邊用目光向他懇求，一邊伸出手去把簡曆和信遞給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嗯，當然，進來吧。不過，只能呆一會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以後按響蜂鳴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迅速接腔道。她打算以此來彌補自己剛才的疏忽。他像所有律師一樣，仔細看了看表，嚴肅地對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最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你給布蘭奇掛個電話，告訴她我可能要晚到幾分鐘。[/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倆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巧妙。他們將為我提供方便，但同時卻又已做好安排，讓我迅速離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跟我來，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微笑著說。我緊緊跟著他，朝走廊那一頭走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辦公室是一個正方形的房問。寫字臺後面，一排書架構成了一道擋壁；正對著門是一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自我表現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迅速掃視了一遍名目繁多的證書，這裏有出席扶輪國際分社滿勤證書，童子軍志願者證書，本月律師先生證書，至少兩張學位證書，一張與紅發政客合影的照片，商會會員證書。這位仁兄不管是什麼東西，都會用鏡框鑲起來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分別在他那張巨大的寫字臺兩側坐下。我能清楚聽見時鐘的滴答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樣冒昧地來打擾你，實在抱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開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我實在需要一份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什麼時候畢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手肘擱在桌上，身子前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下個月。我知道現在找工作為時已晚，不過這是有很充分的原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接著就講了與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糾葛。談到與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有關的部分時，我很是利用了我希望的他厭惡大事務所這一點。因為像我的這位朋友羅德這樣的小夥計，也就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街頭律師，和市中心高樓大廈裏那些穿著絲襪的大訟棍之間，存在著一種天然的對立關系。我稍加渲染地告訴他，廷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傳本想找我談談聘用的事，接著就單刀直入地亮出了一個向自己臉上貼金的觀點：叫我為一家大事務所工作，根本就沒門。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獨立性太強了。我要代表普通人，而不是大公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這番話講了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聽得十分專注，盡管由於對那隨時都會響起的蜂鳴器聲念念不忘而多少有點分心。他心裏明白他決不會雇用我，因而只不過是在消磨時間，等著許諾給我的[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奚落得多妙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講完我的故事時，他用同情的語氣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或許再好不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聲音像祭壇上的羔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我已做好工作的准備。我在班上的成績，在前四名之內。我非常喜歡房地產業，而且已經讀過兩門有關財產的課程。兩門課的成績都很不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承辦的房地產案件可是多得很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洋洋得意地說，似乎這是世界上最有利可圖的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有大量的訴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甚至更加洋洋得意地又補了一句。他或許對自己的工作十分精通，或許能掙到足夠的錢過一種舒舒服服的生活，但他只是個坐在辦公室裏舞文弄墨辦案的不上檔次的小律師而已，可他卻想在我的心目中，豎起一個在法庭上大叫大嚷成就卓著的訟棍的高大形象。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是常規，律師們無不都是這麼自吹自擂的。我見過的律師雖不太多，但在見到過的當中，迄今還沒有一個不想叫我相信他能在法庭上把對手打得屁滾尿流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時間快要用盡。[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直靠工作掙錢念書。整整[/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年，沒有從家裏拿到過一分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性質的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都幹過。目前在尤吉酒家，當酒吧侍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當酒吧侍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先生。也幹別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手裏捏著我的簡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單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慢騰騰地說。這在簡曆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認認真真地談過戀愛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跟他實在毫無關系，可我怎敢頂撞他？[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不是同性戀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當然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這兩個非常直率的白人男子，於是共享了片刻的異性戀者的幽然時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身體向後一仰，面部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仿佛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這幾年沒有雇用過一個新律師。我僅僅是出於好奇，想問一下：市中心那些大事務所，給新雇的律師，開的是什麼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提這個問題當然有他的道理。不管我如何回答，他都會對那些高樓大廈裏的高額年薪，裝出一副震驚和無法相信的模樣。而這當然將是我們進行有關工資的討論的基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撒謊不會有任何益處。他對工資的多少，很可能已了解得清清楚楚，因為律師們喜歡說長道短。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一貫堅持付給雇員最高的工資，這你是知道的。我聽說高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還未說完，他已經開始搖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開玩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裝出一副震驚得不知所措的模樣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開玩笑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要那麼高的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忙不迭地宣布道。我已經打定主意：只要有人願出價，我就把自己廉價出售。我的開銷很少，而且只要我能跨進大門，辛辛苦苦努力工作幾年，那麼我的情況肯定會得到改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心裏是個什麼數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那口氣好像他這個出類拔萃的小事務所，可以與那些大家夥一比高低，工資哪怕僅僅比他們低一點，也會使他感到掉價一般。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只要一半就幹。兩萬五。我願意每周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小時。我願意處理所有的臭魚檔案。我願意幹任何雜活。你和羅斯先生以及佩裏先生，可以把你們但願從來沒有接下的任何案子交給我，我將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月之內把它們了結。我保證。我在頭一年裏就可以賺回自己的工資，不然，我立即走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羅德聽了我的一席話，驚訝得張開嘴唇，露出了牙齒。兩顆眼珠子在不停地轉動，大概是在動著腦子，想把面前的這堆垃圾從辦公室裏鏟走，拋到別的一個什麼人頭上去。這時，從他的電話機裏傳出了蜂鳴器嗞嗞的響聲，隨之傳來了秘書的聲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紐利先生，他們在等你去取證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瞧了一下手表。[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分鐘。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看了一下他的表，皺了皺眉，對我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的提議很有意思。我考慮考慮。我得和合夥人商量一下。我們每周四上午碰頭研究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站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到時候我一定把你的事提出來。我們以前沒有考慮過招聘的事，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從桌後走了過來，准備送我出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准能成的，紐利先生。兩萬五實在是便宜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邊說邊向門口退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顯出一副驚愕的模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這不是工資多少的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仿佛他和他的合夥人對於付出低於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的年薪，想都不敢想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問題只是我們事務所目前運轉得相當順利。賺的錢很多，你知道。每個人都很舒心。沒有考慮過擴大規模增加人員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打開門，等我走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保持聯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緊跟著我走到接待處，吩咐秘書記清楚我的電話號碼，然後用力和我握了握手，祝我交上好運，並且保證不久就會給我打電話。幾秒鐘之後，我又回到了大街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過了好一會兒，我的思緒才又集中起來。我剛才試圖三文不值二文地廉價出賣我所受的教育和訓練，但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我又依然故我地站在人行道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後來的情況表明，我和羅德裏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紐利的這一短暫會見，在我的外出活動當中，卻是意義較為重大的一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時間已近[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再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鐘，我選的拿破侖法典選讀就要開始。我已缺了一周的課。我應該趕去上課。可是，即使在以後的三周中，我一次課也不上，又有誰會管呢，反正這門課沒有期終考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些天我已經大搖大擺地在法學院裏到處走動，再也不怕碰到熟悉的面孔了。過不了幾天，三年級學生大多要離開這個地方。剛進入法學院的時候，緊張的學習和壓力沉重的考試，像萬炮齊發，鋪天蓋地向你襲來；但在快要畢業時，卻是松松垮垮，只要參加幾次微不足道的小測驗，寫幾篇狗屁不值的小論文。大夥兒的時間主要是化在准備律師資格考試，而不是化在最後的幾節課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中的大多數人，正准備進入就業狀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馬德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史金納把我的事一直當成自己的事，而且她受到的折磨幾乎也和我一樣多。因為，她的運氣和我的一樣糟。一位孟菲斯的州參議員設在納希維爾的辦公室，倒是需要一個起草法案的專職律師，而且年薪[/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萬，外加獎金，可是卻需要有律師執照和兩年的工作經驗。一家小公司需要聘用一位律師，但規定求職者在大學階段主修的必須是會計，而我讀的卻是曆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爾比縣福利處[/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月份可能會有一個律師的空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亂翻著桌上的文件，在手忙腳亂地尋找什麼東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要一名福利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重複著她的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起來很有吸引力，是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年薪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8000[/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工作性質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追蹤賴賬的父親，設法收取撫養費。家庭糾紛案子，沒有什麼特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像挺危險的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可是一個職位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我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月以前幹什麼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律師資格考試做准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得對。我應該拼命苦讀，通過資格考試，然後就會福利處工作，拿那麼一丁點兒工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瞧你，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我今天過得實在太糟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向她保證明天一定再來看看。明天我們的談話，毫無疑問會和今天一模一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8[/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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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布克在香克爾事務所深處的一個地方，找到了破產申請表格。他說事務所裏有位律師，常年藏在地下室裏工作，偶爾處理一點破產案件，所以他可以弄來必要的表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表格上面寫得相當直接明了。將資產列在某一頁上，這對我來說十分簡單，可以一揮而就。將負債列在另一頁上。其他地方填入就業情況，尚未判決的訴訟案件，等等，等等。這是教科書第七章講述的內容：無債破產，亦即將全部財產一筆勾銷以償還債務，而債務也同時一筆勾銷。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現在已不再受雇於尤吉酒家。我幹活，但拿的是現鈔，不留任何記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人扣押，也沒有任何義務與稅務局分享我那勉強可以糊口的工資。我曾和普林斯討論過我所處的困境，告訴他情況是多麼糟糕。我責怪昂貴的學費和信用卡是罪魁禍首。而他對給我支付現金、讓政府吃虧的主意很贊賞。他是現金交易無需交稅經濟學的一個堅定的信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提議給我一筆貸款，以便讓我擺脫目前的困境，但被我婉言謝絕。他以為我不久就會成為一個大把大把掙錢的富裕的青年律師，我卻沒有勇氣告訴他，我可能還要為他打工，而且要打一段很長的時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也沒有告訴他假如給我貸款，數目將需要多大。稅務局向法院起訴，要我償付[font=Times New Roman]612[/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88[/font][font=PMingLiU]美元，其中包括訴訟費和律師費。房東向法院起訴，要我償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9[/font][font=PMingLiU]美元，同樣包括訴訟費和律師費。但真正的惡狼卻在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他們接二連三地給我寄來讓我難過的信件，不斷地威脅要派律師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有一張萬事達和一張威世信用卡。兩種信用卡是在孟菲斯的兩家銀行分別購買的。在去年感恩節至聖誕節期間，由於確信幾個月後就可以有一份報酬優厚的工作，同時又正狂熱自負地愛著莎拉，樂而忘憂的我便想為她買幾件令人著迷的節日禮物。要買當然就得買質量耐久價格昂貴的禮品。我用萬事達卡，化了[font=Times New Roman]1700[/font][font=PMingLiU]塊，買了一只打網球時戴的鑲嵌著寶石的金手鐲；又用威世卡，化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00[/font][font=PMingLiU]美元，給我最親愛的人兒買了一副古色古香的銀耳環。就在她對我說永遠不想再見到我的前一天，我還在一家標名食品店買了一瓶多姆佩裏諾香檳、半磅肥鵝肝、魚子醬、優質奶酪和別的幾樣佳肴，准備和她痛飲一番，共慶聖誕佳節。這些美酒佳肴又花了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可是管他呢。生命是短促的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早在離節日還有幾星期的時候，發行信用卡的那兩家笑裏藏刀的銀行，就已經莫名其妙地提高了我可以使用的錢款的額度。我突然變得可以隨心所欲地化錢，又加上不久就要畢業和就業，我確信可以賺點小錢支付每個月的賬單，辛辛苦苦地維持到夏天，所以才花錢如流水，做著與莎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美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現在真為這樣的浪費憎恨自己，但當時我卻是一筆一筆算過細賬，而且認為計算的結果是完全可行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天晚上，在猛灌了大量的廉價啤酒之後，我把肥鵝肝隨手擱在冰箱頂上，任它在那兒黴爛變質。聖誕節這一天中午，我獨個兒呆在變得灰暗的公寓房間裏，吃著奶酪，喝著香檳，魚子醬碰也沒有碰。我坐在凹凸不平的沙發上，目光呆滯地瞪著丟在面前地板上的首飾。我一點一點地啃著大塊的布裏奶酪。一口一口地啜著多姆香檳，眼睛望著給我親愛的人兒買的聖誕禮物，淚水一串一串地往下淌。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聖誕與新年之間某一個說不清楚的時刻，我打起精神，作出安排，准備將那些珍貴的禮品加以處理，讓它們從哪裏來就回到哪裏去。我也曾漫不經心地想過，是否像比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喬那樣，從橋上把它扔下去，或者玩一個類似的戲劇性的花招。但是，考慮到我目前的感情狀態，我知道我還是離橋遠一點為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新年第二天，我在戶外散步和慢跑了很久。回到公寓時，發現已有小偷光顧過。他們撬開了房門，偷走了我的舊電視和立體聲收錄機、放在碗櫥上的一罐後腿肉，當然還有我為莎拉買的珠寶首飾。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叫來了警察，填寫了報告，並且給他們看了用信用卡購物時店家開的發票。警官聽了卻只是搖頭，叫我去找我投保的保險公司。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用信用卡購物化掉的[font=Times New Roman]3000[/font][font=PMingLiU]多塊錢，現在到了和我結清的時候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我的破產申請裁決定於明天舉行。破產法裏有一妙不可言的條款，准許不利於債務人的所有法律程序自動中止。這就是有些富可敵國的大公司，包括我的夥伴德士古，在需要獲得暫時性的保護時，匆匆忙忙奔向破產法庭的原故。我的房東明天無法與我接觸，甚至連給我打電話、在電話上痛罵我一頓也不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跨出電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過道上擠滿了律師。法院有[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專職破產法官，他們的法庭都在這一層樓。他們的日程表上每天都有幾十次聽證會，而每次聽證會都涉及一組律師；一位為負債人服務，幾位為債權人效力。這裏就像個動物園。我拖著沉重的雙腿慢慢向前走時，聽到了許許多多重要的談話，律師們在為未付的醫療賬單和輕便汽車的價格爭論不休。我走進辦事員的辦公室，在那兒等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冷眼旁觀排在我前面的律師們辦理訴訟申請的手續。他們與辦事員助理們非常熟悉，肆無忌憚地和她們調情，漫無邊際地閑聊。嘻嘻，我倒願意做一個重要的破產律師，那時這裏的姑娘們就會親密地叫我弗雷德或者森尼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去年有位教授告訴我們說，由於經濟形勢不穩、就業機會減少和公司規模縮小等等原因，破產在今後將會是一個不斷擴大的領域。他算是看准了。此人在私人開業時從未按小時收過委托人的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是，看來破產法庭今天真可以大賺其錢了。前後左右都在申請破產。好像人人都要破產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申請表格交給一位已經備受折磨的辦事員，一位嚼著口香糖的漂亮姑娘。她瞟了一眼申請表，接著就仔細地對我上下打量。我穿的是勞動布襯衫和卡其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律師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嗓門頗高地問。我發現人們都在望著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是負債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嗓門更高，口香糖嚼得津津有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迅速答道。負債人盡管本人並非律師，也可以提出破產申請，雖然你在哪裏也永遠看不到有這樣一條公開的規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表示同意地點點頭，在表上蓋了章。[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申請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美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交給她[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張[/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美元的鈔票。她接過現鈔，用懷疑的眼光審視著。我的申請表上沒有列出我的銀行賬號，因為我昨天已經把它取消，從而有效地銷去了一筆價值[/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84[/font][font=PMingLiU]元的財產。我開列的其他資產是：一輛用得很舊的豐田小汽車[/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各種家具和裝飾品[/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元；激光唱片[/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法律書籍[/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5[/font][font=PMingLiU]美元；衣服[/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元。這些資產全是個人用品，因而都可以根據我前面提到的條款，免於抵債。我依然可以擁有，但必須繼續為豐田付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金，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接著就開始為我寫收條。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沒有銀行賬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差不多是在對她吼叫，以便讓那些一直在聽我們談話，而且可能很想了解這個故事其餘情節的人聽得更加清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瞪著我。我也瞪著她。她重新著手她那繁忙的工作，一會兒以後，推給我一份申請表的複印件和一張收據。我注意到了第一次聽證會的日期、時間和地點。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幾乎就要走到門口時，有人擋住了我。一個臉上冒著汗、留著黑色山羊胡子、身材肥胖的年輕人，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臂。[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我停住腳步望著他。他把一張名片塞到我手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羅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摩爾克，律師。無意中聽到你剛才的談話。我想你辦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BK[/font][font=PMingLiU]或許需要有人幫幫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BK[/font][font=PMingLiU]的意思是破產，是律師界絕妙的行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看看名片，又看看他那張麻臉。我確實聽人說起過摩爾克。我在報紙的分項廣告欄中也見到過他的廣告。他在廣告中標出辦理破產的手續費是[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元，而現在他卻像個貪婪成性的家夥一樣在辦事員辦公室逛來逛去，等待機會朝一個或許有能力支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元的破了產的笨蛋猛撲過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客客氣氣地接過名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不需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盡量和氣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自己可以對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會搞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立即接口說。我相信他這樣說過上千次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辦破產案子是很棘手的！我一年要辦上千件。你只要現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我立馬替你辦妥。我有一個事務所，人馬齊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現在價錢抬到[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啦！如果你主動找他的話，我猜他還要再敲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美元。此刻若是教訓他一頓，自然順理成章，十分容易，但我感到摩爾克不是那種可以隨便羞辱的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不用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邊說邊從他身旁擠了過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擠在下行的電梯裏，我簡直像在受罪。電梯走得很慢，裏面塞滿了律師，全部衣衫不整，夾著破皮包，穿著舊鞋子。他們依舊在嘰嘰喳喳地爭論著什麼可以豁免，什麼是無抵押的，什麼是有抵押的。律師的交談令人難以忍受，討論的問題卻重要得要命。他們看來會沒完沒了地嘮叨下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電梯就要下到底層的那一瞬間，有一個問題突然閃過我的腦際。一年後的現在我將會在幹什麼呢？我不知道。但不僅僅是也許，而且極有可能我正乘著這同一部電梯，和現在在場的這些人進行同樣無聊的辯論。我極有可能跟他們完全一模一樣，在街頭漂泊，千方百計想從那些身無分文的人的口袋裏摳出手續費，或者在法庭周圍遊蕩尋找辦案的機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種可怕的想法使我頭暈目眩。電梯裏又熱又悶。我怕是要生病了。電梯終於停了。他們湧進休息廳，四處散開，仍舊在爭論，仍舊在談著交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沿著中美商業大街溜達。新鮮的空氣使我精神振作。這條街道從前叫做大街，是一條不准車輛通過的行人街，街上有輛手推車載著喝醉了的酒鬼來來去去。法院大樓離這兒只有幾個街區，因而許多律師依然常常在此閑逛。我從市中心區一幢幢高樓前面走過，心裏捉摸著設在這些大樓裏的無數個律師事務所此刻內部的情景：律師們手裏正忙個不停，他們每天不得不工作[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小時，因為旁邊的那位夥計每天都幹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小時；資曆較淺的合夥人正在相互商討事務所的戰略戰術；資深合夥人正坐在裝飾得富麗堂皇的轉角處的辦公室裏，對一群俯首貼耳的年輕律師滔滔不絕地下達指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老實說，我剛進法學院時，夢想的就是這種場景。我想和精明過人、士氣高昂的人們一起工作，所有的人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都必須在規定期限內完成超負荷的任務。我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壓力和權力。去年夏天，我去打工的那家事務所規模很小，只有[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但卻有許多秘書、律師幫辦和辦事員，有時候我覺得那種忙亂的景象倒頗為令人振奮。我在那個工作班子裏僅僅是小小的一員，但我渴望將來有一天能成為它的頭領。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從街頭小販手上買了一個冰淇淋，在法院廣場找了一張凳子坐下。地上的鴿子抬頭望著我。第一聯邦大廈低頭俯視著我。這是孟菲斯最高的大樓，也是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辦公之處。我要是想進這家事務所工作，那真比登天還難。但我和我的夥伴們要詛咒它卻十分容易。我們詛咒它，是因為我們不符合它的標准。我們憎恨它，是因為它對我們看都不看一眼，連給我們一個面試的機會也不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估計在每一個城市裏都有一個特倫特與布倫特，在每一個領域裏也都有一個特倫特與布倫特。我既然無門可入，我既然與它無涉，那我就一輩子這樣憎恨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說起了事務所，我想既然我現在就在市中心，倒不如化幾個小時，敲開它們的大門碰碰運氣。我手頭有一張律師名單，他們或者單獨開業，或者和其他一兩個人湊在一起。想進入人滿為患到這般田地的律師界，唯一令人鼓舞的因素是，有那麼多大門可以讓我一個一個地敲。我一直不斷地鼓勵自己，在某一個美滿的時刻，我一定可以找到一家以前誰都沒有光顧過的事務所，抓住一個忙得暈頭轉向因而迫切需要找個新手來替他或者她打雜的律師。究竟是他，還是她，我都無所謂。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走了幾個街區，來到斯蒂裏克大樓。這是孟菲斯市建成的第一座高樓，如今成了數百名律師辦公的場所。我和幾位秘書分別聊了聊，遞上我的個人簡曆。有那麼多的律師事務所居然會雇用性格陰鬱，甚至粗魯的女人當接待員，使我大為驚訝。我往往還沒有來得及談到求職的事，她們早就把我當成乞丐一樣對待。有兩個女人像搶一樣接過我的簡曆，立刻就塞進了抽屜。我真想裝成一個潛在的委托人在她們面前出現：一個悲慟欲絕的丈夫，妻子剛被一輛大卡車壓死，這輛卡車保險的金額又大得不能再大，而且司機又是醉後開車。也許是埃克森公司的卡車。那時，這些穿著時髦的母狗肯定會像彈簧一樣從座位上彈出來，滿面堆笑，奔過去為我倒咖啡。瞧那模樣，才真令人噴飯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出了一個事務所又走進另一個事務所。盡管直想大吼大叫，但仍是面帶微笑，對同樣貨色的女人們反反複複說著同樣的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叫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孟菲斯州大法學院三年級學生。我想見一見某某先生，談談工作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談談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們總是這樣問。而我總是一邊繼續微笑著，一邊把簡曆遞過去，並且再一次請求見一見大人物先生。但大人物先生總是太忙，所以她們也總是揮手讓我離去，同時保證隨後有人會跟我聯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孟菲斯的格蘭其小區在商業區的北面。林蔭遮蓋下的街道兩側，那一排排狹窄的磚房，無可辯駁地表明，這一個位於市郊的住宅區，是二戰結束時流入新興地區的工人們拼拼湊湊修建起來的。這些工人在附近工廠裏幹著報酬不菲的工作。他們在屋前草坪上植樹，在屋後草坪上修建庭院。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喜歡流動的工人向東部遷移，在那兒修建更加漂亮的房屋，而格蘭其也就逐漸變成了靠養老金過活的退休老人和下層白人與黑人的混合居住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萊克夫婦居住的房屋，外表與別的房屋一模一樣，建在一塊[font=Times New Roman]80×100[/font][font=PMingLiU]英尺的平地上。前面院子裏那棵本該遮蔭的大樹出了點兒毛病。在只能容納一輛汽車的車庫裏，停著一輛舊雪佛萊。院子裏的草木修剪得整整齊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他家的左側，鄰居正在改裝高速汽車，零件和車胎一直撒到大街邊。右側的鄰居已將整個前院用鋼絲網眼籬笆團團圍住，裏面長的雜草高達[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英尺。兩條德國種短毛獵犬在籬笆內的土路上來回巡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雪佛萊後面的車道上停好車。離我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英尺的那兩條獵犬，朝我嗥叫起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並不樂意來此，因為我不願看到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我怕他病情嚴重，消瘦得像他母親描繪的那樣皮包骨頭，而我的個性卻十分軟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來到門口，手上拿著一支薄荷香煙，隔著柵欄瞪著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我呀，布萊克太太，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我們上星期在柏樹花園見過面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挨家挨戶上門推銷貨物的推銷員，在格蘭其一定是不受歡迎的人，因為她望著我時面部毫無表情。她向前跨了一步，把香煙塞到嘴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記得啦？我在准備幫你跟大利保險公司索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還以為你是耶和華的見證人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嘿，我不是的，布萊克太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叫多特。咱不是告訴過你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多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些該死的家夥真要把咱逼瘋了。他們，還有那些摩門教徒。叫那些童子軍星期六早上還沒有出太陽就來賣糖納子！你要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假如你有空的話，我想談談你的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案子咋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和你研究幾個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還以為你已經談完了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還需要再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噴出的煙透過柵欄朝我飄來。她慢慢地開了門，我走進了一間小小的起居室，跟著她跨入廚房。屋裏的空氣濕熱，到處彌漫著走了味的煙草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要不要喝點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不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在桌旁坐下。多特倒了一杯可樂，加了冰塊，然後背靠櫥櫃站著。屋裏看不見巴迪的人影。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大概是在臥室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巴迪哪去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用愉快的聲音問，仿佛他是我非常想念的一位老朋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用頭指指對著後院的窗戶。[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瞧見外邊那部老爺車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一個雜草叢生的角落裏，在破破爛爛的堆放雜物的棚子邊上，一輛舊福特停在一棵楓樹下面。兩扇白色的車門全都敞開著，車頭上蜷縮著一只老貓，正在那裏閉目養神。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坐在他那輛車裏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解釋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車的四周長滿雜草，四個輪子已不知去向。似乎幾十年來，它周圍的一切都未曾有人打擾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要到哪兒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這時，她臉上倒是確確實實露出了微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大聲地喝著可樂。[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巴迪，他哪都不去。咱[/font][font=Times New Roman]1964[/font][font=PMingLiU]年買的那輛車，全新的。他每天坐在車裏，整天坐，就巴迪和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倒是頗為符合邏輯的。巴迪獨自一人坐在那裏，沒有香煙的煙霧來損害他的呼吸系統，也不必為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擔憂煩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很明顯，談論巴迪，她並不在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巴迪不正常。咱告訴過你了，上星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怎麼居然會忘了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還好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聳聳肩，走到那張做工粗糙的餐桌邊，在我對面坐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好壞壞。你想看看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以後再說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不過還能走幾步。也許咱在你走之前會把他叫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也許。呃，你這案子我已做了很多工作。我的意思是，我已化了許許多多小時，研究了你所有的文件。而且還化了好幾天時間在圖書館研究有關的法律。嗯，坦白地說，我覺得你們絕對應該告那個大利公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不是早就決定要告了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從她的臉上可以看出，這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女人。毫無疑問，這是她和坐在外面福特汽車上的那個怪人共同度過的艱苦生活造成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也許是的，不過我仍舊要研究研究。我的建議是：你去告他們，而且立刻就去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還在等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是你不能指望很快就會有結果。你要告的是一個大公司。他們有許多律師，而律師可以讓案子拖下去。他們就是靠這個過日子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要多久才有結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能要幾個月，也許要幾年。我們可以提出訴訟，並且迫使他們迅速庭外解決。但他們也可能先迫使我們接受法庭審理，然後再提出上訴。這是無法預料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他活不了幾個月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可以問你點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噴了一口煙，點了一下頭，兩個動作和諧一致，無比完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利公司第一次拒絕索賠的要求是去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月，就在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確診之後。你為何一直等到現在才找律師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使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術語，不是十分嚴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件事咱做得不高明，行了嗎？咱當時以為保險公司會照辦的。會賠咱的錢，你知道，支付咱小子的賬單和醫療費。咱給他們不斷地寫信，他們也不斷地回。咱不知道因為啥，硬是腦瓜子笨唄。咱按期交保險費，幾年從來沒遲交過一次，總以為保險單他們總不會不認嘛。再說呢，咱也從來沒有用過律師，你知道吧，沒離過婚，或者幹過跟離婚差不多的事。老天哪，咱早知道用律師就好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傷心地轉過身，朝窗外望去，淒涼的目光射向那輛破舊的福特，射向車裏那令她悲哀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早上喝一品脫杜松子酒，下半天再喝一品脫。咱不把這放在心上。喝酒能讓他開心就成啦。能讓他不呆在屋裏就成啦。再說，也不是因為喝酒，他才不能有所作為的嘛。明白咱意思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倆都在望著低頭縮在汽車前座上的巴迪。生長過猛的雜草和楓樹在車身上投下了稀疏的陰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替他買酒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仿佛這很重要似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不。他雇了鄰居的一個孩子替他買酒，買回來再偷偷塞給他。還以為咱不知道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從屋子後面傳來了走動的聲音。屋內沒有空調機，聲音聽得很清楚。有人在咳嗽。[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哎，多特，我挺樂意為你辦這個案子。我知道自己還是個新手，一個就要跨出法學院大門的毛頭小夥子。可是我已經在上面化了許多時間，對這個案子比誰都熟悉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面無表情，臉上是幾乎絕望的神色。律師就是律師，這個和那個又有什麼兩樣？把案子交給我，還不是和交給別人一樣？說來也真怪。盡管律師先生們在競爭激烈的廣告行業化了那麼多的金錢，在電視上插播了那麼多愚不可及的低預算的廣告片，在戶外擺出那麼多破破爛爛的廣告牌，在報紙上登了那麼多像大拍賣一樣價格低廉的分類廣告，世界上還是有多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這樣的一類人，不知道一個經驗豐富的出庭辯護律師和一個法學院三年級學生之間有什麼區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就是把寶押在她的這種幼稚無知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或許得再找一個律師幫襯幫襯。你知道，這只不過是為了在我通過資格考試拿到律師執照之前，打打他的牌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句話對她好像也沒有什麼影響。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化多少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疑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向她送去一個貨真價實的熱情的微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個子兒也不要。官司打贏了我才收費。在咱們將來拿到的賠償費裏，我取三分之一。拿不到賠償費，我分文不收。你一個子兒也不用現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肯定在哪一個廣告中見到過這種常規的收費方式，但卻顯得一無所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賠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將要求保險公司賠個幾百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誇張地說，而她顯然是上鉤了。我不認為在這個受盡折磨的女人身上還有貪婪的個性。她曾經有過的關於美好生活的夢想，不知多少年前早已經破滅了。但是，狠狠地把大利保險公司敲一下，讓他們受點兒罪，這一想法卻很對她的胃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拿三分之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並不指望賠償費真會有幾百萬。但不管是多是少，我都只取三分之一。而且，是在付清了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醫療費之後餘額的三分之一。所以，你不會有任何損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的左手在桌子上猛地一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就幹！你拿多少咱不在乎，咱就是要幹。咱現在就幹呢，還是明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口袋裏有一份折疊得齊齊整整的律師業務合同，是我從圖書館一本表格簿裏取來的。此刻，我本應把它亮出來，讓她簽上大名，但我卻無法讓自己這麼幹。就職業道德而言，我在通過律師資格考試、獲得開業執照之前，我不能簽署任何接受委托的協定。我想，多特是不會說話不算數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像一個真正的律師那樣，開始不斷地看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得回去工作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想看看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下次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不怪你。只剩下皮包骨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過幾天再來，可以多呆一會兒。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談，而且我還得問他幾個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抓緊點，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又扯了幾分鐘，聊著柏樹花園和那裏的喜慶活動。她和巴迪一周去一次，假如當天她能讓他上午不喝醉的話。這是他們夫婦倆一齊外出的唯一時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還想談下去，而我卻想走人。她陪我走到門外，仔細瞧了瞧我那輛破舊而又肮髒的豐田，嘰裏哈嚕地咒罵著進口貨，特別是那些日本的產品，間或朝那兩條德國種短毛獵犬發出大聲的訓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站在信箱邊，抽著煙，目送著我的車在遠處消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盡管剛剛申請破產，我卻照樣胡亂花錢。我化了[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美元，買了一盆天竺葵，准備送給包娣小姐。她喜歡鮮花，這她說過的；而且十分孤獨，那是當然的。所以我想給她送盆鮮花，是一種很好的表示。給這位老人的生活裏增加一縷陽光罷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到達那兒的時間不早也不晚，她正趴在屋子旁邊的花圃裏。花圃旁邊就是車道，通向後院四面不靠的汽車庫。車道兩側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花草、灌木藤蔓和裝飾用的幼樹。和她同年齡的大樹的濃蔭遮蓋著屋後的草坪。在磚砌的後院裏，花棚開滿了燦爛奪目、五顏六色的鮮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向她獻上那小小的禮物時，她結結實實地擁抱了我。她扯掉手套，隨便朝花叢裏一扔，把我領到屋子後面。她剛好有個地方可以安置我送的天竺葵。明兒一早她就把它栽上。你想不想喝杯咖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喝點兒水就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她那淡而無味的速溶咖啡的美妙滋味，我還記憶猶新呢。她一邊拍打著圍裙上的泥土，一邊讓我在露天平臺一張裝飾華麗的椅子上坐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冰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能讓我喝上一杯，顯然使她高興萬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她蹦蹦跳跳地跨進門，朝廚房走去。後院裏的花草樹木雖然生長得過於興旺，但院子很大，屋子與茂密灌木樹籬之間的距離，至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碼之遙，因而反倒給人一種奇特的勻稱感。穿過樹叢，我可以看見遠處的屋頂。院子裏有幾塊小小的花壇，各種各樣的花競相開放，顯然是她或別的什麼人不惜精力精心養護的結果。籬邊磚砌的平臺上有一個噴泉，但卻沒有噴水。在兩棵樹之間，掛著一張舊吊床，撕破了的帆布和吊繩在微風中轉動。草坪裏沒有雜草，但卻急需修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車庫引起了我的注意。它關著的兩扇門，可以向上收起。車庫一側是一個窗戶封著的儲藏室，儲藏室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套房，一架木板樓梯彎彎曲曲繞過轉角，通到套房的後部。套房有兩扇很大的窗戶面對正屋，其中一扇的玻璃已破。蜿蜒而上的常春藤正侵蝕著外牆，並將奮力穿過破裂的窗戶進入室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個地方給我一種古怪的感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拿著兩杯冰水，跨過落地窗，一顛一顛地跑到我面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覺得我的花園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在我身邊坐下後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漂亮，包娣小姐。真寧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它是我的生命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豪放地揮舞著雙手。杯中的水濺到我的腳上，她卻一點也沒有察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時間全化在這裏了。我可愛它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確實很美。所有的活你一個人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大部分。我雇了一個小夥子割草，每周割一次，[/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美元。這麼貴你信嗎？從前[/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美元就成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咕嘟一聲喝了一口水，咂咂嘴。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上面是不是有個套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指著車庫上面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從前是。我的一個孫子在那兒住過一陣子。我把它整修了一下，加了一個洗手間，一個小廚房，弄得漂漂亮亮的挺不壞。他當時在孟菲斯州大學念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住了多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久。我實在不想再談起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個孫子，一定是那幾個名字從她遺囑裏勾銷掉的兒孫中的一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你化了許多時間敲開一個又一個律師事務所的大門，乞求一份工作，而又屢屢遭受到那些厲聲粗氣的女秘書的白眼之後，你就會拋開一切顧忌。你的臉皮就會變得越來越厚。你被人拒絕就會毫不在意，因為你很快就會明白：即使再糟糕，也不過是聽對方說一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字而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揣摸，你大概現在不會樂意把它出租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大膽地問，沒有絲毫的遲疑，更不擔心被她拒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手中的杯子正舉到半空，這時她盯著那套小屋，仿佛剛剛才發現它。[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租給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樂意住在這兒。這地方很迷人，而且一定十分安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像死一般的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過，我並不想久住。你知道，等開始工作，我就抬腳走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租給你，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不信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喜歡這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半真半假地笑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裏對我非常合適。我單身一人，不喜歡吵吵鬧鬧，也付不起太貴的房租。這裏對我太適合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能付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直截了當地問，突然變得很像一個律師，正在盤問破了產的委托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猝不及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我不知道。你是房東，該你告訴我房租是多少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轉過頭，激動地望著樹叢。[font=Times New Roman]“400[/font][font=PMingLiU]，不，一個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如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以前顯然沒有當過房東，所以才這樣漫天要價。幸運的是，她沒有一上來就開出每月[font=Times New Roman]800[/font][font=PMingLiU]美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最好先看一下房子再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謹慎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站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房子不怎麼好，你知道，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年的儲藏室。不過可以修好，主要是水暖管道，我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拉著我的手，走過草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得把水管接通。暖氣和通風的情況，還不清楚。裏面家具有是有幾樣，但是不多。舊家具都給我扔掉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踏上嘎吱嘎吱作響的樓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需要家具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要得不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樓梯的扶手搖搖晃晃，整座房屋似乎都在晃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9[/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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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學院把同窗變成敵人。競爭非常激烈。學生們學會了欺騙，學會了在背後捅人一刀。這是在為進入現實世界作培訓。我念一年級的時候，兩個三年級學生在模擬審判比賽時相互高聲叫罵，隨後就拳打腳踢，發生了一場武鬥。校方先是把他們開除，接著又讓他們複了學。學校需要學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學校裏有許多人我確實不喜歡，有一兩個則令我討厭，我盡量不去憎恨別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此時此刻，我卻憎恨那個對我如此不仁不義的卑鄙下流的小人。孟菲斯有個名叫《每日報導》的刊物，專門登載各種各樣法律和金融方面的業務情況。除了離婚申請和其他十幾種重要的項目外，還列出前一天申請破產的案件。我的朋友或者朋友們認為，假如把我的大名從前天那些不幸者當中挑出來示眾，從教科書第七章《破產申請》剪下一塊並加以放大，然後把這個小小的趣聞貼滿法學院的角落，那一定是挺有趣的。他或他們貼的趣聞全文如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學生；資產：[/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25[/font][font=PMingLiU]美元（免稅）；有保債務：欠獨斷專行財務公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285[/font][font=PMingLiU]美元；無保債務：[/font][font=Times New Roman]5136[/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88[/font][font=PMingLiU]美元；未決訴訟：（[/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稅務局托收過期賒欠，（[/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由漢普敦申請之裁決；雇主：無；律師：波羅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波羅西的意思是我請不起律師，由自己擔任自己的律師。今天上午我一走進圖書館，前臺的學生辦事員就給了我一份[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趣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是整個法學院到處都可以看到這種玩意。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真不知道誰會覺得這玩意兒有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謝了謝他，然後便快步跑到地下室我那個角落，再次鑽進書堆，躲開熟悉的面孔。課程不久就要結束，我將離開校園，離開我無法忍受的那些家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根據我預先的安排，今天上午我應該去見斯穆特教授。我遲到了[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好在他並不計較。他的辦公室有一種學者特有的淩亂，他們過於才華橫溢，反倒不能把日常事務處理得井井有序。他脖子上的蝶式領結歪歪扭扭，臉上的微笑卻是出自內心，真誠而友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首先談論布萊克一家，以及他們與大利保險公司的糾紛。我給了他一份[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頁的案情提要，以及我本人獨具創見的結論和建議采取的行動方式。在他仔細閱讀的當兒，我就研究他書桌下的一個個紙團。他讀後印象非常深刻，而且把這句話反反複複說了許多遍。我對布萊克家提出的建議是：找一位出庭辯護律師，以欺詐罪起訴大利公司。斯穆特對此表示毫無保留的同意，盡管他對案情知之不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想從他那兒得到的僅是一個及格分數，別無其他。接著我們又開始談論包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伯德桑小姐。我告訴他說，她過得相當舒服，想重新立一份遺囑。我沒有詳談，便把一份[/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頁長的文件，亦即修改過的包娣小姐最終遺囑交給了他。他迅速瀏覽了一遍，盡管什麼也沒有看進去，卻隨口評論說：看來挺不錯。《老年人法律問題》這門課沒有期末考試，也不需要交論文。只要你去聽課，訪問那些老頭老太，寫出案情提要，那麼斯穆特就會給你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A[/font][font=PMingLiU]。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斯穆特認識包娣小姐已有數年之久。她充當柏樹花園的女皇顯然已有一段時間，斯穆特每年兩次帶學生到那兒實習時都可以見到她。但她以前從未想過利用這種免費的法律咨詢。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不停地拉著蝶式領結，陷入沉思。她很富有，他說他聽了大吃一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要是聽說她即將成為我的房東，他才真的會大吃一驚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馬克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勒伯格的辦公室就在斯穆特那層樓的轉角處。他在圖書館前臺給我留了張字條，要我去見他。課程一結束，他就要離開法學院。他是從威斯康星借來的客座教授，如今兩年期滿，他即將離去。在我們倆都離開這兒以後，有一陣子我或許會想念馬克斯的，但此刻我卻難以想象，對於和這個法學院有關的任何事或者任何人，我會懷有任何留戀的心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馬克斯的辦公室塞滿了裝酒瓶的紙箱。他正在收拾行裝，准備起程，我從未見過這樣淩亂的情景。在令人尷尬的最初幾分鐘裏，我們聊著過去兩年裏遇見的人和發生的事，拼命想把法學院描繪成令人激動的好地方。我從未見過他的情緒如此壓抑，仿佛是真的在為即將離去而傷感。他指著裝在一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野火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雞箱中的一堆文件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是給你的。是我在欺詐案中用過的最新材料。你留著，也許用得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上次給我的一批研究材料，我還沒有讀完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馬克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望著紙箱上印的紅火雞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起訴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沒，還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應該起訴。在市中心區找一個有良好出庭記錄的律師。一個辦理欺詐案件富有經驗的人。我最近對這起案子考慮得很多，越考慮越喜歡它。很能打動陪審團。我可以想象陪審員會多麼震怒，會多麼嚴厲地懲罰那家保險公司。必須有人把這個案子接過去，並且一直幹到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拼命幹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從座位上跳起來，朝我伸出雙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要去工作的事務所是什麼樣兒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跟著腳尖，兩條腿的腿肚像練瑜伽功一樣朝後面凸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手頭的這件案子是個大案。我在考慮，你知道，你該把它帶到你那家事務所去。讓他們與客戶簽協議，而雜七雜八的活則由你自個兒幹。你那個事務所裏肯定有出庭經驗豐富的人。必要的時候，你還可以找我。整個夏天我都將呆在底特律，跟奧爾斯臺德公司打一場惡仗。我對你的案子很感興趣，知道嗎？我想這很可能是個大案。你要是把那些家夥狠狠地教訓教訓，我才高興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爾斯臺德究竟幹了什麼壞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想把話題從我的事務所移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嘴巴咧得老大，邊笑邊用雙手抱住頭頂。那模樣使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起來真令人難以置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接著就喋喋不休、漫無邊際地敘述那個了不起的案子的案情。我真後悔問了他那麼一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和律師交往的有限經曆中，我早已發現他們都受到同樣一些毛病的折磨。他們最令人不快的愛好之一，就是熱衷於講述他們輝煌的戰鬥故事。如果正在承辦大案，他們就非要讓你知道不可。如果這個大案肯定能讓他們發財致富，那他們一定要讓人人明白，個個皆知。奧爾斯臺德公司破產的前景，肯定會使馬克斯無法入眠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盡管如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終於又回到了現實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還是可以幫你一把，辦好這個案子。秋天我雖然不來孟菲斯，但這個紙箱裏有我的電話號碼和地址。如果需要的話，你就給我打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捧起那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野火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紙箱，箱子很重，底部外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望著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實在是非常感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願意幫助你，魯迪。相信我，再沒有比揪住保險公司更讓人高興的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定盡力而為。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鈴聲響起，他忙著接電話。我捧著沉重的紙箱，悄悄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和我做成了一筆奇特的交易。她不那麼擅長談判，而且顯然也不少那幾塊錢。我把房租砍到每月[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元，公用設備費用包括在內。她還投入足夠的家具塞滿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房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除了交納房租，我還得保證幫她幹點家務雜活。主要是草坪和花園裏的活。我負責用割草機割草，這樣她每周可節省[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美元。我還將修剪樹籬，清掃院子裏的落葉，如此等等。有關拔草的事，談得比較含糊，還有待於進一步明確，不過我對此並不怎麼計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我來說，這筆交易很是合算，我為自己商人一般精明的談判技巧感到自豪。這套房間起碼值每月[font=Times New Roman]350[/font][font=PMingLiU]美元，所以我節約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塊現鈔。我估計，一周只要打[/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小時工，每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小時，就可以對付過去，在目前情況下，這實在是一筆不壞的交易。在圖書館裏苦讀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之後，我需要新鮮空氣和運動。誰也不會知道我在當園丁。而且，這還會使我接近包娣小姐，我的委托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是個口頭協議，每月都要續訂，所以如果將來不合意，那我就拔腿開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太久以前，我曾看過幾處漂亮的公寓。那些地方對嶄露頭角的律師倒很合適，面積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平方英尺，有兩個臥室，房租每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700[/font][font=PMingLiU]美元。當時我是非常樂意租下的，可如今許多事情都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將在這選中的套房中過著一種斯巴達式的清苦生活。這套房間當年由包娣小姐親手設計，以後又被她擱置不用長達[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年之久。但裏面的設施尚能差強人意，橘黃色的粗地毯，淡綠色的四壁，一個臥室，一個功能齊全的小廚房，還有一個與廚房分開的小餐廳。每個房間的天花板都呈拱形，給我這小小的閣樓增添了一種恐懼幽閉症的氣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對這一切十分滿意。只要包娣小姐不來找麻煩，一切都會順順利利。她要我保證不在這裏舉行瘋狂的派對，不放震耳欲聾的音樂，不容留風騷女人，不狂飲不吸毒，不養狗養貓。她親自把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親自擦洗地板和牆壁，並且搬走了她能搬動的一切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我拎著少得可憐的家當踏上樓梯時，她黏在我的身邊緊得不能再緊。我確信，她為我感到可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剛把最後一個紙箱拖上樓，還沒有來得及把任何一件行李打開，她就堅持要我到院子裏去喝咖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在院子裏坐了大約[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我身上的汗水剛剛停止往外流，她突然宣布說，咱們該把花壇收拾收拾了。拔草拔得我腰酸背痛，她倒也幹得很歡。可是過了不到幾分鐘，她就住了手，往我背後一站，開始指手畫腳發號施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只有撤退到尤吉酒家這一安全地帶，才能逃避園子裏的苦差。我今晚在酒吧當班，一直要幹到酒店打烊，淩晨[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點以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酒家擠滿了顧客。令我很不痛快的是，在前面一個角落裏，兩張長桌邊聚著我們一批同窗。法學院的一個學生組織，正在這裏舉行最後一次聚會。這個組織名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專門律師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鄙人沒有參加的榮幸，其成員都是那些在《法律評論》社耍筆杆子、自命不凡的重要人物。他們用拉丁語和其他誰也聽不懂的愚蠢語言，唱著含糊不清的會歌，裝出一副神秘兮兮、拒人千裏之外的架勢。他們幾乎全都會加盟大的法律事務所，或者到聯邦法院擔任文書工作。有兩個已經接到了紐約大學稅務學院的聘書。這是一個傲慢浮誇的小集團。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為他們上了一罐又一罐啤酒，他們很快就喝得醉醺醺的了。嗓門最高的那個小松鼠，名叫雅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特普爾斯，是一位前程似錦的青年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前進法學院時，他已經精通各種各樣的卑鄙伎倆了。他耍的騙人把戲，比這所法學院整個曆史上任何人都要多。他考試作弊，藏過研究資料，偷過其他學生寫的摘要，而且經常對教授撒謊，為自己遲交作業辯解。可是不久之後他就要掙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我懷疑從《每日報導》上剪下關於我的那段趣聞，並且在法學院裏到處張貼的就是這個家夥。這太符合他的性格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雖然對他們視若無睹，但偶爾仍會碰上他們投過來的目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破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詞也聽到了好幾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我依然不為所動，繼續忙忙碌碌，不時地端起咖啡杯呷上一口啤酒。普林斯在對面角落裏看著電視，並且警惕地留意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專門律師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今晚他看的是在佛羅裏達舉行的賽狗，每一場他都要與人打賭。和他一邊對飲一邊打賭的是他的律師布魯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斯通肩寬體胖碩大無比，體重至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50[/font][font=PMingLiU]磅。花白的頭發既長又密，一大把山羊胡像袋子一樣掛在下巴下面。他們活像坐在岩石上嚼著花生的兩頭公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是一位職業道德很令人懷疑的律師。他和普林斯來往已久，都是在南孟菲斯長大，在高中就是很鐵的朋友，在一起幹過許多見不得人的交易。他們背著別人計算手中的現金。他們賄賂政客和警察。普林斯在前臺出頭露面，布魯索在幕後策劃。一當普林斯被人逮住，布魯索便在報紙頭版上大叫大嚷，對不公正現象表示抗議。布魯索在法庭上的戰果十分輝煌，主要是因為他給陪審員們進貢大把大把的現金，而且這一點已是人所共知。所以普林斯對有罪裁決毫不畏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事務所裏有四五名律師。我無法想象要絕望到何等地步，我才會開口請他給我一份工作。假如告訴別人我在布魯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手下幹活，我想象不出天底下還有什麼比這更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會替我做好安排的。他喜歡幫忙，喜歡炫耀自己具有多麼大的影響。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簡直無法相信我居然在考慮投到布魯索的門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10[/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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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在我們這[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位的壓力下，斯穆特終於慈悲為懷，答應我們可以各自分頭去柏樹花園，而不必集體前往，也無需忍受那頓午餐的折磨。一天，布克和我在《美麗的亞美利加》的歌聲中溜了進去，坐在後面。包娣小姐在精力充沛地給大夥兒講維他命和適當鍛煉的事。最後她看見了我們，並且堅持要我們走上講臺向聽眾們做一正式介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節目結束以後，布克溜到遠遠的角落裏去會見他的委托人，提出他不希望別人聽到的建議。由於我已經和多特見過面，和包娣小姐就她的遺囑爭論過幾小時，我實際上並沒有什麼事可做。我上次在此接待的第三位委托人迪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迪維斯先生此刻正躺在醫院裏，我已把我那完全沒用的建議寫成摘要郵寄給了他，以便在他個人針對退伍軍人部的小小戰爭中助他一臂之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的遺囑尚未完成，沒有簽字。她的神經近來過於敏感。我拿不准她是否想改變遺囑。但她說她好久都沒有聽到可敬的肯尼思[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德勒牧師的消息，所以她可能不把財產留給他了。她的這種想法，我當然是全力予以鼓勵。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談她的錢也談過幾次。她喜歡等到我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巴，汗水從黏著泥炭的鼻子上一串一串往下滴的當兒，才突然提出一個古裏古怪的問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假如我什麼都不留給德爾伯特，他的老婆會不會起訴爭奪我的財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或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為什麼不能現在就把錢給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聽了這樣的問題，我會放下手中活計，鑽出花叢，抹一抹臉，竭力想做出聰明的回答。可是到了這時，她往往已經改變了談話的題目，想要知道那邊的杜鵑花怎麼老是不長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後院喝咖啡的時候，有幾次我也曾提出這個題目，可她馬上就會全身緊張，急躁不安。她對律師持有一種嚴重的懷疑態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過我還是設法弄清了幾個事實。實際上，她是在第二次結婚時嫁給了一位名叫安東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默丁的先生。此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年前在亞特蘭大去世，他們的婚姻持續了將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很明顯，默丁先生歸天的時候留下了一筆可觀的財產；但同樣明顯的是，對這筆財產的歸宿，存在著嚴重的爭議，因為佐治亞州德卡伯縣法院下令把有關的檔案加以封存。這就是我了解到的情況。我准備與和他的財產有關的律師談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想和我交談。這可以使她在眾人面前突出自己的重要性。我們坐在鋼琴附近，遠離人群。我們擠在一起。兩個人的頭相距不過幾英寸。別人還會以為我們已經一個月沒見面了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需要知道你的遺囑該怎麼辦，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而且我需要先對錢的事有所了解，才能把遺囑寫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的眼睛飛快地向四周掃了掃，好像人人都在偷聽我們談話。事實上，即使我們大聲吼叫，這些可憐人中有一大半也不會聽見。她身體向下一縮，手捂住嘴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個子兒也沒有投在房地產上，而是投在其他方面，如金融市場啦，互助基金啦，城市股票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聽她如數家珍似的念叨著這些投資的類型，我感到十分驚訝。她的錢一定真的是投在這些地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誰負責管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這個問題其實並無必要。誰在管理她的錢，無論是對遺囑還是對她的資產，都沒有什麼關系。我這樣問只是出於好奇罷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亞特蘭大的一家事務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律事務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提心吊膽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不是。我不會把錢交給律師去管的。是一家信托公司。我把錢給他們托管。我死以前收益歸我，然後我就把它遺贈給別人。法官當時就是這麼判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收益有多少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已經完全不能自控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這可不關你的事呀，對嗎，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是不關我的事。我已經受到她輕微的責備，可是遵循律師界最優秀的傳統，我還要設法把自己的過錯掩蓋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這可能會很重要呢，包娣小姐。譬如，對於交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你替我交稅嗎？交稅我有專門的會計師嘛。我只是叫你替我把遺囑重新寫一下嘛。天哪，你肯定是沒有弄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博斯科走到了我們這張桌子的另一頭，咧開嘴巴望著我們微笑。嘴裏的牙齒多半已經掉落。她客客氣氣地叫他去玩一會巴棋遊戲。對這些老人她特別和藹溫存。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的遺囑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板著臉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過，你得拿定主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坐得筆挺，誇張地深深呼吸，緊緊地咬著口中的假牙。[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一想再說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行。但是請你記住，現在的這份遺囑裏，有許多你不喜歡的東西。萬一你突然出了什麼事，那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知道，我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亂舞著雙手，打斷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別教訓我。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年，我已寫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份遺囑啦。我什麼都懂。[/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博斯科在廚房邊大聲哭泣，她快步跑過去安慰他。