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萬界天王 作者：羅森 (已完結)
[size=4]【作者簡介】：羅森
【內容簡介】：
修仙過時了。鎮海赤仙旗、兩儀綑仙索……這麽老土還敢出來走跳？用骨棒都打爆你！各大位面的強者、修練萬年的真仙，破碎虛空後通通來到三月山，最後卻含恨以終；隨身之寶，全落入收屍的小乞丐孟衍之手——
莫欺少年窮，此子不可留！看孟衍腦中的老爺爺……啊不，是神秘系統，如何引導他走出窮山溝，君臨這個超規格的戰器世界！
【作者其他作品】：
風姿物語（風姿物語前傳和外傳）
東方雲夢譚
六朝雲龍吟前傳
白銀之歌[/size] [size=4]
【萬界天王】第一章起名很煩 （好心提醒︰作者章節名稱和內容並不相關 ）
序章前言
連載開始之前，想與進來的讀者先打個招呼，做個說明。
現在的網文連載，講究速度，速度不快就不行，這個我是知道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快手，更不是每個人在高頻率連載下，還能維持住質量的。我的身體不算好，年紀也越來越大了，入夜以後，連視力都開始模糊，因此，對於期望在這裡看到每天雙更，定時還玩幾篇爆發狂更的讀者，我要在此致個歉，我一天能完成的字數，大概是三千左右，雖然也想更快，但一時間恐怕真是不行了。
我無法雙更，也無法像年輕人一樣玩爆發，對於追求速度的讀者，我不是最佳選擇，但我可以承諾連載開始就不斷更，快也好慢也好，每天總能有一更，如果你能夠接受這樣的節奏，喜歡閱讀有劇情、有人物靈魂，不是單純求爽的作品，那麼，非常歡迎你開始這段閱讀之旅，希望在這段旅程上，我與你都能有所體悟。
所謂人生，就是不斷的學到。
九天雷動，紫電橫空，天殛峰下，無數修士翹首盼望，萬頭鑽動，千年一度的三月同天，自來都是道界神秘傳說，在三輪月之下度劫證道，可由天尊直升真仙，破碎虛空，遁世而去。
仙途看近行遠，成仙路難，自百萬年前無能老祖躍馬破空而去、十萬年前慧根道者馭劍升天，就再無修士得此仙緣，哪怕有人願意冒著神形俱滅，身殞道消的風險，也沒人能在三月之下成功度劫，最後的結果，就是千雷殛頂，灰飛煙滅。
距離隱湖天尊化灰殞命四千年後，終於又有天尊誓言赴千年之約，要在三月之下，歷劫證道，成就萬古仙業，消息一出，驚動道界，不知多少真人、真君、法皇紛紛趕來，甚至就連許多隱世天尊，也秘密來到天殛峰，想親眼見證最終結果。
此時，只見天際一個人影橫空而來，氣勢浩蕩萬里，人還未至，紫氣已經如汪洋一樣滾滾而至，又似磅礴之發，熙熙湧來。
一個人破空穿至，氣勢浩蕩，身如山金玉柱，肩可扛天穹，背負青天，有一股吞吐江山的氣勢，一雙星眼，上可照銀河，下可燭九幽，獨立於世，稱尊傲天！
這人一現身天殛峰頂，滿天烏云密布，千道紫電竄動，驚破九霄雲外，底下的無數修士，竊竊私語。
「還道是誰，這不是萬里天尊鵬萬里嗎？」
「多年沒有他的消息，以為他早死了，想不到不聲不響，居然練上天尊了，五千年前，他十九歲登皇座，成法皇，驚才絕艷，號稱創世縱橫第一人，但之後就卡在法皇位階，從此沉寂，還以為他千年前就死了，想不到……」
「練上天尊也沒什麼，他都五千歲啦，如果再無法突破，估計壽元也要盡了，這次恐怕是來做最後一搏的，就是心大了點，跳過道君升真仙……天道無情，修仙路遠，想要鯉魚躍龍門，也要看有沒有這個命……」
無數議論之聲，雖然刻意壓低，卻又怎麼瞞得過天尊耳目？驀地，一隻大手橫過萬里天空，蓋過星河，垂落千萬大道法則，拍落山下，剎時，無數血肉橫飛，不知多少修士，喪命在這一掌之下，哪怕他們及時祭起本命法寶，萬千寶光騰空，都擋不下天尊含怒的一掌。
「螻蟻，死！」
天尊之怒，萬夫難當，這一擊殺滅峰下修士逾萬，當大手收回去，再沒有人膽敢發出只言片語。
「本尊之威，不容螻蟻褻瀆，誰在背後議論本尊，我必滅他！」
扔下了這一句，穿鶴氅、持拂塵，頂戴日月白蓮冠的道人，昂首望向空中千雷，這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若成功度劫，自己便能由天尊而升真仙，甚至攀升到更高的層次，開闢萬古道途。
「……妳勸我不要冒險，因為此次我雖能成功度劫，卻昇仙無望，還會造成人類的夢魘……卜算之言，我豈會輕信？大道之前，本尊就是要逆天改命，走自己的路，誰擋我仙途，唯有死！」
話聲一落，空中千條紫電亂射落下，剎時間，天殛頂上一片輝煌燦爛，跟著，天現異象，紫虹蒸騰而起，破空直衝九霄，底下無數修士紛紛鼓譟起來。
「成功了！他成功了！這是萬古奇緣啊！」
「天尊度劫成功，化為真仙，破碎虛空而去了！」
「王八蛋，早滾早好，要走還殺了底下那麼多人，去死啦！」
「他登仙離凡了，快找到他老家，有什麼就拿什麼，我等修士講究以殺證道，這一次記得要滅門啊！」
紛紛擾擾的雜音，徒留在此世，對於已經破空成仙的人，沒有任何意義，自來破碎虛空之後，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境界，就是千古謎團，能解開這謎團的人，更是萬古難有，鵬萬里天尊破空仙去，成就大業，他成真仙之後的情況，固然是所有修士都好奇的重點，卻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度劫昇仙之後，是怎樣的一個狀況。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
鵬萬里訝然望著眼前的天地，一片蒼莽，無邊林木茂密延伸，一派生機旺盛的景象，可空間中的靈氣卻極為稀薄，顯然已與自己飛升前屬於不同世界，但……這裡沒有仙氣，應該也不是仙界……
「我的法力……」
略一運動法力，鵬萬里臉色登變，自己力量降至前所未有的低點，雖然還保有了真君級數的修為，但對一位天尊來說，這微薄的力量，就和廢功沒什麼差別，不過，見識廣博的他，很快確認了狀況，自己的力量並非消失，而是甫經劇烈的易筋洗髓後，肉體無法適應，產生了力量倒退的反應，只要適應之後就會回复，回復成傳說中的真仙……
鼓譟聲起，一群獵戶模樣的村漢，形貌粗鄙醜陋，遠遠見著這邊有生人，連忙跑了過來，指手劃腳，目露凶光，很顯然是不懷好意，壯碩如猿猴的體格，加上手中大腿粗的骨棒，怎麼看怎麼凶狠。
「哼！區區螻蟻，也敢冒犯天威！」
即使力量跌至真君層次，鵬萬里又豈會將這些徒具蠻力的凡夫放在眼裡？隨手一揮，便將一名醜陋的村漢爆成血肉，再捏幾個法訣，變幻日月虛影、九天星河，演繹火雷大道，種種神奇奧妙之處，看得一眾村漢張口結舌，以為遇到了神，慌忙跪地，連連叩首，大呼大叫，將鵬萬里當成神明膜拜。
「……果真是未經教化的愚頑野人……不得不和這些野人搞在一起，本尊也墮落了……」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在完全恢復法力之前，必須要先熟悉這個世界，徐謀後動，而弄清楚這個世界的第一步，就要從這些村漢的身上著手，雖然不確定雙方語言能否互通，但直接打破頭顱，讀取記憶，這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思索間，後腦風聲忽動，赫然是有人從後方揮動棍棒似的鈍器偷襲，鵬萬里暗自冷笑，這等拙劣的偷襲手法，哪怕自己只是個練氣階層的修士，也不可能被傷到，更不用說此時此刻，稍一動念，就能把身後的村漢攔腰斬殺，屍首擊出千里外。
只是，意外的狀況時有發生，明明動念了，可發出去的法力卻沒有形成劍氣，自然也不能斬敵於千里，鵬萬里錯愕難當，轉頭想要出手殺敵，卻慢了一步，被橫掃過來的骨棒，當頭打中，眼前一黑。
鵬萬里怎麼都想不明白，哪怕修為暫時落回真君層次，自己也不是凡夫俗子能傷的，這具千年修煉的天尊道軀，近乎傳說中的金剛不壞之身，就算千槍萬刃砍斬過來，也難傷分毫，怎麼可能會被一根獸骨棒給打傷了？
難以置信的事，接著還有，周圍的村漢高舉手中骨棒，一擁而上，亂棍打下，將這位半仙打得遍體鱗傷，死去活來，最後……失去意識。
「……真奇了，好像還有口氣……餵，你死了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鵬萬里被一個聲音叫醒，很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蓬頭垢面，像個小乞丐似的，站在自己面前，手裡拿著一個半空的破碗，裡面的水……剛剛澆在自己面上。
昏迷的時候沒有感覺，清醒過來才發現，全身痛到一個難以想像的程度，一隻眼睛睜不開，恐怕已經盲了，左邊的手臂沒有了，腰部以下也整個消失，傷勢奇重，哪怕天尊仙軀驚世無雙，傷成這樣，鵬萬里也不得不又驚又怒地承認，自己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這群野蠻人……居然把自己傷成這樣，自己定要開殺，將他們殺得一個也不剩，滿門滅絕，方足以洩心頭之恨……但……瀕死之身，又要如何復仇？自己能感受到，經脈變動的適應時間快要到，應有的力量逐漸回到體內，自己卻沒有命活到那一刻了……
「唉，你們這些外來的，整天就給我找麻煩，你說來了也就來了吧，初到陌生地方，低調點先弄清楚大環境不好嗎？非要搞那麼大動靜……我一個收屍的，每次一有外地人來，我就工作量爆增，收完被你們殺掉的屍體，還要再收你們的，你們讓我省點事不行嗎？」
雖是少年，說話卻老氣橫秋，鵬萬里忍不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叫三月山，附近有一個村子，叫小角村，你殺的那個人，還有殺你的那些人，都是小角村的。三月山上每逢颳風下雨，打雷閃電，就會有外地人……也就是像你這樣的人出來，一個個奇裝異服，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每次都要惹一堆麻煩出來。」
少年搖頭道：「上次有個帶一堆金屬過來的，說是火箭，能把星星打爆，結果先被人把頭打爆；之前也有和你衣服類似的，說自己是仙人，被小角村的人連皮帶骨吃乾淨，不過也沒你這麼誇張，剩半截身體了還玩詐屍，你差點嚇死我啊！」
「……和我一樣的……仙人？」
「是啊，東西都還留在那呢。」
順著少年手指的方向，鵬萬里凝視過去，剎那間，差點把心都嚇得跳出來。
【萬界天王】第二章每日
直至此刻，鵬萬裡都想不通一個問題，哪怕是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力量下降，可至少還保有真君級數的自己，怎麼說也不可能被那些徒具蠻力的村漢打傷，就算自己站著不動，任他們拿刀砍上百日，都不可能傷到毫毛，但現實卻是……自己給這群拿著骨棒的野蠻村漢，打得筋斷骨折，眼看就要沒命了……這麼沒天理的事，讓自己怎麼能接受了？
不過，當看到少年手指的那堆東西，他一下覺得驟遭五雷轟頂，在這土窯洞的一角，有一盞破燈，半截爛袍子，還有一面赤旗，這面赤旗乍看之下平凡無奇，只有修士才能隱約感覺出裡頭所藏的浩瀚仙氣，而自己更認得出此旗。
「這是……鎮海赤仙旗！小賊，你怎麼敢……」
東珠門的驚天至寶，據說擁有無窮神通，當年無能老祖展旗卷星辰、吞日月，鎮壓百萬裡，道威無窮，後來隨著無能老祖在三月之下躍馬仙去，從此不留於世，哪想到會流落異界，腐朽殘破地被扔在這角落裡蒙塵……
「……九天蓮華燈、赤煉烈陽仙衣……兩儀捆仙索……四象劫度寶塔……這、這全是道君……不，真仙所用的仙器，為何…… 」
「瞧你驚訝的，這些東西很牛逼嗎？」少年用小指頭摳著鼻孔，哂道：「全都是比你先來一步的人留下，你要喊他們前輩嗎？他們和你一樣，來的時候牛逼轟轟，不過很快就被擺平，死的時候總說什麼如果再有半天時間，恢復狀態，就血洗村子，殺光全部的人……正**，都那麼說了，人家還能再給他半天嗎？當然就宰啦，有一個長得挺壯的，死了以後骨頭變好大，村里人就撿了來打獵，效果滿好，說是比弓箭還好使，估計也就是用這打碎你腦袋瓜的……我也留了一根，就放在那邊壓紙……」
「……慧根道者！」
鵬萬裡眼前一黑，幾乎暈去，搖動一角的書堆上，壓著的一截白骨，雖已血枯氣竭，色澤黯淡，卻不住散出仙氣，正是真仙遺骸，雖未經鍛煉，可仍比許多天尊級的寶兵要更厲害，裡頭蘊含著一位真仙生前參悟的大道法則，揮動起來，如大道在握，對修士尤其有鎮壓之效，如果在本來的世界，就是人人瘋搶的無上至寶。
區區真君，在真仙的無上道威震懾下，自然屁也不如，怪不得自己的法力無效，被骨棒一砸，身軀立敗，什麼金剛不壞之身，全都敗得乾乾淨淨… …只是，堂堂真仙，超凡脫俗，稱尊道祖，修士修途的最頂端，最後不是飛升超脫，化為永恆存在，而是葬身異界，不得全屍，屍骨……還被這麼屈辱地拿來糟蹋……
仙路艱難，哪個在仙途中有所成就的，不是嘔心瀝血，費盡心思，割捨無數難捨之物，這才熬出來的？經歷無窮苦楚，付出大半人生，最後所得的……竟是這麼一個結局？
想起自己的生平，還有付出過的一切，鵬萬裡險些一口鮮血怒噴出來，畢生苦修，為的不是這麼一個結局，看看那些早自己一步的「前輩」……即使在未成真仙之前，他們也是叱吒風雲，威鎮一整個時代的絕頂人物，現在落到如此下場，若他們早知如此，會否飛升？會否執意……修仙？
就算不論這些，眼前 的事實是，自己很快要步上他們後塵，千年修仙夢，虛妄一場，這也許是命運，也許是天道的無情嘲弄，但自己甘心嗎？為了向這荒誕的世界討一口氣，也為了讓自己的道法不致失了傳承，或許自己該……
無數念頭紛至沓來，鵬萬裡忽然察覺，那個少年仍盯著自己，「小輩，你在看什麼？」
「喔，沒啥，看你想不想說點什麼？也看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少年挖著鼻孔，道：「我是個負責收屍埋屍的，專埋你們這些外地人，如果還有一口氣在，我也會幫忙記錄遺言，算是幫你們在世上留一點東西。」
「你說得不錯，我是有一門功法想傳你，以報你的收殮之德，你記著……」
「果然是這樣，你們這些外地人總這樣，來的時候不怕死，橫衝直撞的，真要死了又忙著想留東西，我真怕了你們啦……」
「這門功法威力極強，但以殺開道，戾氣極重，你需得小心……」
預備要拿出來傳授的這門功法，是魔教的血影邪功，自己早年誅殺一名魔頭時，從他衣袋中意外得到，驚嘆於內容的神奇奧妙，又忌憚這噬血化魔的功法，將之深藏封印，現在……剛好有個機會交付「有緣人」。
「是是是，都說你們總這樣啦，還不信？你人都快死翹翹了，要留寶還不留個造福世界的，非要留個什麼殺性奇重，讓人替你去到處殺的，我說你們這些外地人都腦子有病吧？」
少年皺著眉頭，到後頭的雜物堆中翻了一會兒，取出一本封面已被弄污的破書，往鵬萬裡面前一扔，道：「你說那個叫什麼慧根道的人，也留了一本類似的東西下來，和你說得也差不多，反正差不多，你幫忙看看哪個好一點，我挑好的留下，爛的那個就別拿出來了……」
「……不、不死鳳凰涅槃劍！」
鵬萬裡眼珠快凸出來，道君不愧是道君，慧根道者留下的秘笈，赫然是鳳隱神宮至高無上之秘，當年不死鳳凰涅槃劍血洗天下，修練者雖然只是法皇，卻打得天尊、道君抱頭鼠竄，無敵一時，血影邪功與之相比，如同兒戲，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若非自己命在頃刻，鵬萬裡甚至想立刻翻開秘笈，細讀裡頭的驚天之秘。
有這樣的驚世絕藝在前，血影邪功這種東西如何拿得出 手？想到臨死前的最後圖謀被看破，像小孩子乾壞事給大人拿著一樣，鵬萬裡又羞又愧，一口鮮血噴嗆而出。
「哇啊……」
「餵，別忙著噴血啊，唉，亂七八糟的外地人那麼多，最麻煩就是你們這些仙人，連那個要往我腦裡塞鐵片的神經病，都沒你們難伺候，才說個幾句就噴血，精神素質那麼差，你就別詐屍，直接死了算了啊！我難得碰到活口，還想問你幾個問題咧！」
「你……你要問什麼？」
「啊我就想問，仙人是什麼？很了不起嗎？為什麼你們都一副很牛逼的樣子？所有外地人裡頭，就你們最跩，還有你們常說的螻蟻是什麼意思？一見人就叫，是……先生、小姐、大爺那樣的稱呼嗎？那你們還滿客氣的嘛。」
鵬萬裡被問得作聲不得，他想試圖讓少年明白，修士的威能移山倒海翻日月，相較之下，平凡人自然如同螻蟻，但以自己如今的慘狀，說這樣的話只是自取其辱，一整個不配。
「你不想說啊？那換一個問題也行。你們為什麼對這世界有那麼大的恨？都要死了，還讓人替你們去到處殺？殺人能讓你們不死還是複活嗎？這世界欠了你們的？」
說到這個，鵬萬裡就有話說了，「……你、你不知道，我們修練近萬年，歷經多少辛苦，才有了今天的修為，飛升為仙，卻成了這下場！天道何其不公？我難道不能向這不公的世道復仇嗎？」
「……還萬年咧，修了萬年，仍這副心性，一說就怒，講你兩句就紅臉，怪不得你們練那麼久還不是仙了。」
「你……這……這是……」
鵬萬裡啞口無言，自己堂堂天尊，被一名凡人小子頂撞，若在平常，一根指頭便將他捏死，可此刻即使捏死了他，也只是坐實了「修練千年心不靜」的指責，心裡一急，又一大口血噴出。
「哇！又噴血？至於嗎？我就隨便問問而已啊，修萬年的都像你這樣？早知道我就不問了。其實，你不用那麼恨的，你是倒楣，來了小角村，被他們殺了，但你也殺了他們的人啊，一命抵一命，夠本啦！你以前應該也殺過別人吧？那就有賺啦，何必還恨呢？」
之前的話，鵬萬裡只是答不出，這一句入耳，鵬萬裡卻如遭雷殛，想到了一個自踏上仙途後，逐漸被淡忘掉的問題。
……別人殺我，我如此之慘、如此之恨，那我殺別人，他 們也是這麼痛？這麼恨？
這個念頭一起，生平所經歷的無數仇殺，歷歷如在眼前，為了搶奪仙寶，動輒殺人、為了被觸犯仙威，隨手滅螻蟻……若數殺孽，自己手上所染鮮血，何止成千上萬？自己得意時，他們是螻蟻，直到自己殘了、快死了，才發現雙方其實沒有差別……仙人、仙人，仙人又何嘗不是人了？
為了攀至仙途頂點，自己這一生踩著無數同類屍體往上爬，腳下全是血海，而那些能夠稱尊道祖的存在，又有哪個不是這樣過來？道門雖無佛家因果報業之說，但萬法同歸，鵬萬裡想起此生所造殺業，那些喪命在自己手下的螻蟻面孔，忽然間大汗涔涔，無窮悔意湧上心頭。
……天道有靈，這麼踐踏同類、蔑天藐道的自己，如何能成仙？有何資格成仙？被送到這裡，遭遇這下場，確實是應有之報，一點也不冤枉……
瞬息間，怨恨盡消，鵬萬裡竭力撐起身體，朝著少年點頭為謝。
「……一世癡愚，末了幸得小友點悟，足慰此生……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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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界天王】第三章騰訊新聞
小賊、小輩、小友，不同的稱呼，象徵著鵬萬裡的三種不同心境，但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這句話剛說完，感謝、釋懷的心意一盈滿胸中，情況陡然生變，耳中響起模糊的仙音，魂魄更受到某種莫名牽引，直欲脫體飛出，這本是走火入魔之象，可此刻……這感覺卻來得無比中正平和，全然不似走入岔道……
「莫、莫非……這才是昇仙的最後考驗？」
仙樂飄飄，似從無窮遠處，震擊神魂而來，鵬萬裡元神應召脫體，只差一瞬，就要飛向不知名的彼方，離世飛仙，卻被他以無上神念強行打住，以僅餘的一條手臂，閃電自封靈竅，短暫阻住元神離體。
「你……在作什麼？」
少年真被這個半截活屍的動作給嚇到，本來奄奄一息的血人，忽然目放神光，長發無風自動，直往上飄，氣勢懾人，這是他收屍生涯從沒遇過的事。
「……我的時間不多，有些事情要盡快交代，小友，你叫什麼名字？」
「我？孟衍啊，就是姓孟名衍，你懂吧？」
「……夢魘？」
一句話，讓真仙茫然若失，若不是有這一句，他幾乎忘記了飛升之前得到的那個批言。
「夢魘，孟衍，人類的孟衍，我將開啟人類的……孟衍……造化弄人……更弄神，即便登仙成神，仍在六道之內，冥冥因果……終有道。」
鵬萬裡嘆道：「我強行多留半刻，果然沒有白費，若不了結與小友的這段因緣，縱使飛升，也必是萬年心障……」
「……為啥我聽得不是很懂？外地大叔，你的話能不能說得簡單點？如果要我替你做事，直說啊。」
「確實有事要委託你，但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為了你自己……純以修士而言，你的資質算不上優秀，可這裡不是我的世界，有著不同的大道法則，你也不需要走和我們一樣的道途。」
說話過程中，鵬萬裡耳邊仙樂聲越來越響，到後來，整個就如雷霆霹靂在怒震，催他離開，甚至隱隱有拘拿的意味，這是天道的警告，即使成神稱仙，仍在天道節制之內……
鵬萬里道：「即使資質不夠優異，小友能在這個位置，就是最大的機緣，我相信這一切並非偶然，只要你能夠善用手上的資源，必可以有一番作為……你手上已有不死鳳凰涅槃劍，只欠一門主修的功法，我身上有一塊玉玦，上頭記載我的朱皇訣，你依法修練……還有，我生平不使兵器，可無能老祖有一把蓋世仙兵，隨他一同消失，想來也遺落此地，你找出這柄仙兵，就能……」
說到這裡，已經是支撐不住，緊急自封的靈竅被沖開，鵬萬裡只能拋出一句「功成後離開這裡，用你的絕世之能，去看這個世界」，元神就不受控制地離體。
神魂一離軀體，肉身即成死體，軟軟倒了下去，鵬萬裡遙遙看著自己的屍首，不無感嘆，這一趟異界旅程，自己得了參悟，或許天意早有安排，讓這少年成就自己的仙途……
忽然，倒下的半截屍體，驟然冒出金光，瞬間的輝煌燦爛，有如火焚，鵬萬裡著實一驚，即使以他的見識，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自己飛升之後，肉體會生出這樣的奇特變化？
緊跟著，遺骸上的燦爛金光，像是受到什麼牽引，瞬間飆飛起來，全數繞著少年打轉，本來蓬頭垢面的他，霎時間體放金芒，浮現鳳凰異象，光焰流轉，像是一頭將要振翅高飛的九天鳳，傾刻之間，就將遺骸上的死氣吸收得乾乾淨淨，這一幕令鵬萬里大為震動，雖然是首次見到，他仍能肯定，這就是傳說中無敵一時的逆天神技。
……原來，他早已開始修練不死鳳凰劍了！
這個驚嘆，響動在鵬萬裡的心中，而在消失之前，他生出了一個念頭。
雲龍相遇，誰將成為雲？誰將化為龍？這是當時不可能知道的事，自己與這少年的相遇，到底是誰成就了誰？冥冥中的因果，是他特意在這個命運點上，來點了自己一下？還是……自己修仙數千年，就只是為了來見他一刻，點他一下？
真仙，是無數修士仙途的終點，會否……只是這個少年的起點？
是耶？非耶？只化作一道神光，直衝九天。
吸收了大量仙靈死氣的少年，站了起來，看著山洞外直衝雲霄的神光，有些困惑地摳了摳臉。
「……奇怪，這次這個不說了嗎？之前的起碼都會留一句：小友，我們仙界再見……這一類的啊……」
追求仙途之人，成功踏上了應走之路，是數千年修行的終點，更是無上成就，但對孟衍來說，這也就僅是生活的一段插曲……小插曲。
父母早已不在身邊，好幾年來都是自食其力，要不是當初撿破爛多少練了點力氣，附近的村民把收屍工作交給自己專門處理，藉此和村民換點糧食，恐怕自己早在八歲那年就活活餓死了。
這些年來，少年沒有機會離開三月山，那些層出不窮的外地人，讓他忙得暈頭轉向，有時候都覺得很想不通，為何這些人如此前仆後繼？明明來了沒多久就死，還像飛蛾撲火一樣地過來，不過，形形色色的外地人，以他們的生與死，交織演出的一幕幕悲喜劇，對於負責收屍掩埋的自己而言，比看什麼都更精彩，倒也算是工作的一種收穫了……
總有一天，自己會離開這裡，父親當初叮嚀，要自己在這里工作十年，一定要滿十年，才能夠離開，屈指算來，時間已經快滿了。
六七年的收屍生活下來，孟衍覺得改變很多，和剛開始的時候相比，自己的力氣大了，挖坑容易了，最大的成就，還是在旁邊開闢了一塊小菜園子，自己簡單種了些空心菜、包心菜、小白菜、大白菜……種植的手藝也不用太好，反正那些外地人常常來送命，死了以後身上的瓶瓶罐罐，自己不知如何處理，通通往田裡倒，久了之後，地上的植物就長得特別茂盛。
有一回，也不知那瓶子裡裝的是什麼，種下的南瓜異常茁壯，藤須蔓延百餘米，長出來的幾顆南瓜，和馬車一樣大，嚇到了附近的村人，收割之後，足足吃了幾個月，要不是小角村那邊，養出了馬車夫那麼高的老鼠，把南瓜啃走，還真不知要吃到什麼時候。
不過，九個月前的那一次，也不知道那個外地人玻璃管裡裝的是什麼，那管紫色黏液倒下去，田裡的菜沒動靜，旁邊的豌豆卻迅速長大，乒乒乓地往外噴豆子，接著生出眼耳口鼻、手腳，跑出地來，追著人咬，要不是骨棒就在旁邊，直接一棒子打死，那貨搞不好就吃人了……有了這個驚悚的經驗，暫時自己也不想再亂倒東西下去了。
收屍、種田，這就佔了少年生活的大半時間，練功什麼的，就只是閒暇愛好，這點倒真不能怪自己懶惰，主要還是因為那些外地人給的東西，一個詭異過一個，又總是心懷鬼胎，在遞來的禮物裡藏針，給了碗飯都帶沙子，除了那本不死鳳凰劍，因為年幼無知，真的拿起來練，其餘的東西……還真是不怎麼敢碰，包括那份什麼朱皇訣，都直接拿去墊了桌底。
也不見得所有外地人都居心叵測，但有些人身亡前，抓著自己的手，遞過來的東西，說是他畢生參悟不透，而自己是有大福緣之人，這東西落到自己手上，必能功成，重現無敵之威……把期望寄託給別人，這行為可能不錯，問題是連當事人自己都一輩子沒成功的東西，就這麼扔來，說自己一定能成……這種東西誰敢練啊！
不過，那些遞來功法，隨隨便便就要自己練上一百幾十年的傢伙，其實還不是最瘋狂的外來客，自己記憶中，瘋得最厲害的一個，像正處於重病，是一個金發的老爺爺，抓著自己的手，雖然口齒不清，但口氣比那些修士更大，說他嘗試了六千多種不同的材料，終於把光明帶給了全人類……也不知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像神一樣！
再大的口氣，終是難免一死，他逝世前，說自己最後完成的作品，沒有能夠交付適當的人，實在很可惜，說著拿出了一片指甲大小的金屬，說只要把這放到腦袋裡，就能讓人變成神……自己就當成瘋話在聽，沒想到這位金發老爺爺，趁自己一下沒注意，重重打了自己一耳光，將自己摑倒在地，起身時，老爺爺已經不行了。
「……芯片……腦中……真是想不到……那邊竟是如此的美麗……」
說完這一句，老人就瞪大眼睛，斷了氣息，而自己將他收埋的時候，並沒有找到那指甲大小的金屬片，或許……是掉到什麼地方去了吧？
就是這許許多多，又形形色色的外地人，讓少年的生活異常精彩，不過，截至目前為止，他還無意改變自己的生活……直到命中註定的那一天到來……
【萬界天王】第四章首三字
這天，孟衍扛著鏟子與鋤頭，打算去自己地裡忙活一下，如果沒出現什麼外來人搗亂的話，甚至可以在田裡忙一個上午，不過，意外狀況總是特別多。
才走出賴以棲身的破窯洞，才剛拿一片木板把洞口遮上，一陣策馬賓士之聲，迅速迫近，當少年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就看到四名騎著駿馬的大漢，風馳電掣地飆到面前，開口就是大喝。
「小乞丐！附近哪有寶藏？老實說出來，免惹皮肉痛。」
孟衍抬頭看了四名大漢一眼，這四人都穿著一樣的服色，右手戴著同款式的鐵甲套，應該是出自同一地方，雖然是外地人，卻和那些莫名其妙、不知從哪來的「外地人」不同，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外地人，他們的背後分別扛著一杆大旗，旗子卷起，看不出是什麼模樣，但這四人的臉上卻滿是驕氣與不耐。
「臭小子，啞巴啊？」
「你聽不聽得懂我們說什麼？藏寶地，就是有寶貝的地方，你別知道裝著不說！」
「秦兄勿惱，這小乞丐又髒又蠢的樣，搞不好是個傻子、廢人，聽不懂我們的話，也認不得我們蓋世樓的好漢。」
「有道理，窮鄉僻壤的，鄉下人什麼都不懂……喂，小子，你們這邊最近有什麼地方，寶光沖天，或是冒出瑞氣……如果你知道，告訴我們，這邊有幾個銅子，你……不，這邊有幾個肉饅頭，你說了就給你吃……嘿嘿，你們看這小丐，嘴巴張得那麼大，真饞樣。」
孟衍沒有辦法不大張嘴，他整個被嚇到了，這四個外地人的蠢笨程度，遠遠超過了自己對人的認知，他們跑到全然陌生的地方來，張口就直接問寶藏，還開口就叫自己是乞丐，半句客氣話也沒有，這樣還指望能問到答案，難道以為本地人腦子都和他們一樣是吃屎用的？
雖然自己不是很懂外頭的人情世故，但多少也知道，像這樣的土鼈，就是主動送上門來給人坑的，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外來客一樣，而自己所該作的，就是善盡地主之誼，把他們帶到小角村去，晚點再收他們的屍……不過，這四條……體型挺壯，挖他們的坑有點累，要不先吃了他們的肉饅頭來補補體力？
思考讓少年愣了幾秒，卻也讓這四人不耐煩，其中一個揮起了馬鞭，預備狠狠抽這衣衫襤褸的小丐一下，藉此立威。孟衍瞥見鞭子，有些吃驚，但他一下側身，輕易躲了開去，這反倒令四人訝異，料不到這小丐身手奇佳，可他躲開這一鞭後，就退得遠遠，像十分畏懼的樣子，顯然是怕了。
「哼！知道怕了吧？小王八蛋，為什麼躲遠遠的？」
「……你們……太危險了……我要離遠一點。」
「哈哈哈，終於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了吧？快點過來！把寶藏位置說出來，否則，別以為你後退就躲得掉！」
「……我……才不過來咧……」孟衍有些畏懼地吞了口口水，道：「你們……馬上就沒命了……以我專業收屍戶的名譽保證，現在靠近你們……太危險了……」
真的是很危險，這四個人蠢成這樣，隨便碰個路人就嚷著找寶藏，像怕人不知道一樣，而且還是暴力狂，隨便就動手抽人，膚淺又愚蠢，擺明是小嘍囉或龍套，在尋寶行動中通常很快就要死了，自己可不會傻到靠近他們身邊去。
「什麼？說我們要死了！你個小雜種，找死……嗚哇啊啊啊∼∼∼」
四個暴怒的外地人，還來不及吼上兩句，就給淩空飛射下來的兩道虹光，連人帶馬，斜斜砍成兩段，血肉橫飛，當場慘死，之間他們雖然想要舉動手上的鐵甲套抵禦，卻全然不及，手還沒舉，就已被斬了。
幾大塊殘屍散落下來，孟衍又一次愣住，人也就算了，連馬匹也埋，這工作量實在過大了，還是想辦法另作處理吧……
一聲鶴鳴動天，兩隻白羽、紅頂、赤眼的大鶴，拍動翅膀，淩空而降，就落在孟衍跟前，上頭是兩名非常漂亮的女子，一個二十六七歲，成熟的臉龐，輪廓分明，看來非常有個性，雪白的手臂上，套著一個朱環，上頭閃爍著彩光，就與剛才斬殺四人的虹光一樣；另一名卻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玉雪可愛，嬌嫩的肌膚，像白瓷一樣纖細，看上去像個細緻的娃娃，眉目如畫，漂亮到有些不像真人。
孟衍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好像被嚇呆了一樣，事實上，碎屍塊對他事家常便飯，再碎一些也嚇不到他，可這兩名美貌女子，確實讓他吃了一驚，一方面是因為她們出眾的美貌，自己從來就沒看過這樣的美人：一方面……這兩位大小美人的胸口，鼓脹脹的隆起弧度，也和她們的美貌一樣醒目，讓少年……有些心跳加速。
「小姐，妳動手太快了，好歹也該問個一聲吧？」
年長的美女看了看地上屍首，歎了口氣，旁邊的小美女卻不當回事，逕自從白鶴上躍下，白靴踩在血泥上，還踢了屍塊兩腳。
「這種蠢人，殺了就殺了，有什麼好問的？剛剛師姐妳不也親眼看到，他們威嚇良民，還恃強淩弱嗎？我們是仗義出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既然要拔刀，當然就要砍他媽媽的。」
綠裳少女看起來細緻秀氣，像是一個漂亮的娃娃，一開口卻嚇死人，孟衍本來以為，四個驢蛋是大的那個幹掉，這麼聽來，居然是這美少女下的手？不過他們兩個，一個叫對方「師姊」，一個卻喊對方「小姐」，這關係聽來可真亂！
「路見不平……不是這個意思，再說妳問也不問就下殺手，要說恃強淩弱，妳一樣有份喔。」
「哪管得這麼多？無非就是找個理由殺人罷了，師姊妳還較真了？這種垃圾，人頭豬腦，活著也多餘，殺了就殺了吧，誰還管他五四三的……」
容貌雖然秀氣，可言詞中的這份霸道，卻讓同年紀的孟衍自歎不如，就只見綠裳少女用腳撥開了那四名大漢帶著的旗子，看著上頭的圖騰，皺眉道：「好醜的圖，我好像在哪看過，這組織叫蓋……蓋……蓋什麼玩意兒的？」
「蓋世樓。」騎在白鶴上的大美女，怕自家小姐再鬧笑話，搖了搖頭，適時地補上了答案。
「對，可不就是蓋世樓嗎？南疆的的小門派，芝麻綠豆一樣的玩意兒，居然也敢自稱蓋世，回家蓋遊樂園哄孩子去吧！這麼點實力，還敢跑來學人插旗奪寶，別說他們沒這福運，就算有，這幾個隨手就能幹掉的東西，憑什麼守住自家的旗？」
「小姐，妳別忘了，我們此行是為了替世家買藥，不是來尋寶生事的，就算妳怎麼無聊也好，單單妳我兩人，沒有和人家硬碰硬的能力，並不適合捲入三月山的紛爭中。」
「師姊妳別那麼迂腐，三月山的異寶傳說，很可能就和什麼靈藥、靈物有關，如果我們能直接拿到手，就不用去拍賣場浪費錢啦，再說，什麼三月山的紛爭，不是還沒開始嗎？我們在路上一聽到消息，立刻就駕鶴趕過來，那些本地的門派、組織，要組大隊過來，哪有可能這麼快？讓他們跟在我們後頭吃塵，等他們趕到，我們早騎鶴跑了，哪來的紛爭？」
綠裳少女說完，轉頭望向在旁發愣的孟衍，「嘿，小兄弟，我們是外地來的，我叫……潔琳，她是我師姊，叫梅影，你知不知道這邊最近有沒有什麼怪事啊？」
孟衍看起來好像又在發呆，腦裡卻一下想了很多事。這個叫潔琳的美少女，說起話來又嗆又辣，可待人接物還算有度，比剛才那四個蠢蛋嘍囉好多了，也沒蠢到直接問寶藏，命應該會長一點，但……她報名的時候，刻意隱去姓氏，擺明不想洩漏身分，這以為自己聽不出來嗎？說不好，她辦完事情後，順手還殺自己滅口，正好隱藏到底，這種事情……自己可不是沒見過啊……
「呃……怪、怪事啊……好像沒什麼特別奇怪啊……」
皺眉苦思，孟衍是真想不出來，三月山不是沒有奇怪的地方，是早已見怪不怪了，那些外地人三天兩頭冒出來送死，都看到習慣了，還有什麼好怪的？
「想不出來嗎？就是晚上冒怪光，或者白天也亂冒光的地方……」
「冒……怪異的光？」
「還是想不起來嗎？或是……附近有沒有什麼禁地？很危險的地方，本地人絕對不准去的地方！有這樣的嗎？」
「有！這個真有！底下村子旁邊有個禁地，好可怕的，本地人從來不去，就是妳說的禁地了。」
……常常有外地人跑出來的地方，隨便跑進去，天曉得會被送到哪去？當然就變成禁地了，如果妳們兩個傻瓜想進去……至少這邊不用擔心增加工作量了，一天埋四個，實在夠多了……
「真有禁地？太好了！快帶我們去！」
「呃？連我也去？這……這不好啦……」
第5章 霧霾天
對於這一大一小兩美人的邀請，孟衍是抵死不從，這反應被視為理所當然，因為一個普通的小丐，不想靠近禁地，那很正常，也正說明了禁地的兇險，大地上就有許多禁地，神人莫近，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各派、各大組織的強人，都聞之色變，偏偏這些禁地裡藏寶無數，就是那麼地誘人……
「小兄弟，你不用怕，我和我師姊會保護你的……」
「妳們兩個外地人，我又不認識妳們，妳們說的話我哪會信啊？要我帶路，除非……除非先付錢了。」
「付、付錢？原來你在乎的是這個？不是安全問題？」
「我帶了路，妳們到了就死……跑了，我做了白工，這才叫安全問題吧？妳們別欺負我鄉下人，隨便給幾個銅子或肉饅頭就想把我打發啊，剛剛那幾個想這麼幹的，現在屍體還在妳腳邊橫著咧！」
「……沒記錯的話，人好像都是我殺的，你想拿我殺的人來嚇我？」
「沒、沒錯啊，我只是藉此舉個例讓妳明白，不管是誰下的手，反正想占農民工便宜，詐欺他們勞動所得的人，一定都會死！」
少年與少女叫跳著互嗆聲，旁邊的梅影看不下去，側身下了鶴，來到孟衍的面前，把一枚銀幣塞到他掌心，「這是前訂，你先收著，我們從不欺壓善良百姓，也不占農民工便宜，請你帶路吧……」
「喔，這個……收了錢，肯定辦事。」
孟衍帶著兩個大小美人，前往三月山中的禁地，潔琳和梅影本來打算騎鶴過去，可才接近目標地的五裡範圍，兩頭大鶴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嚇著，亂飛亂動，安靜不下來，迫於無奈，這邊也只有降落下來，徒步而行。
「鶴兒的反應那麼激烈，代表那邊一定有什麼，師姊，我們這次肯定沒有白來。」
遇到了異象，潔琳顯得更興奮，一副寶物已經在手的模樣，孟衍忍不住道：「也不一定吧，牲畜始終只是牲畜，反應只能當參考，作不得准的，我替自家田地施肥的時候，周圍樹林的禽鳥也全都飛沖上天，久久不落地，難道我家地裡也有個什麼？」
「這哪能相提並論？這裡禽鳥不敢近，是因為寶光或是煞氣，至於你……你那是……鬼知道你澆了什麼大糞，這麼臭，鳥飛天了都不敢下來。」
潔琳很顯然只把這當成普通農夫的耕作，孟衍倒是很想再回一句「那只是因為妳沒見過豌豆追著吃人的畫面」，但想了想，也不值得為了這個多費唇舌，便沉默著帶路。
途中，潔琳一直很興奮地沖在前頭，孟衍這個帶路的反倒落在後頭，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但走到一處拐彎山道時，那個大美人梅影卻忽然扯住他，壓低聲音道：「小兄弟，我們家小姐貪玩愛鬧，不知輕重，等一下到了禁地，讓她在入口附近晃晃即可，別帶深入……後頭我會另外再給你酬金。」
孟衍小愣了幾秒，沒想到她們兩人還玩這一手，但自己橫豎幹的是服務業，只要有錢收，任務的內容不是問題，帶大小姐逛花園，怎麼都比挖坑埋屍要輕鬆，當然沒反對的道理。
只不過，讓孟衍更想不到的是，這邊才剛答應梅影的要求，後頭潔琳又假藉著鞋帶松脫的理由，落到後頭來，還一把扯過自己，低聲要求，「喂，你啊，拜託你一件事，這裡有沒有什麼能把人甩開的地方？我來尋寶，有師姊盯著，根本什麼也沒法幹，等一下你找個地方，我們把師姊甩開，然後再來尋寶……我給你金子，嗯，你知道金子是什麼吧？」
「……我雖然是土土的鄉下人，但也不至於那麼土的……既然有金子，那就一言為定吧。」
孟衍覺得，各懷鬼胎大概就是這種狀況了，不過，服務業都是拿錢辦事，反正不用自己賠進去，客人的要求變態些，也是可以商量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三月山側峰的後山，整面都是爬藤植物的山壁上，有一個被藤蔓封閉起來的山洞，看起來甚是隱蔽，如果不是有本地人帶路，外人真是難以發現，不過，那個山洞又窄又小，尺寸估計比狗洞大不了多少，要說這個小山洞是禁地，實在欠說服力。
潔琳插著腰，皺眉道：「你有沒有搞錯啊？收了錢還亂帶地方，你把我們當成肥羊宰嗎？」
孟衍抓抓頭，道：「真的就是這裡，妳們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最早的時候，這個山洞還不小，洞口別說走人，就算推車出入都可以，那時候確實常有人看到，外地人連滾帶爬地從洞裡出來，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洞口越來越縮小，最後小成了狗洞一樣，而那些外來者常常一臉莫名其妙出現在附近，他們搞不清楚，本地人也一頭霧水。
「這邊就是禁地了，附近村人都不敢來的，妳們要是怕了，那我帶頭，走最前面好了。」
孟衍一馬當先，說是走最前頭，其實就是率先趴下去鑽洞，潔琳和梅影雖覺得有些錯愕，可都已經來到這裡，沒理由不跟下去，連一個鄉村小丐都敢鑽，自己要是不跟過去……
鑽過小小的岩洞，爬行大概十多米後，兩女為著所見到的東西大吃一驚，這個看似狗洞的異地，果然很不簡單，洞窟內部不像是普通岩壁，而是一條礦脈，上下四方都是半透明的晶石，有些晶瑩剔透，有些混濁昏黃，卻都發著奇特的光華，當洞窟一下變得寬闊，可以站立起來，潔琳和梅影被四面八方的瑰麗彩光閃炫了眼。
「師姊，這是……水晶嗎？」
「不全是，有些雜質過多，有些又……等等，這是五彩天髓晶……還有七彩的，天啊！怎麼一回事？我從沒聽說過這種髓晶能天然生成的！」
梅影給驚得不輕，潔琳可以理解向來穩重的師姊，為何會如此失態，自己的見識雖沒有師姊那麼多，可也聽過五彩天髓晶的大名。
這東西是有行無市的神物，一直以來，都沒有具體的獲取方法，故老相傳，這是龍髓的一種，而且必須是兩龍以命相爭，在激烈戰鬥下，龍血蒸騰，昇華所凝化，比普通的龍髓更厲害得多，具有許多妙用，而死鬥雙龍的品級越高，戰鬥越激烈，生出的髓晶色彩越瑰麗，單一色的髓晶，已是高價貨，五彩在不久前的拍賣會上創了新高價，至於七彩……只在典籍中看過記載，當今世上還不知道哪個勢力、門派確實擁有，也不知是否真實存在，可……這邊居然有一堆……
「哇！」孟衍奇道：「妳們怎麼都張大嘴？這些石頭很好吃的嗎？」
「土包子，你真不懂？」潔琳道：「師姊，這邊……怎麼會有那麼多天髓晶的？還好像是髓晶礦脈……我從沒聽說這東西也有礦脈的……」
「我也沒聽過，三月山肯定藏著一個大謎團，或許遠古之前，這裡曾……」梅影搖了搖頭，道：「別管這些，這裡既是髓晶礦，妳不可能采得完、帶得走，如果消息外泄，馬上就有大麻煩，我們還是先回去，通知……」
「喂，是不是顏色越多，這東西的價值就越高？」孟衍摸著下巴，道：「前面大概十步遠的地方，還有九色九彩的，妳們來一趟也不易，要不帶一點回去當紀念吧？」
七彩之上還有九彩？這個吸引力確實太大，梅影和潔琳都一起沖了出去，但孟衍一把拉住潔琳，就只有梅影沖出了十步，這個動作……潔琳還沒察覺到什麼，梅影卻感覺到一絲危險，一下止步，先不及看周圍有沒有九彩髓晶，立刻望向身後的少年。
「……什麼意思？」
話才剛說，周圍的髓晶礦大放光明，梅影站著沒動，可她與兩人之間的距離卻迅速拉開，在她作出反應之前，一下就由十米、百米，拉遠至整個看不見，這個意外狀況嚇到了潔琳，她忙轉過身，背後重重撞在晶髓臂上，與少年拉開距離，如臨大敵地瞪著他。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指使你的？」
「為啥這種表情？還不就是妳要我這麼幹的？欠我的金子別想賴帳啊！」
「我、我要你這麼作的？」綠裳美少女又驚又怒，「我哪有？你血口噴人！」
「不就是妳的要求？把妳師姊絆住片刻，讓妳可以抽身去尋寶？」孟衍聳聳肩，「只要入洞超過三十步，就會觸動這裡的某種東西，好像叫什麼咫尺天涯吧，詳情我不懂，但只要妳師姊往回走個十年八年，就會回來，或者……她不亂拿東西的話，半小時左右就自動會回來……符合妳要求吧？你師姊要我帶妳在入口處晃晃就好，我也作到了，沒讓妳陷進去，現在……欠我的錢該給了吧？」
「給？我給你個頭！」
潔琳沒想到自己的要求，導致這樣的後果，居然給這鄉下小丐擺了一道，驚怒交集，當下只想先把人制住，控制局面，而孟衍看她神色不對，更不敢停留，一下掉頭就狂沖向洞口。
「別想跑！」
潔琳立刻就追，兩人一逃一追，轉眼就鑽洞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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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後由 8216 於 2015-12-6 16:46 編輯 [/i]] [size=4]
第6章 核心價值
孟衍覺得，自己真是有夠衰，身為一名服務業者，自己的立場很簡單，就是收錢辦事，拿多少的酬勞，就幹多少的事，雖然說因為職業特性，多數難以先收錢後辦事，但基本上顧客誠信不錯，沒什麼機會碰到賴帳或翻臉的情況……想不到，女人這生物竟然如此麻煩，明明作出委託的是她們自己，自己照著要求辦事，圓滿達成，結果她們反而翻臉動手，真是好沒道理……
這座晶髓洞窟，是三月山的禁地，也不是特別封禁起來的那種，就單純只是本地人沒事不會跑這裡來，除了孟衍偶爾會鑽進洞去看看，其他村民都習慣性離這遠遠的，因此，孟衍從洞裡鑽出來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外頭還有人的可能……至少，沒想過會遇到攻擊。
所以，當孟衍鑽出岩洞，見到外頭十多道人影，其中一個朝這邊舉起兵器，他感覺到危險，連忙一閃，才剛閃躲，腳下地面就炸了開來，將他炸得飛跌出去，才剛落地，滾了兩下，還來不及起身，就看到有個東西淩空朝自己罩下。
那是一片翻掀起來的翠綠長裙，一雙如同白玉般的細緻粉腿，腳上穿著黛色的繡鞋，套著香襪，襪上精巧的繡花，是少年看過最好的手藝，而在這雙粉腿的盡頭，好像有一個顏色……沒看得很清楚，但少年忽然意識到，這一幕讓自己臉紅心跳的光景，有一些不妥，似乎……離自己太近了些，跟著，這份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就與他的臉撞在一起，把他整個壓在底下，一時眼前發黑，險些失去意識。
潔琳也整個被打傻，她追著那小丐沖出來，還沒看清情況，就莫名其妙遇到爆炸，總算她身手了得，及時躍起，避過了爆炸，卻控制不住落點，一屁股摔坐在那個小丐的臉上，隔著薄薄的布料，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呼在小香臀上，陣陣麻癢的感受，讓少女瞬間又慌又羞又氣，想要立刻站起來，卻察覺到附近充滿了不懷好意的目光。
那是一幕很古怪的光景，美麗細緻如瓷娃娃般的少女，坐在地上，嫩綠似青草般的長裙，在地上鋪了一個圓，底下壓了一個少年，他的大半身體都被綠裙覆蓋，而在這個裙圈外，卻是十多個橫眉豎眼的武人，年紀都不大，十九二十左右，正盯著少女的裙下，既驚豔于她的美麗，又想像綠裙底下的香豔光景，露出色授魂予的猥瑣表情。
「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荒山野嶺的，居然能碰到這樣的小美人！」
「還以為這一趟跑三月山要空手而回，想不到……還有這種意外收穫！」
「這小美人千嬌百媚的，肯定不是本地人……咱們如果把她抓回去，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啊？前陣子我們莊裡還出過事，師叔師伯他們查得很嚴，別惹麻煩上身啊！」
「瞧你個龜樣！不就是你師兄們搞死幾個娘們嗎？又不是什麼大事，赤日莊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還不如我們吞月寨咧！你要真怕惹麻煩，那也容易得很，我們直接在這把人玩完，就地殺了，你師叔伯還會管到這裡不成？如果這樣還怕，今天作兄弟的替你擔個干係，你就說都是我們幹的，你師叔伯們總不能還管到我們這邊來。」
「果然好計！大家真不愧是好兄弟，夠義氣！作兄弟的多謝你們了，往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脫了褲子都是一家人！」
「哈哈哈，講義氣的自然是兄弟，不過沒人讓你現在就脫褲子啊，兄弟們只說讓你幹，沒讓你第一個幹，這種事……親生老子也沒得讓的。」
一群年輕人，越說越是得意，還真有人開始解褲帶，潔琳冷冷地看著他們，似乎無動於衷，心裡氣到快要燒起來，連小屁股還壓在別人臉上的事都被忘記了，只是冒出一句話。
「你們是赤日莊和吞月寨的？這兩派在南疆也算有點名氣，你們在外頭幹這種事，不怕回去以後被問罪？」
被一個小女孩當面喝問，這些年輕人的表情都很錯愕，但看這小美人年紀不大，又已經被己方給包圍，無能反抗，膽氣一壯，態度就高了。
「嘿嘿，既然知道我們兩派的威名，快點脫掉褲子躺下，別浪費少爺們的時間！」「兩派？真是搞笑，兩個鄉下的土包子山寨，唬唬本地人還可以，真當自己是大門派了？論源流，你們是羿家旁系的分支，根本都是孫子輩的！」潔琳傲然道：「憑你們還不夠資格和我說話，把你們的頭叫出來，否則，我保證你們會後悔！」「好大的口氣！這個年紀，就說得出本寨的源流，眼力見識不俗，妳是哪一家大門派的千金小姐吧？」
一個十八九歲、身穿黑色勁裝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和其他一臉猥瑣表情的同門不一樣，他一直沒有過來加入包圍網，卻也沒阻止同門，這顯示他認同此類行為，又自重身分，而他一出現，其他的同門不但把路讓出來，態度還很恭謹，說明了他的地位。
「我最討厭妳這樣的黃毛丫頭了，也不看清楚狀況，就隨便對人嗆聲，死有餘辜！不過，把這樣的蠢貴族撕成碎片，我是很樂意的。」
黑衣青年邪笑道：「吞月寨的大寨主是我師父，我叫唐君顧，妳可以好好記住，但不用告訴我妳是誰，我對屍體的姓名沒有興趣！小丫頭，妳覺得自己今天會有什麼樣的收場？」
唐君顧宣告的同時，身旁的同門如狼鼓噪，摩拳擦掌，似乎等不及把大師兄的話變成事實，潔琳冷冷看著他們，一字一字地說話。
「……我本來還想說，赤日、吞月兩派，好歹在南疆也排得上號，門下弟子應該不會太墮落……現在我發現錯了，你們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堆人渣……留下你們就是缺德！」
潔琳神色一變，美麗的臉龐猶如籠罩一層冰霜，冷冷道：「你們都是戰士吧？現在就把你們的拿手本事全使出來，不要等一下被我殺光之後，再哭說被打個措手不及，沒發揮出應有實力。」少女的狂言，讓在場的兩派弟子哈哈大笑，沒人在意，直到她高舉起右手，墨綠色的玉環驟發豪光，一股清涼的微風吹向四周，散出綠色的光霧，這些人才一下變了臉色。
「青光……是……東土的木之葉家？」
「植物戰器……不、不會是遠古遺物吧？」
「該死！」
玉環發出綠光的瞬間，兩派弟子如臨大敵，紛紛取出自己的戰器，發動攻擊。
戰器，是當前人類世界的戰鬥主流，把力量輸入戰器之內，增幅強化，每個勢力都有配合自家功法的主流戰器，赤日莊是刀，吞月寨為劍，兩派弟子一下持刀、握劍在手，戰器生出豪光，末端延伸，化為一片腕甲或臂甲，包覆住手臂，汲取元氣，激發無上威能。
刀罡、劍氣，在戰器增幅之下，密集掃射，瘋狂朝那一片綠色光霧打過去，全方位無死角，就算裡頭的東西是半尺厚鋼塊，也會給打成篩子。
不過，這一次，那片綠色光霧讓在場所有人都開了眼界，上百道刀罡、劍氣掃射過去，碰到青色光霧，整片被吸收進去，然後……一下放射出來，準確地回射，讓周圍數百米內全是各種爆炸聲響，被轟炸得一片狼藉，不少人戰器爆裂，一手的血。
一式反擊技，大大顯了威風，但在綠色光霧之中，潔琳利用光霧遮掩的機會，立刻翻身躍起，先擺脫這個尷尬狀態，而在底下呼吸困難的孟衍，忽然氣息順暢了，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幕奇景。
綠色光霧蕩漾散開，潔琳的正前方，忽然出現了一件東西，一面形似蟹鉗的巨盾，盾長一米，前端有三爪收束，盾面上發著青光，充盈著一股莫名的能量，直接與周圍的青色光霧呼應，明明巨盾是在潔琳的正前方，可那些光霧卻像是一面面無形的光鏡，把那些狂亂擊來的刀罡、劍氣，全部轟彈回去。
「哇塞！妳……妳這是什麼呀？」
「遠古遺產，鵡爪戰盾！」
沒料到潔琳真會回答，孟衍有些驚奇，卻也發現她聲音古怪，像是剛剛做完什麼激烈運動，嗓子發幹，再仔細一看，發現她額頭流著豆大的汗珠，臉色也有些蒼白。
「喂，妳怎麼了？沒事吧？」
「少廢話！等我解決他們，立刻就宰掉你！」
「……動手之前，千萬記得把剛才的委託費給付了啊，不然我還要從妳屍體上搜錢包，這……會不會不太禮貌？」
「你！」
少年帶著歉意的說話，差點氣得潔琳當場吐血，自己的修行出了岔子，這次出來買藥，裡頭就有自己所急需的幾味藥草，在煉出能解決自己心腹大患的藥物前，非常不適合動用力量，更別說與人正面對戰了，所以師姊才會寸步不離地陪著自己，沒想到現在居然鬧出這樣的問題來……
第7章 無所不在
「小心！」
孟衍叫了一聲，在綠色光霧的對面，那個叫唐君顧的大師兄，手持一把大劍，快步奔沖過來，劍刃甚寬，上頭藍芒吞吐不定，熾烈到像要燃燒起來，看樣子是要硬攻，而潔琳全神貫注，低叫了一聲。
「摀著耳朵！」
潔琳叫得甚急，孟衍連忙照辦，雙手摀耳，一瞬間，藍光大劍已經刺破青色光霧，長驅直入，刺擊在那面蟹鉗巨盾上，接下來應該要發生的，估計是盾面碎裂，連同後頭的少年、少女一起粉身碎骨，然而，就在劍盾對擊的一瞬，盾上發出了青光，跟著，一股強悍大力反激回去，藍光大劍刺來的力量有多少，反震回去的力量就有多少，那柄發著藍光的寬刃大劍當場斷裂，臂甲的手腕部分整個碎裂，噴一陣火花，連持劍者都沒能倖免，踉蹌後跌出去。
唐君顧的實力如何，這些同門師兄弟是素來佩服的，吞月寨年輕一輩的首席高手，名聲早著，卻不料一出手便失利，連退七步，好不容易站定時，嘴角還流出鮮血，明顯吃了虧，這是極為罕有的事。
好在，對方那邊也沒有好過，那一斬不但破去綠色光霧，還爆出一聲巨響，對面只留下一長道撞擊、拖曳的痕跡，那個綠裳少女和少年已經不見蹤影，估計如果不是被砍飛出去，就是趁機逃了。
顧不得追擊敵人，兩派弟子先圍看唐君顧的情況，只見他一抖手，將已經碎裂的戰器臂甲給抖落下來，伸手抹去嘴邊血漬，恨恨道：「是遠古遺產！」
「遠古遺產？不會吧？咱們吞月寨裡，就只有寨主才有一件啊，那個小丫頭是怎麼……」
連聲叫喊，顯示出本身的驚惶，但沒有人懷疑這個結論，除了相信大師兄的判斷，更因為剛才那一波反震，不只是唐君顧的戰器被毀，兩股力量對擊爆發出的衝擊波掃出去，當者披靡，他們還算有點修為，挺了下來，只是有些頭暈目眩，可百米內的其他生物，輕一點的也是耳膜破裂、雙目出血，嚴重些的內臟破裂，當場就斃命了……如此威勢，只有遠古遺產才能做到……
「不得了！小丫頭肯定是青木葉家的人！否則怎麼會持有遠古遺產？能用遠古遺產當戰器的，全都是各族各派之長或耆宿長老，區區一個黃毛丫頭……」
「這是當然，青木葉家是普通家族嗎？那是東土首屈一指的大勢力，掌控大半個東土，是和本家羿家分庭抗禮的名門，要不然，怎麼會連一個丫頭都有遠古遺產當戰器？」
「……不是普通丫頭，也不是普通的遠古遺產。」唐君顧緩過氣來，陰著臉色道：「師父手裡的遠古遺產，是半枚殘戒，並不完整，而那丫頭……具體我沒看仔細，但她手裡的遠古遺產，不止大件，還是完整的一套……」
「這、這麼好？」
聽到這消息，在場的兩派弟子，臉色都變了，更馬上有人道：「今次大家來這裡，純是因為幾天前，接到三月山有寶光沖天的消息，唯恐有遠古遺物出土，兩派的師叔伯們才派大家來看看，可來這之後，啥也沒找著，倒是小丫頭手裡的……真是個寶，要不如我們……」
話沒講清楚，可每個人都聽明白了，這話無疑說在他們心坎上。完整的遠古遺產，價值不是金錢所能衡量，某個平凡小人物，因為得了完整的遠古遺產，就此建功興業，開宗立派，成為一方霸主，甚至稱霸一個時代的故事，他們中的哪一個都曾聽過……
「可……青木葉家不是好惹的，如果讓他們知道……」
「哼，葉家再怎麼厲害，也只能在東土稱王，這裡可是南疆，哪到他們在此耀武揚威？」
「不錯！況且，這邊不是葉家的勢力範圍，出了事，他們想來這裡調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未必就……」
「大家不用多說，今日之事，見者有份！」唐君顧拋出一句，簡單為事情定下了基調，一聽見那最重要的四個字，所有人都興奮得直叫，唐君顧揮手止住眾人的喧嘩，補上一句，「叫上附近的兩派師兄弟，多拿上一些戰器，大夥齊心合力，唐某願與眾位師兄弟共用富貴。」
這句話又挑起一眾年輕人的冒險熱血，嗷嗷嚎叫，唐君顧表面振奮，心裡則是暗自冷笑，小丫頭能帶著完整的遠古遺產，肯定身份特殊，不會是葉家的普通成員，她若出了事，手上的遠古遺產失落，葉家豈肯甘休？必然追究到底，而南疆羿家也不會坐視，事情沒有善了的可能，只有自己旁邊這些笨蛋，真以為搶了、殺了就結束了，分了贓就大富貴、美好未來……這些蠢蛋都只有被滅口的份，最後真正能置身事外享好處的，就只有自己……
兩派弟子開始興奮地找人，而在另一邊，孟衍也給嚇得不輕，要不是潔霖先喊了一聲，他及時把耳朵護住，搞不好已經聾掉了，但潔琳舉盾將攻擊反彈回去，對面的那個劍客固然被彈回，她自己也像被什麼重物打中，連人帶盾往後飛出，在她後頭的孟衍立即倒楣，被飛射過來的潔琳砸個正著，整個給轟飛出去，兩人一起飛出十余米後，延著陡峭的山坡滾了下去。
「痛……痛……痛死了……我流鼻血了……」
成了肉墊的孟衍，摀著流血的嘴巴和鼻子，把壓在自己身上的潔琳推起來，那面巨盾就飄浮在她身前半米處，隨著她一同移動，但孟衍將她扶起來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其他的重量。
「可、可惡，我現在的身體，不能發揮鵡爪戰盾的應有威力，戰能被大幅削弱，雖然能反彈攻擊，但……咳咳……」
連聲咳嗽，潔琳沒能把話說完，但孟衍大概也明白了，因為她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蒼白如紙，顯然剛才那一下，操控遠古遺產，對體能的耗損、傷害非常大。
「喂！妳現在這是什麼情形啊？臉色那麼白，妳……妳可別死了啊！」
「我才不會死呢！」少女一下站了起來，出手如風，抓著孟衍的衣領，很想一拳揮下去，腳下卻踉蹌後跌，似乎連站起都無力，最後只能放手，恨恨道：「我問你，我師姊幾時能出來？」
「啊不就早告訴過妳了？慢就十年八年，如果她不貪心、沒亂拿東西的話，那大概就半小時吧……都說過了還問我，女人真奇怪！」
「師姊她穩重成熟，不是那種貪婪的人，尤其又身處險境，狀況不明，不會亂拿東西的……」
「這可不好說，搞不好她覺得情況兇險，拿了那些水晶有助脫困，她就隨便拿了。」
孟衍說得認真，潔琳一愣，心想搞不好當真如此，那事情就真的糟糕了，但嘴上卻不肯認，道：「我師姊才不會那樣，算了，你走吧，我不找你算帳……更正，是先不找你算帳！」
「那妳把該給的金子算給我，我現在就走。」
「你、你真是不要命了？難道你看不出，那些傢伙現在很可能盯上了我的遠古遺產，接著就是殺人奪物的老戲，跟在我身邊會非常危險，你不走是想找死嗎？」
「少來，話都是妳在講的，一個會飄的破爛盾牌，說是什麼遠古遺產，好像什麼人家就一定會盯上的樣子，誰信啊？類似的東西，我個人倉庫裡一大把，有什麼好搶的？喂，那些人該不會是和妳一夥，幫著妳來賴帳的吧？看妳也不像沒錢的，一點金子而已，還請人演戲，搞那麼大陣仗，至於嗎？你們別欺負鄉下人啊！」
少年連珠炮似的一串話，激得潔琳快要吐血，她不知道該怎麼和這鄉巴佬解釋，遠古遺產是多麼貴重的珍物，各大勢力常為了爭奪它，爆發衝突，甚至不惜一戰，和他乞丐窩裡那些破爛不是一個概念，但如果不說句話，這傢伙看來也不會善罷甘休，只有老實道：「我身上不帶錢的，金銀都在師姊那裡，只有等她出來了，才能算帳給你。」
「什麼？錢在她身上，妳沒有？妳這和詐欺有什麼不同？沒錢妳早說啊！」
這回輪到孟衍想要吐血，早知如此，自己便不做那麼多事，帶人來山洞口之後，一早拍拍屁股走人了。雖說現在走也來得及，可看這個小美女臉色蠟白，像犯了重病的樣子，倒有些不忍心走了……
「喂！妳說那些人……追著妳，要搶妳的東西，妳臉白成這樣，躲得掉嗎？」
「不要你管！你……你快點走開，別拖累我就行了，青木葉家……從不拖欠人情。」