這時布克恰巧結束了咨詢。他的最後一個委托人，就是上次在這兒時跟他磨了半天的那個老頭。對布克提供的幫他擺脫困境的建議，老頭顯然不是那麼高興；我聽見布克在盡力擺脫他時說的一句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哎，我又不收你的費，你還要怎麼樣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向包娣小姐致謝後，便迅速離開了柏樹花園。《老年人法律問題》現在已成為曆史。再過幾天，課程就將全部結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恨法學院恨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之後，我們突然面臨解放。我曾聽一位律師說過，要把在法學院經受的痛苦和辛酸慢慢遺忘，得化幾年時間；但是就像生活中的許多事情一樣，此後給你留下的將只有美好的記憶。然而當他追憶起法學院中那些光輝的日子時，他似乎充滿了憂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無法想象，將來某個時刻我在回顧過去這[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法學院生活時，會宣稱這種生活畢竟是令人愉快的。但將來某一天，我也許會把一些歡快的記憶片斷拼攏起來。因為和朋友們在一起，和布克歡聚，在尤吉酒家當差，以及一些其他我目前想不起來的人和事，的確曾帶給我愉悅。而且我毫不懷疑，一想到柏樹花園這些親愛的老人以及他們對我們的信任，布克和我將來定會捧腹大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將來有一天，這可能會很有趣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提出請他在尤古酒家喝杯啤酒。時間已是[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點，天又下雨，是湊在桌邊吹它一個下午的大好時機。這也許是我們相聚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很有同感，但他必須在一小時內去辦公室上班。馬爾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要他寫一份辯護狀，下周一提交法庭。整個周末，他都將把自己埋在圖書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香克爾每周工作[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天。在孟菲斯，在民權訴訟領域，他的事務所成績遙遙領先，現在正在獲得豐富的回報。事務所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22[/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全是黑人，一半是女性，全都按照馬爾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苛刻的工作日程辦事。秘書們的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班倒，所以每天可以利用的時間至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布克把香克爾看成自己崇拜的偶像，所以我料定，過不了幾個星期，他也要在星期天工作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搶劫銀行的強盜，開著車在郊區轉悠，對一家家分行進行偵察，以便決定哪一處最便於下手。在一座用玻璃和石頭砌成的現代化四層大樓裏，我找到了想找的那家事務所。它位於東孟菲斯，門前有一條狹窄而又繁忙的馬路，向西通往市中心和密西西比河。這就是當年市區的白人向郊區遷移時聚居的地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家事務所有[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都是三十五六歲，也都是孟菲斯州大的校友。我聽說他們在法學院讀書時就是朋友，畢業後分別到市內幾家大事務所工作，對那些地方的壓力漸漸產生不滿，於是又重新聚集一起，從事比大事務所要輕松一點的業務。我看過他們在電話簿黃頁上登的廣告，廣告占了整整一頁，據說廣告費每月高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他們什麼業務都接，從離婚到房地產到劃區糾紛，但是他們在廣告上用黑體字標出的特長，當然是人身傷害這一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管一位律師從事什麼方面的業務，他或她多半都要吹噓自己是人身傷害這一領域的行家裏手。這是因為絕大多數律師永遠也不會擁有可以按小時收費的客戶，他們撈大錢的唯一希望，就是做那些受了傷或者送了命的人的代理。在多數情況下，這種錢來得相當容易。假定有一個人在車禍中受了傷，肇事的開車人事前保過險；受傷的這一位進醫院躺了一個星期，斷了胳臂或者斷了腿，工資也受到損失，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律師趕在保險公司理賠員之前找到他，那麼他的賠償要求就可以私下了結，獲得[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律師化了點兒時間翻翻文件，但卻不一定需要提出訴訟。他最多化[/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小時，卻拿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左右的手續費。這就等於每小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樣的肥肉，哪個不垂涎三尺！所以孟菲斯黃頁上的律師們，無不大喊大叫，熱情召喚受到人身傷害的客戶。不需要任何出庭辯護的經驗，[font=Times New Roman]99[/font][font=PMingLiU]％的案子都是私了。唯一需要的技巧就是讓雙方在文件上簽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在乎他們怎樣做廣告。我唯一關心的是能否說服他們雇用我。我在車裏坐了幾分鐘，望著雨水敲打車窗。我寧願被人用牛鞭抽打，也不想走進這家事務所，熱情地望著接待員微笑，像挨家挨戶兜售的推銷員那樣和她閑聊，然後拿出最後的招數混過她的關卡，去見她的某一位上司。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無法相信我正在下車走向這家事務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11[/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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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我不參加畢業典禮的理由是，我得去幾家律帥事務所面試。大有希望的面試，我信誓旦旦地對布克說，可他心裏完全明白。他明白我現在只是在一家一家地叩開門，把我的個人簡曆撒遍全城而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是唯一一個關心我是否會帶著方帽穿著長袍參加畢業典禮的人。我不參加使他大為失望。我的老媽和漢克正在緬因州某地露營，目視著樹葉轉青。一個月之前，我和她談過一次。我何時畢業，她毫無所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聽說畢業典禮十分枯燥無味。白發蒼蒼的法官們換個不停地致詞，喋喋不休地要求畢業生們熱愛法律事業，把它看作一個無限光榮的職業，要像尊重一個好吃醋的情婦那樣尊重它，從而重塑被我們的學長玷汙了的形象。全是令人惡心的廣告詞。我還不如坐在尤吉酒家裏看普林斯賭賽羊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將和全家一起出席畢業典禮。查蓮和他們的兩個孩子，他的父母，她的父母，幾位祖父母，姑姑姨媽，叔叔舅舅，堂兄表弟。這麼一大家子真令人望而生畏。他們會流下大量的眼淚，拍下大量的照片。在這個家族裏，布克是第一位大學畢業生，他馬上就要從法學院畢業，這使他們自豪無比。我真想躲在觀眾之中，在他接受學位證書時，仔細觀察他雙親的反應。我很可能會和他們一起哭泣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知道莎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蘭克莫爾一家是否會來參加典禮，但我不敢冒那個險。一想到她微笑著和她的未婚夫托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威爾柯克斯面對照相機擁抱在一起，我就無法忍受。她將會穿一件又肥又大的長袍，因而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她是否已經有孕在身。我沒法不死盯住她。無論我如何掙紮，我的目光都將無法從她的腰部移開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去參加典禮是最好的辦法。兩天前馬德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史金納告訴我，每兩個學生中有一個已經找到了工作。許多人的工資低於他們的期望。至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人獨自在街上遊蕩，開辦小的事務所，宣稱已為打官司做好一切准備。他們向父母和叔叔阿姨借了錢，租下了帶有廉價家具的小房子。她有統計數字。她知道每人的去處。如今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0[/font][font=PMingLiU]位同窗，全都知道我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是全班唯一沒有找到工作的笨蛋，我怎麼能穿著黑袍帶著黑帽去和他們坐在一起呢？我還不如穿一件粉紅色的袍子，帶一頂裝著霓虹燈的帽子呢。去它的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昨天就領了畢業證書。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畢業典禮兩點鐘開始，而我就在兩點整走進喬納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律師事務所。這是我第二次拜訪這家事務所；就我而言，可謂史無前例。一個月以前，我曾來過這裏，把一份簡曆畏畏怯怯地交給了接待員。這一次情況將大為不同。現在我是成竹在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家事務所被人們簡稱為萊克事務所，我對它已略微做了點研究。由於萊克先生不願與人共享財富，他是這事務所唯一的主人。他手下有[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位是出庭辯護律師，另外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位則資格較嫩，是所謂的普通律師。那[/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位出庭辯護律師都是經驗豐富出類拔萃之輩，每人都有一個秘書和一個律師幫辦，甚至那個律師幫辦還有一個自己的秘書。這幾個人構成一個小組，叫做出庭單元。每個出庭單元都是獨立工作，不與他人發生關系，只有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偶爾過來了解情況發號施令。萊克只接他想接的案子，通常是那些最有可能得到巨額賠款的案件。他特別喜歡在嬰兒醫療事故案中狀告產科醫生，最近就在一起有關嬰兒石棉症的官司當中發了一筆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每一位出庭辯護律師自己管理自己的那一套工作班子。他有權聘用，也有權解雇，並且負責承接新的案件。我聽說，這家事務所[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的業務，都是由別人介紹來的。介紹的人有別的律師，有出租車司機，也有偶爾碰到受了傷的客戶的房地產經紀人。出庭辯護律師的收入，由幾個因素決定，其中之一是他弄來了多少新的業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在這家事務所裏是一顆正在升起的新星，前不久剛被指定擔任出庭辯護律師。去年聖誕期間，他敲了阿肯色州一位醫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萬。他現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34[/font][font=PMingLiU]歲，離異，住在事務所，畢業於孟菲斯州大法學院。這是我調查研究的成果。他正刊登廣告，招聘一位律師幫辦。我在《每日報導》上看到了這個廣告。我既然不能從律師開始我的事業，當一個律師幫辦又有什麼錯？等我將來混出個人模人樣，有一家自己的規模龐大的事務所，這將成為一個動人的故事：年輕的魯迪無力買到一份像樣的工作，於是就從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事務所的收發室開始起步。可你瞧他現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約定的見面時間是兩點整。接待員朝我看了看，可是卻沒有看出什麼破綻來。我不相信我以前來過一次，她就能認出我。從那以後，畢竟有成千人在這裏來來去去。我坐在一張皮沙發上，用一本雜志遮住臉，欣賞著硬木地板和上面鋪的波斯地毯，以及頭頂上裸露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英寸直徑的大梁。這家事務所設在孟菲斯醫院區附近的一座舊倉庫中，據報導，萊克化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把他自己的這座紀念碑翻修裝潢一新。我在兩家雜志上都看到了這一報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幾分鐘以後，在一個秘書的帶領下，我穿過曲曲折折的門廳和走廊，來到了二樓的一間辦公室。一進門就是一個開敞的資料室，沒有牆壁或隔板，有的只是一排排書籍。一位孤獨的學者坐在一張長桌邊，身旁放著一堆堆的文件，他正陷在相互矛盾的理論洪流中無法自拔。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的這個辦公室又長又狹。磚砌的牆壁，吱嘎吱嘎作響的地板。放著幾件古玩和擺設。我們握手後各自坐下。他身材瘦削，但很結實，這使我想起雜志上刊登的萊克先生為事務所修建的健身房照片。還有一個桑拿浴室和一個蒸氣浴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裏很忙，要和他的工作班子討論辦理一個大案的策略。這當然是毋庸置疑的。他的電話的位置使我可以看見指示燈在瘋狂地閃爍。他的雙手雖然一動也不動地掏著，但他無法不時時朝手表瞟上一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談談你那個案子的情況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寒暄一陣之後，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跟保險索賠被拒絕有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已經開始懷疑了，因為我穿著上裝打著領帶，跟穿著打扮普普通通的委托人不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實際上我是來找工作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勇敢地說。大不了他叫我走人。我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不屑地做了個鬼臉，抓過一張紙。該死的秘書，又把事情搞糟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在《每日報導》上看到了你招聘律師幫辦的廣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是律師幫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不客氣地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可以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已經讀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法學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對我打量了[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秒鐘，然後搖搖頭，看看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實在很忙。我的秘書會收下你的申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猛地站了起來，身子向前俯在他的桌子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嗨，這兒有筆交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像演戲似地說。他吃了一驚，抬頭望著我。我接著就滔滔不絕地開始了我那千篇一律的標准的自我介紹。我聰明，有幹勁，在班上名列前茅。如何在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找到了工作，又是如何受騙上當。我雙管齊下。說到廷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我大談對大事務所的仇恨。說到工資，我則解釋我的勞動是如何物美價廉。只要能活下去就成。我確實需要有份工作，先生。我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兩分鐘，然後又回到了座位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有點兒心神不定，咬著一只指甲。我說不清他是生氣還是激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知道什麼事情使我惱火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過了一會他開口問道。那樣子顯然說不上是激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知道。像我這樣的人，為了能進來推銷自己，而對接待處的人撒謊。這肯定就是讓你惱火的原因。我不怪你。換了我，也會惱火的。但是我接著就會把火氣平息下來，真的。我會說，喏，這個家夥馬上就可以當律師了，我無需付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萬，而只要付，比如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就可以雇他來於那些亂七八糟的活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接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我明天就來上班。而且拿這份年薪，我將幹完一整年。我向你保證，無論通過律師資格考試與否，[/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個月之內我決不會離開。[/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個月之內，我將每周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個小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70[/font][font=PMingLiU]個小時。我不要休假。我決不食言。我願意簽份合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要求律師幫辦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工作經驗，否則不予考慮。我這套班子的陣容是很強大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快就可以學會。我去年夏天在市區一家辯護律師事務所當過辦事員。不過是訴訟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們之間，有點兒不太公平，而他已經察覺。我進來的時候，我槍裏的子彈已經上了膛，而他卻是挨了一次伏擊。而且我這樣幹顯然已有好幾次，無論他說什麼，我才如此對答如流。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我並不因此對他感到內疚。他隨時都可以把我趕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和萊克先生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稍有松動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在人事方面的規定相當嚴格。我無權雇用不符合我們標准的律師幫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當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悲哀地說。臉上又被人踢了一腳。對此我已變得相當習慣了。曾經聽人說過，無論是多忙的律師，對一個剛從學校畢業卻找不到工作的學生，總是有一種天生的同情。有限的同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也許會同意。如果同意的話，這個位置就是你的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想以此來減輕我的不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有一件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重新打起精神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手頭有個案子。非常好的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使他極為懷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樣的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保險欺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委托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不。我是律師。可以說是我碰到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值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交給他一份兩頁的布萊克案子的案情提要，是做過重大修改頗有轟動效應的一份。我在這份提要上已化了若幹時間，在每一位律師看完並且拒絕了我的求職請求之後，我都要對它做些修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仔細地看著這份提要，專注的程度超過了以前看過它的任何一位律師。在我欣賞辦公室年代已久的磚牆，並且夢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這樣一個辦公室的當兒，他看了第二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讀完後立刻說，眼睛裏閃著光。我覺得他的心情比臉上流露的還要興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來猜猜。你想有一份工作，並且承辦這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是。只要一份工作，案子是你的。我願意辦這個案子，而且案子的委托人也要我來打交道。但將來拿到的手續費歸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僅僅一部分。萊克先生拿大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微微一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隨你拿多少。他們將怎麼瓜分，我才不管呢，我只想要一份工作。想到將在這家豪華的環境裏在喬納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手下工作，我不禁有點頭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已經拿定主意，把包娣小姐的案子留給我自己。作為委托人，她並沒有布萊克那樣的吸引力，因為她不會給律師一分一文。她可能會活到[font=Times New Roman]120[/font][font=PMingLiU]歲，因而把她當做王牌打出去，於我並無裨益。我可以肯定，手段高明的律師，可以想出種種理由，讓她掏點腰包，可是這對萊克事務所並不合適。這裏的律師專幹訴訟，對於起草遺囑和檢驗不動產不感興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再次站了起來。我已經占用了巴裏足夠多的時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知道你很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盡量真誠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講的情況沒有半點虛假，你可以跟法學院核實。假如你想核實的話，可以給馬德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史金納打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馬德琳夫人，她還在法學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而且目前她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可以為我擔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我一定盡快給你回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你肯定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走錯了兩次，才找到大門。誰也不在注意我，我可以不急不忙地欣賞樓裏那些寬敞的辦公室。我走到一個地方，在圖書室邊上停住，凝望著那三層的走廊和狹窄的過道。各個辦公室的裝飾布置，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會議室到處都是。秘書、辦事員和跟班們，在松木地板上不聲不響地匆匆來來去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即使給我的年薪比[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少一大截，我也願意在此賣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那輛長長的凱迪拉克後面悄悄地停好了車，一聲不出地鑽出我那部老爺車。我沒有驚動那位老太的絲毫欲望。我在屋後腳步輕輕地走著，迎面見到的卻是老高一堆巨大的白色塑料袋。總數有好幾十個。成噸的松樹皮覆蓋上料。每只袋子重[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磅。我現在記起來了，幾天前包娣小姐曾經談過要把所有花壇重新鋪上新的土料，可我當時沒有在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大步沖向通往我那套房間的樓梯。快要奔到頂時，突然聽見她的喊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親愛的魯迪，我們一起喝杯咖啡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正站在松樹皮堆成的紀念碑旁，咧著嘴巴，露出灰黃的牙齒，朝我微笑呢。我回來了，她確實感到高興。天就要黑了，而她喜歡在太陽落山的時分，坐在後院裏慢慢地品嘗咖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好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著把上裝搭在樓梯扶手上，一把扯下了領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好嗎，親愛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用升調像唱一般地說。大約在一周以前，她開始了這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親愛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戲。滿口是親愛的這個，親愛的那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好，累了。我的背有點麻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幾天我一直在向她暗示我的背痛，可她迄今還未上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常坐的那張椅子上坐下，她在廚房裏沖她那難以入口的咖啡。時已傍晚，後院的草坪上撒滿陰影。我數了數裝覆蓋土料的塑料袋。每排[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袋，[/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排，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袋高，總共[/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6[/font][font=PMingLiU]袋。每袋重[/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磅，因而總計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600[/font][font=PMingLiU]磅。這麼多土料！要全部鋪好！要我來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喝著咖啡。我喝得很慢，一口啜一點。她很想知道我今天的活動。我撒了謊，對她說我為幾件訴訟案一直在和幾位律師談話，後來就翻開書本准備律師資格考試。明天還是如此。很忙，你知道，忙於律師事務。確實抽不出時間來搬一噸重的覆蓋土料。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倆都多多少少面向著那堆白色塑料袋，可是誰都不願正眼對它看。我竭力避開她的目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什麼時候開始當律師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個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接著又第十次向她解釋，在今後幾個星期中我將如何發奮苦讀，成天鑽在法學院的書堆裏，希望能順利通過資格考試。在通過資格考試前，不能從事律師業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妙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著沉默了一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確實需要開始把覆蓋土料鋪上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點著頭說，眼睛望著塑料袋不停地轉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實在想不出如何回答。過了一會，才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數量真不少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那不要緊的，我會幫你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意味著她會用鏟子指指點點，而且沒完沒了地在我身邊嘮叨。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嗯，也許明天吧。今天晚了，而且這一天我過得很辛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考慮了一秒鐘。[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希望最好現在就開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幫你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還沒有吃飯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給你做一個三明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馬上提議說。對包娣小姐來說，一個三明治就是一片薄得透明的煮熟了的火雞肉，外加兩片很薄的去脂白面包。沒有一滴芥末或者橄欖油，更別提生菜或奶酪。至少要吃[/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塊，才能消除最最輕微的饑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隨著響起的電話鈴聲，她站起身向廚房走去。她雖然已經答應了兩個星期，我的房間裏還沒有裝上電話機。目前我用的電話和她的並聯在一起，這意味著我打的電話毫無保密可言。她曾要我限制通話的次數，說是得保證她的電話線路時刻通暢，可是她的電話鈴卻難得才響一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找你的，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在廚房裏喊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個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是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他說已經和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談過，最好我們能再談一次。他問我能不能去他辦公室，立刻就去，他說他反正是通宵達旦幹活。他還要我帶著檔案，他想把我這個欺詐案的全部材料從頭到尾看一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一邊接電話，一邊望著包娣小姐在十分認真地做著火雞三明治。在她把三明治切成兩半時，我掛斷了電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找得出去一下，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發生了一點事。得去會一會這位律師，談一個很大的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是那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抱歉。我明天來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完我拔腳就跑，她站在那兒，兩只手上各拿著半個三明治，臉拉得老長，仿佛硬是無法相信我居然不和她共進晚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裏在大門口等著我。雖然還有許多人在裏面忙碌，大門卻已關閉。我跟著他走進他的辦公室，多少天來我的腳步第一次這麼輕快。我在欣賞那些地毯、書架和藝術品的同時，不禁想起我本人即將成為這裏的一分子。我，這兒最大的出庭辯護律師事務所[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事務所的成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請我吃了一個蛋卷，這是他晚飯剩餘的。他說他每日三餐都在辦公室吃。我記起他已經離婚，現在終於明白個中的原因了。我不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打開了錄音電話，把話筒放在寫字臺邊高我最近的地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把談話錄下來，明天讓秘書打一打。可以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怎麼都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將雇用你做律師幫辦，為期[/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個月。年薪[/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次在每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日付給同樣的數目。你在本事務所服務滿一年之前，將不享受醫療保險和其他福利。我們將在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個月末，對雙方的關系做出評估，並對聘用你作為律師而非律師幫辦的可能性做一探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行。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將有一間辦公室，我們正在為你招聘一位秘書。一周最少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小時，上午[/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上班，何時下班視工作需要而定。本事務所沒有哪位律師一周工作少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小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叫我一周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90[/font][font=PMingLiU]小時都成。這可以使我躲開包娣小姐和她那些松樹皮覆蓋土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仔細看了看手上的筆記。[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將作為辯護律師代理你那個，呃，那個案子叫什麼來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布萊克起訴大利公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我們將代表布萊克一家起訴大利人壽保險公司。你將負責案頭的工作，但是無權獲得任何費用，如果有費用可得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得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還有別的什麼想談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對著話筒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我想今天晚上就把這個案子的檔案過一遍，如果你有時間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有什麼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支支吾吾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久前我提出了破產申請。這件事一下子也說不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徹底破產？根據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章還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3[/font][font=PMingLiU]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就不會對你領取的工薪支票有任何影響。還有一件事，你准備資格考試，得用你自己的業餘時間。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關掉了錄音電話，又要給我一個蛋卷，被我婉言謝絕。我跟在他身後走下一段螺旋形的樓梯，來到一個小資料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這兒很容易迷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簡直令人難以置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對這迷宮般的房間和走道贊歎不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在一張桌邊坐下，把布萊克卷宗在面前攤開。我的文件組織得井井有序，這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要某一份文件，我伸手就取給了他。他想知道日期和姓名，我早已背得滾瓜爛熟。我把每一文件都複制了兩份，一份交給他，一份留給我自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已經萬事俱備，只差一份布萊克簽字的法律事務代理合同。他對這一切似乎頗為驚訝，我向他解釋了取得這個案子代理權的過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需要把合同搞到手，他不止一次地反複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以後離開了事務所。驅車穿過市區時，我從後視鏡中看見自己正春風滿面。明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布克，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然後去買一束鮮花送給馬德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史金納，向她表達我的謝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個職務可以說很低級，但是此後我的地位只會上升。只要給我一年的時間，我掙的錢就會超過莎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蘭克莫爾、[/font][font=Times New Roman]S[/font][font=PMingLiU]．托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N[/font][font=PMingLiU]．伊麗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富蘭克林以及在過去一個月中我想千方百計躲開的那[/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多個笨蛋。只要給我一段時間就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尤吉酒家門口下了車，進去和普林斯喝了一杯。我把這美妙無比的消息告訴了他，他像一只醉熊那樣擁抱了我，並且說他真不想讓我走。我說我還想在這兒混個把月，也許在周末打打工，一直到通過資格考試為止。跟普林斯說什麼，他都是閑話一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坐在酒家裏後面的一個火車座中，一面獨自喝著一杯冰啤，一面打量著為數不多的顧客。我不再有任何難堪的感覺。幾個星期來，我第一次擺脫了屈辱的重負。我如今已做好了行動的准備准備開始我的事業。我夢想著將來有一天，在法庭上與勞埃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克唇槍舌劍，當面較量一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12[/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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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我在翻閱馬克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勒伯格送給我的案卷和材料時，看到那些富可敵國的保險公司對小人物欺詐到了何等地步，往往使我大為震驚。即使區區一美元．他們也要搜刮到手。即使再毒辣的手段，他們也不惜加以使用。而投保者上告人數之少，也使我十分驚疑。大多數人從不找律師咨詢。他們在對方出示了保單後面厚厚的密密麻麻的附件之後，便輕易地相信：原來只是他們自己以為索賠的項目屬於保險範圍而已。根據一項研究所做的估計，在保險欺詐案件當中，曾經找過律師的受害者還不足[/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買保險的這些人，沒有受過教育。他們就像害怕保險公司一樣害怕律師。走上法庭，在法官和陪審團面前宣誓作證，這個想法本身就足以使他們保持沉默。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化了兩天的大部分時間，在布萊克案卷中挖掘。在最近幾年當中，他承辦過幾件欺詐案，成功的程度各有不同。他不止一次地說，孟菲斯的陪審團保守得要命，很難做出公正的裁決。這種看法我已經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了。作為一個南方城市，孟菲斯是個頑固的地方。而頑固的地方做出的裁決，通常都對原告有利。但由於一些說不清的原因，孟菲斯卻不是如此。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雖然已經在此贏得了多起賠償高達百萬美元的裁決，如今卻寧願將案子移到外州去審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尚未見到萊克先生，他正在某地出庭為一件大案辯護，並不急於會見他新來的雇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臨時辦公室，設在俯瞰著二樓的一個向外突出的小小閱覽室裏。裏面有[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張圓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個書架，上面的書籍全與醫生玩忽職守案有關。在我第一天上班時，巴裏曾領我看了他樓下的一個漂亮房間，說是兩個星期後將作為我的辦公室。需要加以粉刷，電線也有點兒毛病。你能對一個倉庫抱多大的指望呢？他不止一次這樣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幾乎還沒有見過事務所裏的什麼人。我相信這是因為我僅僅是個地位低下的律師幫辦，而不是律師。我既不新奇，也不特別。律師幫辦多的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裏的人都非常忙碌，人與人之間沒有多少情誼。巴裏對別的律師很少說三道四，我得到的一個突出印象是：每一個律師的小班子都是在相當獨立地運轉。我的另一個感覺是：在喬納森監督下辦理訴訟案件，是一種令人緊張煩躁的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裏上午[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到事務所上班，我決定在拿到一把鑰匙之前，每天都在門口接他。萊克先生顯然對誰能隨時進入這幢樓十分當心。因為多年以前，他在和一家保險公司官司正打得非常激烈的當兒，發現了自己的電話被人竊聽。在找第一次提出鑰匙問題的時候，巴裏對我講了這個長長的故事。可能需要幾個星期，他說，而且還需要使用一架測謊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把我安置在那個突出部位的閱覽室裏，給了我幾條指示，然後就回自己的辦公室。最初兩天，他兩小時來檢查我一次。我複制了全套的布萊克案卷，而且背著他給自己留了一份，在第二天結束時塞進我那簇新的豪華公文包裏，悄悄帶回了家。這個公文包是普林斯送給我的禮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根據巴裏的指示，我起草了一份口氣頗為強硬的致大利公司的公函，在其中列舉了有關的事實和大利公司的不當行徑。他的秘書打完以後，這封信竟長達[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頁。他大刀闊斧地對它動大手術，接著就打發我回到我那個角落裏。他很認真。能抓住要害，並為此而洋洋得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三天休息的當兒，我終於鼓起勇氣找了他的秘書，請問她雇用我的合同是否已經辦妥。她很忙，但答應瞧一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當天結束的時候，巴裏和我在[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後才離開他的辦公室。我們剛完成了給大利公司的那封信，一份[/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頁的傑作，將用掛號寄出。他在辦公室以外從不與人閑聊，我一提出去喝杯啤酒吃塊三明治，他馬上一口謝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車開到尤吉酒家，去吃一頓晚快餐。店裏聚滿大學生聯誼會的成員，普林斯親自在酒吧當班，而且顯然為此不快。我接過了他手上的活，叫他去吹牛，他很高興。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向經常坐的那張桌子走去，他的律師布魯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正坐在那兒一根接一根地抽著駱駝牌香煙，就電視屏幕上正在進行的拳擊比賽與人打賭。他今兒上午又上了報紙，對什麼問題都矢口否認。兩年前，警察在一家脫衣舞廳後面的垃圾堆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死者是地方上的一個惡棍，在城裏擁有一家色情娛樂場，他顯然是想把腳伸進展覽豐乳肥臀的這一行。但他踏錯了地盤，做了一筆非法的交易，結果弄得身首異處。布魯索決不會幹這種事，但警方似乎認為，凶手是誰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這種看法不無道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最近他常到這兒來，酒喝得很猛，而且老和普林斯交頭接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感謝上帝，我有了一個真正的職業。我差點兒就要不顧一切乞求布魯索給我一份工作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今天是星期五，是我在萊克事務所上班的第四天。我在萊克事務所工作，這件事我已經告訴過不少人；那幾個詞滾落舌尖的方式，令人愉快舒心。萊克事務所這個名字本身就有一種叫人滿足的味道。誰都無需多問，只要提到這個名字，人們就會在想象中看到那座宏偉的舊倉庫，知道那是偉大的喬納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和他那幫精悍的律師的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天，布克高興得差點兒要哭出聲來。他買了牛排和一瓶不含酒精的葡萄酒。查蓮烹調。我們一直慶祝到午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本想今天早晨一覺睡到[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點以後，但卻一早就被猛烈的敲門聲吵醒。是包娣小姐！她一邊把門的把手搖得格格響，一邊在大聲叫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一打開門，她就沖了進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你醒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站在小廚房裏望著我。我穿著運動短褲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沒什麼不雅觀。我的眼睛迷迷糊糊，蓬頭亂發。我醒了，但還是半睡半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太陽剛剛升出了地平線，她卻已是圍裙上沾滿了土，鞋子上沾滿了泥。[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早上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竭力不流露出心中的不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嘴巴一咧，露出了灰黃色的牙齒。[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你吵醒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像鳥叫一樣尖聲尖氣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我正想起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就好。我們該幹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活？可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魯迪。你把那堆覆蓋土料忘掉得夠久啦。該忙起來啦。我們再不忙乎，就要爛掉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眨巴著眼睛，想把精神集中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今天是星期五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咕噥道，心裏卻有點兒拿不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對。是星期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厲聲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相互瞪著對方瞪了幾秒鐘。後來我看了一下手表。雖然在這個圈子裏才混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看表的習慣我已經養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今天是星期五嘛，包娣小姐。星期五，我得去上班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是星期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厲聲說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又相互瞪了一會。她瞟瞟我的運動短褲，我瞧瞧她沾滿泥的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聽我說，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熱情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今天是星期五，這我非常清楚，而且一個半小時以後，我還得在辦公室上班呐。覆蓋土料我們周末來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這當然只是想平平她的火氣。我早已計劃好明兒上午坐在寫字臺前幹活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會爛掉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明天上午以前決不會腐爛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覆蓋土料真會在塑料袋裏腐爛？我看不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明天我要修剪玫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那你就在我上班的時候修剪玫瑰，明天我們再一起弄土料，這樣不是很好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把這句話咀嚼了一會。她的樣子突然顯得十分可憐。兩肩下垂，愁容滿面。不知道她是否感到為難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保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溫順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保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可是說過，我要是降低房租你就替我幹園子裏的活，不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說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怎會忘記？她這樣提醒我，已經十幾次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就這樣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仿佛她來的目的，已經不折不扣完全實現。她搖搖擺擺地走出房門，嘴裏嘰裏咕嚕地下了樓。我悄無聲息地關好門，心裏卻在盤算明兒清早她會在幾點鐘前來逮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穿著整齊驅車來到事務所。時間還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點，停車處已經停了五六輛汽車，有些房間已經亮起了燈光。我等到另一輛車駛進停車場，這才走出汽車。我算好時間，步子不快不慢，和一位中年人恰好同時走到大門口。他夾著一只公文包，一邊伸手掏鑰匙，一邊竭力使另一只手上拿著的高紙杯保持平衡，不讓裏面的咖啡潑出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似乎使他吃了一驚。這個地區犯罪率並不算高，但畢竟是在市中心，人們仍時刻提心吊膽。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早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熱情地向他招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嘟噥了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什麼要我幫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先生。我是巴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的律師幫辦，來上班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叫什麼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手停住不動了。他緊皺著雙眉，噘著下唇，搖著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聽說過。我是業務經理。誰都沒有跟我提到過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天前雇我的，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一邊把鑰匙插進門鎖，一邊側著頭用恐懼的目光望著我。這家夥以為我是小偷或者是殺手。可我還穿著上裝打著領帶，看上去挺像模像樣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抱歉。不過萊克先生對安全問題有一套非常嚴格的規定。誰都不准提前幾小時進入事務所，除非工資單上有他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幾乎是跳進門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告訴巴裏上午給我打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話音剛落，他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願像叫化子一樣站在門口，等候另一位大名列在工資單上的先生。我開車穿過幾個街區，在一家小吃店買了一份晨報、一個面包卷和一杯咖啡。我在那裏泡了一個小時，吸著煙槍們噴出的煙霧，聽著人們的閑言碎語。等我回到停車場時，那裏已停了更多的車。全是好車。造型優美的德國車和閃閃發亮從其他國家進口的車。我小心翼翼把車停在一輛雪佛蘭旁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門口的接待員已經幾次見過我出出進進，可現在卻擺出一副架子，把我當成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而我也懶得告訴她，如今我已是和她一樣的雇員。她給巴裏撥了電話，巴裏開了綠燈，讓我走進這座迷宮。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鐘要在法院出庭，就一件產品責任案提出申訴，所以正手忙腳亂的。我本想和他討論把我的名字加到事務所工資單上的問題，但顯然不合時宜，只好再等一兩天。他在忙著把卷宗塞進一只大皮包，這時我突然想去法庭上助他一臂之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另有打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你到布萊克家去一趟，把合同簽好字帶回來。這件事現在該辦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兩個字說得很響，所以我非常清楚該到哪兒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交給我一份薄薄的文件。[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合同。我昨天晚上准備的。把它看一遍。要布萊克家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人都在上面簽字，多特、巴迪還有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因為他已經是成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信心十足地點了點頭。但實際上，我寧願挨一頓揍，也不想去和布萊克一家一起度過這個上午。我終於要和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見面了，我本來想把這次見面永無盡頭地一直拖下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簽好字以後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整天都在法院。到安德森法官的庭上來找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電話鈴響了；這仿佛是宣告我的時間已到，他揮揮手打發我開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讓我把布萊克一家集中到一起，圍著廚房的桌子來一次小組合唱，這個想法實在難以叫我開心。我將不得不呆坐在廚房裏，望著多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挺胸凸肚地走向後院的那輛破福特，又哄又騙地讓巴迪放下手中的酒瓶，推開身邊的小貓。她也許還會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拖出那輛破車。看著這種景象，我心裏可能會很不好受。而且，她去屋子後面接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時候，我肯定也會緊張不安。等到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來見他的律師，也就是鄙人的時候，我更會嚇得屏住呼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為了盡可能避免出現上述景象，我在海灣石油公司的一個加油站停車，給多特打了個投幣電話。真丟人！萊克事務所擁有最高級的小巧玲瓏的電子通訊設備，而我卻不得不使用投幣電話。感謝上帝，是多特本人接的電話。我無法想象能和巴迪在電話上聊天。而且我懷疑在他那部破車上，是否裝了移動電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和往常一樣，多特疑慮重重，但她答應和我會面交談幾分鐘。我並沒有明確下令叫她把一家人都集中到一起，但我特別強調合同上需要有每個人的簽名。而且我還用律師界標准的方式告訴她，我很忙。馬上就要去出庭，你知道。法官大人們正等著我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布萊克家車道上停車的當兒，鄰居的那兩條狗又和上次一樣在鋼絲網柵欄後面朝我汪汪叫。多特站在淩亂不堪的門廊上，手裏那支香煙的海綿頭離她的嘴唇不到幾英寸，一縷淡藍色的煙霧，越過她的頭頂，正懶洋洋地朝屋前的草坪飄去。她一邊等著我一邊抽煙，已經有好一會兒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裝出一副笑臉，用種種悅耳的話向她致意。她嘴角露出了一絲勉強的微笑。我跟著她跨進狹小而又悶熱的房問。室內靠牆放著的沙發已經破舊，脫了毛的長毛絨地毯上放著幾塊小地毯蓋住了破洞，牆上掛著的幾張舊相片展示著布萊克一家往日幸福的情景。我們走進廚房，廚房裏並沒有人在等我光臨。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咖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指著桌旁我坐的地方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不用了。喝口水就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用塑料杯在水龍頭上接滿了水，未加冰塊，放在我面前。我們慢慢地轉過頭來望著窗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沒有法子把他弄進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臉上沒有一點沮喪的神情。我猜，有些日子巴迪肯進屋，有些日子則不願。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為什麼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好像她能對他的行為做出合理解釋似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僅僅聳了聳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還想找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離開廚房，留下我自個兒一邊喝水一邊遠遠地望著巴迪。那輛舊福特的擋風玻璃不知已有多少年沒有洗刷過，再加上幾只長滿疥癬的貓正在車頭嬉戲，要看清巴迪實在不易。他帶著一頂說不清是什麼式樣的帽子，帽子上可能有兩個羊毛耳扇。他慢慢舉起酒瓶送到嘴邊。酒瓶像是裝在一只棕色紙袋裏。他懶洋洋地呷了一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聽見多特在輕聲輕氣地和兒子說話。他們一步一拖地走過房間，來到廚房。我起身會見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管是由於什麼原因，他確實是快要死了。他雙頰深陷，沒有血色的皮膚像粉筆一樣煞白，憔悴得令人感到恐怖。在受到這種可怕的疾病襲擊之前，他本來就算不上高大魁梧；如今彎腰曲背，看上去還沒有他母親高。他的頭發和眉毛依然漆黑，與死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他微笑著向我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我不緊不松地握了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直在使勁扶著他的多特，現在輕輕地把他安置在一把椅子上。他穿著寬松的牛仔褲，一件樸素的白色[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衫像袋子一樣松松垮垮地掛在他那骨架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見到你很高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竭力避而不看他那深深凹陷的眼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媽說過你很多好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答道，聲音微弱粗啞，但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多特居然會說我的好話，這我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過。他用雙手托住下頜，仿佛不這樣頭就要往下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你要告大利公司那些雜種，叫他們賠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的話表達的不只是憤怒，而是一種絕望的心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這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邊說邊打開案卷，取出了巴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寄給大利公司提出要求的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提了這些要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對他解釋說，那模樣活像一個能幹的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並不指望他們會做出滿意的回答，所以我們准備過幾天就起訴。可能會要他們賠償至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對信瞟了一眼，接著就把它擱在桌子上。我本以為她會提出一大堆問題，責問我為何遲遲還未起訴。我很擔心這會引起一場爭吵。可是她卻只是滿懷柔情地揉著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雙肩，兩只眼睛悲哀地凝望著窗外。她一定是怕惹他傷心，才這樣小心謹慎，不隨便開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面對著窗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爸會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是不來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答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從卷宗裏抽出合同，交給了多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份合同必須先簽好字，我們才能起訴。這是你們，也就是委托人，和我的法律事務所雙方之間的合同。授權我們代理法律事務的合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警惕地掂量著合同，合同只有兩頁。[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裏面寫了些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沒啥特別東西。可以說是千篇一律。你家聘請我們作為你們的律師；我們承辦這個案子；負責一切化銷；無論得到多少賠償費，我們收取三分之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怎麼會密密麻麻寫滿了兩頁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從桌上的煙盒裏抽出了一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尼回過頭來厲聲斥道。他望著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怪不得我會這樣病得要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毫不遲疑地將香煙塞到嘴裏，卻沒有用火把它點著。她望著文件問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三個人都得簽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得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是，他說他不想進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就拿到他那兒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氣呼呼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拿支筆跑到那裏，叫他在這該死的玩意上簽個名，不就結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一點咱倒是沒有想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以前不是這麼幹過的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低下頭，抓抓頭皮。用力說了這幾句，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看這能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仍舊有點猶猶豫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去，真該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這麼一說，多特馬上手忙腳亂地打開抽屜找出一支筆。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微微抬起頭，用雙手撐著，兩只手腕細得像掃帚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馬上就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特說，好像她是上街去執行一項任務，而又放心不下留在家裏的幼兒。她慢慢走過磚鋪的後院，走進雜亂的草叢。車頭上的一只小貓見她走近，趕忙鑽到了汽車底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幾個月以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說。他呼吸急促，頭在微微搖晃。過了好一會，他才又接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幾個月以前，我們要把他的簽名辦個公證，他也是不肯離他那個破車一步。她化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美元，找了個公證人來家，可他硬是不肯進屋。所以媽和那個公證人就到汽車那裏去。草很高，他們步子跨得老高。看見車上面那只橘黃色的大貓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叫它克勞斯。它可以算是一只看家貓吧。那個公證人把手伸進汽車從巴迪手上拿過公證書的時候，巴迪當時當然是老酒灌得半醉半醒，克勞斯卻從車裏跳出來，撲向公證人，又是抓又是咬，結果看醫生化了咱[/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塊不算，還賠了他一副嶄新的吊褲帶。你曾經見過得白血病的人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以前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現在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0[/font][font=PMingLiU]磅。[/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正個月以前，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60[/font][font=PMingLiU]磅呢。我的病發現得早，有足夠的時間醫。而且我又很幸運，有個雙胞胎的兄弟，骨髓和我的完全一樣。做移植手術完全可以救我一命，可是咱們做不起。咱們不是沒有買保險呀！可是結果怎麼樣呢？我想你一切都清楚，對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你的案情我非常熟悉，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松了一口氣。我們望著多特趕貓。克勞斯縮在車頂上，假裝在熟睡，對多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不理不睬。車門開著，多特把合同塞了進去。我們可以聽見她那尖厲刺耳的聲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以為他們都是瘋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看出了我的想法，這樣說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他們都是好人，只是運氣不好罷了。對他們可要耐著點心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的確是好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已經入土了，不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要是我做了移植手術．哪怕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月以前做，我就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90[/font][font=PMingLiU]％的希望能夠治愈。[/font][font=Times New Roman]90[/font][font=PMingLiU]％啊！大夫們常用數字來說明我們生死的機會，真是滑稽。現在一切都太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突然開始喘氣，兩只拳頭緊緊捏著，渾身抖個不停。煞白的臉上泛出了潮紅，吃力地大口大口吸氣。有一瞬間，我覺得需要助他一把。他用雙拳捶打著胸脯，這令我十分擔心，怕他的整個身體都會塌下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終於又緩過氣來，鼻子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不早不晚，而是在此時此刻，我開始仇恨大利人壽保險公司。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正面直視著他，我不再感到羞愧。他是我的委托人，他指望著我。我將接受他，而且決不遮遮掩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呼吸已大體正常，但眼睛依然通紅，淚水汪汪。我不知道他是在哭泣，還是正從剛才的發作中慢慢恢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喃喃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突然聽見克勞斯尖厲刺耳的叫聲，掉過頭來正好看見它從車頂飛下，落在雜草叢中。它對我那份合同的興趣顯然過大了一點，因而挨了多特一頓狠揍。多特對丈夫說了幾句難聽的話，他在駕駛盤後面把身子縮成一團。她探身進去一把搶過合同，便風風火火朝我們跑來，那只貓還在到處亂鑽，尋找藏身之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入土了，不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聲音沙啞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日子不多了。不管你從這場官司裏得多得少，請你一定用這筆錢照顧好他們。他們這一輩子過得實在艱難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句話深深打動了我。我默默無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推開門，隔著桌子把合同搡到我面前。第一頁的底部撕破了一點，第二頁上面有一塊汙跡。我希望這不是貓糞。[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給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任務勝利完成啦！巴迪確實已在上面簽字，雖然他的簽名絕對是誰也無法看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合同上這裏指指，那裏點點。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和他的母親都簽上字。交易已經結束，又閑聊了幾句，我便開始不停地看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離開他們母子的時候，多特坐在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旁邊，溫存地撫摸著他的手臂，告訴他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13[/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本來打算向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說明，由於家裏有一些更加緊迫的事務，我周六不能來事務所上班。而且我本來還打算提出，在星期天下午來幹幾小時，如果他需要我的話。但我這是無事自擾。因為巴裏這個周末要離開孟菲斯。既然沒有他的幫助我就不敢指望能跨進事務所，這個問題也就變得不成問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某種原因，包娣小姐沒有在日出之前敲響我的房門，而是代之以在車庫前面我的窗子底下，忙忙碌碌地准備各式各樣的工具。她一會兒把草耙和鐵鍬往地上摔，一會兒又用一把又粗又笨的鶴嘴鋤刮著手推車內部的泥汙。她還磨了兩把平頭鋤，而且自始至終，不是大聲唱歌，就是高聲喊叫。等我剛過[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點終於從房間下來到了園裏，她見了我卻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啊，魯迪，早安。你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包娣小姐。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好極了。今天天氣多好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今天幾乎還沒有開始呢，現在說天氣多好未免為時過早。如果真有什麼可說的話，那麼我要說就清晨而言，這天氣頗為濕熱。孟菲斯那熱得難熬的夏天，就要來到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賜給我一杯速溶咖啡和一塊面包，接著就馬不停蹄地圍著那堆覆蓋上料忙碌起來。我也立即投入行動，這使她大為高興。在她的指導下，我把第一只[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磅的袋子搬上手推車，跟著她繞過屋子，踏上車道，穿過屋前的草坪，最後把車推到靠街的一個狹小的花壇旁。她用帶著手套的手端著咖啡，指點著覆蓋土料應該鋪撒的地方。一路推下來我已經氣喘籲籲，尤其是通過潮濕的草坪這最後一段，特別費勁。但我仍舊用力撕開塑料袋，用一把幹草杈開始把土料撒到花壇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分鐘以後，我撒完了第一袋，這時身上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已被汗水濕透。她跟著我和手推車，返回到後院邊，去裝第二車。我把她指定的一袋拉到郵箱附近的一個地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一個小時，我們撤掉了[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袋。那可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磅覆蓋土料呀，我著實是在受罪！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鐘，溫度已上升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華氏度。[/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半，我終於說服她同意休息一會喝口水。坐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以後，我發覺自己要站起來十分困難。過了不一會，我的腰就合乎情理地劇烈作痛，但我咬緊牙關，只讓自己稍稍齜了點牙咧了點嘴。她沒有發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是一個懶漢。而且不太久以前，在念大學時的某一個階段，我的身體還處於極佳狀態。我練慢跑，參加校內各項體育運動。後來進入法學院，在過去[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中，我再沒有時間從事這樣的活動。因而現在才幹了幾個小時的重活，我就覺得自己像一個沒有用的軟骨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中午，她給了我兩塊淡而無味的火雞肉三明治，外加一只蘋果。我坐在後院的風扇下面慢慢地吃著。我腰痛腿麻，雙手發抖，像兔子一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趁她在廚房裏還沒有忙完，我的目光越過那一小塊綠色草坪，繞過覆蓋土料疊成的紀念碑，落在靜靜地位於車庫頂部的我那套房間上。不久以前，當我和她談妥房租僅為[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元這樣一個小數目時，我還覺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可是我真那麼聰明嗎？在這樁交易當中，究竟是誰得了大頭？我記得當時還為自己占了這樣一個甜蜜的小老太的便宜感到有一點兒羞愧，現在我卻恨不得把她塞到一只倒空了的塑料袋裏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根據釘在車庫牆上那只古老的溫度表的數據，下午[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點鐘，溫度已高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93[/font][font=PMingLiU]華氏度。到了兩點，我的腰背終於無法動彈。我告訴包娣小姐我實在得休息了。她悲哀地對我看了一會，然後慢慢轉身打量那一堆白色塑料袋。這一堆玩意兒幾乎還是原封來動，忙了半天我們才剛剛打開了一個小小缺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唉，你一定要休息，那我有什麼辦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一個鐘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央求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只好慈悲為懷。但到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點半，我已經又在推車了，而包娣小姐則跟在車後寸步不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經過[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小時的艱苦勞動，我打發掉整整[/font][font=Times New Roman]79[/font][font=PMingLiU]袋覆蓋土料，不到她買來的三分之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剛吃完中飯不久，我就曾向她暗示，[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點鐘得去尤吉酒家上班。這當然是撒了個謊。我在吧臺當班的時間是從[/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到打烊。但她反正弄不清楚，而我已下定決心，在天黑之前把自己從覆蓋土料堆裏解放出來。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點鐘，我幹脆拔腿就走。我對她說，我已受夠了，背疼得要命，我必須去打工。我跑上樓的當兒，她在底下傷心地望著我。她要想把我趕走就讓她趕，我才不管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星期天上午，震耳欲聾的滾滾雷聲將我喚醒，滂沱大雨猛烈地敲打著我的屋頂。時已近午，我仍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昨夜當班時滴酒未飲，因而此刻頭腦十分清醒，但身體的其餘部分卻像是用混凝土澆定了似的，無法動彈。哪怕最最輕微的活動，也會引起揪心的劇痛，疼得我大口吸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天在我經受苦難的磨練時，包娣小姐曾經問我今兒上午是否願意和她一起去做禮拜。盡管租房契約上沒有陪她上教堂這一條件，但幹嗎不去呢，當時我想。這位孤獨的老人如果希望我陪她去教堂，這對我是小事一樁。而且肯定不會有什麼害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因而我就問她平時去哪個教堂。達拉斯的富裕禮拜堂，她答道。原來是通過衛星現場直播，她在自己的家中，和肯尼思[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德勒牧師大人一起做禮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請她饒饒我。她聽了有點生氣，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幼年時常常和母親一起去教堂。那時候，老爸還沒有染上酗酒的嗜好，還沒有打發我去軍校，他偶爾也陪我們去一兩次。但進了教堂，他卻啥也不幹，只是喋喋不休發牢騷，所以母親和我寧願他呆在家裏看報。我們去的是一個小小的衛斯理教堂，那位豪依牧師為人友善，常常講些有趣的故事，聽講的人都覺得處在一種友愛的氛圍中。我至今還記得，母親聽他布道的時候，是多麼心滿意足。而且主日學校裏的孩子也很多，我自然不反對在星期天早晨梳洗幹淨、穿戴整齊跟著老媽上教堂。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老媽有次做了個小手術，在醫院躺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教會裏的姐妹們對手術的細枝末節，哪怕是最最秘密的部分，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於是在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當中，沙鍋、蛋糕、餡餅、面包、盤子、碟子就像洪水般地湧到我們家中，送來的食品老爸和我一年也吃不完。她們組織起來，像照料孩子一樣照料老爸和我。輪班料理飯菜，打掃廚房，迎送帶來更多沙鍋的後來的賓客。在老媽躺在醫院裏的那[/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當中，以及她出院回家後的那[/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當中，至少有一位姐妹和我們住在一起。我想是為了保護那些送來的食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老爸很討厭這樣的折磨。原因之一是，家裏擠滿了教會裏的姐妹，無法溜出去喝上一口。我想她們也知道他好酒，現在既然已開進我家，她們就下定決心整整他。她們還希望他做一個殷勤好客的主人。這樣的角色他自然更是無法扮演。所以在第一個[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過去之後，他就把大部分時間花在醫院裏。不過他留在醫院可不是為了撫慰正在忍受病痛的妻子，而是呆在家屬休息室裏看電視喝含酒精的可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那幾天的生活給我留下了美好的記憶。我們家從來沒有那麼溫暖過，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美味佳肴。那些女士圍著我忙個不停，好像我的老媽已經不在人問。她們那樣體貼入微地照顧我，我心裏暖洋洋樂滋滋。她們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阿姨和奶奶。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就在老媽康複後不久，令人尊敬的豪依牧師卻被攆出了教堂，據說是因為行為不檢，我對此一直未能徹底搞清。教會內部產生了嚴重的對立，有些人還公然汙辱我老媽，因而我們從此再也不去教堂。我想，她和那位新任丈夫漢克，如今恐怕也不會經常光顧教堂。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起初我對教堂自然不無懷念，但一直不去，後來也就慢慢習慣。教會裏的朋友雖也常常邀請，但不久我就無動於衷，總是婉言謝絕。大學時一個女朋友曾帶我去做過幾次彌撒，而且偏偏又都選在周六的晚上，但我是個實在糟糕的新教徒，對那些儀式一竅不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天包娣小姐曾吞吞吐吐地提出，能否在今天下午繼續未竟的事業。我說，今天是主日，上帝的安息日，我想決不能在星期天勞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無言以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14[/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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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雨斷斷續續地下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我也就順理成章把園中的苦活向後拖。星期二天黑以後，我正躲在房間裏准備迎接律師資格考試，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一聽是多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我知道准是出了什麼事。否則，她是不會來電話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剛接到一個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打電話的名叫巴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說他是咱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錯，多特。他在我那個事務所裏是個大名鼎鼎的律師。他和我一起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猜想，巴裏不過是想核對一些細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他可沒有這麼說。他打電話是要咱和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明兒去他的辦公室，說是有幾樣東西要咱簽字。我向他問起了你，可他說你不在他那裏工作。咱想弄個明白，究竟是咋回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也想弄個明白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結結巴巴地說，這可能是誤會。但心裏卻七上八下，十分不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家很大的事務所，多特，而我又剛去不久，這你是知道的。他剛才或許是一時沒有記起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他知道你是誰。他說你以前在那兒幹過，但現在不啦。這真讓人摸不著頭腦，你知道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知道。我在一張椅子上沉重地坐下，竭力想把思路理清。時間已近[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多特，你坐著別動。我立刻就給蘭開斯特先生掛電話，摸清他的意圖。過一會兒再給你打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告了那些雜種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過一會兒再給你打電話，好嗎？再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放好話筒，馬上按了萊克事務所的號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夜班接待員把我的電話轉給了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我決定裝出友好的樣子跟他玩一玩，看他怎麼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巴裏，是我呀，魯迪。你看過我的研究報告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看過了，很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聲音疲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著，魯迪，你工作的事可能會有一個小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禁一怔。心躥到了喉嚨口。腦部冰涼。呼吸急促。[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勉強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看來不妙。傍晚我見過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了，他不打算錄用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叫一位律師填補律師幫辦的空缺，這種想法他不喜歡。而且我現在也不覺得是個好主意。你瞧，萊克先生認為，而且我也完全同意，處於這種位置上的律師，今後發展的趨勢，必然是千方百計向律師的職位上擠。而我們這裏的律師幫辦都不准升任律師。這件事真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閉上眼睛，只想放聲大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遺憾。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但他就是不肯同意。他對事務所實行鐵腕統治，他有他的一套辦事方式。跟你說句老實話，我居然會有聘用你這樣的想法，他為此可是狠狠地剋了我一頓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見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和他當面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用盡可能堅定的語調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辦不到。他太忙，而且他也不會同意見你。再說，他也決不會改變主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這個混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喂，魯迪，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這個混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對著話筒大聲罵著，心裏感覺好了一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激動嘛，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在不在辦公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能在。不過，他不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就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吼著，啪的一聲擱下電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後，我猛踩車刹，在車輪發出的吱吱叫聲中，在事務所前刹住車。停車場上停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輛汽車，大樓裏亮著燈光。但巴裏並沒有在門口等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砰砰捶響前門，但卻無人露面。我知道他們在裏面能聽見我的聲音，但那些孬種誰也不敢吭聲。他們或許會報警，假如我不肯離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我決不離開。我繞到北面，捶響另一扇門；接著又繞到後面，擂著一道安全門。我站在巴裏辦公室的窗下，朝他大喊大叫。他的燈亮著，但他對我卻不予理睬。我又回到大門口，在門上重新擂起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個穿著制服的安全警衛，從陰影裏冒了出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嚇得我雙腿發軟。我抬頭一看，他起碼有[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英尺[/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英寸高，是個帶著黑帽子的黑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得走開，小夥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用深沉的嗓音輕聲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走吧。再不走，我可要報警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使勁一搖，擺脫了他抓著我肩膀的手，默默走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黑暗中，我在包娣小姐借給我的破沙發上坐了很久，想對現狀做一適當的估計，但卻難以集中自己的思緒。我灌下了兩聽未加冰的啤酒。我又哭又罵，編織著複仇的計劃。我甚至想宰了喬納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和巴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這些下流的雜種用陰謀詭計把我的案子騙走，叫我現在如何向布萊克一家交代？這一切我怎樣才能向他們說清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等待日出天明。昨天晚上，當我想到要重新掏出律師事務所的名單，再次挨家挨戶地敲開他們的大門時，我居然笑出了聲。需要再去拜訪馬德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史金納，這一想法本身就令我畏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是我呀，馬德琳。我又回來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沙發上最後還是睡著了。[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剛過，有人把我喚醒。不是包娣小姐，而是兩位便衣警察。他們在敞開的門外晃了一下警察證章，我請他們走進屋。我穿著運動短褲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由於眼睛火辣辣的發脹，我便一邊用手揉揉，一邊在心裏揣摸，警察為何突然光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簡直是一對雙胞胎，年齡都在[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左右，比我大不了多少。他們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留著烏黑的八字須，動作活像兩個二流的電視演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以坐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二者之一邊問邊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下。他的夥伴照葫蘆畫瓢，二人迅速各就各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裝得神氣活現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也坐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個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嗎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在他們兩個中間坐下，他們向前傾著身子，繼續表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認識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知道他的事務所在哪兒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昨天晚上你到那裏去過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時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與[/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之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去是什麼目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說來話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有的是時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找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談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談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門鎖了。我進不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有沒有試圖破門而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肯定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在半夜以後，有沒有再去事務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肯定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可以去問那個安全警衛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聽了我這句話，他們相互瞟了對方一眼。這可是意味深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見過那個警衛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他要我離開，我就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可以把他的外表描繪一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就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個黑人，長得又高又大，大概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英尺[/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穿制服，戴著帽子，別著手槍，還有諸如此類的東西。你們問他去。他會告訴你們他叫我走我就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無法問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又相互瞟了一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可怕的事情就要落到我頭上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他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我，看我有何反應。像任何人都會感到震驚一樣，我真的非常震驚。我可以感到他們的表情是多麼嚴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怎麼，呃，他怎麼會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火裏燒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兩個警察都閉口不言。他們眼睛望著桌子，疑心重重地點著頭。有一位像初出茅廬的記者那樣，從袋裏掏出一本小小的筆記本。[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外面那輛小車，那輛豐田，是你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明明知道還問。你們不是有計算機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昨天是開它去事務所的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是。我是推著它去的。什麼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神氣活現了，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做個交易吧。只要你們不神氣活現，我也就不神氣活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另一個警察插話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人今天早晨兩點鐘，看見你的車出現在事務所附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決不可能。不可能是我的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此刻無法知道，這兩位說的是否是真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再次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事務所昨天晚上起火，全燒光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全化成灰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另一位幫腔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們二位是專抓縱火犯的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我仍沒有從最初的震驚中恢複過來，但他們把我當成縱火犯，又使我非常不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而巴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肯定對你們說過，那個地方被人當火把一樣點著，我是最大的嫌疑犯。對不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抓縱火犯。我們也抓殺人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被殺的有幾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那個警衛。第一次報警是今天淩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點，當時事務所裏空無一人。屋頂掉下來的時候，那個警衛顯然是中了圈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喬納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當時要是和這個警衛在一起，那才是好呢。可我又想起那些漂亮的辦公室，那些油畫和地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在浪費時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想到被他們當成嫌疑犯，我格外生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先生說，你昨天去事務所的時候，情緒非常不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確實如此。可是還沒有不好到放一把火將事務所點著的程度。你們在浪費時間，我對此可以發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你剛被炒了魷魚，想面見萊克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錯，不錯，不錯。你們講的全不錯，可是卻難以證明我因此就有放火的動機。你們還是實事求是一點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縱火時犯了謀殺罪，可是要判死刑的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逗了！我和你們完全一致。去抓住那個殺人凶手，咱們一起讓他下油鍋。只是請你們現在不要來打擾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猜想我的憤怒大概很有點兒說服力，因為他們兩個同時向後縮。一個警察從襯衫口袋裏掏出一張折好的紙。[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兒有份報告。一兩個月以前，你由於破壞私人財產受到通緝，與打破城裏一家律師事務所的玻璃有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瞧，你們的計算機確實沒有睡覺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一個律師來說，你的行為相當出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還見過比這更壞的呢。而且，我不是律師。我是律師幫辦，或者說跟律師幫辦差不離。剛念完法學院。再說，你提到的指控早已撤消了。我相信在你計算機的打印機上，這一點寫得明明白白。要是你們一定要把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月份打破玻璃的事，與昨晚的縱火案硬連在一起，那麼真正的縱火犯就可以逍遙法外。他就會平安無事，永遠不會被人發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聽完這段話，兩個警察一先一後跳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最好跟一位律師談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個便衣低頭指著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目前，你是主要的嫌疑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好。正像我剛才說過的那樣，如果我是主要嫌疑犯，那麼真正的殺人凶手就是一個幸運兒了，你們離他遠著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砰的一聲帶上門走了。我等了半小時，然後上了車。我開車走了幾個街區，小心翼翼地向事務所駛去。我停好車，步行了一個街區，鑽進一家方便店，從店中可以看見兩個街區以外還在冒煙的事務所的殘垣斷壁。只有一堵牆還沒有倒塌。人們在到處亂轉，律師和秘書們這裏指指那裏戳戳，消防隊員穿著沉重的大皮靴四處轉悠。警察在用黃膠帶拉著隔離圈。燒焦木頭的氣味嗆人鼻息，一團灰色的煙雲低低地籠罩在整個街區的上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座建築物的地板和天花板都是木質的。除了少數的例外，所有的牆壁用的也都是松木。再加上散存在大樓備處的大量的書籍，和必須儲存的成噸的紙張，大樓被燒成灰燼，也就很易理解了。但令人不解的是，在這家事務所裏有著一個巨大的滅火系統，油漆過的管道縱橫交錯，常常構成裝潢的一個組成部分而無處不在。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明顯的原因，普林斯不是一個早起的人。他通常在淩晨[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時左右將尤吉酒家打烊鎖門，接著就跌跌撞撞地爬進他那輛凱迪拉克的後座，讓終身為他開車的司機兼保鏢費爾斯通把他送回家。有幾次費爾斯通自己也喝得爛醉如泥，不能開車，就由我駕車把他們兩個送回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一般在上午[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點前到達辦公室，照顧興旺的午餐業務。我中午在他的辦公室找著了他，他正在翻動紙張，處理日常事務。下午[/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時以前，他只吃止痛藥喝礦泉水；一等那神奇的時刻來到，便溜進朗姆酒和興奮劑構成的飄飄欲仙的世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的辦公室沒有一扇窗戶，位置又在廚房下面，因而十分隱蔽。只有快步穿過三道沒有標志的門，走下一道暗梯，才能進入他的辦公室。這是一個正方形的房間，牆上每一寸地方都掛著普林斯和當地的政客或其他適合上鏡頭的人物握手的照片。房間裏還放著許多用鏡框鑲著的剪報，上面都是有關普林斯受到懷疑、指控、告發、逮捕、審判而最後總是宣告無罪的消息。他喜歡看到自己在印刷物上出現。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和平常一樣，情緒很糟。幾年來，我已經掌握了規律，在他[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杯下肚以前，盡量不會見他，而他喝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杯的時間一般是下午[/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點，因而今天我早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鐘頭。他做了個手勢叫我進去，我隨手關上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出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咕噥道。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他那長長的黑頭發，飄垂的絡緦胡，敞開的襯衫，毛茸茸的胸膛，總是讓我想到沃爾夫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傑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遭殃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什麼新情況？[/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他：丟了飯碗，縱火案，警察。我特別強調發現了一具屍體，警方對此特別關注，而這自然是理所當然的。我無法想象自己會成為頭號嫌疑犯，但看來警察確實是這麼認為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麼說萊克是被人點了燈籠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大著嗓門說，似乎對此感到高興。有人放了把大火，這一類的事准能讓普林斯開心，整個上午也因此由陰轉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從來沒有特別喜歡過萊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並沒有死。他只是暫時關了門。他還會東山再起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而這也正是我擔心的主要原因。喬納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克在許多政客身上比錢如流水，發展與他們的關系，隨時可以讓他們幫忙。假如他真的相信我卷入了這件縱火案，或者只想找個臨時的替罪羊，那麼警察就會死死地纏著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敢發誓你沒有放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別逗啦，普林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捋著山羊胡，沉思著。我立刻就看出，他十分樂於突然卷入這一事件之中。這一事件涉及犯罪、死亡、陰謀和政治，是犯罪多發地區正常生活的一個小小組成部分。要是動用幾個脫衣舞女郎，再給警察塞幾個美金就能把它了結，那麼他普林斯會舉杯痛飲以示慶祝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最好找個律師談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手依舊捋著山羊胡。令我傷心的是，這正是我來此找他的真正原因。我本想找布克，可是我打擾他已經夠多了。再說，他目前正和我一樣苦惱：我們都還沒有通過資格考試，都不是真正的律師。我們都是同樣地無能為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請不起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了這幾個字，我就閉口不語，等著他接下面的臺詞。只要他提出一個替代的辦法，我將高高興興地撲過去接住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來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來給布魯索打個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點點頭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看他會幫忙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咧嘴一笑，向兩邊伸開雙臂。[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叫他幹啥他就會幹啥，不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順著他的意思說。他拿起話筒，按了號碼。我聽著他用低沉的閃雷似的嗓音，打發掉一兩個人，然後接通了布魯索。像所有知道自己的電話遭到竊聽的人一樣，他的話說得既快又高度濃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我普林斯。對，對。需要盡快見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件小事，和我一個雇員有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對。不，在你那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鐘。一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掛上電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聯邦調查局那些想從這種談話裏搜集起訴資料的可憐的技術人員，我深表同情。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費爾斯通把凱迪拉克開到後門口，普林斯和我鑽進後座。這是一輛黑色的汽車，車窗也著了很深的顏色。他生活在黑暗之中。在過去[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當中，我從未聽說他有過任何的戶外活動。即使在拉斯維加斯度假，他也從不離開賭場一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在車上的談話，很快就變成普林斯枯燥無味的獨白。他像背書一樣敘述著布魯索從事律師業務所取得的一個又一個輝煌戰績，而且幾乎每一次戰鬥都和他普林斯有關。奇怪的是，聽著聽著我那緊張的神經開始松弛了。我有強人撐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在法學院讀的是夜校，而且畢業時年僅[font=Times New Roman]22[/font][font=PMingLiU]歲。普林斯認為這是創了一個新記錄。他們倆在童年時就是最要好的朋友。進入高中後，便在一起小賭狂飲，向女孩子進攻，跟男孩子打仗。在孟菲斯南部那麼一個粗野的地區長大成人，他們的經曆可以寫成一本書。後來布魯索進了大學，普林斯則開一輛送啤酒的貨車。這就是前因與後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的事務所設在一座紅磚砌成的購物中心裏。這家購物中心像一根又短又狹的帶子，一頭是家洗衣店，另一頭是爿錄像帶出租店。布魯索投資投得很精明，普林斯說，整個購物中心都是他的財產。街對面是家通宵營業的煎餅店。它的隔壁是琥拍俱樂部，一家裝著拉斯維加斯式霓虹燈的下流脫衣舞廳。這是孟菲斯的一個工業區，離機場很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除了在這條又短又狹的帶子中間一扇玻璃門上用黑顏料寫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律事務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幾個字以外，沒有任何標志表明這兒的主人幹的是什麼行業。一位穿著緊身牛仔褲、嘴唇塗得過紅的女秘書，齜著牙齒招呼我們，但我們沒有放慢腳步。我跟著普林斯走過前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以前在街對面幹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咕嚕道。我希望他指的是那家煎餅店，不過事實恐非如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的辦公室與普林斯的有著驚人的相似。一樣的沒有窗戶，沒有陽光，又大又方又亂，牆上掛滿了照片，照片上那些不為人知的重要人物正握著布魯索的手齜牙咧嘴望著我們笑。有一面牆留給了火器，上面掛著各式各樣的步槍、毛瑟槍和獎給神槍手的獎品。在布魯索那張巨大的真皮轉椅後面，是一個很大的架得高高的魚缸，混濁的水中幾條微型鯊魚在遊來遊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正在接電話，因而只是揮揮手，讓我們在他那張又長又大的辦公桌對面坐下。我們剛一坐下，普林斯便迫不及待地告訴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些鯊魚可都是真的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指著布魯索上方的牆壁。律師的辦公室裏有活的鯊魚！明白嗎？這是個玩笑。普林斯在竊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望著布魯索，但盡量避開他的目光。在他那顆碩大的頭顱旁邊，電話話筒顯得很小。他那長長的花白頭發，亂蓬蓬地一直拖到肩膀。那綹山羊胡子已經全白，但又長又密，他講話時你簡直看不見電話話筒。他雙目烏黑，目光炯炯，眼睛周圍是一圈一圈黝黑的皮膚。我常常覺得，他身上一定有地中海沿岸居民的血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雖然我在吧臺上已為他效勞過千百次，卻從未正正經經地和他交談，而且從來就不想。即使現在，仍舊不想。但事到如今，我別無選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短促地吼叫了幾聲，隨即放下電話。普林斯簡短地介紹之後，布魯索說他對我了解得很。[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我認識魯迪很久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什麼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向我示意，我便把事情說了一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今兒早上在報上看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在我說到大火那一部分時，打斷了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件事我已經接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電話啦。不需要發生多大的事，就能叫律師們傳得滿城風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這只是因為我覺得此刻我應該笑一笑點點頭。我接著又談了警察光顧的事。此後一直到講完我的故事，他再也沒有插嘴。我等著我的這位律師向我提出忠告和建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律師幫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顯然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當時別無他法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現在在哪兒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知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他們要抓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話讓布魯索笑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我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得意洋洋地說。普林斯曾反反複複地讓我相信，布魯索比市長本人認識的警察還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打幾個電話就成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要不要避避風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林斯問，好像我是個越獄的逃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避一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由於某種原因，我突然想到，這樣的建議在這個辦公室裏肯定已經向人提過許多次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對縱火懂得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竅不通。法學院沒有教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辦過幾起縱火案。要幾天的時間，警方才能斷定是不是故意縱火。像萊克事務所那樣的老房子，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要真是有人故意放的火，警察在最近幾天內，是不會抓人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實在不願被他們逮捕，你知道。這特別是因為，我是清白無辜的。我也不想上報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話的當兒，瞧了一下牆上貼著的與他有關的新聞報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以理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拉長臉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時候參加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考過以後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知道。到時候再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朋友普林斯突然加入了我們的談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這裏就不能雇他嗎，布魯索？媽的，你有一大堆律師，再加一個有什麼要緊？他學得很好，很用功，很聰明。我可以為他擔保。這孩子確實需要有份工作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緩緩轉過頭，望著普林斯，他也滿面笑容地望著我，活像一個聖誕老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要能在這兒幹，那可是太棒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樂呵呵地捧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會學到律師的真本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膝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兩個望著布魯索。他眨巴著眼睛，腦子在飛快地轉動，尋找搪塞的借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當然。我是一直看重有才能的好律師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瞧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林斯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實際上，我手下的兩個律師剛離開這兒，打算自己成立事務所，所以我有兩個辦公室，現在還空著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瞧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林斯又說了一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跟你說過，問題會解決的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嚴格地說，幹這個工作並沒有薪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話說到此，不由得興奮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先生們，我的事務所可不是那樣運行。我要我手下的律師為自己開工資，去產出自己的費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大為震驚，開不了口。普林斯和我並沒有談過工作的問題。我也沒想請他幫忙。我真不想讓布魯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當我的老板，但我也決不能得罪這個人。警察正像豬犬一樣在我身邊轉呢，而且他們還相當明白地提到了死刑。我無法鼓起勇氣直截了當地告訴布魯索：他很卑劣，足以做我的代理；但又太卑劣了，不能做我的老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們是怎麼運行的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很簡單，而且效果很好。至少對我來說，效果很不賴。有一點你得記住：[/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年當中，什麼辦法我都試過了。我有過許多合夥人，也有過許多律師。但獲得良好效果的唯一辦法是，要求每一個律師掙錢來支付自己的工資。你能這樣幹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可以試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聳聳肩膀，沒有把握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肯定能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林斯在一旁幫腔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每月領[/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美金。你賺的律師手續費，你拿三分之一。你用這三分之一，抵償你領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美金。第二個三分之一歸事務所，作為日常開銷和秘書等等的費用。最後一個三分之一歸我所有。假如你每個月賺的錢都不足[/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塊，那你就欠了我的債，到你賺了大錢的那個月，我再和你結清。明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種做法真是可笑。我考慮了幾秒鐘。這比失業更糟的唯一之處在於，你幹活卻還要賠錢，而且債務還會逐月上升。我想到了幾個尖銳的無法回答的問題，正想開口的當兒，普林斯卻說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聽了覺得蠻公平合理。挺好的一樁交易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又拍了拍我的膝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可以賺一大筆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我操作的唯一方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說。我記不清他這樣說是第二次還是第三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手下的律師掙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但並不指望聽到真實的數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額上長長的皺紋擠到了一起。他在沉思。[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各有不同。要看你賣力不賣力。去年有個家夥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萬，另一個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你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萬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林斯大聲笑著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巴不得能賺這個數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在仔細地觀察我。他想給我的，是孟菲斯這個地方剩下的唯一可能的工作；而且他好像已經看出，我並不急於接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十分尷尬地裝出一副熱切的神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是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為它擔心。你今天就可以開始生財。我教你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會學到很多東西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林斯插嘴道。他眉飛色舞，滿意之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今天就付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說，那神氣像個一擲千金的悶老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現在就開始。我領你去辦公室，算是讓你走馬上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勉強一笑。此時此刻，想采取別的行動已絕無可能。照理我決不應該留在這裏，但我害怕，而且極需幫助。這時，有一點並未挑明：布魯索如此為我效勞，我將欠他多少錢。他可不是那種偶爾會幫窮人一點忙的好心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覺得身體虛弱。可能是因為缺少睡眠，在警察叫醒我時受了驚。也可能是因為坐在這個辦公室裏，一邊觀看鯊魚遊過來遊過去，一邊被這座城市裏的兩個大壞蛋推過來搡過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久以前，我是個腦袋聰明面孔稚嫩的法學院三年級學生，在一家貨真價實的律師事務所裏有一份前程遠大的工作，心情無比急切，只想進入這一行業後努力幹，積極參與本地律師協會的活動，開展自己的事業，做我的朋友們要做的事。而此刻我卻坐在這裏，如此軟弱，如此易於受到誘惑，居然為了區區的一月[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美金而同意出售自己的身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接了一個緊急電話，對方很可能是一位因為拉客而被關進監獄的脫衣舞女郎。我們在座位上坐下。他掩住話筒悄聲叫我下午再來事務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普林斯為自己感到非常自豪，他的肚皮隨時都會爆裂。他就這麼三下兩下，便把我從死刑的邊緣救了出來，而且還為我找了一份工作。費爾斯通在繁忙的街道上驅車穿行，駛回尤吉的途中，盡管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仍舊無法讓自己高興起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15[/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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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我決定在法學院裏躲一陣。我在地下室潛伏了幾個小時；為了消磨時間，看了一個又一個保險欺詐案件的卷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開車慢慢地朝機場方向駛去，於[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點半到了布魯索的事務所。這一帶比幾小時前給我的感覺還糟。馬路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條車道，兩邊林立著的是一些輕工業工廠、貨運終點站、幽暗的小酒吧和俱樂部，工人們恢複疲勞的去處。這裏靠近機場的入口，噴氣飛機在頭頂不停地呼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的地盤名叫格林威廣場。我在破破爛爛的停車處停好車，坐在車上向兩頭望。原來除了洗衣店和錄像帶出租店，這裏還有一爿酒店和一家小小的咖啡館。由於大門緊閉，窗戶漆黑，很難看得真切，但這家事務所大概占了相互銜接的六七間門面。我咬咬牙，拉開了車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那位身穿勞動布服裝的女秘書，坐在一個高可齊胸的隔間裏邊。她長著亞麻色的頭發，身材十分引人注目，高峰低穀一目了然。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向她說明了來意，本以為會受到斥責，接到逐客令，但她卻十分文明。她用一種軟綿綿的人們熟悉的、但決非蕩婦的聲音，請我填好必要的聘用表格。當我發現這家事務所，[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法律事務所，居然對其雇員提供全套醫療保險時，我不免大吃一驚。找更仔細地閱讀那些密密麻麻的鉛印小字，因為我擔心布魯索會在其中埋伏下一些短句，以便將來用他的爪子更深地扣進我的肉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並無任何值得大驚小怪的東西。我問她能否讓我見見布魯索，她請我稍等。我在靠牆的塑料椅上坐下。這家事務所接待室的布置，與一個社會福利處一模一樣：破舊的花磚地板，地板上積著薄薄一層灰，廉價的椅子，薄薄的木板牆壁，多得令人吃驚的各種各樣舊雜志。她，女秘書德魯，邊打字邊接電話。電話鈴聲不斷，而她也非常能幹，常常可以手指如飛地敲著鍵盤，同時還在與客戶聊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最後終於打發我前去晉見我的新任老板。布魯索坐在辦公桌後面，正在像會計師一樣仔細地推敲著我的表格。他對細節也那麼認真，這使我頗為驚奇。他對我表示歡迎，將協議中有關金融的條款讀了一遍，然後將一張合同推到我面前。根據我的要求，空白處已打上了我的姓名。我看完便簽了字。合同裏有一條規定：任何一方若想結束這一雇傭關系，簽字[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天內均可退出。我對這一規定頗為感激，但同時也感到，他做此規定自然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向他解釋了我提出的破產申請。明天我得去法院，與我的債主們進行第一次會見，接受他們的盤問。吃了我的虧的那些人的律師，有權對我翻箱倒櫃，提出與我的財務狀況有關的任何問題，以及跟我的生活有關的問題，但整體的調子不會高到哪裏去。事實上，那裏很可能沒有誰會想盡辦法折磨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這一聽證會，我在未來幾天中，仍將處於未曾就業的狀態，這對我十分有利。我請布魯索保存我的表格，但付給我第一個月的工資則推遲到聽證會以後。這有點兒騙人的味道，但布魯索喜歡。沒問題，他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領我在事務所裏迅速轉了一圈。不出我所料，這爿血汗工廠布局很亂，在從一個門面擴展到另一個門面的過程中，牆壁被打通，房間東塞一個西塞一問。我們在這座迷宮裏越走越深。在一間塞滿了計算機和打印機的小房間裏，他把我介紹給了兩位受盡苦難的女人。我不知道她們以前是否跳過脫衣舞。[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現在我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小姐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繼續向前走時，他說。一位秘書只不過是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而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把我介紹給了兩個律師。他們全是穿得很差、在窄小的辦公室裏辛勤工作的好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還剩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走進資料室時，他解釋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從前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個，但人多麻煩也多。我傾向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律師雇得越多，要我裁判的事也越多。小姐們也是如此。[/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資料室是個又長又窄的房間，書籍從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而且沒有明顯的次序。中間一張長桌上攤著打開的書本和成卷的法律文書。[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些家夥簡直是豬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自言自語地嘰咕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看了我這個小攤子，感覺如何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而且這並非謊話。看到這裏真是在開展法律業務，我松了一口氣。布魯索也許是個社會關系複雜、做著見不得人的買賣、進行不上當投資的惡棍，但他仍舊是位律師。在他的事務所裏，人們忙忙碌碌，在從事合法的業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城裏那些大家夥那麼漂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但並無歉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全都付啦。這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年以前買的。你的辦公室就在那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用手一指，我門出了資料室。走過兩扇門，靠近一架軟飲料機器，便是一個用了很久的房間，裏面放著一張寫字臺、幾把椅子和文件櫃，牆上貼著幾張馬的照片。桌上放著一架電話機、一部電話錄音機和幾本拍紙簿。一切都井然有序。房間裏還殘存著消毒劑的氣味，好像不久前才剛剛打掃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給了我一個鑰匙圈，上面有兩把鑰匙。[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是大門的，這個開你的辦公室。你什麼時候都可以來，什麼時候都可以走。不過晚上可要當心點。這一帶並不是孟菲斯最安全的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需要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拿著鑰匙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看了看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要多少時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鐘就夠了。事情很緊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聳聳肩。我跟他回到他的辦公室，他把他那寬闊的後背靠在真皮座椅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要緊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一本正經地問，同時從袋裏抽出一支名牌鋼筆，在律師專用的拍紙簿上寫上時間和地點。我開始講話以前，他就已開始塗塗寫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用[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時間，迅速談完了布萊克案的主要事實。在講述過程中，我把我和萊克事務所斷交的那一段加了進去。我告訴他巴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為了把這個案子從我手上搶走，是如何利用了我，從而使我果斷地來投靠他布魯索的門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今天必須起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嚴肅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在技術上，這個案子目前屬於蘭開斯特。我想他很快就會起訴。[/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用他那兩只黑眼睛瞪著我。我想，我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搶在萊克事務所前面向法院起訴，這一想法對他很有吸引力。[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幾個委托人怎麼辦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已經和萊克事務所簽過委托合同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不過，我這就要去找他們，他們會照我的意見辦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從公文包裏取出了指控大利公司的起訴書草稿，巴裏和我曾對它琢磨了好幾個小時。布魯索看得很仔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接著我又給他一封致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關於撤消委托的信。這封信我已用打字機打好，只等布萊克家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人簽上大名。布魯索慢慢讀了一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得真棒，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而我則大有受寵若驚之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讓我想想。你今兒下午去起訴，然後帶一個副本去布萊克家。讓他們看看，然後叫他們在撤消委托書上簽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這樣。我現在只要你在起訴書上簽個名。別的事我全包了，你只要坐等好消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下子可要把萊克事務所整得夠嗆啰，不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一邊動著腦子，一邊拔著一根不聽話的胡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高興。這場官司值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要看陪審團怎麼說。我想或許會在庭外私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想試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可能需要一點兒幫助。我估計官司恐怕要打一兩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你介紹給戴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希夫利，我手下的一個律師。他從前在一家大保險公司幹過，現在常常幫我研究保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太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的辦公室就在前面一點兒。把這玩意兒改一遍，將我的名字放上去，咱們今天就起訴。千萬要讓委托人跟咱們一起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沒有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向他保證道。這時，我仿佛看見了布萊克家的那[/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人：巴迪正坐在那輛破福特中撫摸著他心愛的貓，驅趕著馬蠅；多特坐在前面門廊上，一邊抽煙一邊盯著郵箱，好像大利公司的支票隨時都可能寄到；而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則用雙手托著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稍微換個話題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清了清嗓子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警察那邊有消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屁事兒也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洋洋得意地說，好像他這位調解大師已經創出了又一個奇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跟認識的幾個人談過了，連是不是縱火，他們都還沒有弄清呢。可能要過幾天，才會有個說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他們不會在半夜裏逮捕我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會。他們向我保證過了，要逮你的話，一定先告訴我。我跟他們說，你會去自首的，而且是手捆腳綁，等等，等等。可是這種事哪裏會發生呢？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確實放心。我相信布魯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能迫使警方做出保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巡回法庭書記員辦公室下班前[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趕到那裏遞交了起訴狀，狀告大利人壽保險公司和博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托，那位出售保單的失了蹤的經紀人。我的委托人，布萊克一家，要求的損害賠償費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外加懲罰性損害賠償[/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我對大利公司的淨資產一無所知，而且要弄清楚，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我之所以開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天價，只是因為它悅耳中聽。再說，出庭辯護律師無不這麼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當然，起訴書上沒有出現我的大名。記錄在案的原告律師是[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他那花哨的簽名使起訴書最後一頁大為增色，也給整個訴狀增加了權威色彩。我把事務所的一張支票交給了代理書記員，作為起訴的費用，接著我們便開始工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大利公司受到正式起訴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驅車風馳電掣地穿過城市，來到北孟菲斯的格蘭吉。我發現我的[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委托人的狀況跟我幾天前離開時並無多少不同。巴迪在後院。多特把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領出房問。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圍桌坐下，他們母子開始欣賞交他們保存的起訴狀副本。索賠數目如此巨大，使他們印象十分深刻。多特不斷重複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萬這個數字，就像手裏捏著一張中了頭彩的獎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萊克事務所那些討厭的家夥到底出了什麼事？我總得做一番解釋。行動策略與我矛盾。他們行動太慢，與我不合。他們不喜歡我想猛打猛沖，迅速辦好這個案子的做法，等等，等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倒是真不在乎。起訴狀已經提交法院，他們有一紙在手隨時可以查閱。他們只想知道，下一步將是什麼？要多久他們才能得到一點消息？有多大可能迅速解決？這些問題使我狼狽不堪。因為我知道了結這樁案子，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而向他們隱瞞這一點，我又覺得過於殘酷。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又哄又勸，使他們在致巴裏[font=Times New Roman]·X[/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原先的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信上簽了字。這封信用簡潔的語言炒了他的魷魚。等待他們簽字的，還有與[/font][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事務所的新合同。我用飛快的速度對此做了必要的解釋，然後還是在廚房裏的座位上，我和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望著多特步履蹣跚地再次走過草叢，與她的丈夫爭爭吵吵，讓他簽上大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離開他們的時候，心情比來時好得多。而他們也得到了適當的滿足，因為他們已經對自己憎恨了那麼久的那家公司提出了起訴。他們一直遭人踐踏，一直受到不公平的對待，現在他們終於反擊了。美國每年有數百萬人上法院狀告別人，現在他們也加入了告狀者的行列，這使他們感到自己或多或少也是個愛國者。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交通高峰時候，坐在自己悶熱的小車中，回想著過去了的這瘋狂的[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我已經簽了一份聘用合同，它像流沙一般隱伏著巨大的危險。每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美金，不過是個區區小數，但卻讓我提心吊膽。這不是工資，而是貸款，可布魯索將如何使我立刻開始賺取律師費，我卻一無所知。如果我指望在布萊克一案中掙錢，那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必須繼續在尤吉酒家工作一段時間。普林斯仍在付給我現金，每小時[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元，外加一頓晚飯和幾杯啤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孟菲斯有一些事務所，要求新招的律師每天穿著高級的西服，開一輛像樣的轎車，住令人刮目的房子，甚至常去時髦的鄉村俱樂部逍遙。當然，他們給的工資比布魯索支給我的要高出許多，但他們也用並無必要的社交重擔讓新招的律師苦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決不這樣。我的事務所決不這樣。我可以穿任何衣服，開任何車，在任何地方消遣，誰也不會說一句話。事實上，我真想知道，第一次看到事務所裏的同事沖到對街去欣賞一兩場脫衣舞的時候，我會說些什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突然，我成了自己的主人。隨著汽車緩慢地向前爬行，一種美妙無比的獨立感流過了我的全身。我能生存下去！我在布魯索手下，將度過一段困難的時間，但很可能會學到許多與法律有關的知識，比在市區高樓大廈裏和那些趾高氣揚的家夥在一起學到的多得多。我將忍受由於在這樣一個下流地方供職而遭致的冷落怠慢、諷刺嘲笑、挖苦和貶低，這一切我能對付。這一切只能使我堅強。不久以前，我在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後來又在萊克事務所謀求到職位的時候，我覺得既保險又安全，因而有那麼點兒狂妄自大，現在得承認一點錯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格林威停好車，天色已暗，汽車多半已經不見。通常停在這兒的許多輕型貨車和公司出租的車輛，已被對商琥珀俱樂部明亮的燈光引走。霓虹燈繞著整個樓頂旋轉，把周圍照得通亮。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皮肉行業在孟菲斯已經爆炸，各種原因很難說清。這是個非常保守的城市，有許多許多教堂，是聖經地帶[font=Times New Roman]①[/font][font=PMingLiU]的心髒。本市競選公職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擁抱嚴格的道德標准，而且一般也因而受到選民的優厚的回報。我無法想象一個對皮肉行業心慈手軟的候選人，會有當選的可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①[/font][font=PMingLiU]聖經地帶：美國南部基督教基要派流行地帶的別名。該派主張恪守《聖經》的全部文句。 [/font][/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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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我注視著一汽車的商人下了汽車，搖搖晃晃地走進琥珀俱樂部。一個美國人和他的四位日本朋友。毫無疑問，他們來此是想喝上幾杯，對美國隆乳技術的最新成就做一次愉快的檢閱，從而結束買賣談判的這漫長的一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音樂聲已經震耳欲聾。停車場上汽車正蜂擁而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快步走到事務所，打開大門。辦公室已人去樓空。媽的，他們很可能在街對面作樂呢。今天下午我就得到了一個明確的印象：[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事務所，決不是工作狂呆的地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所有的門都關著，而且我猜還上了鎖。這裏誰也不信任誰。我肯定要把自己辦公室的門鎖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辦公室呆了幾個小時。我需要給布克打電話，把最新的冒險經曆告訴他。這幾天我們倆都放松了為資格考試做准備。而在過去的[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中，我們一直相互鼓勵相互促進。律師資格考試，像與行刑隊的約會，正隱隱地向我們逼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16[/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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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一夜平安無事。我沒有被抓，但覺也睡得很少。腦子一直在天馬行空，胡思亂想。在[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點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點之間的某一時刻，我忽發奇想，披衣下床。過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48[/font][font=PMingLiU]小時，我總共睡了不足[/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小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拿出電話本，我撥了他的號碼。這時是[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時差[/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我喝著第二杯咖啡。電話響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次，才聽見一個沒精打采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哈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找巴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開斯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巴裏，我是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清了清嗓子。我可以想見，聽了這句話，他准從床上蹦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聲音比剛才尖了許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這麼早就給你打電話，可是有幾件事我想跟你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譬如？[/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譬如布萊克家昨天已對大利公司提出起訴。一等你們有了新的事務所，我立刻就會給你送上一份副本。他們還簽署了一份解約書，所以你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律師，用不著為他們操心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怎麼起訴？[/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與你無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見鬼！怎麼無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會送你一份起訴書，看了以後你就明白啦。你很聰明嘛。你有新的地址了嗎？還是仍用原來那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郵局裏我們的信箱沒有燒壞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假如你不把這個縱火案硬向我頭上栽，我無論如何，都會表示贊賞。我跟這場火災毫無關系。如果你們一定要把我牽進去，那我就不得不告你們這些偷雞摸狗的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嚇死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得出來。別再到處糟蹋我的名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等他回答，我就掛上了電話。我守著電話等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他還是沒敢把電話打過來。十足膽小鬼一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迫切想知道晨報上對這場大火究竟說了些什麼，我沖了個澡，穿好衣服，天不亮就出了門。街上車輛稀少。我向機場方向開去，駛往格林威，我已開始覺得那裏像是我的家。我把車停在[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小時前離去時的那塊老地方。琥珀俱樂部裏外一片漆黑，沒有一點聲響，停車場上到處是垃圾和啤酒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辦公室所在的那個門面的隔壁，是一位名叫特魯迪的矮壯的德國女人開的一家小小咖啡店。昨天晚上我走來買三明治時見過她。她告訴我早上[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時開門，供應咖啡和糖納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進去時她正在倒咖啡。她為我烤硬面包圈倒咖啡時，我們聊了聊。店裏已經有[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多位顧客擠坐在幾張小桌邊上。特魯迪心裏有事。首先，做糖納子的夥計今天遲到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太陽緩緩升起。我拿了報紙，在窗邊一張桌旁坐下。在市內新聞頭版上，登著一張熊熊大火中的萊克事務所的大幅照片。一篇短文介紹了這幢建築的曆史，並且說它已完全比成灰燼。據萊克先生本人估計，損失達[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之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幢房子的整修化了整整[/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我對它像情人一樣珍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文章引用了他的這句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我是徹底垮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再多流兩滴眼淚吧，老家夥！我把文章飛快讀了一遍，沒有發現[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縱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樣的字眼。我又仔細讀了一遍。警方嘴很緊：這件事仍在調查；現在做任何猜測都為時過早；無可奉告。警察的老一套陳詞濫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本來就不希望我的名字作為一個潛在的嫌疑犯出現。盡管如此，我仍然沒有感到輕松。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坐在辦公室裏，裝出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樣，心裏卻在琢磨用什麼辦法，才能在未來[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天中，搞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律師費。布魯索猛地推門進來，把一張紙堆到我面前。我連忙一把抓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警察局的一份報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嗥完回頭就想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跟我有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恐懼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根本和你無關。是一起車禍通告。昨天夜裏在機場路和謝爾比交匯的轉角上，兩輛汽車撞上了。離這兒只有幾個街區。可能是酒後開車。那家夥像是闖了紅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完便瞪著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是不是一方的代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目前還不是。這就是你要幹的事。去找當事人把案子接下來。把情況弄弄清楚。把委托書簽上名。然後進行調查。有人好像傷得相當可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一點兒也摸不著頭腦，而他卻已離去。門砰的一聲關上，我聽見他在大廳裏一路走一路哇哇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車禍報告上有種種信息：駕駛員和路人的姓名，地址，電話號碼，受傷情況，汽車損壞情況，目睹者的敘述等等。通告上還有兩張圖。一張表明了警察對兩車如何發生相撞的見解，另一張則是說明他如何發現了這兩輛車。開車的兩個人都受了傷，被送進了醫院，而那個闖紅燈的人，明顯是一直在喝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讀著倒覺得很有趣，但我現在究竟應該怎麼幹？車禍是昨夜[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發生的，可布魯索今天一早就已用他那肮髒的爪子一把將它抓住了！我又讀了一遍，接著就茫茫然地坐在那裏坐了很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陣敲門聲把我從迷惘中驚醒。[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咯吱咯吱聲中，門被慢慢推開了一條縫。一個瘦小的人，把頭伸了進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的聲音很高，有點神經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進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從門框與門之間窄窄的空隙中滑進辦公室，像偷偷摸摸的樣子溜到我寫字臺對面的椅子旁。[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戴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希利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一邊坐下一邊說，既沒有想和我握手，也沒有露出一點笑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說，有個案子你想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回頭瞟了瞟，生怕有人走進房間在他身後偷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見到你很高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很難說出戴克的年紀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PMingLiU]還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他的頭發大部分已不知去向；剩下的幾綹油光發亮，稀稀落落地貼在他那顆大頭上。耳朵周圍頭發也很稀，而且大多已經灰白。他臉上那副用金屬絲做支架的方形眼鏡，鏡片又厚又髒。同樣難說的是，不知是他的頭特大，還是他的身段太小，反正二者不成比例。他的前額分成了兩個半圓，在正中附近相會，一條深深的皺紋穿過相會處，一直延伸到他的鼻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可憐的戴克，是我見過的最缺少吸引力的男人中的一個。他的臉上有著青春期粉刺留下的疤痕，他的下巴簡直就沒有。他講話時，鼻子上現出了一條條皺紋，上唇向上翻，露出了[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顆大門牙，而且每一顆都是同樣的尺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穿著一件兩個口袋的白襯衫，上面斑斑點點，領子已經磨破。他系著一根紅色針織領帶，打的領結其大如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盡量不看正從鏡片後面打量我的那兩只巨大的眼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個保險案。你是這裏的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鼻子和嘴唇一起吱嘎作響，牙齒在向我閃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以這麼說。但並不精確。你瞧，我不是律師，目前不是。進過法學院，一切齊全，但還沒有通過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啊，一個和我同病相憐的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學院什麼時候畢的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以前。你瞧，資格考試沒有少給我麻煩。我考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次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可不是我想聽到的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咕嚕了一聲。老實說我並不知道律師資格考試一個人可以考這麼多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遺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什麼時候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邊問邊緊張地用眼睛在室內掃來掃去。他坐在椅子的邊緣，好像隨時都可能需要跳起來跑出去。他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拉著左手手背的皮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月。很難，是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很難。我看。我有一年沒有去考啦。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再試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在哪兒念的法學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這樣問是因為他令我非常不安。我拿不准是否要跟他談布萊克案件。他將起什麼作用？他將來要拿多大的一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加利福尼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回答時面部抽搐之劇烈，我前所未見。眼睛睜睜閉閉。眉毛上下飛舞。嘴唇激烈抖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夜校。當時已結婚，一周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小時。沒有多少時間念書。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才畢業。老婆離開了我。在這兒搬出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的句子變短，聲音也跟著降低。他的話令我垂頭喪氣。過了好幾秒鐘，我才重又開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嗯，你為布魯索工作多久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滿[/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了。他對待我跟對別的律師一模一樣。我找到案子，把它辦好，把他的一份交給他。這樣大家都高興。跟保險有關的案子，他總是交給我研究。我在太平洋相互保險公司幹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年呐。後來厭倦了，才去念法學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聲音又是越講越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看著他，等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必須出庭的時候你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尷尬地咧嘴一笑，仿佛是說他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本人出過幾次庭，真的。從來沒有被逮住過呢。孟菲斯律師多如牛毛，你知道，誰搞得清誰呀！不過，假如你我有個案子審，我會叫布魯索去出庭。或者叫別的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說這個事務所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位，鄙人、布魯索、尼柯拉斯、托克塞和雷奇。但是，我不願意把這裏叫做事務所。這裏是各幹各的活。你會學會的。你自找案子自找委托人，你得總額的三分之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坦率令我驚訝，我於是又追問下去。[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對律師來說，是樁好買賣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就要看你想得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扭過頭四面看了看，唯恐布魯索正在偷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外面競爭非常激烈。就我而言，挺不錯。因為我沒有執照卻從事律師業務，一年還能掙[/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萬。不過，你可別告訴人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做夢也不會想到要告訴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准備如何配合我辦這種保險案子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噢，這個嘛，案子結了以後布魯索會給我鈔票的。我幫他辦理起訴的案子，他信任的只有我。別人誰都不准碰一碰他的案卷。以前有的律師想插一腳，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給他開掉啦。至於我，我不害人。我不得不呆在這裏，至少呆到通過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其他幾位律師的情況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哪。他們呆不久。你知道，他不聘那些頂尖兒的畢業生，而是從街上找一些初出茅廬的小夥子。他們在這兒幹個一兩年，找到了一些客戶接上一些關系，然後就自己另立門戶。律師總是在不停地流動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告訴我怎麼流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可以問你點兒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雖然明知不該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事故報告交給他，他一目十行讀了一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布魯索給你的，對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幾分鐘以前剛剛給我。他希望我做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案子抓過來。找到那個撞傷的人，讓他在給[/font][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事務所的委托書上簽字，然後把案子的頭緒理理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怎麼找那個撞傷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他大概躺在醫院裏。醫院通常都是尋找他們的最佳場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常去醫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我一直去。你知道，布魯索在警察局有些關系。一些非常好的關系，是些和他一塊長大的人。他們幾乎每天早晨都給他提供事故報告。他把報告分發給我們，指望我們去把案子抓過來。這種事當然用不著火箭專家。[/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哪家醫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那碟子一般大的眼睛翻了翻，不屑地搖了搖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在法學院都教了你些什麼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太多。不過，如何追趕救護車他們肯定沒有教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最好快點兒學，否則就要挨餓。聽著，這兒不是有被撞傷的人的電話號碼嗎？你只要叫通那個電話，對接電話的說，你是孟菲斯消防署營救處，或者類似的什麼單位。你就說你要和傷員通話，管他叫什麼名字。傷員當然不能接電話，他正躺在醫院裏啦。哪個醫院？你需要把它輸進計算機。他們一定會告訴你。沒有一次不成功。要運用你的想象力嘛，人是很容易上當的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想吐。[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以後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以後你就去醫院，和某某人交談。