潔琳說著，大力咳嗽起來，暗傷隱疾被牽動，惡化的情況比預期更甚，之前是靠師姊一路幫忙導氣，這才把暗傷壓下，現在……偏偏在這節骨眼碰上敵人，只能說是虎被犬欺了。
那個小丐還沒有動作，潔琳還想再趕，他卻一下靠近過來，二話不說就扶起了自己。
「你……你幹什麼？髒兮兮的，別碰我！」
「我不扶著妳跑路，妳怎麼跑得過那些人？還是妳要我直接背？」
「男女授受不親，我又不認識你，怎……」
「不熟嗎？從妳剛剛一屁股坐在我臉上的那時開始，我還以為我們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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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官方群號
三月山是孟衍的生長之地，主峰和幾座側峰，山前山后，環境再熟也沒有了，他體力好，即使是扶著潔琳跑路，腳下也不慢，兩人在行走的過程中，更有了進一步的交談。
「妳那遠古遺產很方便啊，那麼大的盾，一下變大，一下又變小，一下出現，一下又變沒有，他們就是因為這個要來搶？」
潔琳的那個鵡爪戰盾，孟衍試過去拿，發現這東西沉逾千斤，不是普通人舉得動的，可潔琳隔空操控，舉上舉下，像遙控一張白紙，毫不費力，最後還手一揮，整面巨盾消失無蹤，這讓看慣了奇人異物的少年也不由得一贊。
「……你真的什麼也不懂耶！遠古遺產，是現今所有戰器的開端，一切和戰器有關的技術，都是研究遠古遺產的結果，甚至可以說，沒有遠古遺產，就沒有現今的人類世界……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像根本沒聽過一樣，太不可思議了！」
「我就一個山裡收屍的，偶爾還種點青菜，知道外面的事情做什麼？」
「你、你是收屍的？不是乞丐？」
綠裳美少女的眼睛瞪得老大，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從他身旁跳開，躲得越遠越好，只是因為傷重乏力，反而軟倒在他肩上。
「喂，收屍的怎麼了？妳嫌髒就別往我身上靠啊，我想對妳說，這一行是服務業的翹楚，如果沒有我，等一下妳搞不好就曝屍荒野，沒有人替妳收了……說起來，妳那個什麼遠古遺產，就自己留著，倒是妳穿的那雙鞋和襪，繡花滿細緻的，我很喜歡，晚一點幹活的時候，我可以自己留下嗎？」
「你再胡言亂語，我一定殺了你！」
「唷！妳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和我說這樣的話，最後還是一個一個被我親手給埋了……你們這些人啊，都是一個樣，我早就看習慣了。」
「你別狗眼看人低，我和那些人不一樣！鵡爪戰盾也不是普通的遠古遺產，那些人手裡戰器全是廢的，要不是因為我狀態不好，像他們這種等級的貨色，我一個人橫掃千軍都沒問題！」
「真的假的？我看妳連路都快走不穩了，還橫掃千軍咧，勸妳一句，什麼東西都是身外物，命才是最重要的，不值得為了一塊爛鐵而送命，要是等一下妳真跑不掉，就把妳那塊爛鐵送給他們來換命算了，反正……一塊爛鐵而已，我家裡倉庫多得是，唉，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搶這東西……外頭很缺鐵嗎？」
少年是真心不懂，但這些話聽在潔琳耳中，全都是刺痛心的嘲弄，潔琳聽在耳裡，怒從心起，忍不住一通拳雨，連敲了他背心和肩膀十幾下。
「喂！我是在扶妳啊，這樣亂敲很痛……痛……別打了！否則我直接把妳拖去埋了！」
這個話只是單純的恫嚇，因為當初孟衍從前任手上，接過這個工作時，立下的數個戒約中，第一項就是絕不能埋還活著的東西，不過，這話對潔琳有點效果，她不甘心地停住了手，轉頭道：「別天真了，之前還有點可能保命，現在他們看了鵡爪戰盾，又發現我沒有相符的戰力，肯定會要我的命……殺人奪物，懷物其罪，我被交付鵡爪戰盾的第一天，就被這麼告知了。」
「哇，好厲害喔，我看妳小個小個的，居然這麼多心眼？這是不是叫……少年老成啊？妳想得多，我很佩服妳喔。」
「哼，不算什麼啦，我的生存環境和那些傢伙可不一樣，如果腦子和他們差不多，我早就……」
潔琳一開始還有些得意，但轉念一想，自己這所謂的聰明人，居然不得不靠著這個傢伙的攙扶來逃生，這實在丟臉丟到家了，更何況，自己再怎麼聰明，卻一直被這個收屍的氣得半死，哪豈非證明他比自己更勝一籌？想到這裡，就覺得沒什麼好誇耀的了。
「對了，妳姓葉對吧？我聽他們叫的，妳們葉家很牛逼嗎？」
孟衍不經意的一句話，又讓潔琳想翻白眼，她很想告訴這個少年，在東土，葉家是如何只手撐天，權勢是何等不可一世，多少大小勢力爭著向葉家獻媚……不過，面對一個可能這輩子還沒踏出三月山，壓根不知外界事的少年，自己哪怕說得再多，對他也沒有任何意義，因此潔琳僅是淡淡道：「是有一點勢力，只要我這一回死不掉，和家裡取得連絡，外頭那些畜生就全都死定了……」
惡狠狠地這麼說，葉潔琳心裡卻清楚，同樣道理，對方肯定也心裡有數，那些傢伙為了不走漏風聲，必然要自己的命……莫名其妙捲入這樣的殺局中，真是倒楣透頂，三月山這地方確實邪門……
「妳狀態不好，還要和人動手，這個是很辛苦啦，不過，如果妳不是要等妳師姐的話，其實還有別的辦法啊，妳們不是騎鶴來的嗎？只要把妳們的鶴叫下來，妳跑路就不成問題了啊。」
少年隨口的一句，點醒了葉潔琳，自己不可能扔下師姊先走，但大鶴上有自己帶來的藥物與求救信令，雖說這裡不是東土，求救煙花放上去，援兵也不會那麼快來，甚至不可能來，不過多少能有點震懾作用，運氣好的話，把那些凶徒都嚇跑，就能爭取到一段時間了。
「……你……你說得有點道理。」葉潔琳很不甘願地承認，道：「但那座晶洞散出的能量，讓鶴兒們不敢靠近，我恐怕叫不過來，得要回到我們開始步行的地方，到了那邊就能把鶴兒叫下，然後……我就有辦法料理這些東西了。」
「行啊，遠的不敢說，單純把妳送到那裡，我估計沒什麼問題，但妳把大鶴叫下來，聲音會不會很大啊？我怕妳這麼一叫，鶴還沒來，要妳命的人先來了。」
葉潔琳以為少年說的是那些凶人，暗自點頭，覺得他的思慮周密，不輸給自己，卻全然沒想到，孟衍擔心的壓根不是那些門派弟子，而是附近的小角村人。
「問題……應該不大，鶴兒是我們葉家的戰騎，能夠上陣衝鋒的，別看牠們溫馴平和，其實很能打的，如果不是碰到高手……」
葉潔琳反覆估量，最後還是決定冒這個風險，和孟衍一起加速離開這個區域，趕了一段路後，葉潔琳才忽然一震，擔憂道：「我們這樣跑了，他們有追上來嗎？如果他們不追我們，進了洞去，那師姊會不會……」
「喔，那很好啊，如果他們真的進了洞去，妳就不用擔心被追殺了……都說是禁地了，妳以為那地方是這麼好出來的嗎？是因為妳們承諾要給金子銀子，我才帶妳們進去兼出來的，普通人進去……個個有入無出。」
「真的假的？我們剛才明明直接就鑽進去，出來也直接跑出來，哪有什麼難的？」
「殺機這種東西，如果能隨便讓妳們看見，就不叫殺機了，妳師姊一下子跑不見之前，妳也沒察覺到什麼不妥啊？」
被說到痛處，葉潔琳有些怒意難消地多看了孟衍兩眼，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正想說點什麼，忽然發現對方表情嚴肅，遲疑了幾秒，這才道：「嘖，剛剛忘了，應該直接誘他們去鑽洞，這樣他們就完蛋了，不過……我就沒業績，你師姊搞不好也受連累，出不來了。」
潔琳一開始有也類似的想法，可聽到說這樣可能禍及師姊，想說的話立刻就咽了回去，跟著少年繼續行走，不久，差不多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個雙岔路口，旁邊都是松樹、柏樹，草木茂密，很適合打埋伏，卻看不到什麼人。
「……氣氛不太對，我總覺得這邊太靜了點。」潔琳藏身草叢中，對身旁的少年道：「那些傢伙有沒有可能超過我們，在這裡埋伏？」
「喔，這個不好說，但妳不是能橫掃千軍嗎？小小埋伏，根本不夠妳打的，妳放手橫掃不就好了？乾脆妳也別拿盾防禦了，他們肯定不夠妳打啊。」
「白癡啊！橫掃千軍是我說我狀態好的時候，現在……現在我狀態不好嘛，剛才他們攻上來的時候，我本來就想先反彈，然後再主動出擊的，就因為體力不濟，才只能做到反彈，否則早把他們給料理乾淨了！順便把你也收拾掉！」
葉潔琳說著，不自覺地揮了一下手，就是這一下聲響，引動附近掠風聲急響，十幾道身影從樹木後頭飛快飆來，赫然正是赤日莊、吞月寨的兩派弟子，人人戰器在手，一出來就封死四方出路，更將兩人包圍在中心，擺明不留生路給這一雙少年少女。
「呃，人生還真是充滿了變化啊……」
看了看四面八方的包圍陣仗，少年轉過頭，認真地對潔琳道：「……妳的狀態有沒有好一點？這些人看起來沒什麼耐性，有人好像又開始脫褲子，估計等不了妳太久……妳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橫掃千軍啊？」
第9章 一億二千四百七十五萬六千四百一十四
被那麼多人給團團包圍，不只是葉潔琳的表情凝重，連孟衍心裡都七上八下的，只要不是白癡都明白，這一次自己是很難置身事外了。
之前自己的工作只是收埋，殺人的都是小角村民，過程不關自己什麼事，除了偶爾打獵，有和野獸打鬥的經驗，其餘別說是和人戰鬥了，就連打架都不曾有過，不過，那並不表示自己沒有戰鬥能力……因為打從接下這工作的那天起，父親就耳提面命過。
『關係到生與死的工作，都是高風險的工作，雖然我們都是事情結束後才開始收拾，但說不準哪一天，就會捲入事情裡頭……為了在那一天以後，你還能繼續收屍而不是無人收你的屍，你必須要擁有實力……』
正因為父親的話，自己才花時間練了那套不死鳳凰劍，不過，也只是修練，還沒機會使用，也許今天就是付諸實用的機會了，就是不曉得，這套東西有多少威力？能不能讓沒戰鬥經驗的自己殺出去了……
孟衍胡思亂想著，一陣尖嘯聲破空而來，是葉家的大鶴！未得主人召喚，直接飆來，卻與早先的型態不同。
通體冰藍，高約兩米半，體型與顏色和之前相比，整個不同，大了一號不說，兩翅展開，在半空中拖曳著藍光，拖出一條長長的藍線，利爪長嘴，讓大鶴看起來有了猛禽的威勢，一出現就往下高速俯衝，直直沖向主人而來。
區區一頭大鶴，照理說威脅有限，可孟衍看那些門派弟子的臉色，卻不是這麼回事，大鶴自高處俯衝時，似乎釋放了什麼，孟衍只能依稀感覺到一點，像是給人當頭灑了幾滴冰水，不過那些門派弟子就糟糕多了，一個個臉色慘白，如墜冰窖，手上的刀劍戰器，居然冒著白霜，甚至開始結凍，令腕甲凍傷血肉。
「哇，這是什麼啊……」
「位階壓制！高等級的戰器，能對低等級的戰器造成壓制。」
葉潔琳的解釋，讓孟衍一頭霧水，「戰器的位階壓制？可是不對啊，他們手上拿的刀劍是戰器，那是什麼戰器壓制住他們？妳的大鶴是戰器？」
此事涉及青木葉家的機密，葉潔琳不能解釋，她自己在此之前也同樣一無所知，驟見自己的鶴兒異變，心裡的驚愕比誰都厲害，只能怔怔道：「……我聽過這件事，但沒想到，他們真的這麼幹了，真的……為我這麼幹了……」
「什麼啊？怎麼都聽不懂的？」
孟衍似懂非懂，抬頭細看，發現大鶴的爪子、長嘴、雙翼，都發出異樣的能量光輝，與那些門派弟子手中的戰器相似，或許，就是這樣發生了戰器的位階壓制，不過，怎麼家禽的身上也能裝戰器？這個世界還真是瘋狂……
位階壓制之下，這些門派弟子根本發揮不出應有戰力，眼睜睜地看著大鶴飆來，雙爪張開，飛向主人，就要把葉潔琳直接抓了帶走，卻在這一瞬間，一道墨綠色的光束，長約數米，一下沖天而起。
綠色光束的源頭，來自一把墨綠色的長劍，長劍握在唐君顧的手裡，他一劍在手，威勢與先前判若兩人。戰器凝兵甲，從手掌一直包覆至右肩，汲取持有者的元氣，化為強絕力量，無堅不摧，他一下持劍躍出，時間抓准在大鶴雙爪要碰到葉潔琳的一瞬，葉潔琳雖然看到，目光一片駭然，卻已來不及叫出聲。
青色劍光斬下，大鶴雙翼上的藍芒，有若實質，像是一面薄盾，稍阻了片刻，卻終究阻擋不住，青色劍光長驅直入，狠狠將大鶴的左翼斬開，鮮血激噴，灑出一片血紅，跟著，大鶴重重摔在地上，唐君顧一腳重重踩在大鶴上，狂笑出聲。
「好！太好了，今天真是我等的幸運日，不但將得到遠古遺產，還又新得到東土的生物兵器，我等弟兄在南疆大出風頭，今日之後，赤日莊和吞月寨威名大盛，附近各派都不敢小看我們！」
唐君顧一派得意狂態，師兄弟們跟著狂嘯、狂叫，興奮到極點。
「這……這又算啥？什麼情況？」
前一秒還威風凜凜的大鶴，忽然就被一劍斬了，孟衍一整個傻眼，但看旁邊的潔琳，完全失了神，受衝擊的程度遠比自己更高，不可能答上自己的問題。
「哈哈哈哈，果然是沒經驗的草包千金，戰器必須與持有人結合，才能發揮出最強戰力，等級越高的戰器越是如此，這頭鶴應該是葉家新研究的生物兵器，妳居然讓牠就這麼沖下來！」
狂笑的聲音，來自唐君顧的口中，「如果妳騎在鶴上，駕馭指揮，這頭戰鶴的真實戰力能夠發揮，我們未必壓得下妳，可妳居然在可能有敵人埋伏的情形下，讓牠這麼沖下來送死，那就註定今天妳們一人一獸都要死！大小姐，妳真以為外頭世界還像妳家的練習場，所有人會陪妳玩戰鬥遊戲嗎？」
在場的其他門派弟子也都大笑起來，震耳欲聾，孟衍手握著短刀，看著身旁的少女，「都這時候了，妳別光顧著發呆啦，快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要不然，就是我們要被人橫掃了……」
話沒說完，因為孟衍發現，潔琳怔怔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大鶴，眼中流露著非常哀傷的神情，仿佛流血倒那邊的不是畜禽，而是她的多年好友、親人……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就只有眼睛紅了起來……
「……妳……妳別哭……」
少年想要安慰兩句，不過外頭的隆隆轟笑聲，很快將他的聲音掩下。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妳，葉家的千金小姐，妳大老遠送貴重東西給我們，遠古遺產可不是那麼易見到的，既然妳只會糟蹋它，那麼入手之後，那面盾就歸我了！至於妳……」
唐君顧踩著大鶴，指著葉潔琳大笑，「這麼嬌滴滴的小姑娘，我們絕不會浪費，等我們所有師弟兄都享受過妳之後，定會把妳的光彩模樣，製成影像，發散東土南疆，讓葉家大大長臉。」
又是一串狂笑，附近的兩派弟子一起大笑，讓一個小聲音幾乎就聽不見了。
「你們！別太過分了！」
一直被忽略的少年，就在這時跳了出來，怒叫道：「占了點便宜，別真以為自己就是神了，欺負一個這樣的小女生，這算什麼？有種就出來，先把我打倒了！」
少年的怒叫，像是年輕的雄獅，卻沒能引起眾人的太多重視，唐君顧看也不看，自有兩名持著戰器的赤日莊弟子，刀勢一展，紅焰燃起，直劈過來。
所有人都認為，這兩刀揮來的必然結果，就是少年給攔腰兩段，當場屍焚命絕，卻是誰也沒想到，看著那兩刀揮來，少年像是給嚇傻了，動也不動一下，跟著，他兩隻壓扣住的大拇指，忽地彈出。
有些像是發射暗器的動作，但彈射出去的卻不是暗器，而是兩道如墨的黑光，自孟衍的拇指上發出，射向那兩名赤日莊弟子，他們的赤日火焰刀迎上，兩聲脆響，先是紅焰被黑光吞滅，跟著戰器也折斷，最後是持刀的兩個人被黑光貫體，貫體處被挖出兩個血洞，瞬息喪命。
「怎麼一回事？那小子做了什麼？」
「戰器？他用了什麼戰器？還是……」
「不是戰器，他自始至終都是空手的，有別的緣故！」
兩派弟子連聲大叫，沒有一個人鎮定得下來，比剛才看到潔芝拿出遠古遺產更讓他們驚愕，因為遠古遺產是他們可以理解的東西，但眼前這小子，沒有使用任何戰器，就只是一彈手，發出黑光，就殺了他們這邊兩個人，這是怎麼一回事？比見了鬼還不可思議，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知識範圍，怎不令他們驚愕莫名？
一招創造出奇跡的孟衍，也沒有好過到哪去，人生中的首次戰鬥，想像與現實的差距，還是要了他不小的代價，雖然一擊敗殺了敵方兩人，可是發出的劍氣漆黑如墨，不像秘笈裡敘述的黃金劍氣，射出時雙指奇痛，指骨似乎隨時都會粉碎、炸裂，一股大力更反震回來，讓他整個站立不穩，身不由主地倒翻筋斗，往後滾跌了出去。
被震飛出去的瞬間，除了雙指痛如骨碎，少年的腦裡更開始劇痛，好像有什麼異物在腦袋裡動了起來。被自己首次戰鬥給啟動，腦裡的那件異物，不住釋放能量波動，影響著腦內的一切，孟衍一下痛入骨髓，一下天旋地轉，處於劇烈的暈眩當中，完全無法思考，要不是因為葉潔琳就在身後，見他炮彈似的撞擊過來，連忙伸手一擋、一扯，跌退了七八步，穩住了他，這一下還不知道會飛出多遠，撞垮多少東西？
「你、你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剛剛你做的是什麼？我沒看到你的戰器，你到底……」
葉潔琳的驚駭，一點也不比那些兩派弟子要少，她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戰器，但剛才那樣的黑光，見所未見，她很好奇這少年到底做了什麼？又是怎麼得到這種技術或能力的？
很可惜，痛到眼前一片黑的少年，沒有能力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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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安全資訊
孟衍怎麼都想不到，初次動手，居然生出這麼多的意外變化，劍氣所造成的力量反沖，骨痛如碎，這個也還罷了，最棘手的問題，還是腦部那一陣陣的劇痛。
過去，頭部偶爾也會這麼痛個一下，雖然疼，卻維持不久，全然不似這一回，劇烈頭痛像海潮般一波波襲來，眼前痛到黑掉，還完全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更糟糕的事情接著還有，模模糊糊當中，孟衍看到對面那個拿著綠劍的青年，大步奔出，朝這邊衝殺過來，如果不躲開，他一劍估計是要把自己與葉潔琳都斬了，可說要躲……哪有力氣躲？又能往哪裡躲？
頭痛到不行，孟衍腦裡一片昏亂，正大叫糟糕，背後卻忽然給人拉住，千鈞一髮之際被扯開，數米長的青色劍光當頭斬來，輕而易舉地將地面劈出一個大坑，斷口處冒起青煙，怎麼看都是劇毒現象……孟衍避得及時，仍給含毒劍風襲身，一陣麻、癢、痛侵襲過來，甚至就連扯著他後退的潔琳都未能倖免，不過，經過了這麼一下，倒是讓少年混亂的意識稍稍清醒。
“妳快逃，我……”
被潔琳給拉退，孟衍有些頭暈腦脹，回頭想看一下狀況，卻在回頭的瞬間，意外看到剛才那一下破風劍氣，在潔琳身上留下了痕跡，嫩綠色的連身長裙，中央出現一道焦痕，把上衣蝕裂兩半，連同裡頭的內衣也一起裂開，隨著少女的動作，兩團壓制不住的雪肉，像小白兔似的彈出來。
渾圓的形狀，像兩個瓷碗倒扣在胸口，細緻粉嫩，卻又充滿份量感，較諸那位成熟的梅影師姊，也是不遑多讓，只不過，一個是完全成熟，一個還在發育中，未來的成長性……
一瞬間，孟衍完全失神，意識空白的程度，連腦部的劇烈疼痛，都一時被壓下，呆呆地動也不動，就只有兩行鼻血，直直流了下來。
這回潔琳的表現正常多了，她相當鎮定，雖然臉一下紅透，卻沒有尖叫，只是一手拉住破裂的衣服，遮住胸口，另一手卻扯起發呆的流鼻血少年，將他用力拋扔出去。
“………死一個就夠，把消息傳出去。”
“別……啊呀！”
在被遠遠拋出去的時候，孟衍聽到了潔琳低低的一聲話，雖然行事莽撞了些，但這位千金小姐不愧為名門之後，擔起了責任，在最後關頭表現了決斷，展現了擔當，沒有見情況不對就先溜掉，而是率先把戰友送走，即使要死，也要保住最後的希望……這一點，讓孟衍對她生出很大的好感。
在半空中劃出漂亮的抛物線，孟衍身不由主，就算想要停下來，也全然不由自己掌控，就只看到潔琳在扔出他後，居然主動沖了出去，而那一臉煞氣的小白臉，一下伸手，輕易就把少女掐脖拎起，命懸於一線，只要稍稍施力，頸骨折斷，香消玉殞就是必然命運……
………如果自己的力量能夠再強一點，那就不用有力難施了，自己其實不是沒有戰力，卻為什麼這麼發揮不出來呢？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那麼焦急的，人生到處是從容啊！’
一個聲音傳入孟衍的耳中，像是有人貼在耳邊說話，又像是直接在大腦中響起，在這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孟衍覺得周圍的一切，瞬間停頓下來，整個世界被定住，而自己腦中的疼痛消失，在萬籟俱寂中，所有景物全部消失，連同自己的身體也感覺不到，陷於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跟著，一串奇怪的聲音響起。
‘三次元基本調整，完成度，百分之八十六。’
‘腦域開發度，百分之四十。’
‘系統安裝已經完成，請重新啟動。’
每個字孟衍都聽得很清楚，但連在一起，那就半句也聽不懂了，不過，就在這一句之後，一道光亮劃破黑暗，眼前出現了一些模糊的東西，迅速清晰起來，赫然就是自己所住的窯洞。
明明在戰鬥中，為何一轉眼就回到窯洞裡？這點實在很奇怪，不過，窯洞裡的擺設有些奇怪，不是剛剛出門時候的樣子，左邊角落的幾管藥劑，自己明明已經拿去田裡當肥料了，這應該……是幾年前的畫面，時間……似乎是那個金髮老爺爺死亡前後的幾天……那麼多外地人來來去去，自己就對這一個印象特別深，因為……就他一個打了自己耳光。
窯洞中有一個人，不是自己，也不是那個金髮老爺爺，是一個穿著彩衣的怪人，腳底下踩著一個皮球，臉上塗滿了油彩，還帶著一個赤紅色的假鼻子，連頭髮都是一片紅色，看起來非常滑稽，卻又顯得古怪……孟衍聽過這種打扮的人，似乎叫做小丑，不過自己家裡怎麼忽然會有個小丑出現？
‘你好，親愛的使用者，我是系統的維護精靈，舞醜小聰明，請你跟著我的引導，完成接下來的安裝過程。’
“呃，你說什麼？我一句也沒聽懂。”
孟衍一頭霧水，慢慢朝舞醜走了過去，可對方說完這句話後，就像整個發了癲一樣，雙眼翻白，手舞足蹈，反覆說著同一句話。
“或？”
“啥？”
怪異的音符，是少年從沒聽過的語言，一時間他也只能愣住，不曉得該做什麼反應，雖然想弄清楚這兩個字詞到底是啥意思，可不管他怎麼問，舞醜完全充耳不聞，只是用平板的語音，反覆不停地說著同一串字句。
“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
再被這麼念下去，孟衍估計自己必會瘋掉，便胡亂應了一聲，“就後頭那個吧，艾姆批的。”
作出選擇，無疑就是打破僵局的關鍵，一直雙眼翻白的舞醜，瞬間又回復過來，踩在滾動的球上，笑著對孟衍行了一個禮，“尊重您的選擇，那麼，在基本的方向完成後，由我來為您解說細則……”
“什麼細則？你還是說說你是什麼吧？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啊？”
“我是系統的維護精靈，系統根植於晶片，晶片已在三年七個月九天又五小時前，植入您的腦部，之後一直在悄悄運作，調整您的身體機能，就等待您完成最後的再啟動與選擇。”
“植入我腦部？”孟衍愣了幾秒，恍然大悟，“那個老爺爺的巴掌，把那個鐵片打到我腦裡？難怪我事後怎麼找都找不到……這太神了吧？鐵片打進我腦裡，怎麼都沒有傷口的？我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啊！還有，你說的選擇……我到底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啊？”
“無限系統的主要機能，您可以選擇無限的不死之身，或是無限的不竭之能，您選擇了後者，從今之後，由您本身供給能量的一切技法，都將受到不竭之能的全面支持，沒有能量匱乏的問題了。”
“……不太懂，不過……”孟衍皺眉道：“好像很**，不是坑人的。”
“但根據系統掃描，您目前的肉體強度不高，如果發生過強的戰鬥衝擊，估計肉體承受不住，所以建議您，後頭最好加強鍛煉，提升肉體機能，才能夠負荷不竭之能所支援的高強度戰鬥，或者，您也可以再取得晶片，開啟不死之身功能……”
“你這是坑人吧？我從哪裡再弄第二塊鐵片出來？”孟衍抓了抓頭，不耐煩道：“所以，現在我的不死鳳凰劍，可以無限連發了，是這個意思？”
“很遺憾，經過掃描，不死鳳凰涅槃劍，是吸收死靈之氣作為能量，不屬於你本身供應，不竭之能無法作用，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的生命先結束，轉生為死，自己生出死氣，就在不竭之能的覆蓋範圍內，也便可以源源不絕了。”
“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死這個字用得並不準確，您其實只是轉換了生命形態，用另一種形式存在，用人類的語言，這種形態被稱之為……”
聽舞醜說得玄之又玄，孟衍忍不住抱起一絲期盼，猜測道：“……神仙？”
“不，是僵屍！”
直接了當的回答，讓少年的臉色垮了下去，他也沒有發怒，只是雙手環抱，很懷疑地打量著舞醜，“你說得什麼不死、不竭，我還以為你真的很厲害，結果你根本一點用也沒有嘛……”
“話也不是這麼說，系統設計的時候，當然是考慮通用性，誰曾想您會練了這麼冷門的技巧呢？”
“理由一堆，反正就是派不上用場，橫豎是廢的，那不如一拍兩散吧，不竭之能我不要了，什麼晶片我也不要了，快點從我腦里弄出去，這麼不可靠的東西，誰愛用就給誰，我不要了！”
“也、也別這麼說啊，當初製造者花了無窮心血才製成這晶片，在本來的世界，不曉得有多少人……”
“現在派不上用場，就是垃圾，我管你在之前的世界是怎樣，這種話我聽太多了！”
“那……先開放一個還未通過實測的功能給你……”小丑的嘴角，露出一個滿月似的大圓弧笑容，“將就著先用用，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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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 領導小組
葉潔琳一下被擒捉住，並不慌亂，雖然給掐著脖子舉起來，卻仍能冷靜道：“遠古遺產綁定主人的生命波紋，如果殺了我，你們什麼也得不到，我的戰盾會自動消失，你們更會被我家追殺到死……值得嗎？”
“哈，好氣魄，但妳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現在妳已落入我們的手裡，只要對妳痛加折磨，讓妳受盡各種苦楚，我相信到了最後，為了死得輕鬆一點，妳會主動把遠古遺產交出來的。”
唐君顧獰笑道：“或者我們也可以考慮不殺妳……我們當然不會殺妳，妳來自東土的第一勢力，又擁有遠古遺產，身分肯定很高，那邊也肯定願意為妳付出大筆贖金。”
話說上一長串，主要目的是為了削弱敵人反抗意志，不過葉潔琳的反應卻很出他們意料，她沒被嚇著，也沒慌亂哭泣，反倒聽出了點弦外之音。
“……敢向我家勒索贖金……你確定能有命拿得到？還是說……你背後還有人？”
少女的妙悟，令唐君顧一驚，但他很快就笑起來，“說得好，赤日莊、吞月寨，雖然不是什麼大門派，但這次來三月山，原本是接了羿家少主的委託，要我們來找一件東西，沒想到，該找的東西沒找著，居然釣上了一隻莫名其妙的腦殘貨……不過，不要緊，我們一定會把妳從頭到腳，物盡其用，每寸都不會浪費的。”
唐君顧的話說完，充滿淫邪意味的笑聲，又一次群體響起，但這一回，一個更大的聲音將笑聲蓋過，那是在包圍圈的後方，忽然一下光焰閃動，發出一聲爆響，像有什麼東西忽然炸開，緊跟著，在這裡包圍的十九名兩派弟子，都聽見了慘嚎。
剛剛葉家丫頭把那小丐拋扔出去，為了確實滅口，這邊立刻就有三人追了出去，估計早該把人收拾掉，哪知，居然傳來了他們的慘嚎聲，這可把眾人都嚇著了。
“……怎麼回事？三位師弟怎麼遭了毒手？”
“葉家有高手來了？可……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到戰器的能量？好邪門啊！”
“不管是什麼高手，只要沒有戰器，那就沒啥威脅，找出人來，痛宰他！”
兩派弟子很快取得共識，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把這共識化為行動，情況就生出意外。
“轟隆！”
包圍網的最外側，一名手持火焰刀的赤日莊弟子，全然來不及反應，忽然迸炸開來，連人帶戰器，整個化成一團火球，明顯遭到敵襲。
雖然只是一名低輩弟子，可連人帶戰器被打爆，敵人的實力非同小可，估計是比他們更高一至兩級數的高手，甚至……持有重火力的遠古遺產當戰器！
所有人剛冒出類似的念頭，一股特殊的波動掃來，強烈的死亡氣息，讓所有人都打起寒顫，像是來到什麼亂葬崗或是屍堆裡頭。
過強的死氣，對生人肉體發生影響，效果近似戰器之間的位階壓制，兩派弟子的五感受死氣侵襲，或是無法呼吸，或是頭疼欲裂，還有些修為較差的，直接兩眼一翻，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怎麼搞得？我、我不能呼吸了……”
“位階壓制？精神衝擊？到底是什麼？我整個看不見了。”
“這氣息……無法判斷，不是當前已知的攻擊手段……嗚啊！”
慘嚎聲伴隨著劇烈爆響，在兩派弟子中此起彼落，受到莫名的鎮壓，他們的神經為死氣所侵，無法正常運作，體重有如千斤，連轉身運動都很吃力，更別說有效搜索或防禦了，就只聽見爆炸聲響不絕於耳，一個接著一個，化為熊熊燃燒的大火球，轉眼間，七名兩派弟子先後被摧毀，餘者卻連敵人長什麼樣都沒看到。
“隱、隱形？”
“不，是高速移動，他的速度太快……嗚啊！”
又是一聲慘嚎與爆炸，這回終於有人看見，在受害者爆炸的同時，一道火光有若幽魂，一下從後頭跳閃開，速度奇快，夾在爆炸的強烈光焰中，幾乎不可察覺。
“在那裡！”
逮著了蹤跡，兩名赤日莊弟子分自左右，揮動火焰刀，一擊上、一斬下，封死退路，同時攻至，這一下終於將那道火影給逼住，跳躍的火焰被定住，逐漸凝化為人形，但沒等他們發力刺擊，一道細細的火光彈射劃出，拉出一條黃金色的火線，雖然很細，卻給人一種仿佛連空間也切裂的感覺。
轟隆！
劃出這道黃金火線的，只是一刀，就這麼一刀，將兩名赤日莊弟子，連同火焰刀、腕甲一起斬斷，轟然炸開。
“……你們這些外地人，腦子真不知道在想什麼……”
模糊的語音，從火焰焚燒的爆裂聲中傳來，火焰漸漸凝為一個不算高的少年，由虛無烈火而化血肉實質，詭異的畫面，怎麼看怎麼古怪。
“搶劫殺人、欺負小姑娘，這種事情很光彩嗎？沒錯，我也有幹過，但至少我不會幹得那麼得意洋洋……你們腦子裡都是裝屎的？”
火焰凝化出來的少年，身上套著一件由火焰組成的戰衣，左右兩肩，形似鳳爪，搭扣在肩上，胸腹直至大腿的部分，是一圈一圈的環形套起，有些像是龍蝦，但上頭又有羽形紋飾，看上去就像是一頭未展翅的鳳凰，生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
這時，彌漫在周圍的濃鬱死氣不見，壓制消失，猜想可能是敵人出了問題的兩派弟子，揮動戰器就沖了上去。
“……坦白說，我是個埋屍的，本來我很不想增加工作量，一直希望你們能跑掉的，但你們搶著送上來……我只好相信，勤勞工作是種美德！”
黃金色的火光再次一閃，亮眼得讓人無法正視，當先沖去的兩名吞月寨弟子，急忙發動戰器的能量，手中的冷月劍放射藍光，前方多了一層懸浮的藍芒，這種護盾比什麼鋼鐵、合金都要更牢固，卻被那橫空切過的黃金火線跳躍過去，在他們身上身上斜斜拉開。
“……不死鳳凰涅槃劍的最高段，黃金之心，雖然是借來的，不過……你們是擋不住的。”
兩名吞月寨弟子被火線劃過，劍斷人亡，又爆碎成了兩團火球，散逸出的死氣，被瞬間吸收乾淨，化為新的死氣之源，讓鳳凰劍氣更為強盛，少年身上的鳳凰火甲，不只光焰閃動，還釋放煞氣，鎮壓全場。
旁邊的一柄火焰刀劈來，是赤日莊弟子沖來想撿點便宜，處於力量巔峰狀態的孟衍，聯手也不抬，逕自飛起一腿，在轟然巨響聲中，噴發更強黃金劍氣的一腿，貫穿了敵人，不只摧毀敵人戰器，還將人斷成兩截，上半截直飛了出去，撞在旁邊的一名師兄弟身上，砸毀寒冰護盾，將那人硬生生撞爆，又炸出新的火團。
轉眼間連斃三人，都是死得徹底，連戰器也一起毀掉，全然無視各種能量護盾，在場眾人全都嚇得不輕，就見那少年一記貫腿踢穿殺敵後，周身光焰大熾，趁著包圍的敵人還沒散開，雙手一伸，兩道黃金色的熾灼劍氣，如岩漿噴發，射穿了五米外正要逃跑的兩個人，這回兩人沒有爆炸，卻是從被貫穿的傷處開始，血肉化灰散開，精元、死氣被吸蝕殆盡，肉體如遭千百年風化一般，飄散成沙。
至此，包圍在此的十九人，已經被幹掉了十一人，前後不足十分鐘的時間，打擊實在不小，剩餘的八人，以脅持住葉潔林的唐君顧為首，重新整理了包圍圈，將這個身著火甲的少年包圍住，但誰都看得出，這個徒具其形的包圍陣，沒有多少意義，因為組包圍網的人，戰意根本早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七個倖存者的目光焦點，全都集中在唐君顧身上，他們也看得很明白，這個不知從哪跑出的少年，碰不得也沾不得，一出手不光是奪命，毀滅戰器如摧枯拉朽，這種見鬼的殺神，他們不可能敵得過，就連唐大師兄也不行。
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師兄手裡的那把戰器，這次眾人奉兩邊的師命前來，表面上是赤日莊和吞月寨的聯合行動，其實卻牽涉到羿家交付的任務，羿家的少主秘密委託，雇用兩派門人，到三月山來執行一件要緊事，為了保證事情能順利進行，還賜下了一柄戰器。
這柄戰器，雖然不像遠古遺產那麼有威力，卻也比兩派現有的戰器更具殺傷力，據傳是羿字世家的一名長老，在鏡池孽海搏殺一頭青鱗毒蛟，抽其筋骨，鑄煉而成，除了本身的威能，更還有著強烈毒性，足可以幹掉比他們更強的高手，剛才就是靠著這柄戰器，連青木葉家的戰獸兵器也承受不住，被一劍斬下，現在……力敵既然沒有希望，就只能指望這柄戰器，能讓局面翻轉了。
他們的這份考量，即使不說出口，另一邊的孟衍也大概猜得到，因為那柄青色的長劍，上頭散發的毒芒，剛才讓孟衍小吃了點苦頭，雖然自己身上套著鳳凰火鎧，可近身戰鬥，情況難料，更糟糕的是……那把戰器，距離葉潔琳的脖子太近了。
……借來的時間快到了，不過，不死鳳凰劍中還有一招，或許可以試試看，就討厭是口訣挺長，有點不好記了……
第12章 重大決策
“你……”
唐君顧舉起了手中的葉潔琳，想要拿她充當人質，看看有沒有效果，可才剛舉起來，對面的少年陡然一瞪，目光雖然沒什麼特別，可那一身鳳凰火鎧的光焰，卻亮度倍增，火焰像有生命一樣，擺動飄揚，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展翅鳳凰。
唐君顧瞬間頓住，不敢有動作，連威脅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感受得到，自己只要一動，對面的鳳凰就是十數道、數十道劍氣亂射過來，自己根本沒機會把攻擊到他，就先要慘死……硬拼沒有半點機會，唯一的生路，只有手上的這個人質。
“你根本搞不清楚我和她是什麼關係，就拿她來要脅我？看你長一臉聰明樣，居然腦袋也是裝屎的，唉，外頭的人都這樣嗎？那我也可以找機會去外頭走走，說不定，建立一方霸業什麼的……”
模糊的語音，說著這些話語，配合身上不住躍動的凰火金焰，形成了一股如神如魔的壓力，讓在場的人們都不敢妄動，甚至……全部想要開溜，連被當成人質的葉潔琳，都生出莫名的懼意。
驀地，燃動中的凰火金焰短了半米，所有人注意到的時候，發現少年半蹲下去，手放在腰間，不見兵器，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每個敵人都感到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寒氣，仿佛地獄之門要打開了。
“煮滄溟，熾天翼，鳳焚萬里……”
似歌似念的口訣背誦中，半蹲著的少年，一下長身而起，明明手裡沒握什麼兵器，卻拉出一道細細的火線，璀璨如金，橫拖而出，周圍所有人早已全神戒備，一見異狀，用盡所有力量張開戰器屏障，更飛快往後退，卻沒有哪一個能夠逃過，被火線稍稍沾著，就直接連人帶戰器一起被切開，火焰從切開處迅速蔓延，一下就將他們整個身體都吞噬焚掉，化為點點火星，四散紛飛。
唐君顧的修為遠超餘人，但卻犯了一個大錯，當火線延伸，他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好，碰到敵襲時，是該不顧一切反擊？還是先動手幹掉人質？一下遲疑，這才決定把手上少女拋向火線，先阻敵襲，再用青鱗蛟劍反擊，只要劍上毒氣沾著他一點，再怎樣的高手也要死！
然而，兩秒遲疑，足夠壞事，飛躍過來的黃金火線，生出奧妙變化，一下彈跳，在青色劍光未出之前，已先擊中唐君顧，火焰沒有在他身上蔓延，但擒抓著潔琳的手，卻一下子被砍斷，手腕連同青劍飛天，人質墜地，唐君顧也摔躺在地，還沒能起身，就給一隻燃噴著火焰的腳，用力踩踏下來，鎮壓得不能起身。
“……稱無敵！”
曾無敵於另一個世界的絕學，一劍涅槃，入肉入心，莫可阻擋，在這一劍切劃過後，被斬中的人先是全部燃燒起來，成了熾烈燃燒的火團，跟著又一點一點地分解，化為大片星火流螢，四散飄舞，燃了天地間一幕燦爛。
七名敵人，瞬息之間全滅，被消滅的情形還很詭異，不是單純的被砍倒、砍爆，而更接近被分解掉，這種匪夷所思的破壞力，如果那些敵人還在，絕對全部嚇傻，但……此時此刻，這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十八名兩派弟子全滅，最後的一個，正被孟衍給踩在腳下。
被踩踏在腳底，唐君顧不是沒有試著掙扎，但斷臂已讓戰器離體，臂甲更被解除，靠戰器增強的力量遭打回原形，他僅餘的一手，想拍向敵人小腿，才剛一舉起，就給對方腿上飛騰的火焰擋住，硬要拍上去，只是把手掌往火裡送的愚行。
掙扎無效，敵人腳上傳來高熱，鳳凰真火燒灼之下，唐君顧胸骨斷裂，肌肉焦黑，口噴鮮血，眼見命在旦夕，驚恐地大叫。
“你、你不能殺我……我師父是吞月寨的大寨主，他不會放過你的……這次行動，是南疆羿家在幕後策劃，我們只是執行，羿家雄霸南疆，你殺了我們，就是阻了羿家的事，羿家會把你追殺到天涯海角……”
只要是生存在南疆的人，就不可能不曉得統治這方天地的王者，羿家素來霸道，對敵人也從來不留情，一旦被他們認定為敵，被追殺到天涯海角絕不誇張，這個威脅可以說是非常夠份量，但面對這威脅，壓根沒出過三月山的少年，反應卻很直接。
“……鳳焚萬里……”
“你、你殺了我，必會後悔！有人會為我復仇，你肯定不得好死，還有你的家人，他們也……”
聲嘶力竭的威脅，迅速變成了慘嚎，重腳一踏，唐君顧的胸口，整個扁掉，噴出火花與血泉，登時斃命，死氣源源不絕地被吸收，化為更強的黃金鳳焰，轉眼間就把死屍吞噬分解，只余點點星火，飄散出去。
“……稱無敵！”
一腳踏殺唐君顧，更連屍體都處理得乾乾淨淨，孟衍長長呼了口氣，身上的流光飛焰迅速黯淡下來，腳底一下踉蹌，險些當場跪倒。
能得一個有商有量的系統精靈，還是有很多好處的，至少，在自己的要求下，舞醜那邊居然也讓步，開放了一個目前還沒實測完畢的功能。
天王戰能！
利用演算功能，計算出一套戰技或功法的最後境界、最強威力，然後晶片操控肉體的筋、肉、血氣，直接把力量推升上去，發揮極致之能，時限是十五分鐘，在這十五分鐘內，就能不需練習、無視本身修為，在能量供給得上、肉體承受得住的前提下，爆發一套戰技的最強威力。
介紹“天王戰能”時，舞醜揮手，出現了一個白玉匣子，匣中有三個空格，讓自己確認過後，匣中就多了一個代表不死鳳凰劍的黃金卷軸，表示裝配成功。
‘天王戰能，成功裝載不死鳳凰涅槃劍，你現在可以使用了……這實在是一個很糟糕的選擇。’
舞醜的意思，孟衍聽得出來，不死鳳凰涅槃劍，吸收死氣為發動能量，在戰鬥中越殺越強，沒有能量耗損的問題，這本來應該是最大優勢，偏偏碰上具有不竭之能的自己，這種優勢就不明顯了，雖說在戰場上殺人，死氣不竭，鳳凰劍不盡，但轉換之間，總有瑕疵，哪比得上靠本身不竭之能發動的戰技？
‘現在說這個也晚了，後頭找點別的東西來學吧，不過，為啥匣子裡只有三個空格？總不會裝載滿了三套之後，就不能再裝別的了吧？真小氣！’
‘那倒不是，我們還是很為用戶著想的，為了減輕肉體的負擔，我們最初只開放三格的使用空間，裝載滿了之後，可以卸載，換裝上新的技能，但已經卸載下來的，永遠不能再裝上。’
‘這樣啊……雖然也不能說是很滿意，但勉勉強強接受了。’
裝載完畢，回到現實，自己第一時間發動天王戰能，不死鳳凰涅槃劍的劍氣，由之前的黑色，直接推升至秘笈中所說，黃金色的最高境界，更凝化出鳳凰火鎧，護住周身，攻防一體，這確實是橫行戰場，收割人命的大殺器，宰掉眼前這班雜魚，絲毫沒難度。
不過，什麼事情總是有正反兩面，如果沒有大缺點，也難免還是有點小代價的，橫掃戰場的同時，自己也查覺到積存體內的死氣，像開了一個大口子，奔騰宣洩而出，最高境界的驚人耗損量，實在恐怖，要不是自己這專業收屍戶，多年來累積了足夠的死氣存量，估計戰不到幾分鐘，就火焰盡滅地趴倒下了。
還有一點很糟糕的是，自己的身體果然欠鍛煉，吸納死氣始終是外力，不比靠修練內氣，一點一點地強化肉體，所以擊發出去的威力是強了，肉體卻承受不太住，戰鬥時神經緊繃，還比較顧不上這些，戰鬥一結束，天王戰能停止運作，剩下就真是全身骨肉痛，痛到快站不起來了。
“……靠，早知道就選愛取批，弄個什麼不死之身，就沒有這種問題了。”
孟衍掙扎著起身，忽然聽見遠處一道尖嘯響起，聲傳九天，以超高速迫近過來，不管怎麼聽，這都是有高手趕來的徵兆，普通人發不出這樣的長嘯，孟衍聽在耳裡，更加懊悔當初選擇錯誤，要是那時選了不死之身，現在就不怕什麼高手，也沒有再戰的威脅了。
不過，聽見這聲尖嘯，本來呆住的葉潔琳，一下麵露喜色，這反應給孟衍的感覺，應該是她的自家人到了。
“……也差不多半小時了，只花這點時間就出來，就是沒有從裡頭拿什麼東西了，真不容易啊，很少有人這麼鎮定，這麼經得起誘惑的。”
能在這種時候趕來的自己人，怎麼算都只有葉潔琳的師姐一個，這個念頭才剛剛閃過，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正是梅影，她飄然落地，確認葉潔琳平安無事，露出了松一口氣的表情，但看到師妹破裂的衣衫，還有地上傷勢嚴重的大鶴，這個一直顯得溫文嫻雅的女子，臉上滿是煞氣，一回頭就盯上了喘氣不停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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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於法有據
梅影一脫離晶洞，就急急忙忙趕出來，生怕自己負責保護的師妹出了什麼事，葉潔琳在整個家族中，是像小公主一樣被高高捧起的人物，這趟自己護著她出來買藥，若有了什麼閃失，後果真是扛不起。
本來以為，師妹就算暗傷未愈，可那邊就一個小丐，威脅不大，怎麼也傷不到她，但一出晶洞，看見那邊的戰鬥痕跡，梅影就急了，戰鬥已超過普通人的規模，地上的深痕與焦印，是用戰器打出來的，戰場一角的衝擊痕跡，顯示師妹用上了她的鵡爪戰盾，這肯定是遇上了強敵，而以師妹當前的身體狀況，使用戰盾非常危險，說不定還會……
越想越是心焦，梅影發出一聲尖嘯，傳聲四野，要讓敵人有所忌憚，不敢妄下殺手，同時感應師妹的氣息，發動戰器，全速往那邊趕，一到目標地點，滿地的激烈戰鬥痕跡，讓梅影膽顫心驚，雖然屍體不多，可看地上的焦灼與破壞，這邊剛發生過的戰鬥，起碼喪命了十多名戰器武者，其中還有一個算得上高手……被扔在地上的那柄毒劍戰器，上頭的凶戾氣息，讓自己異常忌憚，估計自己若碰上，未必討得到好處……那麼，這樣的殺陣，是用來對付誰？又是被誰反殺，弄到這邊無一生還，連屍體都沒剩下？
梅影飄落下來時，雙腳踩著一雙奇特的戰靴，白色的金屬甲片，包覆著一雙筆直的粉腿，直至腿根，更顯得玉腿的修長，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由如仙鶴，卓然立於塵俗，長裙飄飄，美得猶如圖畫中人。
不過，讓孟衍同樣印象深刻的，除了這一幕美姿，還有那套白甲戰靴所發出的驚人能量，附近幾十米的大氣，全都受到戰靴影響，往那邊瘋狂聚集，扯動強風，這應該就是一件駕馭風的戰器，如果用在實戰上，不曉得能發揮多少威力？
“師妹，你沒事吧？”
梅影不只是問，還搶著探了葉潔琳的脈門，很快皺起了眉頭，再看見地上奄奄一息的大鶴，更是滿臉怒容，因為現場沒別的活人，她看見了孟衍，想起被他困住、差點就無法脫困的事，一下站起，就朝他走去。
孟衍吃了一驚，這個大美人來勢洶洶，擺明是來動手的，自己全身都還痛著，也不曉得到底傷得怎樣，實在不是戰鬥的好時候，但……看來自己也沒什麼選擇就是了。
雙方衝突即將爆發，葉潔琳忽然開口，“師姐，住手！他不是敵人，剛剛是我們兩個並肩作戰的！”
“什麼？”
梅影動作一頓，很不可思議地望向師妹，孟衍也揚了揚眉，他記得剛才是自己一個人幹掉了這邊十九人，葉潔琳就只是當人質，這要說是並肩作戰，未免太不公平了點，不過，看在她之前一擲想送自己離開的善心上，這種小事就先不計較了。
“師姐，我們家的傾天仙露，妳身上應該有吧？”
葉潔琳站起來，對梅影伸手，梅影皺著眉頭，略感疑惑，“有是有，但傾天仙露對妳的情況並沒有説明，妳現在的身體非常……”
“我用不著，但還有其他人能用。”
從師姐手中取過木瓶，葉潔琳拋給孟衍，“喝下去，對你的傷有幫助。”
孟衍接過木瓶，也不多想，打開塞子就一飲而盡，瓶中的漿液黏稠，近似米湯，入口卻別有一種清新滋味，吞服之後，體內所有熱辣辣的傷痛，頓感清涼，雖然不是那種立即修補破損、生肌長肉的仙藥，但治療效果卻很不錯，身上的痛漸消，內出血也估計止住，孟衍很快站了起來。
梅影謹慎地看了孟衍一眼，旋即對師妹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碰上了什麼敵人？敵人又是怎麼滅掉的？”
葉潔琳不答，只是抱著地上垂死的大鶴，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雖然沒有哭出聲，可那份傷心，誰都看得出，而中毒垂死的大鶴，發出無力的悲鳴，快睜不開的眼睛望著主人，寫滿了依戀與不舍。
孟衍越看越怪，忍不住問梅影，“她看起來好難過，這只鶴是她從小養的？”
梅影看了少年一眼，道：“戰騎為了和主人維持默契，都是要自小養大，這頭鶴兒打從破蛋，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師妹，後來從餵食到梳理羽毛，都是由師妹親手打理，從不讓外人沾手……”
“呃，那不就和親人一樣了？這麼重要的寵物，必須得救啊，剛剛那個什麼仙露還有沒有？有的話快點再拿一罐出來啊。”
“傾天仙露，是葉家的續命靈藥，對於解毒、療傷都有奇效，內中含有多樣藥草，煉製的難度更是極高，即使是葉家最高段的藥師，成功煉製的機會也只有六成，除非是長老以上的人物，否則是沒資格接觸到傾天仙露的……”
“……就是藥很牛逼的意思？行啦！知道妳們了不起了，鶴命關天，趕快把藥拿出來吧，別在這邊耍派頭了，這藥又不是我急用，真是的……”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耍派頭，是為了讓你知道，你剛剛喝下去的，是何等珍貴的靈藥！”梅影正色道：“傾天仙露，我手上只有一份，那是為了此行若有什麼萬一，緊急預備用的，剛剛已經被你喝下了，再也沒有第二份了……”
“什麼？”孟衍奇道：“那頭大鶴傷得好像比我更重，和妳們的關係也更親，怎麼不先救牠？把藥拿來浪費在我身上？”
“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梅影臉色一變，開口叱責，旁邊的葉潔琳抹了抹眼淚，站起來道：“因為你救了我一命，滅光了這群賊子，青木葉家一向有恩必報，從不欠外人的情，所以我先把仙露給你！”說完，少女欠身，向孟衍低頭一禮，但她所拋出的話，卻震到聽話的兩個人。
“什麼？”
“有沒有搞錯？”
梅影和孟衍的臉色都變了，尤其是前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小子看來不像是厲害人物，手上也沒有戰器，憑什麼以一打十幾，滅了一群戰器武者？更別說這裡頭，還有一個相當不錯的高手……
孟衍的驚愕程度，沒有梅影那麼厲害，但也是非常不好過，葉家不欠外人人情，但自己又何嘗願意欠人情了？特別是，欠沒必要的人情，這感覺實在是很糟糕。
“……早說嘛……妳是我的委託人，在收完錢之前，妳死掉我就白乾了，所以救妳不算人情，是我的……幹，也不是職責所在，算是一種無奈吧，總之，妳不用覺得欠我人情。”
這些話聽得兩個美女眉頭大皺，更有一種怒氣，不過，孟衍並不是跑來說廢話的，他走到大鶴旁邊，從自己口袋裡取出一個小鋼瓶，扭開瓶口，倒下一道紅色的液體，澆淋在大鶴的傷口上，那邊因為唐君顧的斬擊，本來正大量失血，還冒著被劇毒燒灼後，侵蝕血肉的青煙，被這道紅液淋過，快要流幹的血，看不出來是否被止住，但冒著青煙的傷處，卻立即封住，青煙頓止。
詭異的情況，讓兩女再次一驚，尤其是梅影，看這少年忽然拿出這等神奇藥液，出手不凡，連帶也相信真是他滅了十余名戰器武者。
“妳們別光瞪我，這個藥液……我也不知道叫啥，反正不管多重的傷，就算身體被砍兩半了，用這淋上去，都能先頂個一時半刻的……五分鐘沒問題，本來是可以給人交代後事的，不過……如果傷不是那麼致命，把握這五分鐘的時間，不是沒有搶救的可能啊。”
少年說得神奇，聽著話的兩女半信半疑，但即使信了又如何？傾天仙露已然用掉，即使還在，也未必能解得了大鶴所中的蛟毒，更無法治療這樣的重傷，除此之外，她們兩個都不是醫者，治療一事真是有心無力。
“奇了怪了，妳們兩個長得很漂亮，怎麼會都聽不懂呢？”孟衍歎道：“愣在那邊幹什麼？快點幫忙，把牠帶到我家去，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啊！”
沒有人相信這個少年真能做到，但橫豎都已經到這一步了，死馬也當活馬醫，也是唯一的辦法，葉潔琳與梅影被少年說動，生出一股莫名信心，也不管他到底有什麼本事，一起扛著大鶴，跟著孟衍，朝著他所住的窯洞狂奔。
沒了命的狂奔，速度極快，孟衍的窯洞本來就不遠，很快就出現在眼前，而在奔跑過程中，孟衍反倒被拋在後頭，這實在有點糟糕，覺得這挺沒面子的他，分神思索如何加快速度的問題。
自己目前會的東西，就只有不死鳳凰劍，這套無敵劍術，遠戰近戰都很合適，發動最後的涅槃絕劍時，簡直就是一座攻防兼備的無敵保壘，但在移動速度上，確實有問題，該怎麼補強這一點呢？
戰鬥中，自己也曾經以腿發出劍氣，如果把這個技巧加以運用，是不是能……
有了想法，說幹就幹，刹時間，黑色劍氣由腳趾射出，孟衍像是揹了兩個噴火筒，一下飆過兩個美人，先一步撞穿擋門的木板，跌回洞裡。
“兩位小姐……咳，歡迎蒞臨寒舍。”
第14章 暴力恐怖
窯洞有了難得的來客，還是難得的活人，對孟衍來說，倒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因為葉潔琳和梅影都等著他創造奇跡。
“妳們不要這樣直看著我啊，我只是帶妳們來這裡，一起想辦法的，不是說我就一定有辦法。”
孟衍的話，聽在葉潔琳的耳中，完全是晴天霹靂，來這裡是抱持最後一份希望，哪知真到了此地，卻聽見一個完全不靠譜的答案，當下的第一感覺，就是被人尋開心了。
不過，孟衍把人叫來，也不是一點底氣都沒有的，他從自己睡的木板床底下，拖出了一口銅箱，把箱子打開，露出裡頭的一堆瓶瓶罐罐。
“這些藥……留下它們的人，都把它們當成寶貝，應該是很棒的東西，有些能起死回生，不過也有些吃了可能馬上死……我也不知道哪個是哪個……”
孟衍兩手一翻，道：“往好一點的地方想，妳家的鶴兒本來就快死了，吃了會死的而死掉，只是剛好而已，如果吃了起死回生……那就是妳們賺了。”
葉潔琳愣道：“哪、哪有這樣的……”
孟衍聳肩道：“妳可以省點話，五分鐘的延命，沒多少時間了。”
兩人說話的時間，梅影率先蹲在銅箱前，檢視裡頭瓶瓶罐罐的藥物，一開始，還想從外表上找些線索，可這些瓶罐之上，雖然有一些奇怪的符文，似字非字，說圖又不是圖，看來看去，結論只是從未見過的文字，想從這些文字上找線索，估計是不可能，只得打開瓶子，逐一辨認。
這是相當危險的事，瓶中的東西可能是靈藥，也有可能是劇毒，隨便拿起來聞，一下倒楣，就是中毒身亡的下場，梅影不可能讓師妹來承擔這風險，只有自己親來。
然而，試沒幾瓶，梅影臉上的驚愕越來越深，她對藥草所知頗多，本來還有點信心，但打開來的頭幾瓶，氣味依稀有些熟悉，與之前在本家藥庫裡嗅過的一些藥草相像，卻又有著本質的不同。
“……這、這些是什麼藥作的？”
梅影低聲驚呼，腦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些藥丸和藥散，恐怕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念頭無比荒唐，但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了。
“師姐，怎麼了？”
葉潔琳注意到梅影的不尋常反應，急忙趕過來，卻見梅影急急忙忙拿起一個銀瓶，臉色又是一變，“師妹，妳快來！”
“怎麼了？真有靈藥？”
接過那個銀瓶，葉潔琳還未及深嗅，只是聞到瓶口散逸出來的一股氣息，就不禁一怔。
“……優、優曇奇果……”
葉潔琳的囈語，像是作著一個不可思議的迷夢，梅影聽了她的話，也像是受了重大衝擊，眼神迷離，如作著美夢，這種反應讓孟衍看得一身冷汗，慌忙道：“妳們怎麼了？不是中毒了吧？如果是毒藥，別一直拿著在嘴邊晃啊。”
這話驚醒了兩女，葉潔琳立刻行動，將裡頭的四粒藥丸倒出，一伴交給師姐，一半自己捏碎成粉，灑在大鶴的傷處。修為較高的梅影，拿了藥丸，倒入大鶴的嘴裡，運勁引導，幫著將藥力化開，內服外敷，雙管齊下，很快傷口就流出青血，再迅速轉為紅血。
“毒被驅散，有救了！”
葉潔琳喜呼一聲，手捧著小臉，閃亮雙眸中滿是驚喜的淚花，和自己的大鶴抱在一起，大鶴似知自己脫離險境，十足依戀地貼著主人鳴叫。
“喂，不麻煩的話，能來個人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孟衍道：“好歹用的東西是我的，妳們高興歸高興，也該向我解釋一下吧。”
“優曇奇果，生於優曇木上，此樹似虛非虛，說實不實，介於虛實生滅之間，非常難得見到。”梅影道：“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會生長開花，為時不長，每三千次開謝，方有一次機會結果……”
“得，不相干的介紹跳過去吧，我知道這果子很難得，很牛逼了，說點實際的吧。”
“優曇奇果，是天地靈物，具有奪天地造化的神效，雖然說不上起死人、肉白骨，但對解毒、療傷的效果極好，能解掉世上九成三的毒素，只要不是立刻致死的傷，都能夠穩住生機，慢慢搶救回來……”
“咦？同樣的話，怎麼好像不久前才剛剛聽妳說過？妳們家賣藥的，說的話都差不多？記得妳剛剛說什麼傾天仙露，也是說什麼有療傷驅毒的奇效，這玩意兒又是？妳別看我是鄉下人就唬我啊！”
“像是一定的，因為優曇奇果，就是傾天仙露的三味主藥材之一，而且還是最難入手的一味。”
“呃……這麼巧？”
孟衍為之傻眼，他隱約覺得，這個優曇奇果，不但異常難得，還是傾天仙露的主藥，而傾天仙露又是青木葉家的重寶，看來還是特別受管制的那種……自己拿出了這樣的東西，好像……真有點不太安全啊……
梅影道：“優曇奇果的生長困難，本家庫存一直不多，自從那年遭劫，就……嗯，這次我們前往南疆的拍賣會，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據說那邊有可能出現優曇奇果，我們代表葉家去競標……”
“這麼重要的大事，派妳們兩個去，好像不太對勁吧？照理說，如果這果子那麼重要，不是應該派很厲害的高手，而且還是高手團之類的……妳們兩位……”
“你……你真是鄉下人嗎？眼睛也太利了吧？”梅影搖頭道：“妳說得沒錯，這其中確實有些原故，不過，根據情報，出現在拍賣場上的優曇奇果，是足足生長了一甲子，吸收了整整一甲子的……”
“請問，甲子是啥？”
“就是整六十年，吸收了整整六十年日月精華，才結成這奇果，葉家自研究出傾天仙露以來，所得最好的一顆，也還不滿一甲子，可……”
梅影話停了停，望向葉潔琳，不知該不該說出關係到葉家製藥的秘密，還是葉潔琳主動道：“你這漿液的療效太好了，強如蛟毒，淋下去不久便給拔除，傾天仙露藥效最好的時候，也沒這麼厲害……如果不是你藥丸裡混了其他我們未知的靈藥，就是……你這裡頭的優曇奇果，有足一甲子，或是……更超過這個數字。”
一面說，一對大小美女的目光，都落在孟衍的身上，既是好奇這問題的答案，也納悶他從哪弄來這神藥的？
孟衍承受著他們的目光，努力回想著舊日光景，還好自己仍對這瓶子的主人有點印象，那似乎也是一個穿八卦袍的……
“……我是不曉得這瓶果丹算什麼年份的啦……不過，那個人死前拿這瓶藥的時候，好像……有說一個百字。”
“足一百年的優曇奇果？”
葉潔琳與梅影都失聲叫出，足一百年的優曇奇果，這是史上僅見的珍物，在拍賣場上足可拍出天價，還保證是各大勢力搶破頭要的那種，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藥丸，實在難以置信世上真有這樣的神物。
這邊驚呼，另一邊，大鶴髮出一聲清亮鳴叫，中毒受創的身體，緩緩撐站起來，傷口被一層紅色的藥膜包封住，雖然還沒能癒合，卻已經可以行動，牠像是知道誰救了牠性命一樣，對著少年發出感謝的鳴叫。
葉潔琳看著自己早一刻還垂垂欲死的戰騎，現在一副神完氣足的精壯樣，不由得又愣住，雖然說優曇奇果效應如神，但……這會不會太神了？
孟衍在旁邊急忙補上一句，“或許……是指足兩百年的，對，肯定是足兩百年的！”
這麼解釋著，少年的心裡七上八下，因為在他的回憶中，那個穿八卦袍的道人，說的數字是百萬年……這些滿腦子只想修成仙人的傢伙，老家的時間軸似乎特別奇怪，動不動就是十萬年、百萬年這樣的時間單位，隨便種點天材地寶，沒有幾十萬年好像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在那邊搞醫藥業，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自己由衷同情他們……