嗨，聽著，你真是夠嫩的，我對此十分遺憾。告訴你接下來我會怎麼辦。咱們去弄塊三明治，帶到車裏吃，然後去醫院叫那個受傷的朋友簽上大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真的不想去。我恨不得走出這個地方，永不回來。但此刻，我別無選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遲遲疑疑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跳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門口等我。我去打電話，搞清是哪一家醫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那家醫院叫聖彼得慈善醫院，是個以外傷病員為主要對象的一個和動物園差不多的地方。這是一家市立醫院，病員眾多，條件很差，別的暫且不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對這家醫院了如指掌。我們開著他那破爛的小面包，歪歪扭扭地在市區穿行。這輛車是他離婚時有幸獲得的唯一財產，離婚的原因是他多年酗酒。現在他可是滴酒不沾了，是嗜酒者與前嗜酒者互相戒酒協會的令人自豪的一員。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戒了煙。但是，他嚴肅地承認道，他特別愛賭。密西西比州旁邊正在迅速出現的那些新開的賭場，真讓人為他擔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前妻和兩個孩子還在加利福尼亞。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嚼著一只熱狗，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就獲得了上述全部信息。他一只手開車，一只手拿著熱狗向嘴裏塞，一會兒抽搐，一會兒搖晃，嘴角上沾著一粒雞色拉，又說又笑地穿過了半個孟菲斯，那模樣我實在目不忍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有張醫生停車證，我們大模大樣地在醫生專用的停車處停好車。門衛跟他好像很熟，擺擺手讓我們進了醫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領我徑直走到主樓休息廳的問訊處。休息廳裏擠滿了人，但不到幾秒鐘，他就搞清了我們的目標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住的房間號。戴克邁的是內八字步，而且腿還有點跛，但他走向電梯時，我要跟上他卻還有點兒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讓人看出咱們是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和一群護士一起等電梯，他壓低嗓門悄悄對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誰會想到戴克是位律師？我們默默地乘到[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樓，隨著人流走出電梯。說起來也很不好意思，他這麼幹已經許多次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盡管他那個大頭形狀奇特，步子一跛一拐，長得又古裏古怪，但我們卻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我們沿著一條擁擠的走廊，快步走到位於兩條走廊交叉處的護士辦公室。對於[font=Times New Roman]886[/font][font=PMingLiU]室的位置，戴克了解得非常清楚。我們轉向左，從一群護士和技師以及一個正在研究圖表的大夫旁邊走過。幾輛沒有鋪墊單的輪床靠著一面牆壁。鋪著瓷磚的地板已經磨舊，需要擦洗。我們沒有敲門，就推開左側的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扇門，走進一個半私用的病房。第一張床上躺著一位病人，床單一直拉到下巴。床頂掛著一臺小電視，他正在看一部肥皂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用恐怖的目光看著我們，好像我們想要從他身上盜取一只腎。我為來到這裏而憎恨自己。我們沒有任何權利以這種冷酷的方式，闖進來破壞他的清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可是戴克卻一步也不會走錯。我簡直無法相信，我面前這位無恥的江湖騙子，就是不到一小時前鬼鬼祟祟溜進我辦公室的那個小人。那時候，他連自己的影子都害怕；可如今，他卻是毫無畏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大約二十七八歲。臉上裹著繃帶，年紀很難准確估計。一只眼睛腫得已幾乎張不開，另一只下面有一個傷口。一只胳膊斷了，一條腿正在做牽引治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幸運的是他沒有睡著，這樣我們就不必把他搖醒或大聲喊醒。我站在靠門的床腳邊，心裏七上八下。但願上帝保佑，不要讓護士或者醫生或者家屬在這時闖進來，把我們當場逮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俯著身子靠近病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聽得見我嗎，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像牧師一樣熱情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被結結實實地捆在床上，不能動彈。我想，他一定是想坐起來，或者調整一下躺的姿勢，但我們把他按住。我可以想象，他此刻是多麼震驚。一會兒以前，他可能還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一邊忍受著疼痛的折磨，一邊木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而一轉眼，他卻面對一張生平看見過的最最古怪的面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眨巴著眼睛，想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透過緊咬著的牙縫，含含糊糊地問。哦，他的牙齒不是緊咬著，而是用金屬絲箍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不公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聽後微微一笑，露出了那[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顆閃光的板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希夫利，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律師事務所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把握十足，好像他在此出現是理所當然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還沒有跟哪一家保險公司談過，對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就這麼幹淨利落地明確了誰是壞人。壞人肯定不是我們，而是保險公司裏的那些家夥。他在增加信心方面，邁出了巨大的一步。我們對他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嘟噥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別跟他們談。他們只想坑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又向前邁出了一步，已經開始提供建議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已經看過事故報告。案情很清楚，是對方闖了紅燈。我們大約[/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十分認真地看了看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去把現場拍下來，再找證人談談，你知道，通常的那一套。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搶在保險公司調查人員之前。他們會賄賂證人，讓他們提供偽證的，這你知道。居然墮落到這種程度！我們需要迅速行動，但是我們首先要有你的授權。你自己有律師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屏住呼吸。假如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說他的兄弟是位律師，那我拔腳就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開始進行關鍵的一招。[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們需要迅速行動。在孟菲斯，我的事務所辦理的車禍案子比哪一家都多，而且得到的賠償費也很多很多。保險公司可怕我們呐。而且我們不要委托人一分錢；不管賠償費是多是少，我們只收三分之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邊說邊已偷偷地從拍紙簿裏取出一份委托書。委托書很短，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頁，[/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段文字。能讓他上鉤就成。戴克拿著委托書在他面前不停地晃著，讓他不想接也得接。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拿著委托書看得很吃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上帝保佑他！他剛剛度過了一生中最最糟糕的一個夜晚，僥幸活了下來。現在依然視力模糊頭腦混亂，卻要閱讀一份法律文書，做出明智的決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等我太太來了再說，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幾乎是在請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不是就要被人逮住了嗎？我一把抓住病床的欄杆。在這一過程中，粗心地碰到一根繩索，繩索又帶動了一只滑輪，一下子把他那條正進行牽引治療的腿向上抬高了[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英寸。[/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痛得直哼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連忙說，趕緊把手縮了回來。戴克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恨不得立刻宰了我，但刹那間卻又變得若無其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太太在哪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可憐的漢子開始呻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無能為力，只好這樣再次道歉。我頭痛欲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害怕地望著我。我把兩只手都深深地放到口袋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一會兒就回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每一個音節都說得很吃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無論什麼難題，戴克都是答案現成。[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以後再和她談，在我辦公室談。我有許多事還想向她請教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眼睛一眨，他已將拍紙簿墊在委托書的下面，並且拔掉了鋼筆的筆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喃喃地說了句什麼，接過鋼筆，在委托書上畫上了自己的名字。戴克把委托合同夾進拍紙簿，拿出一張名片交給了這位新的客戶。名片證明：他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律師事務所的一位律師幫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還有兩件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用權威的語調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除了醫生，你不得和任何人交談。保險公司的人會偷聽的。事實上，他們今天就可能要來，強使你在表格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上簽字。甚至還可能想跟你私了。不要，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跟他們說半句話。任何文書在我讀過以前，不要，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簽名。你有我的號碼，[/font][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名片背面是這位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的號碼，你隨時都可以給他打電話。這個案子我和他一起辦。還有問題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還來不及咕噥或者呻吟，戴克就接著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位魯迪明天上午會帶著一些文書到這兒來。叫你老婆今天下午給我們打個電話。我們要跟她談一談，這很重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在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那條沒有受傷的腿上輕輕拍了幾下。我們該走了，走在他改變主意之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將會給你搞來一大筆鈔票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向他保證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道了再見以後，我們立即退出。一到走廊上，戴克就得意洋洋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戲就是這麼玩的，魯迪。小菜一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閃過一位坐著輪椅的女人，又為躺在輪車上被推走的病人讓路。大廳擠滿了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人要是原來就有律師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在呼吸恢複正常後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可以損失嘛，魯迪。這一點你必須記住。我們來的時候是赤手空拳。即使他把我們從病房裏趕出來，不管是由於什麼原因，我們又能失去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失去一點兒尊嚴，一點兒自尊。他的理論完全符合邏輯，我無話可說。我的步子又大又快，我不想看他一跛一拐拖拖遝遝。[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魯迪，明白了吧？你真正需要的東西，在法學院是學不到的。他們只教你啃書本，只教你背理論，只講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說什麼要把律師業務當成紳士與紳士交往的一種職業，一種受到書上寫滿幾頁紙的職業道德支配的光榮職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職業道德有什麼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沒錯，我想。我說的職業道德是，律師應該為他的委托人盡力，不讓自己竊取錢財，盡量不說謊，你知道，那些基本的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論職業道德！我們往往化幾個小時，探討倫理和道德的難題。而堂堂一部《職業道德准則》，就這樣被戴克簡化成[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大原則：為委托人而戰；不偷；盡量不說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突然左轉，進入一條新建的走廊。聖彼得醫院是一座不斷延伸不斷增加附屬建築物的迷宮。戴克這時的心態是不吝賜教。[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法學院沒有教的東西，可能會給你造成不良後果。以剛才病房裏的那個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為例。我覺得你在那裏的時候心情很緊張。[/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很緊張。[/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不該緊張。[/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是，這樣拉客戶是不道德的呀。這和明目張膽地跟在救護車後面追，有什麼兩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得對。可誰管得著？與其別人來幹，還不如我們幹呢。我向你保證，今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之內，一定會有別的律師來找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千方百計讓他在委托合同上簽字。人人都是這麼幹的，魯迪。這是競爭。是市場。孟菲斯的律師多得很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好像我不知道似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個人會守信用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能。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很走運。我們在合適的時間，向他發起了進攻。一般說當時成敗的希望一半對一半，但他一在虛線上方簽了名，那他和我們繼續合作的可能性就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過幾個鐘頭，你給他打個電話，跟他老婆談談，說你今兒晚上回來跟他們一起把案子商量商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是你。這很容易嘛。我已經准備好一些文件讓你過目。這是不需要勞駕腦外科醫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我不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著，魯迪，別緊張。別害怕這個地方。他現在是我們的委托人，不是嗎？你有權會見他，誰都管不著。誰都不敢把你轟出去。放松點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在三樓餐室用塑料杯子喝著咖啡。戴克看中這家小自助餐廳，是因為它靠近整形外科病區，而且又是剛剛改造過不久，沒有幾個律師知道這個地方。他一邊打量著餐廳裏的每個病員，一邊低聲對我解釋說，律師們喜歡在醫院的自助餐廳裏逗留，其目的是為了獵取受了外傷的病員，這是盡人皆知的事實。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口氣裏有一種對這一行為蔑視的味道。諷刺是何物，他全然不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作為[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律師事務所的一名年輕律師，我的部分職責將是呆在這裏尋覓獵物。在兩個街區外的坎伯蘭醫院的主樓，也有一個大的自助餐廳。這家美國自願者醫院，還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自助餐廳。戴克當然知道它們位於何處，而且還把他的知識和我分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建議我從聖彼得醫院開始，因為這裏的受傷病人最多。他在餐巾上畫了一張地圖，向我指明了其他潛在熱點的位置。最大的自助餐廳在二樓，靠近產科病房。咖啡店靠近大堂休息廳。晚上的時間最合適，他目光不離獵物對我說，因為那時候病人在房間裏感到無聊，喜歡而且自以為可以坐著輪椅下來吃個快餐。若幹年以前，布魯索手下的一個律師於淩晨[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點，在那個最大的自助餐廳釣著了一個燒傷的小夥子，一年以後案子以[/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了結。問題是，那個小夥子在此以前已經炒掉了布魯索，重新聘用了另一名律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上了鉤的魚，卻沒能釣上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說，樣子像個垂頭喪氣的漁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17[/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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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包娣小姐在電視上重播的晚彌撒於[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時結束後就寢。她曾幾次邀請我晚飯後和她一起坐坐，看看電視，但到目前為止，我一直能找到合適的理由婉言推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坐在室外的樓梯上，等她屋裏的燈光熄滅。我可以看見她的側影在室內移動，檢查門鎖，放下窗簾。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猜想，年邁的老人會逐漸適應孤獨的生活，盡管誰也不會希望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形單影只地度過最後的歲月。在她還比較年輕的時候，我相信她展望未來時，一定是滿懷信心地以為，自己將會在孫輩們的簇擁下歡度晚年。她的兩個兒子將會住在附近，每天回來看看媽媽，給她帶來鮮花、甜餅幹和禮物。包娣小姐沒有想到會在一座老房子裏，懷著對往昔的模糊的記憶，孤孤單單地走向人生的盡頭。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很少談論自己的兒孫。屋裏雖然放著幾張照片，但從式樣可以看出，它們都是若幹年以前的產品。我在這裏已住了幾個星期，卻沒發現她和兒孫們有過任何接觸。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晚上沒有陪她坐坐，我感到很內疚，但我有我的道理。她喜歡一個接一個地看那些愚蠢的情景喜劇，而我對這種東西卻最受不了。再說，我需要複習，為資格考試作准備。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包娣小姐一直在相當強烈地暗示：房子需要粉刷；等到把覆蓋土料撒完，她將開始下一個工程。在這種情況下，我當然得離她遠一點。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今天，我給亞特蘭大的一位律師寄了一封信，信末用[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律師幫辦的頭銜簽了我的名，就包娣小姐最後一任丈夫安東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L[/font][font=PMingLiU]．莫丁的產業提了幾個問題。我在慢慢地向前走，盡管運氣不太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臥室的燈光熄滅了，我輕手輕腳地走下搖搖晃晃的樓梯，赤腳穿過潮濕的草坪，走到掛在兩顆小樹之間的帆布吊床上。吊床的帆布已經脫線，不是十分安全，但前天晚上我躺在上面搖晃了一個小時，並未發生危險。躺在吊床上，透過樹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圓圓的明月。我輕輕地搖著。今夜真溫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今天在醫院親身經曆了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事件之後，我心裏一直很不安。將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前初進法學院時，我有著崇高的理想，希望將來有一天能用我的律師執照，使社會有所改善；而制約我將從事的那個光榮職業的道德准則，我以為所有律師都會努力遵守。我當時確實是這樣想的。我知道我不可能改變這個世界，但我夢想在一個壓力很大的環境裏工作，在這個環境裏到處都是聰明絕頂的能幹人，而且他們都能堅持高尚的道德標准。我想努力工作，發展我的事業，不是靠花言巧語的廣告而是靠名譽來吸引客戶。在我的本領提高和財富增加以後，我將能夠承辦一些別人不願承辦的案子，接受一些別人不願接受的委托人，而不必考慮律師費的多寡。對剛進法學院的學生來說，這些夢想並不特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學習和討論職業道德，不知化了多少個小時，這對法學院的名聲自然大有裨益。由於特別強調這一課程，我們大家都認為，這一行業對於執行一套嚴格的道德准則非常熱衷。而現在，所見所聞卻讓我沮喪。在過去的一個月中，一個又一個真正的律師，用飛鏢擊穿了我的氫氣球。為了一個月[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我讓自己成為醫院自助餐廳裏的偷獵者。墮落到了如此地步，令我悲傷惡心；墮落速度如此之快，令我膽戰心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念大學時，最好的朋友名叫克萊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巴爾托。我們在同一寢室中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年。去年我還參加了他的婚禮。剛進大學時，他就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畢業後教高中曆史。他很聰明，大學的課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人的一生應該如何度過，我們對這個問題曾討論過很久。我覺得他說想去教書，是在欺騙自己；我拿自己未來的職業與他的比較時，他常常會生氣。我追求的是賺大錢，並且獲得高檔次的成功；他追求的卻是課堂，但當了教師，那些影響工資的因素他自己就無法控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克萊格得了一個碩士學位，娶了一位教師，目前在教九年級曆史和社會研究課程。她已懷孕，在幼兒園裏當老師。他們在鄉下有座漂亮的房子，占地幾英畝，裏面還有個小花園。在我認識的人中，他倆是最幸福的一對。兩個人一年的收入大概有[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克萊格對錢並不在乎。他在幹的正是他一直想幹的事，而我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他的工作意義巨大，他在澆灌學生的心田，他可以預見自己的勞動成果。可我呢，明天去辦公室上班時，卻不得不希望通過設置圈套或使用欺騙的手法，能逮住某個正在不幸的泥潭中打滾而又輕信別人的客戶。要是律師掙的工資和學校教師一樣，[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家法學院馬上就會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家立即關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種情況必須改變。但在改變以前，至少還有兩個災難，可能會落到我的頭上。首先，可能會因為萊克事務所那場大火而將我逮捕；即使不逮捕，也會使我處於窘境。其次，我可能會在律師資格考試上翻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想到這兩個可能發生的災難，我不禁全身抖動，在吊床上一直抖到淩晨。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一早就到了辦公室，眼睛紅紅的，餘醉未醒，但穿著名貴的全毛西服和漿得筆挺的全棉白襯衫，打著高價真絲領帶，一身打扮十分醒目。頭上那幾綹蓬松的鬃毛，今晨顯然做過精心的梳洗修飾，幹幹淨淨油光發亮。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今天要去法院，就一件販毒案進行預審辯論，因而十分緊張。我奉命站在他的辦公桌前，聆聽他的指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的案子幹得不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頭仍舊埋在一大堆文書檔案之中。德魯在他身後忙忙碌碌地轉來轉去，離他不遠也不近，恰好處於危險範圍之外。鯊魚們用饑餓的目光盯著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剛才我跟保險公司通過電話啦。投保的數額很大呀。看來責任也很清楚。那小夥子傷得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夜我在醫院和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及其妻子一起度過了一小時。他們問了許多問題，讓我大絞腦汁。他們最關心的是他們能拿到多少。有幾個問題我做了具體回答，大多數問題我都含糊其辭，表演的律師說話技巧很值得贊賞。到目前為止，他們沒有變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斷了一條腿、一只手臂、幾根肋骨，身上有很多傷口。醫生說他在醫院要果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笑了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抓緊點兒。調查一下。照戴克說的辦。這件案子可以解決得很美滿。[/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美滿是對他布魯索而言。拿到的費用我可分不到一文。這個案子弄到的錢，不算是我的產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警察要你弄個聲明，談談那場大火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一邊伸手取一份檔案，一邊丟出了這麼一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昨天晚上跟他們談過啦。他們將在這裏和你談，在這個辦公室，有我在場。[/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說這話的口氣，就像一切已經決定，我別無選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是拒絕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可能就會把你帶回去審問。假如你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話，我建議你給他們這份聲明。我在場，你可以跟我商量嘛。跟他們談談吧，談完不就沒事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麼說他們認為是有人縱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一點他們相當有把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想從我這兒了解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當時在哪裏，做什麼，時間，地點，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諸如此類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可能什麼問題都答得出，我只能陳述事實真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笑著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事實真相一定會讓你獲得自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聲明寫下來行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下午兩點一起來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真怪，目前處境如此困難，我竟然對布魯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深信不疑，而在其他情況下，我是決不會信任這樣一個人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需要請一段時間假，布魯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那雙動個不停的手凝固在半空中，眼睛瞪得老大地望著我。在一個角落裏理著文件櫃的德魯，也停下瞧著我。一條鯊魚好像也聽到了我的話，停在那裏不再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才剛剛開始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這我明白。但是資格考試的日期就要到了，我確實已經落下了很多功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頭歪向一邊，用手捋著山羊胡。布魯索飲酒作樂的時候，目光總是變得很嚴厲，此刻他的目光卻與激光差不多。[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要多少時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想早上來上班，工作到中午左右。然後，你知道，再根據出庭和約會的時間表，在恰當的時刻溜進圖書館學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本想幽默一下，但說出來卻令人難以置信地平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可以和戴克一起學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突然笑了一下說。他這是在開玩笑！所以我也哈哈傻笑了一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告訴你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又嚴肅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工作到中午，然後帶上你的書，去聖彼得醫院自助餐廳。你要拼命用功，啊，同時也要把眼睛睜大點兒。我當然希望你能通過資格考試，但目前我對搞幾個新的案子來更為關注。帶個大哥大去，我可以隨時跟你通話。這夠公平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幹嗎提這件事，提出資格考試，我等於自己在屁股上踢上一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皺著眉頭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天晚上躺在帆布吊床裏的時候，我還夢想交上一點好運，可以不再去聖彼得醫院。可現在，我卻奉命成了那裏的常駐代表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光顧過我的房間的那兩位警察，出現在布魯索面前，請他恩准對我進行審問。我們四人圍著辦公室角落裏的一張小圓桌坐下。桌子中間放著兩臺錄音機，磁帶盤都已開始轉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審問很快就變得令人犯膩。我重複著第一次看到這兩個小醜時就說過的那些話，而他們則把大量時間花在芝麻綠豆上炒冷飯，企圖逼得我在毫無意義的細節上自相矛盾[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記得你說過穿的是件海軍藍的襯衫，可你現在卻說藍襯衫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我講的絕對是事實，我本來就沒有什麼需要隱瞞嘛。磨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個小時，他們似乎意識到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聽得很不耐煩，一再叫他們別老在原地踏步。他們也聽他的話，但只有一會兒。我毫不懷疑，這兩個警察害怕布魯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最後終於走了，布魯索說事情到此為止。我不再真的是個嫌疑犯，那兩個警察來此只是為了擦幹自己的屁股而已。他明晨跟他們的頭兒打個招呼，讓他把這件事徹底了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謝了謝他。他給了我一只巴掌大的大哥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隨時都要帶在身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特別是准備資格考試的時候。我一想找你就必須立刻找到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手上那個大哥大突然變得沉重了，通過它，我一天[/font][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都要聽憑他那異想天開的念頭支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打發我回自己的辦公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回到靠近整形外科病區的那個餐廳時，已經做出了一個嚴肅認真的決定：躲在角落裏複習我的材料，把那該死的大哥大放在手邊，但對周圍的人則視而不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兒的飯菜還可以。在大學食堂裏吃了[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年以後，吃什麼東西都會津津有味。我買[/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甜椒奶酪三明治和一袋油炸土豆條。靠牆坐在角落裏，面前的桌子上攤著資格考試的複習材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三明治，一邊打量別的食客。多數人穿著醫院的工作服，醫生們穿著消過毒的手術服，護士們穿著雪白的護士服，技術人員穿著在實驗室穿的茄克衫。他們三五成群地圍坐在一起，談論著我聞所未聞的疾病和治療的詳情。這些公認為關心健康、營養的人，吃的卻是差得不能再差的東西：炸土豆條、漢堡包、玉米片和比薩餅。我望著幾個擠在一起吃飯的年輕醫生，心裏想著：假如他們知道身旁坐著一位律師，一個正忙著准備通過資格考試以便將來有一天可以起訴他們的人，他們將會有何感慨？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會不會在乎，我拿不准。我和他們有著同樣的光顧這個自助餐廳的權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誰也沒有注意我。偶爾有個把病員扶著拐杖一跛一跛地走了進來，或者坐在輪椅上由人推著進來。我沒有發現有別的律師坐在旁邊，隨時准備撲向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下午[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時買了第一杯咖啡，不久就專心致志地把頭埋在合同和房地產這兩門課的複習材料之中。複習這兩門折磨人的課程，使我不僅又回想起在法學院讀一年級時的可怕情景。但拖拖拉拉拖到今天，已經無法再拖，我只有奮力向前。一小時後，我又去把咖啡杯加滿。顧客已經稀稀落落，我看見在餐廳的另一頭有兩個傷員坐在一起，兩個人身上都裹著許多繃帶和紗布。換了戴克，一定會迎面向他們走去，但我決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又過了一陣，令我驚奇的是，我發現自己居然喜歡呆在這裏。這裏很安靜，又無人認識我，是個理想的讀書之地。咖啡味道不壞，而且把一杯重新加滿只收半價。遠離包娣小姐，我無需為體力勞動擔心。老板叫我呆在這裏，雖然是要我站崗放哨尋覓獵物，但我賣力與否，他做夢也別想知道。再說呢他又沒有定下指標，規定我每周一定得簽下多少個委托合同。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大哥大發出了一陣軟弱無力的嘟嘟聲。是布魯索打電話檢查來啦。運氣怎麼樣？不咋的，我說，一邊望著餐廳另一頭坐在輪椅上比著傷勢的那兩個歪腦袋斜脖子的傷員。他說他和警察局的頭兒已經談過，情況看來很不錯。他相信警察會尋找別的線索，查找別的嫌疑犯的。祝你釣魚開心！他哈哈一笑便掛斷電話。他准是要去尤吉酒家，和普林斯一起灌下幾杯烈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又複習了[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個小時，然後就離開餐廳，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樓看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他依然在忍受著疼痛的折磨，但並不反對和我交談。我把已經和對方的保險公司接觸，對方投保數額很大這一好消息告訴了他。我用戴克前不久對我說的話向他解釋道，他的案子一應條件齊備：責任明確（對方不折不扣是酒後開車），保險數額巨大，而且傷得很妙。所謂傷得很妙是指那些斷了的骨頭，有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發展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永久性骨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種奇妙的狀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丹吃力而又高興地笑了笑。他已經在計算可以得到多少賠償費啦。可是這個餡餅怎麼個分法，他還有得和布魯索討價還價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跟他說了再見，答應明天再來探視。我已經奉命常駐醫院，我有足夠的條件探望我所有的客戶，向他們提供服務。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回到餐廳，在原來那個角落重新坐下。這時，餐廳裏又已經擠滿了顧客。方才去[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樓時我攤在桌上的書沒有收起來，其中一本有著一個十分顯眼的名字：《伊爾頓法律評論》，引起了坐在隔壁桌上的幾位年輕醫生的注意。在我落座時，他們都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我，而且都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因而我明白他們已詳細地討論過我的書。他們不久就離開了餐廳。我又要了咖啡，在令人歎為觀止的聯邦審訊程序中遨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餐廳裏的顧客只剩下最後的幾個。我喝著脫去咖啡因的咖啡。在過去[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小時中，我居然讀完這麼多材料，連自己也頗為驚訝。[/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45[/font][font=PMingLiU]分，布魯索又打來一次電話。聽聲音他好像在某家酒吧。他要我明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時去他辦公室，討論一個法律觀點；他手上那件販毒案本月開庭時，他需要加以闡述。我准到，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假如我的律師一邊在脫衣舞俱樂部飲酒作樂，一邊卻在考慮為我辯護時使用的法律理論依據，我知道了一定會大為生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布魯索是我的老板。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鐘，餐廳裏只剩下寡人一個。這家自助餐廳通宵營業，所以收銀員對我的在場並不在意。我正沉浸在對需要高度語言技巧的審判前會談的描述中，突然聽見一位青年婦女動聽悅耳的噴嚏聲。抬頭一看，原來在離我兩張桌子的地方，有位病人坐在輪椅上。這時，除了我，她是餐廳唯一的客人。她直伸著的右腿，從膝蓋以下都打著石膏。根據我對石膏的一知半解，從她腳上石膏的顏色可以看出，她的腿用石膏固定是最近的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非常年輕，而且極其漂亮。我忍不住盯了她幾秒鐘，才把目光轉回到筆記上，但過了不一會，卻又不由自主地抬頭瞪著她，而且這一次看的時間更長。她頭發烏黑，蓬蓬松松地披在肩上。栗色的眼睛淚水盈盈，五官端正，輪廓鮮明，但左下頜明顯地又青又腫，這通常是一只卑劣的拳頭留下的傷痕。一件醫院裏標准的白色長袍，罩著她那幾乎是脆弱的身體。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位穿著粉紅茄克的老人，把一只裝了橙子汁的塑料杯輕輕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有許多善良的人在聖彼得醫院義務勞動，這位老人便是其中之一。[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喝一點吧，凱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話的口氣像一個無可挑剔的老祖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嫣然一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點點頭，咬著下唇。[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對他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要我做什麼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了，謝謝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離開了餐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又只剩下我們倆。我竭力不去看她，但欲罷不能。眼睛盯著書本不過一小會兒，就再也無法克制，又慢慢抬了起來，直到可以看清她為止。她朝著的方向與我並非面面相對，而是幾乎成一個[font=Times New Roman]90[/font][font=PMingLiU]度的直角。她用雙手端起飲料，我看見她的兩只手腕都綁著繃帶。到目前為止，她還沒看見我。事實上，我已經意識到，即使這餐廳裏擠滿了人，她也會視而不見的。此刻的凱莉，正處於她那小小的與世隔絕的世界之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好像是斷了一只踝關節。她臉上烏青的腫塊，盡管看不見一個傷口，但可以滿足戴克的一大堆要求。兩只手腕受的傷卻令人迷惑不解。她雖然如此美貌，我卻不為所動，不想去練一下尋根刨底的技巧。她看上去如此悲傷，我怎能去加深她的不幸？她的左手無名指帶著一個薄薄的結婚戒指，而她的年紀絕不可能超過[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歲。我盡力克制。至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之久，兩只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書本，但我仍舊可以看見她在用一塊紙巾揩著眼睛。她的頭微微偏在右邊，她的淚水一顆一顆向下滴。她在無聲抽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很快就意識到，這些眼淚與她那斷了的踝關節引起的疼痛無關。使她哭泣的不是肉體的傷痛。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那蹩腳律師的想象力在天馬行空。或許是發生了一次車禍，她的丈夫當場不幸亡故，而她只是受了傷。她年紀很輕，不可能有孩子，而娘家離此又很遙遠，因此她才孤身一人坐在這裏，為遇難的丈夫傷心哭泣。可能是個了不得的大案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用力搖搖頭，甩掉這些可怕的想法，再次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書本上。她仍在不停地哽咽，無聲地哭泣。幾位客人來了又走，誰也沒有留下來，坐到凱莉或者我的桌子旁。我喝光了咖啡，不聲不響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徑直從她面前走向櫃臺。我望著她，她望著我，我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足足有一秒鐘之久，我幾乎撞倒了一把金屬座椅。我用顫顫抖抖的手，付了咖啡的賬，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停住腳步站在她的桌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緩緩地抬起那雙美麗的淚光閃閃的眼睛。我屏住氣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並不是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但是我能為你效勞嗎？你疼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用頭指指她上著石膏的腿，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接著是扣人心弦的微微一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還是要謝謝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客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我望著距離將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英尺的我坐的那張桌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在那邊複習，准備參加律師資格考試。如果你需要什麼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聳聳肩，仿佛是說：我不知道該為你做點什麼，但盡管我是個笨蛋，我還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心人，所以如果我越出了界限，還得請你多多原諒。但是我關心你，而且隨時都可以召之即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又說了一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回到了座位上。現在我已明確地告訴了她，我正在啃著厚厚的書本，希望不久之後能置身於一種高貴的行業，目前算得上半個律師。她也肯定對我有了一點模模糊糊的印象。我於是心安理得地一頭埋進書本，不再記掛她正受著的煎熬。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幾分鐘過去了。我在翻過一頁時朝她看了看，她也正在看著我。我的心髒停止跳動足有一秒鐘。我低下頭，對她不看不想不理不睬，直到最後實在憋不住，才又抬眼望去：她已再次深深陷入痛苦的泥潭。她緊捏著餐巾，淚水沿著面頰一串一串往下流。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看著她這樣傷心，我心如刀絞。我真想坐在她的身邊，用手摟著她，和她談談心。假如她已經結婚，那她丈夫跑到哪兒去啦？她的眼睛朝我這邊凝望，但我想她並沒有看見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那位穿粉紅茄克的隨從在[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准時來到，她立即努力使自己恢複平靜。他輕輕拍著她的頭，說了幾句我無法聽見的安慰話，溫存地轉過輪椅。她離開餐廳時，毫不掩飾地久久地凝視著我，投給我一個長長的含淚的微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很想跟在輪椅後面走一段，摸清她的病房位於何處。但我控制住了自己。後來，我又想去找那個穿粉紅茄克的老人，迫使他把詳細情況原原本本告訴我。但我還是沒有去。我要想法忘記她。她只是個大孩子而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第二天晚上來到餐廳，又坐到同一張桌子旁。我聽著同樣匆匆忙忙的人群在用同樣急促的聲音嘰嘰喳喳閑聊。我看望了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夫婦，並且應付了他們許許多多的問題。我冷眼旁觀別的鯊魚在這混濁的水域中爭食。我對幾個等著被人欺騙的明顯的潛在委托人視而不見。我接連幾小時埋頭學習。我學得非常專注，學習欲望從來沒有如此強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我並沒有忘掉牆上的掛鐘。快到[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鐘，我就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兩只眼睛開始東張西望。我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繼續苦讀，可是只要有人踏進餐廳，我就會身不由己地從椅子上蹦起來。一張桌上有兩名護士正在用餐，另一張桌上一個孤獨的技術員正在讀著一本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時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她終於出現在餐廳。那同一個老人輕輕推著輪椅，把她送到她指定的地點。她挑了昨天坐的那張桌，在他為她擺好椅子的當兒，對我嫣然一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橙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她的頭發還是和昨天一樣往後梳，但是，假如我沒有看錯的話，她今天抹了一點睫毛膏，畫了一點眼線，而且還搽了一點淡紅的口紅，那效果真令人吃驚。昨兒晚上，我沒有注意到她臉上全然未施脂粉；今夜，只不過淡淡幾筆，她竟然如此美貌絕倫，光彩奪目。她的眼睛像清澈的湖水，閃耀著幸福的光芒，沒有一絲悲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老人把橙汁放在她的面前，又說了一遍昨夜說過的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喝點兒吧，凱莉。你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鐘？[/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45[/font][font=PMingLiU]分鐘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聽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完，他就從容離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啜著橙汁，目光茫然地望著桌面。今天，我想念凱莉已經想了很久，早就決定了我的行動路線。我等了幾分鐘，裝作沒有看見她，只是胡亂地翻著《伊爾頓法律評論》，接著就慢慢站起來，仿佛是想喝杯咖啡，休息休息。我走到她桌旁說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今天好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顯然是在等我開口說點兒諸如此類的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感覺好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迷人地微微一笑，露出了那珍珠一般潔白無瑕的牙齒。她的臉真是豔麗，盡管有那塊嚇人的又青又紫的傷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給你買點兒什麼來，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喝可樂。這橙汁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完掉頭就走，激動得無法用語言形容。我在自動售貨機上付了錢，拿了兩大杯可樂，走回去放在她桌上，然後就神情慌亂地盯著她對面的一把椅子，一言不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請坐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坐吧。我跟護士們講話都講膩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坐了下來，手肘擱在桌子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叫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自我介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凱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認識你很高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認識你很高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英尺以外偷偷地看她便足以使我心旌搖蕩，如今，僅僅隔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英尺，可以放心大膽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她，而且，這怎能不讓我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她那雙溫柔的栗色眼睛，不時調皮地閃閃發亮。她真是上帝的傑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昨天晚上打擾你，很抱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迫不及待地想把談話進行下去。我想了解的事情很多很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並沒有打擾我呀。我出那樣的洋相，才真應該感到抱歉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為什麼到這兒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好像她是個陌生的路人，而我倒是這裏的主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病房裏呆膩了。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複習功課，准備參加律師資格考試。這兒安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麼說你要當律師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幾個星期前我從法學院畢了業，在一家事務所找了份工作。一通過資格考試，我就離開那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用吸管吸著可樂；在輪椅上動了動，馬上痛得微微扭歪了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傷得相當重，是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頭朝她的腿點了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腳踝很疼，醫生在腳踝上釘了一根釘。[/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怎麼出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顯然，我接下來會問這個問題，而且我想她回答這個問題，一定是不費吹灰之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是不然。她遲疑了一會，眼睛裏立刻湧滿了淚水。[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家裏出了點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這一模模糊糊的解釋，仿佛事前排練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該死！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在家裏出了點事？是她從樓梯上摔下來受的傷？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仿佛她已回答得一清二楚。她的兩只手腕沒有上石膏，而是綁著繃帶，這使我很擔心。看來不是骨折或扭傷，而可能是創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起來話太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吸了一口可樂，眼睛看著別處喃喃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這兒有多久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幾天。醫生要觀察打進去的釘子有沒有彎。要是彎了，還得再做一次手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停了停，玩著手中的吸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這個地方學習，不是有點怪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倒不。這兒安靜，咖啡喝不完，又通宵開著。你帶著一只結婚戒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件事對我的折磨，比什麼都厲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看了看戒指，仿佛是要弄個明白，它是否還戴在手指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一聲說完，目光就移到吸管上。戒指光禿禿的，上面沒有鑽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的先生怎麼不來陪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的問題可真多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律師，或者說即將是律師。我們受的訓練就是這樣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幹嗎想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你明顯受了傷，他卻不在，讓你一個人住在醫院裏，這很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來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在家帶孩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沒有孩子。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沒有太太，哪來的孩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今年多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的問題可真多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微笑著說。她的眼睛在閃光。[/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font][font=PMingLiU]歲，你多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想了一想。[font=Times New Roman]“19[/font][font=PMingLiU]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樣的年紀就結了婚，太早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沒有辦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不是你的錯。我剛滿[/font][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歲，就發現自己懷了孕。不久以後就結了婚。結婚[/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周就流產。從那以後，生活過得越來越糟。喏，你的好奇心現在滿足了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是的，我很遺憾。換個題目吧，你想談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學。你在哪兒念的大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斯汀皮衣。法學院在孟菲斯州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以前一直想念大學，卻沒有念成。你是孟菲斯人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生在這兒，長在諾克斯維爾。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生在離這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的一座小鎮上。我懷孕後就離開了那兒。我家丟了臉，他家本來就是一堆渣滓。我們只好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從她的話裏，可以聽出她與兩個家庭之間似乎有嚴重的恩恩怨怨，這樣的話題我當然不想深談。懷孕的事她已經提到過兩次，而這兩次，本來都可避而不提的，但她很孤獨，她想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所以你就搬到孟菲斯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逃到了孟菲斯，在治安法官主持下結了婚，婚禮倒是氣派得很，後來我流產就失去了孩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先生做什麼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開叉車。老是喝得醉醺醺的。蘇格蘭人的後代，本領沒有，卻老是在做夢想去大的俱樂部打棒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並沒有要她回答得如此詳盡。我猜想，他從前念高中時，大概是個出名的運動員，而她則是最最漂亮的拉拉隊長。這是一對最最典型的美國男女青年，偏僻小鎮的高中先生和小姐，一個最最英俊，一個最最美麗。最最健壯，最最可能獲得成功，直到有一天災難終於降臨：晚上沒帶避孕套，兩個人一起作了孽。由於某種原因，他們不願做人工流產。他們高中也許已經畢業，也許還沒有畢業。在丟了面子以後，他們逃離偏僻小鎮，隱姓埋名來到孟菲斯這座大城市。流產以後，浪漫的愛情也隨之慢慢消逝，他們需要面對的卻是艱辛的現實生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仍舊夢想著去大的球類俱樂部獲得名譽和財富。她則無限懷念剛剛逝去不久的無憂無慮的歲月，做著永遠實現不了的大學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些事我本不該談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很年輕，還可以去念大學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聽了我這句鼓氣的話，她咯咯一笑，仿佛是說她早就把這種夢想深深地埋葬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連高中都還沒有念完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此我該說什麼才好？說一些陳詞濫調，叫她自學成才？去拿個普通教育水平證書？上夜校？或者；有志者事竟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工作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卻這樣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時候。你想做一個什麼樣的律師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喜歡出庭辯護。我希望能在法庭上度過一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做罪犯的代理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能。他們有權得到有力的辯護，他們也有打贏官司的權利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殺人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請不起私人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強奸犯和猥褻幼女犯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皺著眉沉默了一會。[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打老婆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決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對此是十分認真的，而且她受的傷，也使我對她丈夫產生了一點懷疑。她很贊成我對客戶的選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刑事案數量很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解釋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民事訟訴我或許會辦得更多一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替人打官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替人打官司。非刑事的官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離婚官司？[/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太情願接這種案子。離婚案太叫人不愉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在努力把我作為談話的中心，從而可以避免涉及她的過去，特別是目前。這對我倒挺合適。她的眼淚隨時都有可能向外湧，而我卻不願把這場談話弄砸。我但願能一直這樣聊下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想了解我在大學時的生活：學習啦，派對啦，各種社團啦，宿舍裏的生活啦，考試啦，教授啦，旅行啦。她看過大量電影，對大學生活有許多浪漫的想法。在她的心目中，大學[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年其美無比；校園古樸幽雅，蔥綠的樹葉在秋天漸漸發黃變紅；穿著運動衫的大學生們，在為校橄欖球隊喝彩鼓勁加油；學生們結下的友誼將終生常綠常青。這個可憐的女孩子，盡管在離開故鄉偏僻小鎮之後立足未穩，卻有著美好的夢想。她講話語法正確無誤，詞匯量比我還大。她不太情願地向我承認，她本來會以第一或第二名高中畢業，假如不是和克利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先生發生了那段年輕人的羅曼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沒有費多少力氣，就講完了我那輝煌的[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年大學生活。但有些重要的事實，例如，為了能念完大學，我每周打工[/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PMingLiU]小時外送比薩餅，當然是只字不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也想了解我的事務所。我正在對布魯索和他的事務所的形象，進行面目全非的重塑過程中，隔著兩張桌子放著的大哥大突然響起了鈴聲。我告訴她這是事務所打來找我的電話，請她原諒，然後便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是布魯索。他在尤吉酒家，和普林斯一起已經喝得半醉。我正坐在現在坐的地方，而他們卻在一邊飲酒一邊就電視上廣播的東西打賭，這使他們十分快活。從大哥大裏傳出吵吵嚷嚷的聲音，使我覺得在尤吉酒家仿佛正在發生一場暴亂。[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魚鉤得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對著大哥大高聲喊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滿面微笑望著凱莉，這一個電話顯然給了她十分深刻的印象。我盡量壓低嗓門告訴布魯索：就在此時此刻，我正和一位潛在的委托人談話。布魯索聽後一陣狂笑，把電話交給了醉得更加厲害的普林斯。普林斯講了一個絕對無法令人發笑的笑話，與一位律師追趕救護車多少有點關系。接著他又來了一通我早就跟你這麼說過之類的演說，大講特講我跟布魯索幹的好處：布魯索可以教給我的律師業務知識，比[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名教授加起來還要多。這番話占了不少時間，他還沒有講完，凱莉的那個年邁的志願者，已經准時到達，准備把她送回病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趕緊向她的桌子跨了幾步，一手捂住大哥大，一邊對她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遇見你我非常愉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微笑著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的飲料，還有談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明兒晚上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普林斯還在我耳邊大聲喊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也許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意味深長地對我擠了擠眼睛，我的膝蓋發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很明顯，她那位穿粉紅茄克的老年侍從在附近已經呆了很久，足以發現騙子或者別的什麼壞人。他朝我皺皺眉，飛快地把她推出餐廳。但是，她一定還會回來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按了按大哥大上的一個按鈕，沒等普林斯把話說完就切斷了電話。他們如果再打過來，我也不會回答。如果他們事後記起這件事，我就把責任推給索尼公司。不過他們能否記起，我對此極為懷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18[/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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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喜歡接受挑戰性的任務。這種任務如果涉及與匿名的鼴鼠壓低嗓門通話來搜集肮髒的情報，他尤為樂意。我把與凱莉和克利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有關的寥寥幾條信息告訴他還不到一小時，他就洋洋得意地咧著嘴溜進我的辦公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向我朗讀著他的筆記。[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由於受到多種創傷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夫前，我必須補充一下：在午夜，被送進聖彼得醫院。此前，身份不明之鄰居曾向警方報告，該女士家中發生相當激烈之爭吵，並請警方派員速至其居所。警察發現此女遭受過嚴重毆打，正躺在室內一張沙發上。克利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顯然已經喝醉，情緒煩躁萬分，最初甚至企圖請警察品嘗其妻已經飽嘗過的美味。他揮動一根鋁質棒球棍，此棍顯然是他選用的凶器，但很快即被制服、拘留，並以襲擊罪被警方帶走。她則由救護車送至醫院。她向警方做了簡短陳述，大意為：他在棒球賽後酒醉歸家，與其妻發生無謂爭論，相互扭打並以其勝利告終。據其妻敘稱，克利夫以棒球棍猛擊其腳踝兩次，並拳擊其面部兩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夜我通宵失眠，一直想著凱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想著她那栗色的眼睛和被太陽曬得微黑的大腿。此刻，她遭受野蠻毒打的情景，更令我無比惡心。戴克正注視著我的反應，我只好裝作不動聲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的手腕上綁著繃帶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戴克隨即自豪地翻開了筆記。他還有另一個消息來源提供的一份報告，深藏在孟菲斯消防署急救處的案卷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對手腕的概述。在襲擊過程中某一時刻，他將其雙腕按在地板上，企圖強行與其交歡。可能由於飲酒過多，他的心情顯然並非如其所想。警察發現她時，她全身赤裸，僅以一條毛毯遮掩。由於踝關節破裂，她無法跑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怎麼樣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監獄裏過了一夜。由其家人保釋出獄。一星期內將出庭受審，但啥也不會發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多半會撤消指控。他們親個嘴，又會和好如初。她會保持緘默，直到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怎麼會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這樣的情況以前出現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個月以前，警方就曾接到同樣的報警，同樣的毒打，一切都相同，唯一的區別是：那一次她的運氣好一點，只有幾個地方青一塊紫一塊。那一次棒球棍顯然不在他手邊。警察把他們分開，當場把他們教訓了幾句，他們親親嘴，就跟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了。他們畢竟只是大孩子嘛，對吧，剛剛結婚的一對小情人。後來，也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月以前，棒球棍投入了戰鬥，她肋骨斷了幾根，在聖彼得醫院呆了一星期。這件事交給了孟菲斯警察局家庭暴力科，他們強烈要求從嚴懲處。可是她愛那家夥，拒絕提供對他不利的證詞。只好一切作罷。這種情況一直都是如此。[/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要理解這件事，需要一點時間。我曾懷疑過她家裏可能有什麼麻煩，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如此令人恐怖。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用一根鋁質的棒球棍毒打自己的妻子？克利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面對這樣美麗的面龐，怎麼會下得了如此毒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種情況一直都是如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顯然看出了我的想法，又重複了一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有別的情況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啦。不過，你可別跟她搞得太熱呼喔。[/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我覺得身體虛弱，頭昏眼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站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客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為律師資格考試所花的時間比我多得多，這當然不足為怪。但他卻因此很為我擔心，這就是他的為人。今天下午，他准備在香克爾事務所會議室，進行一次馬拉松式的複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根據他的指示，在中午准[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時趕到了會議室。事務所的辦公室都是一式的現代裝潢，裏面的人都在忙忙碌碌。這家事務所最古怪之處是，所有人員無一例外統統都是黑人。在過去的一個月中，我到過許多事務所，我記得只見過一個黑人秘書，卻沒有見過一位黑人律師。而在這裏，你卻看不見一張白人面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陪著我在事務所裏匆匆兜了一圈。盡管是吃午飯的時間，人們依然在快步疾走，文字處理機、複印機、傳真機和電話機的聲音響成一團。再加上嘈雜的說話聲，門廳裏喧喧嚷嚷的。秘書們正坐在辦公桌邊匆匆忙忙地吃午飯，而她們的辦公桌上都千篇一律地堆滿了一摞摞待處理的文書。律師和律師幫辦們都彬彬有禮，但都忙得不能和你攀談。事務所對每一成員的著裝都有嚴格規定：男人必須穿黑西裝白襯衫，女士必須穿單色的套裙。誰都不准穿色彩鮮豔的服裝，不准穿短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腦海中閃過了[font=Times New Roman]J[/font][font=PMingLiU]．利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事務所裏的一連串鏡頭。這兩家事務所是多麼鮮明的對比！我趕緊把鏡頭切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告訴我說，馬爾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管理十分嚴格。他穿著講究，精通業務，遵守時間甚至到了對自己苛刻的程度。而且他對合夥人及下屬員工的要求，也不亞於他自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會議室設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裏。我負責中飯，從尤吉酒家帶來了幾個免費的三明治。我們聊著家人朋友最多聊了[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他對我的工作問了幾個問題，但他知道適可而止。我把一切都告訴了他。幾乎是一切。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所承擔的在聖彼得醫院的新使命，也不想讓他了解我在那兒的活動情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已真的成了一個該死的律師啦！在規定的聊天時間到了以後，他看看表，馬上就投入他為我們倆安排好了的緊張複習。在這個了不起的下午，除了喝咖啡去洗手間，我們將一刻不停地學習[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小時！然後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時整離開，那只是因為別人要用這個房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從[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分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複習聯邦所得稅稅法。布克對稅法一直學得比我好，因而他主講。我們啃的是資格考試複習材料，稅法困難的程度與去年秋天聽這門課時一模一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蒙他恩允，我去了一次洗手間，取了杯咖啡。然後就由我主講聯邦證據法，直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材料很精彩。布克充沛的精力和認真的態度也感染了我，於是我們對一些枯燥無味的材料展開了閃電式的突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律師資格考試中敗北，無論對誰都將是一場噩夢，而對於布克，那將會是巨大的災難。就我而言，即使考試失敗，坦白地說，也不會等於世界末日來臨。我的自尊心將被擊得粉碎，但我一定可以重新振作起來。我會更努力地苦讀，在[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月後，重新參加考試。只要我每個月都能捕捉到幾個委托人，布魯索肯定不會在乎。假如我能釣到一個嚴重燒傷的客戶，他是肯定不會希望我再去參加什麼資格考試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布克卻可能會陷入困境。我想，假如他第一次不能通過，他難免會受到馬爾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的白眼。萬一第二次再不能過關，那他恐怕就要成為曆史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正，馬爾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走進會議室，布克把我介紹給了他。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出頭的年紀，身材壯實修長，鬢角微白。他聲音柔和，但目光銳利，大概連拐角後面的東西也可以看見。在孟菲斯城南律師圈子裏，他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能見到他實是榮幸。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事先已做好安排，請他為我們講一次課。他就民權訴訟及就業歧視滔滔不絕地講了幾乎一小時。我們聽得非常入神，偶爾也做點筆記，提幾個問題，但主要是凝神傾聽。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講完就去參加一個會議。我們化了半小時，自己複習反壟斷法與壟斷企業。[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時正，第二次講課開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次講課的人名叫狄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一位哈佛畢業的合夥人，擅長憲法。他講得慢慢騰騰，有氣無力。只有在布克插進幾個問題、給他灑上一點胡椒面的時候，他才有點兒熱氣。我發覺自己仿佛正在深夜裏的灌木林中遊逛，拿著一根魯思式的棒球棍，像瘋子似地跳將出來，把克利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揍了個半死。為了不再打瞌睡，我繞著桌子走著，猛灌咖啡，竭盡全力注意聽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將近結束的時候，基普勒反倒精神抖擻，生氣勃勃。我們用問題向他發動連續猛攻，他話說了半句突然停下，驚恐萬狀地看著表說他得走了，一位法官大人正在某處恭候他呢。我們謝了謝他，他轉身拔腳飛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還有一小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克說。這時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點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幹什麼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去幹杯啤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該學不動產法了，要麼就複習職業道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複習職業道德，雖然是我的迫切需要，但我累了，而且也沒有情緒再次被人提醒：我的罪孽是多麼深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就複習不動產法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跑到會議室的另一頭，抓來了論述不動產法的書。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穿過聖彼得醫院心髒地區曲曲折折的走廊，走到自助餐廳我喜歡坐的那張桌子旁邊的時候，已將近[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鐘。桌上坐著一位醫生和一名護士。我買了咖啡，在附近坐下。那位護士長得非常討人喜歡，但此刻卻顯得心煩意亂；看他們悄悄說話時的那神態，我敢斷定，他們倆的事准是觸礁啦。他年屆花甲，做過頭發移植手術，下巴刮得精光。而她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歲，現在是情人，將來顯然也不可能升為太太。他們的這場悄悄話，可真不輕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無心學習。今天已經學得夠多的啦。但布克此刻仍呆在辦公室裏，為資格考試刻苦複習。這是讓我學習的唯一動力。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幾分鐘後，那對情人突然離開餐廳。她淚水漣漣，而他卻是表情冷漠，無動於衷。我走過去，坐在我那張桌旁我的椅子上，攤開筆記試圖開始學習。同時，我也在等待。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過幾分，凱莉來了。但今天為她推輪椅的卻換了一個人。她冷冰冰地向我瞟了一眼，朝房間中央的桌子指了指。他把輪椅推到了那裏。我望著他，他望著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想這是克利夫。他和我差不多高，[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英尺[/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英寸左右，但身體十分結實，而且已經開始長出一個啤酒肚。肩膀寬闊，肌肉發達，一件[/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衫緊緊繃在身上，像是專門為炫耀那雙有力的手臂。緊身牛仔褲。棕色的鬈發太長，略顯過時。手臂長滿毛，臉上長滿須，他屬於八年級就開始刮臉的那一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長著淡綠色的眼睛，面孔英俊，但看上去要比[font=Times New Roman]19[/font][font=PMingLiU]歲大得多。他繞過被他用棒球棍擊斷的那只腳踝，走向櫃臺買飲料。她知道我在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便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圍的情況，最後朝我飛快地擠了擠眼睛。我差點兒灑了手上的咖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需要多大的想象力，就可猜出他們剛才談話的內容。威脅，道歉，請求，進一步威脅。此刻他們雙方都板著臉，顯得很不愉快，默默地吸著飲料，雖然偶爾也說一句半句話，但在旁觀者眼中，卻像兩個少年情侶，在噘著嘴進行每周一次的例行約會。一方說了很短的一句話，另一方則做出更短的回答。兩人的眼睛都死盯著地板或牆壁，非絕對必要，目光決不落到對方身上。我用一本書遮住面孔。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為輪椅選定的位置，使她可以望著我而不被人發現。而她的背卻幾乎對著我。他不時回頭東張西望，但他的一舉一動早已像電報一樣傳到我的身邊，他的目光還沒有來得及落到我頭上，我已經在抓著頭發，目不斜視地盯著書本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幾乎是完全沉默的狀態中過了[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後，她說了一句什麼話，引起了他異常激烈的反應。可惜我沒聽見。他突然搖著拳頭，對她低聲怒吼。她把他頂了回去。聲音越來越高，我迅速發現，他們在討論她是否要出庭作證，對他提出指控。似乎她尚未下定決心。似乎這確實讓克利夫煩躁不安，因而他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對於一個大男子主義十足的南方鄉村的紅脖子，這當然不足為奇。她在叫他不要吼，他環顧四周，稍稍降低了點兒聲音。他說什麼我聽不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挑起他的怒火之後，她又使他安靜了下來，盡管他仍舊很不愉快。他生著悶氣；有好一會兒，相互不理不睬。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後來，她又重演了一遍。她嘰嘰咕咕地說了點兒什麼，他的背立刻僵直，兩手發抖，噴出滿口的髒話。他們吵了一會，她閉了嘴，把他晾在一邊。克利夫可不吃這一套，他的罵聲變得更高。她叫他住口，別忘了這是公共場所。可他吼得更響，威脅說假如她不撤消指控，他就要對她如何如何不客氣，他也許要下大牢，如此等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又回敬了一句，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清。