百萬年的大藥，拿到三月山來，不曉得還剩下多少藥效？但哪怕是除以一萬，怎麼也該剩個一百幾十，看這一對大小美人驚訝到失神的樣子，應該……足夠拿來唬人了吧？
“……妳們兩個……我說妳們驚訝完就算了，為什麼還一副很抱歉的樣子？”孟衍皺眉道：“我只是不想欠妳們人情，藥也是妳們自己找出來的，不用特別對我感到歉意。”
“這麼貴重的東西……被我們用掉了，很抱歉。”葉潔琳一改最初的傲氣，咬著嘴唇，誠心誠意地對著少年行了個禮。
孟衍搖手道：“這些話我不想聽，有什麼貴重了？藥就是拿來救命的，難道因為藥珍貴，妳就要放著妳的鶴兒死嗎？我是看妳真的拿牠當朋友，我才願意幫忙的，別說那種會讓我看不起妳的話。”
“可、可是……足兩百年的優曇奇果，舉世無雙，就這麼給了我們……”
看綠裳美少女一副抱歉到不行的樣，孟衍覺得自己快翻白眼了，也不再說什麼，他一彎腰，連著從床底拉了四個大銅箱出來，蓋子一打開，裡頭滿滿的藥瓶與藥劑，與早先拿出的那個銅箱一模一樣，裡頭裝了滿滿的藥瓶，其中……不乏與那各銀瓶同款的瓶子。
少年聳了聳肩，“舉世無雙？沒那麼誇張啊……”
這一下，兩名大小美女，也真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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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辭窮無奈
出身當世首屈一指的豪門貴胄，葉潔琳見過不少比身家的場面，在各地豪門之中，競誇豪奢，大家拿出珍寶來比富貴的場面，是現在社交圈的主流，裡頭比的東西很多，各種金銀珠寶、奇珍異獸，乃至於極品戰器，只要能標得上價錢，全都可以拿來比較，還有時比著比著，氣氛被炒熱，直接就成了拍賣會。
在這種比富貴的宴會上，最能夠吸引各方目光，成為焦點的，不是那些萬金之寶，而是那些潛在價值高到無可估量，名符其實的無價之寶。萬金之寶拼的是錢，但無價之寶……拼的就是底蘊，若非累世豪門，幾代人不間斷地蒐集、收藏，以疊人牆的方式累積機緣，如何能夠入手無價之寶？
青木葉家的底蘊深厚，擁有多件無價級數的秘寶，平常都鎖在寶庫裡，有些還牽涉到家族的根本，葉潔琳身為嫡系血裔，有幸進寶庫目睹，但像梅影就沒有這樣的福分，不過，葉潔琳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在“比富”的競賽中傻了眼。
足兩百年藥效的優曇奇果，這東西在世界拍賣場上，肯定是飆破表的無價物，若是拿回青木葉家，讓管理藥庫的那幾位長輩看到，怕是連滾帶爬地沖出來，搶都要搶著供回去，現在……卻不是在哪個拍賣會買到，而是在這樣一個破爛窯洞裡，由一名小丐似的少年拿出來。
地上有五個大箱，窯洞並不寬敞，這五個本來放在床底的大銅箱一被拖出來，窯洞內幾乎連走路的空間也沒有，這些銅箱內裝滿了藥瓶、藥罐，有些都以染灰、蒙塵，看上去就像五箱破爛，但那份無價之寶優曇奇果，剛剛就是從這裡頭拿出來，若這五個大箱裡裝的過千藥瓶、藥罐，都是裝著價值相近的奇藥，那麼這五大箱藥丹的總值……
葉潔琳覺得有些頭暈，這五大箱奇藥的價值，可能超過被奉為東土第一家的青木葉家所有藥庫，這是多麼大的一筆寶藏？謠傳還說什麼三月山寶光沖天，必有奇珍出土，想不到真正的寶藏卻是在此……
……只可惜，這個寶藏已經是有主之物了。
葉潔琳和梅影有些情緒複雜地看了孟衍一眼，孟衍就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俯身從藥箱中東挑西選一陣後，摸出了一個青銅罐子，塞到葉潔琳手上。
“我不知道這罐子裡裝啥，好像是果醬吧，但氣味與妳們剛拿去的藥丸一樣，我估計是同一種東西，是足百……呃，足一兩百年的優曇果……果醬，份量比那些要玩更多。好東西就該送給懂得價值的人，妳們辛苦來這一趟，我沒什麼別的好東西，這是我的一點小禮物，收下吧。”
孟衍送出禮物，表現得很大氣，葉潔琳從不把金銀寶貝放眼裡，以前不知有多少權貴公子，爭著送她各地奇珍，想引起她的注意，她向來棄如敝屣，看都不多看一眼，可手裡這個蒙塵的青銅罐子，以她的心高氣傲，居然說不出一聲不要，只能低下頭，誠誠懇懇地說了聲謝謝。
梅影看著孟衍，歎道：“你年紀輕輕，坐擁重寶，可得小心了……”
“哦，小心什麼？”
“小心消息走漏，象以齒焚身，好比你今天隨手送了禮物給我們……如此貴重的東西，幸虧是遇上了我們。”梅影正色道：“如果是碰上其他的壞人，見物起意，那你不就危險了嗎？”
“危險？會嗎？還真不覺得咧。”孟衍聳聳肩，道：“妳們兩個運氣算是過得去的，才有機會拿我的東西，而在想拿我東西的人裡，妳們更是運氣很好了！”
梅影皺眉道：“什麼意思？聽不太明白。”
“嘿，我並不是第一次拖箱子出來，以前有些人只剩下一口氣了，看到我箱裡的東西，居然瞪大眼睛想偷襲，結果……全部提早上路，連交代遺言的機會都沒有，妳們兩個是不錯的人，大的在洞裡什麼也不貪，不多拿；小的看了我箱裡東西，也沒想要殺人奪物，好樣的。”
孟衍雙手插腰，道：“是看妳們不錯，我才帶妳們回來，如果妳們有露出歹念，現在妳們早就沒機會站這裡，直接給幹掉，抬去我的收藏室了。”
聽孟衍這一說，梅影才想起這個少年的邪門，不聲不響就把自己困在晶洞裡，聽師妹的說法，他還獨力搏殺了一眾戰器武者，實力驚人……這麼一想，梅影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通過了一次考驗，要是剛才有半點歹念，說不定就這麼死得不明不白了。
“……如此，多謝了。”
梅影對著少年拱了拱手，預備要離開，她心中對這個古怪的少年、邪門的地方，委實充滿忌憚，估身一個人也罷了，偏偏還有師妹在旁邊，為了安全起見，早點離開比較穩妥，更何況，得了優曇果醬，這麼豐沛的量，師妹早年累積下的暗傷，大有可能治癒，眼下最應當作的，就是帶師妹儘早回去，別再多生枝節。
不過，葉潔琳卻沒有體貼師姐的這番苦心，她把青銅罐子交到師姐手裡，一個箭步沖跨上來，握著少年的手，道：“你對我葉家的大恩，我一定不會忘記的，將來，我會報答你的。”
“呃……關於這個……”少年任葉潔琳抓著手，表情有些尷尬，特別是當少女彎腰低頭時，那幕畫面尤其具有殺傷力，“我個人建議，妳也別把東西拿回去，直接就在這裡把東西喝了吧，至少……先喝一半吧，這可是為了妳們自己好喔……還有，如果妳不熱的話……把衣服先穿好吧。”
“啊！”
被這麼一點醒，少女才發現，自己胸口被割裂的衣襟，正半敞開著，這本來是頭等大事，卻因為剛才連串事忙，加上心情激動，一下居然給忘了，現在被少年點醒，這才意識到不好，急急忙忙收回手，一手掩胸，忙著退到後頭。
梅影在旁呆站著，很是尷尬，如果是平常，自己早該沖上去，護住師妹，嚴懲登徒子，可這一回……己方剛剛拿了人家天大重禮，人家又不是主動輕薄的色狼，雖然眼睛占了便宜，卻沒什麼色欲薰心的樣子，還主動提點這邊，自己若對他發怒，那就是欺負老實人了，更何況……看他站在那裡，兩道鼻血流下來的模樣，自己也實在不好作什麼了。
葉潔琳和梅影很快告辭而去，這多少讓孟衍松了口氣，雖然葉潔琳說，一定會回來報答，但就孟衍而言，他還真不怎麼想看到這個漂亮女孩回來，倒也不是施恩不望報這麼偉大，而是因為他很清楚，三月山並非善地，在這邊待得太久，很有可能惹來別的麻煩，還不如早點讓她們離開。
送走人之後，沒有得休息，少年很快開始了工作，這些年來，三月山前前後後不知死過多少人命，但死掉的每個人，無論完整與否，都是由他親手收埋，這早已培養出了一種職業責任感，或者說……習慣，所以送走兩個美人後，孟衍沒有忘記回去剛才的戰鬥現場，把一切收拾乾淨。
足足十九條人命，即使是孟衍這樣的專業收屍戶，也得承認這是一筆大單，若是以往，那可得累上老半天，但這一回，大半屍首早被焚滅乾淨，自己要收埋的屍體不多，工作量為之大減，讓他可以早早完成工作，回去自己的窯洞口，拖出一個大木桶來，生火泡熱水澡。
“哇！真是省事，早知道這樣，幾年前我就該用鳳凰劍來開工了……”
不死鳳凰劍的修練，可以說是數年磨劍一朝發，以前只是單純修練，從沒有實際戰鬥過，今次的首戰，一戰就宰了十九人，不但殺戮效率高，還附帶清除掉屍體，將屍體分解，化散出更多的死氣……這麼方便的收屍工具，要是自己早點發現，上工時什麼鏟子、十字鎬都可以省了。
“不過……這應該不是鳳凰劍的關係，化屍體的功能，主要還是靠天王戰能吧？”
泡在大木桶裡，少年回想白天發生過的一切，尤其是在自己意識空間裡，與舞醜的交涉，當時不覺得，現在回想真像夢一樣。天王戰能，確實是非常匪夷所思的神能，讓自己直接爆發出不死鳳凰劍的最強威力來，如果不是有這個異能作後盾，自己這個戰場新丁，就算有無窮死氣能連續發劍，半調子的不死鳳凰劍，肯定壓不住場面，戰局勢必改寫，自己搞不好收屍不成，反要靠人來收了……
“……三個空格，還有兩個能用……要放些什麼好呢？其實放什麼好像無所謂，反正可以取下放別的，不過……要是取下之後，放上的新貨不如舊，那不就後悔莫及了？”
捧起水澆在臉上，孟衍開始構思著搭配的可能，恐怕自己要花點時間，把自己手上那些秘笈本整理一下，分析出什麼最適合，這才不會浪費……不過，自己見識有限，未必有這份眼力進行分析，判斷錯了，那就可惜了……如果舞醜那邊能直接替自己分析，問題就解決一大半了……
第16章 大理夜號
泡在浴桶中，孟衍腦中閃過很多的念頭，大半都是關於後頭該如何發揮不死鳳凰劍與天王戰能的，不過，裡頭也有一小半，他開始想起那兩個已離去的美人。
葉潔琳和梅影……
這兩個確實是大美人，比小角村裡的女人漂亮得太多，之前那些外地人不停出現，裡頭九成五都是男的，偶爾出現一兩個女的，也不是什麼漂亮人兒，都被村民們如獲至寶般帶走，等到自己有機會去開工……那個樣子都已經不能看了。
早早讓她們兩個離開，確實是自己的一片好意，不想她們在這地方出事，就不曉得她們能否體會了？還有她們帶走的那罐果醬，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把自己的勸告當真，先分著吃了，如果沒有……
腦裡越想越亂，葉潔琳的形影忽然連續閃過，揮之不去，特別是早先戰鬥中，她衣裳被劍風割破，露出兩團高聳酥胸，丘壑深溝，抖抖顫顫的香豔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直在腦海裡閃現……
這樣想起來，葉潔琳確實很不得了，像她這麼漂亮的，小角村裡沒有，像她這個年紀，胸口就這麼有份量的，小角村裡更沒有，自己生平從未見過，真是了不起，不知道下次再見面，有沒有機會讓自己摸個一下，試試感覺……
“……我怎麼覺得，自己有當變態色魔的潛質啊？”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用水潑在自己臉上，雖然旁邊沒人，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眼看水越泡越涼，他決定先起來再說，但也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預知某種危機，卻又沒有那種緊張到流冷汗的感覺……
“怪了，怎麼搞的？我……”
方自納悶，孟衍忽然聽到一個聲音，由遠而近的一種尖嘯，近乎本能的反應，他不假思索，一下從木桶中翻了出來，甚至顧不上先扯條毛巾，而時間也真是剛剛好，他才剛翻出來，一件事物就由半空直墜地面，掉落在他泡澡的大木桶中，激濺起滿天水花，巨大的衝擊力量，更把木桶瞬間弄爆，連帶剛翻出木桶的孟衍，都被一下撞跌出去，連滾了幾滾，一跤坐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給每個東西撞在臉上，整個人給壓得趴下。
“什、什麼玩意兒……”
臉給撞個正著，自然很痛，幸好撞上來的東西甚是柔軟，不是木板之類的，否則整張臉就扁了，然而，少年就是覺得奇怪，因為撞在臉上的這個東西，觸感、溫度、氣味……都給著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實在很怪，自己也不是天天拿臉撞東西的，為什麼會覺得熟呢？
帶著困惑，慢慢睜開眼睛，首先映入少年眼中的，就是一個小蜜桃般的美臀，渾圓挺翹，白裡透紅，像是新剝殼的雞蛋，看起來又滑又嫩，讓人很想上去摸一把、拍一記，但……為何這個美臀上的白絲底褲，看起來會那麼眼熟呢？
“葉、葉潔琳？”
孟衍真的傻眼了，明明被自己剛送走的人，怎麼會忽然從天而降，掉進自己的浴桶裡，還又一屁股坐到自己的臉上？就算冥冥中有什麼緣分，可一天內連續兩次用屁股向自己問好，這緣分也未免太變態了，青木葉家的人打招呼，都是這樣熱情奔放的嗎？
想著這個問題，孟衍忽然覺得有些不妥，因為當前的姿勢很怪異，葉潔琳摔趴在自己身上，屁股坐在自己臉上，她的臉就趴在自己腰間了，剛結束泡澡的自己，別說穿衣，連毛巾都來不及拿，當然是赤裸的，這位千金小姐就趴在自己赤裸的腰上，自己甚至感受得到她鼻端呼出的熱氣，這姿勢……怎麼想都不妥啊，偏偏她還動也不動，如果不是看得流口水了，那大概……就是被嚇傻了吧？
“啊啊啊啊∼∼∼”
短暫的沉默無聲，迅速被少女的尖叫打破，雙方像觸電了一樣，各自彈開，孟衍急急忙忙在地上找著了毛巾，往腰間一纏後，抬起頭來，就與葉潔琳打了個照面，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怒、羞，不待對方開口，搶先一聲斥喝。
“妳神經病啊！我洗澡洗一半，妳忽然跑來，用屁股壓我的臉，妳是女色魔還是女變態啊？”
“我……明明你才是……
“妳才是神經病吧！就算妳真的垂涎我，哈我哈到不行，妳可以慢慢走過來說啊，為啥要用跳的？從半空直接跳下來，妳有那麼急嗎？妳就沒想過，這樣子蠻幹可能會砸死人嗎？我閃得晚一點，現在已經被妳活活砸死了，妳屁股漂亮就了不起啊！別以為屁股又圓又翹，就可以沒事亂砸人了，這世上是有公理的啊！”
少年一長串話，罵得葉潔琳頭暈腦脹，她自小金枝玉葉，到哪都像小鳳凰一樣被人捧在手上，幾時被人這麼劈頭蓋臉地狠罵？當下一股怒氣竄升起來，就想回罵，可想到過在己方，又是有求於人，怒氣盡消，站起身來，認真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太心急了。”
“……妳不要總這樣啦，如果妳直接回罵，我還能嗆回去，結果我罵兩句妳就來這招……”孟衍摳摳臉，道：“我對妳們這種的，最沒轍了。”
“抱歉，我是因為太急了，才直接從鶴兒背上往下跳的，跳的時候，鎖定你的氣息，想說能落到你身邊的，沒想到你正……對不起了，我來是有事情想拜託你的。”
“拜託我？少來！妳之前也拜託我做事，我幹得要死要活，妳沒半句謝謝就算了，居然連許好的酬勞都沒給我，妳本來說要給我金子，金子呢？別以為我是鄉下人，妳就可以隨便賴帳啊，還說一定會報答我呢，先把欠帳給我清了！”
“……我……我……”
葉潔琳又一次傻眼，她雖然強勢，卻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偏偏這一次道理都落在對方手裡，搞得自己除了道歉，就沒有什麼話好說，這一天裡頭說的對不起，只怕比過去十年加起來更多。
“我不是存心賴帳的，之前是走得匆忙，緊張忘了，現在……我身上沒有金子，珍珠寶石可以嗎？”
“妳看不起人啊？妳以為我追著妳討債，是因為我貪錢嗎？我告訴妳，我們孟家人都重視約定，說了是金子，就要收金子，什麼寶石瑪瑙珍珠的，一概不要！妳別以為隨便拿點錢給我，就把我打發了，妳看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說實話，葉潔琳還真覺得像，如果只看外表，這少年何止是缺錢，簡直就是窮到爆了，但舉世無雙的天價珍寶，他隨手拿出來送人，這等闊氣行為，普天下只怕找不出第二個，要說他缺錢……
剛剛一路上，自己與師姐討論，都覺得摸不透這少年的玄虛，如果說他只是普通鄉下少年，意外得到了什麼寶物，那倒是有幾分樣，因為他坐擁寶山，卻不識藥物用法，確實是像意外撿到寶物的鄉下人，可要這麼說的話，他撿到的寶物也未免過多了，那明顯不是一時、一地、一人的傳承，倒有些像是一座寶藏、寶庫的看守人了。
這個推論也符合他武功的現象，剛剛和師姐說起，詳述起戰鬥中的經過，越回憶越是心驚，這麼強的實力，如果說他是某個寶藏的傳承看守者，那就很說得過去了，穿破衫、住窯洞，很有可能只是一種偽裝，一種深藏不露的表現，包括他此刻的執意討金，都很說得過去，因為凡是高人，十中有九都是特立獨行，有一堆外人莫名其妙的規矩和原則，他如果只是執著於所立的約定，那已經是很好伺候了……糟就糟在，自己忘了拿金子……
“我平常上街，身上從來不帶錢的，錢都是家裡的傭人在帶，金幣銀幣什麼的都是這樣，這次也是師姐負責帶錢，我與她分別時太匆忙，沒有向她拿……”
葉潔琳比手畫腳，努力地想要讓少年相信她的話。孟衍無言地看著她，似是不作理睬，讓她心裡更急，全然沒有意識到，剛剛自己掉入浴桶，全身上下泡得濕透，本就輕薄的衣衫，貼在肌膚上，快要成了半透明，哪怕是在黑夜中，看起來仍若隱若現，特別是鼓脹脹的胸口，整個輪廓特別明顯。
孟衍又開始有了身體發熱的感覺，特別是現在全身只裹著一條毛巾，有些尷尬的反應格外明顯，讓他只想儘快把這小美女弄走，免得丟臉。
“哼！藉口一堆，誰知道妳是不是存心要賴帳？”
“不是的，一切只是意外，真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少女心急，一面解釋，一面用力搖頭，自己雖然沒有意識到，可胸前一雙雪白玉兔，卻波濤洶湧，推撞擠蕩，好像隨時會從裂開的衣服裡頭彈躍出來，一瞬間的豔光，讓對面的少年已不只是口乾舌燥了。
“……呃，別再搖了……我是說，別再說了，既然是找我有事，妳就直接講講吧，我感受到妳的……誠意了……真是……好大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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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血色春城
“我和師姐離開之後，本來打算取道回本家的……”
“呃，我送妳們的果醬，妳們有聽我的話，拿去拌面吃了嗎？”
“沒有，這等重寶，肯定要送回本家的，必須要由本家來分配，這樣才合乎規矩。”
“……真揮霍。”
孟衍淡淡說了一聲，葉潔琳不解其意，又看他無意解釋，只有繼續往下說，“我們在路上商量，回到東土後要怎麼辦，途中攔截到情報，說是赤日莊、吞月寨這兩個小門派，和附近七八個小門派一起，組成了聯軍，正追擊一個厲害人物，說要搶奪一件東西……”
“搶東西這種事天天有，關妳們屁事？妳們是吃公家飯的？還是……妳們打算黑吃黑？”
孟衍問得理所當然，葉潔琳聽了多少有些尷尬，道：“我們不是搶，但情報中說，那個人手裡的東西非常要緊，現在還是未開封的狀態，可如果開封了，落到壞人的手裡，那可能就會引起一場腥風血雨……這是重要大事，所以我們……”
“所以妳們就想黑吃黑啦。”孟衍哂道：“雖然我不清楚外頭的世界的情況，但妳們的地盤是在東土，這邊就算有個什麼事，自有這邊的王者來處理，用得著妳們狗拿耗子嗎？說得實際一點，就算那東西當真危險，妳們想先弄到手，也得看本地王者同不同意吧？這麼直接就要蠻幹了，還說不是黑吃黑？妳真以為鄉下人好騙啊？”
葉潔琳頓時無言，雖然她覺得己方關注此事，並非出於私心，但對方這麼一說，她也無可辯白，倒是覺得很驚訝，因為對方如果真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少年，照理說不可能有這種見識，可接觸得多了，自己越來越感到他目光如炬，要與他交談，最好別當他是鄉巴佬，否則必是自己吃虧，或許……這都只是他表面的偽裝……
“是的，那我說一句實話……這次多派聯軍追殺的那個人物，是一對兄弟，叫血煞雙屠，是在東土作案的悍匪，因為扛不住追捕，跑到南疆來，這兩兄弟實力不弱，手中的戰器又很了得，這次離開東土之前，又在萬劫古墳中得了奇遇，帶出一件異寶來……”
“古墳？異寶？得，原來是同行啊，聽了有親切感。”
“什麼？”
“沒什麼，妳繼續往下說，我有興趣了。”
“血煞雙屠逃到南疆，是我們離開東土之後的事，根據本家傳來的消息，他們從古墳中盜走的事物，有可能是我們先人遺骨，也有可能是我們先人的殉葬戰器，這對我們非常重要……”
“等等，這兩個傢伙是戀屍癖還是變態狂？”孟衍皺眉道：“偷拿你們先人遺骨幹什麼？要燒還是要烤？”
葉潔琳有些訝異，這照說是基本知識，沒理由不懂，但她還是解釋道：“強者或異獸的不朽遺骨，蘊含生前的能量，是製作神兵戰器的上等素材，所以……”
“呃……理解，本地也有類似風俗，完全理解。”
孟衍點點頭，想起小角村人拿骨棒當武器的情形，那些骨棒屬於特殊狀況，生前好端端的人，死後居然巨大化，變得比老虎還大只，足十米身長，大腿骨與臂骨直接拎起來就能砸斃虎豹，打那些修仙類的外地人更有奇效，如果這都是生前能量殘餘的效果，那和葉潔琳說的情況也沒什麼不同。
“祖先的陪葬品或骨頭被人偷了，妳們想要追回來，那也無可厚非，如果驚動了本地的大勢力，祖先骨頭落到別人手上，事情就更複雜化，所以妳們想搶在那之前，先把東西拿回來？”
“是的，但也不只是這樣，血煞雙屠本身的實力就不弱，得了那件異寶後，因為被追得太急，加上傷重，還沒有時間破除封印，將遺骨煉化為戰器，或是與戰器締結契約，如果讓他們完成了這一步，想要拿下他們就更困難了……”
“不只這樣吧？這兩個叫什麼屠的，拿了妳們家祖先的骨頭或什麼器，到處惹事生非，妳們家很長臉嗎？應該是超級大醜聞吧？妳們接到的情報只是這樣？還是妳們家直接發信給妳們，要妳們幫忙阻截的？”
“你怎麼會知道的？”
葉潔琳真的給嚇到了，這個叫孟衍的少年，看來與自己年紀相若，還一副笨笨的樣子，腦子卻出乎意料地精細，見事之明比自己高多了，可聽他話意，對外頭世界的種種並不清楚，一個從未出山的少年，怎麼培養出這樣的見識？這可不是閉關練武功，往山洞裡頭一鑽就了事……
“猜的啊，不然難道是妳告訴我的嗎？”孟衍擺了擺手，道：“算了，這和我沒有關係，我倒好奇妳來找我幹啥？妳不是該去找那個什麼屠夫雙雄的嗎？”
“我和師姐半路上接到家裡的傳書，師姐騎鶴去追蹤，讓我……讓我等候她通知去支持，我怕我們的實力不夠，對方是血煞雙屠，還有十個小門派的聯軍，師姐說，這些小門派的後頭，都各有淵源，可能有其他的大勢力已經動了，只是先推底下的跟班上枱面，單靠我們兩個，恐怕等不到葉家的人馬到來，所以……我想請你幫忙。”
“啥？”孟衍一手指向自己，錯愕道：“要我幫忙，妳腦子燒壞了？妳們兩個都不成的事，要我去幹？妳不知道我……”
本想說，自己今天才是第一次戰鬥，贏得有些僥倖，怎麼好馬上就自信爆滿，變成好戰份子，到處去找人實戰？起碼也該自己偷偷多練習幾次，多欺負幾次弱小，確定本身實力以後，才去打硬仗，不過，話到嘴邊，覺得沒必要讓攘知曉自己的虛實，於是雙手插腰，故作冷漠地哼一聲。
“笑話，妳當我是廉價勞工，侮辱人嗎？欠的金子還沒給我，就想找我做事？憑什麼呀？”
“……我沒有侮辱的意思，金子現在身上沒有，可我還有很多比金子更值錢的東西，像我戴著這個血髓琥珀，就……”
“還說不是侮辱人？誰說我要錢了？我是收屍工作者，不是乞丐，我要的是說話算話，妳當我是來要錢的嗎？”
“對、對不起，我忘了你脾氣古……呃，不是，是你有所堅持。”
葉潔琳小心選著用詞，這一回她沒有失敗的本錢，這個擁有驚人實力的少年，不但是強援，還是一著沒人料想得到，也沒人知道的暗棋，如果不能請動他，那師姐就要獨自承受風險了。
“我身上沒有金子，但我想你也有其他的需要，我以青木葉家之名起誓，只要你幫了我們這次的忙，無論你要什麼，我們都會滿足你的。”
“唷，還真敢說啊……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可能答應。”孟衍搖頭道：“我承諾過一個人，就是我老爸，他要我十六歲之前，不能離開三月山，所以妳還是死心放棄吧，就算妳開出的條件再好，我也沒法答應妳的要求，離開這裡去對付什麼屠夫。”
葉潔琳吸了一口氣，這情形倒是在預料之中，既然是寶藏的看守人，必然肩負重責，不能隨便離開，要指望他出三月山助戰，這點本來就不太可能，幸好，這一點本就在考量之內，而自己也有信心說服。
“如果只是顧慮這個的話，那你就不用擔心了，這次不用出三月山，因為根據情報，血煞雙屠正往三月山過來，你不用出山，就在這裡便可以把他們辦了。”
“……不是吧？這麼湊巧？”
“確實就是這樣。”葉潔琳身體前傾，認真道：“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天意，肯定是天意命定，才讓你有這個機會的，命中註定，這次就是你該挺身而出……”
“……真的假的……”
“一點也不假！”
葉潔琳發現少年的神情有些變化，覺得他該是被自己給打動了，心裡一喜，不過，身為當事人，孟衍只是在少女前傾身體的時候，察覺到這樣的談判，對自己太不利了，那份過大的“誠意”，讓自己都快不能呼吸，別說是拒絕了。
至於什麼天意命定，少年的想法更簡單，自己雖不是欺客的壞蛋，但既然老天註定，在家門口洗澡都會有傻妞從天而降，送來給自己宰，自己如果不宰，那就真是枉為服務業的從業者了！
“好吧！妳堅持說是天意，老天最大，我也不能硬說不對，如果那對血煞屠夫什麼的，真的會跑進三月山，我可以答應妳，幫妳出手一次……”
……話最好別說得太滿，畢竟本身實力怎麼樣，心裡其實沒底，誇口說什麼幫忙把人擒下或幹掉，話講得太好聽，如果交手後被人打得要跑路，那就糗到爆了，還是先說得穩妥些好，至於報酬……
“……我這人是不隨便出手的，白天出了一次手，已經是破例，現在又要我動手，我要冒著很大的風險，因此，代價也很大。”
孟衍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來很嚴肅，希望能給人家大禍臨頭的感覺，“要我幫妳，我對別的東西不感興趣，條件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妳！”
第18章 2會花錢
少年提出的要求，著實讓葉家的小公主嚇了一跳，她還真沒想到，對方會獅子大開口，開出這樣的條件，但轉念一想，對方是神秘寶藏的看守人，隨手就能拿出優曇奇果來送人，坐擁天髓晶的礦脈，像這樣的大人物，要說他會被金銀財寶給打動，這本來就是不太可能的……
葉潔琳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拒絕，甚至有種想轉身逃跑的衝動，覺得自己可能來錯了，不過，看到對面少年眼中，似乎含著笑意，葉潔琳又猶豫起來，凡是高人都有怪脾氣，特別是碰到旁人有所求的時候，這是刁難，也是考驗，過往葉家也沒少給上門求事的人難堪過，如果自己現在臨陣脫逃，似乎很說不過去……
只是，這種要求可不是隨隨便便能答應的，聽起來就像與惡魔訂契約，稍有什麼閃失，可是連自己都要賠進去的，這麼危險的事，自己可以貿然答應嗎？
“……嘖嘖，我好像說了很曖昧的話，抱歉。”孟衍道：“話重新說一下，如果我出手了，妳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如何？”
這個條件仍開得很寬鬆，潛藏著危機，但比起剛才那個單純的“妳”字，已經要好許多了，葉潔琳怕再拖下去，外頭事情有變，也怕孟衍改變主意，便果斷道：“只要不違良心，不是壞事，我可以答應你。”
孟衍愣了一下，倒是不曉得“摸一下胸部”這種要求，算不算有違良心的壞事，不過比起殺人放火、**擄掠，這應該還算可以吧？當下也不囉嗦，道：“那就一言為定了。”
雙方擊掌，完成了約定，葉潔琳想帶著孟衍去外頭做準備，沒想到少年卻先站了起來，領著她往外頭走。
“妳跟我來！”
“可是，時間不多了，血煞雙屠可能已經進了三月山……”
“這個不怕，三月山可是我的地盤，如果他們真的進來了，說不定根本不用我動手，等上一下，直接去收屍撿東西就成，只要這兩個傢伙裡沒有女人，就保證撿得到，反倒是妳這邊，不先幫妳把問題解決了，我根本沒法做事啊。”
聽孟衍說得嚴重，葉潔琳也不敢掉以輕心，跟在後頭出去，見他步履輕快，繞過洞口左側的一小塊田地，走入旁邊的樹林中，葉潔琳跟著繞過田地，心中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朝田地多看了兩眼，乍看之下，只覺得田裡所栽種的，不是特殊藥草，但要說是普通莊稼，又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
“喂，別浪費時間，快點跟上！”
葉潔琳跟著孟衍行動，從林子後頭繞了一個圈，來到一面山壁前，葉潔琳看著這面平實無奇的山壁，心裡有些緊張，早上的那個天髓晶礦洞，外觀看起來也很普通，鑽洞進去才有大驚奇，不過，這面山壁連個洞口都看不到，不曉得要怎麼進裡面去？
“妳一直看山幹什麼？裡頭有寶嗎？怎麼連我也不知道的？”
孟衍湊上來看，葉潔琳才知道自己搞錯，小臉一紅，道：“是我搞錯了，但你帶我來這裡，不是因為這裡頭有東西嗎？”
“誰說山裡頭有東西了？妳們女人就愛自以為是。”
孟衍伸腳撥了撥地上塵土，赫然露出一扇不顯眼的門板，他扯起上頭的扣環與鐵煉製，用力一拉，地上的門應聲而開，露出一道狹窄的臺階，通往黑黝黝的地下。
“下去吧。”
孟衍本來要走在最前頭，想了想，還是止住腳步，讓葉潔琳先走，“還是妳走前頭吧，省得妳一步沒走好，摔了跤，又把屁股騎在我臉上……一天內連撞妳屁股三次，我都快變成妳的馱獸了！”
葉潔琳對這烏漆抹黑的通道，心裡確實忌憚，可聽少年這麼一說，她也覺得丟臉，不敢多說，急急忙忙順著階梯，走了下去。
階梯的盡頭，在連續拐了幾次彎之後，來到一處空間，入地大概五六米深，沒什麼潮濕感，不是那種天然的地下洞穴，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東西，葉潔琳微感失望，因為感覺上……這個地窖的規模不大，和青木葉家的幾座地下秘庫相比，天壤之別，再加上裡頭隱隱有種腐臭的氣息，像是垃圾堆多過藏寶庫。
……該不會，是自己搞錯了，這裡並不是他的寶藏？
這念頭才剛一閃，後頭就給孟衍撞了一下，“呃！妳有路不走，呆杵在路中間當柱子幹什麼啊？差點就連我也絆倒了！”
孟衍一下從旁邊鑽過，搶在葉潔琳前頭，跑進了地窖，“這裡是我老爸開闢的，不過他說他也是從別人手上接過來擴建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啦，現在這裡是我個人的博物館……當然妳要認為是垃圾坑也行啦。”
地窖裡頭相當黑，葉潔琳站在門口，只依稀見到裡頭堆滿大大小小東西，卻看不清楚，就只瞧見少年一下鑽到裡頭，不曉得碰了什麼，整間地窖忽然大放光明，耀眼的程度，比葉潔琳此生見過的所有油燈都更亮得多，她不由得舉起手，微微遮眼，從指縫中看出去。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堆奇怪的黑色藤蔓，在壁頂延伸，垂下了許多的果實，形狀如瓜，卻是通體透明，裡頭有細細的蕊絲，正是這些蕊絲發著光，熾烈盛放，把這個地窖照亮得有如白晝。
會發光的瓜，這別說沒見過，連聽都不曾聽過，至於地上堆著的，更形形色色，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有些刀槍劍棒什麼的，這些自然認的得，還有些令旗、寶塔、銅鏡一類的東西，乍看之下，都讓人懷疑，會否是什麼神兵戰器？可只要細瞧一眼，就會曉得這推論有問題，因為目光所及，幾乎所有兵器俱帶破損，看不到一件完整的，哪怕這些兵器是神兵，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任何東西要成為戰器，都需要經過祭煉，殘朽的神兵，不代表無法祭煉，但骸骨也好，曾經的神兵也罷，能成為戰器，主要是靠裡頭的殘餘能量，如果破損得過於厲害，內中流失過度，也不可能祭煉成戰器，那意義就不大了。
葉潔琳想著這些，但還沒來得及失望，注意力已經被別的東西給引走，在左邊的角落，堆放著大量的破銅爛鐵，形態上有些近於人形盔甲，卻更複雜得多，雖然一樣是看不到半件完整的，可這些盔甲，有些是空心，有些是實心，裡頭塞滿了各種管線與機關，每一件樣式也各次不同，既有與普通人體型近似的，更有些特別碩大，明明只是一條腿，竟已經有大半個人高，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生物，才穿得下這樣的機關盔甲？
機甲不是唯一的奇怪東西，旁邊還散落了一些器械，有怪異的鐵丸，粗圓的金屬筒……這東西，據說在西漠的深處，有些遊牧民族，鑽研著奇特的火器，以此祭煉成戰器，威力非同凡響……不過，這只是傳說，不曉得是不是真有這樣的事，即使是真，也還在創研中，沒有真的搞出作品來，而這裡看到的東西……卻好像是幾百年前的遺物，為什麼幾百年前就能生出現在都還沒完成的東西？
“歡迎參觀我的博物館，有意見的話，妳隨便愛叫什麼都行啦，我無所謂……要是看到有什麼喜歡的，儘管拿走沒關係啊……嘿，別去碰那個，那不是瓜，是一種燈，我老爸說叫燈泡，他和一個外地人用三袋麻瓜換的，比什麼油燈、火把都管用，我想過把這東西拿出去用，可一摘下就不亮了，可惜啊……以前有個傻蛋偷摘了去吃，當晚就死了，妳別幹同樣的事喔。”
站在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裡，少年頭頂明光，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豪氣，“妳左手邊那個叫做什麼滅星機甲，腳邊的是什麼滅世神皇刀……小心點，妳碰倒了滅神毒龍槍了……這些是同一批人留下的，全都帶個滅字，估計腦子有問題，整天就想滅東西，超級反社會，難怪最後給人滅了……至於這個……不是根雕啦，好像是什麼太陽神至權法杖……有一次我拿去打狗，不小心打斷了，杖頭……不太記得，應該是有一次沾到狗大便，我就扔掉了。
地窖裡塞滿了東西，葉潔琳隨手拿起一柄殘劍，上下審視，覺得這柄劍既鏽且折，拿來當匕首都不行，大感失望，但還是試驗性地將一股氣送入殘劍中，感受內部狀況，卻不料劍刃上一道藍光蕩漾，驚人的銳氣，迫得葉潔琳立即鬆手，指間卻已出現一抹紅，差點就把整個手掌剖半切開。
正低頭從箱子裡翻出東西來的孟衍，聞聲一看，奇道：“哇，妳玩什麼啊？沒事玩自殘，妳童年受過什麼打擊嗎？我今天很累了，別讓我又多加工作啊！”
“這是……什麼兵器？”葉潔琳驚道：“不是戰器，也沒祭煉過，居然能有這樣的鋒芒，我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兵器，你、你這裡真是寶庫啊。”
“這個……好像是叫什麼……滅地屠天劍……超沒特色的雜魚名字，差點就想不起來了，妳喜歡就先拿去耍耍吧，反正我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少年拿出了一顆珍珠似的結晶，道：“蜃影舍利，嘿嘿，有這個，要去和人開戰就有把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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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血債血償 三月山外，一支隊伍正快速在山路上行進，人數大概有個五百多，個個攜帶戰器，神情緊繃，這是一支堂堂正正的五派聯軍，赤日莊、吞月寨、明和拳、五鳳槍和斗門腿，五派的長輩率領門人，急急忙忙在山道上趕路。
“快一點，絕不能讓血煞雙屠先進山去。”
“不錯，如果讓他們進了禁地，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必須在那之前把他們給截住。”
“動作快！別慢吞吞的。”
五派的長輩，催促著底下的年輕弟子疾行，底下的弟子們一路猛趕，心裡的困惑越累積越多，禁不住開始私下交談。
“血煞雙屠不是東土的悍匪嗎？無故跑到南疆來，也沒幹出什麼事，為什麼我們這麼快就要群起而攻？”
“這你就不懂了，聽說血煞雙屠在東土，被迫逃進萬劫古墳，意外得了好處，還帶出一件重寶。”
“重寶？戰器？”
“是什麼東西還不清楚，但估計不是戰器，或者說，還不是戰器，不然血煞雙屠也算高手，若再持有強悍戰器，提升威力，我們這樣子追上去，後果不就好危險？”
“我聽師叔伯們說，血煞雙屠從古墳中得到的，是一件怨戾之氣奇重的凶物，但不知是損壞了，還是尚未祭煉完成，總之還無法當成戰器運使，他們一路往這逃竄，就是想找適合的地方，完成祭煉……血煞雙屠中有一個，聽說早年是匠師出身，能夠獨立完成祭煉。”
聽到這裡，眾人就比較理解了，但仍是想不太通，祭煉從來就不是容易事，對一件戰器而言，祭煉的完成度，甚至比本身材質更重要，一次完美的祭煉，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將凡鐵鑄為超級戰器，而一個不成才的匠師，也完全可能把稀世珍材祭煉成靈氣盡失的廢物，所以祭煉儀式的妥善進行，是制作戰器的頭等大事。
進行祭煉，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三方配合，地利方面的講究，通常是指山川靈氣，所以雄踞四方的大勢力，往往都搶佔名山大川為立基點，方便自家的匠師祭煉戰器，也能穩定戰器的出產品質，但血煞雙屠想要祭煉戰器，不往南疆的大山江河處跑，卻一個頭沖進偏遠深山中，盡往荒涼處走，這就讓五派弟子想不通，覺得有違常理了。
“他們要祭煉戰器，越境之後，直接去琅琊島洲不就好了？那邊靈氣濃郁，最適合祭煉上品戰器了。”
“你傻啊？琅琊洞天可是大門派，裡頭高手如雲，血煞雙屠往那邊闖不是找死嗎？聽說這次就是因為他們不走大路，只往偏僻小路走，才讓南疆幾個大門派措手不及，要不然，那些大派早就派出追兵了，哪輪到我們來出頭？”
“這麼說的話，血煞雙屠是慌不擇路，才往這邊跑的？太好了，他們兩兄弟都有傷在身，要對付不難，我們這麼追上去，就和關門打狗一樣！我說他們怎麼往這跑，什麼三月山……我之前從沒聽過這個地名……”
“可如果只是亂跑亂撞，為什麼師叔伯們那麼緊張？剛剛還說什麼別讓血煞雙屠跑進了禁地，這附近有什麼禁地嗎？”
“這個可真不好說啊，但我記得這附近就是窮鄉僻壤，荒山野嶺的，也沒什麼特別禁區啊，是不是你聽錯了？”
“怎麼說是我聽錯了呢？剛剛葛師叔喊禁地，在這裡的師兄弟們，哪個不是親耳聽見的？”
眾弟子討論不休，聲音很自然地傳到前方領隊的長輩耳裡，讓這些長輩聞聲苦笑。
赤日莊二莊主葛天豪搖頭道：“這些年輕後輩，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啊，他們還以為這是郊遊玩樂嗎？一點起碼的憂患意識都沒有，太散漫了！”
五鳳槍掌門廖霸將手一擺，道：“也不怪他們，三月山的傳說被羿家壓制，年輕後輩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了，如果讓他們曉得，前頭的那片荒山，就是世上九大神魔禁區之一，這幫小兔崽子還敢那麼輕鬆嗎？”
“神魔不許，九天禁區……這是四方天下最猛的凶地，憑小兔崽子的修為，根本沒資格往這邊靠近，要不是三月山特別，甭說是他們，就連我們這些老骨頭，都未必有資格闖山。”葛天豪道：“唐兄，你們吞月寨是地頭蛇，對這附近區域最熟悉不過，三月禁區我只聞其名，沒聽過確實的傳說，你能否說說，讓我們瞭解一下狀況？”
藍衫、長須，背後揹著一柄大劍，吞月寨寨主唐勁松，朝遠處山影看了一眼，道：“九大神魔禁區，之所以被列為禁區，就是因為內藏兇險，有入難出，這才得到禁區之名，三月山……是九大禁區中最常被人忘記的一個，它並不是最危險，也不是最神秘，但……卻是最奇怪的一個……”
廖霸道：“唐兄，是怎樣的奇怪法？能說清楚嗎？這回羿家的四少主，親自帶著戰器到你們寨裡相贈，還讓你帶頭領著我們追殺雙屠，應該有和你說起這裡頭的事吧？”
“是有，但不多，三月山是個很邪門的地方，其他的神魔禁區，兇險是看得見的，可三月山中，傳聞一如平常荒山，看不見什麼特別兇險的地方，還有些野人定居成村，不過所有入山的外地人，只要在裡頭待超過三天，都會離奇失蹤，要嘛是被人發現屍體，要嘛……就是從此人間蒸發，再也找不到了，不管是什麼樣的高手、強人，俱無例外。”
唐勁松道：“四少主說，三月山中似乎有股神秘的封印力量，不定時發動，對我們的修為壓制得非常厲害，還影響思考，一但被壓制，就力量狂跌，拿著戰器也發揮不出效果……亦是因此，羿家……還有在羿家之前雄踞南疆的陽家，前前後後折損了數十位高手在內，連皇級強者都殞落其中，死得不明不白……”
“皇級強者？”
在場的高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皇者級數的強者，足足比他們高了一到兩階，連這級數的強人都殞落，還死得不明不白，己方眾人進去，豈非有入無出？
“羿家生怕有人再進去送死，所以才下了嚴令，封鎖有關三月山的一切消息，當它是普通荒山一樣，省得越說是禁地，越有人心動想去撿寶……”
廖霸道：“唐兄這話，可把羿家說成善男信女了，什麼避免傷亡，他們只是不想有人從三月山中得了什麼寶出來，這才下令封鎖情報的吧？”
“哈，別的不好說，只有這點我不懷疑羿家，你可知道，在九大神魔禁區中，三月山曾被認為是最容易取到異寶的地方，卻也是最難取到的一處。”
“這是何意？又簡單又困難，這地方是耍人的嗎？”
“確實是耍人啊，所以才被公認是九大禁區中，最古怪的一個。”唐勁松道：“所有在三月山裡撿了寶的人，在離開的時候，有很大可能遭遇天雷擊頂，化灰而亡，即使天雷沒有落下來，身上所帶的寶物也會自動毀壞、腐朽……說得明白點，是冥冥中有股力量，不讓人把三月山中的東西帶出來啊……三月山又被稱為三月夢地，就是因為這緣故……半點帶不走，奇緣異寶如一夢啊……”
“這也太荒唐了吧？”
眾高手中許多都是首次聽聞此事，不由得頓足扼腕，但葛天豪卻冷笑一聲，道：“三月夢地一事不假，但羿家真正畏懼的，只怕不是怕外頭的人進去，而是怕裡頭的人出來吧？唐兄剛才隻字不提三月傳說，難道當真連你也不知此事？”
“唐某確是不知，願聞其詳。”
“我家有位前輩，曾留下手書，表示數百年來，短則十二年，長則二十多年，每逢三月夢地出現數月同天的景象，就會有魔星從三月山入南疆，掀起血雨驚濤，屍積成山……這條三月傳說，才是羿家所忌憚的吧？要是讓血煞雙屠進了三月夢地，說不定就會觸發三月傳說，禍及整個南疆！”
“不會吧？從現在往回推二十年，我南疆並未出現風雨動盪，也沒有過什麼大動亂，葛兄你這條三月傳說，明顯不靠譜啊！”
唐勁松搖了搖頭，不認同葛天豪的話，周圍的人也都皺眉思索，以二十年為週期，往前思索南疆曾出現過的辣手人物，覺得對不太上號，葛天豪正要再開口，忽然前方煙塵揚起，有人飛馳而來，神色匆匆，卻是赤日莊派出的先行斥候。
“有消息了！是我派出的先行弟子，我讓他們去搜尋血煞雙屠的蹤跡，伺機伏擊，現在定是有敵人下落了。”唐勁松說著，神色一變，“不對！馬驚蹄亂，必有變故！”
話聲一落，這位吞月寨大寨主已率先奔沖出去，搶到那名幾乎墜馬的弟子身旁，伸手一拉，止住奔馬，喝道：“怎麼只有你一個？其他師兄弟呢？君顧呢？他們怎麼了？”
“……死、都死了……沒碰到目標，另外跑出來一個小子，把……把大家全殺了，大師兄也……”
說話的人滿臉血污，講完這句，便即暈去，聽聞愛徒喪命的唐勁松，發怒如狂，吼嘯道：“無論是誰，殺我徒兒，我吞月寨必要你血債血償！不得好死！”
第20章神魔不許
“怎麼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癢？”
“會不會……是有人正說到你，想要對你不利，所以生出了感應？我聽長輩說，高手會對敵人的殺意生出感應。”
“不是吧？我這人一向服務熱誠，以客為尊，從來不結仇的，怎麼會有人無聊到想殺我呢？”孟衍道：“不過，這確實是一個感應，我每次鼻子癢了，就要開工，不曉得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栽進來，要我開工了。”
葉潔琳道：“你工作還挺忙的啊？我們現在是去哪裡？”
“去堵人啊，三月山有八條往外通道，五進三出，我們這邊就只有妳我兩個，怎麼去顧五條路？”
孟衍的話，讓業潔琳有些算不出數來，一時不理解為什麼八條路，五進三出，難道出入不能走同一道？但實質問題擱眼前，別說五條路，就算只有兩條路，這邊也顧不過來。
“我們只有兩個人，怎麼……”
“山外的事我不知道，山裡頭的妳靠我就是，我們兩個人要去找，肯定不行，不過，他不進來就算，只要進來了……就肯定瞞不住人。”
孟衍帶著葉潔琳，一直往高處走，越爬越高，最後來到一處山崗上，這邊是風口，三面空曠，旁邊生長著一堆松柏，景色相當好，山風吹得猛烈，葉潔琳壓著頭髮，避免被吹得太亂，發現從這邊可以俯覽大半座三月山，底下的森林、河流，清清楚楚，不過，看不見什麼入山道路，這邊本來也就沒什麼真正的道路，葉潔琳她們甚至是騎鶴空降來的。
少年蹲在一顆半人高的岩石旁，居高臨下窺探，葉潔琳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底下是一個村落，大概幾十戶人家，全部都是茅草房，連一間磚屋也沒有，但時間接近天亮，已經開始有人家生起了炊煙，遠遠看去，一派田園和樂景象，之前在天上騎鶴時，也是看到這個村子，才判斷底下僅是普通荒山，沒多大危險的。
“這邊……怎麼了？”
“別問，看就是了。”
“底下就普通的村人啊，有什麼好看？還有人正出來打井水呢，你……”
“妳不懂的事，就先別問了，等著看吧。”
“我有件別的事想問，你……你的戰器……”
葉潔琳覺得這問題很不好開口，好像在質疑人家一樣，不過，這問題不解，怎麼都心裡不安，在自己的認知中，除非修為超凡入聖，否則，武者要戰鬥，都是依靠戰器，如果戰器不在手邊，實力起碼去掉七成，但……
“你的戰器呢？戰鬥隨時可能爆發，你的戰器是什麼？早上你動手的時候，我好像沒看到你的戰器……”
“戰器啊？有啊，托妳的福，我撿了一支！”
孟衍晃了晃手裡的青鱗蛟劍，這是今天的勞動成果，只是此刻黯淡無亮，激發不出唐君顧手上的數米劍光，而這也讓葉潔琳更擔心，因為戰器並不是兵器那麼簡單。
“那個……戰器不是拿到手就能用的，如果不先抹去上頭的印記與血誓，重新締結誓約，這就只是一柄劍而已，發揮不出戰器異能與威力的。”
“呃，還有這個規矩？妳們外頭的兵器真複雜。”
孟衍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葉潔琳看了心裡更驚，因為這個“高手”表現出來的，完全是一副狀況外的樣子。
“這是……基本中的基本，所有戰器武者都該知道的，你該不會……”
“妳怕什麼啊？早上戰鬥，我什麼戰器都沒用，不是一樣把那些人都掃光了？妳既然找我，就要相信我！”
孟衍說話略帶心虛，有些不太肯定，天王戰能可否再派上用場？自己剛剛趁著回自家倉庫的機會，胡亂抓了幾本秘笈，還來不及裝配，真要是碰上敵人，就只能不管什麼未來性，直接裝上去開戰了，在那之前，最好的策略還是把戰鬥交給專家，這畢竟是他們的工作……
“咦？底下怎麼……”
“噤聲！”
孟衍一把將葉潔琳拉趴下，生恐她成了目標，就只見底下的小角村，忽然鬧騰起來，一堆村人忙不迭地從屋裡跑出來，大呼大叫，看這樣子倒很像火燒房子了，可村裡明明一點事也沒有，業潔琳不知道他們是被什麼驚動，一下都跑出來，不過，轉眼之間，那些跑出來的村人們，吼叫聲越來越大，與此同時，這些村民的體型也發生變化，越來越粗壯，還生出長毛，頭部的輪廓也在變化。
“他、他們怎麼？”
“變成猩猩而已，還不是最要命的形態。”孟衍沉吟道：“不過，會變成猩猩，代表闖進山來的有相當實力了，那個屠夫本事不錯喔。”
“人變成猩猩？”葉潔琳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事實，那些村民體格變得無比壯碩，一下成了兩米左右的身高，身體冒出白色長毛，前後不到十秒時間，居然變成了一群銀背大猩猩，跟著就狂嘯沖出村去。
這群老銀背大猩猩，移動速度非常快，疾逾奔馬，而且根本不走山路，直接在山壁、樹枝一按一蕩，轉眼間便跑出好遠，偶爾遇到巨木擋路，合抱粗的大樹，被他們橫臂一撞，瞬間碎裂，所展示的力量，更讓葉潔琳暗暗咋舌，這已經不是普通野獸所會具有的剛力了。
“別在這裡傻傻看著，跟著我走！”
孟衍帶著葉潔琳急奔，嚴加叮嚀，務必要與那些猩猩相距百米以上，並且不能與自己距離超過兩米，葉潔琳很小心地照作，收斂本身氣息，快步跟上，那些猩猩全身上下透著危險的氣息，她絕不想與這麼詭異的生物對上，雖然不清楚這些變化的因由，可傳聞之中，凡是寶藏之地，必有護寶之人或獸，這很可能就是三月山的守護獸群，如果這推論正確，這些東西的力量肯定比看起來還要更強。
兩人遠遠跟著銀背猩猩群，過不多時，就聽見前方有聲響，聽起來是有人正在戰鬥，兩人挑選高處，遙遙看去，發現在一條乾枯的河床上，十多具屍首橫七豎八地倒落著，一個赤發大漢手拄龍頭大刀，半跪著直喘氣，身上染滿鮮血，似是經過一番力戰，才終於把那些人殺光，本身也耗力不少，還觸發傷勢。
“唷，這就是妳要找的人？”
“……與我收到的圖像相符，這個就是雙屠之一，作為弟弟的血煞人屠沙百里。”
葉潔琳很認真地說著，旁邊的孟衍一下快笑到岔氣。
“得！又一個對數字情有獨鍾的，他殺百里，他老哥不會叫殺千里吧？我說這些人的爸媽是不是有病啊？給小孩子取這種名字，就不怕被其他孩子欺負，常常被拖去廁所打？”
“呃……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通常……江湖人不會這麼想的……”
葉潔琳應了一句，想和孟衍一起趕過去，但大群老銀背巨猩已在這時殺到，從四面八方飛躍出來，撲向血煞人屠。
“什、什麼怪物？”
沙百里大驚失色，連忙揮動龍頭大刀，力抗周圍的巨猩群，雖然已經有傷在身，但當他將力量注入大刀，整條手臂都被鐵甲包覆，龍頭大刀蕩漾紅光，迎風一晃，紅光驟漲，化為一柄十米長的巨型大刀，形態一模一樣，威力與刀光範圍卻是激增，瞬間只見刀光縱橫，十米之內，全是迫人紅芒。
“……血煞人屠不愧是凶名赫赫的悍匪，帶著傷，還能使出這樣的威力，估計他已經完成洗髓歸元，超凡而入聖，有了聖王的雛形……”
葉潔琳語帶驚歎，更存著深深的忌憚，旁邊的孟衍卻沒很當一回事，“就一把大光刀，胡揮亂砸，變戲法一樣，這會很厲害嗎？我怎麼覺得他快完蛋了呢？”
沙百里稱得上勇悍，強勁刀光揮動，裂地破石，不斷把河床上的大石給打碎，但這剛猛的刀勁，砍斬在那些銀背巨猩身上，卻顯不出殺傷力，只能將巨猩拍飛，砍不破巨猩的剛軀，時間一長，巨猩步步進逼，沙百里已左支右絀，遠遠看著這一幕的葉潔琳更是驚駭不已。
“這些猩猩……就算是我葉家的戰騎，也沒有這麼猛的戰力，到底……”
驚訝未完，遠處的沙百里忽然放聲大叫。
“大哥！你在哪裡？”
血煞雙屠只出現一個，另一個不見蹤影，孟衍正帶著葉潔琳慢慢走過去，聽到這聲大吼，登時止住腳步。
“大哥！你快出來……我頂不住……這裡沒有血瀑布……”
高聲呼喚，沒得到回應，沙百里卻因此吃了巨猩一爪，連皮帶肉撕下一道，血流如注，慘嚎震天響起，但他喊出的話，卻讓葉潔琳又是一驚，抓著孟衍，緊張問道：“這裡有血瀑布？”
“血瀑布啊……好像很小的時候聽我爸爸說過……”孟衍露出深思的表情，不一會兒，神情驟變，朝著激戰中的人與巨猩看了一眼，拉著葉潔琳就往下頭沖，“不是妳說，我都差點忘記了，情況不好了，快跟我走。”
“怎麼了？”
“神魔不許，九天禁區，千屍灌頂，血瀑如雨，三月魔星，萬劫一遇……別問我是什麼意思，總之，我老爸說，當這些話開始應驗，就是大禍臨頭的時候。”
“誰大禍臨頭？你嗎？”
“………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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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大凡高手
大凡高手，肯定不會只得一技傍身，哪怕是專攻某種兵器，或刀或劍，也起碼會修練幾套到十幾套不同的刀法、劍術，所以聽孟衍說只會這一套，葉潔琳就只有傻眼，腦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對方撒謊，因為怎麼說都沒可能只會一套。
不過，看孟衍的表情，葉潔琳也不敢說這就一定不是真的，更糟糕的是，他這麼一句話說完後，身體忽然一顫，雙瞳黯淡無光，失去了焦距，像是什麼暗病發作一樣，整個失了魂，這就真把葉潔琳給嚇到了。
“你、你是怎麼了？什麼病都好，別挑這個時候啊！”
孟衍的異常狀況，將葉潔琳驚得魂飛天外，只是敵人並不會因此罷手，逼得最近的幾柄刀劍已經砍了下來，葉潔琳迫於無奈，反手拔出孟衍腰間的青鱗蛟劍，在未曾訂定血誓的狀態下，以自身元氣強行驅動，劍身上藍光蕩漾，噴出一道小半寸的冰藍劍芒，雖然和完全狀態不能比，卻也比凡俗戰器優勝許多，藍光一蕩，周圍五把刀劍戰器都被削斷，還砍傷了其中三人，傷口立刻冒起青煙，血肉消融，三人哼也不哼，登時氣絕。
“好厲害的毒劍！”
驚見劇毒，在場眾人都是一驚，個別思維簡單的，直接就罵了起來。
“卑鄙的妖女！居然用上這等禁忌戰器，無恥下流！”
“哪裡來的一對妖人？年紀小小，卻卑鄙惡毒，暗算我們！”
“這麼毒辣的手段，將來必定為禍天下，此子此女不可留！”
罵了之後就是動手，這回忌憚毒劍厲害，使刀使劍的嘴上雖罵得厲害，卻都退到一旁，持槍的包圍上來，組成旋風槍陣，葉潔琳一看這陣勢，就知道對方是欺自己的劇毒劍芒僅半寸，就是連著長劍本身，攻擊距離也有限，以長槍陣對劍，自然占盡優勢。
……一群只是強肌、鍛骨境界的渣，如果我狀態十足，能夠使用戰器，光是鵡爪戰盾，就足夠掃你們全部，哪還怕什麼長槍陣？偏偏在這種時候動手，真氣死人了！
如果單純只是自我防衛，那也就算了，偏偏還扛著保護同伴的責任，葉潔琳看了一眼失神狀態中的孟衍，又急又氣，本來請他出手，是因為自己的身體不便動武，他實力那麼強，請他出面，可以鎮得住場面，沒成想事到臨頭，他居然暗疾發作，就這麼站著失去意識，弄到自己偷雞不著蝕把米，陷入大危機……早知如此，還不如聽從家裡的急令，乖乖先回東土去，把一切交給師姐來處理……
葉潔琳陷入長槍陣中，面對十多柄長槍的旋刺，她揮劍左架右擋，雖然整個落在下風，但攻守趨退之間，姿態靈動飄逸，說不出的好看，一下下扭腰回身，裙朵旋揚，曼妙的姿態，白皙的小腿，讓圍攻的人們暗吞一口饞沫，卻也讓在後頭觀戰的那些領導人物心驚不已。
能當上一門之主或主要幹部，見識自然和普通弟子不能比，赤日莊二莊主葛天豪沉吟道：“這丫頭自始至終不報身分，可看這劍法……有泱泱大氣，法度嚴謹，恐怕……”
唐勁松把手一擺，道：“就算是大門派的弟子又如何？他們殺我愛徒，奪我派戰器，罪不容誅，就算事情鬧開了，我們一樣占得住理，難道大門派的弟子，就可以仗勢欺人？”
“下手的不是你們吞月寨，被尋仇的也不是你們，唐大寨主說得好風涼話。”五鳳槍掌門廖霸冷冷道：“仗勢欺人這話老子瞧有點懸，你吞月寨自詡正派，可平日攔路打劫、先奸後殺的事也沒少幹，真被人家上門算帳，你們確定占得住理？”
“哼！我寨中子弟秉性純良，君顧這孩子更是我一手調教，絕不會有辱門風，你想往他們頭上潑髒水，我就先與你見個高低！”
唐勁松一手按劍，道：“今天不怕把話說白，大家之所以在此，是受了監利城主巴過山的委託，監利城是我們五派的宗主，卻也是羿家的十五支派之一，而那把青鱗蛟劍，就是羿家四少主日前來到我派，指派我們攔殺血煞雙屠的信物，不管那對年輕男女是什麼出身，在南疆，難道還大得過羿家？有誰看不過眼想退出的，現在只管走！”
這張底牌拋得足夠份量，眾人從監利城得到委託，隱約就估計是羿家下的指令，現在吞月寨這邊拋出證據，表明是直接受羿家的暗令，有這麼大的靠山，那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在南疆，羿家就是個超級巨無霸，誰都不敢也不能與之敵對，唐勁松一表態，剩餘四派登時立場清楚，哪怕知道他假公濟私也好，這對年輕男女必須得死！或者說……為了不走漏風聲，惹來麻煩，這兩人一個也不能留！
情勢危急，葉潔琳一個獨撐大局，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與此同時，孟衍卻也碰上了棘手的問題。
葉潔琳要求用其他武技時，孟衍想到的辦法，就是再一次發動天王戰能，哪知這個念頭甫動，他眼前就一陣天旋地轉，接著，在一片空白的天地中，出現了踩著大球，拋玩著七個蘋果的小丑。
“真遺憾這麼快就見到你，孟先生。”
“舞醜？怎麼搞的？我沒有要見你啊！”
“有無法確認的指令，需要你親自來處理。”
“什麼無法確認的指令？不就是發動天王戰能嗎？直接像早上那樣發動就好啊，沒什麼難的吧？”
“……天王戰能的使用，每次發動之後，需要二十四小時的休眠時間，距離你下一次的使用時限，仍有……八小時七分三十五秒。”
“……居然還有使用時限的……”孟衍拍了一下額頭，“這話你上一次就該說了，怎麼現在才說？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等等，是天王戰能一天只能用一次？還是裝配上的技能，一天可以發動一次最強威力？”
“自然是後者了，如果是前者，使用者不就覺得很不夠爽？那就是失敗的產品了。”
“這不就結了嗎？我還有兩個空額，你變通一下，直接替我裝配上去不就得了？何必為了這個喊我進來？”
“您的願望就是我的命令，但不知您想裝配上什麼呢？”
“隨便啦，我身上帶了幾本秘笈，什麼朱皇訣，什麼血影邪功的，隨便挑一個裝上去，能讓我先過眼前這關就行，不好再換就是了。”
孟衍說著，等待眼前又像上次那樣出現木匣，功法直接裝配進去，但舞醜卻只是在那裡拋耍蘋果，沒有進一步動作。
“喂！我趕時間的，你把我在這裡拖太久，我回去可能已經被人分屍了。”
“在這裡的時間對您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意識空間裡的一日，可能只是外頭的一瞬，不過，您的命令出現技術障礙，無法為您完成……能夠載入系統的戰技，必須是您確實修練過，至少……也必須是看過、讀過的東西。”
“……這個……要命了。”
孟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戰鬥倉促發生，自己把天王戰能看成壓箱底的救命法寶，卻沒弄清楚天王戰能的輸入法則，只胡亂抓了幾本秘笈在身上，如今兵凶戰危，就算自己想要現場翻書細讀，也沒有這種可能……
“……能不能打個商量？你……有沒有逆轉時間的功能？或者說……你有後悔藥賣嗎？”