但他突然用手使勁一揮，把他的那只聚苯乙烯塑料杯摔到地上。汽水飛灑過半個房間；碳酸泡沫灑落在地板和別的桌子上。汽水弄濕了她的衣服。她嚇得喘著粗氣，閉上眼睛，開始哭泣，他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噔噔地走了出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本能地跳起來，但她立即朝我搖搖頭。我重又坐下。收銀員一直注視著這一場景，這時拿著一塊擦手毛巾走過來給了凱莉。凱莉擦掉了臉上和臂上的可樂。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抱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對收銀員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的長袍已經濕透。她用力抑制住向外湧的淚水，擦著腿上封的石膏和大腿。我在她的近旁，可是卻束手無策。我想，她是怕他可能回來，發現我們在交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醫院裏有許多地方，可以讓人坐在那裏喝杯可樂或咖啡。她之所以把他帶到這個餐廳，是因為想讓我看看他。我幾乎可以肯定，她那樣撩撥他，是給我一個機會看看他的脾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有條不紊地擦著臉和手臂，一邊望著我，和我四目相對了很久很久。淚水沿著面頰往下流．她輕輕揩拭，她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女性的本領．看上去並不像是想哭，但眼淚照樣一串一串向下流。她沒有嗚嗚咽咽，也沒有放聲嚎啕。嘴唇沒有顫動，手也沒有發抖。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用火辣辣的的眼睛凝視著我，一邊用白色的毛巾輕輕擦拭著自己的皮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時間在悄悄地流逝，但我已經忘記了時間。一個跛腿的工友，進來用拖把拖幹了周圍的地板。[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護士大聲談著笑著沖了進來，但一看見她，立即就變得鴉雀無聲。她們瞪著眼睛，咬咬耳朵，不時朝我瞟一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已經走了很久，估計不會再回來。而應該像紳士一樣行事的想法，又令我興奮不已。幾位護士離去後，凱莉用無名指朝我勾了句，這是叫我過去的信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抱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向蹲在身邊的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關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接著，她突然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我永遠也不會忘記。[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送我回房間去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假如換一個背景，這句話可能會產生意味深長的結果。一瞬間，我的思緒飄向一個富有異國情調的海灘，在那裏，兩個年輕的戀人，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嘗一嘗那顆禁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在這兒的房間，當然是個半私用的立方體，許多人都可以進進出出，連律師也可長驅直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輕手輕腳地推著凱莉和她的輪椅，繞過一張張餐桌，踏進走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五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轉過頭對我說。我不慌不忙往前走。我為自己如此富有騎士精神而自豪。我推著輪椅沿著走廊往前走時，男人們兩次向她行注目禮，這也使我十分得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在電梯裏單獨一起呆了幾秒鐘。我在她身邊跪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沒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的眼睛仍淚水汪汪的有點紅，但她已控制住感情，不再哭泣。她連忙點頭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接著，她又抓起我的手，緊緊握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非常感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電梯顛了一下停住了。一位大夫跨了進來，她馬上放開我的手。我站在輪椅背後，像一個忠誠而又貼心的丈夫。我想再次握住她的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五樓牆上的掛鐘，指針即將指向[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時。除了有幾個護士和工友偶爾走過，走廊裏寂靜無聲。護士辦公室的一名護士，在我們從門前走過時，朝我仔細看了兩次。賴考太太離開病房時，推輪椅的是一個男人；現在回來卻換了另一個男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向左轉了一個彎，她用手指指一扇門。我又驚又喜地發現，她住的原來是個有獨用的窗戶和浴室的私用套問。房間裏燈光明亮。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知道她究竟能否活動，反正此刻她是一步也邁不動。[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要幫幫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而且她只這麼說了一次。話音剛落，我已經小心翼翼地彎下腰來俯在她上邊。她伸出雙臂，抱住我的脖子。她向我身上又是擠又是貼，用的力氣遠遠超出實際需要，但我毫無怨言。她穿的長袍上可樂的痕跡斑斑點點，但我對此並不特別在意。她貼著我，溫暖而又舒適。我很快就發現，她沒有帶胸罩。我把她抱得更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輕輕把她從輪椅上抱起。完成這任務我一點也不覺得費力，因為連同上的石膏和所有的一切，她也不會超過[font=Times New Roman]110[/font][font=PMingLiU]磅。我抱著她向床邊走。心裏真巴不得這短短的路程永沒有盡頭。她那條受了傷的腿讓我手忙腳亂了一陣，在將她身體做了一番必要的調整之後，我才很慢很輕地把她放在床上。我們戀戀不舍地松開了對方；兩人的面孔剛分開幾英寸，方才盯了我兩眼的那位護士便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橡膠鞋底在瓷磚地板上吱嘎吱嘎作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出了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指著斑斑點點的長袍大聲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的身體仍處於徹底分開的過程之中，似分非分，似合非合。[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這個呀。出了個小事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莉答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護士一直不停地走動。她推開電視機下的抽屜，取出一件折好的長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你把它換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把它朝床上一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還要洗個澡，用海綿好好擦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停了一下，又用頭朝我一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叫他幫你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馬上就要暈過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自己可以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莉說著把長袍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探視的時間過了，親愛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護士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這些孩子別太開放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吱嘎吱嘎地走了。我關好門，回到她的床邊。我們四目相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海綿在哪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接著是一陣哈哈大笑。她在笑的時候，嘴角上方形成了兩個大酒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坐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拍拍床邊說。我兩腳懸空，坐在她的身邊。我們誰也不碰誰。她拉過一條白床單，一直蓋到腋窩，仿佛是要蓋住可樂留下的那些斑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對目前的狀況相當清醒，一個遭受丈夫毒打折磨的妻子，仍是一個已婚的女人，除非她離了婚。或者，除非她宰了那個混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對克利夫有什麼看法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故意讓我見到他的，對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概是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該槍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耍點小脾氣就槍斃，是不是過於嚴厲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眼睛望著別處，沒有立即回答。我已經決定，不跟她玩什麼遊戲。我們既然是在談心，就應該以誠相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幹嗎要呆在這兒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凱莉。這並不嚴厲。無論什麼人，只要是用鋁棍打妻子，都該槍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話的當兒，一直注意觀察她。她沒有向後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怎麼知道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從文件上了解到的。警察的報告啦，救護車報告啦，醫院的記錄啦。你還要等多久？他以後還會用那根棒打你的頭呢！那樣的話你會死在他手上的，真的！只要朝腦袋上打幾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說啦！別告訴我那會是什麼味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眼睛望著牆壁。等她轉過頭來望著我的時候，淚水又在開始往外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告訴我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如果想談這件事，我自己會提出來的。你沒有權利到處打聽我的隱私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起訴離婚。我明天就把文書帶來。現在就起訴，乘你還躺在醫院，醫治被他剛剛打傷的身體。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證據了。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不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月，你就會是一個自由的婦女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搖著頭，仿佛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我也許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不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不明白！可是結局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要不甩掉這個混蛋，不出一個月，你可能就會死在他手上。我這裏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支持被虐待婦女組織的名稱和電話號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虐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虐待。你受到他的虐待，凱莉，難道你不知道嗎？你腳踝上那根鋼釘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你受到虐待嗎？你臉上那個發紫的腫塊，就是你丈夫毒打你的鐵證。你能得到人們的幫助。起訴離婚，尋求別人的幫助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沉思了一會。房間裏沒有一點聲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離婚離不了的。我已經試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時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幾個月以前。你不知道？我可以肯定，法院裏一定有這件事的記錄。你查文件怎麼沒有查到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結果怎麼沒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離婚起訴撤回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我挨揍挨膩了。我要不撤回起訴，他會殺死我的。他說他愛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是非常明顯的啰。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有沒有父親或兄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什麼意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如果我的女兒經常挨她丈夫的揍，我就要扭斷他的脖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父親並不知道。我懷了孕，爸爸媽媽到今天還生氣呢。這件事他們永遠也忘不了。從克利夫跨進我家門檻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看不起他。出了這件丟人的事以後，他們更是誰都不理我。我從家裏跑出來以後，還沒有跟他們說過一句話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兄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沒有人保護我，一直到最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句話令我震動，好一會兒我才明白了它的含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你必須起訴離婚。[/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用手指抹去淚水，我遞給她一張桌上的紙巾。[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不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會殺死我的。他一直對我這樣說。幾個月以前我提出離婚起訴的時候，找了一個混蛋律師。我是在黃頁廣告或者類似的地方找到他的，因為我想律師反正都是一個樣兒，隨便找一個就成。沒想到他派人在克利夫上班的時候，當著一幫和他一起飲酒作樂打棒球的鐵哥們的面，把離婚文書交給了他。克利夫當然覺得受了天大的侮辱。那是我第一次被送到醫院。我在一個星期後撤回了離婚起訴，可他還一直在威脅我。他會殺死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從她的眼睛裏，可以清楚看到她內心的恐懼和恐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時我突然聽到講話的聲音。那個護士又來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時間到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已經快[/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點半了。這裏又不是旅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19[/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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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我坐在辦公室裏複習迎考。除了複習，我沒有別的事可幹。我現在還不是律師，而且在通過律師資格考試以前，一直都不是律師，因而不能幹別的什麼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雙腳擱在辦公桌上，兩手托著後腦，眼睛半開半閉地望著一團煙霧，正在沉思默想的當兒，門突然被人使勁推開，接著布魯索便沖了進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在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高聲吼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學習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收回手和腳，坐得規規矩矩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以為你只在下午學習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他在我辦公桌前大步走來走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噯，布魯索。今天已經是星期五了，下周三就要考試。我真是緊張極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去醫院看書嘛，還可以抓個把案子來。我已經[/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沒有看到一樁新案子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既要念書，同時又要釣魚，這可真難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不是辦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呀，戴克是個永恒的學者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剛接到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一個電話。你對此人還有印象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應該有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是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事務所的一位高級合夥人。頂呱呱的法庭辯護律師，對各種各樣商業訴訟，無一不精無一不能。打敗的官司極少。真正的好律師。大事務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對特倫特與布倫特還是有所了解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好。你對他們馬上就會了解得更多啦。他們是大利公司的代理。德拉蒙德是首席法律顧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猜想，在孟菲斯代表保險公司的律師事務所，至少也有[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家，而保險公司則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家。為什麼我最恨的那家大利保險公司，恰恰會選中我在生活中每天都詛咒的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做代理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奇怪的是，我相當平靜地接受了這一事實。我實際上並不驚訝。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突然意識到，布魯索為什麼要大步走來走去，為什麼講話如此之快了。他在擔心。由於我的緣故，他向一家保險公司提出了一件要求賠償[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訴訟，而代表這家保險公司的律師，已經向他發出威脅。這真有趣。我從來沒有想到，布魯索會怕什麼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問聲好，打個招呼而已。他說這個案子已經提交哈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哈維是個窮凶極惡的家夥，[/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年以前在耶魯念法學院他們倆住同一個寢室。你恐怕還不知道，我可以順便告訴你，這家夥過去還是個超一流的保險辯護律師。後來得了心髒病，才聽了醫生的意見改了行，設法坐上了法官的交椅。賠償金額低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這樣的裁決既公正又公平，辯護律師的這種觀念他是決不會加以動搖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遺憾問了你這個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現在的對手不僅有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和他那個不容低估的工作班子，還有支持他們的一位法官。你的擔子輕不了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那麼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噢，我當然不會不管。可是案子是你的，工作還得你來幹。對方會把你泡在文書裏淹死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走到門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記住，他們可是按小時收費的。他們搞的文件越多，收的律師費也越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朝我哈哈笑了兩聲，隨手砰的一聲帶上門。我不久就要受到大事務所裏那些家夥的折磨，這似乎讓他很開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被他拋棄了。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裏有[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多個律師呢，我突然感到勢孤力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和我在特魯蒂的飯店裏喝著一碗湯。正在這裏吃中飯的顧客人數不多，而且是清一色的藍領。飯店裏彌漫著油脂、汗水和炸肉的氣息。戴克喜歡到這裏吃午飯，因為他曾經在這兒搞到了幾個案子，主要是現場工傷案。有件案子賠償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他得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font][font=PMingLiU]％的三分之一，亦即[/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一帶有幾家酒吧他也常常光顧，他邊喝邊低聲說。他在這些地方不打領帶，盡量打扮得像個藍領，喝杯汽水。工人們在勞動以後到這些地方加點油，他就呆在一邊聽他們談天。他喜歡把這些酒吧叫做牧場，他很可能會告訴我這些良好的牧場在什麼地方。如何追蹤案件，如何拉到客戶，戴克隨時隨地總能拿出一兩個好主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而且，是的，他甚至還去過幾次皮肉交易俱樂部，當然僅僅是為了去拉幾個客戶。你只要到處不停地轉悠就成，他這樣說過不止一次。他喜歡密西西比南部的那些賭場，而且他的看法極富遠見：光顧那兒的都是些窮人，賭的只是幾個零比錢．不上檔次。但那兒可能會有機會。犯罪率會上升。更多的人參加賭博，離婚和破產的案件必然會隨之增加。人們一定會需要律師。那兒隱伏著大量的令人痛苦的事，而他發現了這一點。他可真有先見之明。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將使我忙得馬不停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聖彼得醫院自助餐廳裏又吃了一頓美餐。這家餐廳又叫紗布餐廳，我曾親耳聽見幾個病人這樣稱呼它。吃的是塑料碗裝的意大利面條色拉。我一會兒看書一會兒看鐘。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整，那位穿粉紅茄克的老先生走進餐廳，不過這一次卻只有他獨自一人。他站住腳，東張張西望望，終於看見了我，便迎面向我走來。他鐵板著臉，對於自己正在執行的任務顯然不是那麼開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貝勒先生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有禮貌地問。他手上拿著一只信封。在我肯定地點了點頭以後，他把信封放在桌子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賴考太太給你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完，他朝我微微彎了彎腰，轉身就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白色的信封上沒有寫字。我拆開信封，取出一張留有空白的祝願卡。空白處寫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親愛的魯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大夫子今晨讓我出院，我現在已回到家中。謝謝你所做的一切。請為我們祈禱。你真是個好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卡上有她的簽名，還有一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又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別打電話，也別寫信。那樣只會引起麻煩。再次謝謝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知道我會在這裏忠實地等待她！在過去的[font=Times New Roman]24[/font][font=PMingLiU]小時中，浸透了情欲的念頭一直在我腦海裏盤旋，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可能會出院。我還以為我們今晚定會在此重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漫無目的地沿著沒有盡頭的走廊向前走去，竭力讓自己紊亂的思緒集中起來。我一定要再見到她。她需要我。因為除了我，再也沒有誰會給她幫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一個投幣電話處，我在電話簿上找到了克利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的號碼。我撥通了電話，從耳機裏傳來一個錄好的聲音：這個號碼的線路已被切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20[/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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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星期三上午，我們一早趕到一家旅館的大廳，接著就被迅速有序地領進一間比足球場還要大的舞廳。我們事先已經報名登記，交過考試費。有人在緊張地低聲交談，但卻沒有過多的寒暄。大家全都怕得要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這次參加律師資格考試的[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多人當中，至少有一半是孟菲斯州大上個月的畢業生。其中有我的朋友，也有我的敵人。布克坐的地方離我很遠，我們事前已商定不要坐一起。莎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蘭克莫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威爾柯克斯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S[/font][font=PMingLiU]．托德的位置，在房間另一頭一個角落裏。他們上個星期六結的婚。這樣過蜜月，真有意思！他相貌英俊，穿著齊整而刻板，身上散發出一種貴族的傲氣。我希望這個家夥在這次考試中中槍落馬，莎拉也不能過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覺得這裏有一種競爭的氣氛，很像剛剛踏進法學院的頭幾個星期，那時候大夥兒都對別人最初取得的成績關心得要命。我朝幾個熟人點點頭，心裏卻巴不得他們個個都名落孫山，因為他們也正在心裏預祝我這次考試完蛋。這就是律師這一行當的天性。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大家在相互隔開一段距離的折疊桌前坐定以後，聆聽了[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的考試注意事項。接著，考試於准[/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正式開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考試的第一部分是《諸州法》，一長串繞人的多項選擇題，囊括了對聯邦諸州全都適用的法律的主要內容。我一點兒也拿不准答得是錯還是對。上午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逝去，中午我和布克在旅館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自助餐，對於考試一個字兒也沒有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晚上，我和包娣小姐一起在園子裏吃了火雞三明治。[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不到，我就上床休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星期五下午[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點，考試在一片抱怨聲中結束。我們全都筋疲力盡，懶得慶祝。他們收了我們的最後一份考卷，告訴我們可以開路。有人提出到某個地方去喝杯冷飲，以紀念過去在一起度過的歲月，於是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人到尤古酒家喝了幾杯。普林斯今夜不在店中，布魯索也同樣不見蹤影。這倒使我松了一口氣，我不願意我的這位老板和我一起在朋友們面前出現。他們會對我們的業務提出一大堆問題的。給我一年時間，我的工作肯定會比現在好得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法學院念完第一學期時，我們就已經明白，對考試的情況最好不進行任何討論。考試結束後如果和別人對答案，你會為答錯的東西痛苦傷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吃著比薩餅，喝了幾杯啤酒，大家都很疲倦，誰也沒有力氣尋釁鬧事。在回家的路上，布克說幾天考試下來，他像生了一場病。他認為他這次肯定是考砸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睡了足足[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小時。我已經答應包娣小姐，今天一定在園子裏幹活，假如不下雨的話。而在我最後終於醒來時，房間裏已灑滿了燦爛的陽光。天氣炎熱潮濕，是典型的孟菲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月的天氣。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裏，把眼睛、想象力和記憶力毫不憐惜地連續使用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後，幹點髒活出點兒汗，我倒是挺樂意。我悄悄溜到門外。[/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分鐘後，我的破車已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布萊克家的車道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在前面的門廊上等著我。他穿著牛仔褲，運動鞋，黑色短襪，白色[/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衫。頭上帶的棒球帽，雖然是普通尺寸，但罩在他那瘦削的臉上，卻顯得太大。他拄著一根手杖，但走路時要想不跌跤仍舊需要有人扶。多特和我扶著他走過狹窄的走廊，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扶進我的汽車，讓他在前排坐穩。幾個月來，這是他第一次跨出家門，到外面去逗留幾小時，多特對我說，她對此大有如釋重負之感。現在她身邊就只剩下巴迪和幾只貓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開著車在市區穿行。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將手杖夾在兩腿之間，頂著下巴躬身坐著。他對我說了一聲謝謝之後，就很少開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在[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前[/font][font=Times New Roman]19[/font][font=PMingLiU]歲時高中畢業，比他的孿生兄弟隆尼畢業晚一年。他沒有進過一天大學。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年時間，他在一家方便店當營業員；後來這家店遭了搶，他也就辭職回了家。他就業的經曆很短，從未離家一步，而且根據我目前已經研究過的記錄，他賺的錢從未高出政府確定的最低工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隆尼和他卻不同。通過自己的艱苦努力，他目前已是休斯敦一所大學的研究生。他也沒有結婚，而且很少回孟菲斯。兄弟倆感情一直都不那麼親密，據多特說，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成天呆在家裏，不是看書就是做航模；而隆尼卻騎著自行車在外邊逛，還參加過由一幫[/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歲的男孩子組成的街頭團夥。他們都是好小夥子，多特向我保證道。起訴書裏有足夠的文件可以清楚地證明：隆尼的骨髓完全可以用來為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做移植手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開著我那輛破舊的小車顛簸前行。他直視著前方，壓得很低的帽簷兒蓋住了前額，只有我跟他講話時才應答一兩聲。我把車停在包娣小姐的凱迪拉克旁，向他解釋位於市區這一僻靜地帶的這座頗為氣派的古宅，就是我居住的地方。我看不出這一解釋有無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但我想大概未必。我扶著他繞過覆蓋土料堆，走到後院一個有樹蔭的陰涼地休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知道我要帶他來，早就准備好新鮮的檸檬汽水，在焦急地等待。在我作了介紹之後，她立馬奪取了主動權。甜餅幹？果仁巧克力蛋糕？看書？她把他坐的凳子墊上枕頭，一直興高采烈圍著他忙忙碌碌，唧唧喳喳不停。她有一顆金子般的心。我告訴她，我認識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父母是在柏樹花園，因而她對他覺得分外親近。他是她那一夥裏的一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坐在陰涼處，受不到陽光的照射，不必擔心他那死白的皮膚上會起水泡。一等他坐定以後，包娣小姐立刻宣布勞動開始。她裝模作樣地走走停停，抓抓頭皮，仿佛是在沉思。最後才把目光慢慢落到那堆覆蓋土料上。她下了幾道對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有利的命令，我立即投入勞動之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一會兒我就大汗淋漓，渾身濕透。但我心情愉快，毫無痛苦之感。在開頭的一小時裏，包娣小姐一直在嘰嘰咕咕地埋怨天氣過於潮濕，後來幹脆跑到院子四周的花叢裏閑逛，那裏比較涼爽。我聽見她在喋喋不休地和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閑聊，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很少開口，只是在享受著新鮮的空氣。我在推車的途中，有一次看見他們在下跳棋，另一次看見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他身邊，向他講述一本書中的照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有許多次，我曾想問問包娣小姐，是否對幫助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感興趣。我相信這位親愛的老人，一定會開張支票給他做移植手術，如果她真有那麼多錢。但我始終沒有開口。這有兩個原因。首先，現在做移植手術，已經太晚。其次，如果她並沒有錢，這會使她感到丟臉。她已經非常懷疑我想染指她的錢了，我怎麼能再增加她的猜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他確診患了急性白血病後，曾經做過一些努力，想通過募集捐款，為他籌措治療經費。多特組織了幾個朋友，把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面部照片，放在北孟菲斯所有咖啡廳和方便店的牛奶紙盒上。沒有捐到幾個錢，她說。他們又租了當地友愛互助會的一間小房子，開了一個大型派對，甚至還特地請了當地一位鄉村音樂播音員前來放唱片。參加派對的人們一邊吃著鯰魚，一邊聽著藍草音樂[/font][font=Times New Roman]①[/font][font=PMingLiU]，熱鬧倒是挺熱鬧，可這次活動卻賠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8[/font][font=PMingLiU]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①[/font][font=PMingLiU]藍草音樂：美國南部的傳統鄉村音樂。常用弦樂器演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做第一個療程的化療，化了[font=Times New Roman]4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聖彼得醫院免了他們三分之二，他們翻箱倒櫃，東拼西湊才勉強付清了其餘的三分之一。可是僅僅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月，那白血病又氣勢洶洶卷土重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推車、鏟土、汗流浹背地從事體力勞動的整個過程中，腦力勞動也在緊張進行。我憎恨大利人壽保險公司。盡管這不需要大量的體力勞動，但一旦我與延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之間的戰爭爆發，我將需要巨大的熱情支持自己，來進行這場其正義性我毫不懷疑的艱苦鬥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午飯讓我吃得又驚又喜。包娣小姐煮了雞湯。盡管在像今天這樣的日子，雞湯並非我最想吃的東西，但不再吃火雞三明治，換換口味仍舊值得歡迎。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喝了半碗，便說需要小睡片刻。他想嘗嘗那張帆布吊床的味道。我們扶著他走過草地，幫他在吊床上躺下。雖然氣溫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90[/font][font=PMingLiU]華氏度以上，他卻要我們替他蓋上一床毛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和包娣小姐坐在樹蔭下，喝著檸檬汽水。我跟她講了一點狀告大利公司的事。她問了幾個與資格考試有關的一般性問題，然後就搖搖晃晃走進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回來時，給了我一封由亞特蘭大律師寄來的信。我一眼就認出信封上那個事務所的名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能解釋解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站在我面前問，兩只手貼在屁股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那位律師給包娣小姐寫了一封信，信裏附上我給他的信的一份複印副本。我在信上說，我代表包娣[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伯德桑小姐，應她的要求起草一份新遺囑，需要與其先夫不動產的有關信息。律師在給她的信中，直截了當地問她，他可否向我提供信息。他似乎態度冷漠，只是按命令辦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白紙黑字，這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你的律師，我在搜集信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你沒有告訴我，你要向亞特蘭大打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有什麼不對？那裏究竟藏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包娣小姐？幹嗎這麼神秘兮兮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把法庭檔案封存了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聳聳肩說，好像事情到此為止，無須多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檔案裏有些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堆垃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跟你有關的垃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噢，上帝啊，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那麼與誰有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尼家的人。他哥哥富得流油，住在佛羅裏達，你知道，有好幾個老婆，一大幫兒女。全家都是瘋子。他們為他的遺囑鬧得才凶呢，寫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次遺囑，我想。我不是很清楚，可我聽說事情結束的時候，幾個律師總共撈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哪！托尼比他哥哥多活了幾天，根據佛羅裏達州的法律。也有幾個子兒落到他的手裏，可他自己一無所知，因為他死得太快，什麼都沒有留下，除了一個老婆，那就是我。我知道的就這麼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是如何得到這筆錢的，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究竟繼承了多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想談談你的遺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以後再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說，一邊伸手拿她的勞動手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開始幹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幾個小時後，我和多特以及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坐在他們廚房外那長滿雜草的院子裏。感謝上帝，巴迪已經上了床。在包娣小姐家度過了大半天，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已經筋疲力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是郊區的周末之夜。悶熱的空氣裏彌漫著焦炭和烤肉的氣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坐著聽人講話，要比坐著對人講話容易。多特一邊不斷地抽煙，一邊喝著脫去咖啡因的速溶咖啡，只是偶爾丟過來一兩句毫無意義的流言蜚語，不是關於某一個鄰居，就是關於這個鄰居的某一條狗。隔壁那個退休老人，上周被鋼絲鋸鋸斷了一根手指，這件事她說了至少也有[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在乎。我可以坐在這兒一小時一小時地聽下去。律師資格考試考得我神經麻木，至今仍未完全恢複。要讓我高興，並不需要化多大力氣。而當我成功地把法律拋在腦後時，凱莉又總是立即占據了我的心靈。我還沒有想出與她聯系的保險的辦法，但我一定能。只要給我時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21[/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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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位於市中心區的謝爾比縣司法中心，是一座[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層的現代建築。這是一個無所不包的司法大樓，裏面有許許多多個法庭和供行政官員及辦事人員使用的辦公室。地區檢察官和縣司法行政長官也在這兒辦公。大樓裏甚至還有一個監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刑庭有[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個分庭，[/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位法官在各自的庭上審理各自的案件。大樓中間的幾層，塞滿了律師、警察、被告和他們的家屬。對於一個剛剛出道的律師，這不啻是一個險惡的叢林，但戴克在此卻是熟門熟路。他已經打了幾個電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指著[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分庭的門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後咱們在那裏碰頭。我走進那雙扇門，在後排的一個位置上落了座。地上鋪著地板，室內的裝飾現代化得令人抑鬱。前排坐滿了律師，數目與螞蟻差不多。右側是個候審室，十幾個身穿橘黃色囚服的被捕者，正在裏面等候法官初次提審。一位公訴人拿著一摞案卷，從他們中間匆匆穿過，走向他手頭案子中的被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前面第二排我看見了克利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他和他的律師擠坐在一起，正在看著一份文書。他的妻子沒有在庭上露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官從後面走了出來，眾人隨之起立。幾件官司迅速處理完畢。保釋金有的獲准降低，有的則提也未提。就下次開庭的日期，雙方取得了一致。律師們在一起交頭接耳磋商幾分鐘，然後朝法官大人點頭表示同意，或者與他一陣耳語。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傳喚克利夫的聲音剛落，他便搖搖擺擺走向面對法官的被告席。他的律師手捧案卷坐在他的身邊。公訴人對法庭宣布道，由於缺少證據，對克利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的指控已被撤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受害人何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打斷他的話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決定不出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公訴人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何原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因為她坐在輪椅裏，我直想大聲這樣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公訴人聳聳肩，仿佛是說：她不知道，而且她也並不太想知道。克利夫的律師也聳了聳肩，仿佛是說：那位年輕的女士居然不來展覽展覽傷疤，他覺得非常奇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已經是第二次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瞪著克利夫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為何不與她離婚，難道你想揍死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正在想法子補救呢，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利夫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非常熟練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就快一點！下次再接到這樣的指控，我可饒不了你。明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明白了，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利夫說，似乎因為再次打擾法官，而感到萬分抱歉。有關的文書交到了庭上，法官搖著頭在上面簽了字，對克利夫的指控便宣告撤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受害人又一次沒有出庭陳述。她呆在家中，腳踝斷裂，但這不是她沒有出庭的根本原因。她沒有露面，是因為她不願再次遭受毒打。她撤回了指控，我不知道她將為此付出何等高昂的代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克利夫和律師拉了拉手，大搖大擺地沿著中間的過道，從我旁邊走過，跨出了法庭。他可以任著自己的性子為所欲為，而決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因為她孤立無援。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個像在裝配線上進行流水作業一樣的司法系統，有一條令人沮喪的邏輯。在離這個法庭不遠的地方，此刻坐著一批身穿橘黃色連衫褲手上帶著銬子的強奸犯、殺人犯和毒品販子。連把這些惡棍一個一個地篩一遍，讓他們得到應得的懲罰，法庭都沒有充足的時間，哪裏還能指望它關心一個遭受丈夫折磨的婦女的合法權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上周參加資格考試時，戴克打了幾個電話，摸清了賴考夫婦新居的地址和電話號碼。他們不久前搬進了孟菲斯東南部的一家大公寓。一居室，[font=Times New Roman]400[/font][font=PMingLiU]美元一個月，克利夫在一家貨運公司工作。這家公司離我們事務所不遠，是一個不雇用工會會員的貨運終點站。戴克估計克利夫計時工資大概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美元。他請的律師也是大路貨，是這個城市成百萬芸芸眾生裏普通的一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已經和戴克談過凱莉的事。他說他認為讓他了解實情十分重要。因為，假如有一天克利夫用短槍讓我的腦袋開花，他，戴克，就可以出面說明真情實況。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還勸我忘了她。她算得了什麼？一個麻煩的包袱而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寫字臺上放著一張字條，叫我立刻去見布魯索。他獨自一人坐在那張尺寸過大的公事桌後面，正在接電話。接的是右邊的那一部，他左邊還放著另一部。他另外還有[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部手提電話。一部在車上，一部放在公事包裏，還有就是給我用的那部大哥大，他這樣就可以隨時找到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示意我坐下。仿佛是在和一個瘋子通話，他不停地轉動著那兩只發紅的黑眼睛，一邊嘟嘟噥噥地對著話筒向對方做出肯定的反應。幾條鯊魚有的在睡覺，有的躲在石頭後面。魚缸中的水管發出輕輕的嗡嗡聲，水在汩汩地向外流。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曾經悄悄地告訴過我，布魯索這個事務所，每年為他賺的錢，大約在[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萬之問。看著他這間淩亂不堪的辦公室，戴克的這一估計，我簡直難以置信。他手下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現在又多了一個我），在到處搜索，連蒙帶騙地為他拉來傷害案。光一個戴克，去年就弄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案子，為他輕而易舉地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萬。他承辦大量的販毒案，在毒品行業享有很高的聲望，深得毒品販子們的贊許和信任。但是，據戴克說，布魯索的主要收入卻是來自他的投資。他早已在孟菲斯和納什維爾的脫衣舞行業中插了一腳。至於插足究竟多深多淺，那是無人知曉的，但聯邦政府肯定正在不遺餘力地想弄個水落石出。脫衣舞行業奉行的是現金交易，所以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進賬。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離過[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次婚，我們在特魯蒂飯館吃著油膩膩的三明治時，戴克報告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十幾歲的孩子，和他們的母親住在一起；這當然不足為奇。布魯索喜歡年輕的脫衣舞女，飲酒總是過量，賭博次數多得驚人，而且，無論他那粗粗的手指為他抓來多少現鈔，他永遠也不會嫌鈔票太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年以前，他受到聯邦指控，因敲詐勒索而被捕，但政府沒有勝訴，一年後便撤消了對他的指控。戴克偷偷告訴我說，聯邦調查局目前正對孟菲斯的黑社會進行調查，他為此十分擔心，因為布魯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和他的至交普林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馬斯的大名在調查中反複出現。戴克還說，布魯索近來表現有點反常，酒喝得更多，動不動就暴跳如雷，在事務所裏拍桌子打板凳，大叫大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說到電話，戴克確信聯邦調查局正在對事務所的每部電話進行竊聽。我的大哥大當然也不會例外。而且他覺得事務所的牆壁裏也已經被裝了竊聽設備。聯邦調查局以前就這麼幹過，他嚴肅地用權威的語氣斬釘截鐵地說。而且，在尤吉酒家講話，也得萬分留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天下午，戴克告訴我的就是這些讓我心境坦然舒舒服服的事。我要能通過資格考試，口袋裏有那麼點兒錢，我馬上拍拍屁股，離開這個好地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終於掛斷了電話，揉了揉疲倦的眼睛。[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這些看一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把一堆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些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利保險公司應戰啦！你馬上就會嘗到大公司的厲害啦。他們有的是錢，可以雇許許多多律師給你制造許許多多文件。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向大利公司索取的費用，每小時恐怕會高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0[/font][font=PMingLiU]美元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是大利公司提出的答辯，請求法院對布萊克案不予受理，辯護狀長達[font=Times New Roman]63[/font][font=PMingLiU]頁。這一堆文件中還有法院的一份通知：就大利公司的請求，在哈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法官閣下面前進行辯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我的反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歡迎你投入戰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喉嚨哽塞，說不出話。要對大利公司的申請提出反駁，決非輕而易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印象很深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幹巴巴地說。我不知道從何處入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規則仔細談一談，再對對方的申請做出抗辯。寫好你的答辯書。動作要快。這件事沒有那麼可怕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魯迪，只不過是案頭工作而已，你很快就能學會。那些混蛋會提出各式各樣的申請和要求。人家知道的他們會提，人家不知道的他們也會想出花樣來提。而且寫的答辯狀都是厚厚一大疊。他們還要跑上法庭，要求對他們那可愛的小小的申請舉行聽證會。官司是打贏還是打輸，他們並不那麼關心，只要賺到錢就成。再說，他們這麼幹還可以使審判推遲。他們手段嫻熟，花樣百出，反正手續費客戶會照付不誤。問題只是，他們這麼幹會把你拖得筋疲力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已經很累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對你是件苦差，對他們卻是美差。德拉蒙德只要打個響指，說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法院駁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手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律師就會一頭鑽進圖書館，兩個律師幫辦就直奔計算機，從上面調出以前的答辯狀。啪！他們三下五除二，立馬就搞出一份厚厚的答辯書，而且是有條有理，有根有據。然後德拉蒙德就接過來看幾遍，推敲推敲，每小時收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0[/font][font=PMingLiU]美元。他或許再找個合夥人把稿子看看。最後他要修改編輯加工了，手下的律師又會鑽進圖書館，律師幫辦又再打開計算機。這是敲竹杠哪，可大利公司有的是錢，把鈔票付給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這樣的人，他們是不會心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覺得我的對手像一支強大的軍隊。左右兩部電話同時響起，布魯索一把抓住附近的一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忙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對我說。接著又對電話耳機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雙手捧著那一堆文書回到辦公室，關好門，開始閱讀對方的答辯書。答辯書陳述巧妙，打印清晰。我很快就發現，我在起訴書中說過的每一件事，在這裏幾乎都有富有說服力的反駁。而且語言豐富，闡述清楚，不像一般答辯書那樣充滿陳詞濫調，確實是一篇精彩的傑作。作者恰到好處地大量引用了權威的觀點，從而使自己的立場大為加強。在許多頁的底部都有花哨的腳注。答辯書開頭甚至還有一張目錄表，末尾還附有索引和參考書目。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份答辯書只有一個不足之處：作者沒有准備好一紙命令，讓法官簽字批准大利人壽保險公司的一切要求。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讀過[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遍以後，我理清思路開始做筆記。可能會有一兩個漏洞供我搗騰。震驚和恐懼慢慢退去，湧上心頭的是我對大利公司及其所作所為的無限厭惡。我把袖管高高卷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列奧[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先生也許是一位天生的打官司的奇才，也許有數不盡的僕從任他隨意使喚，但我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沒有別的事可幹。我聰明。我年輕有力。他想跟我打一場筆仗，行！我奉陪。我一定把他拤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以前曾[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次參加律師資格考試。在加州考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次時，他差點兒就要通過了，但最後一算總分少兩分，還是以失敗結束。他非常坦誠地告訴我，他在田納西州考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次，每次的分數都離及格相差一大截。他是否想通過資格考試，我說不准。他為布魯索拉案子，每年賺[/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萬元，而且不必忍受任何職業道德的約束（這不是說，布魯索受什麼約束），也不必交律師公會會員費，為接受繼續教育操心、參加專題討論會、出庭辯護，或者因沒有為公益事務出力而感到內疚。至於開業律師的經常花銷，他當然更是不用支付一分一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是一條螞蟥。只要有一位律師的大名供他使用，有個辦公室讓他可以在裏面幹活，他就可以開展他的業務。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坐在特魯蒂飯店的一個角落裏吃著午餐，店裏的顧客多是搬運工。戴克講話的聲音極低，我勉勉強強能夠聽見。有時候，尤其是在醫院的候診室，他的膽量大得可以讓你不快；而在另一些時候，他卻又膽小如鼠。此刻，他正在嘰嘰咕咕地告訴我一件事。盡管他迫不及待地想讓我聽清，但還是一邊說一邊不時地回頭張望，生怕隨時都會有人襲擊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此人過去就在這個事務所幹活，名叫大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羅依，跟布魯索非常接近，連錢都在一起數，真是親熱非凡哪。後來羅依出了毛病，被取消了律師資格，再也不能當律師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用手指抹去了沾在唇上的金槍魚色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活該！他離開了事務所，走到街對面，開了一家做皮肉交易的夜總會。它失火了，開一家，又燒了。他再開。不久以後，皮肉行業內部爆發了一場大戰。布魯索很精明，不會卷入漩渦中心，而總是站在它的邊緣。你那個朋友普林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馬斯也是如此。這場大戰打了兩三年，時不時會有一具死屍。接著就鬥得更凶。由於某種原因，羅依和布魯索嚴重不和。去年，聯邦調查局盯上了羅依。有謠傳說，他就要開口唱歌啦。懂我的意思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點點頭，把頭埋得和戴克一樣低。誰也不會聽見我們的話，但我們彎腰埋頭吃飯的姿勢，卻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昨天，大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羅依當著大陪審團的面作了證。他想必是做成了交易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說完這句關鍵性的話，戴克挺直了腰板，垂下了眼瞼，就像是說其餘的事我應該自己去揣摸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逼問道，仍然弓著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皺著眉，警惕地向周圍看，然後又把身子彎下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很有可能會告發布魯索。或許還要告普林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馬斯。我甚至還聽到了一個毫無根據的消息：有人已經開出價格，要買他的人頭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暗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錯。輕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肯定不是我的雇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放開膽子猜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決不會是布魯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閉緊嘴巴，扭扭捏捏地朝我笑了笑，沒有給我機會欣賞那[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顆大板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也不是頭一回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完就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一邊慢慢嚼，一邊意味深長地朝我點著頭。我等他把口中的三明治吞下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給自己留條後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沒有後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也許不得不動一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到這裏還沒幾天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情況可能會變得很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或許也得動一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其他幾個人會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替他們操這份心，因為他們決不會替你操心。我是你唯一的朋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這番話我推敲了好幾個小時。他了解的情況比他說的要多得多，只要再在一起吃幾頓中飯，我就能讓他一點不剩全部倒出來。我強烈地感到，他正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以便在災難降臨時棲身。我已經見過事務所的其他幾位律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尼柯拉斯、托克塞和裏奇，但他們都十分內向，無話可談。他們的門總是鎖著。戴克不喜歡他們，他們對他的感覺我也只能依靠猜測。我聽戴克說，托克塞和裏奇是朋友，可能正在籌劃不久另立門戶。而尼柯拉斯則是一個酒鬼，處境十分困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可能發生的最糟結局，將是受起訴，遭到逮捕，在法庭上接受審判。這一過程至少要一年時間。他仍將可以繼續工作，經營他的事務所，我想。在他判罪之前，他們是無法取消他的律師資格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別緊張，我不斷地這樣勸慰自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而且，萬一我被扔到大街上，那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以前已經發生過，我不是照樣站得挺挺的沒趴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驅車往包娣小姐家的方向駛去的途中，經過一個公園，裏面至少有[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支棒球隊在燈光下進行比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一家洗車行旁邊的公用電話亭停住，撥了電話號碼。電話鈴響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次，傳來她的聲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聲音在我全身回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利夫在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把聲音壓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度。如果她說一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馬上掛斷電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在。你是誰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用正常的聲音說。我屏住氣，等著傳來一聲哢噠，然後就是嘟嘟的忙音，同時卻也等著傳來她那溫柔的充滿渴望的聲音。真是見鬼！我弄不清等的究竟是什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把電話掛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叫你別打電話的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過了一會，她說。聲音裏沒有半點兒生氣或沮喪的味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不打。我掛念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不能這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能怎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再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我聽到哢噠一聲了，接著就是忙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鼓足了勇氣才下定決心撥了這個電話，現在我卻希望自己剛才沒有打。有些人的膽囊比腦子大。我知道她丈夫是個易於沖動沒有腦子的莽漢，但我不知道他會走多遠。假如他是一個醋壇子，我敢肯定他是，因為他是個沒有用的鄉巴佬，才[font=Times New Roman]19[/font][font=PMingLiU]歲即娶了這麼一個漂亮姑娘，那麼我想他對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起疑心。但是他會那麼極端，監聽自己家裏的電話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真是胡思亂想，但我卻因此通宵無法入眠。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睡了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就被電話聲吵醒了。我看了一下數字顯示式鬧鐘，這時已快到淩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點。我在黑暗中摸著了電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是戴克從汽車上打來的電話。他極其激動，講話快得像開機關槍。他正開車前來，離我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街區。出了大事啦，非常緊迫，大災大難啊！快起來！穿好衣服！他要我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分鐘之內跑到路邊恭候他的到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坐在那輛破面包車裏等著我。我一跳上車，他立刻一蹬油門，汽車飛快向前沖去。我匆匆忙忙，連牙也沒刷。[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他媽的要幹什麼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河上出了大事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嚴肅地宣布道，仿佛因此而萬分悲痛。其實，他不過是在開始又一天的工作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昨天晚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點剛過，一條裝油的駁船，脫開了拖輪，漂往下遊，撞上了一條用槳輪推進的船。這條船上當時碰巧有高中生在開舞會。上面可能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多個孩子。船沉在莫德島附近，離岸不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太可怕了，戴克！不過，我們到底要做什麼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去核實核實。布魯索接到一個電話。他打電話給我。我們就到了這裏。這是一場特大災難，孟菲斯曆史上恐怕還從沒有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這麼說，倒值得引以為榮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不懂。這種機會布魯索是不會錯過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那就讓他這條胖豬穿上潛水服，下去撈屍體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可能是一座金礦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汽車在市區穿行，已接近市區中心。我們誰也不理誰。一輛救護車從後面超了上來，疾駛而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幾十輛警車封鎖住河濱大道，車燈射出的光柱刺穿了黑夜。停著的消防車救護車像條長龍，首尾相接。一架直升機在下遊空中盤旋。三五成群的人們，有的像木頭一樣站著發呆，有的急急匆匆走來走去吵吵嚷嚷指指點點。岸邊，一臺起重機已經伸出了長長的支臂。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繞過用黃色膠帶拉的警界線，快步走到水邊，擠進旁觀的人群。事故已經發生了幾個小時，緊張的氣氛已經大大變淡。人們在等待，三三兩兩滿懷恐怖擠在一起，坐在卵石砌成的河岸上，邊哭邊望著潛水員和空降救護人員搜尋屍體。牧師們跪在地上，在為那些失去兒女的不幸家庭祈禱。幾十個嚇呆了的高中生，有的穿著濕透了的小禮服，有的穿著撕破了的舞衣，手拉著手坐在一起，眼珠子動也不動地盯著水面。沉在水中的那條船，有一側在水面露出了幾英尺高的殘骸，此刻成了穿著深色衣服帶著潛水裝置的救護人員工作的基地。其他救護人員則在用繩索連在一起的[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條打撈浮船上忙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場例行公事正在這兒舉行，但其意義卻要化點時間才能領會。一位警官從浮碼頭的跳板上緩緩走來，跨上卵石河岸。情緒壓抑的人群，頓時屏住呼吸，像死一般沉寂。他走到一輛巡邏車的前面，幾個記者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多數人仍舊坐著未動，抓著裹在身上的毯子的角落，低頭狂熱祈禱。他們是落水者的父母、親屬和朋友。警官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遺憾。我們已經確認了梅蘭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賓斯的屍體。[/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話穿過沉寂的人群，人群中立刻響起了那個姑娘的親人們的喘息和呻吟的聲音。他們緊緊抱成一團，身子在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朋友們在他們身邊跪下，伸出雙手把他們擁住。接著，響起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旁邊的人都轉身望著他們，同時也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輕松的歎息。他們也不可避免地會聽到自己的壞消息，但現在壞消息至少已經推遲。他們仍舊有一線希望。我以後將會聽到，有[font=Times New Roman]23[/font][font=PMingLiU]個孩子由於被吸入了氣穴，而幸免於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那位警官又轉身回到浮碼頭上，在那裏，人們正從水中撈出另一具屍體。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久以後，又慢慢開始了另一件例行公事。這一次不像前一次那樣悲悲戚戚，但卻令人無比惡心。幾個臉色嚴峻的男人，不聲不響地、有的甚至偷偷摸摸地溜到正悲痛欲絕的這家人身邊。他們雙手捧著小小的白色名片，企圖送給死者的親屬和朋友。他們在黑暗中一邊一英寸一英寸地向前移動，一邊怒視著身旁的同行。為了把這個案子抓到手，他們相互動槍動刀也在所不惜。他們只想得到那個三分之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弄明白面前正在發生的事以前，戴克早就虎視眈眈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用頭指指靠近那家人的一個地方向我示意，但我決不願移動半步。他側著身子不聲不響地鑽進人叢，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去開采他的金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轉身背對著河；不久，我已在孟菲斯中心區的大街上奔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22[/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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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律師資格考試委員會用掛號郵件把考試結果通知參加考試的人。在法學院，常常可以聽人談到，有些新手不分朝夕地等候，待到看到結果，卻癱倒在郵箱邊。也有人會發了瘋似的滿街奔跑，一邊像個白癡似的揮舞著帶來好消息的那封信。這樣的故事多的是，當時聽了覺得好笑，現在我卻不覺得有什麼幽默可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天已經過去了，我日盼夜盼的那封信依然無蹤無影。我用的是家庭地址，因為我決不想讓布魯索事務所的任何人有拆閱它的可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font=Times New Roman]31[/font][font=PMingLiU]天是個星期六。這一天我可以一直睡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鐘，我的工頭才會用一把粉刷來敲我的門。我房間下面的汽車房突然要粉刷，盡管我看挺好，她還是做出了這一決定。她花言巧語誘我下床，說什麼她已為我煎好了鹹肉雞蛋，很快就會冷掉，所以快起來吧，親愛的魯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工作進行得順順當當。粉刷這玩意兒立竿見影，其結果令人頗為開心，因為我能看到進展。高空的雲層擋住了陽光，我幹得從容不迫，不快也不算太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下午[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時，她宣布收工的時間已到，我已經幹得夠多，她有一條有關晚餐的絕妙消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要為我們倆做一個蔬菜比薩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天晚上我在尤吉酒家打工，一直幹到今天淩晨[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點，現在自然不想再去，因而在這個周六之夜，我無所事事。更糟的是，我也不想做什麼事。和一位[/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歲的老太太共享一個蔬菜比薩，這居然會有吸引力，實在令人悲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沖了個澡，穿上卡其褲和運動鞋。我走進屋子時，聞到一股從廚房裏散發出來的古怪氣味。包娣小姐正馬不停蹄地在廚房裏忙得團團轉呢。她以前從來沒有做過比薩餅，她對我說，仿佛我聽了這句話，應該格外高興似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比薩餅味道還不錯。綠皮西葫蘆和黃辣椒盡管有點容易碎，但她用羊奶酪和蘑菇把它們牢牢地嵌在比薩餅上，而且我已是饑腸轆轆了。我們邊吃邊看了一部卡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蘭特和奧黛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赫本演對手戲的電影。大半時間她都在哭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二部片子是《波各特與巴卡爾》，這時我的肌肉開始酸疼。我很困。可坐在沙發邊上的包娣小姐，卻凝神靜氣，不漏過這部她已看了[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年的電影的任何一句臺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突然，她跳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忘了一件事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邊叫邊向廚房跑去。接著我就聽見她翻動紙張的聲音。她手上拿了一張紙，跑了回來，像演戲似的站在我面前，宣布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你通過資格考試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手裏舉著一張薄薄的白紙，我撲過去一把奪了過來。這是田納西律師資格考試委員會的來信，收信人當然是鄙人，在這張紙的中央用粗體打著幾個莊嚴雄偉的大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祝賀你。你已通過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飛快轉過身來望著包娣小姐。在這刹那之間，我真想為她如此粗暴地侵犯了我的隱私而刷她一個嘴巴。她早就應該告訴我，而且她無任何權利拆開這封信。可是，她的每一顆又灰又黃的牙齒都已露了出來，眼睛裏充滿了淚水，雙手捧著臉。她幾乎是和我一樣激動一樣高興啊！我的憤怒立刻變成了洋洋得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時候收到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今天，你刷牆的時候。郵差敲了我的門，要找你，我說你正忙著呢，我就替你簽了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簽字是一回事。拆信是另一回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不該拆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但已經不生氣。在這樣的時刻，是無法生氣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抱歉。我還以為你希望我拆呢。這不是令人非常激動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的確是。我輕飄飄地走進廚房，咧著嘴巴像個瘋瘋傻傻的白癡，深深地呼吸著無憂無慮的空氣。一切都妙極了。這個世界多麼美好！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來慶祝慶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調皮地微笑著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都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我想跑到後院，對著星星大叫大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把手伸進一只櫃子，摸索了一會，露出了微笑，慢慢地取出一只式樣古怪的瓶子。[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我為特別的場合專門留著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接過瓶子問。在尤吉酒家，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甜瓜白蘭地。勁兒大著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咯咯一笑。在現在這樣的時刻，我什麼酒都願意喝。她找了兩只式樣差不多的咖啡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座房子裏從來不喝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倒了半杯酒。酒很粘也很甜。它的味道使我想起了牙科醫生的診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為我交上了好運祝酒，碰了碰田納西銀行咖啡杯，每人都抿了一小口。這種甜瓜白蘭地喝在嘴裏味道就像兒童咳嗽糖漿，可是一到喉嚨口，火辣辣的卻像貨真價實的伏特加。她咂了咂嘴。[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還是坐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建議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才喝了幾口，包娣小姐已經在沙發上打起了呼嚕。我減輕了電影的聲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是一種烈性酒，但在最初火辣辣的感覺過去之後，喝在嘴裏感覺倒還可以。我在後院裏坐在月光下一口一口慢慢地飲著。我滿面笑容，仰視夜空，感謝上蒼給我帶來這一美好的消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直到太陽升起很久之後，這種甜瓜白蘭地的後勁才在我身上完全消失。我洗了淋浴，走出房間，輕輕溜進汽車，倒出車道，上了大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車開到一家雅皮士咖啡吧。這裏供應混合飲料和硬面包圈。我買了一份厚厚的星期天專刊，坐在裏面的一張桌子上開始瀏覽。有幾條消息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作為系列報導的第四篇，頭版上幾乎全是有關槳輪推進遊船失事的文章。[font=Times New Roman]41[/font][font=PMingLiU]位高中生遇難。律師們已開始起訴。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引起我注意的第二篇，是本市新聞欄連載的系列調查報告最新的一篇，講的是警察的腐敗情況，特別是脫衣舞行業與警方的密切關系。布魯索作為當地脫衣舞行業臺柱威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麥克斯旺的律師，他的大名在文章中出現了好幾次。布魯索作為酒店老板及前聯邦調耷局刑事被告本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馬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又名普林斯的律師，他的大名在文章中又出現了一次。布魯索作為聯邦調查局可能正在追蹤的目標，他的大名在文章中再次出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感到火車正迎面撲來。聯邦大陪審團一個月來每天都在開會。報紙幾乎每天都有連篇累牘的報導。戴克緊張不安的程度有增無減。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三篇文章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在商業新聞欄最後一頁上有一篇短小的新聞，標題是[font=Times New Roman]“161[/font][font=PMingLiU]人通過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由律師資格考試委員會發布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句話新聞，接著就是用極小的印刷字體印出的、按字母順序排列的我們這些通過者的名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連忙把報紙捧到眼前，激動萬分地找尋自己的大名。啊，在這兒！這是真的！辦事員們沒有弄錯，我已經通過了資格考試！我把名單迅速掃了一遍，其中的許多人我已經認識[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搜尋布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恩，但這兒卻沒有他的姓名。我又找了一遍、兩遍、三遍，我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我把報紙放在桌上，高聲朗讀著一個又一個姓名。但是，仍然沒有布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天夜裏，在包娣小姐恢複了記憶，把那封妙不可言的信交給我以後，我差點兒給他打電話，但我硬是憋住沒有打。我既然已經通過了考試，我便決定等布克給我打來電話。我想，他要是幾天都不來電話，那麼他一定是失敗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現在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仿佛可以看見，他此刻正在幫著查蓮給孩子們穿好衣服准備去教堂，盡力裝出一副笑臉，設法讓他們相信這只是一個暫時的挫折，下一次他一定會成功地通過考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是我知道，他是心力交瘁了。他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正為這一失敗而憤恨自己。他在為馬爾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會就此做出的反應而憂心忡忡，他害怕明天踏進事務所的大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是個有強烈自豪感的人，一直認為自己能夠取得任何想要取得的成就。我很想驅車前去，分擔他的悲傷，但這無濟於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明天一定會打電話來向我表示祝賀。他會裝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向我表示下次會好好幹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又把名單讀了一遍。我突然發現莎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蘭克莫爾不在其中。也沒有莎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蘭克莫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威爾柯克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S[/font][font=PMingLiU]．托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威爾柯克斯先生雖然通過了考試，但他新婚的太太卻遭到了失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放聲哈哈大笑。這樣笑是卑鄙的，小家子氣的，可鄙的，孩子氣的，報複性的，甚至可憎的，可我就是忍不住不笑。她有意讓自己懷上孕，以便把自己嫁出去，我可以肯定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在過去[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月中，她不務正業，忙著籌辦婚禮，為嬰兒采購花花綠綠的東西。一定是放松了複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哈，哈，哈。畢竟是我笑到了最後。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撞傷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的那個酒鬼，投保的責任保險金額上限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戴克已經使酒鬼的承保人相信，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的索賠金額大於這一數目；由於他說得有理有據，承保單位也已經勉強同意可以稍有突破。布魯索只是在最後一分鐘出了面，說了幾句要向法院起訴等等威脅性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的工作是由戴克一手完成的，我最多也不過幹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其餘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我們盡管沒有明言，但理所當然地劃到布魯索的功勞簿上。但根據布魯索事務所分配酬金的規定，不管是戴克還是我，都別想得到一分一文。這是因為布魯索對律師手續費的產出有明確的定義。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是他接來的案子，因為是他第一個聽到這件事的。去醫院找他簽合同的雖然是我和戴克，但我們是布魯索的雇員，這是我們的本分。假如是我們最先聽說了這個案子，又是我們去簽下了委托書，那我們才有資格在律師費中分得一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把戴克和我叫進他的辦公室，隨手關上門。他祝賀我通過了資格考試，他本人當年也是一舉過關。他的這幾句話，我以為肯定會使戴克感到無地自容，可戴克卻顯得無動於衷，照樣穩如泰山地坐在那兒舔著那幾顆大板牙，腦袋像往常一樣歪在一邊。布魯索講了幾句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一案了結的情況，今天上午他收到了那張[/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支票，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夫婦將於午後前來領取他們的那一份。他覺得我們，或許，應該從這筆買賣中略有所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和我緊張不安地相互看了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說，他今年的收入已經蠻不錯啦，賺的錢比去年一年還要多，而他希望他的手下人全都能高高興興。再說，這件案子解決得又那麼快，他本人在上面化的時間還不足[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小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和我都不清楚，這[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小時他到底幹了些什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因此，出於他的一番美意，他想給我們一點兒酬勞。他的三分之一，共計[font=Times New Roman]33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但他不想獨吞，他要與我們共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把我得到的總數的三分之一分給你們二位，由你們兩個平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和我默默地做了這道算術題。[font=Times New Roman]33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的三分之一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000[/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000[/font][font=PMingLiU]的一半則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5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盡量不動聲色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布魯索。你真慷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客氣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那神情仿佛他是天生的樂善好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算是你考試過了關，我送你的一點小禮物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對，謝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說。我們都有受寵若驚之感，但同時心裏也都在想著布魯索化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小時就撈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22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這件事。這差不多是每小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3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我本來就沒有想撈一個子兒，因而一時倒有了暴富之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得不錯，夥計們。以後要想法子，多搞幾個委托合同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不約而同地點點頭。我在計算剛得到的這筆財富，在心裏籌劃如何開銷。毫無疑問，戴克也在做著同樣的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明兒的事准備好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問我。明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時，我們要當著哈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法官大人的面，與對方辯論他們要求撤消對大利公司起訴的申請。關於這一申請，布魯索已和法官談過一次，談得很不愉快，所以我們並不急於要去參加這一聽證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准備好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回答說，但心裏卻很不安。我准備了一份[/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頁的反駁書，發出以後，德拉蒙德對反駁書提出了反駁。布魯索給黑爾法官打電話表示反對，兩人在電話上差點談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或許要讓你去做部分答辯。你要准備充分點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說。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心裏的不安變成了恐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活去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又加了一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要是對方提出一個不予受理的申請，就能把我們擊敗，那就太去人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件案子我也在幫一手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幫我一把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到時候咱們三個人一起上。對方出庭的人數肯定會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多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突然富裕往往會觸發人的享受欲。戴克和我決定不像平時那樣，中飯在特魯蒂飯館只吃一個三明治加一碗湯。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家牛排店，一人要了一份上等肋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分過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說著，不停地在座位上扭動。我們坐在燈光昏暗的餐室後面一個火車座中，誰也不會聽到我們的談話，他卻仍舊是那麼緊張。[/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要出事了，魯迪，這我完全可以肯定。托克塞和裏奇就要開路了。聯邦調查局的人對布魯索盯得很緊。他這是在散財呀！我很不安，非常不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算你說的都對，又有什麼好不安的？聯邦調查局又不會抓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是擔心被他們抓起來。我擔心的是我們的飯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明白。就是布魯索受到指控，被關了起來，警察一轉身，他就可以保釋，大搖大擺地出來啦。事務所還可以照樣營業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這番話說得他差點兒跳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著！要是他們帶著搜查證和鋼鋸來怎麼辦？他們可能會這麼幹的，真的。對於敲詐勒索案，他們以前就這麼幹過的。聯邦調查局的那些家夥，喜歡掃蕩法律事務所，搶走檔案，搶走計算機。他們才不會關心你和我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老實說，這種情況我可是沒有想過。我猜想我這時的表情大概有點驚慌。[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當然可以讓他關門打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非常急切地繼續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而且他們非常喜歡幹這種事。他城門失火，你和我這樣的池魚遭殃。到時候，誰都不會，絕對不會伸出一根指頭來幫你我的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開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本想問問他這句話的含義，但轉念一想，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了。現在戴克已成了我的朋友，但他想把我們的關系再向前推進一步。我已通過了資格考試，所以就能為他提供一把保護傘。戴克想與我合夥！我還沒有來得及張口，他已向我發動了攻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有多少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font][font=Times New Roman]5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也有這麼多。加在一起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000[/font][font=PMingLiU]。假如每人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那就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00[/font][font=PMingLiU]。一個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可以租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電話和其他設備再化[/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我們可以弄幾件家具，普普通通的就成。我們小本經營，先幹它[/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月再說。我負責接案子，你去出庭露面。弄到的錢對半分。開銷的費用，賺到的鈔票，工作和時間，一切都是一人一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很緊張，但腦子也在飛快地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秘書怎麼一人一半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根本不需要什麼秘書，[/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不加思索地回答說。這件事他已做過深思熟慮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至少開頭不需要。電話你我都會接，還可以裝一個錄音電話。我會打字，你會打字，這不就成啦！等賺到一點兒錢，再找個姑娘也不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經常周轉費大概要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房租呀，電話呀，設備呀，紙張呀，再加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樣小東西，也化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而且我們還可以精打細算，能省則省。化得少，放進袋子裏的就多。這個道理非常簡單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邊喝著冰茶邊仔細地觀察著我。過了一會，他又俯過身子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魯迪，按照我的看法，我們剛才是白白丟掉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22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啦。我們本應該得到全部手續費的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22000[/font][font=PMingLiU]夠我們一年的開支啦。咱們自己幹，弄到的錢就全是咱們自己的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律師這一行的職業道德，不允許律師與非律師建立合夥人關系。我剛想提出這個問題，但立刻便意識到毫無意義。戴克會舉出一打理由來打消我的顧慮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房租聽起來倒蠻便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這樣說，一方面是沒話找話，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他究竟已做了多少調查研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眯起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了那幾顆大門牙。[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已經找到一個地方啦。一座老房子，在麥迪遜一家古董店樓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房間，一個洗手間。就在從市監獄到聖彼得醫院那條路的當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地點理想至極！是所有律師都夢想得到的地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裏的犯罪率很高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為什麼覺得房租便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房子的狀況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可以。得粉刷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個很不錯的漆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點的色拉來了，我把萵苣大塊大塊地塞進嘴巴。戴克吃得很少。此刻他的心像一匹在原野上狂奔的馬，再好的食物也難以下咽。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必須動一動，魯迪。有些事我知道，卻不能告訴你。所以，我說布魯索要跌大跟頭的時候，你一定得相信我，他的氣數盡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停了一下，拿了一顆核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要是不願和我一起幹，那麼今天下午我就去找尼柯拉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尼柯拉斯是托克塞和雷奇離開之後留在事務所的唯一一個律師，我知道戴克並不喜歡他。我對戴克所談的布魯索的情況是否真實，也有很大的懷疑。一個星期只要看兩次報紙，就可以看出布魯索遇到了嚴重的麻煩。在過去幾年中，戴克一直是他最忠實的雇員，而今他卻准備從他身邊跑開，這真使我又驚又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慢騰騰地吃著，兩人都一聲不吭，各自在心裏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月以前，要是讓我和戴克這樣的人一起從事律師業務，那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甚至連這樣的想法本身，也會是極其可笑的。然而現在，我卻無法找到足夠的借口拒絕他與自己合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不願意我做你的合夥人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可憐巴巴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正在考慮呢，戴克。給我一點兒時間好嗎？你這個主意太突然了，我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抱歉。但是我們必須迅速采取行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究竟了解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足以使我自己信服。你別再多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等幾個小時，我明天給你答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很公平。我們明天都要去法院，我們早一點兒，在特魯蒂飯店。我們可以在你辦公室裏談。你今天晚上好好想想，明兒早上告訴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成交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手上有幾樁案子的檔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想了一下。有關布萊克案的一卷很厚的檔案；包娣小姐的一份比較薄；還有布魯索上周塞給我的一件工人們要求賠償的案子。[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它們統統從辦公室取出來，帶回家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今天下午。想把什麼東西拿出來，就趕快拿。但千萬別讓人發現，懂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不是有人在監視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身體扭了一下，眼睛東張西望一番，接著微微地朝我點了點頭，眼珠在變了形的鏡片後面轉個不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聯邦調查局特工，我想。事務所已經處於他們的監視之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23[/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魯索說，他可能會讓我在布萊克一案的聽證會上，擔當部分的答辯任務。他說這話的時候十分漫不經心，好像一個角色在臺上短短的旁白，但我卻因此而大半夜無法入眠。我不知道這是否僅僅是聰明的導師慣用的那種虛張聲勢，但跟與戴克合夥相比，這件事更使我擔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到達特魯蒂飯店時，天還未亮。我是那兒的第一個顧客。咖啡正在煮，糖納子還很熱。我們聊了幾句，但她有事要忙。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也有事要忙。我沒有讀報，就忙不迭地低下頭來看我的筆記。我不時抬起頭來，透過窗玻璃望著空空的停車場。我睜大眼睛，以便能發現坐在沒有標志的汽車裏的特工人員，像電影上一樣正吸著不帶濾嘴的香煙，喝著淡而無味的咖啡。有時候，戴克絕對可以信賴；有時候，他卻又像他的外貌一樣古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來得也很早。他在[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時過幾分買了咖啡，溜到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這時，店裏的顧客已經半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出了第一個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我已決定和他簽一個協議，有效期僅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年。而且協議上還得有一條款，明確規定：任何一方如不滿意，可以從通知對方之日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天後終止協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那幾顆發亮的大板牙，立即齜了出來：他無法掩飾激動的心情。他隔著桌子伸出右手讓我握。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意義巨大的時刻。但願我能有和他一樣的感受。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還決定勒緊他的韁繩，不讓他去追逐每一場災難。只要努力工作，盡心盡意地為客戶服務，我們定能賺到足夠的錢，過一種像樣的生活，而且還有希望發展壯大自己的事業。我將鼓勵戴克努力學習爭取通過資格考試，取得律師執照，以更高的敬業精神從事這一職業。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一切，當然，得一步一步進行。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而且，我也不會過於天真。指望戴克會遠離醫院，會和指望一個酒鬼遠離酒吧一樣困難，但我至少要盡力而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把檔案弄出來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低聲問，眼睛望著門口，這時正有兩個卡車司機跨進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你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這個星期一直在把東西悄悄地向外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想再聽這一類話，便把話題轉到布萊克一案的聽證會上，可戴克卻又把它拉了回來，繼續談論我們新的冒險計劃。我們於[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鐘步行會事務所。戴克對停車場上的每輛車都要瞟一眼，仿佛它們裏面全都塞滿了槍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分，布魯索還沒有來事務所。戴克和我就德拉蒙德答辯書中的論點談了談。這裏的牆洞和電話都被人裝了竊聽器，除了法律，我們什麼都不敢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半，還是不見布魯索的蹤影。他昨天還特別說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鐘要來把案卷過一遍呢。黑爾法官的法庭在市中心區謝爾比縣法院，從這兒去汽車要開[/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分鐘，何況路上會不會塞車誰也說不准。戴克猶猶豫豫地撥通了布魯索公寓的電話，電話沒人接。女秘書德魯說，她[/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鐘就在等他了。她打了他車上的移動電話，還是沒人接。他或許會直接去法院，在那兒等我們，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和戴克把案卷塞進公文包，於[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差一刻離開了事務所。他說他知道一條捷徑，所以由他開車，我則在一旁渾身冒汗。我的手又潮又濕，喉嚨發幹。今天這個聽證會，要是布魯索幹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事實上，我將恨他一輩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放松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說。他傴僂著身子，操縱著方向盤，彎彎曲曲地繞過一輛輛汽車，穿過紅燈。連他都能看出我是多麼緊張多麼害怕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肯定布魯索會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盡管嘴上這麼說，但口氣卻沒有絲毫信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而且即使他萬一不來，你也會幹得很漂亮，不就是辯論一個申請嘛，陪審團又不到場。[/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閉上嘴，只管開你的車，戴克。當心，別把我們兩個的小命報銷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火氣不小，火氣不小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已經到了車水馬龍的中心地帶。我看看表，嚇了一跳。已經[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啦，真的。戴克從兩個行人身邊擦過，把車拐進一個小小的停車場。[/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看見那邊那扇門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用手指著法院的一角說。謝爾比縣法院是一座龐大宏偉的建築，面積占了整整一個街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看見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進門以後上一段樓梯，右手第三個門就是法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認為布魯索會在那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聲音相當微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肯定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言不由衷。他猛踩刹車，將車停在路邊。我跳出汽車拔腿就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停好車馬上就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在我身後喊道。我躍上一段水泥臺階，沖進門，又奔上另一段臺階，眼睛一眨，人已經站在法院大廳之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謝爾比縣法院大樓盡管修建已經很久，但由於精心維護，莊嚴宏偉，氣勢如初。清一式的大理石地板和牆壁，紅木的雙扇門擦得鋥亮。寬闊的走廊幽暗寂靜，兩側放著木頭長凳，牆上掛著成就卓著的法學家們的照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放慢腳步，走到哈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法官大人的法庭前。門旁的一塊銅板上寫著：巡回法院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庭外面不見布魯索的蹤影。我推開門朝裏面瞧，立馬明白：我瞧不著他那又高又大又肥又胖的身體。他不在裏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法庭裏並非空無一人。我的目光順著鋪了紅地毯的過道，越過一排排擦得鋥亮鋪著坐墊的座椅，穿過低矮的彈簧門，我看見有不少人正在等著我。在一張又高又大的紫紅色皮椅上，高高在上地坐著一個身穿黑袍令人討厭的家夥，他正滿面怒容地望著門口。我想這准是哈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法官。他身後的牆上有一只掛鐘，在無聲地宣告時間已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分。他一只手托著下巴，另一只手的指頭在不耐煩地敲著桌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的左側，在將聽眾席與審判席、陪審團席和律師席隔開的欄杆外面，我看見坐著一群人，正眼巴巴地恭候我的到來。我驚訝地發現，他們的外表和服裝全都一模一樣：短頭發，黑西裝，白襯衫，條子領帶，鐵板面孔，外加無恥的冷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室內鴉雀無聲。我覺得自己好像是擅自闖入了一個禁區。連法庭書記官和法警，似乎都在對我側目而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腳步沉重，膝蓋發軟，懷著低到零度的自信心，推門走進法庭。我喉嚨發燒，語言幹巴無力。[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先生，我是來出席布萊克一案的聽證會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官的表情依然如故，手指頭在桌面上照敲不誤。[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叫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我在布魯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事務所工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先生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太清楚。他本應該在這裏等我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我左邊的律師堆裏，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但我無暇理睬。黑爾法官的手指停止了敲擊，身體挺了挺，失望地搖了搖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怎麼會不覺得奇怪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對著話筒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我和戴克准備自立門戶，我決心在離開布魯索事務所時，把布萊克一案隨身帶走。這是我的案子！誰都別想從我手上搶走。負責這件案子的是我，而非布魯索。黑爾法官對此當然是一無所知。盡管我此刻膽戰心驚，但我立即拿定主意，現在不亮出我的底牌，更待何時。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你大概想建議把聽證會推遲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大人。我已做好准備，就對方的申請進行辯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竭盡全力，把每一個詞都說得落地有聲，同時走上律師席，把案卷放在我右側的桌子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我剛通過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你還沒有領到律師執照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知道怎麼事前就沒有想到這一點。也許是因為過於自豪，才造成了這樣的疏忽。而且，今天本來是由布魯索唱主角，我只不過間或敲敲邊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大人，我下周宣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敵方陣營中的一員，此時大聲清了清嗓門，想以此引起法官的注意。我轉過頭，看見一位身著海藍色西裝器宇軒昂的紳士，正裝模作樣地從座位上慢騰騰地站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請求法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說得那麼輕松自如，好像已經說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列入記錄。我是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事務所的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大利人壽保險公司法律顧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一臉的嚴肅，仰著頭朝他終身的朋友兼耶魯同窗這麼說。負責記錄的法庭書記官，已經在重新忙乎她的指甲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反對這個年輕人出席聽證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手臂一揮，直指著我。語速緩慢，口氣嚴肅，他已經引起了我的仇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嘿，他甚至連律師執照都還沒有拿到手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恨他這種充滿優越感的說話腔調，恨他這種愚蠢的吹毛求疵。這僅僅是就他們的申請進行辯論，又不是正式審理案件！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人，我下周就可以領到執照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憤怒使我的聲音變得有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也不行，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攤開雙手說，好像我的說法就那麼可笑似的。真是狂妄至極！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已經通過資格考試啦，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了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厲聲朝我斥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圓睜雙眼，直視著他。他站在他那一夥人中間，[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同夥和他坐在同一張桌子旁，面前攤著律師專用的拍紙簿，還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個坐在他們身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大人全都在朝我怒目而視，無一例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確實了不起，德拉蒙德先生。不信，就去問問謝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波依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德拉蒙德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兒緊張的神色，現出了明顯的畏縮的神情。事實上，被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人律師團人人臉上都有畏縮的表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確實是在奚落他們，而且我這樣做是出於一種無法抗拒的道理。謝爾[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波依金是我的同窗，是我們班上光榮地被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錄用的兩個學生之一。在同窗[/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中，我們相互鄙視，但上個月一起參加了資格考試。他的名字沒有在上周六的報紙上出現。我可以肯定，這個大名鼎鼎的事務所，現在一定在為新招聘的一位富有才華的年輕人，居然在資格考試中名落孫山，而感到有那麼一點兒羞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怒氣沖沖，而我卻笑臉相迎。在我們這樣站著對視的這短短幾秒鐘裏，我上了意義無比巨大的一課：他也不過是個人而已。他也許是個傳奇式的出庭辯護律師，在他的腰帶上刻著紀念勝利的許多個[font=Times New Roman]V[/font][font=PMingLiU]宇形凹痕，但他只不過是另一個人。他不敢跨到過道這邊來抽我耳光，因為我將用鞭子抽他的屁股加以還擊。他無法傷害我。他那小小的一幫僕從也無法傷害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庭過道我這一邊和他那一邊一樣高低。我的桌子和他的桌子一樣大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坐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大人對著麥克風低聲怒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兩個都坐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拉過一把椅子在上面坐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一個問題，貝勒先生。誰將代表你們事務所，承辦這一案件？[/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法官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斯通先生他人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不准。不過這是我的案子，這些當事人是我的委托人。斯通先生是代表我起訴的，因為當時我還沒有通過資格考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好。我們繼續進行。列入記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眼睛朝書記官瞧了瞧，書記官早已在劈裏啪啦地敲著鍵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被告方提出的撤消案件申請，所以德拉蒙德先生首先發言。我將給每一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分鐘時間進行辯論，然後本人將對此做周密的考慮。我不希望在這兒呆一個上午。大家都同意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人人都點頭。被告律師席上的那幾位先生，與遊樂射擊場上搖搖擺擺的木頭鴨子十分相似，點頭的動作整齊劃一，無人搶先無人拖後。列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走到法庭中央一個活動講臺前，開始為他的申請進行辯護。他講話很慢，字斟句酌十分謹慎，沒講幾分鐘，就令人感到厭煩。他把那份長篇大論的答辯書的主要觀點，又不厭其煩地概述了一遍。其主旨是：起訴大利保險公司是不適當的，因為骨髓移植並不包括在承保範圍之列。此外，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已經成年，不再是布萊克家的一員，是否應屬於承保範圍，這也是問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坦率地說，我對此人的表演頗感失望。我本來還以為可以目睹這位了不起的列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耍出點兒耀眼奪目的把戲呢。在昨天之前，我一直在急巴巴地盼著這一場前哨戰。我想看看教養有素的律師德拉蒙德如何與吵吵嚷嚷的布魯索爭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可是現在，要不是心裏緊張，我聽著聽著准會打起瞌睡。他一口氣不停地講了[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分鐘。黑爾法官垂著頭在看一篇什麼東西，可能是一份雜志。[/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分鐘啦，他還在啰嗦。戴克對我說過，他聽說德拉蒙德坐在辦公室裏工作每小時收費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0[/font][font=PMingLiU]美元，出庭時則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350[/font][font=PMingLiU]。這個價格比紐約和華盛頓低得多，但在孟菲斯卻已是高不可攀了。他是有充分的理由，講話慢慢騰騰翻來覆去的。收取這樣高的費用，把問題講透講全事無巨細毫不遺漏，甚至講得單調無味，也是很合算的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手下[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在拍紙簿上不停地龍飛鳳舞，顯然是在拼命記下他們的頭兒所說的每一個字。他們先是做了一番研究，然後便是起草答辯書，然後是把答辯書反複改幾次，然後又答複我的答辯書，然後便是現在了，他們正在記錄德拉蒙德的辯護詞，而辯護詞卻又是直接摘自他們起草的答辯書！但他們這樣幹有利可圖。據戴克估計，延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付給手下律師的費用，在辦公室工作大概是每小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0[/font][font=PMingLiU]美元，出席聽證會和審訊可能還要再高一些。如果戴克的估計正確，那麼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年輕的機器人，在這兒亂畫亂塗[/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每人就可拿到大約[/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合計[/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再加上德拉蒙德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350[/font][font=PMingLiU]，我現在看著的精彩表演，幾乎值到每小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坐在幾位律師身後的那個人，年紀比較大，和德拉蒙德差不多。他沒有在拍紙簿上塗塗抹抹，所以肯定不是律師。他或許是大利公司的一位代表，或許是公司的一位專職律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戴克忘得一幹二淨，直到他用拍紙簿在我肩上拍了拍，我這才想起他的存在。他在我身後，一只手正從圍欄上向我伸來。他想和我聯絡。在那本拍紙簿上，他寫了兩行字：[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家夥枯燥得要死，別脫開你寫的提綱。壓縮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之內。未見布魯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沒有轉身，只是搖了搖頭。似乎布魯索可能就在這法庭裏，只是誰也看他不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講了[font=Times New Roman]31[/font][font=PMingLiU]分鐘，總算結束了他的長篇獨白。他那讀書寫字專用的眼鏡，耷拉在鼻尖上。他是給學生講課的教授！他趾高氣揚地走回到座位上，對自己嚴密得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邏輯和驚人的概括能力，無比滿足萬分陶醉。他手下的那幾個機器人，像聽到號令似的，一齊把頭朝他伸了過去，對他精彩的辯護，迅速表示由衷的贊美。全是一些馬屁精！難怪他會這樣目中無人，得意忘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拍紙簿放在講臺上，眼睛望著黑爾法官。此刻，他對我將要說的話，顯得特別感興趣。無論我說什麼，他似乎都會凝神傾聽。我雖然怕得要死，但既然已成了過河小卒，我只有拼命向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件官司其實很簡單。大利公司的拒絕，剝奪了我的委托人可能會保住性命的唯一醫療措施。公司的做法將把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置於死地。我們是正確的一方，他們是錯誤的一方。一想到他那憔悴的面孔和瘦弱的身體，我全身就充滿力量。他的形象使我憤怒難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大利公司的律師們企圖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用雞毛蒜皮來轉移法官和未來陪審團的視線。這就是他們的工作。他們這樣幹會拿到大把的鈔票。德拉蒙德閑扯了[font=Times New Roman]31[/font][font=PMingLiU]分鐘，卻等於什麼也沒說，目的也即在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對事實的陳述和對法律的解釋，必須比他簡短。我的辯論必須清楚明了，擊中要害。這樣肯定能贏得一些人的贊賞。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緊張地開始講述與對方要求法庭駁回起訴有關的幾個基本觀點。聽著我不著邊際的泛泛而論，黑爾法官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目光下垂，似乎我是他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大的笨蛋。懷疑使他面部歪曲，但至少他沒有開口。我竭力避開他的眼睛。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原告和被告雙方爭議十分明顯的案子，要求法庭駁回起訴，很少會獲得法官恩准。我雖然緊張笨拙，但我堅信勝利會屬於我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吃力地一頁一頁地講述著提綱上的內容，全是對方了解的事實，沒有一點新東西。法官大人聽了沒有幾分鐘，馬上就像對德拉蒙德一樣，對我十分膩煩，又埋頭鑽研他的雜志。我講完時，德拉蒙德要求法官給他[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反駁我的發言，他的那位老朋友用手朝講臺一揮，表示同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又不知所雲地浪費了大家寶貴的[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分鐘。他想澄清他想到的幾個問題，但他用來澄清問題的方式，卻使我們其餘的人全都墮入五裏霧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雙方律師到我辦公室來一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邊說邊站了起來，一轉眼就消失在法庭後面。我不知道他的辦公室位於何處，便站在那兒准備跟在德拉蒙德先生後面與他同行。他倒是十分客氣，甚至還用手搭住我的肩膀，誇獎我幹得如何出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走進他的辦公室時，法官已脫去長袍。他站在辦公桌後面，用手朝兩張椅子指了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進。請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室內光線暗淡，格調高雅，窗子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地上鋪著紫紅地毯，書架上一排排厚書一直堆到天花板。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坐下，他在思考。過了一會，他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樁官司使我感到很煩，貝勒先生。我不想用毫無意義這個詞，但是，坦率地說，它究竟有什麼意義，我並未獲得任何印象。這一類的官司，我真是膩透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停了停，望著我，等著瞧我的反應，但我卻根本不知該說什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傾向於同意被告的要求，對這一起訴不予受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拉開一個抽屜，慢慢取出了幾個藥瓶。在我們的注視之下，他仔細地把藥瓶在桌上排成一行。然後對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也許你可以向聯邦法院重新起訴，真的，你到別的地方去起訴吧。等著我審的案子實在太多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一顆一顆地數著藥丸，從[/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只塑料瓶中至少取出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我得去一趟洗手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完便朝房間對面右側的一扇小門走去。門砰的一聲關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一動不動地坐著，心緒茫然，呆呆地瞧著那幾只藥瓶，恨不得他在洗手間裏吃藥時一口噎死。跨進辦公室後，德拉蒙德還沒有開過口，現在，仿佛是收到了什麼信號，他突然站了起來，將屁股擱到辦公桌的一個角落上，低頭望著我，滿臉是笑，熱情如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著，魯迪，我是個收費很貴的律師，我的事務所是個收費很貴的事務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用低低的令人信任的聲音說，像是在向我透露一條秘密信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接到這一類案子的時候，首先要做點計算，估計一下辯護的費用。我們在把計算結果告訴委托人之前，手指頭決不動一動。我已經辦過許許多多案件，我對費用的估計可以准確到八九不離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扭了一下身子，准備亮出底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已經告訴大利保險公司，從目前到審訊結束，這件案子的律師辯護費將會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之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等著我表示這個數字給我的印象是多麼深刻，而我卻只是瞪著他的領帶看。從對面洗手間傳來一陣抽水馬桶抽水的嘩嘩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所以嘛，大利公司才授權我，向你和你的委托人提出支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在庭外和解的建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大堆胡思亂想立刻從我腦海裏掠過，其中最大的便是[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千美元這一巨大的數字。我的律師費！它就近在眼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等一等。他的老搭檔哈維法官即將撤消這個案子了，他為什麼還要如此慷慨地提出給我這筆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時，我突然明白了。這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那套老把戲。哈維先用嚴厲的措詞，把我嚇得半死，然後列奧再用一塊天鵝絨，在我身上輕輕地揉搓。在這個辦公室裏，他們這樣一唱一和，輪番出擊，不知道幹了多少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決不意味著大利公司承認自己負有責任。這一點你必須明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而且，這是一次性的建議，有效期僅為今後[/font][font=Times New Roman]48[/font][font=PMingLiU]小時。接受還是不接受，你要快做決定。如果不接受，那你我之間就會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是，他們這樣究竟是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筆賬很簡單嘛。大利公司可以省點錢，而且不必冒被陪審團做出胡亂裁決的風險。他們不喜歡被人起訴，你懂嗎？他們的高級行政人員，不願意出庭作證浪費時間。他們喜歡安安靜靜，盡可能避免這樣的公開曝光。保險行業裏的競爭可是你死我活呀，他們不願意讓對手聽到風聲。他們想不聲不響地把此案了結，理由真是多得很哪。讓你的委托人拿了這筆錢然後就不聲不響，理由也同樣是多得很哪。再說，這筆錢裏的一大半，都無需交稅，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心平氣和。即使我大談這個案子的意義，大罵他的委托人是如何混賬，他也會滿面微笑，不住點頭表示同意。他就像從鴨子背上往下淌的水，我說什麼也不會起作用。他此刻只是一心想讓我同意收下這筆錢，我哪怕罵他老婆偷人，他也決不會生氣翻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面的門開了，法官大人從他專用的小洗手間踱了出來。現在輪到列奧的膀胱發漲了，他於是鑽進了洗手間。一個剛下場，另一個又登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血壓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在桌子後面坐下，整理藥瓶，自言自語。高得還不夠，我想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樁案子意思不大，小夥子。我或許可以給列奧加點壓力，讓他提出個解決辦法。這本來就是我工作的部分內容嘛，你知道。別的法官不幹這種事，可是我幹。接到案子的第一天，我就想把它辦掉，幹嗎要拖拖拉拉呀。保險公司可能會丟給你一點錢，他們可不樂意讓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分鐘收[/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塊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哈哈大笑，好像這真的很有趣似的。他笑得滿臉通紅，開始咳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完全可以想象這時列奧在廁所裏的模樣。他一定是臉貼在門上，豎著耳朵偷聽我們的談話。那裏即使裝了一個傳聲器，我也不會大驚小怪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咬個不停，一直咬出了眼淚。我等到他停止咳嗽，才開口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剛才他提出把本案的辯護費給我結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黑爾是個蹩腳演員。他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把嘴巴張得老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哇！噯，孩子，你要不答應，你就是個瘋子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真這樣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裝模作樣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哇，這可是一大筆啊！這可不像是列奧開的價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很了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這筆錢收下，孩子。這一行我幹了一輩子啦，你應該聽我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洗手間的門開了，列奧又回到我們中間。法官大人瞪著列奧叫道：[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他那麼喊，你還會以為，這筆錢要從黑爾辦公室的預算中開支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委托人的意思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列奧解釋道。他的手被人捆著，他是無能為力的。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一拉一唱，又自說自話了半天。我腦子裏頭亂成一團，很少搭腔。離開法官辦公室時，列奧匈著我的肩，把我一直送到門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走廊裏找到戴克，他正在打電話。我便在附近的一張凳上坐下，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把混亂的思路理理清。本來該是布魯索出席聽證會的，對方是不是已經在他面前演了同樣的雙簧？不，這不可能。對方打我的埋伏，怎麼准備得這麼快？他們很可能為他設計了另一種把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對兩件事深信不疑。首先，黑爾想撤消這個案子，這確實不是故作姿態。他年老體弱，在法官的位子上已坐了很久，誰也奈何不了他。他對自己做錯做對，毫不在乎。而再到別的法院重新起訴，又談何容易。其次，德拉蒙德追不及待地想把案子了結。他驚恐萬狀，怕得要命，因為他的委托人幹了一件卑鄙的勾當，而且人贓俱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過去[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分鐘裏，戴克已經打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個電話，卻還是沒有布魯索的消息。在返回事務所的途中，我把出現在黑爾辦公室的荒誕鏡頭，重新放了一遍。戴克是個心很活的人，馬上要我接受對方的條件。他說得倒也頭頭是道：現在無論多少錢都救不了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命，所以我們應該把能搞到的錢一把抓過來，讓多特和巴迪的日子過得容易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說，他聽人有根有據地說過，有許多案件在黑爾手上審判得很不公正。作為一個現任法官，對於支持修正侵權法，他異乎尋常地直言不諱。他厭惡原告，戴克說過不止一次。案子很難在他手上得到公正的審理。咱們把錢拿過來算了，戴克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走進事務所休息時，德魯正眼淚汪汪地在哭泣。人人都在找布魯索，這使她焦急萬分，歇斯底裏。她邊哭邊罵，睫毛油伴著眼淚沿著雙頰往下流。他從來不是這樣的，她一遍又一遍地說，肯定是出了什麼麻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本身就是一個壞蛋，布魯索總是和一些有問題的危險人物為伍。即使在機場某一部汽車的行李箱裏發現他肥胖的身體，我也不會感到絲毫的驚訝。戴克想的也是如此。那幫歹徒正在追蹤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也在追蹤他。我給尤吉酒家打電話找普林斯。他一定知道布魯索現在何處。接電話的是尤吉的經理比利，此人跟我很熟。只不過講了幾句，我就知道普林斯看來也消失得無蹤無影了。他們到處打電話，卻沒有碰上好運氣。比利既擔心又著急。聯邦調查局的偵探剛剛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走遍了所有的辦公室，把全部人馬招到一起。我們聚集在會議室[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戴克，托克塞，雷奇，[/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女秘書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個我以前沒有見過的馬屁精。還有一位律師尼柯拉斯，目前不在孟菲斯。大家相互核對著和布魯索最後一次碰頭時做的筆記：有什麼可疑的事？他今天原本打算做什麼？他今天可能要見什麼人？最後一個和他交談的人是誰？會議室裏有一種驚恐的氣氛。盡管德魯在不停地號哭，卻一點也沒有使混亂有所減輕。她知道的只是：肯定出了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會議中斷了，我們默默地走回各自的辦公室，鎖上門。戴克當然是跟著我。我們不著邊際地扯了一會，兩個人講話都很謹慎，即使真的有人在竊聽，也別想聽到我們不願他知道的事。[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分，我們悄悄地溜出後門，開車去吃午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永遠不會再踏進這個地方一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24[/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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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戴克究竟是真的了解正在發生的事，還是僅僅是個准確得驚人的預言家，我大概一輩子也弄不清楚。他不是一個性格複雜的人，他並沒有帶著一層又一層的假面具。而且，他的許多想法也都比較浮淺。但此人不僅外貌古怪，在他的內心深處，肯定還隱藏著一定程度的稀奇古怪的秘密。找有一種很強的直覺：他和布魯索的關系比我們大家知道的要遠遠親密得多；範[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蘭德爾案件了結之後，布魯索和我們做的那筆私下交易是戴克艱苦遊說的結果；布魯索是以此向我們發出無聲的警告，警告我們他即將垮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管怎麼說，當我的電話在淩晨[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分突然響起時，我並不感到特別的驚訝，是戴克打來的電話。他含含糊糊地向我宣布：聯邦調查局偵探午夜過後不久襲擊了我們的事務所，布魯索已經溜出孟菲斯。而且，我們原來的辦公室已貼上了法院的封條，聯邦調查局的偵探可能還要找所有在那裏工作過的人談話。最令我吃驚的是，普林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馬斯看來也和他的律師兼朋友一起失蹤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你能不能想象出，戴克對著話筒咯咯笑著說，那兩條披著花白長頭發、臉上長滿毛的肥豬，喬裝打扮溜進機場騰空而去會是個什麼樣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估計在今天便會對他們提出起訴。戴克建議我們中午前後在新的辦公室碰頭。我反正沒有其他地方可去，當即表示同意。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朝黑糊糊的天花板看了半小時，接著便披衣起床出了房間，赤腳穿過陰涼潮濕的草坪，一頭倒在帆布吊床上。像普林斯這樣的人，往往會引起許許多多引人注目的流言。他喜歡現金。我第一天在尤吉打工，就聽一個女服務員說，[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的現金從來不入賬。他究竟刮走了多少現鈔，是雇員們喜歡閑聊和猜測的話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除了酒店，他還從事別的經營活動。兩年前，在審訊一個詐騙案時，有個證人作證說，某一家脫衣舞酒吧[font=Times New Roman]90[/font][font=PMingLiU]％的收入都是現金，而其中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從來不納稅。假如布魯索和普林斯擁有幾家色情俱樂部，他們就等於在開采金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有謠傳說，普林斯在墨西哥有一幢房屋，加勒比有銀行存款，牙買加有個黑人情婦，阿根廷有座莊園，還有別的內容，我已記不大清。在他的辦公室裏，有一道神秘的門，據說門後的小房間裏放著許許多多箱子，箱子裏塞滿了[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元一張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元一張的鈔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假如他開溜了，我祝他平安。我祝他帶著他那寶貴的現鈔，成功逃脫，永遠不被逮住。他是我的朋友。我可不管他究竟做了什麼不對的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領我到廚房中坐下，坐的還是上次那張椅子；又請我喝速溶咖啡，用的還是上次那只杯子。早飯吃過不久，在這雜亂無章的廚房裏，彌漫著一股鹹肉的油膩味。巴迪在外面呢，她揮揮手說。我沒有朝外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體力在迅速衰竭，她說，已經兩天沒起床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昨天頭一次去了法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已經去過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是審案子，跟審訊沒有關系。只不過是案子受理前的一場辯論。保險公司想叫法院不受理這個案子，我們在進行激烈鬥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盡量說得簡單明白，但我還是拿不准她是否聽懂。她的目光穿過肮髒的窗戶，射進後院，但肯定沒有落在那輛破爛的福特汽車上。她似乎並不在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我來說，這倒是一種奇特的安慰。假如黑爾法官真像我想的那樣要撤消這個案件，而我們又不能在另一個法院重新提出起訴，那麼這樁案子就完了。也許這一家子已不抱希望。也許我們被一腳踢開時，他們不會對我大叫大嚷。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驅車來此的途中，已經打定主意只字不提黑爾法官和他發出的威脅。提到他只會使我們的討論複雜化。要談黑爾法官，以後有的是時間；等我們沒有別的好談的時候，再談也不遲。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保險公司提出了一個解決問題的建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性質的建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給點兒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美元。他們算了一下，打這場官司給律師要付這麼多手續費，所以現在打算用這筆錢把一切都了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突然滿臉通紅，牙關緊鎖。[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些混蛋，以為拿幾個臭錢，就可以收買咱們，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他們是這樣想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不需要錢。去年，他需要移植骨髓。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同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拿起桌上的煙盒，點了一支。她的眼睛氣得通紅，淚水盈盈。我錯了。這位母親決不會善罷甘休，她要以血還血。[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咱們拿來究竟有啥用？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就要死了，以後就只剩下俺和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用頭朝福特汽車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些混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罵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同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准是跟他們說咱會拿這筆錢的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怎麼會這樣說呢？沒有你的同意，我是不能了結這樁案子的嘛。不過，明天上午以前，我們一定得作出決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可能駁回訴訟的問題，又再次出現了。我們有權要求黑爾法官作出與被告願望相反的裁決，這可能要拖個一年半載，但我們至少是有機會據理力爭的。再說，現在和她討論這件事，也沒有任何意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默默地坐了很久．雙方都在各想各的心事，等著對方開口。我設法梳理自己的思緒，她腦子裏在轉著什麼念頭，那只有老天知道。可憐的女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在煙灰缸裏按滅了煙頭，說道：[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最好去跟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跟著她穿過黑洞洞的房間，走進一條短短的走廊。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房門關著。上面貼了一張[/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請勿吸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紙條。她輕輕敲了兩下，我們跨進房問。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散發著一種滅菌劑的氣味。角落裏有一臺正在轉動的電扇，開著的窗戶上裝著柵欄。床腳邊放著一臺電視機。電視機旁邊，在離他枕頭很近的地方，是一張小桌，上面放滿了裝著藥水和藥丸的瓶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像一根木頭一樣僵直地躺在床上，瘦弱無力的身體上緊緊地裹著一條床單。看見我時，他高興得眉開眼笑，用手拍了拍身旁的一個地方。那就是我的座位。多特則在我對面坐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一邊竭力維持住臉上的微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我，他感覺良好，今天一切都比以前好。僅僅是有點兒疲倦，如此而已。他說得非常吃力，聲音很低，有時候低得我簡直聽不大見。我又把昨天聽證會的情況複述了一遍，把對方提出的解決辦法向他做了解釋，他聽得非常認真。多特握著他的右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能再多出一點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這個問題我和戴克昨天吃午飯時曾經討論過。大利保險公司已經邁出了一大步，從原先的一個子兒也不給，到現在肯付[/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他們最多也許會願意付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萬這個數。但是在我的委托人面前，我不敢如此樂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敢肯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我們可以試試。他們最多說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字，此外還能拿我們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將得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我根據委托書的規定解釋說，我拿總數的三分之一。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望著他母親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就是說，你和爸爸得[/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要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萬塊錢有什麼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買房子的錢付清，買部新車，留點兒錢過晚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不要他們的臭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閉上了眼睛，稍稍打了個盹。我凝視著那些藥瓶。他重又睜開眼睛，碰了碰我的手臂，想用力抓住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想這樣了結嗎，魯迪？一部分錢是你的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我不想就此了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語氣堅定地說。我看看他，又看看她。他們在聽著我的回答，臉上充滿了急切的神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不心虛，是決不會提出給這筆錢的。我要揭露這幫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律師有義務向委托人提出盡可能最佳的建議，而不應考慮自己的經濟利益。我完全明白，我有能力誘使他們接受對方的解決方案。不費吹灰之力，我就可以讓他們相信，黑爾法官馬上就要把我們屁股底下的凳子抽掉，現在眼皮底下的這筆錢，很快就會一去永不複返。我可以描繪出一幅世界末日的圖畫，他們遭人踐踏受人欺騙如此之久如此之深，立刻就會深信不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目前，要把我逐出律師界，可以說輕而易舉。我將在采取下一個步驟之後，立即離開，而決不出賣我的委托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房間裏向他們母子倆告了別。但願明天再來時，不會給他們帶來起訴已被駁回的壞消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聖彼得醫院附近，至少還有[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家醫院，與之相距不過幾分鐘的路程。那裏還有一所醫學院、牙科學院和無數的醫師診所。孟菲斯的醫藥衛生機構，像受了地心引力影響一樣，都集中在聯邦大道和麥迪遜大道之間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街區之內。在麥迪遜大道上，聖彼得醫院的正對面，有一座[/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層大樓，名叫皮博迪醫藥技術大樓。在它和聖彼得醫院之間，有一條封閉式架空走廊，橫跨麥迪遜大道，供醫生們往返。這條走廊是醫生們專用，其中的一位便是埃裏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雷格代爾博士，一個矯形外科醫生。他的辦公室在大樓的第三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昨天給他的辦公室接連打了幾只匿名電話，摸清了我所需要的信息。我坐在聖彼得醫院巨大的休息廳裏，這裏比街面高一層，可以清楚看到皮博迪醫藥技術大樓附近的停車場。[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PMingLiU]分，我看見一輛舊大眾緩緩駛離麥迪遜大道，停在車輛眾多的停車場上。凱莉走下汽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獨自一人，正像我希望的那樣。一小時前，我給她丈夫的單位打電話找他，一等聽到他的聲音，又立即把電話掛斷。她吃力地從汽車裏鑽出時，我勉強可以看到她的頭頂。她拄著拐杖，一跳一跳地在一排排汽車中穿行，走向技術大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跳上自動扶梯，上了一層樓，走過橫跨麥迪遜大道的密封玻璃走廊。我內心緊張，但步履安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候診室裏坐滿了人。她背靠牆坐著，翻著一本雜志，那只斷裂的腳踝現在綁著可以走路的石膏繃帶。她右邊的椅子正好空著，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是誰，我已經一屁股坐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的臉上先是一愣，但立刻露出了表示歡迎的笑容。她朝周圍緊張地望了望。誰也不在注意我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只管看你的雜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邊打開一本《全國地理月刊》，一邊低聲對她說。她把《時尚》幾乎捧到與眼睛齊平，問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來這兒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背有點麻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不信地搖搖頭，接著又是一陣左顧右盼。坐在她另一邊的那位女士，倒是想轉過頭來把我們研究一番，可惜脖子上有個固定托架，她的頸子絲毫不能動彈。休息廳裏我們沒有一個熟人，又何必惴惴不安？[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的大夫是誰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雷格代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真有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凱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賴考當初躺在醫院裏的時候，穿著一件樸素的醫院睡袍，臉上還有一個青紫的腫塊，脂粉末施，就已是那樣漂亮，如今我更是無法把我的目光從她姣好的面龐上離開。她穿著一件全棉白色[/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恤衫，上過薄薄一層漿，鈕扣一直扣到底，是大學女生喜歡向男朋友借來換換口味出出風頭的那種款式。卡其短褲，褲頭卷起。一頭烏發，飄垂在肩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好不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就是個大夫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以前見過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問了，魯迪。我不想談這種事。我想你應該走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聲音平靜，但口氣堅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噯，你知道，我的確想過該不該走開這件事。實際上，我想過很久很久，想你，也想自己應該怎麼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個人坐著輪椅從我們面前走過，我停了一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結果是什麼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結果是，我仍舊不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你應該走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不是你的真心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我的真心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這不是。你要我呆在你身邊，和你保持聯系，常常給你打電話，等他下次再打斷你的骨頭，你就可以有個人真正關心你。這才是你要的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再不會有下次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他現在不同了。他在想法子戒酒。他還保證以後不再打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你就相信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相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以前也保證過的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幹嗎不走開？別嚷嚷，好嗎？那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為什麼？為什麼會把事情弄得更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猶豫了一下，把雜志放在膝頭上，眼睛望著我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對你的思念越來越少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一直在思念我，知道這一點，滋味真不壞。我伸進口袋掏出一張名片。名片上的地址是已經被美國政府的各種機構加了鎖貼了封條的那個舊地址。我在名片背面寫上我的電話號碼交給了她。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做個交易吧。我決不再給你打電話。如果你需要我，這是我家裏的號碼。要是他傷害你，我希望能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接過名片。我匆匆在她臉上吻了一下，大步走出了候診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這座建築的[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樓，是一個規模很大的腫瘤部。瓦爾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科德博士是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主治醫師。在目前，這意味著他給他吃些藥片和其他藥品，眼睜睜等著他的死亡來臨。最初開出化療處方的是科德。進行化驗並確定隆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的骨髓完全可以用來為他的孿生兄弟進行骨髓移植的，也是科德。他在審訊時將是至關重要的證人，假如這件案子將來能夠得到審理的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給他的接待員留下了一封[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頁的信。我希望在他方便的時候和他談一次話，而且這次談話最好能夠免費。醫生們一般都很討厭律師，哪怕是僅僅和我們閑聊一陣，也要按時間向我們索取高額的費用。但科德和我屬於同一陣營；設法打開和他對話之門，對我不會有任何損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懷著極度恐懼的心情，在孟菲斯這個犯罪率很高的地區，沿著這條街道慢慢地向前逛。我不看街上的車輛，不理迎面走來的行人，我只想盡力認出剝落褪色的門牌號碼，但一切努力都無濟於事。這個社區似乎曾一度被人們廢置，這當然合情合理；目前正處於重振雄風的過程之中。街上全是兩三層樓的房屋，進深卻有半個街區那麼長，正面用磚和玻璃砌成。大多數房屋都是連成一片，少數房屋中間有小巷將彼此隔開。許多大門仍用木板牢牢封住，有兩幢若幹年前已經燒成灰燼。我走過一家洗衣店、一家花店和兩家飯店。一家飯店的桌子就放在人行道上，但天棚下面卻不見顧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出土珍寶古董店在一個角落上。這幢屋子外表倒蠻清潔，磚牆刷成了深灰色，窗戶上面撐著紅色的涼棚。房子有兩層。我的視線射到二樓時，我猜想我是找到我的新家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別無他門可入，我便走進古董店。在狹小的門廳裏，我看見了一個樓梯井，頂上亮著一盞似暗似明的燈。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正在等我。他一臉的得意。[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覺得如何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還沒有來得及對任何東西看上一眼，他就口若懸河地吹了起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房間，差不多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4[/font][font=PMingLiU]英尺呢，而且還有洗手間。不壞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拍拍我肩膀說。接著他向前一躍，又[/font][font=Times New Roman]180[/font][font=PMingLiU]度轉過身來，伸開雙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裏可以用作接待處。將來雇了秘書，就讓她在這兒幹接待。只需要粉刷一下。房間裏全是硬木地板。[/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跺了跺腳，好像我看不見地板似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天花板[/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英尺。牆是石膏灰泥板，粉刷起來容易得很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做了手勢讓我跟著他。我們跨過一道敞開的門，走進一條短短的走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邊一個房問。這個房間最大，我想你用最合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走進我的新辦公室一看，不由得既驚又喜。這是一個正方形的房間，長寬大約都有[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英尺，一扇窗戶正對著大街。室內空空，打掃得幹幹淨淨，地板平整而又富有彈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邊是第三個房問。我覺得可以做會議室。我就在那裏工作，但我保證決不會把它弄得一團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在拼命討我喜歡，我卻有點兒為他難過。放心吧，戴克，我喜歡這兒。你幹得很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再前邊就是廁所，需要打掃粉刷。或許找個水電工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退回到前面的房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覺得怎麼樣？[/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能行，戴克，房東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樓下那一對專賣假冒偽劣貨色的老夫妻。順便告訴你，他們有些東西我們可能用得上。桌子啦，椅子啦，燈具啦，甚至還有舊的文件櫃。很便宜，樣子也不差，跟我們的裝模計劃還是蠻相配的呢。而且，他們還同意我們按月分期付款。有人住在這裏，他們挺高興。我想，他們已經被搶過好幾次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倒是讓人感到安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呀，我們在這兒就是要多加小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給了我一本從夏爾文一威廉姆斯商店取來的布樣標本。[/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看最好用白色的窗簾。不費工又省錢。電話公司明天來裝電話。電已經接通。你瞧瞧這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窗旁是一張牌桌，上面散亂地攤著一些文書，桌子中央有一架小的黑白電視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已經找過印刷商。他把我們新事務所信紙信封的各種設計圖樣給我瞧，我的名字用粗體字印在頂部，他作為律師幫辦名字印在角落上。[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從街上一個印刷所搞來的。