“這種超越科學，進入哲學的要求，超過我們的處理範圍……”
“呃，什麼學？”
“不過，撇開人生問題不談，有一個建議給您參考，那就是……何不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眼前？”
孟衍困惑著，就看到舞醜把手一揮，空白的天地出現影像，都是葉潔琳苦苦揮劍支撐的畫面。
看到這些，本來還有點嘻皮笑臉的少年，表情一下變了，他看得出葉潔琳之所以那麼辛苦，全是因為還要保護自己，而拖累別人……這是他自小便非常忌諱的事。
“給我看這個幹什麼？有意義嗎？”
“所謂的看過、讀過，並不一定就要是圖冊書本，就某方面來說，有人實際演繹，這樣反而更易於觀摩學習，資料資料也能更全面……”
“你的意思是說，這樣就……”
“如果不是全本秘笈，單單只憑著協力廠商的使用來推演，由於資料的不夠全面，非常容易生出誤算，我們很不推薦這樣的用法，但……事急從權，只能將就了，很抱歉耽誤了您那麼久的時間，資料大致蒐集完全了，就只剩下最後一步……”
現實世界中，葉潔琳苦撐著四面十幾杆槍的輪番襲擊，正感力不從心，一支槍蕩開劍鋒，長驅直入，眼看就要刺穿肩頭，驀地，一道黑色劍氣飆起，射出五米外，將持槍者貫腦擊斃，將葉潔琳及時救下。
“你……”看著忽然恢復動作的少年，葉潔琳吃驚之餘，疲乏的身體一陣脫力，被孟衍一把扶住，“對不起，讓妳一個人撐了那麼久，現在就問妳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妳剛剛使的這套劍，叫什麼？”
第24章 迎客劍法
葉潔琳被問得愣了一下，自己由於乏力，施展不出什麼上乘絕學，所以奪劍後所使用的，是一套葉家授予門下所有子弟必練的“迎客劍法”，雖然是打底的基礎劍術，全套十二招，變化不多，卻是兼具堂皇大氣與實用性，凡葉家子孫，無論旁系嫡系，都必須從這一套劍術習起，以示不忘本。
這麼一套入門的武技，被孟衍煞有其事地認真問起，葉潔琳一下覺得糊塗了，想了兩秒才答道：“迎、迎客劍法……”
料想不到的是，這個答案才剛說出口，葉潔琳覺得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某種機關鑲嵌完成、裝載成功的聲響，而一手抱著自己的那個少年，表情一下改變，目中盛放精光。
“……多謝，最後的環節補上，這下……沒問題了！”
一面說話，孟衍一面從葉潔琳手中，將青鱗蛟劍取回，這本就是他的戰利品，現在也該是真正發揮的時候。
橫劍一揮，孟衍斬向兩支旋刺過來的長槍，見到他出招，附近的敵人心中一凜，生怕來了一個能發揮戰器真正威力的人，萬一劍上毒芒不只半寸，而是尺餘或數尺，這個長槍陣恐怕就困不住了……幸好，這情形沒有出現，他們幾乎狂笑起來，因為比起那美貌少女，這個少年的本事更差，毒芒別說半寸，根本連劍上藍光都發不出來，在此人手上，戰器只是普通的兵器，沒有半點戰器之威。
“居然是個廢物……”
一名持槍的青年冷笑出聲，但才剛笑出口，橫劍砍開兩支長槍的孟衍，就往他攻來，對著他刺來的一槍，鬆手棄劍，在劍柄上飛快一拍，青鱗蛟劍瞬間就像活了一樣，整柄劍彈跳起來，繞著他的槍桿旋動，矯捷如龍，直攻向末端的持槍之人，他眼見利劍旋斬迫來，退恐不及，進更不能，唯有鬆手放槍，就這麼一下空檔，孟衍已經欺近過來，一手握住落下的槍，一手握住劍柄，劍刃拖斬，血光飛濺，一顆人頭離頸飛起。
“說誰廢物了？”孟衍搖搖頭，道：“管他兵器還是戰器，最終目標還不都一樣？只要可以殺你，你管我手裡拿的是什麼？就算是只便桶刷，你還不一樣是要死？”
一句話未完，旁邊又有長槍攻來，孟衍不慌不懼，揮動青鱗蛟劍便迎了上去，唰唰唰連遞數招，全都是葉潔琳使過的迎客劍法，一招一式，分毫無錯，只看得葉潔琳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你、你怎麼會我們家的劍……”
雖然只是入門打底之用，迎客劍法的意義卻很重，是葉家先祖費盡心思所創，無論後世子孫聰穎愚鈍，都能用這十二式來奠基固本，長期下來，更成為青木葉家的一道憑證，如果不是得到正式傳授，靠偷學而得，定然形似而神非，可孟衍此刻使動的迎客劍法，不光是招式無誤，還像下了十數年苦功，劍式圓熟老辣，運轉如意，要說他沒有經過正式傳授，恐怕沒人肯信。
如果說，是剛才見了自己的戰鬥，順手學起來的，那也不可能，葉潔琳相信這世上確實有天才，旁人使一次，自己瞧著就會了，照著使出來，還比旁人十多年苦練更得精髓，但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無中生有，自己剛剛戰鬥中限於情勢，十二式迎客劍法大概只用了七式八式，孟衍如今卻將十二式連貫使用，先前自己沒用過的那幾式，他如何學得？
葉潔琳滿心驚愕中，又數人傷在孟衍劍下，他的劍式也不全是那麼變化無定，有些時候，像是刻意耍弄一樣，就是同樣一招反覆使用，只是手法變幻，神妙無方，敵人雖然知道他使的是同一招，卻擋不下來，特別是他彈劍回圈，飆轉傷敵的手法，亂中藏序，無跡可尋，讓五鳳槍的長兵器整個占不到優勢，傾刻間倒了十多人，大破長槍陣。
“這……怎麼好像有哪裡不對？”
觀戰中，葉潔琳感到一絲不妥，孟衍的動作怎麼看都有些詭異，特別是他連續放倒多名持槍武者的那一式，是迎客劍法中的“淩雲獨傲”，本來是側身斜削，連消帶打的一式，要直接拿來對付長槍，本有不足，可被孟衍巧勁一拍，彈劍如游龍，矯捷多變，赫然就彌補缺漏，反過來殺得敵人大敗虧輸，這一手彈劍的巧勁，是畫龍點睛之妙，葉潔琳本以為是孟衍自行創意發揮，卻越看越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拍劍彈起的動作中，有一股異樣的熟悉感，最初葉潔琳只是困惑，卻在認出之後變成了驚愕。
“三木擒龍手？”
如果說迎客劍法是入門的第一課，三木擒龍手則是青木葉家中、高階的武技，列入管制範圍，必須要習武有了相當成績，或是為家族立下汗馬功勞，才會蒙家族傳授，並且在戰器大行其道的這個時代，徒手戰技越來越冷門，沒多少人願意修習，整個葉家上上下下，使得出擒龍手的還不知有沒有十五個？
這麼冷僻的武技，孟衍又是從何處習來？迎客劍法加上三木擒龍手，他都使得如此純熟，難道他曾得哪位葉家的高人傳授？又或者……他與葉家真有什麼關係？
葉潔琳越想越亂，不知道這個山野少年還能給自己多少驚奇？然而，當她從武技來歷的震驚中冷靜下來，又為著孟衍的運劍手法而驚，他的青鱗蛟劍沒有發光，純粹當成一柄兵器運使，和其餘各派敵人手中的戰器相比，相形見絀，可就是這麼一柄純粹的劍，大破五鳳槍陣，劍鋒過處，所有戰器盡皆失色，不管敵人的戰器怎麼攻來，他劍鋒一動，總能由敵人的破綻中攻入。
就如孟衍早先宣告過的那樣，真要殺人，不用什麼戰器，一柄普通的兵器足矣，戰器的威力雖大，可劍在孟衍手中，輕翔靈動，劍與戰器一沾即離，戰器的威力發揮不出，就見他上竄下鑽，從不與敵人硬碰半招，逮著空隙，就是一劍橫過，非死即傷……
這樣的運劍手法，不光葉潔琳看得著迷，就連在外頭觀戰的幾名領導人，都相顧變色。
“居、居然還有這種事……”廖霸道：“雖說修為離凡入聖之後，不需使用戰器，也有大威力，但……那只是一個說法，還真有人空手也能匹敵戰器的？”
葛天豪道：“從哪裡跑出這麼一號人物？年紀輕輕，武技高得離譜，難怪唐賢侄一夥人全折在他手裡，他之前使的劍指邪氣濃烈，現在這套劍路，卻是堂皇正派，難道……是正邪兼修？”
“不管是什麼，都不容許他再倡狂下去了，已經在他手裡連折二十多人，非死即傷，再這麼打下去，我等顏面何存？”唐勁松恨恨道：“這小子邪門得很，就由我親自上去，把他宰掉！血祭我派弟子在天之靈！”
口中這麼說，唐勁松心裡完全沒底，那個神秘少年的劍術之精妙，招出如神，簡直就是傳聞中劍神、劍仙的境界，憑手中一柄凡鐵，力壓各類戰器，這種本事自己可沒有，一旦對上了，只能憑著戰器之威力壓，可成與不成……一點把握也沒。
唐勁松拔劍預備加入戰圍的動作，孟衍注意到了，他一直分神留意那邊幾個高手的動向，見他們終於有動作，心頭暗喜，青鱗蛟劍回圈一刺，蕩開猛砍過來的刀劍，順勢再殺兩人，避開血沫噴濺，忽然看到一杆長槍直射面門，卻是敵人怕了近身纏鬥，居然直接拋槍遠攻，人足足站在十余米外，欺准自己難以靠近。
“廢物！看你怎麼擋！”
“怎麼擋？別開玩笑了，當我和你一樣嗎？”
揮劍將長槍擊開，這不是什麼難事，但孟衍的反應更直接，劍交左手，右手拇指一按，黑色不死劍氣破空發出，長槍上雖然閃著黃芒，處於戰器發動狀態，在不死劍氣之前，卻如同朽木，輕易被劍氣貫穿，劈成兩半，劍氣餘勢未止，直射十余米外，貫穿了擲槍者的腦袋，對方一副獰笑還掛在臉上，就這麼喪命倒下去。
“……別看我使劍使得順，就忘了我的出道技啊，聰明人都不會只有一門手藝的，下次要玩遠距離戰，站到百米以外去吧。”
孟衍說著，目光瞥向另一側的唐勁松等人，暗罵對方膽小，遲遲不下場來，只好自己主動上去挑戰了。
“喂！手下都不成了，當老大的還不下場？”
孟衍緩緩跨了一步，青鱗蛟劍貼放背後，腳下邁出的每一步，都自然生出一股迫人的銳氣，周圍敵人為其所懾，不由自主地退開，孟衍身上的冰冷銳氣更烈，前方的人紛紛讓退，在他與唐勁松等人之間，硬生生開出一條道來。
唐勁松呼吸急促，哪怕相隔頗遠，他仍感到那股壓力，只是此時已不能回頭，他大喝一聲，正要拔劍沖上去，不料對面那少年忽然腳下一頓，跟著便轉過頭去，飛也似地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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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大展雄風
孟衍掉頭就跑的時候，沒忘記回頭扯上葉潔琳，這一下變化，把葉潔琳又給弄傻，前一刻還看他大展雄風，橫掃四方來敵，更主動挑戰後頭那些高手，特別是他收劍貼背，放出威壓氣息這一手，更讓葉潔琳感到驚歎，哪知下一刻，他忽然就倒沖回來，拉了自己的手便跑，由於這變化太過突然，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居然就這麼讓兩人跑了出去。
“喂！你幹什麼啊？為什麼要跑？”
“你們女人不懂啦，戰爭之道，變化多端，不想打要裝想打，能打要裝不能打，如果只會說打就打，那不過是莽夫一個，有啥稀奇？再說，我們的目標是那個啥人屠，在這裡和嘍囉打半天，是有錢收嗎？”
孟衍隨口解釋，但真正的理由卻不能說出口，也是自己打得太順，居然忘記天王戰能是有使用時限的，每次發動，限時一刻鐘，時間一到就解除，要再發動便要等一天，自己只顧著花時間打嘍囉，忽略還有幾個正主兒在後頭，等到要對付那些高手，天王戰能的一刻鐘已經到了。
現在想來，自己對天王戰能的運用，完全錯了，這不該是用來常態作戰的異能，而是該用作秘密武器，在最關鍵的勝負時刻，用來發動最強的巔峰一擊，驟然暴強的至絕之力，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根本用不到一刻鐘，十秒內便將勝負逆轉分曉，自己居然把這力量拿來戰個不停，真是浪費了這異能。
不過，剛才打得那麼順手，放倒了對方百多人，這也不是沒有效果，至少，現在後頭追的人就不敢追那麼快。
“……你說得也沒錯。”葉潔琳腳下快跑，口中問道：“我對你越來越不明白了，你真的是在這裡長大，不曾離開過嗎？為什麼你的說話與想法，一點都不像深山裡長大的……”
“很難理解嗎？那妳得去問我老爸了，我的觀念與知識，有一半都是他失蹤以前教的，他還在的時候，偶爾會告訴我外頭世界的事，還有一半，是其他那些外地人說的，雖然大家說的世界都不一樣，我都搞不清楚外頭的世界究竟是怎樣，不過亂七八糟也學到不少，長期下來，就變成現在這樣啦……”
“那……我們葉家的迎客劍法和三木擒龍手，你從何處學來？”
“跟妳學的啊！妳在那邊打半天，我邊看邊學，看著看著就會了。”
“哪可能啊？”葉潔琳叫道：“這也太荒唐了吧？迎客劍法十二招，我根本不曾使完，你是怎麼學會剩下的招式？還有三木擒龍手，這我根本就不會啊！”
“怎麼不可能了？我不就做到了嗎？”
孟衍不可能承認實話，只有強勢硬掰，“普通的天才，無非是看見什麼就學會什麼，這有啥了不起？真正的大宗師，舉一反三，看妳使出一式，就能自動把剩下的部分補完，推演出來，領悟完整的劍式，妳連這個都不知道，見識實在太淺薄了。”
“這個是知道的，但……那種宗師人物，一個都足以開創一個時代，你看起來哪像啊？說是天才，已經很勉強了，還說宗師……”
葉潔琳不曉得該說什麼，但在心裡，她隱約憶起了以前聽過的傳聞，確實聽本家的長輩提過，入門十二式可從平凡中見神奇，只要把基礎練得爐火純青，就能夠從中推演，盡窺葉家所有松字部的絕學，而三木擒龍手，正屬於松字部的系統，這麼說起來，倒是有根有據，但……就是讓人很難相信……
“信不信由妳，實話我已經告訴妳了，妳信與不信，我都沒什麼損失。”
孟衍說著，拉著葉潔琳快跑，狂奔之下，很快就跑下山坡，到了底下的乾枯河床，發現這邊足足百多具屍首，個個殘肢少塊，死得異常淒慘，河床上的大小碎石，沾滿了鮮血與碎肉，血腥味濃得化不開，從殘屍的服裝看起來，就和剛才沖上去的五派人馬是一路。
葉潔琳用手摀住口鼻，強忍著作嘔的衝動，殺人的場面她見識過，還說不上習慣，而眼前這幕又實在過於刺激了，不但百餘人喪命，屍體還全數支離破碎，沒一具完整的，這已經超過任何她所知道的仇殺、戰爭。
“這些人怎麼死在這？怎麼死的？”話問出口，葉潔琳自己也明白了，“是那些銀背巨猩？牠們下手好殘忍！”
“當然了，猩猩又不會舞刀弄劍，殺人要嘛是一巴掌呼過去，要嘛是直接抓住，舉起來摔，再不然就直接捧大石頭砸，這種搞法，屍體要能完整才見鬼。”
孟衍跑到河床上，就站定不再跑，葉潔琳不解其意，也跟著站定，放眼既不見巨猩，也看不到血煞人屠，就只看到五派中人快步趕來，浩浩蕩蕩兩百多人，聲勢不小。
五派聯軍見這對男女站定不跑，心下也是驚疑不定，但眼前沒有其他目標，唐勁松又復仇心切，眾人便與之配合，隊伍四散分開，將孟衍與葉潔琳重新包圍起來，這回唐勁松不再讓五派弟子聯合攻擊，親自以身作則，拔劍站到孟衍身前。
“邪魔妖孽！快點過來受死！”
唐勁松一劍在手，神元內斂，劍芒一點一點地放射吞吐，如同燭火，明滅搖映，周圍頓時響起一片低呼聲。
“戰器與天地合！唐大寨主已經易筋完成了！”
“不知是易筋的第幾階段？如果十階功成，距離凡入聖就不遠了。”
“我們五派已許久沒出過聖王級的人物了，唐大寨主不聲不響，居然易筋完成，真是深藏不露啊。”
五派子弟的連片驚呼，裡頭既有驚愕，更有羡慕與推崇，唐勁松聽在耳中，著實受用，瞪視敵人的目光，殺意大盛，孟衍承受這目光，感受到壓力，側頭問道：“請教一下，易筋什麼的是啥東西？很風光嗎？為什麼老傢伙一亮出這個，那些人就把他說得好像要飛天了一樣？”
“你、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葉潔琳知道這不是適合解釋的時候，卻又不能不說，簡潔道：“武者的修行，分為五大步驟，造血、強肌、鍛骨、易筋、洗髓，這五個階段一關難過一關，每一個階段，還可以細分為十階，大部分的武者，終其一生也未能完成易筋洗髓，卡在了那裡，無法離凡入聖。”
“離凡入聖？這又是什麼遊戲規則？”
“不是遊戲，五步修行階段未完，那就是肉體凡胎，尋常血肉之軀，可如果造血、強肌、鍛骨、易筋、洗髓完成，肉體脫胎換骨，那就能離凡而入聖了。”
“就是跳脫那五級到新一級的意思？入聖之後該不會也有一堆等級吧？”
“當然是有的，入聖之後，便可以稱王，得到聖王的尊號，這已經就是當今世上的一流高手了，再修煉上去，就……”
“行了行了，大概理解練等規矩了，和我家老爸當初說的類似，你們搞不好是一國的。”孟衍打量葉潔琳兩眼，道：“很關鍵的一個問題，妳又是哪一級的？不會才只是第一階的什麼血吧？”
葉潔琳實在不想回答，這問題讓她有種被當成白癡一樣的感覺，可這時候必須攜手一心，壓低聲音道：“我修練到易筋八階的時候，得了異寶與靈藥，求好心切，強行衝擊洗髓境界，走火入魔，留下暗傷，這次本來是要買藥療傷的……”
這些都是絕對的秘密，會告訴孟衍，實在是將他當成共患難的戰友，但孟衍一聽完，馬上朝對面大叫，“喂！拿劍的老頭，其實你才是鄉巴佬吧？練了那麼久，也才什麼易筋，現在告訴你，我身旁這個小美女，和你一樣也是易筋，差點就上洗髓了，你那點修為有什麼了不起？滾回家去吧！”
葉潔琳對這話也頗有同感，但眼下自己發揮不出應有實力，說這種豪語只是自取其辱，偏偏被他大聲講出來，心裡又急又氣，而同樣惱火的還有唐勁松，他對這些話半點不信，只以為是奚落之詞，氣得七竅生煙，大喝道：“小賊，今日我必斬你！”
“哇！老頭，你恐嚇我嗎？不過我心很好，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計較，還可以保證，今天你絕不會死在我手裡。”
“小賊還在胡言亂語！你以為我們都看不出來嗎？你棄戰逃跑，代表你出了嚴重問題，你若還用得出剛才的本事，儘管放馬過來。”
“厲害啊！不愧是老江湖，這麼明顯的事情都被你看出來，不過，那又如何呢？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今年還沒滿十八歲……”孟衍雙手插腰，抬頭道：“想要斬我是嗎？先問過我的監護人！”
“居然還有幫手！叫出來，我們一併斬之！”
“你自己說的，可別後悔。”孟衍高舉手臂，大叫道：“三月山的監護人們，全部出來！”
振臂一呼，群山回應，四面崗上林間，都有銀色疾影飛快躍下，來自四面八方，一時間，起碼百餘頭銀背巨猩跳了下來，將五派之人反包圍。
“現在……老頭，看看是誰要斬誰！”
第26章普通鄉農
在孟衍的記憶中，小角村的村民，是非常奇特的存在。最早父親還在的時候，偶爾會帶著自己進村子，村人們就像是普通鄉農，會過來寒喧、逗孩子玩，自己覺得他們都是和善的好人，但父親表現得異常冷漠，事後對自己說，那些都只是沒有靈魂、沒有完整記憶的傀儡，不用有什麼往來。
這話不是很好懂，直到父親拋下自己離開，自己在無意中，見到村人們變身異形，殺戮入侵者的模樣，大為震驚，事後大著膽子出言相詢，發現村人們對此一無所知，幹過什麼事全都不復記憶，再隔片刻，他們連自己來問話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從那一刻起，自己就明白了，這些村人雖然有著與己相同的外形與言談，但壓根就不曉得是什麼東西，對這座三月山而言，他們就是某種工具，在有需要的時候，發揮應盡的功能，如此而已……
自己著實為此混亂了好一陣子，但最終還是適應了，而只要是工具，就能使用，如果摸清楚了使用方法，甚至還很好用，自己別的不敢說，土生土長的三月山人，這麼多年下來，應用工具的技術絕對得心應手。
“有本地戶口的全部站出來！”孟衍指著數百名門派弟子，大叫道：“把這些侵門踏戶的外地人都給……辦了！”
小角村的村民數不滿百，可此刻從周圍山坡上躍下的銀背巨猩，為數卻在一百以上，孟衍對於那些多出的數目從何而來，不感興趣，他知道如果有需要，再多出十倍數量都是有可能的，這些早從過去的經驗得到證實，不過，牠們不會襲擊自己，只會把入侵者撕成碎片。
銀背巨猩群戰意十足，一落到地上，立即向人飛撲，五派弟子紛紛還擊，兩方戰在一起，刀光、劍芒、槍閃，諸般亮光讓人無法正視，就連明和拳、斗門腿這兩派弟子，都有各自的戰器，或是指套、勾爪，或是金屬靴甲，全都閃著亮光，將他們的戰力大幅提升上去，一擊轟出，開碑裂石，打在地上，就是一個坑洞，若在平常，殺獅斃虎不過一擊。
但此刻他們是整個落在下風，那些能斷鋼鐵的斬擊，砍在巨猩的身上，頂多就是砍斷幾根毛，壓根就砍不進肉去，這些銀背巨猩的身體，受到某種力量保護，強得不像血肉之軀，強抗戰器，而巨猩一巴掌拍來，剛力排山倒海，直接就把敵人打得飛了出去，肢體扭曲變形，直接攔腰被打斷的也不少……早先他們追殺血煞人屠而來，就與這些巨猩交過手，那時便沒占到便宜，折損了百多人，全靠那幾位高手出擊，殺斃幾頭巨猩，這才突圍逃出，現在巨猩的數量比之前還多一倍，這種壓根沒得打的仗，他們一開始就戰意崩潰了。
慘嚎聲不斷響起，葉潔琳暗自心驚，看銀背巨猩像撕紙一樣，把這些武者給分屍扯開，碎裂的血肉與臟器亂灑，著實恐怖，雖然這些人的修為，大概是強肌、鍛骨這個級數，可巨猩群屠滅他們，不費吹灰之力，那一下下的隆隆震地聲，恍如戰鼓狂擂，巨猩的野性嘶吼，驚人的景況……葉潔琳覺得，這些東西如果數量成千上萬，集體沖出三月山去，絕對是一場浩劫。
在巨猩中，還有一頭拿著兵器狂揮著，那是一柄龍頭大刀，並沒有啟動戰器威能，雖然對一般人來說，是重型兵器，可在巨猩的手裡，就像牙籤、筷子般輕，一下橫斬出去，把碰到的人都給打碎，葉潔琳認了出來，這柄大刀正是血煞人屠的戰器。
“喔喔，難怪沙百里剛剛沒拿戰器出來，原來是手上沒得拿啊，這傢伙也夠狼狽了，居然把兵器都丟下……”孟衍笑了兩聲，低聲道：“無論怎麼樣，絕不要離開我超過兩米，最好是待在一米內，要不然，我不保障妳的安全啊。”
“你能操縱這些巨猩？”這似乎是顯而易見的事實，葉潔琳改問道：“牠們都聽你的話？你果然是三月山的寶藏守護人。”
“什麼寶藏？我還真不知道有這回事，守護兩字也不對，我的責任是收拾善後，而無論做的是什麼，總之，他們不會襲擊我，也不會靠到我身邊兩米來……我很久沒有庇護人了，妳運氣很好，面子也很大。”
“牠們不會傷你，你又能找牠們來，那為什麼早上你不直接叫牠們過來，把那些人都掃了，就不用自己打半天了。”
“我可以引導，比如說牠們本就藏在附近，把人引來，叫一下牠們就會出來，可牠們如果不在附近，我是叫不來的，早上被追得太緊，已經來不及把人誘去，只好自己打了。”
另一個理由，則是因為當時想要一試身手，只不過這話孟衍不想承認，因為從事後結果看來，自己選擇不死鳳凰劍來修練，實在不太正確，至少未經鍛煉的肉身，承擔不住發射劍氣的衝擊，實際戰力讓人失望，要不是天王戰能的發動，自己估計是打不過唐君顧，更別說滅盡敵人。
此刻，周圍一片亂戰，孟衍拉著葉潔琳，在戰圈裡頭散步般到處慢慢走，銀背巨猩不會襲擊他，其餘被巨猩襲擊的人也顧不上他，他就這麼隨意走著，一面吸納周圍散逸出來的死氣，一面隨手發劍，看到苦戰中的人們，就一道劍氣從背後射入，把人幹掉，結束苦戰，一下就射殺了十多人。
葉潔琳皺了皺眉，但什麼也沒說，只是道：“你這麼大本事，沙百里跑哪去了，你該知道吧？”
“妳太看得起我啦，我又不是他親爹，哪知道他去哪裡？不過，他特別跑到這裡來，又大喊什麼血瀑布，我相信這邊對他有特別意義，只要守著這邊，他早晚會出現。”
孟衍的篤定，葉潔琳也不得不信，只是還有些不解，“血瀑布是什麼東西？還有你剛剛說的那個預言……”
“血瀑布是什麼東西，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打小就沒在這山裡看過，這串話是我老爸以前說的，他沒解釋，我也只能用猜的。千屍灌頂，血瀑如雨，估計是湊滿千屍來給誰灌頂，就會出現血瀑布……不然就是千屍作祟，一起來給人灌頂，灌得不好，腦袋瓜炸掉，噴得像血雨一樣。”
“你這根本怎麼說都行嘛！”
“囉嗦！不然妳自己來解釋，我又不是專門解字謎的，妳要是有更好的解釋，妳提出來啊！”
“……好吧，那就你第一個說法，可後兩句，三月魔星，萬劫一遇……這又要怎麼解？”
“鬼才知道啊，我連前兩句都是亂解，後兩句哪接得下去？妳真要想知道，去找算命先生或語文老師吧。”孟衍道：“但從前兩句來推，千屍是血瀑布的關鍵，這個地方打我有記憶開始，就是枯乾的河床，沙百里跑到這裡來，難道……湊齊千屍，這鬼地方就會冒出血河，搞出血瀑布？”
“呃，要是這麼說的話，事情可不太妙……”葉潔琳朝身邊看了一眼，“這邊死了那麼多人，屍體積了一大堆，雖然沒有滿千，但……”
“有道理啊，但又能怎麼辦呢？妳我分別勸他們停手？妳叫住那些愚蠢的人類，我喊停那些沒腦的猩猩？別逗了，眼前就有一個叫不住的。”孟衍聲音裡有了一份壓力，在他們的前頭，出現了一身是血的唐勁松。
身為一派掌門，又已臻至易筋境界，有同級戰器在手，唐勁松的戰力遠超門下弟子，血戰下來，斬了兩頭巨猩，身上也多了幾道見骨的重創，眼見所帶來的弟子無望突圍，勢將死絕，這位吞月寨的大當家悲憤交集，在混戰中找出了孟衍。
“小賊，今日我必斬你。”唐勁松怒道：“識相的，交出青鱗蛟劍，讓你死得痛快些！”
“……老頭你說話還真逗，橫豎我都死定了，為啥還要聽你的話！”
“那就給我去死吧！”
唐勁松戰器甫動，身前身後都是冷月銀輝，十多道銀虹鋒銳如刀，向敵人飛射過去，剛才兩頭巨猩就是被他這樣斬殺，而他本人也如箭離弦，直射向孟衍，兩波攻擊組合，誓要把這少年斬殺。
“別急啊，我又沒說不給。”
面對銀虹，孟衍連忙將青鱗蛟劍扔出，被多道銀虹砍中，登時出現裂痕，同時，孟衍十指彈動，漆黑劍氣連發，迎向其餘射來的銀虹，在千鈞一髮之際，全數準確命中。
力量的差距，就在這時顯現，不死劍氣準確地射中所有銀虹，卻被銀虹內蘊含的力量震爆，易筋級數的高手，以戰器出擊，其力量現今的孟衍仍不能正面對撼，當下緊急閃避，肩頭給一道銀虹擦過，血流如注，卻幸運地護住了身旁的美少女，沒讓她蹭破半點皮。
不過，這份善意也給少年自己帶來了危機，為了掩護葉潔琳，他身形破綻大露，唐勁松的銀虹與劍，就在這一瞬間狠狠斬下。
“小賊！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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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下手殺敵
唐勁松對這個來歷神秘，不知底細的少年，實在忌憚得很，一有下手殺敵的機會，顧不得被人說以大欺小，這一劍委實用上了全力，不但要斬他，還預備把他身旁的美貌少女也腰斬。
這一劍，應該是有足夠威力達到這目的，然而，唐勁松怎麼也想不通，就在自己快要砍中的一瞬，眼前忽然一黑，失去對方的蹤影，跟著，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讓這名大寨主痛嚎出聲。
唐勁松所未能把握的事，葉潔琳看得清清楚楚，當那一劍揮來，她一看就知道孟衍閃不過也擋不下，想拼著傷勢加重的危險，把鵡爪戰盾召喚放出，又怕來不及，急出一身冷汗，卻見孟衍忽然動了起來，動作不算快，只是舉起了右手，豎起三根指頭，卻因為角度妙到巔峰，唐勁松就像自己把頭撞了上去。
這一手，角度與時機掌握有如神助，葉潔琳體會不到，但手法她是認得出的，那就是青木葉家的三木擒龍手！
明明只是中高段的武技，但在孟衍的神准應用下，竟然比葉家的幾套絕頂戰技還具威力，指爪一揮，已趁隙而入，將這位大寨主的眼睛閃電般摳挖出來，奪目一爪，讓唐勁松攻勢瓦解，墜倒地上，一面摀著雙眼慘叫，一面狂舞戰器護身，迫出全力，把所有靠近他的東西都砍開。
“小賊！你在哪？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唐勁松痛極而嚎，很快與兩頭聞聲而來的巨猩戰在一起，至於下手的孟衍，早就閃到一旁，不會傻傻地站著挨砍，還連忙把手上的鮮血與眼珠甩掉。
“……真噁心，挖人眼珠的感覺太差了。”
天王戰能裝配上的技能已經有兩個，倉促間來不及翻秘笈學東西，但既然看葉潔琳的戰鬥，都能從中推演出整套劍法，那自己剛剛才使過的絕學，直接推演出來，就只會更順理成章，三木擒龍手裝配上去，馬上又多了一樣封頂技能可用，在不死鳳凰劍、迎客劍法都無法啟動的情形下，有了再戰的能力。
這一回，孟衍貫徹剛才的心得，不和敵人打半天，而是用來發出關鍵的一擊，瞬間飆升的實力，果然殺得對方措手不及，一舉奏功。
“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仍未能從那一瞬間的驚愕鎮定下來，葉潔琳的目光中有困惑，卻也開始帶著一分崇敬，“你一下好像不怎麼樣，連易筋層次的氣勁都破不開，可一下子又變得……好像什麼劍神、武聖一樣，我見過很多高手，如果不動戰器，沒一個比得上你，這到底是……”
“這個……妳認識我才多久？不到一天，哪可能真正瞭解我？我這個人喜歡低調，不是該暴露實力的時候，我當然是深藏不露的。”
孟衍不怎麼喜歡吹牛，但自己也提不出別的合理解釋，只能用這說法混過去，而現在比起那個問題，更重要的一點，是剩下這十幾分鐘該怎麼利用？天王戰能既然發動，剩下的十幾分鐘足夠自己大殺四方，當這十幾分鐘也過完，自己就真是打回原形了……問題是，就算自己不再動手，敵人也死得亂七八糟，好像沒什麼需要自己再動手的了。
唐勁松重創慘敗，也把其他人都給嚇到，這時沒人想再打下去，都只想著儘快殺出去，別把命送在這不祥之地，但被銀背巨猩包圍著，想突圍談何容易？眼看全軍覆沒就在頃刻，銀背猩群忽然咆哮起來，紛紛撤開，轉頭奔沖向正北，讓剩下的百多傷者撿回性命，暗叫一聲僥倖。
“牠們……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跑了？”
葉潔琳不解，孟衍聳了聳肩，“跑？妳見過什麼人逃跑，是這麼有氣勢的？牠們不是跑，只是有了其他目標要處理……我早說過，那傢伙只要藏在附近，早晚要給揪出來的。”
說話的同時，銀背巨猩開始攀岩，躍來躍去，竄向北面山壁的一個突出平臺，那些擠不上去的巨猩，就在底下抱起大石往上扔，什麼屍塊、殘兵之類的，全都拋砸過去。
在這波攻擊下，一道人影從平臺上現身，正是血煞人屠沙百里，他身上披著一條土黃色的遮布，掩蓋住身體後，看來就像普通的岩石，他剛才利用孟衍來吸引敵人，趁機逃逸後，就一直躲在這裡，若非被猩群逼得現身出來，還能夠藏得更久。
“可惡！”
血煞人屠身負重傷，連戰器都丟失，平素也橫行一方的他，現在連十分之一的戰力也發揮不出，再看到巨猩迫近，又驚又怒，大叫一聲，“罷了，我就與你們拼一個魚死網破！”
吼喝聲中，沙百里從懷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個小紙包，上頭寫滿密密麻麻的符文，是某種強力封印，沙百里起手撕破封印，紙包裡頭赫然還有個更小的紙包，連撕破三層，這才露出裡頭的事物，而最近的銀背巨猩，已經迫近至離他不足三米，一躍就會到他身邊。
“該死不死的……又在耍什麼？那是什麼東西？”
孟演定睛凝望，只看到一截短短白白的東西，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但情勢都已經這樣緊急，沙百里能拿出來拼命的，如果不是他平常壓箱底的救命物，恐怕就是他從東土萬劫古墳中得到的奇物。
“可能是妳家的東西，妳這麼看，認不認得出來？”
“認不出，距離太遠了，而且……那截白白的東西，我想不出什麼是這樣。”
葉潔琳皺眉思索，但很快她就什麼都不用想了，因為血煞人屠才一撕毀三層封印，讓那件事物重見天光，立刻就是一下旱天驚雷怒響，不祥的閃電橫過天空，炸響在所有人的耳邊。
天上烏雲湧動，像是墨汁倒進清水一樣，大片黑雲迅速遮蔽天空，雲中紫電流竄，狂湧的黑雲，更掀起狂風，風起雲湧，黑壓壓的濃雲，強風吹動地上砂石，忽然發生的天變景像，前後不到十秒，所有人驚愕之余，更知曉沙百里手中的事物絕非凡品。
時間算來近于黎明，天色卻被烏雲遮得有如深夜，周圍的溫度更開始快速下降，飆吹來的冷風，刮骨如刀，正在撕衣服綁傷口的孟衍，登時打了個寒顫。
“哇，這麼大陣仗？”孟衍奇道：“能夠搞到天上地下這麼一團亂，這種東西應該不多，妳真的都沒印象嗎？好歹也是從妳家墳墓裡挖出來的。”
葉潔琳沉默不語，只是看著這一幕景象，皺眉思索，而天象異變仍在繼續，沙百里手中的白色物體，開始寸寸碎斷，只餘下中間小小一塊，跟著，這小小一塊放射出紅光，耀眼奪目，直沖天際。
紅色光柱並不是很大，大概也就一兩指粗細，卻從地上貫穿雲霄，天上黑雲與血紅邪芒一接觸，登時沸騰滾動，颳起的陰風，溫度更低，修為比較低的人已經抵禦不住，這之中感覺最明顯的，就是孟衍。
哪怕是在天王戰能發動中的狀態，但三木擒龍手是外門戰技，無關護體，就算練得登峰造極，對自身防護也全無影響，氣溫一大幅降低，衣衫單薄的孟衍首先臉色大變，打起哆嗦，比其他的五派弟子還不如。
“這……這個可不行啊，再不幹掉這個屠什麼的，就要冷死了……”
話聲未完，異變情況已經從天上蔓延至地下，乾枯的河床驀地綻放血色紅芒，由小而大，像是河床底下浮現百萬顆紅寶石，瑰麗奇幻，所有踩在河床上的人，下半身都沐浴在這片紅光中，最奇怪的是，紅光有若實質，觸及人體時，讓人生出有如液體般的感覺，而且還是暖流。
葉潔琳被紅光照到，下半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泰，全身傷疲盡消，不禁雙眼微閉，有種想要睡去的暈眩感，卻被旁邊猛然一把給拉開，連退數步，離開了血光籠罩範圍，從溫暖驟墜冰寒，難受到極點，怒從心起，正要一巴掌往旁邊揮過去，卻被孟衍搶先按住肩膀，大喝一聲。
“喂！妳清醒點！”
被這聲大喝一震，加上本身玄功修為非淺，葉潔琳迅速清醒過來，想到自己那麼快就心志動搖，更覺駭然，能夠這麼輕易讓自己受到影響的東西，不可能是普通之物，而回看身後的血河，一些未及逃走的五派弟子，被紅光籠罩，臉上露出非常愉悅的微笑，全身血肉迅速變得乾癟，像是血液快速被抽幹。
吸血的源頭，自然是這冒著紅芒的乾枯河床，不光是正站在血河中的人，就連那些早先喪命的殘屍，只要被血光照到，殘血就迅速被吸攝殆盡，成了散在地上的碎肉乾與乾屍……
吸收的鮮血越多，河床發出的赤光也越燦爛，溢出了河道，像是一片開始氾濫的血河，孟衍拉著葉潔琳後退，躲避著蔓延開來的血河，發現這道血河開始流動，而且還是逆流，從低處漸漸蔓延至高處，攀山翻過，形成了一道……
孟衍雙目圓睜，喃喃道：“……血瀑布！”
第二十八章 逆流血河
這些年來，少年存著懷疑與好奇，探過不少地方，想從中找出父親那段話中的血瀑布，也做過許多假設，但在這些假設中，確實沒有料到，所謂的血瀑布，會是源自一條逆流的血河，形成由下往上，再從上而下的……血瀑布。
“奇怪，這情況……好像不是那沙百裡手裡的東西影響……我見過一些很怪異的寶貝，亮出來確實造成一堆怪異現象，可是……這個血瀑布……妳覺不覺得，它好像是這塊土地的意志？”
“意志？”葉潔琳不解，孟衍試著解釋，“嗯，就好像是……這塊土地、這條血河，自己想要出現，所以……開始吞噬鮮血？這一切的源頭，可能是沙百里偷來的那個東西，那東西喚醒了這片土地的意志，但……為什麼？那東西有什麼特別的嗎？”
孟衍望向葉潔琳，再望向持有問題源頭的人。沖天血光柱的盡頭，沙百里又驚又喜，幾乎就要在平臺上跳起來，“血瀑布！血瀑終於出現了，只有血瀑的無雙血氣，才能盛載你的怨恨、你的霸念、你的威能！”
說著，沙百里高舉起手中的不祥之物，上頭的白色事物，至此已經整個碎斷，剩下最終的一截，他將那一截舉起，一下套在左手的食指上，這動作讓孟衍和葉潔琳看明白，那東西赫然是枚戒指，而之前白白的一截則是……
“指骨！老天啊……”葉潔琳半掩著口，過度的震驚，讓她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至尊戒璽！他偷出來的是至尊戒璽！”
孟衍道：“至尊戒璽？那是什麼東西？很了不起嗎？看妳這麼面無人色的，我都有點怕了。”
“我所知的也不多，那都是幾百年前的舊事了，只知道……當時有一位先人，甘於墮落，入了邪道，又煉製了一件戰器，就是至尊戒璽。這枚戒指，不只是戰力強，據說還有一些不可思議的神力，那位先人就是憑著戒璽，橫掃東土，還建立了王國……”
“這麼生猛？你們家當時又是什麼狀況？在後頭拍手叫好？還是首先出去阻擋他？我想大概是後者吧，他既然能建立王國，就表示你們的阻擋沒成功，全被他打掛了？”
“為了阻止他的野心，清理門戶，葉家前後三次出擊，精英盡出，當時正是各方人才輩出的鼎盛時期，葉家不但有皇級高手，連神者級數的強人都不乏……”
“等等，什麼神啊皇的？這些又是什麼？比妳說的聖王還要厲害？”
“是的，離凡入聖，首先可稱聖王，再來就是皇，超越皇者之後，便是武神。那個罪人當時只修練到皇者級數，可與戒璽結合之後，爆發出來的力量，強到難以置信，不但殺盡皇級對手，連武神級的強人，都在他手裡灰飛煙滅，最後……差點被他攻回葉家本部，全靠本家弟子捨身赴難，東土豪傑齊心合力，這才將他格殺，令其野心無法得逞。”
“說了那麼多，最後還不都是靠圍毆擺平？也行啦，不管什麼手段，贏了就是贏了，然後呢？打贏了總要坐地分贓，拿不到戰利品，贏了也是白贏，你們是怎麼分贓的？”
“什麼分贓？我們葉家從不貪圖邪魔外道之物……”葉潔琳說得認真，還有些生氣，卻被少年輕易吐槽，“馬無野草不肥，你們葉家不貪橫財，那今天是怎麼富到流油的？那個戒璽又怎麼會從你們家的古墳挖出來？”
“這……那個罪人是我家先人，惡貫滿盈之後，屍身自然由我家處理，當時的說法是挫骨揚灰，死無葬處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葬在萬劫古墳裡。”
“葬就葬了，當積功德吧，戒璽呢？”
“說是毀掉了，如此邪物，存在世上只有增添爭端，處理掉屍體後，當場就摧毀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葉潔琳迷惘地望向山壁平臺上，沙百里戴上至尊戒璽，正在狂笑……這件應該早就被毀的邪物，落入歹人之手，自己家怎麼說都有責任，但……老祖宗為什麼讓這邪物流傳下來？
平臺之上，戴上至尊戒璽的血煞人屠，整個人籠罩在一片血光之中，無匹能量自戒璽源源不絕地灌入他體內，血光籠罩之下，就連之前被絞碎的左臂也迅速復原生長了出來，令他感覺自身前所未有地強大，吼嘯出聲。
“還差一點，至尊戒璽，發揮你的無上威能吧！只要血瀑完全開啟，你就能重現輝煌！唯有血瀑布能洗滌魔戒，也唯有至尊魔戒能令血瀑重啟，都已經到了這裡，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吼嘯聲中，兩旁已有銀背巨猩襲來，血煞人屠不避不閃，雙手平舉，如紅寶石般閃爍的血光，在他身上凝結出戰鎧雛形，隱隱約約，竟然爆發出戰器威能，他兩手本已受創，這時掌心忽然轟發兩道血光，擊打在撲沖過來的兩頭巨猩身上，那些連戰器都砍不傷的銀背巨猩，居然在一聲慘叫中，硬生生炸成血粉，鮮血噴入紅光之中，沙百里的臉看來份外猙獰。
“好！不愧是至尊戒璽，不愧是三百年前的無敵之兵，這只是一個開始，還不足夠！我會給你更多的鮮血，讓你回到全盛狀態。”
血煞人屠狂嚎聲中，連連將撲來的銀背巨猩給轟碎，每一頭巨猩撲向平臺，都在半途就給血光轟中，爆炸成滿天碎肉，散出的鮮血，迅速被正下方的血河給吸收，讓血光更為燦爛，而戒璽之中也開始冒出黑氣，這些黑氣哪怕相隔遙遠，也讓少年心頭陣陣悸動。
“……這種感覺，不是死氣，就是屍氣，那個戒指上頭，一定沾過不少怨血和怨念……居然碰到同類，唔，要命了……”
孟衍開始頭痛，因為至尊戒璽釋放出大量屍氣後，地上的血河發出變化，吸收著那些屍氣，有若實質的紅光，更顯得凝實，傳出了隱約的流水聲，似乎要真的變成血水之河，而沙百里仍忙著宰殺銀背巨猩，再加上早先的死者，不難想像，千屍之數快要完成，血瀑布也即將現出正體。
吸噬了大量的生人鮮血，血河之中，開始浮現模糊影像，一張張滿是不甘、怨忿的臉孔，維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痛苦，這些都是被血河吸收精氣、怨念的死者，有五派弟子，有戒璽所殺的人，還有一些過去死在三月山內的犧牲者，都在血河中發出呻吟與慘嚎，儼然一副生人禁地的畫面。
“……麻煩啊……事情失去控制了，不單是那個戒璽麻煩，這塊土地本身的意志，還在和那個戒璽呼應，好像想要一起做些什麼……”
孟衍遠遠看著血煞人屠轟殺銀背巨猩，這種情況真是沒怎麼見過，大部分的入侵者，來到三月山后，都會被壓制得很厲害，能夠像這樣大殺四方的，真是少之又少，現在看來，應該是血瀑布被封印在這塊土地上，而戒璽的來到，與血瀑布產生呼應，突破了封鎖，這才擁有這樣的無上威能，相對來說，自己好像就沒什麼優勢了。
“那些東西就算被轟掉，也會生出新的來，巨猩也並不是最強的戰鬥形態，可現在既沒生出新的，也沒再變形……這裡的防禦肯定出了問題……唉，這下真的很麻煩。”
少年說著，低頭要走，卻被葉潔琳一把抓住。
“咦？妳抓住我幹啥？”
“我……”
葉潔琳張口，卻有些說不出話來，剛剛看到孟衍要走，意識到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她本能地伸手抓著，可抓了之後，才想到情況變得如此兇險，連應該攔截住血煞人屠的師姐都下落不明，這又是自己家的家事，怎麼好硬拖著一個外人去出生入死？
這樣一想，少女要出口的話，登時變了，“你……算了吧，現在那麼危險，我不想連累你，你不如……”
“別開玩笑了，有點危險就要放棄，那還有啥能做的？服務業的原則，以客為尊，受了委託就一定要辦到，這些年來我從未失約過，才不會為了妳砸掉自己招牌咧……再說，這東西既然是妳家的，妳也一定很想拿回去吧？”
孟衍豎起小指，道：“真要說的話，答應我的東西可別忘了，這次再賴帳，妳一定會被我剁了。”
葉潔琳一怔，這才想起對他的承諾，當時心裡很是忐忑，但現在看到了至尊戒璽，還有沙百里戴上戒璽後，不可一世的凶態，就覺得這交易非常公道，沒什麼不值的地方。
“嗯，我不會忘記的，你……小心。”
“小心是沒什麼用的啦，十五分鐘就快到了，我拼一拼，看看能不能在那之前做點什麼，如果不行，那……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孟衍一下沖了出去，而在平臺之上大殺巨猩的沙百里，也飛躍下來，大步奔沖向對面幾十米外漸成形的血瀑布，眼看就要到了，忽然一道人影從旁閃入，攔在前頭，正是那個非常詭異的少年。
“嘿，小弟，剛剛拜完大哥，怎麼不打招呼就想走？這麼沒禮貌，可不合道上規矩，要三刀六洞吧！”
“哼！小輩，你活該找死，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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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三月血瀑
沙百里飛躍而下，沖向血瀑布時，心裡既有著柳暗花明、絕處逢生的興奮，卻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焦急。
至尊戒璽是縱橫三百年前的絕世凶物，沙百里與兄長費盡心思、冒著生命危險盜出，卻沒有辦法與之締結契約，將戒璽化為戰器，真正發動戒璽的無上威能，幸好這情況在預料之中，也一早就有了應對之法。
入萬劫古墳之前，自己兄弟曾拜訪高人，得到指點。
‘至尊戒璽是絕世兇器，要壓制其凶性，才能夠洗去前任兵主的烙印，也方可締結新的契約，但要做到這點，除非能拿萬人血祭，或者……藉助九天神魔禁地的威煞，才有這可能。’
得到這個指示後，自己兄弟幾乎是想也不想，就選擇了南疆的三月禁地，因為在九天神魔禁地中，三月山是最好進出的一個，風險乍看之下，似乎也是最低，而自己兄弟更從一本古籍中得知，至毒至怨的萬邪血瀑，就封藏在三月禁地中，只要能開啟血瀑布，將戒璽置入血瀑之內，就能順利洗去舊有殘印，重訂契約。
這是自己兄弟之所以進入南疆，一路直奔三月山的理由，本來還擔心無法開啟血瀑，但萬邪血瀑與至尊戒璽之間相互吸引，令血瀑開啟，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接下來便待完成施洗，自己就可以成為戒璽新主了。
滿懷著興奮，沙百里狂奔沖下，卻在即將抵達血瀑之前，被橫沖出來的少年給攔個正著。
“殺！”
前仇加新恨，沙百里想都不想，直接一爪探了出去，雖然現在本身狀態仍差，力量不足往日兩成，可有戒璽血鎧加身，這不足兩成的力量，高度增幅，說不定還高出了平時的實力，沙百里信心爆棚，一爪就直接攻向少年的腦袋。
“你太慢了！”
孟衍同樣也是一爪探出，看似要以爪對爪，硬拼一記，但爪勢到了中途，忽然生變，一分二、二分四，沙百里還沒反應過來，這一爪已幻化成滿天爪影，狂亂襲來，一時間，周身也不曉得中了多少記攻擊，要不是有血鎧護身，搞不好身體已被撕扯碎裂了。
沙百里一爪反攻，嘗試要找回些顏面，但別說一爪，連著出了幾爪，竟然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那個少年不但爪法了得，連速度都不慢，兩相結合，將他壓在下風，戒璽血鎧的威力發揮不出來。
“哼！你爪法雖精，但修為不足，就算給你抓中又如何？破得開我的甲嗎？”
“未必吧！”
孟衍連攻十數記無功，深為自己的攻擊力不足而困擾，哪怕把三木擒龍手的戰力發揮到巔峰，都破不開這死硬血甲的防禦，實在非常懊惱，不過，窮則變、變則通，辦法總是想得出來的。
閃電連出數爪，命中在同一處，血光戰鎧抗擊力雖強，也仍給抓出幾道破口，少年一指突進，對著破口，擊發了他目前最強出力的不死劍氣，強猛一擊，就從血甲破口打了進去。
“你去死吧！”
“小鬼，你太嫩了！”
聽見沙百里的震雷一喝，孟衍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處，本來自己身形靈動，對方重鎧的速度跟不上，也攻不著自己，可為了這一擊，自己施以重手，腳步有了短暫的停頓，就入了對方的陷阱，這個大意輕忽，足可致命，實在是一個慘痛教訓……
孟衍一劍在血甲側面打了個洞，凝結如晶石的紅鎧，粉碎迸裂，但血光隨即盛放，將裂口補上，不死劍氣貫穿血光，打到內裡時，已經是強弩之末，而血煞人屠的重拳，卻結結實實擊打在少年的胸口，打裂他的兩排胸骨，更在這一拳命中後，五指一張，化拳為掌，血光又一次放射出來，像轟碎銀背巨猩那樣，在少年胸口熾放。
“小子！你是個天才，不過我是專門收拾天才的！”
血光熾放，少年的身體像是斷線風箏，一下被轟得飛了出去，直摔出十多米，墜入後方逆行上山，又傾泄而下的血瀑布中。
“不！”
沙百里狂嚎了一聲，某種解釋不清的預感，他覺得自己這一擊壞事了，雖然一擊殺掉這妖孽的小子，卻也讓這小子早自己一步，進入血瀑布中，這可能引發某些不好的結果……
為了減輕心裡的緊張，沙百里拔足飛奔，沿著血河，高速沖向血瀑布，瀑布已經從濃烈的紅光，凝形化成真正的血水，傾泄直下，只要衝進去，就能完成戰器的施洗與認主，但就在沙百里一腳踏進血瀑飛濺範圍，血水灑在身上的一瞬，就像被滾水澆著，血鎧的防護像是不存在，直接給洞穿，底下一整個皮焦肉爛。
“啊∼∼”
沙百里慘叫一聲，踉蹌後跌，看著自己焦爛的皮肉，又痛又怒，指著血瀑布大罵，“為什麼？都已經到了這裡，為什麼拒絕我？混帳東西！”
怨怒之下，沙百里雖不敢親自靠近血瀑布，但仍胡亂抓起地上的乾屍屍塊、碎石，往血瀑布中扔去，無一例外地被融蝕掉，吞噬完這些的血瀑，顏色益發紅豔，更往外擴大了面積，沙百里生恐被潑濺到，慌忙閃躲，狼狽得很，想到那小子墜入血瀑布中，肯定給融蝕得連骨頭都不剩，稍感快意，可苦心計畫成為泡影，胸中怒氣宣洩不出，一轉頭，眼中出現了葉家小公主的身影……
被擊飛出去的少年，神智一度陷入迷亂，劇烈的痛楚，讓他腦中閃過很多的畫面，大多數都是這些年來獨自過活，還有處理各類外地人的畫面，但到了最後，就是小時候，追在父親的身後，一步一腳印的回憶，還有在那個晚上，父親留下自己，獨自離開三月山時候的一幕。
‘……十年，現在開始的十年裡，你代替爸爸工作，十年之後，你成長茁壯，才可以出三月山……記著，答應人家的事、接下來的委託，一定要做到，這世上最重要的價值，就是守信，只要你能守住每一個承諾，將來我們父子，就還有相見的日子。’
父親臨走之前的這段話，對自己的意義是重中之重，多年過去，自己沒有一天忘記，守住每一份承諾、完成每一個委託，一直到現在，自己仍把守信諾放在第一位，等著十年之約的屆滿……
“……為什麼拒絕我？混帳東西！”
傳入耳裡的憤怒吼叫，讓少年昏沉的神智一醒，發現自己倒臥在一片紅色世界裡，背後靠著的不知是山壁或河床，整個身體被紅血給浸過，雖然自己想要掙扎起身，可全身上下擠不出一絲力氣……
……天王戰能的發動時間，已經過了，三個技能全部用掉，除非滿一天，否則是不可能再發動了……
……滿一天也沒用，自己傷得好重，還痛得那麼厲害，搞不好快死掉了……早知道，當初就該選擇不死之身的，什麼不竭之能，根本一點屁用都沒有……
……傷口很痛，全身皮膚也在痛，這些紅血似乎在融蝕自己全身皮膚，像有生命的異物，不斷想要侵入自己的體內，把自己給融個乾淨……
……自己怎麼會弄得那麼慘的？說到底，就都是自己腦袋發熱，不自量力，看見大胸小美女，就沖出來當英雄，結果弄到這結果，傷得又重，委託也沒完成，看來還要把命也送掉……
‘……只要你能守住每一個承諾，將來我們父子，就還有相見的日子。’
一句話，在腦海中閃過，仿佛在耳邊響起，勾起了心裡深藏的執著，少年一下睜開眼睛，暴喝出聲，“我不會放棄的！答應過的委託，我一定會完成，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堅定的意志，帶動肉體深處的潛能迸發，之前一直潛藏血肉內，守護住最後生機的能量，一下子全面發動，源源不絕的濃密黑氣，瘋狂湧出，抵住了飛瀑怨血的入侵。
無盡黑氣的真面目，就是孟衍這些年來吸收的死氣，此刻泉湧而出，與萬邪血瀑的怨氣相峙，同屬黑暗的兩股邪能，既抵觸，又相互牽引，在相生相斥之間，死氣中閃現一點一點功德金光，燦然如星，驟生巨變，將大量萬邪怨血倒轉沖入少年體內，與本身的血液相互衝擊，又迅速融為一體。
在這過程中，孟衍只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呼吸，可全身傷痛迅速消失，精力從四肢百骸狂湧出來，這些新生的血液，似乎給自己帶來無窮的精氣，不僅如此，本來被蝕傷的皮膚、被打斷的胸骨，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復原，讓身體回復狀態。
………“造血”完成！
突如其來的變化，孟衍並不清楚這代表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當眼睛睜開，透過血瀑，所看見的模糊影像，是綠裳少女正踉蹌後退，而血鎧罩身的的沙百里，大聲獰笑，步步進逼，這一幕讓孟衍激動不已，雖然不久之前，他還閃過自己太熱血沖腦的懊悔念頭，可事到臨頭，他還是一下就跳沖出去。
“給我住手！不許讓我的委託人哭！”
第三十章 好過沒有
血煞人屠確實是打算，在葉家的這名少女身上，發洩自己的怒氣，或許也可以考慮把她當成祭品，投入血瀑之內，換取自己進入血瀑的機會，這可能性雖不大，卻好過沒有。
不過，沙百里剛要付諸行動，就看見葉潔琳站在那裡，望著那少年墜入血瀑的位置，眼淚不停地淌下，蒼白的臉蛋，哀傷的眼神，著實惹人憐愛，但對沙百里這樣的凶人，只是更激發他的戾性。
“葉家的死剩種！你們家在東土迫得我無處容身，還追到南疆來，今天我要把妳玩個夠，再將妳投入血瀑，讓妳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生出來！”
沙百里步步進逼，身上的戾氣，迫得失神的少女直往後退，但幾步之後，葉潔琳似乎從痛失同伴的打擊中鎮定下來，抹去臉上淚痕，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那是一種玉石俱焚的剛毅，令血煞人屠一懍。
“……你以為，女孩子就只能隨便被欺負嗎？到底誰才是會後悔的，我們等著看看吧！”
“妳……妳是……”沙百里忽然想起一些事，更想到一個人，“聽說，青木葉家的小公主、本代的祭女，持有遠古遺產，正在閉關，衝擊離凡入聖，妳該不會就是……”
話沒說完，已經被一聲暴喝打斷，“給我住手！不許讓我的委託人哭！”
如春雷乍綻，驚破天地，一道人影從血瀑中爆炸性地躍出，血花四濺，落到地上，將地面蝕出凹洞，但這個像豹子般強而有力躍出的人，卻分毫不受怨血影響，目光炯炯，直瞪過來，滿身鮮血淋漓的模樣，仿佛地獄中出來的惡鬼，讓人望而心怯。
“那個叫百什麼的，你居然在我的地頭，當著我的面，弄哭我的委託人，你這次死定了！”
少年的一聲怒駡，引起了兩聲不同的反應。
“孟衍！你沒死？太好了！”
“小狗種，這樣都死不去？你也未免太命大了！”
葉潔琳看到孟衍，眼放異彩，一副快要喜極而泣的模樣，另一邊的沙百里則是怒從心起，立刻轉過頭來，直沖而去，一揚手便是紅光射出。
天王戰能的發動時間已過，孟衍只能倚靠不死劍氣來防身，眼見紅芒襲來，不假思索，食指彈出，就是一道不死劍氣飛射出去，劍氣才剛離指，他就暗吃一驚，一直以來仿佛無窮無盡的不死鳳凰劍氣，竟然出現耗竭之象，估計再撐不到五劍，就發不出來了，這可能是因為剛剛在血瀑之中，體內蘊藏的所有死氣全數宣洩，護體守脈，才消耗得如此厲害……眼下只能速戰速決，五劍一用盡，自己就只能用拳頭打人了……
這念頭剛剛閃過，孟衍又吃了一驚，因為自己擊發出去的那一道不死劍氣，威力比平常大得多，像是強弓所發出的勁弩，一擊便貫穿了對面的紅光，直射沙百里而去，如此強勁的殺傷力，比之前強出兩、三倍，孟衍又驚又喜，想不出自己發出的劍氣，為什麼強度陡增？
想得出來的最大理由，估計也就是剛才在血瀑中的經歷，雖不瞭解這樣代表什麼，但反正現在都不是重點，唯一該關注的，就是把眼前這雜碎的頭打到爆。
“渾蛋，有種站著別動！”
趁勝追擊，少年主動躍沖過去，兩道劍氣彈指疾發，直取敵人面門。
相較于孟衍，沙百里的驚駭可不是一點半點，之前他一直在琢磨，這小子的修為到底是什麼層次？既看不到戰器，全身氣息內斂深藏，沒有武者的氣機感應，這如果不是沒修練過的普通人，就是修為已高到反璞歸真，外表無跡可尋的強者，這小子年紀之輕，說他有這樣的修為，打死都沒人肯信，可若說他沒修練過……又從哪來這麼強的戰力？
不過，當他從血瀑中躍出，沙百里就能肯定了，這確實是一個從來沒修練過的普通人，才只剛剛完成了造血，新手中的新手，僅在漫漫修練道路上踏出了第一步而已，這個結論讓人難以置信，但……更讓血煞人屠驚愕的現象是，這個初步完成造血的新丁，一身血氣沖天，恍如無盡血河奔湧泄來，自己從沒見過任何武者有這麼旺盛的血氣！
錯愕中，雙方已短兵相接，沙百里以戒璽血鎧的邪力還擊，雙手一起，連串血光轟擊飆出，卻攔阻不下孟衍發出的兩道劍氣，被兩道漆黑如墨的不死劍氣轟中胸口，疼痛難當，更察覺這兩道劍氣裡，蘊含著近似亡魂怨念的東西，命中之後，四散開來，雖被血鎧擋住，卻如附骨之蛆，沾著不去，還開始影響自己的感官，隱約聽見一些死者哭嚎的幻音……
“小畜生，這等邪門？”
沙百里又驚又怒，還發現手指上的至尊戒璽，發出莫名震動，似乎受到什麼影響，連帶使得身上的血鎧，紅光明滅不定，這實在不是什麼好現象，如果不能速戰速決，恐生變故……
讓那邪門小子靠近，然後催動血鎧的全部力量，集中一擊，應該就是眼前最佳策略，血煞人屠做好了準備，為求一擊奏功，他甚至還打算硬受對方一擊，限制住敵人的位置與角度，一擊便把人幹掉，不過，這個戰術構想卻出了紕漏，當孟衍逼近身邊時，沙百里正要出擊，卻發現至尊戒璽的震動力道瘋狂遞增，很快到了壓制不住的程度。
“啊∼∼”
十指連心的痛，沙百里狂嚎起來，正向他迫近的孟衍莫名其妙，覺得這可能是什麼亂自己心神的戰術，卻見對方右手食指上一團精光暴熾，跟著血光乍現，一件事物斷指飛出，向孟衍這邊激射而來。
“什麼鬼東西？”
預備發射劍氣的孟衍，本能地伸手去接，驟然握著一物，冰寒刺骨，他嚇了一跳，剛想要鬆手，也不知怎麼搞的，那個明明在他掌心的東西，一下子冒到他無名指上去，而且一出現，就牢牢套上，緊密結合。
“不！這不公平！”
斷了指頭的沙百里，嚎叫得撕心裂肺，孟衍聽得出那股痛意，卻沒反應過來，只見對方瘋虎般朝這邊撲來，表情甚是猙獰可怖，孟衍不及細想，雙手拇指同時出擊，劍氣飛射。
血煞人屠身上的赤色光鎧，是戴上至尊戒璽後，暫得戒璽之力所凝化，現在戒璽離體，光鎧迅速消失，只剩下原本傷勢嚴重的身軀，而另一邊，仍想不通自己劍氣為何威力暴增的孟衍，赫然發現劍氣威力又一次瘋狂提升上去，如果說早先的劍氣，大概與指同粗細，現在射出來的黑色劍氣，已經有拳頭大，是一道劍氣柱了。
劍氣的威力與面積成正比，這一劍轟出，孟衍又一次感受到那種手指、手掌、手腕骨頭欲碎的痛楚，原本舞醜啟動系統，替自己調節體能後，這種承受出力所造成的痛楚，已被減到最低，甚至沒有，可現在那份痛楚又更強烈地回來了，孟衍一下皺起了眉頭。
但一分痛楚就有一分代價，這一發將整個腕骨、掌骨都震得快碎裂的劍氣，殺傷力史無前例地強大，近距離之下，沙百里連閃都沒來得及閃，左半邊身體當場被轟碎，不死劍氣的餘勁持續發威，化為第二重、第三重、第四重力量，將他肉體其他部分一一粉碎。
肉身碎裂的痛楚，從慘叫聲中發洩出來，更凝在最後的目光中，成了一個無比怨毒、妒恨的眼神，跟著，化為一道黑氣，冉冉分解無形。
“……什麼情況？這是死掉的意思？死乾淨了？”
孟衍甩著手，用不疼的那只左手抓了抓頭，滿臉困惑。用劍氣把整個人轟碎，這種事情是第一次幹，也說不上習慣不習慣，但沙百里一死，死氣散逸，對孟衍而言卻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哪怕喪命時已身負重傷，實力發揮不出原有一成，可沙百里仍是完成了洗髓，差一點就可以入聖稱王的高手，他的死氣濃郁充沛，迅速被少年吸攝入體，填補自身死氣的耗損，比殺掉過百名普通武者更有滋補效果。
葉潔琳也跑了過來，目睹戰鬥最後一階段變化，她不敢置信地執起孟衍的手，結結巴巴道：“這……這個……你這是……”
孟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在自己右手無名指上，套著一個指環，造型是一條骷髏翼龍，盤踞在一個石臺上，石臺上有許多花紋與字，只是太過細小，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不過雕功精美，骷髏骨龍雖為死物，卻栩栩如生，占盡氣勢，光這雕刻功夫，就是一件無價之寶。
“這個……該不會就是……”孟衍有些心虛地瞥了葉潔琳一眼，這東西跑到手上來，真是純屬意外，“……至尊戒璽？”
葉潔琳看了看骨戒，又看了看孟衍，心亂如麻地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半空中忽然像炸雷一樣，響起霹靂之聲，一下極其憤怒的大吼，貫天而來。
“誰敢殺我兄弟？殺我親弟，我要他滿門盡滅！”[/size] [size=4]
第三十一章 本來目的
五派子弟追殺血煞雙屠，中途撞到孟衍與葉潔琳，後來又有銀背巨猩亂入，各種意料之外的成員頻頻現身，你方唱罷我登場，弄得人目不暇給，幾乎都沒人記得本來目的了。
孟衍意外成為至尊戒璽的新主，血煞人屠沙百里也被擊斃，殘存的五派中人一早就逃了個乾淨，銀背巨猩也不知道都到哪去了？少年本來以為事情到此結束，卻不料半空中一聲霹靂震響，狂怒的吼喝聲，震撼大地，這才讓孟衍發現到，自己忘記了一件要事。