價格很合算。兩天左右就可以交貨。就先印[/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張信紙信封吧。還想看點兒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晚上想一想。[/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打算何時粉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我想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看咱們辛苦一天就可以幹完啦，如果只刷一遍的話，真的。今天下午我就把材料搞來，爭取先幹起來。明天你能幫點兒忙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肯定可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幾件事得決定一下。要不要弄個傳真機？現在就買還是等一等？電話公司明天來人，記住了嗎？複印機怎麼說？我看不買，現在不要買。我可以每天跑一次複印店。我們需要一架錄音電話。好一點的要[/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元一部。如果你想買，我就去辦。我們還需要到銀行開個戶頭。我認識第一信托銀行的支行經理，他說每個月可以免費給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張支票，而且存款利率可以高到兩個百分點。這可是十分優惠呀。我們需要買點支票簿，因為我們需要付一些賬單，你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突然看了看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哎喲，我差點忘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撳了一下電視機的按鈕。[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起訴書已於[/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前公布，指控布魯索、本尼（普林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馬斯、威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麥克斯旺等人犯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餘條罪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電視臺正在廣播午間新聞。我們看到的第一個鏡頭，便是我們以前的事務所。特工人員把守著大門，大門在當時尚未被封。記者解釋說，事務所的雇員獲准可以自由進出，但不得取走任何財物或文件。第二個鏡頭拍的是文克森脫衣舞俱樂部的外景，聯邦調查局偵探也已查封了這家俱樂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起訴書說，布魯索和普林斯插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家俱樂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說。電視臺的播音員證實了他的話。接著播出的幾個鏡頭，是從前的一次審訊，我們的前任老板正陰沉著臉，在法院走廊裏踱來踱去。已經發出了逮捕令，但至今不知斯通先生和托馬斯先生的行蹤。負責調查此案的特工在接受采訪時說，他認為這兩位紳士已經逃離本地區。正在進行人範圍的搜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跑吧，布魯索跑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案子本身就很有刺激性。它涉及到當地的壞蛋、一個喜歡炫耀的律師、幾個警察和色情行業。如今案犯漏網潛逃，不啻是火上澆油，記者們自然要大顯身手。屏幕上出現了一連串的鏡頭：警察被捕；又一個脫衣舞俱樂部，這一次拍出了裸體舞女們大腿往下的部分；聯邦檢察官向媒體宣讀起訴書。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接著出現的鏡頭令我心碎。他們封閉了尤吉酒家，在大門把手上繞上鐵鏈，門口布置了警衛。他們說它是普林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托馬斯這個黑幫頭頭的總部。聯邦調查局偵探昨夜破門而入時，沒有發現任何現鈔，這似乎使他們大為驚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跑吧，普林斯跑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自言自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與這件案子有關的消息，占去了午間新聞的大部分時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關掉電視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不聲不響地想了幾秒鐘。[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裏面裝的是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指著牌桌旁邊的一只箱子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案卷。[/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什麼好東西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足夠開銷兩個月的賬單。幾件小車禍。工人們要求賠償的案子。還有一件人命案，是我從布魯索那兒拿來的。實際上，我並沒有拿，而是他上周把卷宗交給我，要我對裏面幾張保險單進行一番研究，就這樣自己留在我辦公室裏的。現在都在這兒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懷疑箱子裏還有別的檔案，可能也是戴克從布魯索辦公室裏撈來的，但我不想打聽。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看聯邦調查局會找我們談話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我們也沒有取出任何一件他們會感興趣的檔案。我們幹嗎擔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擔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也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25[/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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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我知道，這些日子戴克心情激動，難以抑制。盡管沒有律師執照，卻照樣能有一個自己的事務所，平分一半的收入，這確實使他心潮難平。只要我不礙他的手腳，他准能在一周內把事務所整得煥然一新。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幹勁。他也許有點過於賣力了，我得讓他休息休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是，當我的電話第二天又在太陽升起之前把我從夢中吵醒，聽筒中傳來的又是他的聲音時，我心裏實在不高興。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看到報紙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聲音頗有點兒興高采烈。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是在睡覺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你恐怕不會相信，布魯索和普林斯又上了頭版啦。整整一版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就不能等個把鐘頭再告訴我嗎，戴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決心現在就糾正他這種粗魯的習慣。[/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想[/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點鐘就醒，那是你自己的事。可是，你別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點，不，[/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點以前來吵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不過，還有更大的新聞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新聞？[/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猜猜，昨天晚上誰翹辮子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真是見他的鬼！孟菲斯這麼多人，我怎麼能知道昨兒夜裏死了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對著話筒厲聲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哈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哈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心髒病突發，倒在他家遊泳池邊上，一命嗚呼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黑爾法官？[/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是那個家夥，你的好朋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坐在床邊上，竭力想驅走紛亂的思緒。[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真難以置信。[/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聽得出，你現在心裏很亂。頭版上有一篇寫他的文章，在市內新聞欄，還配了一張大照片，穿著法官的黑色長袍，神氣得很哪。什麼狗屁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多大年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似乎這很重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62[/font][font=PMingLiU]歲。法官當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年，出身名門。報紙上全寫得一清二楚，值得你一讀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我會讀的，戴克，再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今天的報紙似乎比平時厚了一點。我知道，這是因為至少有一半的篇幅，貢獻給了布魯索和普林斯的光輝業績。一篇報導後面接著又是一篇。他們倆還沒有被人發現。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目光掃過頭條新聞，落在市內新聞欄，迎面向我致意的是哈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法官大人多年以前拍的一張舊照片。我一篇一篇讀著他的同事們寫的悲哀的悼念文章，其中包括他的摯友兼同窗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引起我特別注意的，是那些有關誰會接替他的猜測。州長將會任命一位接班人，在下次大選前擔任法官。本縣的居民一半白人一半黑人，但在巡回法院的[font=Times New Roman]19[/font][font=PMingLiU]名法官當中，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名是黑人。有些人對此甚為不悅。有位年邁白人法官去年退休時，有人曾做出巨大努力，試圖用黑人來填補他留下的空缺，但未能成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去年名列第一的那位候補者，是我的新朋友狄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布克事務所裏那個哈佛畢業的合夥人。不久前我們准備參加律師資格考試時，他給我們講授過憲法。盡管黑爾法官一命歸天還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小時，但這篇文章說，明智的人物都普遍看好基普勒，認為他很有可能做他的繼任。有人引用孟菲斯直言不諱的黑人市長的話說，他和其他領導人將極力促成對基普勒的任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州長目前不在孟菲斯．無法請他就此發表看法，但他是個民主黨，明年又將競選連任。這一次他會順水推舟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時正，我已經坐在巡回法院的文書室，翻閱布萊克狀告大利公司的案卷。我輕松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黑爾法官大人，在他過早地離開人間之前，並未簽署一道命令，駁回我們的起訴。我們仍在局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他的法庭門上，掛著一只花圈。多麼令人心動！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投幣電話亭撥通了廷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事務所的電話，找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幾分鐘以後，便聽到了他的聲音，這使我頗為驚訝。我為他失去了一位朋友，向他表示同情，接著便告訴他，我的委托人決不接受他提出的結案條件。他聽了似乎很吃驚，但也無話可說。上帝保佑他的心髒！他此刻心裏決不會輕松。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這樣做是個錯誤，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耐心地說，仿佛他真是在為我考慮。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能。不過，做決定的是我的委托人，而不是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噢，那好吧。這意味著我們要打一仗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用單調的語氣悶悶不樂地說。他沒有建議給我們更多的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接到資格考試的結果以後，我和布克已通過兩次電話。不出我所料，他對自己的失敗輕描淡寫，把它看成是一個暫時的小挫折。同樣不出我所料，他為我的成功，打心底裏感到愉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走進這家小餐館時，他已坐在後面的座位上。我們相互問候，熱情得像是數月未見。我們沒有看菜單，就要了茶和秋葵湯。兩個孩子很健康，查蓮也很棒。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仍有可能通過考試，這種想法一直在支撐著他。我以前並不了解他的成績，實際上他的總分只比及格分數線少一分。他已經提出複審的請求，資格考試委員會正在重新檢查他的試卷。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馬爾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對他考試失敗十分不快。他下一次最好能夠順利過關，否則事務所不得不另請高明。即使此刻談起香克爾，布克仍然無法掩飾自己沉重的心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狄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認為對基普勒的任命，已十拿九穩。今天上午，基普勒見過州長，一切都將水到渠成。唯一可能出現的障礙是錢。作為香克爾事務所的合夥人，他每年的收入在[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萬[/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萬之問。而法官的年薪卻只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萬。基普勒固然有老婆孩子要養活，但馬爾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香克爾希望他坐上法官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克對布萊克一案記憶猶新。事實上，從我們第一次去過柏樹花園，他就沒有忘記多特和巴迪。我把案子的現狀告訴了他；當我說到這個案子目前正在巡回法院第[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分庭等待法官審理時，他放聲哈哈大笑。我又向他敘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天前在前任法官黑爾辦公室如何被那兩個耶魯的高材生德拉蒙德和黑爾踢來踢去的經曆。當我談到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和他的孿生兄弟，以及由於大利公司的原因骨髓移植未能進行時，布克聽得特別仔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在聽我敘述時，一直面帶微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反複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如果狄龍得到了這一任命，他一定會了解布萊克案的詳情。[/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麼說，你是可以跟他談一談的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何止是跟他談一談，我要去鼓動他。他對特倫特和布倫特無法容忍，對保險公司更是恨之入骨，老是起訴他們。保險公司掠奪的是什麼人？你以為僅僅是中層階級的白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所有的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得對。我將非常樂意找狄龍談一談。而且，他一定會聽得進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侍者送上了秋葵湯，我們又在裏面加進了辣椒沙司，布克加得比我還要多。我跟他談了我新成立的事務所，對新的合夥人卻只字沒有提。他對我原來工作的事務所，提了許多問題。如今全市都在嘰嘰喳喳地談論布魯索和普林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知道的事統統告訴了他，有幾個細節還添了油加了醋。 [/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26[/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們這個官司眾多法官應接不暇的時代，剛剛謝世的哈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法官，給後任遺留下的備審案件目錄，卻是特別地井井有條，上面居然沒有一件積案。之所以能如此，有幾個充分的理由。第一，他特別懶惰，有時間寧願去打高爾夫。第二，他對於駁回原告的起訴，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假如案子觸犯了他固有的保護保險公司和大企業的原則。正是因此，許多原告律師都對他敬而遠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要想避開某位法官，辦法也不是沒有。那些老練的律師，常常玩些小花樣，巴結管案子檔案的女辦事員。布魯索當了[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年律師，熟悉這些奧妙，怎麼居然讓我就布萊克案提出起訴，而不設法避開哈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這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如果有朝一日他被人帶回來，我可要當面向他請教請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是現在，黑爾已經不在人世，生活又重新變得美好。不久之後，狄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將接辦這個迫切需要采取行動的案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多年來一直受到普通公民和律師雙方的批評，為了加速司法過程，不久前對有關訴訟程序的規定做了一些修改，增加了對一些雞毛蒜皮訴訟的限制，規定了完成審訊前各種手續的強制性截止日期，賦予了法官強行立案的更大的權力，並鼓勵法官在調解結案中發揮更多的作用。執行這些規定的目的，全在於使民事訴訟制度更為合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這一大堆新的規則中，有一種程序被人們稱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其目的是使某些案件能以比其他案件更快的速度受到審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術語，立即成了律師界的行話。原告與被告雙方都可以要求將案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這樣的情況極少出現。有幾位被告會同意加速走向被告席呢？因而法官有權根據自己的判斷做出決定。通常，只有在爭議明確、事實清楚但辯論激烈、只需要法官裁決的情況下，才會應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一程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布萊克狀告大利公司是我手頭唯一真正擁有的案件，我當然希望能[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天早上喝咖啡時，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布克。布克接著便告訴了基普勒。由此，司法系統開始了運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就在基普勒接受了州長任命的第二天，他打電話把我叫到辦公室。這是我不久前去過的黑爾用的那同一間辦公室，但已經面目全非。黑爾的書籍和紀念品正在裝箱。書架上除了灰塵，便是空空如也。窗簾已經拉開，黑爾的辦公桌也已經搬走。我們就坐在折疊椅上交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PMingLiU]歲，聲音柔和，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極其聰明，人們普遍認為他正處於上升的途中，有朝一日會成為一個偉大的聯邦法官。我感謝他幫助我通過了資格考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談東說西。他說了一些哈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的好話，但對他辦案數量之少深表驚疑。他已看過了所有案子的材料，並且從中挑出了幾件准備加速審理。他已做好行動准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認為布萊克一案應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他的話說得很慢，字斟句酌，十分謹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先生。這件案子並不複雜，不需要有很多證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錄了多少證詞？[/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迄今還沒有筆錄過一份證詞呢。[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能十分肯定。[/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個以下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在獲取文件方面，將會遇到麻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跟保險公司打官司，每次都是如此。我起訴過許多保險公司，他們從來不會把檔案一份不漏地交給你。要拿到你有權拿到的全部文書，咱們可得化點時間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喜歡他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時的那種口氣。而且，他這麼說也無可非議。法官有許多職責，其中之一便是執法。協助雙方在審訊前取得有權取得的證詞，是他應盡的義務。但基普勒確實顯得有點偏袒我方。不過，我覺得這同樣無可非議。他德拉蒙德用鏈條牽著哈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不是牽了許多年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提交一份要求對這件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書面申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著在拍紙簿上寫了幾個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被告一方定會反對。我們舉行一次聽證會。除非我從另一方聽到什麼很有說服力的東西，否則我就對你們的申請予以批准。我給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月取證。筆錄證詞、交換文書、書面質詢等等，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月足夠了。一待取證結束，我馬上開始審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一想到這麼快就要在公開的法庭上在陪審團面前與列奧[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及其同夥唇槍舌劍，我不由得膽戰心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一定會做好准備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心裏卻在打鼓，不知道下面的三招是什麼。但願我講話的口氣沒有泄露我此刻的心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又談了一會。我臨走時，他叫我有問題就給他打電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才過了[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我就差點兒要給他打電話。我回到辦公室時，廷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事務所送來的一個脹鼓鼓的大信封，正在恭候我。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在深深哀悼摯友的同時，一直沒有閑著。那架提出申請的機器一直在高速運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提出的第一個申請，是要求對訴訟費提供擔保。這是在我和我的委托人臉上，客客氣氣地打了一個耳光。由於我和我的委托人都很貧窮，德拉蒙德聲稱，他對我們交納訴訟費的能力感到擔憂。這種情況將來某一天可能會發生，假如我們最終打輸了官司，法官命令我們交納雙方承擔的全部訴訟費用。他提出的第二個申請，根據對微不足道的案件進行限制的規定，要求法庭對我和我的委托人進行經濟上的懲罰。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一個申請不過是裝腔作勢。第二個則是十足的卑鄙。兩個申請都附有長長的漂漂亮亮的訴狀，訴狀上還輔以適當的腳注、索引和參考書目。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仔仔細細地讀了兩遍以後，我斷定德拉蒙德提出這兩個申請，都是為了向我證明一點。他們明知法院不會批准這些協議，僅僅想以此向我表明：特倫特與布倫特的大軍在短短的時間裏能生產出多少法律文書，而且這還僅僅是在雞蛋裏面挑骨頭。由於任何一方都必須就對方的申請做出答複，由於我不願接受和解的方案，德拉蒙德在向我發出警告：他將讓我在紙堆中窒息而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事務所的電話還沒有響過。戴克不知在城裏什麼地方。我不願猜測他正在何處淘金。我有足夠的時間，來玩這種申請遊戲。想起我那令人揪心的瘦小的委托人，想起他所受的折磨，我就鬥志昂揚，幹勁倍增。我是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唯一的律師，區區幾張紙，絕不可能讓我放慢腳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已經形成一個新的習慣：每天下午都給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打電話，通常是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點前後。幾個星期前我給他打了第一個電話後，多特曾經告訴我這個電話對他意義有多大，從此我就天天給他打。我們談的東西五花八門，但從不涉及他的疾病，也避而不談這樁官司。我把當天發生的事，揀有趣的告訴他。我知道，我的這些電話，已經成了他那暗淡的生活中的一個重要部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今天，他的聲音很有力。說是早就起了床，一直坐在前面的門廊上。他很想能到哪兒去消磨幾小時，離開家和父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點鐘把他接上車，到附近一個烤肉店吃了晚飯。他遭人瞪了幾眼，但似乎並不在意。我們聊著他的童年，談著當年格蘭傑街上少年團夥橫沖直撞時發生的一些趣聞。我們有時還大笑，對他來說這也許是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次，但談話使他疲倦。他很少碰桌上的食品。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天黑以後，我們開車來到露天集市附近的一個體育場。在相鄰的兩個場地上。正在進行兩場棒球比賽。我一邊將車駛進停車場，一邊打量比賽的球隊。我在尋找穿黃色球衫的球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車停在一棵大樹下面長著青草的斜坡上。斜坡位於右邊一個球場的盡頭，我們附近沒有人。我從汽車行李箱中取出事前從包娣小姐汽車房借來的兩把草地上坐的折疊椅，扶著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落了座。他自己可以行走，而且決心很大，盡量不要我幫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時值夏末，黃昏時的氣溫仍然高達[font=Times New Roman]90[/font][font=PMingLiU]華氏度右右。溫度很高，仿佛可以看到縷縷水氣在緩緩流動。我大汗淋漓，襯衫緊緊地貼著後背。中心球場上空那面飽經風霜的旗幟，低垂在旗杆上紋絲不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球場平整美觀。外場剛剛刈過的草皮又厚又密。內場是泥地，寸草不長。球場設有球員休息處、簡易的觀眾區、裁判區和裝有燈光的記分牌。在兩個球場之間，是租地營業的攤販。這兒正在舉行慢投壘球甲級聯賽，參賽的都是優秀隊員。不管你同意與否，反正他們自認優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比賽的兩支球隊，一支名叫[font=Times New Roman]PFX[/font][font=PMingLiU]裝卸隊，隊員們身穿黃色球衫；另一隊是軍隊剩餘物資隊，綠色球衫上印著他們的綽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槍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比賽挺當真的。球員們嘴裏叫喊著，像瘋子一樣飛奔。時而高聲相互鼓勵，時而又嘲笑對方的球員。接球時像魚一樣躍起，滑壘時躬著身子幾乎頭點地。他們偶爾與裁判發生爭執，出局時又氣得把球棒摔出老遠。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念大學時，也玩過慢投壘球，但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這些球員仿佛一門心思只想把球打出圍欄，對別的則滿不在乎。他們的這一目標有時倒也能實現，而本壘打那種高傲的步態，連巴比[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斯也會感到汗顏。幾乎所有的球員都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歲出頭的年紀，競技狀態頗佳，但過於趾高氣揚，而且身上的裝束也遠遠超過必需的限度。人人都帶著手套和寬寬的腕套。臉上有睫毛膏留下的黑色斑點。防守時還要換不同的手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些球員中的大多數還有待於被人發現。他們仍在做著球星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有幾個球員年齡稍大。他們肚子大步子小，在壘與壘之間沖刺和追趕騰空球的那副模樣，實在令人捧腹，你幾乎可以聽到他們身上的肌肉松弛晃動的聲音。但他們比小夥子們還要賣力，他們要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和我很少交談。我給他買了汽水和玉米花，他謝謝我，並已感謝我把他帶到這兒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特別注意觀看[font=Times New Roman]PFX[/font][font=PMingLiU]裝卸隊的三壘守壘員。此人肌肉發達，手腳麻利，動作優美，認真積極，而且罵起對手來髒話連篇。在打完一局之後，我望著他走到球員休息處旁的圍欄邊，與他的姑娘交談。凱莉微微一笑，我從坐的地方可以看見她的酒窩和雪白的牙齒，克利夫則放聲大笑。他在她的唇上迅速啄了一口，又昂首挺胸走回自己的球隊，准備繼續比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是一對恩愛鴛鴦。他對她熱情似火，要讓夥伴們看到他的親吻表演。他們對彼此的欲望，永遠不會有滿足的時候。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倚在圍欄上，身旁放著一副拐杖，腳上上了薄薄的石膏。她獨自一人，遠離觀眾和球迷。她不可能看見坐在球場對面的我，但我仍舊頂著一只帽子，以防萬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知道她假如看見了我，會有何反應。或許什麼反應都不會有，除了把看見當成沒有看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看見她快樂健康，與丈夫和睦相處，我應該感到高興。毆打顯然已經停止，我對此感到欣慰。想起他用棒球棍狠揍她的情景，我就惡心欲吐。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我得到凱莉的唯一可能，卻是他對她的折磨繼續不斷。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為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而憎恨自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克利夫在本壘揮棒猛擊投來的球，球飛過左邊的電燈，落在場外，無影無蹤。這一擊的力量實在驚人，他搖搖晃晃地連續跑過幾壘，一邊朝凱莉高叫，一邊跨進三壘。他是一個富有才華的運動員，比在場的任何球員都要出色。他要是揮舞著棒球棍朝我撲來，我無法想象我會感到何等的恐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也許他已戒酒。也許在清醒的狀態下，他不會繼續虐待她。也許時間已到，我該拍拍屁股走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又過了一個小時，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已是昏昏欲睡。我們在途中談了談他筆錄證詞的事。今天我已提出一項申請，要求法院批准我盡快筆錄他的正式證詞，以供將來審訊之需。勿需多久，我的委托人身體就會過於虛弱，無法堅持長達兩小時的取證會，回答一大批律師的詢問。我們得抓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最好快點兒進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汽車駛上他家車道時，他輕輕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27[/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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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如果我的心情不是如此緊張，我會覺得這個場面十分可笑。即使一個心不在焉的旁觀者，也肯定能瞧出它的喜劇性，但法庭上的每一個人，誰的臉上都找不出一絲笑容。我自己更是如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獨自坐在律師席上，面前整整齊齊地堆著一疊疊申請書和答辯狀。手頭的兩本拍紙簿，記滿了筆記和需要迅速查閱的資料，按戰略需要依次排列，信手即可拈來。戴克坐在我的身後，但卻不是坐在我背後那張桌子上，而是坐在欄杆後的一張椅子上，離我至少有三臂之遙，對我不可能有任何幫助，因而我就顯得形單影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覺得非常孤獨。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狹窄的過道的另一邊，被告律師席上擠滿了人。面對著法官，坐在正中的當然是列奧[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他的助手分坐兩旁，一邊兩個。德拉蒙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歲，畢業於耶魯，有著長達[/font][font=Times New Roman]36[/font][font=PMingLiU]年的出庭辯護經驗。[/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摩爾豪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39[/font][font=PMingLiU]歲，耶魯校友，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的一位合夥人，出庭經驗[/font][font=Times New Roman]14[/font][font=PMingLiU]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B[/font][font=PMingLiU]．杜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希爾三世[/font][font=Times New Roman]31[/font][font=PMingLiU]歲，畢業於哥倫比亞，雖然還不是事務所的合夥人，辯護經驗也已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年。小[/font][font=Times New Roman]M[/font][font=PMingLiU]．亞曆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倫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28[/font][font=PMingLiU]歲，律師剛當了兩年。此人今天突然在被告律師團中亮相，其原因不言自明：他是哈佛畢業生。此刻主持聽證會的狄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法官大人也是哈佛畢業生。畢業於哈佛的黑人律師，在孟菲斯十分罕見，但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恰恰有這麼一位，他因而也就來到了這裏，無疑是想與他法官大人拉拉關系。假如事情進展順利，那邊的陪審席將來也會坐滿陪審員。本縣登記的選民黑人占了一半，可以有把握地斷言，陪審團中的黑白成員也將是一半對一半。小[/font][font=Times New Roman]M[/font][font=PMingLiU]．亞曆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倫克可望在與某些陪審員建立心照不宣的和諧與信任關系方面派上用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萬一陪審團裏碰巧有一位柬埔寨裔的女士，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也會在他們人才庫的底層，挖出另一個柬埔寨女人，把她派到法庭上來。對此，我堅信不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大利公司律師團的第五位成員是布蘭登[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富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羅。十分遺憾，他的姓氏後面沒有序數詞；名字前面也莫名其妙地未加字母。我實在弄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稱自己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B[/font][font=PMingLiU]．富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羅，那樣豈不更與大事務所律師的身份相符？他今年[/font][font=Times New Roman]27[/font][font=PMingLiU]歲，兩年前以全班第一的成績畢業於孟菲斯州大，留下了很大的影響。我剛進法學院時，他簡直是個神話般的人物，我第一年的考試，還是靠死記硬背他從前的筆記對付過去的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算小[font=Times New Roman]M[/font][font=PMingLiU]．亞曆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倫克為一名聯邦法官工作的那兩年，被告律師團出庭辯護的經驗，也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8[/font][font=PMingLiU]年之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而我在不到一個月前，才剛剛領到律師執照。我的助手在律師資格考試中，名落孫山已達[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次之多。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昨兒晚上，我在孟菲斯州大圖書館深挖細找時，做了上面這一道算術題。州大圖書館這個地方看來我還不能撤離。魯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法律事務所擁有的法律書籍，總數僅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17[/font][font=PMingLiU]本，而且全是讀書時留下的剩餘物資，毫無實際用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坐在對方律師身後的那兩位，臉上有著大公司的人特有的執拗傲慢神情，我猜想他們准是大利公司的高級主管。其中一位臉很熟。上次辯論駁回起訴的申請時，我想他在場。我當時對他不太注意，現在也不太把他們放在心上。我要考慮的已經夠多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此刻，我相當緊張。幸好現在坐在堂上的不是哈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否則我就要癱成一團啦。事實上，要是他還在世，我恐怕根本就到不了這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現在主持聽證會的是狄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大人。他和我最近通了許多次電話。昨天他在電話上告訴我說，今天是他正式就任的第一天。他雖然已經簽署過幾道命令，辦過幾件普通的小事，但今天將是他裁決的第一個爭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宣誓就職的第二天，德拉蒙德提出了一件申請，要求將本案移送聯邦法院。他聲稱，向布萊克出售保單的經紀人博比[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托，作為本案被告之一的理由，沒有一條站得住。但我們認為，奧托仍是田納西州的居民。他是一位被告。同是田納西居民的布萊克氏，則是原告。而只有在雙方當事人公民資格完全不同的情況下，才能應用聯邦司法系統。既然奧托居住在本州，這一理由，而且僅憑這一理由，就足以使本案不能移送聯邦法院審理。盡管如此，德拉蒙德卻仍然提出了一份長長的辯護詞，來證明奧托不應作為被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只要哈維[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黑爾擔任法官，巡回法院就是尋求正義的理想之地。一旦基普勒接辦這一案件，要想獲得正義和公平，那就只能去聯邦法院。德拉蒙德這一申請令人吃驚之處，就在於他選擇的時機。基普勒把這看成對他本人的公然侮辱。我完全同意他的看法，而不管他是對是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開始辯論待決的申請。除了要求將本案移送聯邦法院，德拉蒙德還提出過要求對訴訟費提供擔保以及要求對原告進行經濟懲罰的兩件申請。我對後者表示了激烈的反對，並且提出了要求對他們處以罰款的反訴，理由是他要求懲罰我們的申請既是沒有意義的，又是卑鄙的。據戴克說，在許多案件的訴訟中，有關經濟懲罰的爭論，往往會發展成一個單獨的官司，最好的辦法是避開這種爭論。我對他的建議，態度十分謹慎。他也明白自己的局限。他常常愛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鯉魚人人會燒。難就難在把它釣到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到講臺。由於申請是按提出的時間先後進行辯論，他首先闡述要求對訴訟費提供擔保的申請。他估計本案審訊完畢，訴訟費可能需要[font=Times New Roman]1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而他，嘿，真糟，卻有點擔心：萬一我方敗訴需要交納訴訟費時，我和我的委托人都無力承擔這筆費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讓我暫時打斷你一下，德拉蒙德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法官深思熟慮地說。他用詞謹慎，聲音有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這兒有你的申請書，我這兒也有你論證申請的辯護狀。[/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拿起案卷朝德拉蒙德搖了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已經講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分鐘，而你說的全是這裏用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東西。你有新的內容補充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法官大人，我有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還是沒有，德拉蒙德先生？我完全有能力閱讀並且讀懂，而且，我得說，你的寫作能力很強。假如你沒有新的內容需要補充，那我們幹嗎要坐在這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敢肯定，了不起的列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一輩子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癟，但他卻若無其事，仿佛這是家常便飯，小事一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過是想對法庭有所幫助而已，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微笑著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駁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幹脆利落地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繼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毫不失態地穩步繼續向前走。[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的。我們下一個申請是要求對原告進行經濟懲罰。我們認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駁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駁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偷偷溜到我的背後，在書記官將發生的這一切正式記錄在案的同時，過道另一側律師席上的[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顆腦袋不約而同地一齊低了下去。我猜想，他們准是在用粗體寫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駁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兩個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雙方均已提出實行經濟懲罰的請求，本庭一律駁回，[/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正視著德拉蒙德說。我的鼻子上挨了一擊，算不上重也算不上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一個每小時談活收費[font=Times New Roman]350[/font][font=PMingLiU]美元的律師進行辯護的過程中，把他腰斬可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德拉蒙德怒視著因此而得意洋洋的基普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德拉蒙德是個久經沙場的律帥，臉皮很厚，決不願當眾流露一個巡回法院低級法官在他心中引起的不快。[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好。那我們就繼續進行吧。我想就我們提出的將本案移送聯邦法院的請求做一發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同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首先要問你，黑爾法官承辦本案時，你為何沒有要求移交聯邦法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胸有成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人，當時原告剛剛起訴，我方還在研究博比[/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奧托作為被告是否合法的問題。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研究，我們認為：對方把奧托列為被告，完全是為了使本案繞過聯邦法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麼說，你一直想把本案移送聯邦法院的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即使在黑爾法官承辦本案的時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說得對，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熱切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誰都可以從基普勒臉上看出，這種說法他根本不信。而且，所有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信。但這畢竟只是個小小的細節，基普勒點到為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繼續為自己的申請辯解，不動聲色。他已經和成百名法官打過交道，並且以面對法官毫無畏懼而聞名。只有經過許多年的鍛煉，在許多法庭上打過許多次官司以後，在穿著黑袍坐在庭上的那些人面前，我才能挺直腰板，無所畏懼。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談了大約[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正在滔滔不絕地敘述他的辯護狀中已經明確提出了的論點，這時基普勒突然打斷了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德拉蒙德先生，你還記不記得僅僅幾分鐘以前我提的那個問題：今天上午你是否有新的東西需要向本庭陳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雙手停在半空，張著嘴，不知所措地瞪著法官。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究竟記不記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問題提了還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分鐘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我們來此的目的是對申請進行辯論，[/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頗為幹脆地說。他那冷靜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兒粗聲粗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噢，確實如此，你如果有新的內容補充，或者想澄清一個模糊的論點，我將十分樂意聽聽。可你卻在不斷重複我手上拿著的這些東西。[/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朝左側瞟了瞟，瞥見了幾張十分嚴峻的臉。他們的英雄正在遭難，這可不是那麼好玩。我心裏突然出現了一種感覺：過道左邊的這幾位朋友，對待本案認真的程度，超出了一般。去年夏天我在一家事務所打工時，跟隨過不少被告辯護律師，他們辦案的態度都差不多。拼命辯護，高額收費，審訊一有結果馬上開溜。因為總是有一大堆新的案子等你辦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覺得在左側的被告律師席上，籠罩著一種恐懼的氣氛，這肯定不是由我引起的。在與保險有關的訴訟中，標准的做法是事務所指定兩名律師為被告做辯護。律師總是成雙成對出庭。不管案子是大是小，事實是否清楚，爭論是否激烈，工作量是多是少，反正你得有兩名被告辯護律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可現在對方卻是[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名！對我來說，這似乎太過分了。那邊一定有點兒什麼花頭，否則他們不會如此恐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將本案移送聯邦法院的申請，本庭予以駁回，德拉蒙德先生。案件仍由本庭審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用堅定的語氣說。話音剛落，他已在申請書上簽好名。過道左側雖然對此裁決不滿，但卻盡力克制，臉上很少流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有別的問題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了，法官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收起文件，離開了講臺。我用眼角瞟著他。他在走回被告律師席的途中，朝大利公司那兩個高級管理人員溜了一眼，我清楚地看見，他的眼中有明顯的恐懼。我的兩臂和兩腿，立刻起滿了雞皮疙瘩。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這時突然改變了航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開始辯論原告的申請。申請有二。一是請求將本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二是加速進行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的筆錄證詞。兩項申請互有聯系，所以，貝勒先生，我們為什麼不把它們放在一起處理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站了起來。[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完全可以，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能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之內結束你的發言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剛剛目睹了德拉蒙德遭受的滅頂之災，因而立即決定采取與他截然不同的戰略。[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呃，法官大人，我的意見在辯護狀中已經陳述清楚。我確實沒有什麼需要補充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朝我熱情地微微一笑：一位多麼聰明的年輕律師啊。他立即調頭向被告進攻。[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先生，你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本案的申請，已經表示反對。什麼道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被告席上出現了一陣輕微的騷動。[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摩爾豪斯慢騰騰地站起來，整了整領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大人，請允許我就此發言。我們認為本案需要一定時間進行准備，才能進行審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將會不適當地加重雙方的負擔，在我們看來確是如此。[/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摩爾豪斯話說得很慢，小心翼翼地選擇著用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胡說八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眼睛一瞪，說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重複一遍：胡說八道。我問你，摩爾豪斯先生，作為被告辯護律師，你是否曾同意對一個案件進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摩爾豪斯皺著眉頭，把身體的重量從左腳移到右腳。[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呃，同意過的，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你把那個案子的名稱，和受理該案的法庭告訴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六神無主地望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B[/font][font=PMingLiU]．杜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希爾三世，希爾三世又用求助的目光望著小[/font][font=Times New Roman]M[/font][font=PMingLiU]．亞曆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倫克。德拉蒙德先生低著頭，他面前放著的一份極其重要的文卷，比起同事的目光，對他有著更大的吸引力。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法官大人，我得回去查一下，才能答複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下午[/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點以前給我打電話。要是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點鐘你還沒有打電話，我就打電話找你。我非常想聽聽你同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那個案件的情況。[/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像腹部被人踢了一腳，腰突然向下一彎，籲出了一口粗氣。我仿佛可以聽見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的計算機在深夜發出的怒吼，它們在勞而無功地搜尋著這一案件。[/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有氣無力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與否，本庭完全有權斟酌決定。這一點諸位都十分清楚。本庭現在批准原告申請。被告必須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日之內做出答複。屆時將立即開始取證。取證將於即日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120[/font][font=PMingLiU]天內結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官的一連串決定，頓時讓被告席上的幾位坐立不安。文件被塞了過來，又傳了過去。德拉蒙德和助手們互相擠眉弄眼，交頭接耳。大利公司的那兩個家夥也把腦袋縮進了脖子。這個場面倒真有那麼點兒滑稽。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半蹲半立，屁股離開皮座椅只有幾厘米，雙臂和雙肘也已各就各位，時刻准備對第二個申請提出抗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最後一個申請，是加速對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的筆錄取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直接對著被告律師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肯定不會反對這一申請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哪一位先生就此發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提交申請書時，還附了一份兩頁的由瓦爾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科德醫生簽署的書面陳述。他用明白無誤的語言證明，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已不會活得很久。德拉蒙德作出的回答，卻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雜燴，其要點似乎是：他公務太忙，根本沒有時間為此費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慢慢地挺直身子，攤開兩手，伸出雙臂，正打算開口，基普勒卻先插話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對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身體狀況，不至於比他的醫生了解得更清楚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對這一申請，不至於會堅決反對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法官大人將如何對這一申請做出裁決，已經十分明顯，因而[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機靈地采取了一條中間路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僅僅是時間上有點問題，大人。我們甚至連書面答複都還沒有來得及提交法庭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會做出什麼樣的答複，我還不清楚？不會有什麼驚人的東西的。向法庭提交別的文書，你們可有的是時間啊。你給我定一個日期，貝勒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突然望著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哪一天都成，法官大人。任何時間都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的時候，滿面笑容。哇，這就是沒有別的事情可做的優越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被告席上的[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全都在他們那小小的黑色拍紙簿上開始了一陣緊張的塗抹，仿佛是想確定一個他們可以同時到場的時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出庭日程表已經排得滿滿的了，法官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坐著說。一位非常重要的律師的生活，總是圍繞著一樣東西旋轉：出庭日程表。德拉蒙德是在傲慢地向基普勒和我暗示，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裏，他都太忙，無暇顧及取證這樣的區區小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的[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個跟班全都皺著眉頭，摸著下巴，整齊劃一地點著頭。他們的出庭日程表，也已經排滿，而且無法更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有科德醫生證明的複本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回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看過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看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其有效性你有懷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我，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明確回答有還是沒有，德拉蒙德先生。對其有效性你有懷疑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你同意這個年輕人不久即將死去。我們需要錄下他的證詞，以便將來某一天，陪審團可以看見和聽到他必須說的話。這一點你同意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當然同意，法官大人。問題只是，呃，目前，呃，我的出庭日程表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下星期二如何？[/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打斷了他。過道左側死一般的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看行，法官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大聲說。他們誰也沒有注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離今天還有一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懷疑地望著他們說。德拉蒙德從案卷裏翻出一份文件，仔細地看了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從周一開始，就要去聯邦法院開庭，大人。這兒是審前指令，請你過目。估計時間需要兩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在哪裏出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裏。孟菲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調解的可能性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極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看了看自己的日程表。[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下周六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看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又說道。誰都沒有理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星期六？[/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29[/font][font=PMingLiU]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瞟了[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一眼。找出另一個借口的任務，顯然落到了皮爾斯肩上。他慢慢站了起來，手上捧著一本黑色的約會簿，那份鄭重勁兒，和捧著一塊黃金差不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抱歉，法官大人，我下周末要離開本市。[/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原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婚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舉行婚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是我妹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把取證的時間盡量往後推，一直拖到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去世，使取證無法進行，這在戰略上對他們顯然有利。這樣，陪審團就不會看到他那憔悴的面孔，不會聽到他那痛苦的聲音。而且毫無疑問，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家夥可以編出許許多多借口，使我在百年歸天之前都無法開始取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法官對此十分清楚。[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取證定於周六[/font][font=Times New Roman]29[/font][font=PMingLiU]號開始進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如果這給被告帶來什麼不便，我表示遺憾，但誰都知道你們有的是人，少一兩個並不礙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合上一本書，支著雙肘傾身向前，咧嘴笑著對大利公司的律師團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還有什麼問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被他要得很慘，但他決無卑劣的動機。他剛才就五六項申請盡管做出了對他們不利的裁決，但他理由非常充分，無懈可擊。今後在這個法庭上，審訊前還會辯論申請舉行聽證會，我肯定他也會對我迎頭痛擊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已經站了起來。他一邊審視著攤在桌上的案卷，一邊聳著肩。我想他准會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得了，不麻煩你大人了，法官。[/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或者：[/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幹嗎不直截了當給原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是，這位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地步的大律師，仍然和往常一樣不動聲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大人，目前沒有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好像基普勒已經幫了他大忙。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先生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大人問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了，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微笑著說。就短短的一天而言，這已經夠了。在第一次前哨戰中，我已經把律師界的幾個大腕打得落花流水，我不想得寸進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一邊輕輕敲了幾下小木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休庭。不過，摩爾豪斯先生，別忘了把你同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快軌運作[/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那個案子的名字打電話告訴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T[/font][font=PMingLiU]．皮爾斯痛苦地咕噥了一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28[/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和戴克開業頭一個月的情況令人擔憂。我們收到的律師費，總共才[font=Times New Roman]1200[/font][font=PMingLiU]美元。[/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0[/font][font=PMingLiU]美元來自吉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蒙克，他是個專門在商店行竊的扒手，在市法院受審時，上了戴克的鉤。[/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取自一個[/font][font=Times New Roman]DUI[/font][font=PMingLiU]案件，戴克是如何把這個案子搶到手的，他並未向我解釋，到現在仍然是個謎。[/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是一樁工人賠償案的律師費，這個案子的材料是我們撤離原來事務所那天，戴克從布魯索辦公室順手牽羊的戰利品。還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是我為一對中年夫婦起草遺囑獲得的手續費。他們在樓下買古董，轉錯了一個彎，闖進我的辦公室，我正伏在寫字臺上打瞌睡。我們聊得很愉快，他們興致一高，就要我為他們寫遺囑。付的是現鈔，我立即交給了戴克，他是負責記賬的簿記員。我們第一筆律師手續費，來得正大光明，清清白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房租化了[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文具紙張名片[/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接通水電煤氣並交納押金[/font][font=Times New Roman]550[/font][font=PMingLiU]美元，電話系統租賃和一個月的電話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800[/font][font=PMingLiU]美元，用分期付款方式向樓下房東購買寫字臺和其他裝潢設備的第一次付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律師會員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美元，五花八門的雜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傳真機一臺[/font][font=Times New Roman]750[/font][font=PMingLiU]美元，安裝租來的一臺廉價計算機及第一個月的租金[/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在當地的一份飯店指南上登了一則廣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總共化了[font=Times New Roman]4250[/font][font=PMingLiU]美元，但其中大部分都屬於開辦費，我為此對戴克十分感激。他精打細算，決不浪費一分一文。根據他的計劃，今後的日常開支，每月大約[/font][font=Times New Roman]19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對於目前的情況，他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對於戴克的熱情，很難無動於衷。他是單身住在事務所，遠離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個不是自己家的城市裏，而且很少在城裏參加社交聚會。密西西比的賭場，是他提到的唯一消遣場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通常比我晚個把小時開始工作，上午大多呆在辦公室裏打電話，究竟打給誰，只有天知道。我想他准是在設法拉客戶，或者核對事故報告，或者聯系他的關系戶。他每天上午都要問我，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打字。我不久就意識到，他打字要比我好得多，而且他總是滿腔熱情地要為我打信函和文件。他接電話，買咖啡，打掃辦公室，跑複印店，什麼都幹，整天忙個不停。戴克毫無架子，他只想讓我高興。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一點不為律師資格考試操心。我們為此曾談過一次，但他馬上改換了話題。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每天將近中午的時候，他總要去某個說不清的地方辦點神秘的事。我想他去的准是一個活動繁忙的法律場所，也許是破產法庭或者是市法院，他到那兒去尋找那些需要聘請律師的人。這件事我連問也沒有問。他在晚上去醫院偵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只花了幾天工夫，我們就安排好辦公室，建立好各人的地盤。戴克認為我應該用大部分時間去那些多得數不清的法院轉轉，招徠顧客。我的性格不像他希望的那樣咄咄逼人，我發現他對此頗為失望。我老是談論職業道德，講究戰略戰術，這也使他膩煩。外面是一個嚴酷混亂的世界，那些連肚皮也填不飽的律師，可是明白這個你死我活的把戲應該怎麼玩。整天坐在辦公室裏幹等，你只能活活餓死。人家不會把那些有油水的案子給你白白送上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另一方面，戴克也得依靠我。我有開業執照。盡管收入可以對半分成，但我們的關系並非平等合作。他把雜活苦活主動攬在身上，是因為他覺得再苦再累也值。他心甘情願地跟在救護車後面飛奔，在法院接待室裏徘徊，在醫院急診室裏躲躲閃閃，是因為他對五五分成這樣的安排心滿意足。他在哪裏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交易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只要逮住一樁案子就成，他反反複複對我說，在律師界你一直都可以聽到人們這樣說。逮住一件大案，你就可以退休。在電話簿黃頁上做彩色廣告，在馬路上豎起又高又大的廣告牌，在市內公共汽車上貼出大幅海報，甚至打電話拉客，律師們之所以幹出這些肮髒勾當，這是一個重要原因。捏住你的鼻子，不要理會你的所作所為發出的臭氣，不要理會大事務所的大腕律師對你的奚落或者諂媚，因為只要逮住一樁案子就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已經下定決心，要為我們這個小小的事務所，逮住一樁大案。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在全市深挖細找的當兒，我也努力使自己忙忙碌碌。在孟菲斯地區，有[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個附屬於它的小城市。每個城市都有一個市法院，每個市法院都指派年輕律師代表貧窮的刑事被告在行為不檢的案件中替他們辯護。法官和檢察官都是兼職的年輕人，大多是孟菲斯州大的畢業生，大多數人每月的工資還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他們在市郊都有自己的事務所，而且生意興隆，每周只化幾個小時，審理這些刑事案件。我曾登門拜訪過他們，臉上掛著笑，伸出熱情的手，請他們多多關照，給我弄點兒業務。拜訪也取得了一點成果。目前，我奉命代表[/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窮漢子，他們所犯的罪行各不相同，有的是擁有毒品，有的是小偷小摸，還有的是公開褻瀆。每件案子我最多能拿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美元，但案子必須在兩個月內了結。從會見委托人和他們討論如何為其辯護，與檢察官交涉，到最後趕赴郊區出庭，我每一案件至少要化[/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小時。這就是說，每小時收費只有區區[/font][font=Times New Roman]25[/font][font=PMingLiU]美元，還得納稅和開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這至少讓我有事可做，而且多少也有點兒進賬。我和人們會見，相互交換名片，請我新找到的委托人轉告他們的親戚朋友，我魯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能幫助他們解決任何法律難題。然而，折磨他們親戚朋友的又會是什麼樣的問題呢？我每想到此，不禁全身戰栗。只能是更大的不幸啊。不是離婚，就是破產，或者種種刑事罪名。這就是律師的生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希望我們賺到一點錢以後，做些廣告。他認為我們應該打出人身傷害法律專家的旗號，到有線電視臺做廣告。廣告片應該在每天清早播放，那時候工人們正在吃早飯，可以趕在他們上班受傷之前引起他們的注意。他最近還一直在收聽一個聽眾可以與主持人談心的黑人電臺。這不是因為他喜歡它播放的音樂，而是因為這家電臺收聽率很高，而且令人驚訝的是，到目前為止它還沒有被律師們發現和利用。戴克找到了一個新的領域：談心律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上帝保佑我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喜歡在巡回法院文書室溜達，跟那些女辦事員打情罵俏，把觸角伸向四面八方。法院的檔案是公開的文獻，可以通過計算機查閱。我摸熟了計算機後，立刻調出了列奧[font=Times New Roman]·F[/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以前經辦的幾個案件。最近的一樁結案已經[/font][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個月，最早的則已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年之久。沒有一樁與大利公司有關，但被告無一例外全是各種各樣的保險公司。所有的案子都經過審判，並且最終裁決全都有利於他的委托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過去[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周當中，化了許多時間研究這些檔案，做了大量的筆記，複印了成百份材料。借助這些檔案，我准備了一份長長的質詢提綱，這些書面質詢的問題將由對方在宣誓後做出書面回答。書面質詢的方法多種多樣，我發現德拉蒙德的模式是我學習的榜樣。我仔仔細細地琢磨這些檔案，列出了一份長長的要求大利公司提供的文件目錄。德拉蒙德的對手當中，有幾個相當出色，另外幾個都十分可憐。但不管對手的本領如何，他似乎總是占著上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研究了他的訴狀、辯護狀、申請書、書面質詢和對原告書面質詢做出的答複。晚上，我躺在床上讀他的證詞，背誦他的預審指令。我甚至看了他寫給法院的書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對戴克作了長達一個月的巧妙的暗示和委婉的勸誘之後，他終於同意去亞特蘭大做一次閃電式的旅行。他在那裏搜索了兩天時間。兩個晚上都是在價格低廉的汽車旅館中度過，因為這是因公出差。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今天回來時，他帶來了我期盼已久的消息。包娣小姐的財產略高於[font=Times New Roman]42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她的第二任丈夫確實從他那個住在佛羅裏達關系疏遠的哥哥那兒，繼承了一筆遺產，但他的那份不動產價值還不足[/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在和包娣小姐結婚以前，他已經有過兩位太太，她們給他生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兒女。這[/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兒女，外加律師和國內收入署，幾乎把他的財產瓜分殆盡；包娣小姐得到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由於某種原因，被存放在佐治亞州一家大銀行的信托部。經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年大無畏的投資，連本帶息現在已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42000[/font][font=PMingLiU]美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由於法院檔案只是部分封存，戴克可以仔細查閱，並且纏住有關的人士，打聽到我們需要的信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遺憾，[/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在總結了調查成果並把一些複印的文件交給我後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很失望，但並不覺得奇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筆錄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的證詞，原本計劃在我的新事務所裏進行，這個方案給我帶來了很大的痛苦。戴克和我雖然不是在馬廄中辦公，但辦公室大小，而且幾乎沒有裝修。窗子上沒有窗簾，轉身都有困難的洗手間裏，抽水馬桶又常常罷工。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倒不是為這個地方感到難堪，事實上它還頗為雅致；對一顆正在崛起的律師界的新星，這是樸實無華的起步場所。但它肯定要遭到特倫特與布倫特事務所那些家夥的嗤笑。他們過慣了豪華生活，屈尊來到郊區的貧民窟定會表現出勢利來，我又怎能忍受？我們甚至都沒有足夠的座椅，把狹小的會議桌四周擺滿。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星期五，也就是預定取證的前一天，多特告訴我說，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起不了床出不了屋。他一直在為取證擔心，這使他的身體變得更糟。他既然無法走動，我們當然只能去他家取證。我打電話給德拉蒙德，他卻回答說他不能同意改變取證的地點。規定就是規定嘛，他說。我能做的就是把取證的時間向後推，並且重新通知每一個人。他對此深感遺憾。他當然巴不得把取證向後推，一直推到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葬禮之後。我掛上電話，馬上又打給基普勒法官。過了幾分鐘，基普勒撥通了德拉蒙德的電話，三言兩語就把取證的地點改到多特和巴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的家。我感到奇怪的是，基普勒居然想親臨取證的現場。這實在是非同尋常，但他有他的道理。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已經病入膏肓，這可能是筆錄他的證詞的最後一次機會。因此，時間至關重要。取證時雙方律師發生激烈爭執是家常便飯，往往需要打電話請法官召開電話會議來解決糾紛。如果找不到法官，如果糾紛無法解決，取證就只好取消，雙方重新商定取證的時間。基普勒斷定，德拉蒙德那一幫人准會挑起毫無意義的爭吵，阻礙取證的正常進行，然後大發雷霆，拍拍屁股走路。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基普勒在場，取證就會一帆風順。他會對他們的反對意見做出裁決，讓德拉蒙德老實就範。而且，這天是周末，他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他補充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將是我律師生涯中第一次取證，我想他也有點兒為我的能力擔憂。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星期五夜裏，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心裏一直在盤算，如何才能保證在布萊克家的取證獲得成功。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整個作證的過程，將用錄像機錄下，以便陪審團將來可以看到他那淒慘的模樣，但他們家又潮又暗，特別是最最重要的燈光，更是暗淡得怕人。屋子裏沒有空調，溫度卻高達華氏[/font][font=Times New Roman]90[/font][font=PMingLiU]多度。無法想象，五六個律師和一位法官，外加一個書記官和攝像，能在他家裏找到一個地方擠坐在一起，而不致覺得無法忍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多特用大塊的藍色煙雲，使我們統統窒息而死；還夢見巴迪在後院用空酒瓶砸窗戶。我睡了不足[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小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提前[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早早來到布萊克家。他們的窩顯得更小更熱了。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坐在床上，精神尚可。他說他要打起精神面對挑戰。取證的事我們已長談過幾小時。一周前，我給了他一份材料，上面詳詳細細地列出了我要問的問題，以及我估計德拉蒙德將會提出的問題。他說他已做好准備，但我看出他有點兒緊張和激動。多特在邊煮咖啡邊擦牆壁。一批律師和法官將要光臨，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說，她打掃了一個通宵，到現在仍未停。我在搬一張沙發時，巴迪從我身邊走過，身上已經洗刷一新。襯衫雪白，下擺也已經塞進褲腰。取得如此顯著的戰果，多特不知在他身上化了多少力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委托人已經做好一切准備，完全上得了臺面。我為他們驕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來時帶了許多設備。他向朋友借了一臺老式攝像機，比時下流行的攝像機至少大[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倍。他向我保證攝像決無問題。這是他第一次和布萊克一家見面，他們全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正在屈尊抹著咖啡桌的巴迪尤為如此。戴克在屋裏兜了一圈，悄悄對我說這地方絕對不夠大。他把一只三角架拖進房間，不慎踢翻了一個雜志架，惹得巴迪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屋子裏淩亂不堪，到處散放著一些小桌子、墊腳凳和[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年代初期生產的家具，家具上堆滿了廉價的紀念性的小玩意。