“對喔，血煞雙屠……這邊應該是兩個人吧？”
少年喃喃說著，就看見一道黑影，非常魁梧，高速從遠而近，氣勢懾人，短短時間就從遠處直飆過來。
高速沖過來的人，是一個大漢，臉看來算得上很面熟，與沙百里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多了七八道疤痕，錯亂布在臉上，相當醜惡猙獰，但身上所散出的壓迫氣息，卻是沙百里的一倍也不止，高速沖來後，看見地上爆碎的血肉，似乎明白什麼，仰天悲嘯。
“兄弟！你死得慘，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二哥一定替你報仇！”
震耳欲聾的哭嚎之聲，顯示悲痛的情緒，孟衍無聲地望向葉潔琳，後者點了點頭，道：“沒錯，這就是血煞雙屠的老大，血煞狂屠沙千里。”
“誰問妳這個啊？我是問，這傢伙是老二，他們還真有個大哥叫沙萬里啊？”
“這……這個……我也不知……”
葉潔琳啼笑皆非，這個少年總是在意一些很怪的問題，比起那個不知道在哪裡的萬里老大，眼前這個千里才是要命問題。
“你小心，血煞雙屠的名氣響亮，就是靠沙千里打出來的，他的實力比弟弟沙百里要強得多，據說已經離凡入聖，可稱聖王……”
“聽起來也就比他老弟強一點，沒事，連他老弟都宰了，還怕他不成？”
“你別輕敵啊，沙百里那是因為受了重傷，發揮不出真正實力，否則你未必能贏的，他兄長……”
“我只知道一件事，他弟弟給我們宰了，那還有可能會放過我們嗎？我老爸以前說過，既然戰鬥無法避免，就別說一些自己嚇自己的東西了，況且，妳看看他的樣子，他老弟傷得重，妳覺得他傷得輕嗎？”
孟衍大剌剌地指向沙千里，這個惡名昭彰的凶徒，正精赤著胸膛，滿身鮮血淋漓，說明來此之前，一直也在戰鬥，更絕對傷得不輕，己方不是沒有便宜可撿。
“你們……殺了我弟弟！你們……”
沙千里的目光，猶如擇人而噬的凶獸，上下打量著眼前這雙男女，從孟衍的臉上，慢慢移到他的手上，跟著就鎖死在他的手上，神情震動。
“至尊戒璽在你手上？你怎麼搶得到手？萬邪血瀑……”沙千里虎軀一震，回頭望向後方仍流淌中的血瀑布，愣了一下，跟著露出如夢初醒的表情，喃喃道：“還不晚，我還有機會……”
沙千里定下神來，身上散發出一股非同小可的壓迫氣勢，孟衍頓生一股呼吸不順的感受，暗自一驚，明白這傢伙確實很不一般，比什麼唐勁松、沙百里都要強，這一仗……將是硬仗了。
孟衍預備戰鬥，下意識地跨前半步，把葉潔琳護在後頭，這動作讓少女別有感受在心頭，卻也讓身前的狂徒不住獰笑，手臂一橫揮，揮過的地方，半空中忽然乍現火光，火光迅速凝化成形，似要變出什麼東西來……
猛招臨頭，孟衍不敢怠慢，凝神以待，卻忽然看見沙千里的右胸口，有一個非常奇特的青印，周圍皮肉皺摺翻起，似是火烙而成，這個奇形青印，讓孟衍見著的瞬間，如遭雷擊，整個動作頓住，什麼都不記得，腦裡唯一閃動的，就是久遠之前的回憶。
……距離父親離去，時間已經太久，自己都有些記不得父親的長相了，但有些東西過得再久也不會忘，在他的身上，就有這麼一模一樣的青印，這種印記，自己從沒有在其他人身上看過，那麼久的時間過去，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與父親相關連的事物，或許，這個人能帶給自己父親的消息……
“住手！我有話要問！”
“你問閻王去吧！”
沙千里獰笑著待動手，卻驟聞怒聲斥喝。
“血煞狂屠，以大欺小，真不要臉！”
一聲輕叱，來自半空，一頭大鶴橫空飛過，速度非常快，急掠過後，一道人影從幾十米高的空中躍下，直直墜向地面。
高空墜物不是什麼稀奇東西，但從大鶴上躍下來的，赫然是一個長髮飄飄的大美人，葉潔琳的師姐梅影，高速向下墜落，勁風吹拂，衣衫緊緊貼身，顯出一身婀娜多姿的曼妙曲線，尤其是筆直的雙腿、豐滿的臀丘，勾織出動人無比的腿臀線條，看上去使人迷醉。
但這位大美人從高空躍下，並不是為了展示身材的，她高速墜地的過程中，與周圍空氣摩擦，扯動電流，整個人瞬間被連串電光包圍，更在腿尖集結，暴閃強芒，逼得人無法正視，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把由高空直刺地面的雷電之劍。
“沙千里，你我勝負未分，想戰的，別挑小孩子下手，接我一劍！”
梅影的輕叱，伴隨著高空急降所凝成的巨大壓力，直鎮下方的沙千里，地面上飛沙走石，還隱隱顯出凹裂痕，就算是並非身在壓力中心的孟衍都看了出來，如果血煞狂屠還堅持要對自己兩人出手，那出手之後，就會被梅影的全力一擊打個正著，除非沙千里有玉石俱焚的決心，否則，全神先拆解這一招，才是聰明作法。
“小子，你運氣好，千雪峰的梅仙子出來保你……”沙千里瞪了孟衍一眼，恨恨道：“戒璽先放在你手裡，近日我就會取回，屆時，我要你死得奇慘無比！”
威脅很快變成了大吼，沙千里振臂一揮，紅色火光凝為一個圓罩，將他籠罩在一片紅光當中，迎向空中擊下的強猛電光，兩股力量一下對撞，掀起劇烈氣浪，衝擊八方。
“且慢！我說我有話問啊！”
心急想要往前沖，卻被湧來的氣浪給往後擠，孟衍看情形不妙，拉著葉潔琳急退，即使沒有練過輕身功法，速度也不是問題，不死劍氣從雙腳拇指射出，一下就往後高速沖射出去，雖然落地時連續翻滾的結果不太舒服，卻成功避過了兩強對撼的氣浪衝擊。
“……看起來那麼威猛的大個子，可別一拼就沒命了啊，我還指望你給我消息咧！”
心急如焚，孟衍抬頭觀望，想從漸散的沙塵中看清雙方勝負，卻只感到一陣疾風飆過，葉潔琳已經從自己身邊被帶開了。
“師姐！”
聽到葉潔琳的叫聲，孟衍的戒心放了下來，既然人交回梅影手中，自己的責任就算了了。一回頭，孟衍看見梅影拉著葉潔琳，退開到一旁，正滿臉焦急地上下打量著師妹，憂慮之情，溢於言表。
“妳、妳怎麼會在這裡的？我不是一早就讓妳回去了嗎？在妳把身體調養好，傷勢治癒之前，妳根本就不能和人動手的，如果妳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和妳爹交待？”
“血煞雙屠凶名遠播，只靠妳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來？這裡是南疆，又不是我們的地頭，本家讓妳一個人涉險，這種命令太荒唐了，我……我怎麼可能扔下妳，一個人回東土去？”
師姐妹兩個一問一答，讓孟衍弄清楚了事態，葉潔琳這個小美女還真是沒說老實話，對自己說什麼她與梅影分工合作，梅影暗中潛伏待敵，她負責牽制敵人，搞半天這些全是謊言，青木葉家傳來的指令，是讓葉潔琳立刻騎鶴返東土，梅影則留下來牽制血煞雙屠，一面等待本家來援，一面伺機取回失竊的重寶。
梅影得到這個指令後，應該是堅決執行，並且立刻把小師妹送回去，而葉潔琳顯然不是會乖乖聽話的那種溫順女孩，所以明著答應，暗裡立刻想辦法拉幫手，取得力量，重新介入此事。
“……女人果然沒有半句老實話，算了，也不在乎這些了，我就問一句，那個沙千里呢？”孟衍看看周圍，道：“沒看到人，那傢伙不會這麼沒用，只拼一下就變成渣了吧？”
“他跑了。”梅影站了起來，對著孟衍先是欠身一禮，謝過他對師妹的保護，跟著道：“血煞狂屠不愧是足可稱王的強人，雖然受了傷，實力仍然驚人，我全力一擊也沒法將他完全鎮壓，他多半是不想在此和我魚死網破，所以在我們對拼的瞬間，他發動戰器做掩護，藉機退走了……”
“退走了？去哪裡？他還在三月山嗎？”
“恐怕……不在了，一流的殺手與盜賊，一擊不中便遠颺，他既無意硬拼，現在多半已經覓路離開此地了。”
“可惡！居然就這麼跑了……”孟衍握緊拳頭，道：“說不定，後頭就只能出去，把人抓回來了……”
第三十二章 十派聯軍
連串戰鬥告一段落後，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善後。孟衍從梅影這邊知道了一些事，這回南疆十派聯軍，以吞月寨、傲刀宮為首，圍捕血煞雙屠，在進入三月山之前，兵分兩路，分別圍捕，而血煞雙屠兄弟也分開，一個入山執行工作，尋找萬邪血瀑，一個負責組截追兵。
沙千里實力強過乃弟，擔起了阻截工作，在山路上設伏，又神出鬼沒地玩偷襲，打得以傲刀宮為首的五派聯軍傷亡慘重，屍體堆滿了進三月山的山路。梅影在情報掌握上吃了虧，騎鶴淩空，看到沙千里屠戮五派弟子，出手相救，兩邊站在一起，沙千里戰意不強，雙方一追一逃，在山裡又戰了幾回，最後沙千里感應到弟弟慘亡，棄戰而走，這才讓事情急轉直下，進展到終局。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覺得奇怪，潔琳小姐明明說是十派聯軍，怎麼我們這邊打來打去，頂多也就五派，另外五派去哪了？結果是全死在外面了……怪不得，血瀑這麼容易就被發動了，再加上另外那五派，千屍的數是滿了。”
孟衍望向旁邊的血瀑布，這東西是因為千屍怨氣，還有至尊戒璽的牽引，這才憑空冒出來，但似乎也不會一直存在，所以當不再有人喪命，供應新的血肉精華後血瀑布已經開始慢慢淡化，估計再不用幾分鐘，整條血瀑布、血河就會消失，陷入沉睡，直到再一次被喚醒出現。
萬邪血瀑能夠這麼解決，不失為一件幸事，這東西雖然在三月山內，卻像有著自我意志一樣，反抗著三月山的防禦體系，沙百里能夠連連轟碎銀背巨猩，固然是至尊戒璽的威能驚天，可孟衍覺得這裡頭也有血瀑布的效果，而這樣一個邪惡存在，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別的不說，光是以後有外地人，有事沒事就跑到血瀑裡去，便足夠令孟衍頭大如鬥……死了還好，就怕該死不死，血肉異變，成了什麼超強的怪獸，那就真是要命了。
因此，萬邪血瀑會自行封閉起來，這對孟衍來說，真是老天保佑，大大減了自己以後的工作難度，至少，比起另一件解決不掉的事，這邊已經算幸運了。
“這……這真是至尊戒璽？”
瞪著少年右手無名指上的戒璽，梅影的聲音微微發顫，她比葉潔琳年長，對三百年前那個橫掃東土的傳說，所知要更多，因此看見傳說中的那件邪物，當真出現在眼前，還套在活人的手上，心裡的驚駭可真是不小。
相較之下，孟衍的反應就非常淡定，“妳說是就是吧，東西也是你們東土的，我哪知道是不是？好心點，等一下幫我弄盆肥皂水來，我好把這東西洗洗掉了……先說好，這東西不是我搶來，硬套在指上的，是這見鬼的東西，自己跑到我指頭上套住的！可別當我是偷東西的賊啊。”
這話讓梅影有些難以置信，但仔細觀察，至尊戒璽不但套在孟衍的手上，還落地生根，整個與血肉結合，像從指頭裡長出來的一樣，拔都拔不下來，這情況確實讓梅影都傻眼了。
“本家傳來的訊息中，沒有提到被盜走的是這個……戒璽居然被埋在萬劫古墳，這秘密恐怕沒幾個人知道，不然如果知道失竊的可能是至尊戒璽，本家的反應不會那麼平淡，大隊人馬早就越境追來了。”
梅影只能歎息，這個震驚實在太具份量，哪怕是自己接到要單獨阻截血煞雙屠時，都沒這麼有衝擊感。
“師姐，我不太明白……”葉潔琳問道：“我記得這戒璽只是皇級戰器，現在雖然人才凋零，皇級強者不出，但皇兵並不是多稀奇的東西，我葉家甚至還有更超乎其上的，為什麼……”
“戰器的強大與否，不是單純看數位與等級的，皇級戰器對葉家，對許多大勢力而言，都不算珍稀，但在三百年前，那個罪人以皇級之身，擊殺東土許多武神級的強者，滅神如屠狗……這種能讓兵主實力越級的戰器，千古無一，就算萬古恐怕都沒幾件，這就是至尊戒璽的厲害之處了……更何況，當今之世，神歿、皇隱，聖王獨稱雄，至尊戒璽的份量就更重了。”
“那……這麼厲害的話，為什麼不收入寶庫，交給本家的高手守護，要扔在古墳裡頭呢？”
“這就一言難盡了，我覺得……”
“喂！”
孟衍打斷了這對大小美女的說話，指了指周圍，雖然看不見什麼，但四面山嶺傳出猩猿吼嘯，此起彼落，有逐漸逼近的感覺。
“我是不曉得妳們有多少話想講啦，但這邊不是說話的地方，妳們要嘛收拾東西，立刻騎鶴離開，要嘛就跟著我走，不然，等一下妳們恐怕就沒時間說話了。”
葉潔琳見識過銀背巨猩的厲害，知曉這些東西數量一多起來，千軍難敵，聽見附近響起巨猩吼嘯，也緊張起來，“怎麼還有那麼多？剛才沙百里不是殺掉好多了？照數目來算，整個村子的人都殺完了吧？”
“殺完了？妳等一下去村子裡看看，保證一個也不少，全在那裡對著妳笑。”孟衍道：“別在乎那些有的沒的了，我不理解這裡的事情為什麼會這樣，但我知道事情接下來會怎樣，妳們要不就立刻離開三月山，再不然，馬上跟著我走，到我住的地方，那裡牠們比較不會來……比較啦……”
沒有什麼選擇，梅影、葉潔琳都沒法就這麼放下戒璽離去，只有跟著孟衍一起行動，讓大鶴飛在空中，她們兩個跟著孟衍，一起回到他的窯洞去。
正如孟衍先前說的那樣，他們離開的時候，山中的巨猩也在後頭追著，可一進入窯洞附近區域，巨猩就止步不追，只是包圍在外頭，不耐煩地吼嘯著，這著實讓葉潔琳松了口氣，在這詭異的環境中，再沒什麼比一塊安全區域更寶貴了。
“……這是三月山的五處入口之一，當初我老爸選擇在這裡挖洞當家，好像就是因為那些東西難得會追到這麼外頭的地方，聽說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很努力，想把一些外來的擋下，別讓他們進來找死，但執意要死的人實在多了，他後來也就放棄了，再後來他自己也跑了，到我接管，我就一切好商量，沒那麼多廢話了……”
孟衍拔開一個玉瓶的塞子，把裡頭的液體咕嚕咕嚕往嘴裡灌去，痛飲之後，開口道：“妳們運氣也算很不錯，我接手工作以後，很少放生了，這次要不是莫名其妙和妳們扯在一起，我才懶得管妳們是什麼結果……外頭那些猩猩還不算可怕的，在我所知道的形態變化裡，猩猩連前三名都排不上，如果牠們是用古屍、鐵人形態出來，那才真叫有威脅性。”
葉潔琳聞之動容，驚道：“古屍和鐵人？那就表示力量更強，而且還不死不傷？光這些巨猩，就已經可以輕取所有凡階的武者，聯手起來，聖王也不能倖免，如果還有更強的形態，那不是連皇級、神級的強人也撐不下？師姐，這是……”
“人力本來就很渺小……”梅影苦笑道：“妳從小學到的修練途徑，都告訴妳人定勝天，離凡入聖後無比強大，這些都是對的，在一般情形下……但天地之力玄奇奧妙，人力可以強化，天地之力也一樣，在某些環境下，就算是武神級的絕世強人，也可能被一道旋風粉身碎骨，而在那些特殊環境下長成的生物，飽吸天地靈氣，又日日夜夜以生死淘汰，與後天鍛煉上來的我們，根本不是一個進化水準上的，一群巨猩滅殺聖王，這……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師姐妳說的我明白，但這樣的地方不是很少嗎？我是說，自然之力能滅殺聖王的，起碼也該是神魔禁區那樣的地方了，這裡……”
“……這就是最慚愧的地方了，師妹，我們在東土，不清楚南疆的狀況。”梅影搖搖頭，美麗的面容，看起來非常尷尬，“我與妳分開後，去堵截沙千里，聽五派弟子說……三月山就是九大神魔禁區之一。”
“啊！怎麼會？”葉潔琳嚇了一大跳，“神魔禁區是絕世險地，不是應該煞氣沖九霄，千百裡外就感受得到壓力，這邊完全不像啊。”
“所以……三月禁地才被稱為九大神魔禁區中最奇怪的一個，加上羿家刻意低調封鎖，讓人以訛傳訛，所以普通人不知道三月山的秘密，距此幾十裡外還有村鎮，這是其他神魔禁區所未有的現象。”
梅影道：“這次是我們鬧出的大笑話，我身為妳的護送者，太過失職了，如果我一早知道這是神魔禁區，怎麼都不會放妳過來的……還好，沒有真鬧出什麼事來，否則真不知道怎麼回去見妳爹？”
說著，這位大美人長身而起，烏黑長發揚動的模樣，讓人想到是最柔順的絲綢，她欠身拱手的姿態，更說不出的好看。
“這次承蒙孟少俠的援手，我師妹得保平安，非常感激，但……至尊戒璽是不能留在你手上的，萬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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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美貌女子
孟衍對葉潔琳、梅影都很有好感，因為在整個三月山裡，沒有這樣的美貌女子存在，十幾歲的少女沒有，二十幾歲的美人也沒有，自來物以稀為貴，對於這樣賞心悅目的珍稀物種，他的耐心比平常要好得太多。
實際一點的說法，假如血煞雙屠不是兩個大漢，而是一雙如花似玉的姐妹花，又別一上來就喊打喊殺，那麼少年很可能直接倒向他們，幫著把十派聯軍掃乾淨了，因此，在梅影表明立場之前，他還一直細看著這個腿長個高的大美女，欣賞那份沒怎麼見過的魅力。
不過，孟衍也明白，人家把這戒璽看得如此重要，套在自己手上了，肯定不會善罷干休，一場衝突只怕難免，就看要怎麼處理了。
“喔，不能留在我手上？好啊，這本來就不是我想留，是它自己跑上去的，別弄得好像我貪心侵佔一樣，想摘下來我沒什麼意見，但……打算怎麼摘下？”孟衍道：“那對兄弟取下這戒指的時候，好像是連指頭一起砍下的，後來也是指骨都碎光了，他們才戴上手，大美人妳……也打算照辦嗎？”
雖只是問話，少年的語調中已表現出一份敵意，假如梅影要動手砍指，他絕不會束手待斃，葉潔琳更一下站了起來，擋在孟衍和梅影的中間，道：“師姐，他今天連著救了我兩次，是我的大恩人，我葉家有恩必報，有債必償，妳可不能對他恩將仇報！”
這個袒護的動作，讓孟衍感覺不錯，至少自己今天沒白乾，但梅影看在眼中，就只有吃驚了，這個師妹在葉家是像小公主一樣的人物，這不僅代表了無比尊榮，同樣也象徵著責任，打小就被灌輸“個人須以家族利益為先”的觀念，現在她這麼跳出來，攔阻自己取戒，這種行為可不是她的作風。
“先別緊張，你們先弄明白我的意思。”梅影正色道：“如果孟少俠只是將戒璽據為己有，那還好辦，我們就置身事外，不取回你手上的戒璽。”
“置身事外這四個字很有意思，就是葉家的人來找我開戰，妳們退到一旁，兩不相幫，不執行家裡的命令，也不在我背後捅刀子……”孟衍聳聳肩，道：“也成吧，本來我們就沒什麼關係，連朋友都說不上，不可能指望妳們多做些什麼……要我誇獎一聲夠朋友嗎？”
“……你很聰明，更有著普通山村少年所無的人情通達，所以我也不和你藏著說話，情況就和你說的一樣，本來事情確實會朝這樣發展，可因為你得到戒璽的方式不對，結果整個不同了。”梅影道：“你說戒指是主動戴到你手上，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代表啥？戒指很喜歡我？”
“是可以這樣說，但不只是這樣。所有的戰器，要與兵主結合，都必須經過契約締結的儀式，特別是一些強大的戰器，本身都具有靈性，想與之締結契約，都必須要先把戰器馴服，至少要讓戰器服氣，契約才能成功，可你的情況……是傳說中的逆召喚……”
“傳說中？沒這麼珍稀吧？還有妳說的逆召喚這是啥？總不會這戒指變成了我主子吧？”
“沒那麼嚴重，至少……一時三刻之間不會。逆召喚的發生，就是儀式逆反過來，生出靈識的異寶，見到資質萬中選一的人，主動選擇了兵主，這個過程就叫做逆召喚……這種事情的發生，難上加難，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我從沒聽說過，只在典籍上見過類似記載。”
“唷，那我該自滿一下嗎？居然主動被挑上，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資質這麼好，這麼搶手呢？”
“如果今天你是被某件神兵所選中，我會衷心恭喜你，這是千年難遇的奇緣，可選中你的是至尊戒璽……至尊戒璽乃是邪怨之最，除了最初的鑄造者，普通人類想要將之馴服，根本就沒有可能，血煞雙屠入古墳盜寶，就因為無法與戒璽締約，才只能鋸斷遺骸手指帶走，想帶來這裡，藉由萬邪血瀑的幫助，洗去舊有烙印，重新訂定契約……”
梅影道：“但至尊戒璽卻主動依附於你，算不算奉你為主，一時還看不出，但你身上必然有什麼特質，被這至邪之物給看上，而你與戒璽結合後，血肉日夜與之接觸，時間長了，必然受到影響，甚至……反過來被它魔化，變成嗜殺的魔頭，又或是一個渴求著血肉，毫無理性的行屍走肉……希望你理解，我這麼說，不是故意危言聳聽。”
“這個……理解，妳算有誠意了。”孟衍抓抓頭髮，道：“但那又怎麼樣呢？現在我也沒法把手指砍下來，至於時間長了以後發生的事，只有等將來再說了。”
“謝謝你的理解，我也沒有逼你的意思，但你還是輕忽了事情的嚴重性。”梅影道：“沙千里跑了，其它也還有別人離開了，這些人會把消息帶出去，一旦世人得知你獲得至尊戒璽，甚至還是被戒璽反過來選上，將有無窮無盡的麻煩纏上你，你會被當成禍星、魔胎，只怕天下四境的正道人士，都會誓誅你！”
“……哇！我好怕喔。”
以冷淡的口吻說話，少年的表情，表示他壓根不把這警告放在心上，而梅影也曉得他為何有恃無恐，三月山就是最大的屏障，只要他一步不出三月山，就是全天下的人視他為邪魔，四境千萬正道人士要誅殺他，都沒什麼威脅。
“……但你都不想離開這裡嗎？看得出來，你並不屬於這個地方，現在的你也還年輕，有著不可限量的未來，難道真要一世埋沒在這個地方？”
“這些都等以後再說吧，我答應過人，十年內不會離開這裡，時間還沒到，想走也走不了，外頭怎麼樣都與我無關啦，至於如果有什麼人想專程進來誅魔的，隨便他們，我就在這裡不走，來一個埋一個，來兩個埋一雙……來得越多，越有折扣，妳可以幫忙放話出去喔。”
孟衍也不是過度自大，只是想到後頭既有那些麻煩，就覺得還不如早點把消息放出去，引一些呆瓜過來送死，早早清掉一批人，出去的時候少點事，而且進來的人死就死，帳也不記在自己頭上，真是便宜買賣……
兩邊的談話，看起來似乎沒有結果，氣氛有些緊繃，孟衍正考慮是否該表現得強勢一些，別讓人給看扁了，但在自己跟前的葉潔琳，卻突然身體一晃，就這麼倒了下去。
“喂！妳怎麼了？”
“師妹！”
孟衍和梅影都吃了一驚，分左右把人扶住，就看葉潔琳臉色蒼白，額上冒著豆大冷汗，卻已完全失去意識了。
“這、這是什麼狀況啊？”
孟衍並不是真的懂醫藥治療，看葉潔琳暈倒，又沒有明顯外傷，登時不知所措，幸好梅影像是知道問題癥結，立即出手，一掌按在師妹的胸口，輸氣導勁，一掌貼放在她額頭，像是護住腦門。
“……真不好，又發作了，動手戰鬥的負擔果然太重，只差一點點就可能沒命了。”
梅影自言自語著，孟衍看她手的位置，又看葉潔琳高聳的胸口，頂著梅影的手掌上下起伏，衣縫中那道雪白的深溝，在這個應該很緊張的場面中，讓孟衍屢屢分神，好半晌才問出一句。
“她怎麼了？我一直聽妳們說她身上有傷，不能動手，到底是怎麼受的傷？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啊。”
“師妹是在修練過程中受的暗傷，她的修練之途走得太順，從造血到易筋，在數年內連接完成，沒遇到什麼阻礙，被視為葉家這一代的天才，選為祭女……也就是聖女的意思，無上光榮，她性子急又好強，不顧修練過於勇猛精進，可能根基不穩的隱患，過早衝擊洗髓境界，想趕在十五歲前離凡入聖，終於出了岔子……”
“她已經是易筋境界了？這很了不起啊！”孟衍道：“我不是很懂啦，但有一個用劍的老頭，練了大半輩子，也是練上易筋境界，旁邊的人看了鬼吼鬼叫，像是見了神一樣，這麼牛逼烘烘，應該是**爆天了，這丫頭年紀小小，就和那老頭同樣境界，這也太猛了吧？”
“……你年紀和我師妹差不多，唐勁松練了大半輩子，才練上易筋境界，卻被你輕易擊殺，照這麼說，你不但比唐勁松厲害，更比我師妹還猛得多。”
“這個當然，我雖然不是天才，但死在我手上的都是天才，要不然，那個戒璽怎麼會挑上我？”
“別貧嘴了，情況緊急，有件事情我想徵求你同意。我和師妹這次來南疆，是為了參加拍賣會，買回優曇奇果，還有藥力次一等的銅錢金草，有助師妹療養，蒙你相贈，優曇奇果已經有了，我們原想送回本家，但現在已經等不及了，如你不反對，我想先把果漿給師妹服用治傷。”
“這……本來是可以的，送妳們就由妳們處置，但……現在恐怕來不及了。”
第三十四章 優曇果漿
在孟衍的提示下，梅影緊急取出了放在葉潔琳身上的優曇果漿，打開來一看，發現裡頭只剩下清水，再不是具有起死回生神效的優曇果漿。
“……我早叫妳們一人先分一半，有剩的再拿回去上繳，妳們偏偏死腦筋不聽，現在成了這樣，還浪費我的東西，真揮霍。”孟衍道：“三月山的東西不能帶出去，如果硬要帶，不是挨雷轟，就是帶出去的東西化為烏有……”
“還有這樣的事？”梅影愕然道：“你明知此事，為什麼不一早告訴我們？這不是拿我們尋開心嗎？”
“妳真看得起自己，我哪有這麼閑，拿妳們兩個來尋開心？不告訴妳們，是為了替妳們留一線機會，以前我實驗過，如果不說，妳們還有三成機會帶走東西，要是說了，妳們根本沒機會試，東西當場就廢了，倒楣的話，雷立刻就打下來，妳們要是接不住，那連我也要遭殃。”
孟衍聳肩道：“我提醒過妳們吃了再走，這是妳們的造化與緣分，妳們當沒聽到，硬要照自己喜歡的幹，那就是妳們沒這機緣，這是該怪我嗎？”
梅影為之語塞，珍奇異寶之類的東西，本就講究機緣，機緣若不到，就算入手了，東西都會跑掉，三月禁地這樣的地方，自然有它的規矩，己方沒弄清楚，錯失機緣，這真是沒有得怪。
“……那，你還有其他的優曇奇果嗎？”
“妳當我這裡是果園嗎？一堆水果和果醬的等妳們隨時來摘？我不是那種會藏東西的人，僅有的當時就全給妳們了，我自己都沒留，現在哪還有其他的？”孟衍道：“優曇奇果沒剩了，雜七雜八的還有一堆，不然妳自己找找看吧，說不定能再找到什麼仙藥之類的，妳師妹就有救了。”
雖然少年表現得慷慨，梅影聞言後仍只得無奈搖頭，之前是為了救鶴兒的命，死馬當活馬醫，才緊急拿鶴來試藥，現在換成是師妹有事，人命關天，這試藥之舉如何能夠？當初堅持要把優曇奇果送回本家，也是因為擔心果醬裡頭有不明成分，服之有害，才要先送回去化驗……
“不能魯莽，我騎鶴出去，本家該有人趕往這邊來了，我找他們取應急藥物，可以幫到師妹。”梅影站了起來，“就麻煩你替我看照一下，快則半日，遲就一天，我必會回來把人接走的。”
“不是吧？我可是被至尊戒璽選上的魔胎、禍星喔。”孟衍揚眉道：“把妳師妹留在這裡，真的安全嗎？”
“……將來的事情，我不好說，但以現在而言，整個三月山，甚至南疆，估計沒有比你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了。”梅影道：“我已經確認，你是一個非常重諾的人，既然你承諾了會照顧我師妹，我相信在你身邊，她會絕對安全。”
“……這算誇獎嗎？我怎麼覺得好像被人抓到痛處了？”
孟衍皺起眉頭，但並沒有否認梅影的話，梅影很快便騎鶴離開，孟衍清了清房間，把葉潔琳抱放到自己的床上，微微歎了口氣。
“老爸說得沒錯，女人真的是很麻煩，我才沾了不到一天，就出生入死好幾次，累完了回家，還連自己的床都沒得睡，真是有夠麻煩了……”
牢騷之余，孟衍拿起了自己早先飲過的藥瓶，捏開床上沉睡美少女的小嘴，慢慢傾倒下去，由於對方昏迷未醒，他的動作也放很慢，確認口裡的藥汁都流下去了，才又倒一點下去。
“妳真走運，這東西是我自用的保養品，本來絕不給別人用的，看在一起歷險過的份上，讓妳試試看吧，效果怎樣不好說，起碼吃不死人，因為我已經靠這東西救命過很多回了……”
話沒說幾句，葉潔琳忽然劇烈咳嗽，臉慢慢回復了血色，跟著便張開眼睛，凝視著在那邊拿藥瓶的孟衍，看得孟衍怪不好意思的，連忙道：“喂，別這麼看我，我是好心給妳喂藥，沒有其他不良意圖的，要是有，我手也不放床上，直接放妳身上了，妳可別誤會，以為我是那種人啊……”
“……好甜，這是什麼？蜜漿嗎？”
“為了妳好，這問題還是別問了，這東西治內外傷很有一套，這些年來幫了我很多，就可惜不包長高，不然我還真想長得高一點。”孟衍道：“多喝兩口吧，否則等一下又暈過去，妳師姐回來，我真不知道怎麼交代。”
換了平時，葉潔琳絕不肯喝這種不清不楚的東西，像她這樣的天之驕女，如果連這點起碼的警戒都沒有，隨便讓東西入口，早就不知道死哪裡去了，別說是毒物，哪怕是大補益物，亂七八糟吃下去，也可能引發不良反應，嚴重些就是送命也不奇怪。
不過，看到是這個少年送到嘴邊的，葉潔琳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生出一股莫名信心，張口慢慢把甜漿吞咽下去，只覺得入口之後，化為絲絲暖流，讓整顆心房都熱了起來，就是不曉得這股暖意是因為藥液，還是因為……
“……謝謝你。”
“嘿！是該說謝謝，這可是我的私人珍藏，普通人我才不給他喝咧。”
“不是為了這個……今天，你連著好幾次保護我，剛剛還擋在我前面……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救下，感覺……很謝謝你。”
葉潔琳說著，小臉微微一紅，她本想說“有種被人寵著的感覺”，話到嘴邊，覺得很奇怪，硬生生吞了下去，還怕對方看出自己的心虛，多瞥了他一眼，幸好，孟衍對這女兒家的細微心思沒多在意。
“不用謝啦，保護客戶也是我的責任，誰讓我接了妳的委託呢？再說也是我自己不爭氣，如果不是因為我一看妳胸部在彈跳，就整個失去理智，妳求我擋在前面我都不會擋。”
“什麼？”
“……沒什麼，我平常**嗑多了，有時候會不自覺說點大實話……不，是渾話。”
孟衍急著把話題扯開，道：“妳到底是為什麼會受傷？我看妳外表細皮嫩肉的，也不是被人打傷的，妳師姐說妳是修練時候出了岔子，我很好奇，是什麼岔子搞到妳這麼嬌貴，動個手都要吐血半天，我記得妳甚至沒被人打中啊，妳們修練，不就是坐著練氣嗎？怎麼練成這樣的？”
“這個……說起來就比較複雜了，修練的途徑有很多種，或是內家，或是外門，不同的取捨，走出不同的路徑，像我們家這樣的大族，都有本身的宗族心法，供弟子修練，屬於王道正宗，威力強大，又沒有什麼走火之虞，缺點就是練起來慢了點，雖然越是到後期，這樣出來的高手實力越是強悍，比什麼外門邪道都厲害，可前期的進度緩慢，讓人很難挨，所以為了快速增長修為，夠資格、夠機緣的武者，都會配合別的輔助。”
葉潔琳道：“入聖之前的五個凡階，造血、強肌、鍛骨、易筋、洗髓，就是逐步強化、改造肉身，最後脫胎換骨，超脫於凡的過程，正統的修練，這五個過程都是透過養氣，以氣來滋潤改造肉身，不過這樣練太慢了，可能練上一百幾十年，才易筋洗髓，就算能離凡，也垂垂老矣，氣血盡衰，難有作為。千百年來，先賢們想盡各種方法，縮短這個修練過程，開發許多技術，其中就有由外而內的方法。”
“由外而內？”孟衍很快想到了自己，自己沒有正式修練過，但靠著在血瀑布中泡上一輪，居然就完成了“造血”，這應該就是一種由外而內的模式。
“是的，最早這類技術開發出來的時候，是一些邪派中人，用開膛剖體的方式，強行變造血肉筋骨，這方法造成的傷亡可不小，後來就被改良，用一些奇珍異寶來溫和改變，方法安全得多，可那些能用於變化血肉機能的奇花異草，都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除非是機緣巧合，或者大門派的底蘊累積，否則……這條捷徑誰也踏不上去。”
“知道啦，別人不成，但妳可以嘛。”孟衍笑道：“我聽妳師姐說妳是小公主，又是什麼天之驕女，肯定葉家的資源大力投在妳身上，別人沒有與不行的東西，在妳身上就要啥有啥，這些都可以想像，妳也就不用炫耀了。”
“不是炫耀，你誤會了。”葉潔琳臉上一紅，在本家之中，自己一直都是高傲地抬著頭，從不會也不屑向誰解釋什麼，這是上位者的驕傲，現在卻對著他慢慢解說，自己這真不知是怎麼了。
“我得到很多資源挹注，本家拿出許多資源，讓我奠基、衝擊提升，造血、強肌、鍛骨、易筋，都順利完成，然後，在兩年前，本家偶然得到一塊奇菱香木，這是可以輔助衝擊洗髓階段的神物，但時效甚短，如果我不用，就要給別人使用。”
葉潔琳道：“我當時根基未足，卻不想失去這個機會，便無視風險，強行衝擊，結果……就失敗了，差點把命也送掉，後來夠留下了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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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鬼吼鬼叫
孟衍估算了一下，兩年之前，也就是葉潔琳十二三歲的時候，她已經踏上了易筋境界，相比唐勁松四五十歲才練上易筋，周圍的人還鬼吼鬼叫，像什麼了不起的大成就，葉潔琳這邊確實算得上天才。
“這個……請節哀，人生也沒有一帆風順的，出點意外很正常，反正只要還有命在，另外想辦法救治就是了，這可是收屍專業戶的良心意見喔。”孟衍聳聳肩，道：“其實我不懂，妳為什麼那麼急啊？十二三歲就易筋完成，比那個唐勁松早了三四十年呢，後頭的修練大可以慢慢來啊，有什麼必要這麼急呢？離凡入聖妳肯定有份的，那麼早衝擊洗髓，妳是想早點練滿出來，當什麼武道至尊嗎？”
“……大門派裡頭的鬥爭壓力，你不懂。”
綠裳少女無奈歎了口氣，她本可以說自己執著求進，或是武者修行就該勇猛無畏，退一步就是死地，可話到嘴邊，看這個少年清澈的眼睛，不知不覺就卸下了心防，把那些不該出口的話說出來。
“我並不是現今葉家的嫡系，當今的家主是我叔父，我爹是他庶出的兄長，也是家族裡功績彪炳的戰將，雖然沒有接掌大權的資格，卻很受家主疑忌，我們家裡的人立場也很艱難，而我因為資質優異，從小備受矚目，家裡的幾位老祖宗都很喜歡我，對我寄予厚望，覺得我有望成為葉家的新星……我不可以令他們失望。”
坐在床上，葉潔琳認真地看著孟衍，緩緩道：“我的表現，會直接關係到我的家人、我們這一系的所有人，只要我能夠持續有所精進，有著無限的未來性，能繼續獲得幾位老祖宗的重視，我的家人就會跟著有光彩，可以揚眉吐氣，至少，不會被人欺上門來，有什麼應得的好處，也絕不會少我們一份，但如果我不能……”
“……該有的東西就沒有了嗎？”
“出事之前，我和我堂兄旗鼓相當，並列為葉家這一代最傑出的天才，被賜封為祭子、祭女，在家族祭祀大典上分掌神器，由於我小他一歲，修為卻與他相若，他的壓力非常大，家族裡的人也更看好我多一些……那時我練上易筋未久，根基未穩，本家卻意外得到了奇菱香木，這對衝擊洗髓境界非常有幫助，依照順位，我是本代弟子中最有資格使用的，但如果我棄權，香木就會交給我堂兄使用，助他衝擊洗髓境界，他若成功，我們的差距就拉開了……我不可以輸的！”
憶及往事，葉潔琳不自覺地握起了拳頭，激動的心情全寫在臉上，但說到了最後，她還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結果，我失敗了，不但浪費了奇菱香木，還造成嚴重內傷，為了治我的傷，我爹大損元氣，更虛耗許多真氣，足足花了幾個月，才把傷勢穩住，但也只是表面，幾位老祖宗說，衝擊關境時受的傷，最是棘手不過，就是勉強治癒，也會生成暗創，影響以後的修為進境，除非能找到千載難逢的神物，否則沒有可能療愈……”
葉潔琳道：“這次我們聽聞拍賣會的消息，請命參加，一方面是想取得優曇奇果，一方面是聽說拍賣會上有銅錢金草，這藥草雖沒有優曇奇果那麼難得，卻也別具療傷奇效，特別是處理衝擊洗髓境界失敗的傷害，如果能得到……”
“所以我就覺得奇怪啊，妳們是去買藥的，如果事情很緊急的話，妳們應該直線跑去，為什麼要跑來這裡浪費時間呢？我最初還以為妳是公主病發作，拋開正事不幹，跑來這邊尋寶兼尋開心，但認識妳時間長了，發現妳也沒那麼犯傻，這又是為何？”
“本家派去競標優曇奇果的人馬，共有五路，我們到了可以參加，沒到也有其他人馬會執行，我們的作用，其實只是分散外人注意的疑兵，至於銅錢金草，我估計會標到相當高的價錢，甚至是天價……”
“又怎樣？”孟衍道：“你們葉家在東土那麼牛逼，別的困難還罷了，沒理由會怕花錢吧？”
“葉家是不差錢，但也要看花在誰的身上，自我受傷後，修為停滯不前，傷勢越來越惡化，後來連稍微動手，都會牽動傷勢，吐血三五天……在本家人的眼中，我已經算是完了，不再值得傾注資源，這段時日以來，我看了太多冷面孔，雖然目前我還保有祭女的頭銜，不過已經有風聲，兩個月後葉家大祭，我祭女的榮譽會被取消。”
葉潔琳淡淡一笑，笑意中滿是不合她年紀的淒苦，“本家不會為我出錢競標銅錢金草的，這次參加競標的錢，是我爹爹和師姐他們，變賣掉剩下的資產湊集，雖然他們都瞞著我，但我是知道的……”
“呃，他們信任妳，願意在妳身上投資，妳就坦率一些，接受他們的好意，好好治傷吧。”
“不行的，他們儘管不說，可我曉得，即使得了銅錢金草，也不可能完全治好我的傷，至多只是回復狀態，不再傷害加深，也不再一運氣就內傷而已，但已造成的傷害，仍會令我以後的修練慢如牛步，甚至……這輩子最多就止步於洗髓，無法更進一步了。”
葉潔琳道：“優曇奇果，治療肉體傷害的效果，比銅錢金草好得多，只是太過難得，要不是遇到你，我都沒法相信，會那麼容易拿到優曇奇果。”
“這個……”一被提起優曇奇果，孟衍就非常尷尬，“妳的那一罐，已經……”
“我知道，剛剛在昏迷中，我聽見你和師姐的部分說話，那一罐已經什麼都沒剩下，而且你手裡也沒有第二份了……”
“……是這樣，很抱歉。”
“有什麼好抱歉的呢？像你之前說的，這本就是很講機緣的事，我機緣不夠，到了手的東西都給我自己浪費掉，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葉潔琳道：“我不是畏懼以後的路難走，只是不想……不想看我爹和師姐花那麼大的代價，傾家蕩產，換一個我的就此止步，他們可以不在乎，我不能，每次只要想到他們為我花費那麼大代價，我就很害怕，很想要逃開，我覺得自己好對不起他們……”
說到這裡，少女的眼淚一顆一顆滾下來，她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伸手去抹拭，但才剛剛拭完，失控的淚珠卻一串接一串滾落，很快把她袖子都弄濕了。
“對、對不起……我不是想哭……我不可以哭的，我只是……忍不住……”
少女抹拭著臉上的淚水，越拭越多，最後終於放棄，雙手捧著臉，遮住面孔，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孟衍站在床旁邊，與葉潔琳的距離是那麼近，一伸手就可以把人家整個摟過，可看著少女的哭泣，沒碰過類似場面的他，只感到手足無措，不管做什麼都覺得不對，明明心裡很想幫忙，想做點什麼，卻又不曉得什麼是自己能做的，這感覺實在難受，心裡更有個聲音，如果還有下次，絕不能再像這樣，傻傻地站著當木頭了。
“妳、妳別哭了啦，妳在我這裡哭成這樣，好像我很討人厭一樣……”
孟衍試著找點話來說，哪怕只是打破沉默也好，但這卻沒什麼幫助，少女的哭泣聲持續響起，聽在耳裡，他覺得自己好像正被人架在火上烤，異常難受，最後實在忍不住了。
“好啦好啦，妳別哭了，其實妳已經很不錯啦，就算現在摔下來了，起碼妳也被人高高捧過，風光過啊，哪像我一直就是個收屍的，從來也沒被人捧過……呃，不對，他媽的我身邊根本一個算人的都沒有。”
說得惱火，孟衍猛地重擊床板一記，一下大響，葉潔琳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止住哭泣，淚眼蒙朧地望向少年。
“妳得意的時候有人捧，摔下來了，也還有師姐與父親，有其他關心妳的人，但我呢？從小就只有和我老爸相依為命，妳老爸是個戰將，有份體面又穩定的工作，我老爸是個收屍的，收屍啊！整天要撿碎肉，把那些血肉模糊東西扔去埋的，妳覺得這很體面、很風光嗎？我告訴妳，噁心透了！噁心！”
深埋心裡的話匣子一打開，少年的怨氣也滔滔不絕了，“別人的老爸風光體面，我老爸就是收屍的，妳以為我高興嗎？他幹這種工作也就算了，還拉我也下去一起幹，拉我一起幹也可以算了，但我六歲那年他就跑了，扔下我一個人幹這工作，殺千刀的，妳覺得這是一個父親該幹的事嗎？我他媽的不是精神病，不是心理變態，我只是一個六歲的小鬼啊，妳該不會以為我天生就喜歡收屍吧？他說走就走，不帶我一起走，還把他的工作扔給我，要我替他幹十年，幹滿了才准出去找他，還不一定找得到，妳說，這是為人父該有的作為嗎？”
連串話語爆發，葉潔琳也驚呆了，好半晌過去，才結結巴巴地冒出一句。
“你……你也挺不容易的……”
“那當然！”沒好氣地回一句，孟衍沒忘記再補一句，“所以，別再哭了。”
第三十六章 太大興趣
簡單的對話，將這對少年與少女的距離拉近許多，孟衍沒怎麼主動提問，屬於三月山的他，對葉潔琳的背景沒太大興趣，覺得問了也多餘，葉潔琳卻很希望能對他多瞭解一點，所以主要都是葉潔琳在提問。
溝通中，葉潔琳確認了狀況，眼前這個少年，打有記憶開始，就與父親一起住在三月山，相依為命，直到他六歲那一年，父親不知為了什麼理由，忽然離去，將他獨自留在山中，接替下父親的收屍工作，而三月山作為神魔禁區之一，闖入此地尋寶的外來者，還有莫名奇妙，不知道來這裡幹啥的外來者，來了又死，前仆後繼，替少年增加了工作量之余，也豐富了他的見聞與思想。
“……所以，你之所以在深山裡長大，卻一點都沒有寡見少聞的樣子，就因為那些外地人？”
“是啊，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哪來的，怎麼好像每個人都從不同地方來，很少看到老鄉，但……我向他們學了不少……也說不上學習啦，就有些人運氣好，沒馬上死透，還有力氣留幾句話下來，就會委託我辦事，要我學一些東西，或是拜託我背一些口訣，不想他們的得意東西就此失傳。”
“口訣？是武功嗎？”
“天曉得，可能有部分是吧？氣功心法之類的，我還真背過一些，雖然長了一點，但還不算太難記，只是因為詰屈聱牙，硬背有點吃力而已，但也好過那些根本就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妳知道嗎？有個傢伙臨死前，拜託我背一個叫分子式的東西，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雖然短，可真超難記的。”
“分子式？這是哪家哪派的武功心法？連我也不曾聽過，後頭有機會，我去問問我們家的幾位老祖宗，他們見多識廣，說不定能夠解答。”
兩個人一個坐床邊，一個坐床上，聊得甚是投契，剛哭完一場，得到發洩的葉潔琳，甚至感到一種許久未有的輕鬆，好像不知多久，沒有這樣放鬆了。
“……你……真的不打算離開這裡嗎？”葉潔琳又一次提起，“你的戰力很強，敗殺吞月寨大寨主，又滅了血煞人屠，這樣的才能，埋沒在深山裡太可惜了，你沒正式修練過，就已經有這樣的實力，如果能拜個明師，接受系統性的教學，一定會是個比我更厲害得多的天才，別說聖王，你甚至有望重現皇級強者的輝煌。”
“唔，剛剛也說過了，我不是不心動，但答應了我老爸在先，十年期滿之前，我不能離開三月山的。早晚我會離開，我不可能永遠在這裡的，只不過時間還沒到而已。”
“就算你離開了，也不知道去哪裡找吧？我們葉家在東土稱雄，在其餘三境也都有人手活動，你如果有令尊的資料，形貌特徵什麼的，可以提供給我，我讓本家的人替你留意，說不定能事半功倍，不用等約定期滿，就先為你找到父親了。”
“這麼說也是有道理啦，但我那老爸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就兩個眼睛，一個鼻子，耳朵嘴巴也沒多沒少，以前在的時候還不太剪頭髮，鬍子什麼的長了滿臉，頭髮都過腰了……要說長相，真是不太好形容，我看到一定認得出，但形容特徵給妳，我總不能說只要大鬍子長到連眼睛嘴巴都快看不見，就是我老爸吧？”
“……令尊的形貌，滿奇特的……好像一種狗……”
“我說得對吧？難怪他泡不到妞了，不過三月山裡也沒有妞給他泡啦……至於特徵，勉強要說的話……我老爸背上有一個很奇怪的印記，本來我以為是胎記的，現在估計不對，因為今天在沙千里的胸口，我看到同樣的印記，如果那是胎記，難道他是我親戚？”
“真有此事？”
葉潔琳還真嚇了一跳，細細問起那個印記的具體特徵，聽到有皮肉翻卷這一項，心裡驀地一跳，遲疑道：“這個聽起來……像是某種烙印……”
說著這話，葉潔琳不禁往孟衍多看一眼，烙印這種東西可不是隨便上身的，要承受莫大的痛楚，一般來說，身上帶有烙印的，不是奴隸就是罪犯，而假若這印記沙千里身上也有，那基本可以排除奴隸的可能，換句話說，孟衍失蹤的父親，很可能就是個罪犯，說不定還是罪行很重、很猛的那種，畢竟，血煞狂屠沙千里可不是普通的惡人……
“多的現在不好說，但我出去之後，會請人幫忙，留意這方面的消息，如果有你父親的蹤跡，會立刻來通知你。”
“太好了……呃，還是算了吧。”本來露出興奮表情的少年，一下變得興味索然，揮了揮手，道：“我剛剛想了一下，別人也就算了，妳是肯定指望不上的，我手上戴著你們葉家的東西，想還也還不了，你家裡人不來找我麻煩就不錯了，還幫我咧！我話可先說在前，如果你們家的人跑來三月山，莫名其妙死光了，帳算我頭上，我可是不會客氣的。”
說到這一點，葉潔琳也覺得很頭痛，若照師姐所言，至尊戒璽關係重大，葉家怎麼都不會善罷干休，衝突無可避免，而很多大勢力間的深刻血仇，就是這麼起源於一個不大的爭端，卻你殺我、我屠你，滾雪球一樣搞到不可收拾，這不可不防，但……怎麼防？
“對了，有件事我想先問你……”少女的聲音忽然低下來，“我答應過你，如果你幫忙出手了，就答應你一個要求，現在事情結束了，你……想要我作什麼？”
“呃，這個……其實不是想要妳作什麼，本來是我想要做點什麼……”
“什麼？”
望向少女清亮的眼眸，孟衍心頭不爭氣地狂跳，一雙眼睛忍不住猛往少女的胸口瞥，看那雪白凸隆的雙峰，微微抖動，想說的話怎麼都出不了口，直愣了幾分鐘，這才勉強冒出一句。
“……本來是該幫妳搶回戒指的，結果戒指現在戴我手上，弄到好像我監守自盜，對妳也很不好意思，過份的要求就不說了，提個簡單的，妳可以讓我摸……親一下嗎？”
話說出口的時候，孟衍非常扼腕自己的怯懦，如果膽子再大一點，就能把真正想說的話講出去了，不過，怎樣也好，該說的已經說了，剩下就看對方的回應，少年看著葉潔琳，想看看她的反應。
“……就……吻一下就好了嗎？”
葉潔琳睜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對於剛剛說的話，大膽的程度，連自己都很訝異，因為從前被奉為聖女的時候，自己對任何男子都不假辭色，更對那些覬覦自己相貌的色欲目光反感之至，若早一兩年，聽到這種要求，自己的反應肯定不會只有大怒而已。
不過，之前請孟衍出手奪物時，他那一句“要的條件就是妳”，曾讓自己忐忑不安，幾乎就要有所覺悟，為了保障師姐的安全，可能要犧牲掉自己的清白與往後人生，而和那種結果相比，讓這個年少的勇士親一下，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
“……只……只有一下的話……”
輕輕細細的回答，葉潔琳都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閉上眼睛似乎是起碼的禮節，她慢慢閉上眼，長長的睫毛、白嫩的臉蛋、粉紅的唇瓣，在清早的晨光中，有種令人心顫的美麗，本來還想著親嘴唇的少年，一下都忘了去偷瞥胸口，被這份美麗所吸引，用一種進行儀式的虔誠，在少女柔滑的臉蛋上吻了一口。
簡單的吻，對這一雙少年與少女而言，比烙印更火燙，葉潔琳嬌軀抖顫一下，一瞬間的神情，像是受驚的小兔，這羞怯的神韻，讓少年心頭一動。
“妳……真漂亮。”
“……希望你這句是說認真的。”
“以後……我會有很多的女人，但不管有多少，我都會永遠記得妳，記得這一刻。”
“啊？”
葉潔琳是真的被嚇到了，睜開眼睛，錯愕地看著孟衍，“你沒說錯？以後你會有……很多女人？”
“有什麼奇怪嗎？我老爸教我的，他說只要這樣講，女人就會很高興，他以前都是這樣哄女孩子的，每次只要這麼講了，他的女人就會感動得唏哩嘩啦……妳沒有被我感動嗎？”
孟衍雙手插腰，非常神氣的模樣，讓葉潔琳的話說不出口，愣了一下，“令、令尊真的不是普通人啊……我覺得，我之前對他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
“是啊，以前他還在的時候，是很臭屁的，每次都頂著一頭及腰長髮和大鬍子，和我說一些很臭屁的話，他說，他的座右銘，就是那種別人一生都想囂張一次的說話，他要天天講，哪怕被雷劈也不後悔。”
話沒說完，洞外驟然一聲天雷響動，聲聞百里，孟衍不由得一呆，“不是吧？剛剛我說的那句話，真的會被雷劈？有那麼過份嗎？”
雷聲一響之後，又連續第二響，這一次更隱隱聽見慘嚎聲遠遠傳來，孟衍臉色一變，道：“不對，這是有人手腳不乾淨，想帶這裡的東西離開，被雷劈了。”
“誰？”
“鬼才知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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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天死人
連續兩聲雷響，還伴隨著瀕死慘嚎，這對孟衍來說非常不尋常，三月山看起來好像天天在死人，但主要都是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外地人，真正從五條入山道路進來的，其實少之又少，而這些人裡頭，有機會帶著貴重東西離開，沒死在山中守衛之下的，更是罕有，天雷擊頂已經是三月山的最後一道防線，需要動到這防線的狀況，真是好久沒有了。
“誰那麼走運？呃……不，是誰那麼衰啊？”
孟衍一面向洞外沖，一面也不忘向葉潔琳解釋，“雷打兩聲就沒了，要就是那人放棄了東西，或是東西被毀，要就是那人實力不怎麼樣，挨兩記雷就垮了。”
“這意思是，如果那人的實力夠強，雷會不止一下？”
“嗯，還一下厲害過一下，我自己雖然沒怎麼見過，但聽我老爸說，他有一次見到連續十道雷，形態從雷球、雷網到雷獸，終於讓那人從裡焦到外……”
“雷獸……”葉潔琳驚道：“能引動雷電，並且讓雷電化出野獸形態，那起碼也要皇級，甚至是武神級強人，那人挨到獸形雷電才灰飛煙滅，修為大概相若，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高人？”
“……狗屁高人，別忘記那傢伙最後的下場是焦炭啊。”
“只能說，和天地之力比起來，人力真的太渺小，也太脆弱了。”
兩人匆匆跑出洞外，才剛出去沒幾步，空中一道黑影急掠而過，卻是大鶴橫空，緊跟著，一道美麗的仙影飄然降落，趕去拿藥的梅影回來了，但臉上表情卻很緊張，一落地就拋出震撼消息。
“被雷擊的是沙千里，他膽子大，去而複返，不知拿了什麼東西，在邊界附近挨了兩道雷，一道毀物，一道擊人。”
“這傢伙有一套啊，該說是賊心不死嗎？明明都跑了，又跑回來？跑回來了不替弟弟報仇，先顧著盜寶……等等，他盜了什麼寶啊？”孟衍沉吟道：“三月山裡的寶，基本上都在我這邊，他有什麼寶可以帶出去的？”
“那些不重要了，比起沙千里，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梅影盡可能鎮定說話，但從神情看來，任誰也看出事情不妙，“葉家的援兵已經到了，他們已經知道失竊的是至尊戒璽，非常緊張，此事令葉家上下震動，我向他們取了急救藥，告知他們血煞人屠已死，戒璽下落待查，他們也來到三月山外，只是忌憚神魔禁區兇險，不敢擅入，讓我騎鶴帶藥先進來，探明情況……”
“唷，大姐姐真夠意思，看來是沒把戒璽落到我手上的事情說出去，該謝謝妳啦。”
“……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你和沙百里戰鬥的時候，五派弟子有些逃出去了，你殺血煞人屠的事，還有殺唐勁松、五派門徒的事，都將隱藏不住，洩漏是早晚的，而戒璽落入你手，這事很快會傳開，現在外頭已經有你的傳說……”
梅影道：“這些傳說可不是什麼好話，我約略聽了一些，有人說你是血煞雙屠的老大，操控著他們幹出許多惡行，不過更多的說你是邪魔之子……”
“嘿！這個說法我喜歡，我老爸沒良心，丟下我一個人走，被人說成邪魔也是活該的。”
“這並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東西，對於邪魔，天下正道的立場是必誅殺，雖然太強大的那種，可能會被視而不見，但羽翼未豐，還不成氣候的邪魔之子，絕對會被追殺到死，務必扼殺危險因素於搖籃內。”
梅影道：“所以，這不是在說笑話，而且，據說三月山在南疆有個傳說，每隔十年至二十年，三月山便會出魔星，入世為禍，血漫天下，所以外頭的人非常緊張，怕是有三月魔星將出世……”
這段話引起了少年與少女的注意，什麼魔星傳說，他們本來無感，但都想到八年前，孟衍的父親離開三月山，要求他十年後方准離山，為何不是九年或十一年？偏偏就要十年？這與魔星傳說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
葉潔琳道：“師姐，魔星傳說如果都是十至二十年，那距今八年以前，南疆或四方天下，有出過什麼鬧得天翻地覆的人物嗎？”
“八年前妳已經懂事，如果真出過這種人物，妳肯定也有印象。事實上，別說這十年內沒有，就是把時間回溯二十年，四方天下也沒出過這樣的大動亂……傳說與謠言，這種事本來就很不靠譜，止于智者，但天下智者太少，群眾又總是盲目，不容樂觀。”
梅影道：“外頭的情形不是你們能想像，除了十派的殘兵餘黨，還有其他勢力也被驚動，監利城、紅日劍派、神秘穀、挽尊洞府，這些都是南疆的大派，他們本是追著血煞雙屠而來，現在都已經到了山外，如果不是對三月山有顧忌，早就殺進來了……還有，據說金烏羿家也有人到了。”
“……很嚇人嗎？”
孟衍與外界沒接觸，什麼大幫大派，聽在耳裡，不過就是名詞的堆砌，對他全無意義，但葉潔琳越來越凝重的表情，估計事情確實嚴重，特別是金烏羿家，自己還沒出山，已經對這名字熟到快耳朵長繭了。
“行啦，妳們快離開吧，只要這些傢伙不進來，我管他外頭洪水濤天的。”少年淡定道：“我也不是只能住在這裡，大不了，我把家往裡頭搬，或是直接住到村子裡頭去，他們都很歡迎我呢，我如果不住在山口這邊，其他人想入山抓我殺我，嘿嘿，就看是誰埋掉誰吧……妳們別耽擱了，特別是那個受傷的，趕快吃完藥，速速離開吧，後頭的事情就由我自己處理。”
眼前沒有其他選擇，葉潔琳只得點頭，梅影迅速自懷中取出葉家秘藥“易筋補心丹”，給葉潔琳服下，在葉潔琳欲服之時，孟衍忽然露出意外表情，喊了一聲“慢”，跟著便接過藥丸，聞了兩下。
葉潔琳奇道：“怎麼了？這藥有什麼異常嗎？”
“有沒有異常？這個天曉得，我又不懂藥。”孟衍一臉驚奇，問道：“但妳們真確定，這東西能治傷？”
梅影道：“易筋補心丹，以銅錢金草為藥引，加入其他十余種珍貴藥草煉成，對於練功走火所造成的傷害，有很大的助益，特別是……”
“等等，簡單說，這東西是以銅錢金草為主，而銅錢金草是妳們這次預備去傾家蕩產拍下的東西？”
孟衍斜著眼睛看人，同時也偷瞥天上，發現半空中漸漸出現陰霾，清朗晨光一下黯淡不少，這不是好兆頭，自己或許該閉嘴了。
“是這樣沒錯。”梅影看了葉潔琳一眼，有些訝異她居然把事情全告訴這個少年，“銅錢金草是上古異種，雖沒有優曇奇果那麼珍稀，卻也極為罕見，價格昂貴，補心丹以銅錢金草為主藥引，對師妹的傷極有好處，這次若不是我們負責狙擊血煞雙屠，本家也不會賜下。”
“……妳們跟我來。”
孟衍二話不說，轉頭就跑，葉潔琳和梅影不解其意，但也緊跟在後，心裡隱隱約約，覺得少年可能又要展現驚人的回天之能。
跑回窯洞旁，孟衍回到自己開闢的那座小田地，之前葉潔琳曾經覺得田中有古怪，這回定睛細看，登時大失所望，因為田裡生長的東西，全都又枯又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別說什麼奇珍異草，整個看來就是一個很普通，還照顧得很差的爛白菜田。
“師姐，妳比較懂植物藥草，妳看……”
“不好說，應該不是藥田，我沒見過這樣的藥田，即使以菜田來說，這邊的照顧也差了，而且，這裡有些怪……”
梅影皺著眉頭，思索究竟，“藥田是一個大勢力的主要底蘊，只要有能力開闢藥田，必定會傾注大量資源，以求能夠種出最好的藥，絕不可能像眼前這塊一樣，這如果是藥田，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而且……”
說著，梅影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自己之所以覺得古怪，不應該只是這點異常，驀地，她雙眼一睜，發現了問題的源頭。
哪怕這些植物怎麼枯黃懨懨，但以自己的眼力、見識，總該認得出來，而現在自己一眼望去，田裡百多種植物，自己居然一個也認不出來，壓根不曉得這些是藥是菜，這是絕對異常的事，光只這一點，就顯示這塊爛田絕不尋常。
“我想問妳們一下，妳們之前說，在外頭看到這邊……寶光沖天？”
孟衍的表情很怪，一邊說著，還一邊提起一個小木桶，從桶裡拿起一個木瓢，看這模樣，是要澆水施肥。
“是有，我和師姐就是看了寶光，這才往這邊趕過來的。”葉潔琳道：“但入山之後，就沒看到了，這是有點奇怪。”
“……妳們看到的寶光，是這樣的？”
孟衍一瓢水灑了出去，落在田中，所有田裡的植物，雨露均沾，剎時，七彩霞光沖天而起，閃映雲霄。
第三十八章 物華天寶
物華天寶，奇光自生，凡是寶物，自然會生出異象，或是霞光，或是仙音，這是所有尋寶者共通的常識，如果寶物帶有凶邪性質，那顯現出來的就是血光或哭號，總之凡寶物出世，必有異象，沒人會對這點生出懷疑。
當初，葉潔琳與梅影騎鶴飛入南疆，夜空中看見仙光寶氣沖天，大感意外，朝這邊趕來，飛了半天，進入三月山后，卻怎麼也沒看到那些寶光，一直覺得奇怪，但後來事情太多，顧不到這些，卻不料在即將離開的一刻，揭曉了這個秘密。
當孟衍把手中的一瓢水灑出去，田裡的植物接受完這一下灌溉，就仿佛從沉眠中被喚醒，迅速回復生氣，本來枯黃懨懨的模樣，一下變得挺拔翠綠，生機盎然，更開始吞吐霞光，一縷縷瑰麗的光華，或五彩，或七彩，從這些植物中釋放出來，噴沖鬥牛。
“這是……你的藥田？”
梅影心跳一下變得很快，她對丹藥之道所知頗多，這藥田中所綻放的沖天奇光，雖沒有一些大門派的藥田耀眼燦爛，但那也是因為面積不能比，普通大門派的藥田，動輒百畝起跳，千畝、萬畝都是普通規格，可孟衍這塊田不足一畝，耀眼程度自然不如，不過能讓藥光沖九霄、貫星斗，這個品級遠在自己生平所知的各類珍藥之上。
然而，即使是現在，那些植物重獲生機，發出瑰麗彩光，各自顯露不凡的形象，有些草藥形如奇獸，有些吐露奇芳，還有些有仙音伴隨，可梅影仍認不出它們的種類與用途，一株也認不出。
“藥田？說不上吧，這些東西又不是種來當藥的，本來是打算當菜的，結果種出來的東西差點把我當菜，還好那個會吃人的蘑菇跑不見了，還有一個會猛射鐵炮豆的，幸虧也不在啊……”
孟衍舀了一瓢漿液，往田裡灑去，“後來想說當花園，偏偏這些又不是件件開花，說花園也算不上，就……一個亂七八糟的植物園吧。”
“你澆的是什麼？”葉潔琳對藥草不懂，但孟衍澆出來的液體，有種奇異的甜香，讓她覺得熟悉，更何況，本來枯黃的藥草，被這漿液一澆，生機盡複，與其說藥田神奇，葉潔琳對這澆下去的東西，興趣更大。
“……天曉得，反正也沒命名，真要問的話，叫仙汁好了。”
“仙汁？”葉潔琳湊近木桶，聞著裡頭發出的異香，一下驚覺，這赫然就是自己蘇醒時，孟衍灌進自己嘴裡的東西，雖然不知真相為何，但他既叫自己別問，又拿這些東西來澆花，答案恐怕很不好。