室溫在一分鐘一分鐘上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法官大駕光臨，和在場的人打過招呼後，便開始不停地冒汗。過了分把鐘，他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到外邊去瞧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領著他穿過廚房，走進後院。在正對著巴迪的福特破車的籬笆一角，有棵橡樹，可能是當年造屋時栽下的，如今已枝繁葉茂。戴克和我跟著基普勒，走過剛剛刈過但尚未清掃的草坪。經過那輛擋風玻璃上蹲著幾只小貓的破福特時，他特別多看了幾眼。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兒有什麼不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站在樹下問道。籬笆外邊長著茂密的樹籬，擋住了隔壁鄰居的視線。在這雜亂的灌木叢中，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棵高大的松樹，遮住了從東邊射來的早晨的陽光，使人站在橡樹下面勉強還能忍受。至少暫時還能忍受。而且，這裏光線充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覺得挺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盡管在我極為有限的經曆當中，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戶外取證這樣的事。我迅速默念了一段禱文，感謝上帝讓狄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閣下大駕光臨。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電線能拉到這兒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帶來的接線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英尺長哩。[/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邊說邊費勁地從草叢中走過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布萊克家的宅基寬不足[font=Times New Roman]80[/font][font=PMingLiU]英尺，長約[/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英尺。前面的庭院大於後院，因而後院很小，那輛破福特離我們並不遠。事實上，它就近在眼前，那頭老貓克勞斯莊嚴地雄踞車頭，用警惕的眼光注視著我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咱們去搬幾張椅子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下令，邊說邊卷袖子。多特、法官和我從廚房搬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張座椅，而戴克則忙著拉線，搬出攝像機。巴迪已不見人影。多特讓我們隨意使用院子裏的凳椅，接著又從雜物間找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張斑斑點點、發了黴的草坪躺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和我又是搬又是扛，不到幾分鐘，全身都已為汗水濕透，而且還引起了鄰居的注意。幾張面孔從他們的庇護所裏露了出來，用充滿好奇的目光審視著我們。那個身著牛仔褲的黑漢子，幹嗎要把椅子拖到布萊克家的橡樹底下？那個長相古怪、頭大如鬥、五短身材的家夥，幹嗎要腳上繞著電線在跌跌沖沖地布線？布萊克家發生什麼事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差幾分，兩位法院女書記官趕到了。糟糕的是，應門的卻是巴迪。要不是多特及時出現，把她們領到後院，她們准會嚇得掉頭就走。感謝上帝，她們穿的不是長裙，而是寬松的便褲。她們立即和戴克聊起攝像設備和電源。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和他那一班人員於[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准時到達，一分鐘不早，一分鐘不遲。他今天只帶了兩個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B[/font][font=PMingLiU]．杜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希爾三世和布蘭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富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羅。這兩人打扮得像是一對雙胞胎：海軍藍的上裝，全棉白襯衫，下穿漿得筆挺的卡其褲，腳蹬平跟船鞋。唯一的區別只是他們的領帶。德拉蒙德沒有打領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在後院找到了我們，這樣的環境，使他們頗為驚愕。但基普勒、戴克和我本人此刻已經熱得渾身濕透，他們怎麼想，已經全不在乎。[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只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數了數被告辯護律師團，問道。但他們顯然不覺得我的問題有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坐在這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法官大人指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把廚房用椅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心電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把電線在樹上繞得亂七八糟，而格羅又似乎特別害怕觸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和我扶著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下了床，穿過屋子，走向後院。他身體雖然非常虛弱，卻勇敢地強打精神，盡量不讓我們攙扶。走近橡樹的時候，我仔細觀察列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看他第一次見到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會有何種反應。但從他那沾沾自喜的臉上，我卻看不到任何變化。我真想厲聲對他吼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仔細看看，德拉蒙德。看看你的委托人幹的好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但這不是德拉蒙德的錯。拒絕支付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手術費用的決定，在德拉蒙德得知這一事件很久之前，早就由大利公司的某個人做出了，他只不過碰巧當了炮灰，受到我們憎恨而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讓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坐在鋪了墊子的搖椅上。多特把墊子拍了又拍，弄得松松軟軟，讓他盡可能坐得舒舒服服。他呼吸沉重，滿臉是汗，看上去比平時還要虛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在場的人一一向他做了正式介紹：基普勒法官，兩位法院書記官，戴克，德拉蒙德和特倫特與布倫特的另外兩名律師。他身體太弱，不能和他們握手，因而只是微微點頭，盡力擠出一絲微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把攝像機對准他的面孔，鏡頭離他大約只有[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英尺。一位書記官是領有執照的攝像師，在戴克調整焦距時，她設法讓他走開，不要礙手礙腳。因為錄像帶上只能出現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一個人的圖像。別人的聲音可以錄下，但將來陪審團看到的只能是他一個人的臉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讓我坐在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右側，德拉蒙德坐在他的左側。法官自己則坐在我的旁邊。我們坐下後，都把椅子向證人身邊挪。多特站在攝像機後幾英尺的地方，注視著兒子的一舉一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受好奇心驅使的幾位鄰居，在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英尺以外，倚在鋼絲網眼籬笆上。從街頭一臺收音機裏，傳來康維[/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特威蒂嘹亮的歌聲，但目前這還沒有使我們分神。這是星期六的上午，從遠處不停地傳來刈草機的嗡嗡聲，與鄰居們修剪樹籬時發出的哢嗒聲相互唱和。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呷了一口水。面對著[/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位法官的注視，竭力顯得泰然自若。今天向他取證的目的十分明顯：陪審團需要傾聽他的證詞，而將來開庭時，他卻已經離開人問。他應該引起陪審團的同情。如果是在若幹年以前，取證會以過去常見的那種方式進行。法院書記官用錄音機錄下提問和回答，再用打字機打成一份清楚明白的證詞，審判時由律師向陪審團宣讀。但是隨著技術的進步，目前的取證，特別是對垂死的證人取證，常常用錄像機錄下，然後向陪審團播放。遵照基普勒的指示，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證詞也將按標准程序用速錄機錄下，這將使原告和被告、陪審團和法官，在不必看完整個錄像的情況下，迅速查看所需的證詞。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種取證所化的費用，視長度而定。法院書記官按照頁數收費，因而戴克要我提問時簡明扼要。這是我們在取證，費用得由我們支付，他估計大概要化[font=Times New Roman]4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打一場官司代價實在不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問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是否已准備就緒，接著便命令書記官讓他宣誓。他保證將說出事實真相。由於他是我的證人，目的又在於為將來庭審取得證詞，我對他的質詢就不能像平時[/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釣魚[/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時那樣隨便，而必須符合取證的種種規則，因而我心裏頗有點兒緊張。但基普勒在場，又使我大為安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問了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姓名、地址、出生日期，又就他的父母和家庭提了幾個問題。全是些基本的東西，無論對他還是對我，都十分容易。他回答時語速緩慢，面對著攝像機，一切都按照事前我對他的指示進行。我要提的問題，他全知道；即使德拉蒙德可能提出的問題，他也多半心中有數。他背靠著橡樹樹幹，這在畫面上構成了絕妙的背景。他偶爾用手帕抹一抹前額，對這個取證小組成員們好奇的凝視，仿佛視而不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雖然事前並未叫他盡量突出虛弱的病態，但他此刻確實顯得弱不禁風，奄奄一息。也許他真的活不了幾天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我的左邊，不過隔了幾英寸，坐著德拉蒙德、格羅和希爾。他們將拍紙簿擱在膝頭上，正飛快地竭力記下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所說的每一個字。在星期六取證，我不知道他們要收多少費。取證開始不久，海軍藍的上裝便已脫去，領帶也已松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問答過程中一個較長的間歇期間，後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推開，巴迪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他已經脫掉了襯衫，身上穿著那件常穿的布滿黑色斑點的紅色無領套衫，手上拿著一個奇形怪狀的紙袋。我雖然目不斜視，沒法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身上，但從眼角仍能看見他搖搖晃晃地走過院子，一邊用懷疑的目光瞟著我們。我心裏完全明白，他將向何處走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那輛福特破車的門敞著，他鑽進汽車，坐到前排的位置上，幾只小貓立刻爭先恐後地從窗口跳了進去。多特的臉上頓時板了起來。她緊張不安地望著我，我立即搖了搖頭，仿佛是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別管他！他是不會有什麼妨礙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真想宰了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和我談論著他接受過的教育，工作經曆，以及他從未離開過家、從未參加過選舉登記、從未在法律上遇到過麻煩等等事實。昨天夜裏，我躺在搖蕩的吊床裏，曾經把取證想得如何如何困難，現在情況卻遠非如此。我從容自若，完全是一副真正的律師模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關於他所患的疾病，以及他沒有得到的治療，我提了一系列問題。這些問題事前雖然已經排練過多次，我仍舊問得十分謹慎。因為醫生的話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一句也不能重複，而且他也不能做任何猜測，或者發表與醫藥有關的意見。那樣的話，只能是道聽途說。醫療方面的問題，我希望再由別的證人在庭審時提出證詞。德拉蒙德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聚精會神地傾聽著每一句回答，在心裏迅速地做一番分析，然後豎起耳朵等著下一句。他完全不露聲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體力和腦力能支持多久，陪審團將來想看多久，這都有一定的限度。所以我化了短短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font][font=PMingLiU]分鐘，便結束了質詢，而且在整個過程中，對方沒有提出過一次[/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反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戴克朝我擠了擠眼，仿佛是說：我幹得特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列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對著錄音設備向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做了自我介紹，接著又說明他代表的是誰，在這樣的場合出現他感到多麼遺憾。與其說他是在對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講話，倒不如說是在講給陪審團聽。他聲音悅耳，語氣寬容，一個十足的富有同情心的男子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只提幾個問題。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有沒有離開過家？有沒有在別的什麼地方生活過？哪怕只住過十天半個月？德拉蒙德圍繞著這個問題，輕聲地旁敲側擊，反複盤問。由於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已經過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18[/font][font=PMingLiU]歲，只要他曾經離開過家，他們就可以證明，他的父母購買的保單保險範圍並不包括他。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聲音微弱，一次又一次有禮貌地回答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又很簡要地問了別的幾個問題。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自己是否買過醫療保險？是否曾經在某一家公司工作，而那家公司為他買過醫療保險？幾個諸如此類的問題，得到的都是一句無力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沒有，先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回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盡管這次取證的場所有點兒古怪，但德拉蒙德是個久經沙場的老手，取證何止成千上萬，他自然明白在這種場合應該小心。他對這個年輕人只要稍微粗暴一點，就會引起陪審員們的憤慨。事實上，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絕妙良機，對可憐的小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表現出一點真正的同情，他就可以討好陪審團。再說，他心裏也十分清楚，從眼前這位證人身上，他擠不出什麼過硬的材料。既然如此，又何必對他窮追猛打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不到[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分鐘，德拉蒙德便結束了對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質詢。而我也沒有什麼問題需要再詢問證人。基普勒宣告取證結束。多特迅速走了過去，用一塊濕布替兒子擦了擦臉。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用詢問的目光望著我，我向他豎起了大拇指。被告的律師們默默地拿起上裝和公文皮包，告辭後立即迫不及待地匆匆離去。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法官開始把椅子向屋裏拖。走到那輛破車前面時，他的眼睛瞟著巴迪。克勞斯躬著身子縮在車頭上，擺出了一副時刻准備進攻的架勢。我但願不要發生流血事件。多特和我扶著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向屋子走去。在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當兒，我朝左面瞧了瞧。嗨，戴克正隔著籬笆忙著向外面的人群散發我的名片呢！真是一個賣力的老夥伴。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29[/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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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那個女人確確實實在我住的套間裏。我開門的時候，她正站在屋子中央，手裏捧著我的一本雜志。一看見我，她嚇得靈魂出竅，手一松雜志落到地板上。她飛快張開大嘴。[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幾乎是在尖聲高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看模樣她不像個罪犯。[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住在這兒。我倒要問問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哦，上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誇張地喘著氣，雙手捂在胸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在這兒幹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又問了一聲。我真的非常生氣。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德爾伯特的太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德爾伯特？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是誰？[/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叫魯迪。我住在這裏。這是私人房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聽我這麼一說，她的眼珠子朝四面轉了轉，好像是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挺不錯的私人房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鑰匙是包娣給我的。她說我可以瞧一瞧。[/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不可能！[/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是她給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從緊身短褲裏掏出一把鑰匙，朝我揮了揮。我閉緊雙眼，心裏真恨不得把包娣小姐一把掐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叫薇拉，從佛羅裏達來的。來看看包娣，在這裏呆幾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時候我記起來了。德爾伯特是包娣小姐的小兒子，就是那個她[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年沒有見過面、從來不來電話、從來不給她寫信的兒子。我記不清面前站著的這位薇拉，是否就是包娣小姐說的那位妓女，但看樣子倒是挺像。她的年紀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font][font=PMingLiU]歲上下，像所有熱衷於日光浴的佛羅裏達人一樣，古銅色的皮膚很粗糙。在狹長的紅銅色的臉部中央，橘紅色的嘴唇在閃閃發光。枯槁的手臂。布滿皺紋但曬成紫銅色的細細長長的大腿上，繃著一條緊身短褲。腳上套著一雙難看的黃拖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無權到這兒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著，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別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走過我身邊時，一股散發著椰子油味道的廉價香水的香味，滿滿地灌了我一鼻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要見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把話丟下，便走出了我的房問。我聽著她下樓時拖鞋發出的啪嗒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包娣小姐雙臂交叉坐在沙發上，旁若無人地瞪著眼睛瞧著又一部愚蠢的情景喜劇。蔽拉在翻著冰箱。廚房桌邊坐著另一個棕色動物。那家夥身材魁梧，燙成波浪的頭發，染得汙七八糟。留著灰白的艾爾威斯小羊排式的連鬢胡。帶一副金絲眼鏡。兩只手腕上套著金手鐲。是個標准的男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就是那個律師啰，[/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走進房間把門帶上後，他說。他面前的桌子上，攤著幾份文書，他一直在研究。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站在桌子的另一頭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是德爾伯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伯德桑，包娣的小兒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有五十六七歲，卻拼命想打扮成[/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PMingLiU]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見到你很高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喲，實在是高興。[/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手朝一張椅子一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他們在這兒已經幾個小時了，廚房和隔壁的房間都充滿了火藥味。我可以看見包娣小姐的後腦，我不知道她是在聽我講話，還是在聽電視傳出的聲音。電視機聲音開得很低。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過是表示點兒友好而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爾伯特說，仿佛他是這裏的主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薇拉在冰箱裏什麼都沒有翻到，於是決定參加我們的談話。[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朝我又喊又叫，[/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抽抽咽咽地對德爾伯特哭訴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還叫我從他房裏滾出去。他多粗暴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這樣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爾伯特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點也不錯。我住在那裏，我有權叫你們兩個在外面呆著。那是私人住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把肩膀向後一挺。這家夥常在酒吧間裏打架鬧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房子是我老娘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你的老娘碰巧就是我的房東。我每個月按時交房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多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似乎與你無關，先生。房契上沒有你的大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看值[/font][font=Times New Roman]400[/font][font=PMingLiU]，也許值[/font][font=Times New Roman]450[/font][font=PMingLiU]美元一個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好。還有別的意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你真是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家夥。[/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好。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你太太說，包娣小姐想要見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這句話說得特別響，以便讓包娣小姐能夠聽見，可她卻依然紋絲不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薇拉把一張椅子拉到德爾伯特身邊，一屁股坐下。兩人會意地對視了一下。他拿起一份文件，扶了扶眼鏡，抬頭對我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一直在搗鼓我老娘的遺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我和包娣小姐兩個人的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勉勉強強看到一份文件的封面。那是她的遺囑，最新的那一份，我想是由我以前的那位律師草擬的。我感到十分不安，因為包娣小姐一直堅持不能讓她的兒子，無論是德爾伯特還是朗道夫，了解她有多少錢。而遺囑上卻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要處理的遺產約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德爾伯特現在可是知道了。這份遺囑他已經鑽研了幾個小時；我記得遺囑的第三段，給了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200[/font][font=PMingLiU]萬。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爾伯特是怎樣搞到這份遺囑的？這個問題令我更為不安。包娣小姐是決不會主動把遺囑交給他的。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真是個自以為是的家夥，[/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過去總弄不明白，大家為什麼討厭律師。這次回家來看看老娘，媽的，她卻跟個臭律師住在一塊。這怎麼能叫人不心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或許會叫人心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住的是套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門上上著鎖，是私人房問。你們要是再走進去，我立馬報警給你們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突然想起，在床底下的文件裏，我保存了一份包娣小姐的遺囑副本。這夫妻倆該不會是在那兒把遺囑搞到手的吧？一想到是我，而不是包娣小姐泄露了她的個人秘密，我頓時兩腿發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怪不得包娣小姐氣得不肯理我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不知道她前幾份遺囑的內容，因而無法判斷德爾伯特夫婦的心情。他們是因為得知可能成為百萬富翁而欣喜若狂呢，還是因為不能撈到更多而怒氣沖天？但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把事實真相告訴他們。老實說，我心裏硬是不願。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對我要報警的威脅，德爾伯特不屑一顧。[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再問你一遍，[/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拙劣地模仿著《教父》中布蘭多的姿勢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有沒有為我老娘准備一份新遺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是你的母親。你幹嗎不去問她？[/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連一個字也不肯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薇拉插嘴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那麼，我也不會說。這是嚴格保密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爾伯特對此並不完全理解。他腦瓜子又不是那麼靈活，不知道應該從不同的角度發起進攻。他大概沒有想到，他可能正在觸犯法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希望你別找麻煩，小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氣勢洶洶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准備走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大聲喊道。她沒有任何反應。過了一會，她才舉起遙控器，把電視機的音量放得老大。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無所謂。我用手指著德爾伯特和薇拉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再走近我的房間，我就立刻報警。明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爾伯特幹笑了兩聲，薇拉馬上跟著咯咯一笑。我砰的一聲把門推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說不准他們有沒有翻過我床下的卷宗。包娣小姐的遺囑還在老地方，而且，我想，還是當初我放的時候那副模樣。上次我看過以後，已經過了幾個星期，但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條，未改原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鎖好門，又用一把椅子把門頂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慣於在[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點半左右，一早就去辦公室。這不是因為工作過於繁重，也不是因為日程排得太滿，每天要去法院出庭，或者在辦公室會見委托人。我一早去事務所，只是想安安靜靜地喝杯咖啡，享受孤獨。我每天至少化[/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整理和研究布萊克一案的材料。戴克和我呆在各自的辦公室，盡可能互不幹擾，但有時候這卻十分困難：電話響的次數開始慢慢地增多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喜歡繁忙的一天開始之前這個地方的那份寧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星期一，戴克到得很晚．將近[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才來上班。我們閑聊了幾分鐘。他想去吃早中飯，說是有要緊事跟我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在[font=Times New Roman]11[/font][font=PMingLiU]點離開事務所，步行了兩個街區，走進一家蔬食合作商場後面的小餐廳，要了蔬菜比薩餅和橙汁。戴克顯得十分緊張，面部扭曲得比平時更加明顯，一聽到輕微的聲音，馬上就把耳朵豎起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得告訴你一件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聲音低得像在耳語。我們坐在火車座裏，室內還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張餐桌，但全部空著沒有一個顧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很安全，戴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竭力想讓他放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周六離開過孟菲斯，是取證結束立刻就走的。先飛到達拉斯，接著又飛到拉斯維加斯，住進了太平洋大酒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哦，真棒！他又在尋歡作樂狂飲濫賭啦。真是不可救藥。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昨天上午起床後，和布魯索通了電話。他叫我走人。說是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從孟菲斯起一直跟著我，我必須立刻就走。說是有人一路上一直在盯我的梢，我必須立刻返回孟菲斯。叫我告訴你，聯邦調查局一直在注意你的一舉一動，因為你是既替布魯索又替普林斯幹過活的唯一律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嘴又幹又渴。我猛灌了一大口茶。[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魯索在什麼地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的聲音出乎意料地響亮，好在無人旁聽。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我不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眼珠在餐廳裏亂轉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唉，他在拉斯維加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懷疑。他叫我到那兒去，是想迷惑聯邦調查局，讓他們以為他在拉斯維加斯。正因為那是布魯索看來很可能會去的地方，他倒反而決不會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眼睛在不停地轉動，我的思維像奔馳的野馬。我一下子想到了十幾個問題，可是卻又不能和盤托出。有許多情況我都想了解，可是許多情況我卻又不該了解。我們默默地注視著對方，很久很久。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真誠地希望布魯索和普林斯是在新加坡，或者澳大利亞，而且永遠別再聽到他們的消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為什麼要和你聯系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小心翼翼地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咬著嘴唇，仿佛就要開始哭了。可以看見那[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顆大板牙的牙尖。他一直在用手抓頭，時光似乎已經凝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聲音更加輕微，[/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走的時候像是留下了一筆錢。現在想拿到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聽起來他們兩人好像還在一起，是不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確實是。那他們要你做些什麼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個嘛，倒從來沒有具體談過。但聽口氣，他們好像是要我們幫他們取回這筆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和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有多少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從來沒說過。不過，你想也想得出，一定是一大筆。否則，他們是不會為它操心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麼，錢在哪兒？[/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沒有說清楚。只告訴我是現鈔，鎖在什麼地方的箱子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想叫我們去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我猜想，這筆錢藏在城裏某一個地方，說不定就在我們現在坐的地方附近。聯邦調查局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這筆錢，所以他們很可能一輩子也找不著。布魯索和普林斯相信你和我。再說，我們現在已經是半合法了，真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法律事務所，而不是兩個街上的混子，一看到錢馬上就會偷走。他們覺得我們可以把錢裝上一部卡車，開到他們跟前，結果人人都會皆大歡喜。[/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一切究竟有多少是戴克的揣測？又有多少確確實實是布魯索親口所言？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但我依然十分好奇。[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費了這麼大的周折，我們又能得到什麼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倒從來沒有談過。可是，肯定少不了。而且，我們還可以把應得的一份在事前就取出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已經把一切都統統考慮過啦。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絕對不成，戴克。你別再說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我知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悶悶不樂地說，一聽見槍響就乖乖地繳械投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風險太大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聽起來倒是挺棒，那可是要蹲大牢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對。只是因為事關重大，非告訴你不可，真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揮了揮手，仿佛是說這件事他連想都不敢想似的。一盤炸玉米片和鷹嘴豆泥放到了我們面前。我們盯著招待，一直盯到他轉身離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確實是為兩個逃犯打過工的唯一律師。這件事我曾經想到過，但怎麼也沒有料到聯邦調查局會牢牢地盯上了我。我的胃口一下子全沒了，嘴巴裏卻依然又幹又渴。一點點輕微的響聲，都會把我嚇得從座位上跳起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雙雙陷入了沉思，默默地瞪著桌上放著的食物，直到招待送來了比薩，才又重新開口。我們一聲不響地吃著。布魯索是為什麼與戴克聯系的？他去拉斯維加斯，是誰出的錢？在兩個逃犯消失之後，這是他們第一次通電話？這次通話會是最後一次嗎？布魯索幹嗎還在關心我？我多麼想了解這一切的詳情細節！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終於從團團迷霧中理出了兩條清晰的想法。第一，假如布魯索有足夠的辦法跟蹤戴克，能知道在他去拉斯維加斯的途中身後一直有人盯梢，那麼他肯定有辦法雇人從孟菲斯取走那一筆錢。他幹嗎還要纏著我們？我們是否會被人逮住，他是不會在乎的；他纏著我們，這就是真正的原因。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其次，聯邦調查局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我問過話，那是因為他們不想驚動我。正因為我一直不防備他們，他們監視我才方便得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又想到一件事。坐在對面的我這位五短身材的朋友，剛才很想敞開心扉，跟我認認真真地討論討論這筆錢。他知道的事情，肯定要比已經告訴我的多得多。他開始剛才的那場談話，是周密盤算的結果。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還沒有那麼笨。我不會相信他會輕易放棄這件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對每天的郵件，已經開始產生了一種恐懼感。今天戴克像往常一樣，在午飯後把郵件拿到辦公室，裏面有一封廷利[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裏特事務所寄來的沉甸甸的信。我屏住呼吸，心情緊張地拆開這個標准信封。是德拉蒙德寫的書面質詢。他提出了一大堆問題，要求獲得原告或其律師所知道的所有文件，並且希望我們對一連串事實做出澄清；無論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答複都必須在[/font][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天之內用書面做出。假如這些事實沒有被我們否定，那麼今後將永遠被看做已得到我們肯定。信封裏還有一份通知：兩周內在我們辦公室對多特和巴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取證。我聽人說過，在一般情況下，對取證的日期、時間和地點，雙方的律師都要在電話上談一談，取得一致的意見。這叫做職業禮貌，化上不到[/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的時間，事情的進展卻會更為順利。很顯然，德拉蒙德要麼是忘記了常規的禮節，要麼就是打定主意采取強硬的政策。無論他是屬於何種情況，我都要改變他定下的時間和地點。這倒不是我喜歡和他對抗，而只是為了捍衛原則。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在信裏居然沒有提出新的申請，這真是非同尋常！我明天將拭目以待。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書面取證必須在[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日之內答複，而且雙方可以同時向對方索取書面證詞和材料。我要求對方提供書面證詞的准備工作已基本完成，德拉蒙德的這封信更促使我立即投入行動。我下定決心，要給這位大腕一點顏色，讓他明白我也能打一場紙上的惡戰。他會留下深刻印象的。他會再一次意識到：他與之競爭的對手，是一位除了這樁案子，別無其他事情可幹的律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車悄悄駛上車道時，天色幾乎已經全黑。在包娣小姐的凱迪拉克旁邊，停著兩輛陌生的汽車。這是兩輛擦得鋥亮的彭蒂亞克，後面的保險杠上貼著艾維斯標簽。我不希望被人看見，便踮起腳尖，繞過屋子向我的房間走去。我聽見有人在談話。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在事務所呆到很晚才回來，主要是想避開德爾伯特和薇拉。我的運氣真好！他們正在後院裏和包娣小姐一起飲茶哩。而且，在座的還有別的幾個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來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爾伯特一看見我就大聲說。我原地站住，應聲望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到這兒來，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口吻與其說是邀請，倒不如說是命令。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向他們走去。他慢慢站了起來，另一個男人也站了起來。德爾伯特指著那張生面孔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這是我哥朗道夫。[/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朗道夫和我握了握手。[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太太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指著另一個上了年紀皮膚粗糙的蕩婦說。那女人和薇拉一樣俗不可耐，只是頭發的顏色很淡。我朝她點了點頭。她瞟了我一眼，那眼神熱得可以煮熟雞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彬彬有禮地點頭招呼我的房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好，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聲音悅耳。她和德爾伯特一起，坐在柳條沙發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來坐一會兒吧。[/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朗道夫指著一張椅子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不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得回房間去，看看有沒有人偷偷進去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這話的當兒，我一直瞟著薇拉。她坐在沙發後面，遠遠地離開別人，她或許是想盡可能離瓊遠一點兒。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瓊的年紀在[font=Times New Roman]40[/font][font=PMingLiU]與[/font][font=Times New Roman]45[/font][font=PMingLiU]歲之問。我記得，她的丈夫已年近花甲。我突然想起，她就是包娣小姐稱為婊子的那個女人。朗道夫的第三個老婆。開口閉口總是不離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根本沒有去過你房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爾伯特惱火地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跟他這位徒有其表的弟弟相比，朗道夫隨著年齡的增長，倒是增添了幾分尊嚴。他身體不胖，頭發沒燙沒染，身上也沒穿金戴銀。上身穿一件高爾夫襯衫，下著百慕大短褲，白色長統襪，白色休閑鞋。跟在場的另外幾位一樣，皮膚也曬成了棕紅色。他很容易會被人當做一個退休的公司經理；如果身邊再有一位體態嬌美的紀念品似的妻子，這一形象就會完美無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打算在這兒再住多久，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知道我要搬走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不是說你要搬走。不過是出於好奇，問一聲罷了。我母親說並沒有訂合同，我這才問問你。[/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幹嗎要你來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事情正在迅速發生變化。就在昨天晚上，包娣小姐也沒有提過合同的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因為從今以後，我協助母親處理她的事務。租金太低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就是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瓊幫腔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可是從來沒有埋怨過，對嗎，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朝她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嗯，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含糊其辭地說，似乎她也許曾經想埋怨，可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本可以提出搬運覆蓋土、粉刷、拔草等等諸如此類的事，但轉念一想，何必跟這幾個白癡爭來爭去。[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們都聽見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房東都沒有意見，你們操什麼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不想讓老娘被人利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爾伯特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德爾伯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朗道夫制止他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誰利用她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哎，我又沒有說誰，不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想說的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朗道夫打斷了他的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們回來幫助母親了，而我們關心的只是她的事務，別無其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朗道夫說這番話的當兒，我一直在注視著包娣小姐。她臉色泛紅。她的兩個兒子就在她身邊，為她操心，問這問那，提出要求，保護著她的利益。盡管我知道她瞧不起現任的兩個媳婦，但她對兒子的表現卻心滿意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只是別來打擾我。別踏進我的房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完轉身就走，讓他們把許多想說的話和許多想問的問題，統統爛在心裏。我鎖好房間的門，吃了一塊三明治，坐在黑暗中，透過窗戶，聽著他們在遠處嘰嘰咕咕。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化了幾分鐘，在心中琢磨他們這次的聚會。德爾伯特和薇拉於昨天某個時候，從佛羅裏達趕到這裏，究竟出於何種目的，我或許永遠也不得而知。他們用某種手段，搞到了她原來的那份遺囑，知道她大約有[font=Times New Roman]20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的財產可以饋贈，因而對她的事務變得極為關心。他們在得知她家裏住了一位律師以後，十分關注，因而德爾伯特就給也住在佛羅裏達的朗道夫掛了電話。朗道夫於是拖著戰利品一般的妻子，匆匆趕到了孟菲斯。今天，他們用能想到的一切問題，折磨了老娘一整天，最後成了她的保護人。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一切全跟我無關。我在心裏暗自竊笑。我不知道這幾個家夥到何年何月才能弄清事實的真相。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就目前而論，包娣小姐十分愉快。而我因此也十分愉快。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30[/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和瓦爾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科德醫生約定在上午[/font][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會晤。我一早就趕到了醫院，等了一個小時。這有很大的好處，我可以閱讀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病曆，盡管我已經把它背得滾瓜爛熟。候診室裏擠滿了癌症病人，我盡量不看他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10[/font][font=PMingLiU]點鐘，一位護士奉命前來找我。我跟著她走進一個沒有窗戶的檢查室。醫學的行當那麼多，有人為何偏偏選中腫瘤學作為自己的專業呢？我想是因為這一行總得有人幹。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人們為何偏偏選中法律作為自己的職業呢？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拿著卷宗坐在椅子上，又等了一刻鐘。隨著大廳裏傳來的人聲，門被拉開了，一個大約[font=Times New Roman]35[/font][font=PMingLiU]歲的年輕人快步走了進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先生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邊問邊伸出右手。我站起來和他握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瓦爾特[/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科德。我很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談得完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想夠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我們就快一點兒。我有許多病人在等著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邊說邊勉強一笑。我非常清楚醫生對律師討厭極了。但由於某種原因，我並不為此而責怪他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開的證明。作用很大。我們已經取過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證詞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比我高了大概足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4[/font][font=PMingLiU]英寸。他俯視我的那副模樣，仿佛我是個十足的傻瓜。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咬牙切齒地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需要你作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作出的是醫生們典型的反應。他們厭惡法庭。為了避免出庭，他們有時會同意讓律師錄取證詞，在庭審時使用。他們自然也可以拒不同意。在這種情況下，律師往往不得不打出最後的一張牌：傳票。律師有權要求法院向包括醫生在內的幾乎所有人發出傳票。因此，律師的權力稍稍大於醫生。但也正是因此，醫生們對律師更為鄙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很忙。[/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又一次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知道。你不是為我作證，而是為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作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眉頭緊鎖，呼吸沉重，仿佛這句話他聽了很不舒服。[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作證[/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小時，收費[/font][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我早就料到，所以並不感到驚慌。念法學院時，我就聽人說過類似的事，有的醫生收費甚至比這還要貴。我來此是向他懇求。[font=Times New Roman]“500[/font][font=PMingLiU]美元我付不起，科德醫生。我的事務所[/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周前剛剛開業，而我現在都快要餓死了。這個案子是我手頭唯一一樁像樣的案子。[/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講真話產生的作用，有時候大得著實令人吃驚。我面前的這個家夥一年的收入可能會達到[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美元，面對我的坦率真誠，卻立即束手就擒。我看見他的雙目中流露出同情的眼光。他遲疑了片刻。也許他想到了唐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想到了自己由於無力幫助他而產生的沮喪；也許他在為我難過。誰知道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給你寄去一張賬單。你什麼時候有錢，就什麼時候付，好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謝謝你，醫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去找我的秘書確定一個日期。在這兒取證行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當然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再見。我得走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回到事務所的時候，戴克正在和一個委托人談話。她是一個中年婦女，身材粗壯，穿著考究。我走過他門口時，他朝我招了招手。他為我作了介紹：這位梅基[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雷塞太太想要離婚。她一直在不停地哭。我倚在戴克旁邊的桌上時，他在拍紙簿上寫了幾個字遞給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有鈔票。[/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和梅基談了一小時。她的遭遇很悲慘。酗酒，毆打，別的女人插足，賭博，忤逆的兒女，而她並沒有任何過錯。她在兩年前起訴離婚，她的丈夫卻開槍打壞了她的律師辦公室的前窗。他舞刀弄槍，是個十足的危險分子。她講完她的故事後，我瞧著戴克，戴克卻不願瞧我。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付了[font=Times New Roman]600[/font][font=PMingLiU]美元現鈔，並且答應以後還會付得更多。我們明天為她提出離婚起訴。她找到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貝勒事務所，真是找對了地方啦，戴克讓她放心。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走了幾分鐘，電話鈴響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要找我。我接過電話，報了姓名。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喂，魯迪，我是羅傑[/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斯律師。我想咱們還沒有見過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幾個月前沿街尋找工作時，孟菲斯的律師我幾乎全都見過，但我不記得有誰叫羅傑[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萊斯。[/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是沒有見過。我是個新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呀，我打電話給查號臺，才找到了你的電話號碼。聽著，我正在會見朗道夫和德爾伯特兄弟，還有他們的母親包娣。我想你一定認識他們。[/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仿佛可以看見，她正坐在兩個兒子中間，傻乎乎地咧著嘴巴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極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我很熟悉包娣小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得十分自然輕松，好像這一整天一直在等著這個電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事實上，他們目前在隔壁我的辦公室裏。我是悄悄溜到會議室，給你打電話來著。我在負責起草她的遺囑，而她的遺囑，呃，涉及到了老鼻子的錢，據他們說，你一直在替她起草。[/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確實如此。我幾個月前早就准備好了一份草稿，可是，坦白地說，她一直不願簽字。[/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那是為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的態度十分友好，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他們母子在他那裏，這並不是他的過錯。因此我簡明扼要地告訴他：包娣小姐想把財產遺贈給肯尼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錢德勒牧師。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真有這麼多錢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當然不能把真情實況告訴他。不得到包娣小姐的同意，我若是透露與她有關的任何信息，都是嚴重違犯職業道德的。再說，萊斯極想得到的這個信息，我當初搞到手的時候，使用的手段雖然不能說不合法，但並不一定非常可靠。我的雙手捆著，自由度十分有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對你是怎麼說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說得不多。說是在亞特蘭大有筆財產，她的第二個丈夫給她留下了一筆錢。可是我一刨根問底，她馬上又前言不搭後語。[/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種情況聽起來很耳熟。[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幹嗎要重立一份遺囑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想把一切都留給自己家裏的人，兒子和孫子。我只想弄弄明白，她究竟有沒有這筆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我可說不准。在亞特蘭大，有個遺囑驗證法庭，有關的案卷就封存在那裏。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啦。[/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仍舊不太滿意，可我已無話可說。我答應將亞特蘭大那位律師的姓名和電話號碼用傳真機傳給他。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font=Times New Roman]9[/font][font=PMingLiU]點鐘以後到家時，發現車道上停著的從出租公司租來的汽車，數量又有所增加。我只好把車停在街邊上，這使我非常惱火。我在黑暗中悄悄走著，以免讓後院中的那群人看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一定是孫子們趕來了。我坐在沒有開燈的屋中，吃著湯團燴雞，聽著窗外的人聲。我可以辨別出德爾伯特和朗道夫的聲音。包娣小姐偶爾發出的咯咯笑聲，通過潮濕的空氣，傳送到我的耳鼓。別的都是年輕人的聲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這件事辦得准是像撥打[font=Times New Roman]911[/font][font=PMingLiU]報警電話一樣瘋狂。快來啊！她這兒有金山銀山呢！咱們從前只以為這個古怪的老太婆有幾個銅板，誰會想到她居然腰纏萬貫！這個人接到電話，馬上又打給另一個。快來啊！遺囑上有你的名字呢，可以得到將近[/font][font=Times New Roman]100[/font][font=PMingLiU]萬哪。快把老壽星圍起來。現在時候已到，該對老奶奶又親又愛啦。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31[/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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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pt] 根據基普勒法官的建議，我們在他的支持下，聚集在他的法庭對多特取證。由於德拉蒙德沒有和我商量，就擅自決定了取證的時間和地點，我拒不同意後，基普勒插了一腳，給德拉蒙德掛了電話，幾秒鐘就把事情順利解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對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取證時，大家親眼看見過巴迪坐在破福特裏的情景。我曾分別對基普勒和德拉蒙德說過，我想我們不該錄取巴迪的證詞。用多特的話來說：他不正常。這位可憐的人對誰都沒有危害，而且對這件保險案一無所知。在全部卷宗裏，找不到絲毫的跡象，證明巴迪與這起案子有任何一點關系。我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一個完整的句子。我無法想象，他能承受住取證的壓力，堅持到最後。說不定他還會對幾位律師破口大罵，大打出手呢。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把他留在家裏。我昨天和她一起化了[font=Times New Roman]2[/font][font=PMingLiU]小時，為回答德拉蒙德可能提出的問題做准備。將來開庭時她還要出庭作證，因而這次取證的目的僅僅是澄清事實，而不是為了在庭審時提供證據。德拉蒙德將首先提問，他幾乎會拋出全部問題，而且多半還會跟蹤追擊。取證將長達幾小時。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也想加入這次取證的全過程。我們圍坐在面對法官席的一張律師桌旁。他發號施令，指揮著攝像師和法庭書記官。這裏是他的地盤，他希望一切都聽從他的擺布。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擔心假如他不在場，德拉蒙德便會壓倒我。他們之間的矛盾是如此尖銳，兩個人幾乎誰都不看誰。這實在是妙極了，我想。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可憐的多特獨自坐在桌子的一端，雙手瑟瑟發抖。我離她很近，這或許使她更加緊張。她今天穿的是她最好的全棉襯衫，最好的牛仔褲。我事前對她說過，她不必穿得過於正式，因為錄像帶並不對陪審團播放。但將來開庭，她的穿著卻十分重要，必須穿一身套裙。我們將來拿巴迪怎麼辦，這只有上帝知道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和我坐在桌子的同一邊，但他盡可能離我遠點，坐在攝像機的旁邊。德拉蒙德坐在我們的對面，他今天只帶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名助手：[/font][font=Times New Roman]B[/font][font=PMingLiU]．杜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克萊[/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希爾三世，小[/font][font=Times New Roman]M[/font][font=PMingLiU]．亞曆克[/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普倫克和布蘭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富勒[/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格羅。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戴克也在法院大樓裏。他大概正在門廳的某個角落追蹤毫無戒心的委托人。他說過晚點兒可能會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因而當多特[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布萊克舉起右手宣誓，保證只說事實時，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位律師和[/font][font=Times New Roman]1[/font][font=PMingLiU]名法官注視著她。在這種場合，我要是處在她的位置，我的手也會發抖的。德拉蒙德齜牙咧嘴，微微一笑，向多特做了自我介紹，接著就化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5[/font][font=PMingLiU]分鐘，熱情地解釋取證的目的。我們尋求的是事實。他決不會誤導或者使她惶然。她有和她的優秀律師商量的自由，等等，等等。他不急不忙。時鐘在滴答滴答響著。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頭一個小時全化在家庭曆史上。德拉蒙德准備得非常充分，無可挑剔。這也是他一貫的作風。他從一個題目，慢慢地過度到另一個題目[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教育，就業，家庭，愛好，他提出的問題我做夢也不會想到。多數是毫無意義的廢話，但這正是名聲卓著的律師們取證時的常規。詢問，追擊，找茬，再追擊。他究竟發現了什麼，誰也弄不清楚。假如他真的挖出了一點特別有滋有味的東西，譬如說，少女時期懷孕，他也絕對撈不到什麼好處，因為庭審時用不上，與案子無絲毫關系。但這樣的胡說八道屬於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而且委托人正向他支付車載鬥量的金錢，讓他去黑暗中摸索搜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宣布暫停，多特立刻飛步向走廊奔去。沒等她跑到門口，一支香煙已經銜在嘴裏。我和她一起站在一個噴泉式飲水器旁。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幹得很出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告訴她。她確實幹得很出色。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要問我的私生活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氣沖沖地問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能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她大口大口地迅速吸著香煙，好像這將是她一生吸的最後一支。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就不能阻止他？[/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如果他離譜，我會阻止他的。可是，他想問什麼，幾乎都可以問。這是他的權利。[/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管閑事的雜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二個小時過得和第一個小時一樣緩慢。德拉蒙德開始就布萊克家的經濟狀況發問，我們因而了解到購買房子、買車（包括那輛福特）和主要用具的情況。到了這時，基普勒已忍無可忍，下令德拉蒙德加快速度。我們了解了巴迪的很多事，他在戰場上受的傷，他的職業和退休金，他的愛好，以及他如何消磨時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話中帶刺，叫德拉蒙德想方設法問一點與本案有關的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多特對我們說，她必須去一趟洗手間。我事前曾經吩咐過她，什麼時候覺得累了，就說要去洗手間。我和她在樓廳裏聊了幾句，她一根接一根連抽了[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支煙；煙霧繚繞，我避之唯恐不及。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三個小時過去了一半，我們終於開始涉及索賠的事。我早已准備好一套與本案有關的所有文件的副本，包括唐尼[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雷的體檢記錄，現在就齊齊整整地堆放在桌子上，而且基普勒法官已經看過。我們的每一份文件都經得起檢查，這樣的情況是罕見的，令人羨慕的。我們沒有什麼需要隱瞞。德拉蒙德只要想看，盡可以隨便查閱。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據基普勒說，在這一類案件當中，保險公司對自己的代理律師隱瞞某些材料的現象，屢見不鮮。戴克也說過類似的話。事實上，這種情況十分普遍。保險公司確實有些卑鄙的勾當想要隱瞞時，尤為如此。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去年上審判程序課時，我們曾經研究過一些案例。保險公司因為對自己的律師隱瞞有關文件而被繩之以法的案例之多，使我們簡直無法相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開始涉及具體的文件時，我變得異常興奮。基普勒也是如此。德拉蒙德提出書面質詢時，曾經索取過這些文件，但我可以有一周的准備時間。我要親眼觀察他看到那份[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回信時面部的反應。基普勒也想親眼看一看。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估計堆在多特面前的材料，他即使沒有全部看過，至少也已看過大部分。他從他的委托人那裏得到這些文件，我則從布萊克家得到我的文件。但許多都是一模一樣的東西，我想。事實上，我曾向他提出過一份書面要求，要他提供與他要我提供的同樣的文件。等他對我的要求做出答複，給我寄來我所要的文件時，這些文件[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個月前我早就到手了。一場文件車輪大戰。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假如一切按計劃進行，我以後在克利夫蘭大利公司的大本營裏，還將得到一批新的材料。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從購買保險申請和保單開始。多特把保單交給德拉蒙德。他迅速翻了一翻，便交給希爾。希爾傳給普倫克，普倫克最後又傳給了格羅。這幾個小醜一頁一頁地翻著，化了不少時間。其實，他們幾個月前早就研究過這張保單了，但時間就是金錢。接著，速錄機攝下了保單，作為多特證詞的一件物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第二份文件是第一封拒絕索賠的信件。這封信在桌子上兜了一圈。其他幾封拒絕索賠的信，也統統照此辦理。我硬撐著，不讓自己打瞌睡。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接著是那一封[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愚蠢之至[/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的信。我吩咐過多特，不要對其內容做任何評論，只要把信交給德拉蒙德就成。他可能對這封信一無所知，我不想在事前向他透露任何消息。這個要求對多特來說，實在是勉為其難，因為信的內容是那樣地令人憤慨。德拉蒙德接過信，讀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親愛的布萊克太太：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本公司此前已[font=Times New Roman]7[/font][font=PMingLiU]次書面拒絕你的索賠要求。我們現在再次拒絕，此為第[/font][font=Times New Roman]8[/font][font=PMingLiU]次，亦為最後一次。你一定是愚蠢之至，愚蠢之至，愚蠢之三！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法庭上混了[font=Times New Roman]30[/font][font=PMingLiU]年以後，德拉蒙德已經成了一位超級演員。我立刻意識到，他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封信。他的委托人沒有把這封信放在本案的檔案裏。這對他不啻是當頭一棒。他的嘴微微張著，額上[/font][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條又粗又深的皺紋緊緊地疊在一起。他眯著眼睛，把信又讀了一遍。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接著的舉動，會使他以後後悔不迭。他抬起眼睛，從信箋上方望著我。我當然也正在直視著他。我那嘲諷的眼光仿佛在說：[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可逮住您啦，我的大腕！[/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接著，他又朝基普勒看了看。這使他的痛苦更為加劇。法官大人正在注視著他面部表情的每一個變化，眼睛的每一次眨巴，肌肉的每一次抽搐，並且一眼就看出：德拉蒙德正為手上拿著的東西感到大為震驚。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雖然很快就又顯得若無其事，但損害已經造成。他把信交給了希爾，希爾這時正半睡不醒，並不知道他的上司給他的是一顆炸彈。我們對希爾看了幾秒鐘，然後就發起了攻擊。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把機子暫時關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說。速錄機停止了轉動，攝像師哢嗒一聲關掉了機器。[/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德拉蒙德先生，我看得出你以前顯然沒有見過這封信。而且我有一種預感：你的委托人企圖隱藏的文件，這決不是第一份，也決不會是最後一份。我起訴過多家保險公司，我知道文件總有辦法不翼而飛。[/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向前俯著身子，指著德拉蒙德警告道，[/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要是發現你或者你的委托人藏起文件不交給原告，我將對你們嚴加懲處。我將命令你們交納高額罰金；其中牽涉到的律師費用，將按你每小時的收費標准交納。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要想每小時賺到[font=Times New Roman]250[/font][font=PMingLiU]美元，除了給對方這樣的懲罰，別無他途。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和他的手下還沒有從打擊中完全恢複過來。我完全可以想象，陪審團將來看到這封信會有何反應。而且我相信，對方對此與我會有同感。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大人，你是否是在指控我藏匿文件？[/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目前還沒有。[/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的手依然指著德拉蒙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目前，我只是在提出警告。[/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認為本案你應該回避，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是你的申請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的，大人。[/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駁回。別的還有什麼？[/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德拉蒙德翻翻文件，磨了幾秒鐘。緊張的氣氛逐漸消退。可憐的多特嚇得目瞪口呆。她也許以為是她幹了什麼，才挑起了這場戰火。我自己也有點兒局促不安。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打開機器，繼續進行，[/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基普勒下令道，他的眼睛仍舊盯著德拉蒙德。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又提出和回答了幾個問題。又有一些文件在流水線上傳遞。[font=Times New Roman]12[/font][font=PMingLiU]點半，休息吃飯。一小時後，又回來繼續進行。多特已筋疲力盡。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基普勒相當嚴厲地下令，叫德拉蒙德加速進行。德拉蒙德倒也想加速，但實行起來卻很困難。他這麼幹已經那麼久，在這過程中又賺了那麼多的錢，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他簡直可以不停地這樣問上一輩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的委托人采取的對策，我十分贊賞。她對在場的人解釋說，她的膀胱有毛病，並不怎麼嚴重，真的，不過她畢竟已是快滿[font=Times New Roman]60[/font][font=PMingLiU]歲的人。因而，隨著時間的過去，她去洗手間也越來越勤。德拉蒙德按照一貫的做法，對她的膀胱提出了一打以上的問題，基普勒最後不得不打斷了他。於是，每隔[/font][font=Times New Roman]15[/font][font=PMingLiU]分鐘，多特便說聲[/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對不起[/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去趟洗手間。她真會利用時間。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知道她的膀胱並無問題，而且我知道她是躲在洗手間裏像煙囪一樣冒煙。她的策略使她得以調整自己的心態，而且最後還拖垮了德拉蒙德。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3[/font][font=PMingLiU]點半，在取證進行了[/font][font=Times New Roman]6[/font][font=PMingLiU]個半小時之後，基普勒宣布取證結束。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兩個多星期以來，那些租用的汽車，第一次全都開走了。包娣小姐的凱迪拉克，孤孤單單地停在那裏。我把車停在它的後面，那個老地方。我繞過屋子向後院走去。一路無人。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他們終於走了。打從德爾伯特來到的那天開始，我還沒有和包娣小姐說過話。有些事我要和她討論討論。我並不生氣，只是想和她談談。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走到通往我的套間的樓梯口，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說話的不是包嫌小姐。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魯迪，能給我幾分鐘時間嗎？[/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是朗道夫，他正從一把搖椅上站起來。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把公文包和上衣擱在樓梯上，朝他走了過去。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坐，[/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們需要談一談。[/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的情緒似乎極佳。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包娣小姐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屋子裏關著燈，一片漆黑。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嘛，呃，她到外地去一段時間。想和我們一起在佛羅裏達過一陣子。今天上午乘飛機走的。[/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什麼時候回來？[/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問。這根本不關我的事，可我還是忍不住要問。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不知道。她可能不回來了。聽著，她的事今後由我和德爾伯特照管。本來以為我們多少已經卸掉了點兒責任，可她還是要我們照料她的事。我們希望你繼續在這兒住下去。實際上，我們還想跟你做筆交易。你住在這兒，看管房屋，照料一切，但不交房租。[/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你說的照料一切，是什麼意思？[/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一般性的維護吧，並不需要幹什麼重活。母親說今年夏天，你園子裏的活一直幹得很不錯。就照你原來那麼幹。我們已經叫郵局把郵件轉過去，這方面不會有問題。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你就打電話找我。這交易不算壞吧，魯迪？[/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的確不壞。[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接受。[/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好。母親確實喜歡你，真的。說你是個可以信賴的好青年，盡管你是律師。哈哈，哈哈！[/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的車怎麼處理？[/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明天開到佛羅裏達去。[/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交給我一個大信封。[/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裏面是房子的鑰匙，保險經紀人的電話號碼，等等這類的東西。還有我的地址和電話。[/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准備住在哪裏？[/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和我們住在一起。在坦帕附近。我們那幢漂亮的小房子裏有一間客房。她會受到很好的照料的。我的兩個孩子就住在附近，陪她的人多著呢。[/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仿佛看見他們正爭先恐後不遺餘力地討好老奶奶。在一段時間裏，他們將會高高興興地獻給她太多的關心太多的愛。他們並不希望她活得太久。他們已迫不及待：她早一天去世，他們就可以早一天富裕起來。我想克制住自己，不笑出聲來，但這實在太難。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這樣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我說。[/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老太太一直很孤單。[/font][font=Times New Roman]”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她確實是很喜歡你的，魯迪。你對她一直很好。[/font][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PMingLiU]他聲音柔和，真誠。一絲淡淡的哀愁湧上我心頭。 [/font][/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們握手，互道了再見。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躺在後院裏的吊床上，眼睛盯著天上的明月，拍打著吸血的蚊蟲。我恐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著包娣小姐了，失去朋友時的那種奇特的孤獨之感包圍著我。在她離開人世之前，那些人將一直把她控制在他們的掌心，決不會讓她有機會倒騰那個遺囑。我為自己了解她的財產的底細而感到強烈的內疚，但我決不能與他人分享這個秘密。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在這同時，我卻又不能不為她命運的變化感到高興。她離開了這幢孤單的老宅，現在生活在自己兒孫熱情的包圍之中。她突然成了人們關注的中心，而這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地位。我回想起在柏樹花園老人大樓看到的情景，想起她是如何對人們發號施令，如何領頭唱歌發表演說，如何為博斯科和別的老頭老太忙碌奔波。她有一顆金子般的心，但她也渴望引人注目，受人尊敬。 [/size][size=14pt][/size]
[size=14pt] 我希望佛羅裏達的陽光有益於她的健康。我為她的幸福祈禱。我不知道她在柏樹花園的位置將由誰接替。 [/size][size=14p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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