孟衍沒多做解釋，只是緩緩走入田中，停步在一株金色的草藥前，吸了一口氣，跟著道：“過來看看，這是不是妳們說的銅錢金草？氣味和妳們那個藥丸一模一樣的。”
這麼一說，梅影顧不得細看其他藥草，立刻趕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困惑道：“其色金黃，葉如銅錢，確實有銅錢金草的樣子，氣味也沒錯，但……銅錢金草單莖一葉，別無分枝，這株草藥卻有多個分枝，末梢還有結穗的現象，這……不是銅錢金草。”
葉潔琳聽了這話，表情一下黯淡，孟衍卻聳聳肩，道：“會一模一樣才有鬼，這裡所栽種的每一株東西，都是原生物種的變異種……那些人死前交待的遺願中，有些是要我背東西，有些是給我種子或植物，要我幫忙種了，不然他們死不瞑目，我種是種了，但多數都活不下來，最後沒辦法，就拿一些他們留下的東西亂澆，良藥也好、毒物也罷，稀釋了澆下去，該死的就死了，挺得住的……居然意外發芽了，不過，好像都是異變體，型態與本來的有些不一樣……”
說著，孟衍從那株金色藥草上摘了一片葉子，遞給葉潔琳，“這次別帶走了，直接吃了吧，整株吃下去有點冒險，一片葉子應該吃不死你。”
“師妹。”梅影提醒了一聲，畢竟莫名其妙的藥草，不能肯定吃了是奇緣還是自找死路，付諸實行之前，可得三思。
“我相信他的判斷，願意賭這一次。”
葉潔琳說著，將金葉送入口中，緩緩細嚼，還沒等吞咽下去，釋放出來的藥汁，就沿喉而下，沖筋走脈，藥性瘋狂滲入體內的每一部位，血流速度驟升五倍，衝擊腑髒之餘，更有一股藥力緩緩滲入血肉，修補破損多時的本源。
這發現令葉潔琳又驚又喜，滋補血肉容易，但本源是武者修練之始，一旦受到傷害，雖極細微，卻萬難修補，很多武者在修練或戰鬥中傷及本源，儘管傷勢痊癒，一生修為也從此停步，難有寸進，這藥能夠修補本源，只這一點，就已經是超品珍藥。
“師姐，這是銅錢金草一系沒錯，但……效果更好，它能修補本源。”
“什麼？當真？這……怎麼能夠？銅錢金草雖有療效，可不與八寶血晶配合，怎麼能夠修……”
梅影說著，望向孟衍，少年只是又聳聳肩，道：“栽種的時候，倒了一罐紅紅的東西下去，我不知道是啥，留下的人發誓說是真龍血，如果不是真龍血，他死後轉世變成豬狗……不曉得妳們信不信了，如果信的話，這株……就算是銅錢金龍草吧！”
銅錢金龍草……這真是一個讓梅影為之無語的藥名，以龍血栽培出的銅錢金草異種，如果拿到外頭去，肯定是藥王級的驚世奇珍，會讓各大勢力搶破頭，為此流上多少血也值得，可只要想到此珍藥是從這少年手中，以近乎開玩笑的栽種方式，胡亂栽培出來的，梅影就有一種非現實的強烈荒唐感。
孟衍道：“怎麼樣？一片葉子足夠嗎？”
“只一片估計不行……”葉潔琳閉目運氣，緩緩道：“但有半株就可以了，如果能有一整株的話，我估計不但能修補本源，盡複如初，還可以恃之蛻體，在三個月內晉升洗髓境界。”
說話時，少女臉上露出喜色，而且是許久未曾有過的歡喜，這株銅錢金龍草的出現，太驚喜也太重要，甚至可以說是絕處逢生的浮木，自己失去的東西，都有希望拿回來，這怎麼由得她不興奮？
就連梅影都由衷為小師妹高興，只可惜，一桶冷水在這關鍵時刻潑了下來。
“聽起來很棒，但估計妳沒那個機會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還真讓葉潔琳吃了一驚，她望向孟衍，困惑道：“我知道這藥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全服下，需要時日消化藥力，也知道這藥草不能帶出去，但我可以留在這裡幾個月，慢慢吸化藥力啊。”
梅影看了葉潔琳一眼，這個小師妹如果在外滯留數月不歸，恐怕會造成不小的麻煩，絕不是好收拾的，但療傷之事，關係到她一生，就算要扛天大責任，自己也必須咬牙撐下了。
“妳想留下？這倒挺好，我個人是很歡迎啦……”雖然這麼說著，孟衍的表情卻是一臉遺憾，“但恐怕不行，不是我不答應，是天不答應。”
“天？”
葉潔琳覺得奇怪，抬頭望天，驚見不知何時，濃密黑雲湧來，遮天蔽日，黑雲之間有電光竄染，隨時都可能有怒雷劈下來。磅礡的天地之威，葉潔琳為之變色，她曉得自己承受不起，卻不知自己哪裡犯了禁忌。
“外來人進到三月山，最久只被允許停留三天，逾時會被驅逐……下地獄。”孟衍道：“如果只是那些守衛過來包圍，我還可以爭取點時間，但遇到雷擊這種大場面，我也罩不住了，妳和妳師姊必須立刻離開，否則，恐怕妳們就不用走了。”
梅影道：“那這株金龍草怎麼辦？”
說話的時候，梅影緊緊盯著銅錢金龍草，哪怕對她的個性不太瞭解，孟衍也看得出來，對方多半打著帶金龍草強行闖關，賭命挨天雷的打算，這份心意委實了不起。
“師姊，妳別……”
“必須得如此，這可能是妳今生最重要的機會了。”
“呃，兩位美女，其實我本來想告訴妳們，沒有別的辦法，妳們努力去吃，能吃多少算多少，吃完馬上跑，希望雷不要打太快。”
打斷兩女的說話，孟衍懊惱地抓抓頭，道：“不過看妳們一副得不到就要死的樣子，那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我是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妳們把東西帶走，可有什麼結果我不肯定，說不定比被雷打死更糟糕，如果硬要幹的話，要有出賣自己人生的準備啊……別問我啥意思，話是我老爸說的，我也不懂。”
聽出了語氣中的警告，也知道時間不能再拖，葉潔琳往前跨一步，斬釘截鐵道：“我願意賭，只要能治好傷，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讓我帶走金龍草，我用我往後人生還你的恩。”
“唉，又來了，我真怕妳這麼說。”孟衍抓住銅錢金龍草，緩緩拔起，“其實，三月山的東西，是有方法可以帶走的……”
……點滴鮮血，落在銅錢金龍草上，氤氳金光忽然黯淡下來。
“……只要用看守人的血覆蓋上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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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似若有靈
金龍草似若有靈，當少年的手抓握上去，鋒銳的穗根，不但將他手掌劃破，還主動汲取他流出的鮮血，迅速把金色染紅。
“孟衍！”
葉潔琳被這一幕給嚇到，飛快沖了過來，卻被孟衍給喝止。
“不要過來！”
大喝之聲，後半截整個被轟隆作響的雷電給掩過，葉潔琳和梅影都理解他為何要喝這一聲，因為天上的雷鳴之勢更為劇烈，好像隨時都會憤怒轟下，少年的這個行為，應該是觸怒了三月山的某個存在、某種機制……
“先不要靠近過來，聽我說，等一下拿了東西，妳們就立刻跑，能夠騎鶴就騎鶴，總之有多快跑多快，有多遠跑多遠……”
“但你的傷……”
“隨便流點血，也不算什麼傷啦，就是有點痛說……這種事情我以前沒幹過，不太確定是不是真的有效，如果等一下還是被雷劈了，別怨我啊。”
孟衍說著，心裡不是一點悔意都沒有，現在自己正在做的事，就算沒有當年父親的提醒，自己也知道是非常嚴重的，如果這秘密傳開，讓別人曉得自己的血有這等用處，自己保證會成為一頭比任何珍奇異獸更寶貴的獵物，這是絕對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偏偏自己看了女人哭，腦袋一發熱，就幹了這無比愚蠢的事。
……不過，既然幹了，倒也不後悔就是了。
“還好這只是一株草，失點血，躺一躺，估計頭暈個兩天也就算了，如果是什麼大件東西，刀槍盾棍，或是戰車什麼的，殺了我也不夠，估計我就只能先下手為強，幹掉妳們了。”
孟衍說著，看了葉潔琳一眼，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如果自己看到的，是比較平靜一點的表情，那還可以把心情鎮定下來，偏偏那個丫頭眼淚流得唏哩嘩啦，雙眼通紅，這就讓自己更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把這英雄形象貫徹到底。
“不要哭啦，這又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我話說在前頭，當初我老爸對我講，這麼幹的後果，雖然東西能帶走，可是接收東西的人，會付出一筆很大的代價，可能一輩子都被牽制拖累……具體的他沒說清楚，我也不知道，但妳自己要算算後果，別做賠本買賣了。”
說話過程中，鮮血已經浸滿了整株金龍草，孟衍毫不費力地將把奇藥拔出，扔了過去。
“小心拿著吧，快走！”
時間確實拿捏得剛剛好，就在葉潔琳碰觸到金龍草的一瞬間，天上烏雲旋轉成渦，一道怒雷猶如紫色巨龍，劈天直下，往地上落來。
孟衍吃了一驚，因為在三月山中多年，自己看過幾次雷擊，但規模都無法與這一回相比，雖然不是以雷球、雷網、雷獸的型態轟下，可電光的粗碩程度，卻遠超以往，而且，這麼快就落雷了，難道以血遮斷的方法無效？那自己的血豈不是白流了？手白痛了不說，那兩個大小美人不也要完蛋了？
念頭在腦中閃過，孟衍的雙目忽然瞪得更大，發現父親當初似乎說漏了一件事，就是這麼幹完之後，自己又會扛什麼後果？因為天上這道雷電，赫然是直沖著自己過來，似乎要懲罰自己吃裡扒外的行為……
“……完蛋。”
少年腦裡霎時一片空白，首次碰到這種場面，他完全不知道後頭會怎樣，更別說嘗試抵擋。雷霆之怒，這怎麼都不是個人力量能夠對抗的，就算對天狂射不死劍氣，雷電之下，也沒有什麼意義，況且，自己根本就來不及動手去擋……
驀地，孟衍驟覺腦裡一痛，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被打開了，跟著，周圍的時光流逝，一下子變慢，連本來快要擊中自己的電光，都像蝸牛一樣，緩慢、緩慢地朝自己這邊逼近，自己從來都想像不到，閃電原來可以那麼慢的，不遠處的葉潔琳、梅影，更是動也沒動一下。
世界好像靜止不動了，可就在這個瞬間，有東西動了起來，速度還非常快，特別是在這個停頓的世界，尤其顯得電光石火，孟衍看到一片紫光放射出來，以自己為中心，這道不知從哪冒出的紫光，籠罩住周圍十余米地，將自己、葉潔琳、梅影全籠罩在內，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
……怎麼回事？
孟衍隱約覺得，這種暈眩的感覺，和自己每次進入“內世界”，與舞醜見面時，非常相似，但與舞醜的會面，向來僅是意識進入，身體還好好不動，這一回，自己卻看見身體也在慢慢消失。
……怎麼回事？
不能解答的問題，造成一個直接的結果，天雷轟擊在地上，強大的威力，不光是讓窯洞坍塌，更把方圓數百米全都化為焦土，陣陣青煙往上冒升，所有生機盡數滅絕，以示雷霆天怒。
但真正應該被鎮殺的人，卻沒在雷霆之下喪命，反倒在轟隆雷響中，出現在數裡外，當孟衍在山巔上出現，看見全身仍完好的自己，訝異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而梅影與葉潔琳，也雙雙出現在他身旁。
“怎麼回事？”
兩女異口同聲問著同樣的話，孟衍只得兩手一攤，比任何人都莫名其妙，還是梅影首先冷靜下來，道：“縮地成寸，瞬間移動，這是已經接觸到空間法則，甚至已經在這基礎上更進一步的強人所為，是你做的嗎？”
孟衍沒好氣地道：“妳看像嗎？”
“……是不太像，那又是誰？”
“鬼才知道是誰，這根本不重要好嗎？”孟衍回頭望向後頭，三月山中陰霾未散，還更濃烈了，空中悶雷轟轟，連響不絕，卻沒有任何閃電打下來，顯然天雷仍蓄勢待發，只不過因為距離問題，沒有被觸發，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因為已來到邊界，天雷可能會再一次轟下，甚至……不死不休。
這真是一個大出意外的狀況，自己從來也沒聽說，幫著人帶東西出去，會引來這樣的後果，畢竟，三月山只是被一股莫名力量所操控，一切運作都在冥冥中，卻並沒有人出來訂規矩，禁止監守自盜，吃裡扒外之類的……
回看身後的雷雲，孟衍只覺得頭皮發麻，如果在這時退回去，結果多半就是天雷擊頂，死路一條，三月山……只怕是回不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少年一下都傻了，三月山是自己生長的地方，自己這輩子從來也沒離開過，現在忽然說要離開，再也不能回去，突如其來的變故，孟衍呆若木雞，不曉得該怎麼辦……雖說自己早晚有一天會離開，但那怎麼都是一兩年後的事，事發如此突然，自己……一點準備也沒有啊！
“孟衍……”
葉潔琳站在一旁，緊握著手中的銅錢金龍草，很擔憂地看著這個少年。雖然認識還沒多久，但打相識以來，他似乎就是一副又驕傲，又神氣的模樣，好像碰到什麼事情都有辦法解決，這還是第一次，自己看他仿佛被嚇傻了一樣，在那邊呆若木雞地傻站著，想到他現在的心情，自己確實很替他擔憂。
“不如這樣吧，你跟著我，一起回東土，加入我們青木葉家，我會照顧你的，雖然現在我說話還不太夠份量，但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
葉潔琳邁前一步，握著孟衍的手，誠心誠意地說話，正在恍神中的少年，忽然被這麼一碰，多少愣了一下，有點感動，但很快一股豪氣自生胸中，“別逗了，我才不要靠女人照顧咧，外頭世界天大地大，我一定也能過得很好，別替我擔心。”
“嗯，但葉家在東土家大業大，你加入葉家，會比較有保障，況且……”
“再說吧，我也不是那麼硬頸，非要或非不要怎樣，反正既然都要出去了，就出去後從長計議吧。”
“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梅影道：“看看底下，只怕你不是那麼好出去，大隊人馬已經在底下等了。”
孟衍聞言一驚，跨前一步，從山崗上往下看，發現山腳下密密麻麻，足足有一兩千人，鮮衣怒馬，旗甲照人，看來還各屬不同勢力，氣勢盛壯，分別圍堵在這一面的幾處出入通道，雖然沒有進來，但想要從底下出去，也絕不容易，更別說想要不驚動他們而出去了。
“哇，這麼多人？”孟衍皺眉道：“我們能不能不用走的？比如說，妳們不是有兩隻大鶴嗎？其中一隻的命還是我救的咧，把鶴叫來，騎鶴離開，總不會說多載我一個太重，飛不動吧？”
“戰騎是專為飛行作戰開發的生物兵器，載重量極佳，再多一倍都帶得起來，可現在的情形不同，如果有其他勢力的戰騎部隊來到，騎鶴走反而會成為目標，更加不……”
梅影說著，忽然發現在旁邊的孟衍默不作聲，瞳孔放大，像是瞬間被人把魂魄抽離了一樣，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是什麼情形？一下子失去意識，這……這又是哪招啊？”
梅影困惑不已，但已見過類似光景的葉潔琳，不慌不忙，淡定點頭道：“不用擔心，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稍等個幾分鐘，等他醒來，就會變成無敵狀態……我是說，就會有辦法了。”
第四十章 每次進來
“……我說啊，你這是怎麼搞的？每次進來，都是看你一副變把戲的樣，就不能弄點別的臉嗎？”
內世界之中，孟衍雙手插腰，直直瞪著在前頭騎獨輪車的舞醜，而這句話一說，眼前陡然一亮，整個空白的世界瞬間變樣，成了一個富麗堂華的大房間，牆面上掛著大幅壁畫，柱子上懸掛著獸頭、獸皮，到處都是金銀器，一張大桌橫在屋子正中央，足六米長的翡翠桌面，碧綠生光，上頭的銀燭臺、銀餐盤、銀茶壺，不僅樣式華美，還有著細緻的雕刻，華麗到讓少年快睜不開眼。
在餐桌旁，站著一個全身穿黑色套裝的人，紅色頭髮梳得平順，黑色外套末端形同燕尾，手臂上掛著一條白得發亮的毛巾，非常恭順地向孟衍鞠躬行禮。
“偉大的主人，您的願望，就是我的無上命令。”
“這樣也可以？你不是都要作小丑打扮，戲法變不停的嗎？”
“藝術源自於生活，生活的本身就是一場鬧劇，我用心生活，演好每一場鬧劇，就是稱職的小丑。”
“說得和真的一樣，既然要變樣子，就別只換衣服，卻還留著臉上油彩和紅鼻子，這樣子看起來不僅怪，還很變態耶。”孟衍皺眉道：“我進來也幾次了，連你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就不能弄點正常的外表嗎？”
“我是您腦中的一組電波，外表、性別，於我沒有任何意義，設定為舞醜，只是造物者藉此提醒，希望系統的使用人勿忘世界乃是荒謬這一事實，如果您有需要，隨時可以改動設定，看是需要彪形大漢、絕代戰神，還是婀娜多姿，妖嬈豔女，都絕對能滿足您的需求，依我所見，您對胸部大的女性似乎情有獨鍾，所以，完全可以配合您的喜好，變成……這樣！”
舞醜的形態開始變化，孟衍嚇了一跳，還以為舞醜要變成什麼**豔女，但當形態變化定下來，孟衍卻瞬間呆住，看著眼前那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長髮、亂須遮住大半張臉，明明看不清楚面孔，卻又讓自己無比熟悉的人，聽著他發出熟悉的聲音。
“孩子，你好嗎？我們父子很久不見了，你終於……”
話沒能說下去，就被孟衍的不死劍氣給打斷，甚至打爛，怒湧而出的漆黑劍氣，連發如同暴雨，把眼前的人影打得稀巴爛，如同蜂巢，失控的劍氣亂掃出去，把整個長桌、大廳都給打爆，直到一切不存，少年的動作才停了下來。
“不准再對我開這樣的玩笑！”
孟衍吼了一聲，看見重新組起來的小丑面孔，濃墨油彩下，一副笑吟吟的模樣，曉得自己的威脅沒有意義，而假若不能壓下這傢伙，恐怕以後會很難過。
一個念頭閃動，孟衍毫不猶豫，豎起五指，對著自己的頭，不死劍氣如暴雨亂轟，剛才打滅舞醜的一擊，一下就把他的頭打成蜂窩，一瞬間，舞醜的動作頓住，表情也僵住，直過了好一會兒，少年的身影重組完畢，揉著自己的頭，道：“原來被轟掉腦袋是這感覺？他媽的有夠痛說……”
“你……到底知不知道……”舞醜的聲音有了一絲凝重，甚至可以說有了一絲人味，“意識空間內發生的事，與現實肉體有相當程度的關聯，你剛剛做的事，有很大可能傷及腦部……不，如果不是我及時阻斷了部分連結，你現在已經死了，當然晶片也會跟著毀掉……為什麼要作這麼危險的事？”
“這還用說嗎？我不喜歡被人玩弄，也不喜歡被人操控，如果我對你嗆聲，說惹怒我的話，我會把自己腦袋打爛，扯出**的鬼晶片，你會覺得我在鬼扯，然後冷笑吧？那我們直接跳過這可笑的一步，證明給你看，不是比較省時間？”
“只是一個立威警告……但你很可能運氣不好，剛剛就死掉了。”
“那又如何？我不曉得你懂不懂人類，但人類就是講運氣的，我馬上就要離開三月山了，到外頭以後，會有更多的危險，更容易送掉性命，說不定一出去就死了，還活不到明天，要克服這些，需要的可不只是運氣，我就寧願在這和你賭一次，要是我真那麼衰到爆，這樣就沒命了，就證明我根本不是那塊料，犯不著出去丟人現眼，就他媽的在這裡與你同歸於盡，看看你這個專門嘲笑世界的小丑，還笑不笑得出來！”
孟衍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你可以不把我的底線，甚至不把我當回事，但我也告訴你，沒准哪天，我也會瘋狂，到時候，人發狂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底線會在哪裡……”
“是，小的失分寸了，您的膽識讓我意外，更讓我佩服，僅在此向您致歉，我的表現是小丑嘲弄世界的一種演出，並無意冒犯您。”
舞醜深深鞠了躬，道：“將您召喚進來，是有事要向您報告，關乎您的個人安危。”
“哦？什麼事？”
“身為系統的管理精靈，我負責記錄您所經歷的一切……”
舞醜說著，周圍的世界變成無數方格，每一個方格中，都放著一個影像，包括著孟衍的生活，還有這一天之內進行的多場戰鬥，每一個細節，全都展現出來。
“什麼意思？你是超級病態的偷窺狂？”
“您要這麼理解，當然沒有問題，但作為系統精靈，我與您即是一體，除了記錄您肉體機能的每個細微變化，也對您周身所發生的事隨時存檔，我想告訴您的是，離開不是問題，包圍也不是問題，您早前治好的那頭鶴，有足夠能力帶您沖出去，哪怕方圓百里內，有七道潛伏的空中攔截網，都擋不住您……”
“百里內的動向你都知道了？你這偷窺狂還真不是普通的變態。”
“真正麻煩的問題，會在您離開之後發生，您大概不太理解，雖然我將您帶到了三月山的邊界，但直到目前為止，您仍受這座山的不名能量所遮蔽……”
“是你把我們弄出來的？”孟衍有些意外，心裡的不快少了大半。
“是的，而我想要對您提出的警示，就是您一步踏出，正式出山的那刻起，將會徹底脫離這股能量的屏障，屆時，您體內積存的能量，將引動一些外界變化，至於具體的後果，這個就暫時計算不出了，您可以再做考慮，或者……就沒事了。”
“就為了這個叫我進來？你真無聊！行啦，讓我離開吧，我趕時間呢。”孟衍道：“差點忘了，你開口系統，閉口系統，這個系統有沒有名字的？”
“有的，根據創造者的概念，烙印在晶片內的系統，被命名為古蘭德葩。”
“古蘭德葩？啥意思？”
“一般是理解為祖父或是外祖父，但以概念來說，您可以理解為老爺爺。”
“……就是老爺爺系統的意思？”
“是的。”
“……我去你的老爺爺系統。”
一聲輕笑，孟衍雙眼一睜，回到了現實世界，雙臂一展，道：“小睡了一下，精神很好，快把大鶴都叫下來，我們要走了。”
葉潔琳與梅影都感意外，兩頭大鶴早已在半空盤旋，這時稍一作哨，兩頭白鶴俯衝下來，梅影的那一頭倒還好，葉潔琳的那一頭，認得孟衍是救命恩人，表現得著實親熱，過來連連用頭、頸磨蹭，像是見到了親友。
梅影道：“剛剛我和師妹商量過了，騎鶴走，我先往西行，若有人潛伏空中，必會攔截我，我引著他們西行，你們趁機往東闖，這恐怕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不用那麼麻煩，跟著我們走就對了，我有信心。”孟衍帶著葉潔琳，一起騎上大鶴，“緊跟著我們，直線往前沖，那七隊人馬拿我們沒辦法的。”
“七隊人馬？”葉潔琳奇道：“你怎麼知道有七……”
話沒問完，大鶴已經沖天飛起，轉眼間就離開山崖遠遠的，孟衍有些好奇，不曉得會有什麼狀況，卻也多少有些感慨，因為打這一刻開始，自己就真正離開自小生長的地方，要迎向全然空白的未來了。
葉潔琳道：“你緊張嗎？我覺得你好像有些……”
“我緊張？才不呢，是這個天下要緊張，因為我提早入世了。”孟衍道：“有傳說為證，我可是……”
說話聲中，異變忽生，孟衍驟覺四肢百骸之內，湧出無邊無際的沛然能量，是自己這些年來吸納的死氣，之前戰鬥，自己只覺得這些死氣充沛之至，但激戰之下，還是會耗竭，全然不曾想，自己能夠使用的、會耗盡的，只是這些年來吸納總量的冰山一角，真正的死氣泉源，全都封鎖在筋骨深處，隱而不現，如今，離開三月山，脫離神秘能量的庇護，這股驚人的死氣，赫然爆發，沖霄而起。
無比濃烈的黑氣，直沖雲霄，將半邊天空染成赤紅，朵朵血雲蔓延開來，遮天蔽日，邪氣化作點點血雨，無邊無際灑向地上，日月無光，驚怖天下，地上各門各派的人馬，集體震動，駭然望天，驚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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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東土南疆
血煞雙屠自東土入南疆，引動十派聯軍追殺，一路跑進三月山去，看似動靜很大，其實在遼闊無邊的南疆，這就像一顆石子投入海中，根本就掀不起什麼浪來。
“東土兩個毛賊、強盜，被逼得混不下去了，才越境跑南疆來，難道以為南疆比東土好混？如果真以為來這裡就可以倡狂，他們就大錯特錯了。”
“什麼十派聯軍？傳出去別境還以為我們南疆無人了，什麼赤日莊、五鳳槍、吞月寨，這些他媽的芝麻綠豆，也能算是門派嗎？不是隨便占個地方，聚一群人，就算開宗立派了，那些什麼掌門、寨主，沒底蘊也沒實力，連我派的護法、堂主都不如，這樣說十派聯軍，不是笑歪了人嘴巴？”
“不錯，區區兩個毛賊，還有一些蝦兵蟹將，小打小鬧，不值得關注，且由得他們去鬧騰，看看能掀出什麼浪花來。”
類似的話，在南疆許多大門派之間此起彼落，許多大門派的弟子，哪怕不是身居要職，都抱持著這樣的高姿態，近乎是以睥睨的角度，笑看整件事的發生。但他們的長輩，那些能擠入決策階層的人物，就不敢把事情看得這麼簡單。
“……怎麼別的地方不去，偏偏跑向三月山？兩個東土的盜賊，是沖著三月禁地而去的？”
“沖向三月禁地不奇怪，神魔禁區可是很誘人的，但進得去就是怪事了，這二十年來，金烏羿家對三月禁地刻意打壓，不但讓南疆各派不提三月禁地之名，還在三月山外建立半封鎖線，照理說，沒有羿家許可，外來人哪進得去？”
“聽說，血煞雙屠不是普通的盜賊，小弟沙百里已是洗髓巔峰，隱約有聖王雛形，兄長沙千里更已一步邁入聖王，兩兄弟橫行東土，無人能敵，絕不是小小毛賊啊！”
此言一出，引起不少震動，現在不是那種輝煌燦爛、人才輩出的戰國時代，這百年之間，武神不出，霸皇隱遁，世間獨剩聖王稱雄，能夠練上聖王，已經是各家各派的一級戰力，如果再得到匹配境界的戰器，絕對是耀眼的存在，不過這句話帶來的震動，還不如後頭的一句。
“但最奇怪的是……他們闖入三月山的時候，居然沒發生什麼戰鬥。”
“沒發生戰鬥？這……太奇怪了，羿家在那裡設下隱密防線，也秘密通知過南疆各大派，未得邀請，三月山周邊許出不許入，如果血煞雙屠是經過激烈廝殺，血戰殺入三月山，那還有道理，但怎麼會沒戰鬥的？”
“不光是這樣，還有那十派聯軍，也是順順利利就進去了，這沒讓你們想到什麼嗎？肯定金烏羿家在背後操弄什麼，封鎖了那麼久的禁區，忽然放人進去，不曉得他們打算幹什麼了？”
“橫豎都是不知，何妨去看看熱鬧？”
“有理，同去同去，要是有什麼好處，說不定也能撈個見者有分，金烏羿家這個南疆盟主還算挺有盟主的樣，從不吃獨食。”
各家議論，打著各自的算盤，卻都不約而同地前往三月山周圍，名為看熱鬧，實際上伺機而動，這也是大幫大派的重要人物，才有的底氣，換了普通的弱小門派，生出這樣的念頭只是找死，雨露均沾也要看份量、看實力，如果沒那個份量，這行為就成了虎口奪食，自尋死路。
靠近三月山附近的幾個大城、大派，都揮軍前來，數千人馬分別把守住各處出入要道，殺氣騰騰，只是心存忌憚，一時不敢擅入。除了他們，周邊山上更還藏著許多雙眼睛，都是南疆各派的大人物，悄悄到來，靜觀其變，隱約有著山雨欲來的氣氛。
然而，令人意外的新消息，從三月山內不斷傳出，一批十派聯軍的倖存者，從三月山內狼狽逃出，帶出了山中的情報。
……山中有殺人巨猿，剛軀無懼戰器，赤手屠殺武者如割草。
……有一名詭異的少年，疑似返老還童的大高手，一爪殺斃吞月寨大寨主唐勁松，沙百里叫過他大哥，很有可能是久未現世的東土大魔頭沙萬里。
……血煞兄弟反目，沙萬里親手誅殺其弟血煞人屠，沙百里粉身碎骨，慘死三月山中。
亂七八糟的消息，如流螢亂竄，不僅在各族軍中傳開，也傳到附近山上，那些躲藏在暗中的大人物耳中，既為一幫一派之首，他們自然消息靈通，得到底下最新的情報不成問題，更別說他們還能互通有無，而同樣的情報落在他們耳中，一些被忽略的東西馬上變得明顯。
“沙萬里？東土失蹤已久的大魔頭，一代殺神，我還以為是個傳說，沒想到這樣的人當真存在……”
“我也聽說過這個名號，但這人就算還在，恐怕也過百歲了，是血煞雙屠父親甚至祖父那一輩的，要說是大哥……不太恰當吧？”
“沒聽說是返老還童嗎？呵呵，不過，傳言未必可信，就算那少年自亮招牌，話也不見得是事實，更別說只是旁人臆測，至於小小年紀就爪殺唐勁松……嘿嘿，少見多怪。”
易筋境界的高手，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殺掉，乍聽之下很不可思議，但在戰器武者的世界裡，戰器占了總實力的七成，唐勁松出身小派，即使苦練，可眾所周知吞月寨沒有什麼優秀的戰器，至於十幾歲的少年練至易筋，這樣優秀的天才精英，各個大門派都有幾個，沒啥稀奇，反倒是血瀑布的存在，嚇到了不少人。
“神魔禁地內，必有異象，更有神魔禁衛，那些來歷不明又強得出奇的巨猿，多半就是神魔禁衛，難對付是應該的，但那條血瀑布……又是什麼幻象了？”
“幻象？不不不，你說錯了，我曾聽過這東西，那些邪派中人一直在找尋它，只是沒想到它會存在於三月禁地……萬邪血瀑，想不到這邪地會現世，羿家封鎖三月禁地，該不會就是因為它吧？”
“老夫也曾聽前輩提過，萬邪血瀑至怨至毒，並不是單純的鮮血聚成河，而是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人間怨毒所聚，此物極凶，受萬古封印壓制，每一回重現世上，就象徵著動亂與死亡……但，它也是九成邪器的剋星。”
“邪器剋星？這怎麼說？”
“邪魔之道，就是力強者勝，強者為尊，萬邪血瀑乃怨毒之最，大多數的邪惡戰器，進入血瀑就會受到壓制，久了更有損毀之虞，所以……”
“明白了，這是洗去舊有印記，與絕世邪器重訂契約認主的最佳辦法……嘖，血煞雙屠這是有意為之，他們挑上三月山，是要藉著萬邪血瀑的力量，與什麼逆天邪物重新認主吧？這兩傢伙到底弄了什麼出來？”
這個問題立刻引起了各方的興趣，相形之下，雖然有人提起了三月山的魔星傳說，卻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畢竟，這個江湖每天都有一堆新的流言、傳說，關於九大神魔禁區的傳說，更有上百萬條之多，要一一深究根本不可能。
不過，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各方圍住三月山出入要道，嚴陣以待時，三月山內部忽然傳來悶雷陣陣，本來已經被晨光照亮的天空，就像打翻了墨水瓶一樣，迅速染上黑色，整片天空變得一片漆黑，如墜黑夜，而烏雲之中閃爍的電光，更讓底下的人們惶恐不安。
“怎麼回事？打起雷來了！”
“不是普通的雷電，是禁區的神魔之怒，山裡的某件東西或某些東西正……”
“你們看，好像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黑暗之中，景物不清，還真要有點眼力，才能看見天上的異常，但底下眾人當中不乏目力奇佳者，所以還是有人看見，在一片漆黑裡頭，有東西自三月山中飛出，直沖天際。
“什麼東西？”
“某種飛禽，但上頭有人……是戰騎！”
“天真！現在的三月山，一隻麻雀都未必飛得出去，裡幾層，外幾層，早有大門派的戰騎部隊守著。”
仿佛印證這話，左側山中十多道黑影疾沖天空，看形態似是巨鷲，而北方天空也有十多道黑影降下，形態近於孔雀，一早埋伏在空中，看到有人想從天上突圍，立刻現身阻截。
然而，那道從山中沖出的黑影，沒等兩路追兵靠近，就發生異變，一道黑光從那邊飆起，直沖雲霄，緊跟著，漆黑如墨的烏雲，從三月山中一直蔓延出來，雲中雖然有耀眼電光閃爍，卻不是之前的金色或紫色，而是詭異的碧綠電光。
“這是……妖雷魔電，什麼邪派大魔頭出世了？”
“連天象也為之異變，這是為何？”
“屍氣！好濃烈的屍氣！”
一名江湖耆宿伸手指向天空，那道直沖九霄的黑光，開始由黑翻紅，一道道如血紅芒，在雲層中不住湧動，把天上化為一片血紅世界，與此同時，地面上的所有人，都開始聽見仿佛來自地獄的哭嚎。
“恐怖……這是用多少人命換來的啊……”
第四十二章 黑暗氣息
強大的黑暗氣息，能夠造成天象異變，但如果是出自個體的力量，那起碼也是霸皇，甚至武神級的絕頂強人，才有能耐作到，或是同級戰器的完全釋放，也有這樣的效果，但在這個強人盡歿的時代，要憑個人實力做到，可能性已經很低，比較大的可能，是靠一些大型的黑暗祭禮。
這些祭禮通常殺生極重，累積怨氣非同小可，影響周邊磁場，造成天地異象，而殺生也會伴隨著屍氣，讓天色變得陰霾，吹起冷冷的陰風，所以部分古戰場、古墳場之中，屍氣化怨氣，千年不散，成為陰森險地，那邊的天象更從來沒好過。
但即使是這樣，那些古墳場、古戰場的上空，頂多就是陰雲不散，遮天蔽日，遠遠說不上化白晝為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可現在出現在三月山外的，無疑就是這麼一個樣，無盡的黑氣沖天飆起，直入雲霄，跟著擴散開來，把整個白晝染成不見光的黑夜，無邊無際的黑暗，讓每個人心頭如受鉛壓。
黑氣沖霄之後，就是由黑翻紅，蒸騰的血色，翻翻湧湧，將大片天空染成赤紅，仿佛隨時都會滴下血來，山下的人們相顧駭然，一些馬匹、戰獸更本能地驚惶躁動，怎麼安撫都平復不下來。
“這是屍氣……不是戰場或墳地，怎會散發這樣強烈的屍氣？”
“剛剛有人從三月山中沖出，屍氣就是從此人身上釋放的，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錯。”
“好恐怖，這麼強烈的屍氣，那是累積了多少的殺孽啊……”
凡是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殺人之後，必會沾染怨氣，屍氣也有，卻不多，因為人死後要散出濃烈的屍氣，怎麼都要幾個時辰，除非是特別吸納屍氣來練功的邪人，否則普通殺人沾到的屍氣有限，而這樣要累積出足以驚天動地的屍氣，那個量怎麼想都非常驚人。
“不只幾百，也不是幾千……”一名倍受尊重的江湖耆宿，摸著長長的白鬍子，仰望天上血雲，深有憂色，“起碼過萬，甚至數萬……數以十萬計……真是恐怖，我此生從未見過這麼強烈的屍氣，這……怎麼可能了？”
不光是血雲遮天，在大量的屍氣翻湧之下，空中紅雲凝化下雨，開始灑下一片又一片的紅雨，點點滴滴，直落地上，在血雨落地的瞬間，怨氣結合地氣，方圓數十裡的溫度狂降，吹起來的陰風如刮骨毒刀，讓每個人打從骨子裡發著寒顫。
血雨造成的影響不只如此，在大範圍降溫之後，許多人覺得頭暈目眩，血雨中發散著腥味，中人欲嘔，即使是武者也覺得呼吸不暢，昏昏欲倒，而若在此時倒下，後果肯定嚴重，因為血雨落到皮膚上，造成一陣陣灼痛，這充滿怨氣的紅雨，赫然會侵蝕血肉，造成傷害，要是雨勢旺盛些，把活人直接融蝕成白骨，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太可怕了，一個人怎麼可能造成這樣的殺孽？手染如此多的血腥？這、這還是人嗎？”
長著白鬍鬚的老人，愣愣地望向天際，一臉的恐懼，讓周圍的弟子門徒也深感不安，就聽他用嘶啞的聲音叫道：“這是天劫，蒼天給予人間的災劫啊……這必是將來血染天下的災星，不，是魔星啊！”
老人的話，很快點醒周圍眾人，三月山的魔星傳說，一下子在人群中轟傳開來，地上騷亂成一片，人人在慌忙逃命中，把對魔星的恐懼深深烙在心中。
但在天上，身為引發這一切的源頭，孟衍也給嚇到。飛離三月山后，先是自己體內積存的死氣爆發，狂沖上天，那個量能之大，孟衍覺得……就算自己這些年來，每天收屍一具，頂多也就幾千具屍體，應該不至於搞到那麼驚天動地吧？難道，因為裡頭有些宣稱活了幾千、上萬年的老怪，壽命太長，死氣也比正常人濃郁千倍萬倍？這實在沒什麼道理啊？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啊？”坐在孟衍前方，葉潔琳同樣也被這一幕給嚇到，“你明明是個好人，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屍氣？收屍收得出這樣？”
“我哪知道？還有這應該是死氣，不是屍氣，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天曉得，秘笈上又沒說。”
孟衍現在確實遺憾，自己學東西全靠秘笈，囫圇吞棗，沒有個好的老師，很多地方雖然練成，可理論基礎欠缺，精微之處理解得不夠，要不然也就不會答不上來了，天幸底下的大鶴沒受影響，要不然……地上那麼多馬啊虎的被嚇得亂跑，如果大鶴也這樣，自己和葉潔琳肯定這麼直摔下去，沒有好結果。
不過，孟衍很快就發現另一個異狀，繼體內的死氣狂湧沖天後，自己全身血湧如沸，眼中所見盡是赤紅，跟著就是奔騰血氣宣洩而出，連接著體內的死氣，直沖上天，將整片天空化為血雲無限。
血氣是生命之本，常人這樣血肉精氣離體，至多不過數秒，就會成為乾屍一具，但在孟衍身上，情況有了不同，他覺得自己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打開了，那條無盡血河、血瀑，似乎從空間的另一端，透過自己的身體湧現，筆直沖天而去。
萬邪血瀑以這樣的形式再現，怨血沖天，整個世界陰風慘慘，隱約可以聽見神鬼哭嚎，天上血雲之間，更不時見到虛渺的魂影穿梭，成千上萬的怨魂，透過血瀑沖天而現，一時間，真分不出這是人世？還是幽冥？
孟衍不明白這些異象的源頭，只能隱隱感覺到，這與三月山有某種關連，天地異變同樣也蔓延到了三月山中，造成了一些反應，自己一時說不準就是了。
“看！有人過來了！”
葉潔琳一直注意著四面八方，兩支能飛天的戰騎部隊，分別包夾過來，首先就被她注意到。
“從下麵靠近過來的巨鷲，是絕命崖的獅頭鷲，絕命崖雖然是部落形式，但戰力不弱。”葉潔琳道：“伏藏在雲裡的明光孔雀，是監利城的異種戰騎，近身搏殺不怎麼樣，卻長於團隊佈陣，如果讓牠們布下結界壓制，我們就別想走了。”
“嘿，還不止呢。”孟衍笑道：“七道封鎖網，才只出來兩道，還有五批人馬躲起來不露面，想撿便宜，不過再多也不怕，來多少我都讓他們灰頭土臉回去。”
“真的？憑什麼？”葉潔琳遲疑道：“單就我們目前的力量，根本就無能與之相抗，別說眼前這兩隊，哪一隊我們也敵不過啊。”
孟衍心想天知道，一切只靠舞醜的保證，口中仍強硬道：“這個妳別問，反正我有足夠信心，區區這幾道封鎖線，別想攔得住我們。”
說話時，那十幾頭明光孔雀已經到了，果然是結陣的王牌保證，環狀隊形散開，雀屏張開，大放明光，慢慢逼過來，還有幾百米遠，孟衍就覺得動作不太順暢，要是被靠近，估計連大鶴都拍不動翅膀，正感頭痛，忽然腦袋微微一暈，身不由主揚手指天，大叫一聲。
“萬邪無上，滿天魔血！”
一句話喊出去，結果卻是連孟衍自己都呆住，因為這句話喊完，天上血雲驟生感應，居然飄起雨來，點點邪血，如霪如霧，飄降下來，那些明光孔雀所放射出的白光，登時受到壓制，暗淡下去，而更遠一些的獅頭鷲，被血雨澆著，狀況惡劣，立刻就被融蝕血肉，連同上頭的禦者，一起慘嚎著往下摔去。
受牽連的還不只是這些，血雨一下，波及範圍從雲端直至地面，不僅地上的所有人都遭殃，雲層中還有兩三支隊伍，本來藏得很深，現在卻一下逃了出來，還片刻不敢停留，一離開雲層，立刻化作強光，飛空而去，竟是不敢公開露臉。
“哼，鼠輩，這樣就逃了，我還沒有認真呢……”
打落水狗，孟衍沒忘記再補上一句，虛張聲勢，事實上連他自己也納悶，不能肯定血雨的落下，究竟與自己有沒有關係？
不過，接著發生的事，少年就敢說與自己絕對無關了，因為在血雨之後，三月山內赫然發出巨大的轟隆聲響，最初，孟衍還懷疑會否是打雷之類的狀況，但聲音迅速變大，轉眼間就震動天地，跟著，三月山主峰的頂端，在一陣劇烈搖晃後，轟然一聲震天響，竟然炸開了。
仿佛火山爆發，連續的轟響，在三月山內的九處山頭發生，九座山巔同時炸開、噴發，噴向天空的不是岩漿，而是大量的血漿，整個爆發性地噴向空中，又散落下來，將三月山周圍百餘裡都染成血世界，九座赤紅山巔更噴出血色光柱，貫天而起，在直入雲霄的血色光柱照耀下，三月山百里之內的世界，慢慢停頓了下來，一滴雨、一粒塵，從空中飄落的速度，越來越慢，終至完全停頓……成了一個死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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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蝕盡生機
這不是任何人可以想像得到的場面，光是血雨灑落，蝕盡生機，就已經是很恐怖的景象，如果不是因為血雨落得不是很急，沒有傾盆落下，早就變成一片末日畫面了。
僅管如此，圍在三月山周邊出口的人們，也慌忙撤軍，想儘快離開險地，只是誰都料想不到，當九道血色光柱，暴沖雲霄，猶如九支撐天立地的長幡，三月山周邊範圍內的一切，轉眼慢了下來，飄落的雨滴、揚起的塵沙，整個越落越慢，同樣受到影響的，還有正被困在裡頭的人。
起初，只是動作變慢了，由於腦裡意識還轉得飛快，所以明顯可以察覺出本身動作與周邊景物的慢速，到此還只是覺得奇怪，不曉得這是什麼詭異現象，但當十數秒後，連本身意識都開始變得遲緩，還有些昏昏欲睡時，那些修為較高的人物都狂叫不妙，知道危機降臨。
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及時反應的人物，實在少之又少，把握最後的幾秒，全力發動本身戰器，哪怕身體受制，戰器仍爆出璀璨亮光，破空而去，將持兵者也一起帶離，化作一道閃光，瞬息間飆飛遠去，直線沖出血霧封鎖範圍。
在這範圍內的數千人當中，能夠以這種手段成功脫險的，只有修為已離凡入聖，踏進聖王階層，或是擁有王級以上戰器的兵者，算來不過區區數十人，其餘的不幸者……全數被封在這個靜止的世界裡，成了一幕幕不會動的沉默風景。
九道血光幡柱參天矗立，直沒雲端，整個結界呈現立體架構，地面上鬧出了這樣的的災情，半空中的人同樣難以倖免，孟衍、葉潔琳，甚至飛行在後頭的梅影，都感覺到那股凍結一切的神秘力量，梅影還好一些，騎在大鶴上，立即發動戰器護身，全身力量源源灌入腿上的淩雲戰靴，釋放霞光，不但護住自己，還護住大鶴，在半空中成了一個青色的光團，力抗漫天血色，看來極是威武。
但再怎麼威武，梅影也僅有短暫自保之力，浩瀚血光所蘊含的力量，遠遠不是人類所能匹敵，看著那些瞬間飆沖出去的高亮光點，她知道自己頂多能撐上十數秒，若不當機立斷脫離，就會和底下的人一樣被凍住……自己要走不難，但師妹那邊怎能不顧？可……自己有能力多帶著兩人一鶴沖出嗎？
梅影沒有多想，已禦鶴飛飆向葉潔琳、孟衍，後兩者的修為較她差得多，又有強大戰器可用，幾乎是血光封印剛起，就不能動了，連同大鶴一起被封定在半空。
身體不能動彈，孟衍腦中還是有意識的，眼看著就要完蛋，心裡生出的念頭，就是舞醜說的話真不可靠，什麼光靠大鶴，就有足夠力量沖出去，結果搞到自己被封在這裡，隨時會完蛋，這個老爺爺系統實在超級坑人……
才剛剛這樣想著，一聲鶴鳴，清清亮亮，直上九天，讓孟衍和葉潔琳紊亂的意識一醒，更迅速鎮定下來，像是聽到什麼玄門高人在誦經，心頭的煩雜意念全消，連周圍的血霧都像給什麼力量逼柱，慢慢散開。
“這是……”
一下驚愕，孟衍發現，那聲鳴叫、那一股玄奇之力，居然是來自正下方，兩人所騎乘的白羽大鶴，就只見大鶴昂首振翅，發出一下又一下的鳴叫，每一下鶴鳴，音波就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震波，往四面八方狂震出去，滌蕩邪氣妖氛，淨化血雨成空。
鶴鳴之中，孟衍和葉潔琳更清楚看見，大鶴髮生了變化，不但體型變得更大，周身散發出一種近似武道強人的威懾氣息，連頂上的赤紅肉冠，都變得像是一頂王冠，周邊垂落七彩光華，仙氣璀璨，光耀眾生，護住仙光所落之處，更護住了孟衍與葉潔琳。
“什麼情況？”
“我明白了，是你給牠吃的那份優曇奇果，百年藥效的那一份……但……怎麼會有這樣的變化？”葉潔琳愕然道：“生長百年的優曇奇果，號稱可以起死回生，但那也只是號稱，就算真是如此，也就是治傷，最多可以增長修為，可牠的樣子好像……好像是進化成別的生物了？”
“天下事無奇不有，這裡可是三月山，常識不適用的，隨便吃壞個肚子，都能讓妳威猛過人。”
孟衍隨口亂扯，心裡卻在盤算，估計是因為自己私吞下的那個“萬”字，百年藥效的優曇奇果，可以療重傷、逆死生，百萬年藥效的優曇奇果，天曉得吃下去會有什麼鬼效果？看這大鶴一副羽化升仙的模樣，從戰鶴成了仙鶴，還是頭頂仙冠的仙王鶴，果然神態非凡，但牠早先吃的那東西，以前自己肚餓，記得也吃過幾口，怎麼就啥效果也沒有呢？
思量間，仙王之鶴長鳴動天，一雙大翅拍動，周圍空氣受到高速衝擊，先是擠壓成一團，然後發出音爆聲，推擊出去，中央地帶成為短暫的真空，一瞬間，大鶴破空飛出，拉出一道七彩虹光，突破漫天血霧，帶著背上的少年少女，如箭離弦，直翔九天。
仙王之鶴一下發威，從血霧封鎖中突破出去，卻讓正沖來救人的梅影撿了大便宜，跟在七彩仙虹之後，憑靠仙光護佑，血霧難近，無驚無險地沖了出去，追著兩個年輕人，朝東北去了。
“……終於走了啊，再見了。”
乘著仙王鶴，孟衍回頭看了無邊血色一眼，不無感慨，打自己有記憶開始，就是在三月山生活，可以說自己所知道的世界，除了三月山，就再也沒有別的了，忽然之間離開家鄉，要說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早知道身不屬於此，又曉得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這些年裡默默作著心理準備，現在要說有多傷感，卻也說不太上，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心裡就剩下一些遺憾與感慨，特別是，隱隱約約，少年覺得剛剛伸手指天的那個動作，還有喝出的那些話，恐怕和舞醜沒有關係，因為舞醜先前的提示中，絲毫沒說到相關的可能。
血雨之後，三月山就整個封閉了，將所有內部的生命鎖閉起來，這看起來倒有些像是三月山本身的神秘意志，透過自己，開啟了封山程式，從此這裡將不再有外人能進……
“……謝謝讓我待了這許多年，將來要是有機會，我會再回來的。”
低聲說著這句話，少年乘仙鶴破空飛去，慢慢消失在天的盡頭。
並不是沒有人看到這一幕，那些早一步成功脫離的聖王們，清楚看到天上的仙虹與鶴影，雖然並不清楚這代表了什麼，卻不妨礙他們把消息傳出去，僅僅一天之內，三月山的慘案就傳遍南疆，並在之後的一天裡，傳達天地四境。
三月山再也不是那個神秘卻沒什麼人知道的隱地，九道血光幡柱沖霄矗立，光耀千里，不只是肉眼可見，釋放出來的煞氣更威懾眾生，與其他的八處神魔禁區一樣，煞氣鎮千里，生者不敢進。
但大多數的神魔禁區，總還會留幾個入口，讓人有路可以闖進來，三月山如今卻是徹底封閉，方圓百里全化成靜止世界，一草一木、鳥獸蟲類，全部被封定住，若有人想要闖入這片時光凍結的世界，就等若是沖到蛛網上的昆蟲，肯定一個也走不掉。
圍在三月山幾處出入口的數千人，九成九都喪命在裡頭，再也沒機會出來，南疆有幾個中型組織，除了掌門本人走脫，其餘全數喪命，這等大事，絕對令南疆震動，要不是因為三月山徹底封閉，這邊肯定會成為尋寶的熱門地點……喜歡在危險中找機會，要寶不要命的人，古往今來從沒缺過。
三月山既然進不去，那人們目光的焦點，自然就放到那道破空而去的鶴影上，根據那些逃生出來的聖王所說，這次三月山的大災變，就是被此人引發，那是一個少年，也是應驗魔星傳說的大邪人，背負著三月山的詛咒與邪惡，以血為誓，即將把殺劫帶到整個天下……
這樣的驚天邪人，別說讓南疆震動，就算其他三方天下，也對這一號即將在江湖掀起滔天血浪的大人物，充滿不安，亟欲查出他的去向，先下手為強，把邪惡扼殺於搖籃中。
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個指天下血雨的邪人，最後騎鶴而去，那頭鶴能與監利城的明光孔雀陣短暫對峙，明顯不是普通禽鳥，而是戰騎。南疆沒有以鶴為戰騎的門派，但東土卻有，還是一個龐然大物，青木葉家，統合東土各派的盟主，一個與金烏羿家相提並論的巨無霸。
從血煞雙屠這條線索來看，青木葉家涉入此事，倒也正常，但當南疆諸派透過各自關係，入東土打探消息，卻什麼風聲也查不到，一時間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只能把疑問強按在心裡，好奇那個魔星到底去向何方，而無數大小勢力也開始在暗中活動起來……
第四十四章 搜索魔星
南疆之中，無數人正到處搜索著魔星的下落，一無所獲，隨著時間過去，當他們反覆猜想著魔星的下一步動向，身為當事人的孟衍，也同樣琢磨著這個問題。
抵達東土已經十几天了，對于從南疆到東土，自己倒沒有什麼不適應，反正自己沒出過三月山，三月山之外，南疆或東土毫無分別，也就沒什麼初抵異境的不適了。
最緊張的時間，還是駕鶴急掠的那段，孟衍啥也不怕，更不擔心被誰看到，但梅影和葉潔琳可不行，葉家派來的首波援兵，已經來到三月山區域，里頭還有一名聖王，除非他們是瞎子，否則沒有可能看不到，這要盡快想辦法解釋，扯混過去，否則不用等回到東土，就滿天都是通緝令了。
不得不說，這邊的運氣還是不錯，孟衍三人騎鶴衝出的時候，葉家的那名聖王正忙著救援弟子與逃命，灰頭土臉，最后人沒救成，還因為被拖慢了腳步，受了血雨猛淋，雖然勉强逃出，卻傷勢過重，沒多久就斃命，當梅影與葉潔琳嘗試聯絡，那邊一行人已經全軍覆沒，死得也一個也不剩……葉家急著要最新狀況的報告，這邊死無對證，葉潔琳和梅影怎麼說都可以了。
最要命的戒璽問題，就這麼打混過去，推給沙千里與那個神秘人物，反正三月山已經封閉，沒人進得去，不可能進行詳細調查，剩下來的事，就更簡單了。
戒璽失落，折損一名聖王，還令一柄聖王戰器嚴重損毀，這個損失著實不小，葉家高層為之震怒，立刻秘密派人過來處理，但這些與葉潔琳就沒什麼關系了，她得到的命令，是立即回歸東土，單純奉令行事就好。
那頭仙王鶴，護著三人衝出血光范圍后不久，就變回原樣，任葉潔琳、梅影怎麼檢測，都找不出絲毫異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在很難想像，牠曾經有過那樣驚天的華麗變身。
“……我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場怪夢。”梅影搖了搖頭，嘆道：“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覺得不真實，難以置信。”
即使有戰騎代步，還是在空中飛行，三人從南疆回歸東土，飛到葉家祖山，也足足花了十几天。
既然到了東土，自然要吃地主的，葉潔琳拍胸擔保過，自然就該盡地主之誼，照葉潔琳的想法，很想立刻把孟衍引入葉家，但青木葉家在東土勢大，傳承久遠，有很嚴格的制度，特別是在收外姓子弟的規矩上，限制得特別緊，哪怕是葉家之主，都不能在這上頭隨便開例，更別說葉潔琳這樣一個小輩。
“葉家是世家傳承，一代一代全靠血脈傳遞，許多功法、戰器更只有純血直系能發揮，基本不收外姓，每次招收的外姓弟子，都是留作婿種，用來和族內的女性婚配，增進下一代的優秀品質，也為葉家增加外援。”
梅影的解釋，讓孟衍聞言揚了揚眉，“既然不收外姓，那拉我來做啥？尋我開心嗎？我可沒興趣當種豬。”
“你別誤會。”生怕引起孟衍不快，葉潔琳搶著解釋道：“除了招婿，還有其他方法收外姓子弟的，我是想用……”
“別動這念頭！”
早猜到師妹的打算，梅影沒等她說完，就立刻道：“換血是非常危險的秘法，本家已經很久沒再這麼作過，更何況，妳打算找誰與他換血？”
葉潔琳想都沒想，就道：“當然是我的血……”
“越說越不像話了，換血秘法雖然已經不像早期那樣，換完一個死一個，卻仍有很多避不開的風險，一個不小心，妳與他都會沒命的，就算你們兩個願意冒險，我敢說，找遍本家，妳也找不到一個願意為你們施术換血的。”
“喂！等等，妳們說了半天，那個換血到底是什麼？”孟衍狐疑地看著兩女，上下打量，“該不會……為了維持妳們葉家的高貴血脈，把外姓人全身的血放掉，改輸進妳們葉家人的血，換血變成妳們葉家的直系吧？聽起來很惡心的感覺，我不作種豬，也不想換妳們的……高貴血脈……”
說到“高貴”兩字，孟衍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明顯是不把葉家血脈當回事，葉潔琳道：“血脈傳承，並不是只有尊嚴與驕傲，有很多神妙功法與戰器，都是血脈限定，只有透過換血，才能讓本來不是葉家的子孫，使用葉家的資源，否則哪怕把戰器搶到手，功法練上大半輩子，還是一無所成。”
“是嗎？但如果血脈傳承真那麼厲害，東土早就只剩妳們一家姓葉的，沒別的姓氏了吧？天下那麼寬廣，我不信就只能走妳們的路。”
說著，孟衍發現兩女的目光都瞥向他指上戒璽，這是葉家的戰器，他不是葉家的血脈，卻被戒璽主動選上，對于葉潔琳的血統論，可以說是重重的打臉，象征血統不是一切，也難怪葉潔琳達不上話來。
不過，有件事孟衍相當好奇，就是那些血裔限定的功法，說是沒流著葉家的血脈，苦練一世也不成，但自己能透過舞丑，發動天王戰能，如果以天王戰能驅動，自己不知能否使用那些所謂的血裔功法？要是這樣也可以，絕對把這兩個大小美人嚇各半死，實在有趣。
“……不說廢話了，總之，我不當種豬，換血什麼的，那更討厭了，我滿喜歡自己的身体，總不成你們的血就高貴，我的血就下賤吧？以前我的客戶里，還有些說自己是大羅金仙咧，也說要把血分給我當謝禮，幫我換血，我那時都沒要，現在更不會要了。”
孟衍說著，多看了葉潔琳一眼，他不想讓這小美女替自己承擔風險，老爸以前還在的時候說過，女人的人情不要欠，漂亮女人的人情尤其不要欠，特別是人漂亮胸部又大的，這人情絕對會要人命，自己實在不想欠這小美人什麼。
“其實……我覺得吧，事情也可以不用那麼麻煩的，我又不是沒有生活能力，也不求攀龍附鳳，只是要找個地方先待上而已，真沒必要這麼勞師動眾的，怎麼都該有點更適當的方法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梅影應了一句，偷瞥向師妹，發現葉潔琳一臉遺憾的表情，這更令她心驚，認識也沒多久，師妹怎麼好像心都系在這少年的身上？這可不是好事。
“你有足夠的自保之能，也沒必要另學別派技巧，只是想找個地方安靜待著，鑽研你自己的功法吧？”梅影道：“既然如此，也不用去鑽葉家的窄門，來入我千雪峰吧，千雪峰是師徒傳承，沒有本家外姓之分。”
“等等，妳們兩個師姐師妹叫得好親熱，怎麼不是一派的嗎？”孟衍皺眉道：“她是青木葉家，妳是千雪峰？這是什麼情形？一個門派有兩個名？”
“青木葉家是東土最强的勢力，千雪峰是葉家的支派。”葉潔琳解釋道：“凡是大勢力，除了自己本身，都還會鼓勵門下或子孫開枝散葉，往外開疆拓土，成立支派，眾多支派能夠拱衛本家，本家也能夠在背后給予支派援助，兩者相輔相成，就能千百年强盛不衰，千雪峰的祖師藝出葉家，武技與葉家極有淵源，是葉家的十八支派之一。”
“十八支派？你們很會開枝散葉啊，散了十八道這麼多？”
“其實真不是很多，四方天下的大派、大勢力都用這種方法，最多的甚至有一百几十個支派，相比之下，本家這樣算少了。”
“……還是少一些好，再多一點，東土搞不好就只剩你們姓葉的了。”
商量有了個方向，要作的事情也就簡單，葉潔琳必須先回葉家，把此行所發生的種種作個交代，梅影和孟衍則是回到千雪峰，徐謀后動。
“師妹妳這次回去，要交待的東西只怕不少。”梅影深有憂色，“本家的精明人可不少，胡亂扯謊，一定會被識破的，妳要說什麼，可得先想好再說。”
“所以才要先和師姐妳串好供啊，三月山情況那麼混亂，又死無對證，想查證什麼都不是那麼容易，我好歹也還是祭女，多少受點禮遇，總不會一回去就罷開腦搜魂吧？”
葉潔琳眨了眨眼睛，道：“再說，我還有一個辦法，一回去我就開始閉關，療傷與修練，事關重大，他們也沒法把我抓出來細問的。”
“這倒是很好。”梅影多看了葉潔琳兩眼，稍覺安心，本來她一直覺得，師妹遇上那個少年后，像變了一個人，各種放低身段不說，居然連換血這種危險事都肯作，簡直就像被他勾了魂，幸虧在關鍵處還算清醒，懂得以實力為先，把修練放在第一位，而閉關時間一長，兩邊見不到面，自己也就可以放心了。
“不過……在閉關之前，我怎樣都要去千雪峰再見你們一次的。”
葉潔琳說完，主動湊了過來，在少年的臉上吻了一下，這動作讓孟衍意外，梅影腦里更是轟的一聲，覺得自己實在放心得太早，太低估事情嚴重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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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蝕盡生機
這不是任何人可以想像得到的場面，光是血雨灑落，蝕盡生機，就已經是很恐怖的景象，如果不是因為血雨落得不是很急，沒有傾盆落下，早就變成一片末日畫面了。
僅管如此，圍在三月山周邊出口的人們，也慌忙撤軍，想儘快離開險地，只是誰都料想不到，當九道血色光柱，暴沖雲霄，猶如九支撐天立地的長幡，三月山周邊範圍內的一切，轉眼慢了下來，飄落的雨滴、揚起的塵沙，整個越落越慢，同樣受到影響的，還有正被困在裡頭的人。
起初，只是動作變慢了，由於腦裡意識還轉得飛快，所以明顯可以察覺出本身動作與周邊景物的慢速，到此還只是覺得奇怪，不曉得這是什麼詭異現象，但當十數秒後，連本身意識都開始變得遲緩，還有些昏昏欲睡時，那些修為較高的人物都狂叫不妙，知道危機降臨。
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及時反應的人物，實在少之又少，把握最後的幾秒，全力發動本身戰器，哪怕身體受制，戰器仍爆出璀璨亮光，破空而去，將持兵者也一起帶離，化作一道閃光，瞬息間飆飛遠去，直線沖出血霧封鎖範圍。
在這範圍內的數千人當中，能夠以這種手段成功脫險的，只有修為已離凡入聖，踏進聖王階層，或是擁有王級以上戰器的兵者，算來不過區區數十人，其餘的不幸者……全數被封在這個靜止的世界裡，成了一幕幕不會動的沉默風景。
九道血光幡柱參天矗立，直沒雲端，整個結界呈現立體架構，地面上鬧出了這樣的的災情，半空中的人同樣難以倖免，孟衍、葉潔琳，甚至飛行在後頭的梅影，都感覺到那股凍結一切的神秘力量，梅影還好一些，騎在大鶴上，立即發動戰器護身，全身力量源源灌入腿上的淩雲戰靴，釋放霞光，不但護住自己，還護住大鶴，在半空中成了一個青色的光團，力抗漫天血色，看來極是威武。
但再怎麼威武，梅影也僅有短暫自保之力，浩瀚血光所蘊含的力量，遠遠不是人類所能匹敵，看著那些瞬間飆沖出去的高亮光點，她知道自己頂多能撐上十數秒，若不當機立斷脫離，就會和底下的人一樣被凍住……自己要走不難，但師妹那邊怎能不顧？可……自己有能力多帶著兩人一鶴沖出嗎？
梅影沒有多想，已禦鶴飛飆向葉潔琳、孟衍，後兩者的修為較她差得多，又有強大戰器可用，幾乎是血光封印剛起，就不能動了，連同大鶴一起被封定在半空。
身體不能動彈，孟衍腦中還是有意識的，眼看著就要完蛋，心裡生出的念頭，就是舞醜說的話真不可靠，什麼光靠大鶴，就有足夠力量沖出去，結果搞到自己被封在這裡，隨時會完蛋，這個老爺爺系統實在超級坑人……
才剛剛這樣想著，一聲鶴鳴，清清亮亮，直上九天，讓孟衍和葉潔琳紊亂的意識一醒，更迅速鎮定下來，像是聽到什麼玄門高人在誦經，心頭的煩雜意念全消，連周圍的血霧都像給什麼力量逼柱，慢慢散開。
“這是……”
一下驚愕，孟衍發現，那聲鳴叫、那一股玄奇之力，居然是來自正下方，兩人所騎乘的白羽大鶴，就只見大鶴昂首振翅，發出一下又一下的鳴叫，每一下鶴鳴，音波就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震波，往四面八方狂震出去，滌蕩邪氣妖氛，淨化血雨成空。
鶴鳴之中，孟衍和葉潔琳更清楚看見，大鶴髮生了變化，不但體型變得更大，周身散發出一種近似武道強人的威懾氣息，連頂上的赤紅肉冠，都變得像是一頂王冠，周邊垂落七彩光華，仙氣璀璨，光耀眾生，護住仙光所落之處，更護住了孟衍與葉潔琳。
“什麼情況？”
“我明白了，是你給牠吃的那份優曇奇果，百年藥效的那一份……但……怎麼會有這樣的變化？”葉潔琳愕然道：“生長百年的優曇奇果，號稱可以起死回生，但那也只是號稱，就算真是如此，也就是治傷，最多可以增長修為，可牠的樣子好像……好像是進化成別的生物了？”
“天下事無奇不有，這裡可是三月山，常識不適用的，隨便吃壞個肚子，都能讓妳威猛過人。”
孟衍隨口亂扯，心裡卻在盤算，估計是因為自己私吞下的那個“萬”字，百年藥效的優曇奇果，可以療重傷、逆死生，百萬年藥效的優曇奇果，天曉得吃下去會有什麼鬼效果？看這大鶴一副羽化升仙的模樣，從戰鶴成了仙鶴，還是頭頂仙冠的仙王鶴，果然神態非凡，但牠早先吃的那東西，以前自己肚餓，記得也吃過幾口，怎麼就啥效果也沒有呢？
思量間，仙王之鶴長鳴動天，一雙大翅拍動，周圍空氣受到高速衝擊，先是擠壓成一團，然後發出音爆聲，推擊出去，中央地帶成為短暫的真空，一瞬間，大鶴破空飛出，拉出一道七彩虹光，突破漫天血霧，帶著背上的少年少女，如箭離弦，直翔九天。
仙王之鶴一下發威，從血霧封鎖中突破出去，卻讓正沖來救人的梅影撿了大便宜，跟在七彩仙虹之後，憑靠仙光護佑，血霧難近，無驚無險地沖了出去，追著兩個年輕人，朝東北去了。
“……終於走了啊，再見了。”
乘著仙王鶴，孟衍回頭看了無邊血色一眼，不無感慨，打自己有記憶開始，就是在三月山生活，可以說自己所知道的世界，除了三月山，就再也沒有別的了，忽然之間離開家鄉，要說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早知道身不屬於此，又曉得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這些年裡默默作著心理準備，現在要說有多傷感，卻也說不太上，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心裡就剩下一些遺憾與感慨，特別是，隱隱約約，少年覺得剛剛伸手指天的那個動作，還有喝出的那些話，恐怕和舞醜沒有關係，因為舞醜先前的提示中，絲毫沒說到相關的可能。
血雨之後，三月山就整個封閉了，將所有內部的生命鎖閉起來，這看起來倒有些像是三月山本身的神秘意志，透過自己，開啟了封山程式，從此這裡將不再有外人能進……
“……謝謝讓我待了這許多年，將來要是有機會，我會再回來的。”
低聲說著這句話，少年乘仙鶴破空飛去，慢慢消失在天的盡頭。
並不是沒有人看到這一幕，那些早一步成功脫離的聖王們，清楚看到天上的仙虹與鶴影，雖然並不清楚這代表了什麼，卻不妨礙他們把消息傳出去，僅僅一天之內，三月山的慘案就傳遍南疆，並在之後的一天裡，傳達天地四境。
三月山再也不是那個神秘卻沒什麼人知道的隱地，九道血光幡柱沖霄矗立，光耀千里，不只是肉眼可見，釋放出來的煞氣更威懾眾生，與其他的八處神魔禁區一樣，煞氣鎮千里，生者不敢進。
但大多數的神魔禁區，總還會留幾個入口，讓人有路可以闖進來，三月山如今卻是徹底封閉，方圓百里全化成靜止世界，一草一木、鳥獸蟲類，全部被封定住，若有人想要闖入這片時光凍結的世界，就等若是沖到蛛網上的昆蟲，肯定一個也走不掉。
圍在三月山幾處出入口的數千人，九成九都喪命在裡頭，再也沒機會出來，南疆有幾個中型組織，除了掌門本人走脫，其餘全數喪命，這等大事，絕對令南疆震動，要不是因為三月山徹底封閉，這邊肯定會成為尋寶的熱門地點……喜歡在危險中找機會，要寶不要命的人，古往今來從沒缺過。
三月山既然進不去，那人們目光的焦點，自然就放到那道破空而去的鶴影上，根據那些逃生出來的聖王所說，這次三月山的大災變，就是被此人引發，那是一個少年，也是應驗魔星傳說的大邪人，背負著三月山的詛咒與邪惡，以血為誓，即將把殺劫帶到整個天下……
這樣的驚天邪人，別說讓南疆震動，就算其他三方天下，也對這一號即將在江湖掀起滔天血浪的大人物，充滿不安，亟欲查出他的去向，先下手為強，把邪惡扼殺於搖籃中。
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個指天下血雨的邪人，最後騎鶴而去，那頭鶴能與監利城的明光孔雀陣短暫對峙，明顯不是普通禽鳥，而是戰騎。南疆沒有以鶴為戰騎的門派，但東土卻有，還是一個龐然大物，青木葉家，統合東土各派的盟主，一個與金烏羿家相提並論的巨無霸。
從血煞雙屠這條線索來看，青木葉家涉入此事，倒也正常，但當南疆諸派透過各自關係，入東土打探消息，卻什麼風聲也查不到，一時間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只能把疑問強按在心裡，好奇那個魔星到底去向何方，而無數大小勢力也開始在暗中活動起來……
第四十四章 搜索魔星
南疆之中，無數人正到處搜索著魔星的下落，一無所獲，隨著時間過去，當他們反覆猜想著魔星的下一步動向，身為當事人的孟衍，也同樣琢磨著這個問題。
抵達東土已經十几天了，對于從南疆到東土，自己倒沒有什麼不適應，反正自己沒出過三月山，三月山之外，南疆或東土毫無分別，也就沒什麼初抵異境的不適了。
最緊張的時間，還是駕鶴急掠的那段，孟衍啥也不怕，更不擔心被誰看到，但梅影和葉潔琳可不行，葉家派來的首波援兵，已經來到三月山區域，里頭還有一名聖王，除非他們是瞎子，否則沒有可能看不到，這要盡快想辦法解釋，扯混過去，否則不用等回到東土，就滿天都是通緝令了。
不得不說，這邊的運氣還是不錯，孟衍三人騎鶴衝出的時候，葉家的那名聖王正忙著救援弟子與逃命，灰頭土臉，最后人沒救成，還因為被拖慢了腳步，受了血雨猛淋，雖然勉强逃出，卻傷勢過重，沒多久就斃命，當梅影與葉潔琳嘗試聯絡，那邊一行人已經全軍覆沒，死得也一個也不剩……葉家急著要最新狀況的報告，這邊死無對證，葉潔琳和梅影怎麼說都可以了。
最要命的戒璽問題，就這麼打混過去，推給沙千里與那個神秘人物，反正三月山已經封閉，沒人進得去，不可能進行詳細調查，剩下來的事，就更簡單了。
戒璽失落，折損一名聖王，還令一柄聖王戰器嚴重損毀，這個損失著實不小，葉家高層為之震怒，立刻秘密派人過來處理，但這些與葉潔琳就沒什麼關系了，她得到的命令，是立即回歸東土，單純奉令行事就好。
那頭仙王鶴，護著三人衝出血光范圍后不久，就變回原樣，任葉潔琳、梅影怎麼檢測，都找不出絲毫異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在很難想像，牠曾經有過那樣驚天的華麗變身。
“……我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場怪夢。”梅影搖了搖頭，嘆道：“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覺得不真實，難以置信。”
即使有戰騎代步，還是在空中飛行，三人從南疆回歸東土，飛到葉家祖山，也足足花了十几天。
既然到了東土，自然要吃地主的，葉潔琳拍胸擔保過，自然就該盡地主之誼，照葉潔琳的想法，很想立刻把孟衍引入葉家，但青木葉家在東土勢大，傳承久遠，有很嚴格的制度，特別是在收外姓子弟的規矩上，限制得特別緊，哪怕是葉家之主，都不能在這上頭隨便開例，更別說葉潔琳這樣一個小輩。
“葉家是世家傳承，一代一代全靠血脈傳遞，許多功法、戰器更只有純血直系能發揮，基本不收外姓，每次招收的外姓弟子，都是留作婿種，用來和族內的女性婚配，增進下一代的優秀品質，也為葉家增加外援。”
梅影的解釋，讓孟衍聞言揚了揚眉，“既然不收外姓，那拉我來做啥？尋我開心嗎？我可沒興趣當種豬。”
“你別誤會。”生怕引起孟衍不快，葉潔琳搶著解釋道：“除了招婿，還有其他方法收外姓子弟的，我是想用……”
“別動這念頭！”
早猜到師妹的打算，梅影沒等她說完，就立刻道：“換血是非常危險的秘法，本家已經很久沒再這麼作過，更何況，妳打算找誰與他換血？”
葉潔琳想都沒想，就道：“當然是我的血……”
“越說越不像話了，換血秘法雖然已經不像早期那樣，換完一個死一個，卻仍有很多避不開的風險，一個不小心，妳與他都會沒命的，就算你們兩個願意冒險，我敢說，找遍本家，妳也找不到一個願意為你們施术換血的。”
“喂！等等，妳們說了半天，那個換血到底是什麼？”孟衍狐疑地看著兩女，上下打量，“該不會……為了維持妳們葉家的高貴血脈，把外姓人全身的血放掉，改輸進妳們葉家人的血，換血變成妳們葉家的直系吧？聽起來很惡心的感覺，我不作種豬，也不想換妳們的……高貴血脈……”
說到“高貴”兩字，孟衍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明顯是不把葉家血脈當回事，葉潔琳道：“血脈傳承，並不是只有尊嚴與驕傲，有很多神妙功法與戰器，都是血脈限定，只有透過換血，才能讓本來不是葉家的子孫，使用葉家的資源，否則哪怕把戰器搶到手，功法練上大半輩子，還是一無所成。”
“是嗎？但如果血脈傳承真那麼厲害，東土早就只剩妳們一家姓葉的，沒別的姓氏了吧？天下那麼寬廣，我不信就只能走妳們的路。”
說著，孟衍發現兩女的目光都瞥向他指上戒璽，這是葉家的戰器，他不是葉家的血脈，卻被戒璽主動選上，對于葉潔琳的血統論，可以說是重重的打臉，象征血統不是一切，也難怪葉潔琳達不上話來。
不過，有件事孟衍相當好奇，就是那些血裔限定的功法，說是沒流著葉家的血脈，苦練一世也不成，但自己能透過舞丑，發動天王戰能，如果以天王戰能驅動，自己不知能否使用那些所謂的血裔功法？要是這樣也可以，絕對把這兩個大小美人嚇各半死，實在有趣。
“……不說廢話了，總之，我不當種豬，換血什麼的，那更討厭了，我滿喜歡自己的身体，總不成你們的血就高貴，我的血就下賤吧？以前我的客戶里，還有些說自己是大羅金仙咧，也說要把血分給我當謝禮，幫我換血，我那時都沒要，現在更不會要了。”
孟衍說著，多看了葉潔琳一眼，他不想讓這小美女替自己承擔風險，老爸以前還在的時候說過，女人的人情不要欠，漂亮女人的人情尤其不要欠，特別是人漂亮胸部又大的，這人情絕對會要人命，自己實在不想欠這小美人什麼。
“其實……我覺得吧，事情也可以不用那麼麻煩的，我又不是沒有生活能力，也不求攀龍附鳳，只是要找個地方先待上而已，真沒必要這麼勞師動眾的，怎麼都該有點更適當的方法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梅影應了一句，偷瞥向師妹，發現葉潔琳一臉遺憾的表情，這更令她心驚，認識也沒多久，師妹怎麼好像心都系在這少年的身上？這可不是好事。
“你有足夠的自保之能，也沒必要另學別派技巧，只是想找個地方安靜待著，鑽研你自己的功法吧？”梅影道：“既然如此，也不用去鑽葉家的窄門，來入我千雪峰吧，千雪峰是師徒傳承，沒有本家外姓之分。”
“等等，妳們兩個師姐師妹叫得好親熱，怎麼不是一派的嗎？”孟衍皺眉道：“她是青木葉家，妳是千雪峰？這是什麼情形？一個門派有兩個名？”
“青木葉家是東土最强的勢力，千雪峰是葉家的支派。”葉潔琳解釋道：“凡是大勢力，除了自己本身，都還會鼓勵門下或子孫開枝散葉，往外開疆拓土，成立支派，眾多支派能夠拱衛本家，本家也能夠在背后給予支派援助，兩者相輔相成，就能千百年强盛不衰，千雪峰的祖師藝出葉家，武技與葉家極有淵源，是葉家的十八支派之一。”
“十八支派？你們很會開枝散葉啊，散了十八道這麼多？”
“其實真不是很多，四方天下的大派、大勢力都用這種方法，最多的甚至有一百几十個支派，相比之下，本家這樣算少了。”
“……還是少一些好，再多一點，東土搞不好就只剩你們姓葉的了。”
商量有了個方向，要作的事情也就簡單，葉潔琳必須先回葉家，把此行所發生的種種作個交代，梅影和孟衍則是回到千雪峰，徐謀后動。
“師妹妳這次回去，要交待的東西只怕不少。”梅影深有憂色，“本家的精明人可不少，胡亂扯謊，一定會被識破的，妳要說什麼，可得先想好再說。”
“所以才要先和師姐妳串好供啊，三月山情況那麼混亂，又死無對證，想查證什麼都不是那麼容易，我好歹也還是祭女，多少受點禮遇，總不會一回去就罷開腦搜魂吧？”
葉潔琳眨了眨眼睛，道：“再說，我還有一個辦法，一回去我就開始閉關，療傷與修練，事關重大，他們也沒法把我抓出來細問的。”
“這倒是很好。”梅影多看了葉潔琳兩眼，稍覺安心，本來她一直覺得，師妹遇上那個少年后，像變了一個人，各種放低身段不說，居然連換血這種危險事都肯作，簡直就像被他勾了魂，幸虧在關鍵處還算清醒，懂得以實力為先，把修練放在第一位，而閉關時間一長，兩邊見不到面，自己也就可以放心了。
“不過……在閉關之前，我怎樣都要去千雪峰再見你們一次的。”
葉潔琳說完，主動湊了過來，在少年的臉上吻了一下，這動作讓孟衍意外，梅影腦里更是轟的一聲，覺得自己實在放心得太早，太低估事情嚴重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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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千雪峰上
梅影的門派千雪峰，是以山為名，就坐落在千雪峰上，山頂積著長年不化的萬年雪，高聳入雲，遠遠看去，就是一片藍白色的琉璃仙境，千雪峰頂霜華重，素來就是東土著名的美景。
“……本派的房舍都修建在山腰，山腰以上的部分，未得許可不得擅入，那邊奇寒徹骨，修為不到的人，貿然上去，很可能被凍死，沒命下來。”
葉潔琳離去後，梅影帶著孟衍，開始向他說一些千雪峰的基本常識，並且說了自己的打算。
“我帶你回山后，會替你安排個清靜的住處，名義上你是我新收的弟子，實際上，你會享受客卿的待遇，一切吃穿用度都有保障，你可以在那裡研修自己的武技，等外頭的風聲過去，要留下或是要外出闖蕩，都可以。”
“等一下，我怎麼聽起來那麼怪呢？”孟衍皺眉道：“就這麼被妳帶回去，扔到某個隱秘的地方，好吃好穿地供起來……我這算寵物還是妳的小丈夫？”
孟衍的質疑，讓梅影瞬間一股火氣直往腦沖，但轉念一想，這話說得倒也不錯，如果就這麼把人弄回去，一切黑箱作業，後頭弄出些流言蜚語的，話不知會給說得多難聽？
“那你有什麼主意？”
“為什麼一定要搞黑箱？不能走正式流程嗎？千雪峰是門派不是家族，總不會沒有收徒管道吧？或者搞什麼血脈限定吧？我走正式管道直接進去，就不會招惹閒話啦。”
“坦白說……”梅影正色道：“以你的狀況，如果走正式管道，我怕你根本選不上，直接被刷掉了。”
“那就給個小方便吧，妳幫忙打個招呼，或是給個信物什麼的，這點小後門小作弊，應該很常見的，就算被人說點什麼，也好過讓人誤會妳養小男人啊。”
“……居然想得那麼周到，我真的很難相信，你是在深山裡長大的。”
“妳不信我也沒辦法，事實是這樣，感謝我家家教好吧，當初我老爸教了我很多。”孟衍道：“我老爸說過，普天之下最美味的東西，莫過於軟飯……妳別一副那種表情，他也曾說過，正因為美味，所以不能多吃，淺嚐即止就好，這世上的美味東西，多吃都容易出人命的……所以，我也不想讓妳幫我作太多。”
少年的話，最初讓梅影有一絲鄙夷，但聽到最後，言語中的深長意味，卻讓梅影不禁思索起來，而對於孟衍不想拖欠人情的做法，她對這個少年更是刮目相看，當下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枚六角狀的符印，形如雪花結晶，冰白透徹，交給了孟衍。
“這是千雪峰的信物，本月適逢三年一度的收徒甄選，你直接去報名，甄選的時候把信物遞上去，他們自然會為你辦好。”
“行了，那我們就先別過，晚一點我上山再見。”
“且慢，我這裡有點錢，你先拿去，吃點東西，再稍微找地方梳洗打理一下，買件新衣，不然……我怕你不好通過。”
離開三月山十多天了，葉潔琳路上替孟衍換過新衣，看起來不再是山裡的那副小丐模樣，但三人急著趕路，換完衣服後，也無暇作細部打理，孟衍的外形看來不是那麼稱頭，梅影擔心節外生枝，讓他先去整理一下再上山。
雙方就此分開，這裡是千雪峰下的一座小鎮，名為雪梅鎮，鎮上有不少的商店，頗為繁華，東土很多的大門派都有類似情形，在本身門派的附近設立鄉鎮或城市，有些大門派底下甚至是三四座都市圍繞，門派得到這些城市的供養，這些城市也得到門派的武力庇護，各得所需。
雪梅鎮由六條縱橫交錯的大道構成，鎮中央是一座梅園，花開茂盛，雖在平地，但綻放的梅花片片冰白，晶瑩剔透，恍若雪花聚成，往外散著寒氣，一看就知是異種，整座梅園有如雪中世界，景色恍若仙界。
梅園外有著圍牆、欄杆，更外頭是一些商店、酒肆，傳來喧鬧人聲，來來往往的行人、商旅還不少，這麼熱鬧的情況，生長在山中的孟衍從沒有看過，嘖嘖稱奇，再看自己掌中的錢錠，肚裡雖然不餓，不過還是打算吃完再上山，便朝最大的那間酒肆走去。
“呃，沒位子？不至於吧？那我上哪吃飯去？”
到了酒肆門口，被拒諸門外，店裡夥計隨手指了街邊的一排攤子，“看你錢也不多，還是省點花，別浪費了，那邊的面攤又省錢又大份，你在那邊將就一下得了。”
進不去酒肆，孟衍朝裡頭看了兩眼，酒肆高朋滿座，看得出來，都是來參加入門選拔的外地人，裡頭有不少都是父親攜帶女兒過來，有腰帶戰器的武者，也有普通的百姓，人數多了，倒讓店上酒肆客棧多了生意，不過，門口也多了一些衣衫襤褸的乞丐。
在門口的那些乞丐中，有一對兄妹引起了孟衍的注意，人沒什麼特別，就是年紀讓他多看了兩眼，那個哥哥與自己差不多歲數，妹妹大概八歲十歲，梳了兩條小辮子，本來應該有幾分可愛的，卻因為滿面塵垢，衣服也髒得變了顏色，讓人不想多看第二眼。
那個哥哥，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瘦得厲害，手上拿著一把二胡，應該是吃飯傢伙，本來還可以演奏幾曲，賺點賞錢，可他除了連連咳嗽，聯手都在抖，估計是沒有拉曲演奏的能力了。
孟衍看了他們兩眼，發現那個梳著兩條辮子的小丫頭，一直盯著自己看，便把手上的銀錠，挑了最小的一枚扔到女孩腳邊，跟著便走向面攤，不再多理會。
“嘿，小哥，你是個好心人喔，來我家吃碗面吧，算你便宜些。”
六七個面攤中，其中一個攤主叫住了孟衍，那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上了年紀，動作卻很俐落，招呼著孟衍坐下。
“……喂，婆婆，妳真的要算我便宜我才來喔！”
“老太婆一把年紀了，需要騙你年輕人嗎？你是來報名還是來看美女的？”
“看、看美女？”
“不管是哪種，吃碗熱熱的面，暖暖身體，準備上山吧。”
面攤客人很多，孟衍也不浪費時間，點了一碗鱔糊面和饅頭，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雪梅鎮依附千雪峰而存在，這個月適逢三年一度的招收弟子，整個鎮都為此而沸騰，不但鎮上的子弟摩拳擦掌，想要去試試運氣，就連附近村鎮都有很多人專程趕來，此刻進不去店裡，圍在附近攤子吃面的人著實不少，只是，他們的討論讓孟衍皺眉不已。
“千雪峰是著名的美女門派，過去專門出美女劍俠，三年前那一次招生，我沒有趕上，這一回我特別過來，就是要趕今年的招生。”
“咦？千雪峰雖然也收男弟子，但規矩很嚴，只收未滿十六的少年，你老兄早就超齡，又沒攜同女眷，為啥眼巴巴地趕過來？總不會……來應徵當雜役的？”
“哈哈哈，你們看老子一臉福相，是那種給人當雜役的料嗎？千雪峰既然是美女門派，我就是專程來看美女的，說不定，還能拐幾個回家當媳婦兒也說不定。”
“哇哇哇，這話可別亂說，你踩在人家的地頭上，怎麼都得放尊重點，千雪峰的那些女神、仙子，沒有一個是吃素的，你想娶一個都不容易，還說拐幾個？要是這話給她們聽到，說不準你就要倒楣了……這一代的千雪峰，可是出了好幾個辣手腳色，因為覬覦她們美色，最後變成太監的，為數不少，你老兄當心別成了下一個啊。”
這些話入耳，聽得孟衍異常鬱悶，之前梅影不曾說明，自己也沒想到，千雪峰居然是一個陰盛陽衰的女子門派，雖然說也有收少量男弟子，可不難想像，這麼莫名其妙加入進去，自己肯定會變成目光焦點，後頭的麻煩事可不少啊……
“但除卻美女如雲，千雪峰本身的實力也不容小覷，青木葉家有十八支派，千雪峰絕對算實力靠前的，雖然人也不多，但裡頭很團結，綜合戰力不容小覷。”
“她們的寒玉功很厲害，雖然是脫胎于青木葉家的冰心訣，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還有她們獨門的寒玉戰器，也是東土一絕，無論是劍還是鞭，這些年來創下不少戰功，東土任誰提到都要說好。”
“要不是因為有這硬實力，也沒那麼多人會來吧？畢竟這只是一個占了小小山頭，不足千人的小門派啊。”
“千里之內，資質好、年紀合適的女孩，都被家裡帶著來了，她們不投規模更大的百花谷、冷泉宮，卻來選擇千雪峰，葉家能有這樣的支派，真是臉上有光。”
聽著越來越多的人，熱切討論與千雪峰相關的話題，覺得自己已經聽夠的孟衍，低著頭把面吃完，正想著該怎麼上山，忽然一隻小手從桌旁邊伸來，抓走了少年的饅頭。
第四十六章 吃得好好
吃飯吃得好好的，忽然被人把饅頭給搶走，孟衍的反應很快，一伸手立刻將那只小手給扣住，但同時也有第三只手，搶著扣住那只小手。
意外的援手，孟衍吃了一驚，發現那只小手的主人，正是自己剛剛給過銀錠的那個小女孩，而與自己一起抓住她手的人，就是她那個餓到很瘦的哥哥。
孟衍還來不及說話，對方已搶先開口，還把銀錠扔了回來，“還給你，我們不是乞丐，把你的錢收回去。”
“呃，可是……你們看起來，明明就很需要錢啊。”
“我們柳家人自尊自豪，就算沒錢了，也不會淪落為丐，絕不會的。”
“……真是不可思議，我實在想不到，人富了會跩正常，人窮還居然還能窮出優越感？”
孟衍隨口一句話，讓那柳姓少年氣得臉色脹紅，蒼白的面孔一下有了血色，伸手指著孟衍，似要大罵，可小女孩肚裡卻在這時發出一陣饑腸轆轆聲，讓孟衍與那少年都愣住。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孟衍倒是很想看笑話，可瞧那小女孩盯著饅頭，一副想吃得要死的表情，孟衍覺得可憐了，心念一轉，道：“這塊銀錠是我剛剛給你們的，你又扔回給我，姑且不論現在到底是誰的，我們現在就用它來叫份面，找回的錢歸我，如果你覺得這還很傷自尊的話，就當是幫幫擺攤的老婆婆吧，她一把年紀還撐著勞動大半天，很辛苦的。”
柳姓少年聞言，朝那個煮面的白髮婆婆看了一眼，這位好心的老太太也很配合，立刻嚷嚷道：“是啊，幫著我老太婆多吃兩碗吧，早點賣完，我就能早點回家休息了，我算你們便宜一點好嗎？”
聽見這麼說，柳姓少年不再堅持，讓白髮婆婆幫忙煮了面，給了妹妹一碗炸醬麵，自己卻只要一碗清湯麵，顯得相當有堅持，孟衍看了覺得很有趣，與那邊互通了姓名，這才知道少年叫柳浪，小女孩則叫柳聞鶯，是數百裡外柳氏莊園的少爺與小姐。
雖然從柳浪的話聽起來，這兩兄妹都出身于富豪家門，可他們兩個一副餓了很久，都不曉得幾天沒吃飯的樣子，孟衍估計他們若非離家出走，就是家門生變，這才流浪在外，連飯都沒有得吃。
餓了很久的柳浪，幾口就把清湯麵吃光，跟著就看著妹妹的炸醬麵，連吞了幾口口水，任誰都看得出他很想吃，可最後他只是照顧著妹妹，讓柳聞鶯小口小口把面吃完。
“……謝謝。”
柳浪向孟衍一聲道謝，雖然還是一臉的不愉快，但起碼沒有忘記說謝，這讓少年生出了一絲好感。
“吃了這一頓，下一頓呢？”孟衍道：“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你帶著你妹妹，也是來這裡拜師入派嗎？”
柳浪冷哼了一聲，斜眼看向孟衍，道：“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什麼要告訴你？來這裡作什麼，是我們個人的私事。”
“哥哥說，只要能進千雪峰，壞人就不能再追殺我們……”柳聞鶯冒出來的一句話，讓柳浪臉色大變，連孟衍都有種懊悔的感覺，好像這句話意外捅了個馬蜂窩一樣，但既然碰上了，總不能就這麼掉頭跑掉，那也太丟人了。
“有壞人追你們？這個聽起來有點意思。”孟衍摸了摸下巴，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老氣橫秋，“姑且不論你們去千雪峰求援或拜師，但你們兩個小鬼也太沒江湖經驗了，就這麼直接過去，憑什麼人家肯收你們？你們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天才啊，那票勢利的女人恐怕……嘿嘿。”
孟衍相信這話不是沒有根據，要不然梅影也不會讓自己梳洗打扮一下再上山，千雪峰挑選門徒，外表儀容肯定是審核首項，如果自己沒梳洗就不行，那這兩個怎麼看都是乞丐樣的，肯定都不行，要是這也行，千雪峰今天的大名該是慈善門派，不是美女門派了。
果然，一句話戳中柳浪的痛處，他握緊了拳頭，面容抽搐，道：“這幾天我們上山過幾次，都被擋在外頭，我不知道為什麼會……”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什麼意思？”
“嘿，年輕人說話客氣點，你向前輩請教，態度是這樣嗎？”
“你和我年紀差不多，算是什麼前輩？”
“江湖中人，達者為先，你已經身在江湖了，我當然就是你的前輩。”孟衍忍住笑，正色道：“沒有我，你一世也進不去千雪峰，難道這還不值一聲前輩嗎？”
“前輩……”這一聲，柳浪說得咬牙切齒，但叫了出來，他也就下了決心，對著孟衍恭恭敬敬地一拱手，“請前輩教我。”
初次被人這樣行禮說話，孟衍相當刺激，過了一把當前輩的癮，但受了人家的禮，就不能沒有表示，“嘿，我告訴你，想要在面試中無往不利，最起碼的就是要先有個好外形，你們兩兄妹先要吃飽，然後梳洗梳洗，再來……最好能有點禮物，面試時候賄賂主考官之類的……”
柳浪一揮手，斷然道：“千雪峰是名門正派，不會來這一套的。”
“嘿，你這窮鬼拿不出禮物才是真的吧？不過呢，禮物還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禮物，信物的威力可比禮物更大。”孟衍拿出了自己的雪花符令，“就像這個，只要亮出來，保證千雪峰客客氣氣地迎你進去。”
“這個是……”柳浪和柳聞鶯瞪大眼睛，他們雖不識得這是何物，但雪花符令上陣陣寒氣撲面，肯定不是凡物，說是千雪峰的信物，確實有幾分像。
“……謝謝前輩。”天真的表情，柳聞鶯伸出一雙小手，準備接過符令，瞬間讓孟衍表情僵掉，想到自己犯了大錯，剛剛架子擺得那麼高，讓人家以為自己會送佛送上西，現在才要說沒這意思，只是單純給他們看看，沒有要送他們，這好像很差勁、很丟人。
“這個……光拿信物，不太穩妥，你們等一下跟我一同上山，我好人作到底，親自送你們上去。”
孟衍拍胸說著，心裡暗道無奈，梅影給自己信物的時候，沒說這東西可以多人使用，希望等一下不會讓自己丟臉吧。
這時，街道的另一端，傳來喧鬧聲，一支人馬橫衝直撞，推開兩旁行人過來，看那架式，應是門派中人，柳家兄妹一見到那夥人，立刻露出恐懼的表情，孟衍看了也明白過來，“這就是追你們的壞人？”
柳浪沒說話，柳聞鶯卻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看那夥人到處拉著人問，還有人往攤子這邊的方向指來，估計不久就會找過來，孟衍一擺手，果斷道：“你們先走，這邊我來應付，千雪峰大門口見，不見不散。”
“好，我們等你！”
柳浪應了一聲，抱著妹妹，迅速轉身離去，孟衍鎮定地坐著，旁邊聽著這一切的賣面婆婆，抹了抹臉上的汗珠，過來擦小桌子，對著少年笑道：“你好像很厲害啊，不知小哥你打算怎麼應付？”
“婆婆妳還挺有好奇心的，其實事情很單純，人家是沖著他們來的，我就一路邊吃面的，他們兩個走了，人家怎麼會來找我麻煩？自然就不用應付了。”
“咦？你剛剛說得那麼霸氣的樣子，我以為你要當大俠，大殺四方，幫他們打跑壞人呢。”
“婆婆妳俠客故事聽太多了，這世上哪這麼多人吃飽了沒事幹，成天大殺四方的？再說，誰知道哪邊才是壞人？他們兄妹狼狽，別人凶巴巴，別人就是壞人？搞不好就是他們兄妹偷看別人洗澡、順手牽羊或是吃飯沒給錢啊。”
孟衍道：“橫豎他們已經跑了，婆婆妳的炸醬麵很香，我看剛才小聞鶯吃得很過癮的樣子，不如也給我來一碗吧。”
“好好，多謝小哥照顧老婆子生意，馬上給你來一碗。”
賣面婆婆收走了碗，孟衍才忽然發現，自己的雪花符令沒有了，驚道：“婆婆，我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
“我的信物啊，那個六角冰晶的符令，要拿去面試用的。”
“哦，那個啊，剛剛你不是給了小姑娘嗎？她哥哥抱她離開的時候，我看見她拿在手裡的。”
“……我靠！果然順手牽羊！”
孟衍罵了一聲，一巴掌拍在竹桌上，正想馬上起身去追，忽然幾個人來到面前，開口就喝道：“小子，有沒有看到一對兄妹？別想隱瞞，對你沒好處的。”
“有啊，那兩個都是賊，偷了我的東西，跑得不見人影了。”
孟衍正考慮著是否該為他們隱瞞，那幾個人已飛起一腳，將他面前的桌子蠻橫地踢上天，碎裂散開。
“他媽的，賊小子，別想胡扯混過，有人看見你和他們一起吃面，你們定是一夥的，今天不交代下落，別想活著離開。”
聽著這劈頭蓋臉的一頓喝罵，少年像是被那暴力行為嚇傻了，愣了片刻，附近的人們也被嚇到，紛紛閃讓開，怕惹麻煩上身，直過了幾秒，他們才看見少年笑了起來。
“……我錯了，大殺四方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真是有人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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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肉體極限
一直到現在，孟衍都不太喜歡戰鬥，因為每次戰鬥都會痛，除了被人打傷，自己的肉體承受也是個問題，特別是發動天王戰能後，肉體極限發揮，事後總要疼個幾天，還有肌肉拉傷出血，這些傷情讓孟衍覺得，天王戰能恐怕不是一個讓人長命百歲的好技巧。
認真修練武技，再弄一把好的戰器，把實力真正提升上去，這是眼前當務之急，在這一步成功之前，孟衍希望不要戰鬥，至少，不會主動去惹戰，無奈天不從人願，他不去惹事，事情照樣自己惹上來。
“我想先問一聲，可以和平解決嗎？”
“解決你娘啦！小子，別拖延時間，我們白骨英雄幫不是好惹的。”
“別擔心，答我這句話就好，我這邊也快到極限了，你們可以為剛才的魯莽，向我道個歉，並且理性地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小畜生，還在胡言亂語，我們白骨英雄幫……”
“唉，和畜生說人話，真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
歎氣的同時，慘叫聲已經響起，孟衍閃電出手，一爪探出，三木擒龍手縱橫翻飛，摧金碎石，區區血肉筋骨，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短短幾秒，五個大漢已經跪倒在地，手臂扭曲變形，不但筋絡震斷，連骨頭都斷成十七八截，從肩頭碎至五指指骨，整只手可以說是全廢了，但傷勢雖然重，外頭一滴血也不流，半點外傷也沒有。
“嘖，什麼刀法劍法，哪有空手方便？帶一堆戰器什麼的，結果還是打輸我空手的。”
孟衍看看自己雙手，在天王戰能開動下，三木擒龍手真可以說是妙用無窮，劍法什麼的，還得先弄把劍，或是學高手那樣折枝為劍，才用得出來，可擒龍手念動即用，以方便性來說真是沒得比，孟衍暗暗下決心，將來如果要換掉三木擒龍手，肯定要再找一門更好的空手武技。
這五個大漢一臂被廢，筋骨俱損，痛到眼前發黑，還有人直接痛到昏過去，這時附近又跑來七八個人，看模樣都是一夥的，見同伴變成這樣，他們驚惶失措，紛紛拔出兵器，預備動手，孟衍瞥了一眼，兵器沒有發光，不是戰器，只是普通的刀劍，更加不放在眼裡。
“有了榜樣還不怕？行啊，先撩者賤，既然你們不想和平解決，我不在乎讓這裡再多一群傷殘人士。”
孟衍慢慢舉起了手，五指動了動，“或者，也不用傷殘了，直接送你們一程，反正你們也不像珍惜生命的樣子。”
一個普通的少年，身上很難說有多少壓迫氣勢，但那些此起彼落的慘嚎聲，確實嚇到了這些人，再看到同伴扭曲變形的手臂，那匪夷所思的爛泥形狀，這個少年在瞬間完成，看起來……他就像是地獄裡的魔神一樣恐怖，十幾個白骨英雄幫的幫眾遍體生寒，不自覺地發起寒顫來。
“喂，你們發什麼抖啊？我有那麼可怕嗎？喊打喊殺的可是你們，現在你們怕成這樣，沒什麼道理吧？”
孟衍本想要問他們為何追殺柳家兄妹，但這群人既然那麼沒用，估計惹上他們也不是什麼大麻煩，正打算胡扯幾句後走人，卻聽見一個冷冰冰的哼聲。
“什麼人敢在雪梅鎮上生事？真以為我千雪峰無人嗎？”
冰冷而不失嬌柔的嗓音，明顯出自女子，那些白骨幫眾被趕到一旁，讓出一條路來，孟衍眼前出現的，是一名身形頗高的藍衫女子，一米七左右，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嬌美，就是眉宇間的一縷煞氣，讓人望之卻步，而她身後還跟著七名少女，身穿類似的藍色裙裝，神色冷淡，讓本來的美貌打了折扣。
美女孟衍倒是不怕，但在這地方碰上美女，就讓他覺得不妙，自己正要拜入千雪峰，可千萬別還沒入門，先和未來的師姐妹起衝突，要是得罪了什麼要緊人物，恐怕將來的日子很不好過。
“我是千雪峰的藍冰玫，負責本月駐守雪梅鎮，管理本地的治安。”藍冰玫伸手指向孟衍，“你是什麼人？膽敢來這裡生事？”
身分揭曉，果然是最糟的情況，來人出自千雪峰，而孟衍見對方手指上，帶著幾個金屬指套，臉色微變，他聽葉潔琳說過，有些戰器貼身存在，像梅影的淩雲戰靴，還有一些指套、手套什麼的，由於貼身，可以瞬間發動，威力極強，這美女所戴的指套，估計就是這一類，自己給人用戰器指著，感覺可不太愉快啊。
“生事？我是被逼還擊的，生事的可是他們，他們惡形惡狀，追殺一對小兄妹，我被牽連進來，想和平解決，他們硬要湊上來送死，我這才被逼動手的。”孟衍道：“我吃面吃得好好的，他們一腳踢翻了我的桌子，這難道是我生的事？”
“口說無憑，有人能作證嗎？什麼小兄妹，人呢？”
“他們……偷了我的東西，然後跑掉了……”
“你因為這對兄妹而捲入糾紛，結果他們偷了你的東西跑掉？你是在說笑嗎？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傻瓜？”
“嘿，這位師姐，留點口德行嗎？也不是我願意發生這種事的，相信人性本善，也不是罪過啊。”孟衍道：“再說，我這裡也不是沒有其他證人，賣面的婆婆可以替我證明……呃……”
因為起了糾紛，孟衍對周圍有些失察，這時才發現，賣面的攤子在騷動中被打翻，周圍的人躲得遠遠，而那個賣面的老婆婆，早就不曉得跑哪裡去了。
“老婆婆……她回家吃中飯了，你們稍等一下，很快她就會回來，為我證明清白了。”
“就是沒有證人了？我看一切就是你顛倒黑白，哼！小小年紀，一出手就殘人肢體，這麼歹毒，肯定不是什麼善類。”藍冰玫喝道：“乖乖束手就縛，跟著我們上山，審問清楚，否則就地誅了你！”
“哇，這樣就喊打喊殺了？我要是真和你走，哪還有命啊？”孟衍道：“我勸妳還是凡事留一線，別逼得太緊了，坦白說，我現在的狀況好得過頭，繃得很緊，這時候來逼我的話，我不肯定有什麼後果，要是隨便殺了妳或毀妳容的話，可別怨我啊。”
孟衍是說真心話，可聽在對方耳中，卻成了挑釁與輕蔑，藍冰玫登時臉現怒容，喝道：“休得放肆！立刻束手就擒！”
藍冰玫五指微動，戰器開始發光，她身後的幾名師妹，也分別站開，形成包圍圈，眼見孟衍被困住，一名白骨幫眾落井下石，叫道：“女俠救命，這小子恃強行兇，我們都是無辜好……”
一個“人”字來不及出口，被硬生生截斷，五隻堅逾金鐵的爪子，輕易插入他咽喉，一下將他整截喉管抽扯了出來，無法呼吸的他，雙手摀著喉間的血洞，一陣荷荷出聲後，成了倒臥黃沙的屍體。
“……靠，真噁心。”孟衍隨手將那截喉管一扔，有些後悔不該那麼急著測試新功能，讓舞醜將天王戰能的靈敏度調至最高，一偵測到敵意，判斷出敵人想置己於死地，立刻出手先發制人，結果功能是有效的，但自己的立場好像更糟了。
如此血腥的殺戮手段，把千雪峰的幾名女弟子都嚇到了，不自覺地退了兩步，包圍圈出現大破綻，藍冰玫一見不好，兩指一併，一道青藍色的冰芒，就從指套間飆射出去。
戰器．雪花神劍！
劍氣飆射，速度奇快，孟衍險險避開，就看那道冰芒射出二十多米，把一面磚牆打穿，破口還有寒氣散發，將整面牆凍成冰霜，而自己雖然避過，左肩仍給寒氣波及，半邊身體罩上一層薄薄冰霜，奇寒徹骨，要不是天王戰能仍在發動，現在搞不好已動彈不得了。
饒是如此，孟衍仍覺得很糟，因為自己必須強行按耐，才能勉強壓制住手臂的本能動作，如果這時候出手，傷了什麼人，或殺了什麼人，後果可就糟糕，弄不好連梅影都要出來追殺自己……
“殺人狂徒，再接我一劍！”
“好，留神來，妳也接我穿心爪！”
孟衍把心一橫，全速沖出，左爪矯若游龍，一瞬間連擋三記冰芒劍氣，雖然給封凍起來，卻立即被他爆發的內勁給震碎，令藍冰玫大為震驚，正要再出第四道冰劍，忽然看見少年的右爪，如雲龍乍現，來勢神妙，更有一種古拙氣象，不禁心頭大震。
“這是……本家的三木……”
還沒說完，胸前陡然一涼，冰寒的感覺，藍冰玫幾乎以為，自己已在錯身瞬間，被對方一爪掏心斃命，但聽見周圍師妹們的驚呼，定下神來，這才發現自己非但沒有受傷，沒有見血，連胸口衣服都好好的，就只有……
連聲驚呼中，藍冰玫抬頭，見到一件繡著冰花的藍色貼身胸衣，在空中飛舞，緩緩飄下，那個在錯身瞬間，沒下殺手，只一把扯出胸衣拋開的少年，已趁亂沖出包圍圈，一下跑個沒影。
“我手下留情了，別逼我下殺手，我不想殺女人，還有……”聲嘶力竭，少年最後的大叫遠遠傳來，“我不∼∼是∼∼變態色狼！”
第四十八章 脫離現場
利用自己製造出來的混亂狀況，孟衍全速脫離現場，甚至不願意在鎮上多留，有多快就跑多快，全速脫離雪梅鎮，生怕狀況失去控制，如果再惡化下去，自己總不能把所有女人的內衣都扯出來丟吧？這麼幹了，她們若窮追不捨，難道要開始脫上衣？真這麼幹的話，變態色魔這個罪名就真無法洗刷了。
節外生枝果然很糟糕，當前該作的，是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趕去千雪峰，攔截柳家兄妹，至少也要先把符令拿回來，自己特別找梅影開的後門，總不能讓別人佔便宜了。
結果，情況相當遺憾，當少年快趕上山，見到一座以巨冰凝化成的二十米山門，在山門之前，看上去黑壓壓一片，把入口堵得水泄不通，裡頭既有來應試的，也有陪著兒子、女兒來的，應考加陪考，起碼數千人擠在那邊，說是過萬都不奇怪，想要在這一大群人當中，找出柳家兄妹，這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要命，這下怎麼找人？難道該大聲喊嗎？”孟衍苦惱地抓著頭髮，“有沒有什麼功法，練完之後可以喊很大聲的？要是有的話，就直接發動天王戰能了，真頭痛，下次應該先學學這類的。”
幸好，人不算太難找，孟衍很快就聽到了柳家兄妹的消息……不是好消息。
“……剛才那對乞兒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啊，一副窮酸狼狽樣，居然被山門接納，千雪峰直接迎進去了。”
“這是什麼情形？憑什麼他們能進，我們就被擋在外頭？這有道理嗎？”
“嘿嘿嘿，人家能進去，自然有人家的能耐，我向朋友打聽過了，當時站在山門附近的人看到，他們一出現，亮了一道冰符，嚷著要入門拜師，山門中立刻走出幾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把他們迎進去了。”
此言一出，聽者都是一陣騷動，馬上有人質疑這不是公然開後門嗎？卻立刻被旁邊的人訕笑。
“後門？千雪峰是開正門迎人進去的，搞特權都搞得光明正大，你能拿人家怎麼辦？打一開始，人家就沒說選徒是公平公正，後臺硬、關係廣，也是實力的一種啊，誰教你搞不到人家的後門呢？”
“後臺硬？如果是豪門少爺、千金倒也罷了，可那兩個明明就是乞丐，想拼爹都沒得拼啊，你總不會說他們兩個有變裝癖，故意穿成乞丐樣來面試耍犀利？”
“那可不好說，人不可貌相，搞不好人家老爸是丐幫幫主啊，又或者，人家資質無比妖孽，是千年一遇的天才，被哪位千雪峰的長老，或是被千雪三姝看上，先收為弟子，只是持信物來入門，這也未可知啊，近幾年裡，千雪三姝聲名雀起，在東土也算排得上號的人物，為了千雪峰的發展，聽說也常在外頭走動，留意人才，秘密收入門下。”
“那倒也是，若能被千雪三姝收入門下，就真是萬萬幸了，尤其是裡頭的梅影仙子，據說已離凡入聖，踏足王階，即將獲得聖王尊號，年紀輕輕就已登王，這是萬中選一的天才啊，若能拜入她門下，前途必是一片光明。”
一群人說個不停，倒讓孟衍的興致提了上來，他對梅影所知有限，除了覺得這個長髮美人非常漂亮，對師妹很愛護，就是她的實力很不錯，至少戰平沙千里沒有問題，沒想到她在普通人眼中，居然是這樣需要仰視的存在。
不過，之前沒有想太多，此刻看人們巴不得被她收入門下，爭著給她舔腳趾的模樣，孟衍才發現一個要命地方，就是照這麼來看的話，自己持信物拜入千雪峰之後，該不會就變成梅影的徒弟，要喊她師父了？或者，拜她的師姐妹為師，要喊她師叔伯？莫名其妙矮人家一輩下去，這感覺可實在不好啊……
想到這裡，孟衍有些遲疑，但這時山門大亮，奇幻的冰藍彩芒，耀眼炫目，空中更開始飄落雪花，雖然溫度一直往下降，可在場的人卻非常興奮，無視這凍人的寒意，跳起來鼓掌拍手。
“開始了，今天的開始了！”
“開始什麼了？”
孟衍皺著眉頭，就看所有人開始列隊，朝山門走去，而在這隊伍的盡頭，有些人成功通過了山門，卻有更多的人被擋住，不得其門而入，在外搖頭歎氣，十足一副傷心模樣，正覺得奇怪，就聽旁邊的人說，這是千雪峰入門測試的第一關，很多大門派都用這樣的方式來選人。
“……山門之中，藏著特殊能量，只有根骨好的、能夠操控戰器的，才會被放進去，如果根骨下乘，那就進不去了。”
“一道門就測人根骨？有這麼神？”
“嘿嘿，大門派都有這樣的技術，你要是不信，今天進不去，後頭可以多試幾次，看看有沒有機會進得去啊？老實告訴你，一次不成，多少次都沒用，早有人試過了。”
孟衍聽得有些擔心，萬一自己在大門那邊就被刷掉，豈不是糗到爆？資質這種東西，自己也說不太准，鬼才曉得自己到底算天才還是廢渣？
隨著通過的人越來越多，情況也生出變化，有些人通過的時候，山門上方陡然噴出彩光，有如泉湧，彩光更在空中交織形象，有牡丹、芍藥、玫瑰……等鮮花，也有鳥雀、走獸，有些模糊，有些卻清晰，每次有清晰形象浮現，在場的人們就是一陣讚歎驚呼，比看到煙花還要興奮。
“山門檢測資質後，還能直透本身魂魄，只有上佳之才，魂魄才會顯現形象，這樣的人才在修練路上格外有利，影像越清晰，潛力就越大，千雪峰這次收人恐怕是大豐收啊。”
“豐收？也差得太遠了吧，你是沒看過，那些真正的大派，收到絕頂之資的天才時，出來的形象都是龍虎異獸，那才是真正的天才，當年青木葉家的祭子祭女，測驗時出來的形象，就是異獸與仙禽，那才是真正的天選之才，才是未來叱吒東土的大人物。”
“咦？你見過那種大場面，怎麼還跑來這裡求入門？”
“這……我不就是有機會見識，沒緣分入門，這才來這裡試試嗎？”
“……看不出老弟你年紀不大，居然是個萬年考生啊。”
旁邊的閒話，讓孟衍有些緊張，不知不覺中，他也沾染了些考生的感覺，擔心自己過不了千雪山門，被拒之門外。
經過漫長的排隊過程，到了孟衍過門的時候，他仰望著二十米的巨大冰門，如晶似玉，門內閃著白光，看不清楚門的另一側，仿佛一腳跨過去，就會是另一個世界，孟衍愣了幾秒，直到身後有人催促，他才毅然一腳邁進白光中。
門內白光閃動，孟眼先是覺得前頭有些阻力，像在抗拒自己的進入，他暗叫不好，這時，指上陡然生出一股熱流，帶動體內血氣，剎時間血湧如沸，全身每一處都充滿力氣，重重往前一踏，白光像是布遇著剪刀一樣給破開，孟衍很輕易地跨了過去。
快步走過山門的時候，孟衍特別留意，山門頂上沒有異象，沒有異獸、沒有仙禽，甚至也沒有花木形象，什麼都沒有，這讓本來心懷期待的他，多少有些失望，雖然能過門，卻無異象，這表示自己只是個平庸之才？
有些苦笑，少年邁出山門，他後腳剛離開，另一側已有人跟著邁進來，卻也就在這一刻，山門發生劇烈搖晃，連帶讓山門外強烈地震，搖晃的時間雖不長，卻把在外頭排隊的幾千人都震倒，相互撞摔之下，哀鴻遍野，那座山門更出現了裂痕，雖然不大，卻讓站在山門兩側的千雪峰弟子大驚失色，不由分說，立刻出手，將那個一腳跨進去的倒楣蛋擒下。
“哼！大膽奸賊，你是故意來搞破壞的吧？千雪峰豈容邪人作亂，先把你拿下再說！”
“我、我是無辜的，發生什麼事了？哇啊啊啊啊∼∼∼”
這邊的亂局，和孟衍就沒什麼關係了，他摸了摸手上變形過的至尊戒璽，持續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前頭不遠處的登記站，幾名身穿白衣的千雪峰女弟子，持著本子，坐在那邊擺著的一排長桌前，一面登記，一面為所有來到這邊的入門者進行測試。
測試的內容很簡單，她們先問明受試者的境界，從玉瓶裡倒出一滴濃稠藥水，落在受試者的頭頂上，然後作紀錄，那些在通過山門時，引發異象的受試者，都被特別對待，客客氣氣請到一旁，孟衍就沒有這樣的好待遇，一個表情很臭的女孩，待他坐下後，直接問道：“什麼境界？不要謊報，否則立刻開革出門。”
“這個……造血吧。”
“造血？那才剛入門啊，你都十四五歲了，才只造血，太廢了吧？”女孩停了停，似乎察覺說的話不太得體，改道：“但未來成長性比現有修為更重要，閉上眼睛，來測測你的潛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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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真偽好壞
在三月山的時候，孟衍在修練上最傷腦筋的問題，除了無法識別各種秘笈的真偽好壞，就是絕世武功動不動都要練上一百几十年，漫長的修行、有限的人生，想想是挺令人生畏。
不過，從葉潔琳那邊，孟衍發現外頭的世界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樣，這邊的武者修練，都不是那麼死板板的拿書猛練，只有資質平庸，沒有任何資源的人，才會用這傻方法，其余只要能接受主流途徑的，都會配合各種潛移默化的方法，强化本身肉体，只要血肉筋骨徹底强化，遠遠强過普通人，練一天就抵得過普通人三五月，兩者之間的差距，自然只會越拉越遠。
千雪峰所進行的這個測試，孟衍也聽葉潔琳提過，滴下來的藥劑，與血肉接觸后，將化為一股能量，和肉体結合，滲入血肉筋骨之內，由于能量極其稀少，生不出什麼具体效果，但看這股能量與肉体各部結合的速度，就曉得受試者資質如何？越好的資質，日后就越會得到門派的重點栽培，什麼上好的藥物、戰器，都會優先給他們使用。
孟衍閉上眼睛，讓藥液滴上腦門，瞬間覺得頭頂一涼，一股寒氣由腦門直透体內，迅速竄向各處，首先接觸的就是血脈，毫不費力地融入血中，合而為一。
“果然有造血成功，你沒謊報，看接下來的。”
孟衍聽見那個少女的聲音，心里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別人或許不明白，自己卻最是清楚，那道能量並不是與自己的血液融合，而是在與鮮血接觸的瞬間，反過來被鮮血給吞噬了，這……只怕不是正常的流程。
剛想著這些，真正不妙的事情發生，孟衍發覺那股能量受到自己肉体的排斥，骨肉筋髓沒有一處能夠融合，全數被排斥出去，緩緩消散，他不清楚這表示什麼，但估計不會是什麼好事，睜開眼來，只看到對面的女生直直看過來，雖然什麼也沒說，卻就是一副看不起人的眼神。
“唉，偶爾也會碰到你這種，雖然成功造血，但資質已盡，這輩子到此止步的人，你別太灰心喪氣，我們千雪峰是很講義理的，只要你入了山門，就是千雪峰的一份子，哪怕你資質不行，人又廢，我們仍不會拋棄你的。”
孟衍聞言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該不該發火，對方的話雖然不中聽，卻也是一份善意，要為了這種事情翻臉，好像就成了自己的錯，當下只是道：“我這種廢人也可以成為千雪峰弟子？有這麼好？”
“那當然沒有啦，人該有自知之明，天上哪有總掉燒餅的。”圓臉的少女揮揮手，道：“千雪峰需要很多的人才，你不能當正式弟子，還可以當雜工，從仆役做起啊，扎扎實實地修練，要是有一天發生奇跡……呃，是指你修練有成，還是可以大放光彩的，有很多大人物都是仆役出身，后來也威震八方，主宰一方天地啊。”
“………有哪些？”
“………會成為大人物的，不會問這種問題。”
就算不怎麼通曉待人接物，孟衍也知道這句話純屬忽悠，瞬間他還真的有種衝動，想發動不死鳳凰劍來瘋狂掃射，讓這些人看看到底誰才是廢物，但轉念一想，這少女也沒惡意，甚至還表現出了善意，鄙夷是針對自己的測試結果，可說對事不對人，發她脾氣沒什麼道理。
再看看身旁的其他人，有些也和自己一樣，被判定為資質不足，要留下只能轉任雜役的，在那些人里頭，出身家世好的，低頭深思片刻后，有些站起身來，拱手告退，可也有許多只是普通農家出身的女孩，如果離開，就只能繼續回家去種一輩子的地，相較之下，在大門派當雜役，有薪餉、有福利，還能得到庇護，他們將這當成是一個好機會，即使不能成為正式弟子，還是歡天喜地答應了。
孟衍倒是沒有他們這樣的心情，雖然自己只是想找個地方待，可莫名其妙成了雜役，這也太糟糕了，還不如另外找別的地方。
“我……”
才剛動念，孟衍想到柳氏兄妹，自己可不是有債不討的大好人，這筆帳怎麼樣都要算一下，他們兄妹被接進了千雪峰，搞不好還被當成貴賓，自己要找人算帳，就得留下，如果帳不算就跑了，這口氣可真難消。
再想一想，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修練，自己需要的就是一點時間，只要把不死鳳凰涅槃劍琢磨透了，再多修成几門厲害功夫，到時候鬧起來，就能讓這些女人見識一下，什麼才是雜役出身的大人物。
“行吧！既然都說我廢，那我也認了，就當你們的雜工吧，你們會給我管吃管助吧？”
“別一臉不甘願的樣子，雜役雖然要干活，但既然是本派一份子，就有資格受教，能夠修習本派武技的。”
“……那可真謝謝了。”
孟衍興趣不大，除了因為他自己就有蓋世功法，很大的一個理由，是因為他了解外頭的修練体系，很大一部分是靠門派提供的各種資源，强化肉体，這才能完成修練，如果沒有那些資源，單單只是給本秘笈練，恐怕一兩百年都未必能練出點什麼來。
不過，孟衍在這上頭沒什麼怨言，因為哪怕是練了沒多大意義的功法，也是個機會，而據自己所知，很多的大門派連這種機會都吝于給予，與之相較，千雪峰縱使比上不足，也是比下有余了。
那些成功通過測試的人，志得意滿地往前走，去接受剩下的考驗，來決定后頭的分發，就算能成為正式弟子，分到哪個部門肯定有差，戰器堂之類的風光無限，管檔案文書的恐怕就前途無亮了……
這與孟衍都沒什麼關系了，他接受分發，也拿了几套雜役的制服，更領了一張房牌，有了自己的住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叫了出去，說是要准備拜師。
“拜師？”
“是啊。”一個工頭模樣的中年人，對著這一批新加入的年青仆役道：“本派不會欺負窮苦人，就算是仆役，也可以拜師學藝，獲得傳承，修練成才，雖然我們要付出比正式弟子更多的努力，但這總是一個機會，能否把握到這個機會，就看你們的機緣與努力了。”
一個機會，讓這些抱著入門成才之夢，卻被刷下來當仆役的年青人興奮不已，嗷嗷直叫，孟衍夾雜在人群中，興奮不起來，但也湊合著叫了几聲，不想被當成異類，引起注目，后頭就聽他們解釋，理解這邊的体制。
與正式弟子不同，教導仆役的師父，多半也是仆役，師源來自兩個方面，一是部分修練有成的仆役，經審核確認，獲得傳功師的資格，一是有些想行善、普渡眾生的正式弟子，抽出時間來擔任傳功師，年紀可能不大，但畢竟是正式弟子，修為與閱歷都不是雜役出身的傳功師能比，更還有人脈上的好處，如果能拜入這些人的門下，日后從仆役轉正有望。
所以，當要選擇師父的時候，那些來當義工的正式弟子就成了大熱門，明明只有寥寥三五名，可八成的新來仆役都跑去那邊排隊，希望能獲得青睞，拜入門下，而十几名雜役出身的傳功師，卻只有兩成的人去拜師，成了鮮明對比。
孟衍倒是沒有過去，正式弟子對他沒什麼吸引力，這几個傳功師還不如梅影，自己既不願矮梅影一截，當然更看不上低于她的其余弟子，更何況……排長隊伍實在很煩。
然而，不拜師好像也混不過去，孟衍打算隨便挑選一名，胡亂拜個師父，走個流程過去就算了，反正自己也不缺師父。
“咦？小哥，你怎麼進來了？”
一片混亂中，孟衍被人叫住，回頭一看，不由得大為驚奇，站在自己后頭的那個人，與自己穿著同樣的藍色仆役服，用一塊花布裹住頭頂白發，臉上皺紋道道，卻笑咪咪的甚是可親，赫然就是雪梅鎮上的面攤主人。
“婆婆，妳怎麼會在這里？”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婆婆本來就在這里啊，我在千雪峰打雜兼采買，偶爾下山搞點小買賣，就碰著你啦，倒是小哥你……你不是有信物，又很能打嗎？怎麼會來這里當雜役？”
“一言難盡，我的信物給人偷了，資質又不夠好，給派到這里來了。”孟衍抓抓頭，道：“偏偏還得拜個師父，真麻煩，不拜大概不行吧？咦？婆婆，妳有傳功師的資格嗎？”
“當然沒有！”賣面婆婆顯得很訝異，“你看我這樣，像是很有本事、能教人武功的？”
“人不可貌相嘛，妳光看我這樣，也看不出我是個找藉口入派，其實只是來偷看美女的廢人啊。”孟衍道：“相逢即是有緣，連遇著兩次也不容易，看在妳沒收我面錢的份上，婆婆，我拜妳為師如何？”
第五十章 隨口一提
最初，孟衍確實只是隨口一提，沒很當回事，但話說出口后，他卻發現這麼做很有道理，切合自己的需要，反倒是賣面婆婆被他的提案震得不輕。
“小哥，你腦子沒壞吧？老太婆雖然不是很懂，但大家都說拜正式弟子門下，將來好轉正，就算你覺得人家挑不上，也可以選擇其他的傳功師啊，怎麼說人家也苦學成材，肚里有貨，我老太婆就一打雜的，啥也不會，有什麼資格當你師父？”
“婆婆，話不是這麼說，妳看看眼前這麼多排隊的，妳說句良心話，妳覺得他們之中，有几個是將來能成才的？”
“嘿嘿，小哥妳這話，我老太婆哪懂這麼復雜的東西……”
“我敢向婆婆妳打這包票，除非有奇跡，否則這些忙著排隊的家伙，一個能出頭的都沒有。”
“年輕人說話不要那麼自信，千雪峰不是專黑人的門派，提供功法、也提供師資，只要肯努力，就有機會上進，甚至轉正，你能斷言這麼多人里面，就沒有一個肯努力、肯上進的？”
賣面婆婆不滿意少年的武斷，孟衍卻是聳聳肩，“理論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個情形，成與不成是要看實績的，如果真的只要肯努力就有機會，那婆婆妳說，千雪峰歷年來有多少仆役轉正？又有多少仆役最后真變成高手了？”
“……我一個老太婆，哪知道這些大事？”
“婆婆妳說不出來吧？我敢斷言，就算不是万中無一，也肯定是千中無一，既然走這條路想成功比中大獎還難，失敗者遠比成功者要多，就證明這是一條失敗的路，我又何必往那邊走呢？放棄這條路，本身就是成功的第一步了。”
孟衍道：“以前我遇過一個外地人，他對我說過一些東西，當時我不是很懂，他說成功的第一步，就是要避免在大家已經搶破頭，到處是血的紅海中搶食，要揚長避短，找出自己的藍海，這才能自在悠游，撈真正大筆的好處。”
“……紅海……藍海……”
賣面婆婆似是被這話觸動，身軀一震，陷入沉思，直過了好半晌，她才嘆了口氣，道：“真沒看過你這樣的怪小子，放著那些高手不找，偏偏找我這啥也不會的老太婆拜師。”
“哈哈，我沒覺得有啥不好，沒准比起那些正式弟子，我們這一隊打雜師徒，將來成就更高，更能變成大人物，到時候，所有人都要對我們刮目相看，不敢再小看我們這些干雜役的。”
“唉，那老婆子就和你這小鬼胡鬧一次吧，希望真能借你吉言，以后在人前風光一把，不過……”賣面婆婆的聲音，忽然變得慎重，正色道：“但你得說句老實話，你要我當師父，到底是圖個什麼？老太婆我可沒本事教你武功的。”
“……婆婆妳真是慧眼獨具，我無利不起早，確實是看上妳一個好處，當了妳徒弟以后，我吃面可不可以不要錢了？如果可以，妳順便教我煮面吧，妳煮的面好吃，我如果自己學會煮，走到哪里都不怕了。”
“除了這個，沒有別的理由了？”
“其實還有一個真正的理由，比其他的理由都重要，但我估計妳不會信，所以我一直沒說。”
“什麼理由？”
“我這個人討厭插隊，非常討厭……”
“這算什麼理由？”
“所以聽我說完嘛！我是想說，我討厭插隊……但我更討厭排隊！非常、非常討厭。”
這是令賣面婆婆徹底無言的一句，雖然聽起來很像是藉口，但她感覺得出，這個少年沒有撒謊，說的確實是真話。
孟衍的拜師就這麼完成，當他去登記的時候，負責人聽說他拜了一個非傳功師的普通人，而且還是普通仆役，差點給嚇掉下巴，打千雪峰創派以來，就不曾有過這樣的奇事，所有人拜入門派，無非就是為了學藝，出人頭地，現在這個少年不拜傳功師，胡亂挑了個雜役來亂拜，自毀前程，莫非是瘋了？此事開了千雪峰未有之奇。
然而，奇歸奇，千雪峰的門規並沒有規定不可以拜雜役為師，而且在名義上，仆役也是千雪峰的一份子，經正式儀式拜師進來的，自然就是千雪峰的弟子，所以孟衍的行為，在程序上沒有任何問題，整件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也成了千雪峰內人們茶余飯后的熱門話題。
“知道嗎？今年的雜役里頭出了一個奇人啊！”
“聽說了，確實是奇人，腦子里可能是裝屎的，居然拜雜役為師，真不曉得是來這里干什麼的？”
“外頭那些進不了山門的，知道有人這麼不珍惜機會，一定會氣到吐血吧？就算是雜役，但大門派的雜役，怎麼也强過普通民間的拜師傳承，門派底蘊就不一樣了。”
“也不一定啊，我倒覺得那小子說不定不是發瘋，是別有深意。你們想想，千雪峰以女子為主，男的在千雪峰中發展余地有限，明知如此還投入進來，除了無處可去，還有什麼別的理由？不就是為了這里美女多，打著曲線成才的主意嗎？”
“你是說……他是故意標新立異，藉此來引人注目的？好心計！”
“是啊，你們想想，現在那小子成了名人啦，說不定就會有哪些不長眼的女人對他好奇，過來看他，要是數目一多，里頭有人被他吸引，他勾個漂亮妞，身分還高一點的，馬上轉正有望，比在那邊死死練上几十年快多啦！”
“好、好無恥的小子，居然還想到這一層上了，真是歹毒！太歹毒了！”
几天過去，許多流言蜚語，在千雪峰中傳開，身為當事人的孟衍，對這些話一無所知，只是覺得身邊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非常奇怪，而且工作的時候，也總有一些女子在自己身后竊竊私語，好像一下子變成名人了。
“……就只是不想排隊而已，這種事情有那麼難理解嗎？這些人到底是有多喜歡排隊啊？”
孟衍抓抓頭發，有些意外自己現在的奇妙處境，本以為梅影很快就會找過來，畢竟她給的信物，落到別人手里，給出信物的她不可能一無所知，可過了一天又一天，梅影完全沒有消息，讓孟衍怎麼都想不通，后來他私下打聽，才隱約聽說千雪三姝之首的梅影仙子，因為緊急任務，日前才剛剛回來，馬上又領命外出，目前不在千雪峰，讓許多希望一睹其風采的新入弟子大叫遺憾。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顯然很不湊巧，梅影如果不在千雪峰，就沒人能證明自己的身分……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的身分也沒什麼好證明的，難道要出去逢人就說自己是南疆魔星、三月煞神嗎？這種身分抖出去，肯定從年頭被人追殺到年尾，再衰也沒有了。
孟衍不是很稀罕梅影能帶來的特權，只不過這麼一來，自己在千雪峰就變得有點尷尬，特別是想找人算帳都不知從何找起，弄到自己好像是專程來當雜役的，非常糟糕。
千雪峰以女子為主，為了門風，不但男女弟子分處而居，就是仆役也和正式弟子保持距離，男性仆役的活動范圍極其有限，大多地方都不允許進去，柳氏兄妹到底去了哪里，孟衍根本就不得而知，就算想要私下搜索，他又沒有那樣的能力，這時他才發現一個問題，就是在不動用天王戰能的前提下，舞丑幫著提升肉体的力量與速度，讓自己的体能較諸那些武者也不遜色，可自己並沒有真正修練過輕功、劍法、內功，施展起來，總是少了點什麼，有些不到位。
這些問題讓孟衍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自己確實該從頭把那些欠缺的部分好好補完，否則根基永遠不穩，會成為一個天王戰能不發動，就整個不能打的廢人，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師父也是不能指望的，面條很好吃，但不能拿來打人啊……既然是自己選的路，也沒什麼可埋怨的。”
賣面婆婆在那天一起登記完后，就沒有再見過了，男女雜役的工作區域不同，平常基本上也沒見面機會，不過孟衍覺得，只要后頭自己能溜下山去，說不定就會看到師父又在攤子那邊賣面，到時候自己起碼吃面不用錢。
“……真正要修練還是得靠自己。”
一靜下來，孟衍就先審視手上的籌碼，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變强，想要强化自己，就先得要看看手上的資源。
戴在手上的至尊戒璽，經過葉潔琳、梅影的聯合封印，變化了形狀，看起來就是一枚缺了半邊的碎裂銀戒，非常不起眼，估計盜賊看了都不會起意，這本該是最强大的武器，但打從這東西戴在手上以后，就什麼反應也沒有，全然不像傳說中的赫赫凶名，自己也不知道該怎樣使用，指望不上了。
“……戒指沒用，秘笈的字又看不懂，嘖，看來只能找小丑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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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古文秘笈
孟衍的身上，帶著兩本古文秘笈，是他從三月山中帶出來的，當時他與葉潔琳攜手對付血煞人屠，為了發動天王戰能，急急抽了兩本秘笈在身上，卻不料因為之前從沒看過、練過，不及輸入，無法使用，之後也忘記拿出來，就這麼跟著自己一起被帶出來。
屬於三月山的東西，照理說是不能帶出的，會引發天災雷劫，人與物都灰飛煙滅，可那天雷電劈下時，舞醜搶先一步發動空間轉移，將自己給傳送出去，連同身上的兩本秘笈一起，傳送到三月山的邊緣，天雷所不及之地，如此鬼神莫測的通天手段，這才保住秘笈帶出來，打破三月山的慣例。
但拿著秘笈，孟衍又頭痛起來，這裡頭的文字古雅，不但一堆冷僻怪字，用詞還詰屈聱牙，全不像普通人說話，出山后孟衍反覆看過幾次，單純閱讀的話，每個字都看得懂，可拼成文章，就完全不曉得是什麼意思了。
兩本看不懂的東西，如何修練？這是一個大難題，連日苦思無果後，孟衍決定去找舞醜商量。
“喂，找你一起來想個辦法。”孟衍道：“那兩本東西我快翻爛了，應該算是輸入完畢了吧？你能不能幫忙一下，用這東西來發動天王戰能？或是整理一份資料給我，用我看得懂的語言，讓我好照著練啊？”
“您的願望，就是死命令，這當然沒有任何問題，很高興您終於想到了我，願意信任我，把這任務交給我來進行。”
虛幻世界中，舞醜向孟衍鞠躬，道：“但是，這兩本功法所使用的語文，與我們的語系不同，進行破譯需要相當時間，要是您確定的話，我立刻開始進行。”
“沒什麼不行的，就立刻開始幹吧，什麼時候能翻譯出來？我趕著用。”
“好的，但精確時間無法計算，可能是幾年，也可能要更長的時間。”
“為什麼那麼久？你不是一下就能推算出武技的最高境界？”
“那個道理您該清楚，如果資料齊全，我的推演只要一瞬，可如果資料不齊，甚至極度欠缺，需要無中生有，那整個的時間就難以估算了。”
孟衍作聲不得，知道問題所在，那兩本秘笈，自己在三月山中讀到的，和拿出來之後讀到的，是一模一樣的內容，可拿來與梅影、葉潔琳一起看，她們卻一個字也看不懂，明明在自己眼中，這些文字與她們使用的普通文字一樣，可在她們的眼裡，秘笈裡全是鬼畫符，一個能看懂的字都沒有。
那時自己就明白了，不知是自己特別，還是三月山特別，讓自己能夠讀懂秘笈裡的文字，可其他人就沒這樣的能耐，對葉潔琳、梅影來說，那些都是看不懂的東西，假如直接讓他們遇到那些“外地人”，不知雙方說的話是能聽懂？還是完全無法溝通？
本以為，舞醜與自己為一體，或許可以在這方面占點便宜，不受影響，但顯然事實不是那樣，舞醜也無法閱讀秘笈上的文字，只能慢慢進行破譯，雖然遺憾，可有希望好過沒希望，唯有繼續等等看，希望能早點翻譯出來了。
“算了，秘笈翻不出來，就慢慢翻吧，但三木擒龍手的秘笈，你抄一份給我總可以吧？你都直接推演出最高境界的效果，謄錄一份出來，總不是問題吧？”
在孟衍想來，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要求，不過舞醜仍然拒絕了。
“很遺憾，目前您的使用者許可權，無法發動這樣的功能。”
“使用者許可權？”
“就是您所獲得的授權等級。為了您的身心安全，古蘭德趴系統有非常周密的保護措施，以免使用者因為濫用系統，超出本身負荷，過早夭折，比如您所使用的天王戰能，其實就不是當前您被授予的許可權，只是基於您的生命安全，提前讓您使用，但也必須照規則來，至於要更進一步輸出演算出的東西，那是不可能的。”
“怎麼就不能了？”
孟衍和舞醜說了半天，最後才明白過來，這個號稱是系統精靈的東西，雖然有著擬人的個性，但本質卻不是人，甚至也不是生命體，只是冰冷的金屬，照著預先擬訂好的規則來執行，與這樣的東西爭辯，毫無意意可言，對方也不可能有任何讓步，特別是聽到最後一句，他更是無言了。
“……要提升使用者許可權，無可避免會發生的，就是整個系統與您的進一步融合，可以更直接地切入您的神經傳導，協助您強化體能、輔助思想運作，雖然我可以擔保，這對您不會有任何的害處，但您願意嗎？”
這問題確實讓孟衍無言，打從知道腦裡有塊金屬，還有一個舞醜與自己意識結合後，他就有一種隱約的顧慮，生怕這傢伙不聲不響，以輔助為名，奪了身體的控制權，那自己就成了行屍走肉的傀儡，因此，自己對於主導權的問題相當看重，之前對舞醜的玩笑反應強烈，一是因為確實很憤怒，一方面卻是因為擔心如果處於弱勢，被這傢伙給騎在頭上，後頭可能壓不住他，連身體都輸掉。
因此，聽說提升許可權要拿“進一步身心結合”來換，孟衍立刻敬謝不敏，壓根不考慮這個選擇。
“喂，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豈不是一點用也沒有？枉費你把自己吹噓得那麼厲害，結果根本派不上用場嘛！”
“您大可不用這麼憤慨，照我看，您選擇的道路其實沒有錯，先強化根本，增加承受力，就能讓天王戰能的威力加倍，只不過您不知道自己卡在哪裡而已。”
舞醜道：“那些秘笈上所載的功法，是來自不同次元的產物，不同世界有著不同的法則，以那個世界為基礎而開發出的功法，在換了不同世界、不同法則後，能否發揮原有威力，實在是問題，而那些屬於這個世界的功法，都是根據煉體這個系統開發出來的，您如果沒完成煉體，修練這些只是事倍功半。”
“你說的我也懂啊，但怎麼練啊？我光在造血這一關就被卡死了，連強肌都不知道怎麼進行，如果要照他們的說法，慢慢用練氣來循序漸進，完成強肌，起碼要兩百年……媽的，最好我是能活到那麼久啦！”
說到這裡，孟衍有些懊惱，畢竟莫名其妙被人判定為廢柴，不能扳回顏面，實在頗為喪氣，但要說想辦法突破，自己壓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如何突破？
“您的資質如何，我不敢輕易斷言，但之前測試失敗的原因，卻與資質沒有關係，勉強要說的話，您的問題不是身體太差，相反的，是強過頭了。”
舞醜道：“這個世界的修練系統，基本看來，一是循序漸進，慢慢養氣強化肉身，一是外力煉體，加入珍稀物質促使肉體變異，您的肉體是在血瀑中發生異化，吸收了瀑中邪血，使得您自身血液蘊含驚人能量，坦白說，那個能量確實很強大，如果不是系統全力壓制，每次血液沸動，您全身骨肉筋髓早就被煮爛、蝕盡，什麼也不剩了。”
“呃，難怪我覺得自己運氣好，原來是你，我該謝謝你了……呃，難道……”想起一事，孟衍的表情一下凝重，“那個鬼戒指戴在我手上沒造反，該不會也是你在壓制吧？”
“該說是您的選擇正確，如果不是您選擇了不竭之能，如此蓋世凶物，我也鎮壓不住。”
“真、真謝謝你了……”
“話說回正題，您以萬邪之血煉體，這股能量非常強大，估計比那些用異獸、珍禽之血煉體的，還要強出十倍百倍不止，但太高的起點，也會對以後造成障礙，您直接用了最高等級的外物，再想要輸入低等的東西融合血肉，自然就被排斥。”
“等等，你這意思是說……”孟衍瞪大眼睛，“我體內的邪血，排斥低等的東西進來，如果我想要強肌、鍛骨，就要拿同等級的東西出來，才能不受排斥？”
“就是這個情況，您真睿智，一下就明白了。”
“我靠！”
孟衍心裡真的在大罵，雖然不知道萬邪真血的等級有多高，但看血瀑布一出，所有人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樣，估計等級還真不是一般高，如此珍稀之物，必是世上少有，自己從哪裡去弄到足以匹配的東西來強肌、鍛骨？
“如果只追求戰力的話，您可以放棄均衡之道，融氣於血中，單純追求血氣沖天的效果，憑著萬邪真血之力，即使只有造血境界，一擊可殺聖王，戰力無雙。”
“這麼好？沒有代價？”
“有我為您加固肉體，壓制邪血造成的傷害，暫時沒什麼為害，但如果肉體強度提不上去，時間長了，就像怒浪沖堤，早晚會整個崩潰的。”
“……幹。”
“歎氣無濟於事，何不聽聽我的意見？”舞醜掛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您何不試試看火一類的技巧？”
第五十二章 意識空間
離開了意識空間的孟衍，感覺有些複雜，自己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但卻也不是一無所獲，從某個意義上來說，自己可能得到的東西更多。
以長遠來看，自己真正需要的東西，不該是什麼秘笈功法，而是一條直指未來的道路，如果不清楚問題的根源，就算給自己一本絕世功法的秘笈，苦練一百年，走出來的路也是錯。
舞醜那邊雖然有一堆限制，搞得非常麻煩，但不可否認，這傢伙也有足夠的慧眼，透過分析，讓自己明白問題所在，至少知道當前的是被卡在哪一關。至於解決的辦法，目前只有慢慢再想了。
能夠點出當前所碰到的問題，舞醜的建議可比萬金，但話說回來，那兩個建議又顯得有些虛無縹緲，萬邪真血的問題，要解決就需要找到同等位元階的珍稀材料，這種材料目前自己接觸不到，也不曉得要去哪裡找，根本沒有可操作性，而後頭那一個建議，則是讓自己反覆琢磨。
“透過這段時間蒐集到的情報，我發現這個世界的修練系統，無非兩大途徑，一是煉體強化，一是取得戰器，而戰器這個東西，又講究與本身的配合，甚至是融合，換句話說，也就是更進一步的煉體。”
“是沒錯，但說這有用嗎？我就孤魂野鬼一個，不會有人給我珍稀材料，也不會有人送我戰器啊，這條路一樣也走不通啊。”
“其實，我還真不是那個意思，提議你留意火，是建議你從更為根本的地方著手。”
“更為根本的地方？煉體的根本……你該不會是暗示我，學習煮藥、當個好大夫？”
“很遺憾，還真不是，我是想提議，您可以鑽研與火有關的技術，後頭改走煉金鑄造之道，在這個戰器盛行的世界，這條路應該很有前景，而且，我也有辦法幫助到您。”
“……看不出你還會幫忙做生涯規劃啊，但你在這上頭有啥優勢？你是很會玩火，還是在鑄造東西上特別有心得？”
“鑄造方面的技能，目前不好說，要彙集更多的資料才能整理出結論，但純以理性判斷而言，煉金的基本在於化學，化學的根本在於博物學，有古蘭德趴系統的輔助，您在博物強記方面的能力，肯定無人能及，以這基礎來發展，成功的可能性有……”
舞醜有了短暫的停頓，整個身影完全凍住，機能專注於計算，跟著便道：“有百分之七十三點五的成功率，建議您可以搏一把。”
這麼高的成功可能，那已經不叫搏一把，一整個是穩賺不賠的好買賣，孟衍知道這傢伙的本質，就是精於計算的機械，能夠清楚計算出來的東西，必然有把握，自己該照這建議去試試，只不過，要怎麼試仍是一個問題……
“喂！小子！”
一聲叫喊，打斷了孟衍的思考，他抬頭望去，幾個高大的雜役，正兇狠地朝這邊瞪來。
擔任雜役工作以來，孟衍先後轉調了幾個地方，劈柴劈過、擔水擔過，屎桶也倒過刷過，該幹的工作一件也沒少，雖然不可能說幹得有多開心暢快，但所有被交付下來的工作，也全都完成，還意外發現，自己挺有幹活的天分，勉強也算是一種自我肯定的收穫。
不過，很讓孟衍傷腦筋的一個問題，就是不管自己工作到哪裡，總有人對自己很看不順眼，那些比自己大個幾歲到十幾歲的僕役，總愛找自己的麻煩，把工作扔過來。
“小子，你膽子好大，工作沒完，也敢跑來吃飯？”
“……不太理解你們的意思，下午的五十擔水，我早就挑完了，腰酸背痛的，累死了，去吃飯有什麼問題嗎？別擋著路！”
“你這是什麼口氣？誰說你只要挑五十擔水的？是一百零五擔，只做了一半就想來吃飯？告訴你，少一擔，你也別想吃一口飯！別偷懶，快去把水擔完了！”
幾名年長的雜役高聲叫喊著，還有一個手裡拿著木棒，劈頭蓋臉地打下，孟衍閃躲過去，皺眉道：“明明分配好的就是五十擔，哪來另外的五十五擔？你們自己的工作不做，推到我頭上來，這是什麼道理？”
“哼，這就是規矩，你是後來的，要孝敬學長，扔給你的工作，就是學長們對你的愛護與指導！”
幾個人邊說邊把孟衍包圍起來，阻斷他逃跑的路，好整以暇地獰笑，用意相當明顯，孟衍並不把這些威脅放眼裡，只是苦苦思索了一會兒，抬頭道：“你們當初新進來的時候，你們的學長也是對你們這樣噴狗屁？你們有真的相信嗎？如果說要愛護，那怎麼不是你們替我工作，然後讓我領你們的工錢？那我肯定很樂意接受你們的愛護與指導！”
“小畜生！胡說什麼？”
幾名雜役勃然大怒，就朝孟衍踢打過去，可少年的動作很快，他們的棒砸與腳踢，都被少年一一閃過。
“你們在氣什麼？我之前還想問，同樣是當學弟的，為什麼有的要工作加量，有的卻不用？我看好像不是每個新來的，你們都會找來做事，為什麼就找我？是我長得特別討厭嗎？”
“媽的，人家有長眼，有孝敬，你這個連基本禮數都不懂的小畜生，怎麼能和人家比？他媽的，有種不要動！你……你怎麼跑來跑去，讓學長打不著……呼……呼……”
幾個雜役揮著棍子，追著少年團團轉，這時越來越多人圍過來看，驚訝于這個少年的身手敏捷，但沒什麼人有下場救援的意思。
“你們看這小子，猴一樣的，從哪個山溝裡蹦出來的？身手這樣靈活？”
“這有啥？不就是之前那個拜垃圾婆為師的傻小子嗎？猴子一樣的，說不定連腦子也是猴子，連孝敬學長都不懂，活該要被教訓，他不挨整，那些送了錢的豈不是太冤枉了？”
“說得沒錯，就是這個道理，這小子不知是傻得厲害，還是狂得沒邊，進來就我行我素，不把學長放眼裡，要是不給他點教訓，那學長學弟的鐵則還怎維持？”
“對！就該教訓他，狠狠的打！”
圍觀的人，一言一語，全聽在孟衍的耳裡，他愣了一下，邊閃邊道：“原來是這樣啊，有送錢送禮的學弟，就是好學弟，沒錢沒送禮的學弟，就應該要教訓，所以說穿了你們就是要錢要送禮，你們這和乞丐有什麼差別？”
“小畜生！今日必屠你！”
“咦？這不是大人物才有資格說的臺詞？學長你說這話會不會早了一百萬年？我真是佩服你們啊！”
只憑強化後的反應速度，孟衍已可成功閃躲這些攻擊，這讓雜役們憤怒如狂，如果今天整治不了這小子，後頭也沒臉再做人了，他們怒喝聲中，身上閃起紅光，血氣翻湧，進入強化狀態，有些更連肌肉也鼓起。
大門派的底蘊，連普通的僕役也有造血境界，有的低、有的高，有些甚至還已經涉足強肌，這一下發動，聲勢整個不同了，不但速度提升上去，揮砸的力道劃破大氣，發出尖嘯，旁觀的眾僕役都有點好笑，沒想到教訓一個後輩小子，居然要動到這樣的重手，還是以眾淩寡，真是丟人。
不過，這一下強化發動，他們追上了孟衍的速度，又是幾個人包圍一個，很快孟衍就被一下木棍打中，踉蹌跌了出去。
“唉呀……很痛耶！”
孟衍摀著頭，十足疼痛的表情，讓動手的幾名雜役吃了一驚，旁邊的人更嘖嘖稱奇，因為那一下的力道不輕，被狠狠敲中頭部，就算有造血境界，頭破血流也是難免，可這一下連木棍都打斷，那小子卻只是搖搖晃晃，叫了聲痛，肉體的強度實在驚人。
“你們啊，不就是要錢嗎？我沒錢，也不至於要下狠手吧？”孟衍皺眉道：“問你們一句，事情可以理性和平解決嗎？”
在場的人都覺得有些怪異，因為少年的問話，不像是在諮詢問話，語氣中的一絲冷意，倒像是在做最後通牒，雖然沒有人明白，這麼一個普通的小雜役，最多不過造血境界，憑什麼擺出這樣的架勢？可有些聰明人已經看出，這個小雜役並不普通，想欺負到他頭上，恐怕相當危險。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聰明的……
“小雜種！你裝腔作勢，嚇唬誰啊！”一名雜役閃電出手，一棒直敲向孟衍的後腦，還偷偷換上了鋼棍，預備一棒就把這不識相的學弟砸倒。
“TMD嘴裡放乾淨點！”
孟衍的反應很直接，連頭也不回，直接大拇指往後一戳，在那一棍及腦之前，拇指點中那人胸口，看似平凡無奇的一擊，卻讓那名個頭高過他許多的雜役，兩眼一翻，軟軟倒了下去。
旁邊一名雜役見狀來救，少年飛起一腳，正中腰側，那人臉上一陣驚愕莫名，跟著就倒了下去，轉眼之間，連倒了兩人，卻沒人看得明白，這兩人是怎麼倒下？一時間，場面詭異，就只聽見少年淡淡說道。
“既然不想理性和平解決，那我就解決你們……補充一點，千萬別投降，因為我沒有受降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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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千斤之力
在場的所有僕役都很錯愕，一個不怎麼樣的小雜役，連續兩擊，打倒兩名發動強化的好手，這已經不可思議，但真正最奇怪的地方，是他打倒人的方式，如果說他神力驚人，拳腳上有千斤之力，打中人之後，人應該會摔飛出去，這才是物理定律。
可倒下的那兩人，都是挨孟衍一擊，也沒飛出，直接暈死昏去，單單只看那模樣，倒像少年的手上拿了什麼鋒銳兵器，與人一接觸，直直就捅了進去，令他們受傷倒地，失去意識。
“學長，別像死狗一樣啊，既然要玩弱肉強食那一套，那想壓服新來的，就該給學弟一點顏色瞧瞧啊，如果只是這樣，估記你們今天是要少點東西走了。”
“可惡！我等必屠你！”
“這句聽厭了，換句別的，占上風的時候再說吧。”
兩個只是開端，孟衍一動手就不停，雙拳擊出，放倒兩個，一腿橫掃出去，又倒下一個，轉眼間，五個敵人就都倒在地上，意識盡失，手腳不停地抽搐，旁觀者全給嚇到，沒有人敢在這時出來說上什麼。
見到這情形，孟衍沒覺得高興，但確實有點欣慰，證明自己這些天裡的努力沒有白費。
修練之路遇到阻礙，孟衍不是什麼也沒想過，哪怕別的東西都不行，自己已經練成的不死劍氣，仍然是一項戰鬥殺器，不過這技巧是以死氣作為能源，而死氣和屍氣又很難分，一個處理不好，碰上什麼容易大驚小怪的人，把自己當成邪魔外道來聲討，估計就是天天給人追殺的日子。
偏偏不死劍氣每次出手，就是一道醒目的黑氣，如此明顯的特徵，要指望人家認不出來，難度實在有些高，因此孟衍另闢蹊徑，控制死氣流量，不走破空劍氣的路子，只是在與敵人碰觸到後才擊發，手指、腳趾都是劍氣發射點，射出後也不把身體打穿，這樣看起來，就只是一門很厲害的指上功夫，勉強可以魚目混珠了。
“……我不喜歡勉強別人，更不喜歡欺負別人，同樣道理，我也不喜歡被人騎在頭上，如果有好處，那還可以商量，沒好處又想騎在我頭上，就最好掂掂自己的份量了。”
孟衍說著，在地上找了一會兒，最後捧起一顆臉孔大的石頭，沉甸甸地甚具份量，正當人們奇怪他要幹什麼，他已抱著這塊石頭砸下，在連聲痛哼中，把那五名雜役的膝蓋全部砸碎，本來昏迷的人都痛到醒過來，哀嚎不絕。
“學長，請容許我道個謝，你們今天的教導非常寶貴，我學到了重要的東西，一點回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我說笑納，如果不想笑，你們可以連牙齒也不必留下！”
少年將石頭捧舉過肩，作勢欲砸，這畫面看來其實有些孩子氣，旁觀者中不是沒有人覺得他下手太辣，感到不滿，想站出來說個幾句，可一步未踏出，與少年目光一接觸，就驟感一陣寒意，像是看到了什麼地獄魔神一樣，不敢妄動。
當前世界的常識，那些高手什麼的，未必可怕，反倒是那些眥睚必報、手段又狠的凶人，可真是得罪不起，這少年把人打倒後，還逐一把人的膝蓋砸碎，擺明是個辣手人物，搞不好還是個瘋狗一樣的麻煩人，除非能一下就把他弄死，否則和這種人對上，往後提心吊膽，實在不划算……
孟衍的目光在眾人面上掃過，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犯傻，可站在威嚇的角度來看，這麼做是必須，就像在山裡面對獸群，要是沒法用霹靂手段震懾野獸，後頭就是連環不斷的追殺，所以，哪怕舉石頭威脅要砸人臉這種行為，像三歲小孩一樣蠢，可以表演效果來說，起碼比空手要好，而從這些人的表情看起來……這些演出起碼不是沒效果。
正想要預備收手，忽然聽見一聲憤怒大吼，狂震過來。
“小畜生！”
來人沖勢好快，孟衍最初查覺到的時候，聲音還有好遠，卻一下爆沖至面前，伸手一掌，直直對著孟衍摑來，孟衍推著石頭欲擋，卻擋不住那爆沖的力量，被連人帶石一起拍飛出去，摔了十幾米，撞毀了一根樑柱，撞塌一面土牆，整個摔了進去。
動手的人，是一個兩米多高的大漢，不只是個子高，而且全身肌肉虯起，異常壯碩，看上去像一頭猩猩，還更多過像人，而那滿是肌肉的巨臂一揮，輕易可以打斷合抱粗的巨木，拍碎石頭也不成問題，孟衍被他一巴掌打得飛出去，所有人都覺得那小子肯定頭骨粉碎，搞不好連腦袋都被拍扁，死得不能再死。
“傷我弟兄者，殺無赦！”
大漢先是憤怒地虎吼一聲，跟著蹲低下來，看著五個膝蓋被打碎的雜役，短短幾下，已是虎目含淚。
“兄弟們，你們受苦了，我來遲了一步，沒有救到你們。”大漢一把抱住兩名哀嚎中的雜役，一面流淚，一面吼嘯，“我虎擎天發誓，絕不會讓我兄弟被欺侮，也絕不會坐視兄弟被欺侮！傷我兄弟者，必屠之。”
仰天長嚎的模樣，著實悲壯，但他激動之下，大力一摟，兩個僕役唉呀一聲，手臂骨折，偏偏他渾沒察覺，還摟著人淚流滿面，不住悲嘯，等旁邊的人連忙上來將他們分開，那兩個雙臂骨折、膝蓋碎裂的倒楣僕役，已經口吐白沫暈去，剩下三個見狀，連忙拖著碎裂的膝蓋，在旁人攙扶下，慘白著臉色跑開，生怕也被他抱進去，成了他表現兄弟情義的犧牲品。
“大學長，還好你來了，剛才那小子狂得沒邊，又邪門得厲害，不是你出馬，真鎮他不住啊。”
“不錯不錯，大學長，那小子全不把我們放眼裡，你不出面，我們這些當學長的全被看扁啦。”
“那小子耀武揚威的，大學長一巴掌就把他打成原形，太威武啦，不過，如果一巴掌真打死他了，會不會有點問題啊？”
說到底，千雪峰是有規矩的地方，僕役們之間鬥毆鬧事，上面或許還睜隻眼、閉隻眼，如果鬧出人命，這邊肯定要負上責任，虎擎天作為雜役的大頭頭，積功不少，更深得僕役們的愛戴，就是因為惹事太多，挨了太多懲罰，這才遲遲無法積功轉正，落到在這裡當“大學長”。
此刻，眾多僕役正為他擔心，怕他打傷了人或打死人又受牽連，但虎擎天卻全不在乎，握起一雙大碗公大的拳頭，大吼著就往前沖去。
“傷害我兄弟的人，就是死了也要碎屍！”
“別啊，大學長，不值得為了這雜碎傷害你自己。”
“兄弟比我的命還重要，我定要為兄弟出頭！”
眾人的勸阻聲中，虎擎天像頭蠻牛般朝那塌陷的牆壁沖去，而在另一邊，被打飛出去的孟衍，赫然只是一陣頭暈與頭痛，本身肉體的抗擊力之強，令少年大感意外，而他撞穿牆摔進來的地方，卻是廚房，他不偏不倚就倒在灶口，正在燒菜的廚師們嚇得都閃了開去。
“……好厲害的巴掌，我差點以為自己的腦袋要飛了呢，什麼蠻力能這麼給力啊？”
隨口抱怨兩句，卻得到舞醜的回答，機械化的語音，在腦內響起，“力量大得出奇，雖然是強肌境界中段，尚未圓功，但似乎透過某種功法，壓縮增力，爆發出比應有更強的力量，如果完全爆發，估計鍛骨級數的也未必是對手。”
“居然還有這種怪物？”
“但他的修練出了些問題，那種壓縮真元的修練模式，如果正確發揮，該是讓身體堅如鐵石，真元壓縮於內，不顯於外，而他卻把身體練得無比壯碩，估計所得的功法不完全，已經走上岔道了。”
“無聊的話省省吧，管他是不是練上岔道，我這邊已經遇到麻煩了，這傢伙該怎麼對付？我是說在不動用天王戰能的前提下。”
“這個……若不使用天王戰能，以您目前的狀態，與這位元戰鬥……我還是建議您採取些理智的作為。”
“什麼？”
“逃！”
簡單的一個字，讓孟衍暗罵，他本來想立刻起身，但一下坐起，目光剛好與旁邊灶口對上，看見灶中飛躍的火焰，忽然生出一種莫名感受。
自小不知看過火焰多少次，火焰早就沒新奇感可言，可之前聽舞醜提起，自己可以多留心與火相關的技巧，這話起了作用，自己每次看到火光，就會多瞥兩眼，這下瞥見，突覺得灶中火焰搖晃不定，忽而熾烈燃燒，忽而彎折吞卷，變來變去，像是有生命的異物，又像是某種神秘的舞蹈，瑰奇奧妙，讓人迷目。
跟著，莫名悸動，少年覺得火焰的閃動，與自己胸口的律動，兩者波動近乎一致，好像心跳一下，火焰也跟著閃了一下，到後頭甚至反了過來，是自己的心跳跟上火焰指揮，整顆心臟處在一種玄奇的跳動狀態。
心，是一切力量的根本，本源處的異常變化，帶動四肢百骸的所有力量……
第五十四章 山洪暴發
虎擎天吼叫著衝向塌了牆的廚房，所有人攔都攔不住，正在他一腳踩碎牆土，要跨進去的當口，轟然巨響，一股山洪爆發般的力量，從房里衝撞出來，撞擊在他的魁梧巨軀上，險些將他整個撞翻。
這是虎擎天從沒遇到過的奇事，他憑著過人的体格、体型，修練又夠扎實，在硬橋硬馬的比拼中，從沒有吃過虧，甚至能硬壓等級比自己高的敵人，素來令他引以為豪，這回卻一照面就落在下風，實在不可思議。
驚奇之下，虎擎天弓步站穩，掄起巨拳，就往對方身上狂轟過去，尊嚴讓他不願給對方壓下，海碗大的拳頭、碎石裂碑的巨力，如雨點般狂擊而出，別說是殺獅斃虎，就算是十頭猛虎，都會給打得稀爛。
然而，這番亂擊，卻碰上了相當頑强的反擊，對方同樣揮拳攻擊，還像是有意挑戰一樣，每一拳都擊打在他的拳上，每一拳都是兩個拳頭的純力量碰撞，力與力的激蕩，明明虎擎天壯碩魁梧，連拳頭都比對方大不只一號，占盡優勢，卻怎麼也無法將對方壓下。
“好痛快！”
虎擎天打得興發，好勝心起，一雙鐵拳開闔縱橫，力道、速度再行提升，誓要將對方壓倒，而在觀戰眾人的眼中，狂嘯出拳的虎擎天，像一尊頂天立地的威武戰神，出的每一拳都掀起滔天狂浪，可另一邊的那個瘦小身影，卻像一塊岸邊堅石，千百道大浪過來，這塊堅石始終靜默地矗立岸邊，晃也不晃一下。
拳與拳的對擊持續半分鐘后，雙方已經連拼了百多拳，斗志激昂的虎擎天，忽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是痛，而且……越來越痛，他不知這種感覺何來，這時，他看見了血花紛飛，還有自己染上血色的拳頭，最初他以為這就像平常練拳，打死那些練拳的動物一樣，沾著了敵人的血肉，可强烈的痛楚提醒，讓他意識到，這其實是他自己的血。
“吼∼∼∼”
虎擎天怒嘯出聲，鮮血激發了他的凶性，哪怕拳頭破裂，甚至粉碎，他也要拼下去，用斗志來壓倒對方，然而，就在他狂性大發時，他看到了一雙血紅色眼睛，還有一頭邪艷的血色長發，血眼中綻放的，除了無窮殺意，更還有一種赤裸裸的飢渴，仿佛遇上生物鏈上更高位階的凶獸，要將他的生命一口吞噬下去。
這股凶意與冰冷，讓虎擎天瞬間像被冰水當頭淋下，狂意頓減，更生出一絲恐懼，素來自詡無畏的他，所不應有的恐懼……這一瞬間，虎擎天看見對面那雙血眼中，露出了一種譏嘲似的笑意，血腥、飢渴、嘲弄似的笑……
怒濤般的凶狂拳勢，就在這瞬間直涌了過來，從暴雨變成了狂潮，轟潰了虎擎天的防御，不僅硬碰硬地砸開他的拳頭，更狂轟在他的小腹、胸口、咽喉、下巴、臉上……乃至于身体的每一處，最后，在所有人錯愕不信的目光中，虎擎天鐵塔般的身子倒了下去，重重摔砸在地上。
對于那些觀戰的人來說，虎擎天會戰敗，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這位仆役長雖只有强肌境界，戰斗起來卻勇悍無匹，空手勝過許多拿著戰器的同級好手，甚至還曾力壓過鍛骨境界的正式弟子，是仆役之光，卻栽在一名造血境界的小子手上，這種事……怎麼有可能了？
然而，那小子現在看起來，也不像是普通人了，一雙血眼，邪光四射，令人看到了就生出恐懼，不自覺地低下頭去，一頭長長紅發，無風自動，飄揚直飛，與被轟進廚房之前判若兩人，像個來自地獄的魔神，血氣衝天，斜睨眾生。
“……你……你只有造血境界，憑、憑什麼能……”
虎擎天勉强說著話，每句都有血沫冒出，他被重拳打斷几根肋骨，連牙都打崩几顆，卻怎麼也不甘心，要把這問題提出來，因為在以往，每個被他打倒的人都會這麼問，風水輪流轉，今天卻輪到他自己承受這份恥辱。
“這問題……對你沒有任何意義……”
孟衍沙啞著嗓子說話，他的感覺相當不好過，剛才觀火的一瞬，將燃燒的節奏導入心跳，焚心以火，在無意中踏出了舞丑警示過的路，融氣于血中，更進一步將万邪真血點燃，釋放出能量來。
万邪真血，至怨至毒，內中蘊含的能量之强大，一下釋放，充盈于体內，迫發著五髒六腑運作，心跳瘋狂加速，血行流動速度狂飆，激發出强絕大力，讓少年的力量翻倍、數倍連跳上去，與虎擎天强勢對轟，不落下風。
當時，孟衍的處境非常凶險，万邪真血的威力不是說笑，像是一個無形的敵人與心魔，在內部催迫著每一個髒器、每一根神經，把潛力完全釋放出來，如果孟衍沒法在時限內，把這些催迫出來的力量，一絲不留地消耗殆盡，殘余的力量就會和源源不絕的新力並在一處，自內部將身体炸碎。
因此，少年等若同時面對兩場戰斗，內憂外患交逼，幸好他也不是孤軍奮戰，舞丑對內調適腺体分泌，强化肉身，盡可能把暴衝的能量壓制住，而孟衍則專心將力量發揮在敵人身上，每一拳出去，都是一個碎骨破肉的烙印，最后，好不容易將這鐵塔似的巨漢擊倒，而舞丑也全面開動系統，將万邪真血的凶性壓下去，收拾善后。
只不過，万邪真血的力量，並不是那麼好壓下，在舞丑透過心跳，完全掐滅焚血火種前，燃血所釋放的邪力，仍讓少年整個意識全是殺戮、破壞、毀滅的欲望，臉上唯一的表情就是獰笑。
“作為一個失敗者，就要有失敗者的覺悟！輸家，沒有提問的資格，凡是冒犯我的，都要賠上性命……”
少年邪笑著，重重一腳踩踏向虎擎天的頭顱，周圍的几十人看著這一幕發生，卻都給他身上散發的邪怨之氣震懾，每個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手足冰冷，誰也無能跳出來。
眼見這一腳就要踩下去，千鈞一發，舞丑鎮壓邪血完畢，孟衍的神智一清醒，雙瞳回復黑色，一頭飄揚的邪艷紅發，也根根從中斷裂，變回本來模樣，而在所有人面前，將發生的血腥一幕，出現戲劇性轉折，那個魔神般的少年，忽然蹲下來，握住虎擎天的手。
“……只有對英雄例外，兄弟，沒得說，你是真正的英雄，我希望交你這個朋友，不，結你這個兄弟。”
孟衍要用盡力氣，才能面帶微笑地把話說平穩，燃血之后，被催逼到極限的肉体無處不痛，感覺好像到處都有撕裂傷，如果牙不咬緊點，搞不好血就噴出來了，最佳策略，先混過去再說。
不過，這個妥善的下台階，卻碰著一個不識時務的，虎擎天甩開了孟衍的手，怒道：“不過就是武功高、能打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爺改天練强了，照樣把你打趴，這樣想和爺作兄弟，門都沒有！之前多少人想找爺結拜兄弟，爺從沒理過，就憑你小子？”
……居然碰著了一個渾人。
孟衍當下真想一巴掌把這家伙打趴下，但全身都痛，實在不想再起爭端，只想找地方盡快睡一覺，或是找藥擦擦，甚至溜下山去找師父吃碗面也好，都好過在這里與渾人浪費時間。
“……不過，你的拳頭確實厲害，還有你剛才眼睛頭發變色的本事，這哪招？爺將來也要學。”
孟衍强壓的一口血快嗆噴出來，聽了這一句，心念一動，決定賭一把，當下不再壓抑，任鮮血流出，再很英雄式的甩頭，擦拭掉嘴邊鮮血，道：“我中意你，所以告訴你實話，我用了一門逆天禁术，燃燒自己的血，激發出力量來，如果贏不了你，我就炸得粉身碎骨，就算能贏，也要嚴重內傷……所以，你也不算輸，我差點就先掛了。”
“你……為了打贏我，不惜拼上性命？燃血戰斗？”
虎擎天瞪著銅鈴似的大眼，對這少年的瘋狂簡直無法想像。
“嘿！對强敵的尊重、對勝利的執著，賭上性命，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你是個值得尊重的對手，賭上一切去擊敗你，這就是我敬重你的方式，也是我對自己生命負責的方式。”
孟衍正色說著，心里都開始懊悔剛才太拼命，差點就莫名其妙地同歸于盡了。不過，這些話對虎擎天卻是很大的震動，他一下握住孟衍的手，非常激動地說話。
“我知道世上有很多强人，能擊敗我的人很多，但……沒想到你比我小，力量比我弱，卻比我更瘋狂，不惜賭上性命來打倒我……我服氣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兄弟了，不，我服你，你是大哥！”
說完，虎擎天翻身起來，沒等孟衍答話，這個巨漢朝他拜了三拜，之后拉著他的手，對著周圍所有人喊道：“這是我大哥，從今天開始，誰不給我大哥面子，就是不給我面子！”
事情發展的急轉直下，看得所有人都傻眼，但並不妨礙他們看懂狀況，很配合地齊聲歡呼著，而被虎擎天熱情地拍著肩頭，意外成為主角的孟衍，雖然很想說几句勸大家低調些，別鬧出太大動靜的話，可是環視周圍一眼，考慮到眾人的平均素質，他把要出口的話吞回去，很霸氣地揮了揮手，朗聲說話。
“從今以后，誰欺負我兄弟，對我們露出敵意的，我必屠之！”
歡聲雷動，立刻把所有一切蓋過，反正……那些從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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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燃血法門
意外的一場斗毆，給了孟衍不少收獲，讓他掌握到燃血的法門，將万邪真血的無窮潛能，真正轉為戰力，若照舞丑之前的計算，這股力量妥善發揮，造血境界亦可斃聖王，可以說是一等一的逆天之物。
但孟衍一點也沒有撿到寶的感覺，因為普天下的飯，無分軟硬，一向都很難白吃，而燃動万邪真血的代價更是不小，首當其衝要面對的，就是肉体的負荷，要不是有舞丑的配合壓制，並瘋狂催迫体能去容納，估計在能量完全釋放，戰力激增之前，就要先炸得粉碎了。
“根據數據分析，這種新能量並不適用于三次元生命体，別說是您，就是那頭疑似猩猩的兩米人類，也一樣承受不住，如果以他為載体，燃血一點四七秒后，就炸成碎塊了。”
“所以你是想說自己了不起？因為如果沒有你，單我一個早就粉身碎骨了。”
“不，是您當初的選擇奏效，如果不是因為不竭之能，源源不斷地供給能量，我也不可能有資本，為您鎮壓下万邪真血。”
“少來了，我到現在還覺得自己選錯了，如果選的是不死之身，打完傷勢快速愈合，就不用戰完還痛半天了……真的是很痛說。”
“那也有道理，不死之身能快速修復肉体破損，哪怕是筋骨肉中的細小傷痕，都能穩妥補完，不在話下，即使您被炸碎了，只要大腦、心髒有一個還完整，就能重組復生，但這麼一來，您在燃血后的零點零八秒就會被炸碎，談不上壓制，自然也無法靠燃血戰斗了。”
“說來說去都有問題，照我看，系統別叫什麼老爺爺，改叫靠不住算了。”
孟衍搖了搖頭，退出了內世界，照自己來看，這趟戰斗的最大收獲，其實是拜了一個很有力的好兄弟，虎擎天這人腦子雖然直得有點犯渾，卻不是一個笨蛋，更絕對是一條熱心腸、肯付出的真漢子，在兩人結義之后，表現得相當熱情，有什麼好東西、好事都主動想著往這邊分一份，弄到孟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更由于有這麼一個義弟存在，自己從“新進學弟”一下瘋狂跳等成了“大哥大大”，別的好處不說，至少雜役工作可以不用干了，還是孟衍自己堅持，不想搞特殊，這才像普通雜役一樣繼續干事。
“我的原則是，該我做的事，我一件也不會少做，不該我做的事，甭想扔在我的頭上，誰來都一樣！”
與眾歡宴，酒酣耳熱之際，孟衍站起來拍胸說話，在座的雜役大聲叫好，一口一個大哥大大有原則、大大學長非凡人也，快把少年誇獎上了天，覺得他明明可以不做事，卻主動把事情扛起，大大有志氣，不像那些仗勢欺人的紈褲子弟。
但這些誇贊入耳，孟衍眉頭一皺，道：“這話我也不是今天才說，為啥我之前堅持這點，大家就要教訓我，今天我堅持這點，大家就都說我有志氣，這是什麼道理？”
這話出來，眾人表情都有些尷尬，道理本身是很好懂的，如果不是因為實力夠硬，壓平眾人，一件事情怎麼可能會有兩種說法？不過，也沒人有什麼怨言，因為有能力拿眾人開涮，這本來就是强者的特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既然實力比不過人，眾人也只有在這邊嘿嘿干笑，幸好，孟衍沒有很糾結這話題，眾人很快跳過，繼續喝酒起鬨。
眾人雖然都是雜役，身分不高，手頭的錢也不多，可管著廚房，能動的資源不少，這番慶祝孟衍與虎擎天結義，酒敞開了喝，氣氛著實熱鬧，而作為大門派的雜役，三句不離本行，很快就說到修練上頭。
孟衍最初覺得吃驚，因為這些天的接觸與了解，他很難想像這些家伙有那麼勤奮，整顆心都在修練上，連酒后閑談都是講修練，不過聽上几句，就發現整個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本派賜下的修練功法，無非是飄霜劍訣、明月螢火功、梅花五瓣心法這類，說是扎根扎得好，我看也未必，如果得不到血材，不曉得要練上多久才能有所突破。”
“可不是嗎？偏偏咱們千雪峰資源有限，能發下來的血材，無非就是些低等的獸血獸骨，吃吃還可以，真拿來化血强肌，效果不大，禁忌又多，弄得不好，未蒙其利，先遭其害了。”
“光這樣子已經很糟了，還他媽的不公平，明明都是仆役，憑什麼對面那邊比我們多、比我們好？每次都是她們用剩，我們撿渣，這公平嗎？明明重活累活都是我們在做的！”
有人這麼叫了出來，但旁邊卻沒什麼人相應，畢竟千雪峰是女子門派，來這里的男人，不是動機不純，就是無處可去，先天上處于弱勢，得不到什麼好資源，也怪不得別人。
這話題說下去，委實讓人有些氣悶，不過，人總往高處追逐，很快眾人就說起門派里的榮耀，某人組隊參加狩獵獲得了上品血材空蟬印殼，用以助長本身修為；某某人完成某樁任務，獲得超品血材鑽天藤蔓，預備回來給弟子打造一對戰靴，穿上后大幅提升靈敏與速度；某長老斬殺了妖邪，得到一套威煞强大的骨骸，考慮要將之煉化鑄兵，成就聖王戰器。
透過眾人的談話，還有那些欣羨的目光，孟衍大致對這世界有了些了解，所謂的血材，就是能夠與本身肉体融合，强化肉身的材料，從眾人的話中聽來，血材的范圍無所不包，珍貴的動物、植物、活体、死体，乃至于金木水火土，真是只有想不到，沒有辦不到。
獲取血材的途徑，有狩獵、有采集、有挖掘，當然也有得交易，許多勢力直接以血材或功法來當獎勵，對高手的吸引程度甚至取代了貨幣，以至于這個世界的高手整天忙著到處打獵、挖坑、探險，就是為了得到各種珍稀血材，能用上的就强化自身，用不上的就留給徒弟子孫，甚至拿出去賣都好。
這也使得一個門派的高手與强者，往往都不是閉關修練，就是長年在外尋寶或接任務，不光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門派强盛，以千雪峰為例，就有多名長老在外奔波，久久難得回來一次，可每次回來，就是帶同大量戰利品，為自己這一脈的后輩弟子鍛骨、易筋，羨煞旁人。
此刻眾多仆役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在說哪位長老前次回來，帶了什麼珍品，碧落黃泉、九幽木、天晨千星金、半鬼赤蛙……造就了門派里的杰出英才，說著說著，羨慕之情溢于言表，就只恨那些好事沒能落在自己頭上。
孟衍冷眼旁觀，忍不住插了一句，“這些聽起來好像很美，但……和我們沒有關系吧？那些長老獵回來的東西再好，也不會分給我們啊，與其在這邊空談，為什麼不做點實事？就算我們是仆役，別人看不起，也不代表我們就要看不起自己啊，他們能去獵捕，我們一樣也可以，獵不了高等級的，總有適合新手的，一點一點改變，怎麼都好過光羨慕那些正式弟子？”
這話一出，周圍的氣氛又冷了下來，本來還說得很熱切的眾人，有的低頭沉默喝酒，有的抬眼望天，有些則是嘿嘿冷笑，只是沒直接對著孟衍笑而已……誰也不把這話當回事，就只有虎擎天一掌重拍在大腿上，雄沉力量立刻把坐的木凳拍碎。
“好！老大就是有志氣，誰也可以看不起我們，就是我們不可以看不起自己，這句話真痛快！”
虎擎天激動得滿臉通紅，就想拉孟衍過去擁抱，孟衍也怕了他的怪力，尷尬地閃躲開來，旁邊眾人看著他們兩個，都是一樣的心思，之前有一個看不懂人臉色，不看情勢說話的，已經夠讓人郁悶了，現在又來一個，以后的日子可還怎麼過啊？
對于這些人的心思，孟衍不是感覺不到，卻壓根不在乎，反倒是虎擎天著實感嘆，待眾人散去后，還拉著孟衍道：“老大，我這班兄弟都是好人，但就是太沒干勁，讓他們和我一起練功，沒一個撐得下去，不然如果每個人都和我一樣練，練得和我一樣，我們早就出人頭地了。”
“這個……實在不好說。”孟衍苦笑了一下，看看虎擎天咧著嘴笑的樣子，倘使千雪峰內的所有男弟子，最后都練成這德行，個個兩米多的身高，大跳大叫，這景象實在有些恐怖……
“對了，你是怎麼練功的？雖然我不是很懂，但你强肌中段，能戰鍛骨，很了不起啊。”孟衍道：“但你是不是有點練錯了？我看你的樣子，覺得你是不是走火入魔，練入岔道了？”
虎擎天點頭道：“很多人也這麼對我說，我也請很多人看過，包括本派高手，卻都沒有結果，老大你本事不小，不如……你來幫我看看？”
第五十七章 功法秘笈
真正珍貴的功法秘笈，往往都是貼身收藏，虎擎天的做法並不奇怪，但他拿出的這個卷軸，由皮革制成，貼肉收藏，看起來與自身皮肉沒什麼分別，几乎分辨不出來，還是他親手解下，卷軸離体，這才慢慢變成類似羊皮卷的模樣。
孟衍看出此物珍貴，小心翼翼收下，打開來細讀，發現里頭有很多圖形，都是赤裸人体，擺著種種不同的姿勢，或在地上滾撞，或用大石砸身，種種匪夷所思的手段，粹軀煉体，强化自身，而這些姿勢並非一味剛硬，越是到后來，人体姿勢越是扭曲變形，像一根熟面條，表現出不可思議的柔軟度，一些大石砸壓的圖形，整個人体歪七扭八，活像一尾大蛇，種種詭奇之處，看得孟衍心驚肉跳。
這些圖形旁邊都另有文字，部分還有箭頭指向身体，可惜文字全部歪七扭八，不是孟衍所知的文字，整篇下來是有看沒有懂，孟衍囫圇吞棗全看過去，交給舞丑去分析。
虎擎天道：“那篇衝脈法殘缺不全，這篇鍛体之术倒是完整的，可惜文字沒有人看得懂，我是照圖修練，配合衝脈法上的一些訣竅，慢慢練成今天這樣的，我祖上更傳下一帖藥方，以金蟬血、袍音子為主藥，混參其他藥材，內服外擦，讓身体軟化，承受衝脈的凶猛力量……”
說到這里，孟衍已經把整張皮卷看完，跟著就對虎擎天的話置若未聞，兩眼呆滯，似是陷入沉思，虎擎天不敢打擾，默默地站在一旁，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而在意識空間中，浮現著大量的文字與圖案，剛才孟衍所看到的東西，全都飄浮起來，以驚人的速度進行重組，舞丑站在這些圖形的正中央，向孟衍鞠躬。
‘情況大致理解了，這人的主修，是靠那些圖形，不看文字解釋來練外功，而內功的部分，靠那殘缺的衝脈法來補完，由于煉体之术偏柔，承受住衝脈的傷害，就這麼一路練上來，再加上那帖軟件化瘀的藥方，居然讓他拼組出一身强而不失柔韌，猛又兼備敏捷的戰体來。’
舞丑道：‘不過，傷害仍是傷害，這始終是兩套缺陷的功法，不能有效統合，練得越好，死得越快，照這麼練下去，隨時可能在戰斗中暴斃。’
‘有什麼改善的法子嗎？我才剛剛拜了兄弟，不想那麼快就死一個兄弟，作人不帶這樣的。’
‘方法不能說沒有，如果急的話，就要立刻破穴散功，廢掉武功，可保性命，如果不急的話，就要研究秘笈的文字部分，以完整功法來尋求解方。’
‘完整功法？別逗了，這上頭全是鬼畫符的亂字，怎麼研究？’
‘正翻譯中，這個文字是我資料庫內記載的一種古婆羅文，資料不是很全，但可以破譯。’
‘這也可以？’
孟衍吃了一驚，想不到這看似無解的問題，居然意外絕處逢生，但想想又皺起眉頭，‘還是算了吧，你破譯個功法，隨隨便便都要三五年的，他哪有這麼長命？還是自廢武功吧。’
‘這次不用那麼久，前后時間算一算，還有八分十九秒，整篇可以解密完畢，您要先來杯喝的嗎？’
‘我……我靠，你有沒有搞錯？一樣都是有看沒有懂的東西，我的起碼要三五年，他的就八分十九秒？你這什麼差別待遇啊？你到底是替誰打工的？’
‘這個……人生到處是意外，一切從容看待，從容啊……’
帶著點不甘，孟衍意識回歸，劈頭第一句，就是問這卷功法的來歷，虎擎天尷尬道：“確實就是某個大人物送給我祖宗的，至于是哪個大人物，我也不知，祖上傳下來就是這麼說的……”
“你祖上怎麼和你一樣糊涂啊？資料太少，我很難辦，能不能再想想？”
“這……好像是有聽過，祖先救的那個大人物，是在一處神魔禁區的外圍，那個人就剩下一口氣了，被我祖先救了以后，為了表達感謝，就送了他這皮卷，說是從禁區里花了好大代價，犧牲好多人命才弄出來的……”
“……神魔禁區的東西？”
孟衍就猜是這個答案，雖然不知道另外八大禁區是怎樣的狀況，但如果和三月山類似，有那種莫名其妙的外地人出現，就可能會生出這種沒人看得懂的天書，現在這想法獲得證實，秘笈的出處果然是神魔禁區，只不過虎擎天弄不清楚具体是哪一處，估計數百年來，他們都沒將這故事當真。
“兄弟，你看……”
“這兩卷東西你收好，特別是完整的那一份，來自神魔禁區的東西可不簡單，我……或許能夠幫你整理些東西來，就是需要點時間沉澱一下。”孟衍說著，忽然接到舞丑的信號，連忙追加一句，“本派有沒有什麼藏經閣之類的地方？或者，圖書館也行？”
“有啊。”虎擎天愣了一下，“兄弟你去那里干啥？千雪峰雖然有圖書館，戒備等級也不像藏經閣那麼高，對所有弟子開放，但……也不是雜役能進去的。”
“果然啊，不過我相信兄弟你肯定有辦法，普通雜役進不去，但你虎擎天誰啊，堂堂雜役長，這種小場面，難倒誰也不會難倒你啊。”
“說、說得也是，我是可以安排兄弟你進去，但你進去干啥？”
“找找資料吧，我看出一些東西，但還不是很篤定，安全起見，去藏書多的地方查查資料，要是運氣好……”孟衍笑了一笑，“說不定我能替你把這鬼東西翻譯出來。”
一句話激得虎擎天兩眼放光，又震駭莫名，這卷秘笈是虎家數百年的大秘密，他拿給孟衍看，頂多是希望他能夠從圖譜中看出點什麼，指點自己一些，因為兩人修練的路子相近，卻從沒想過真有人可以破解這些文字，識別解讀，當下驚喜得腦子都有些發暈。
“兄、兄弟，你是說真的？你真的能……”
“相信我，兄弟，除了我，當今世上你再找不到第二個能的了。”
孟衍表現得非常篤定，這份底氣來自于舞丑的通知，破譯工作很順利，文字基本上都解析出來了，但為了避免翻譯錯漏，希望能多看一些這個世界的典籍，就能翻得更有把握，否則……有些部分不好解釋，直譯的結果，可能要列分子式出來。
‘分子式？又是這種東西？這到底是啥啊？能吃嗎？’
‘不好解釋，這牽涉到一整套物理化學基礎，如果您提高對我的授權，我可以把這整套直接烙印在您的腦海里。’
‘……省了，你自己留著吃吧。’
孟衍對于這個誘惑不感興趣，屬于其他世界的知識，在這邊未必用得上，反倒是圖書館里藏的那些東西，可能有很大用處，之前他就想往那邊走一趟，只是身分不夠，又不可能强行打進去，這才擱置了計畫，現在有了虎擎天的幫助，就試著進入圖書館，而事關自身利益，虎擎天異常賣力，半個時辰不到，還正是夜深人靜時分，就把孟衍帶入圖書館內。
“兄弟，你實在可惜了，就該拜個好點的師父。”虎擎天道：“以你本事，在我們這些人中算是佼佼者，只要拜個好點的師父，多得點資源，在兩個月后的雪峰大競上有出色表現，別說轉正了，被重點栽培都沒問題，圖書館、藏經閣都任你進了，怎麼說都好過現在吧？”
“……有些利益馬上看得到，有些利益要看長遠。”孟衍拍拍虎擎天，道：“而有些利益，如果不是聰明人，是肯定看不到的。”
一句話說得高深莫測，虎晴天半天摸不著頭腦，想都想不出，到底拜個雜役為師有什麼好處，越想不出，就越覺得這位義兄弟肚里有料，遠遠不是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
“……與其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教一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一個全天供應免費面條的師父划算多了，這種利益你們哪看得見啊？”
隨口說著，孟衍進到圖書館里，由于是深夜，圖書館里什麼人也沒有，空蕩蕩的廳堂內，立著一座又一座的大木架，每座木架上都擱著厚厚的書，放眼望去，就算說不上數以万計，可一万本書起碼是有的，置身浩瀚書海中，還真不知道該從哪邊下手？
‘……應該不是找武功秘笈吧？這里只是圖書館，不是藏經閣，所有弟子都允許入內的意思，就是好東西與貴重東西絕不會在這里，別說把這里翻個底朝天，就是把這邊整個搬走，估計也沒甚麼好貨，現在是應該去看哪一樣？’
‘武學類的秘笈，放到最后再看，目前您需要補充的，主要是這個世界的歷史、人文風土，乃至花草博物的一切知識，知識就是力量，只要能擁有那些，您會在不久的將來，比任何人都强大。’
‘……說得好，這話我很喜歡聽，盡量多說一點，我看看能不能學起來，將來不用出手，光靠嘴炮就讓所有敵人爽翻，倒下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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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輸入方式
孟衍在圖書館的時間，不只是一晚，而是連著几晚都偷入圖書館，一方面是因為有其必要，另一方面……令少年為之氣結的，卻是輸入方式的限制。
截至目前為止，想要把書本內容輸入，都只能用目光掃過的方式來進行，雖然不用認真細讀，但至少要用目光掃過一遍，這也就代表，看書必須要逐頁逐頁翻，哪怕對常人而言，這種翻頁不停的閱讀，已經遠遠超過一目十行的效率，可對于要把圖書館搬到自己腦中的孟衍來說，這仍然是非常辛苦的工作。
‘……現在說有點早，但照估計，日后您擁有聖王實力的時候，精神力足夠，可以提高授權，屆時，有一種高效的攝入結界，能自動吸收方圓三十米內，所有載体上的知識，搬空整座圖書館，也不過就是十几分鐘的事。’
‘早點死了這條心吧，我才不會去提高什麼鬼授權，腦里多個你這樣的家伙，已經感覺很不好了，再讓你和我結合得更多，沒准你哪天就變成我了，我不可能不防你的……但為啥非要聖王才行？現在不成嗎？’
‘您還未能將精神力外放，又如何掃描與接收？而根據這几天所蒐集的資料，精神力是離凡入聖之后，才會接觸到的東西，所以說要等您擁有聖王實力，才能夠做到。’
連著几天的學習下來，舞丑大大充實了資料庫的存量，對這個世界的天文地理和風土人文，都有了相當的了解，而最直接受惠的，就是孟衍本人，腦里不住涌出許多根本不曾學過的知識，雖然一時還遠說不上融會貫通，充其量也就是熟背死記的程度，可從外觀看起來，少年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同了，眼神之中，多了一份鎮定與知性，就算只是坐在那里，也自然而然形成一種“靜”的氣場。
晚上研讀，白天孟衍也沒浪費時間，找來紙筆，將那篇皮卷上的功法默寫了出來，交給虎擎天。
“舊有的煉体术，你別再練下去了，那種亂衝亂撞的胡練，能讓你練到今日成就，真是奇跡，但終究是條錯路，你再練下去，早晚要沒命，現在我把正確的心法交給你，你照著練，希望能在几年內，慢慢清除你走岔路所造成的傷害。”
將心法交給虎擎天，孟衍道：“首几層，你練慢一點，把根扎好，其實你現在已經扎根扎得很好了，是我這邊實力不夠，翻譯上有點問題……”
“兄、兄弟，你該不會說，這秘笈可能翻錯吧？”
“錯是不會錯，前后審過好几次稿了，就是我實力、見識還不夠，翻譯的時候邊翻邊想，對首几層有些心得，可以給你一些指點，后頭的就一知半解，純粹是翻譯，說不上演繹了。”
孟衍說得很客氣，但聽在虎擎天耳中，就是一下接著一下的震驚，最早孟衍說替他破譯心法時，他還半信半疑，數百年來，虎家先人不知尋找過多少方法、拜訪過多少高人，希望解開這些怪文的秘密，卻無一成功，今日竟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手中，完成了虎家的百年大願，不僅如此，對方一面翻譯，還一面默默參悟，翻完一遍就能指導自己，這已經不是天才兩字能形容，完全就是妖孽。
“還有，皮卷上的這門煉体心法，我確認過了，它來自西域，是塵妄沙典中的六大神通之一……”
“塵妄沙典？西域至高無上的絕世神功？”
虎擎天又是一驚，万万想不到這套祖傳的秘术，居然有這麼大的來頭！西域是一個與其他三方天下完全不同的疆界，那邊存在的不是門派，而是大大小小宗派，以佛門為首，還有一堆稀奇古怪的教派，自成一方天地，基本上不與外界往來，沒什麼侵略性，但戰力可不是普通强大，從古至今，許多渴望吞下這片天地的野心家都踢到大鐵板，未能如願。
對于西域，虎擎天和大多數的東土人一樣，所知甚少，不過他確實也曾聽人說過，西域最厲害的一套武技，名為塵妄沙典，相傳是古佛所傳，神妙莫測，是佛門大興、壓鎮西域万宗的根本，千雪峰的武技根本沒法比……一下聽說自家的武卷，有這麼驚人的來歷，虎擎天整個嚇傻了。
“不淨為塵，不實為妄，恒河沙數，典化菩薩……塵妄沙典，傳聞是太初万佛共創，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但你這套心法，該是里頭六神通之一的羅漢頂天功，以文軟真氣煉体，能卸能化，成就羅漢法相。”
孟衍道：“純以抗擊力來說，羅漢頂天功不及六大神通中的金剛法訣，那個練到最后，可以練成乾坤金剛身，一拳斷岳，一踢翻海，威猛到爆了，但羅漢功也不差，等你能練成最后的羅漢拳，頂天功化為破天功，那時就……一拳打死聖王沒問題吧。”
這些話水分很大，因為典籍中記載的說明，遠比這個說法要荒誕，說是只要修成羅漢破天，就能即身成佛，是六神通之中成道最易的一門。這些話……估計說出去也沒人信，在這個浮躁的年代，還是把好處說得實際一點，比較激動人心。
果然，虎擎天聽得雙眼放光，雙膝一軟，就要跪下來向孟衍磕頭，“兄弟，你真是我虎家的大恩人，我家多代人的心血，終于在我手上有了結果……咦？”
虎擎天的下跪被孟衍擋住，但令他訝異的，卻是孟衍雙手一架，便把他要下跪的身体抬起，這份氣力相當驚人，偏偏孟衍一臉淡然，完全沒有在使勁的樣子，比之前兩人戰斗更要從容，顯然几天之內，孟衍的修為又上了一層。
“書是你的，我不過翻譯而已，還順便過手抽了水，就不用謝我什麼了。”
“你、你也練了？”
“翻譯的時候，一面翻一面就順便練練了，我自己不先試試看，怎麼能把東西給你？万一你練沒几下吐血身亡，別人以為是我翻錯什麼，豈不糟糕？”
孟衍淡定道：“從修練的結果看起來，這功法是練不死人的，雖然說，典籍記載，塵妄沙典包羅万有，無分正邪善佞，若無相當修為，持典如墜煩惱地獄，永難脫出……不過以你的情況，不練就沒几年好活，反正也沒得選擇，就硬著頭皮練下去吧。”
虎擎天千謝万謝地離去，孟衍關起門來，繼續自己的修練。羅漢頂天功的意外入手，是一項非常大的幫助，當時自己都沒想到，能意外獲得這麼高等級的功法，雖然在塵妄沙典的六大神通中，羅漢頂天功的戰力算倒數，不過它確實就是自己正需要的。
每次運使天王戰能，都對身体造成不小的傷害，自己意外創出燃血之法，用這技术戰斗，肉体負擔更大，這些問題的根源，說穿了就是自己根柢太差，之前選了不死鳳凰劍來練，吸死氣而不是練真氣，導致肉体强韌程度沒有跟上去，隨便和人戰一次，就搞到一堆內傷，因此當前最急需的，就是一門能將肉体加固的功法。
千雪峰是女子門派，女子天生体弱，又天性愛美，不會靠肉体强度來戰斗，因此千雪峰的煉体功法都不太上得了枱面，主要煉体都靠血材，這門羅漢頂天功遠勝千雪峰當前的各類煉体功法，對孟衍來說，更等同一場及時雨，他迫不及待地開始修練。
‘……不知道練到羅漢破天境界，會是什麼樣子？即身成佛，就地飛升的傳說是不是真的？這種事情可能嗎？’
‘如果您有興趣，要不……用天王戰能試一試？’
‘免了，你這如果不是豬腦子的餿主意，就百分百是魔鬼的提案，你要我把你當成哪一種？’
孟衍拒絕了舞丑的提案，因為隨著了解增加，他發現天王戰能並不是那麼好的一件東西，曾經裝配、發動過的功法，一卸載下來，不但無法重新裝載回去，甚至連自己正式修練的效果都會非常差，可以說卸載之后，就要有從此不能再用的准備了，如果是普通的雜魚功法，還可以不在乎，像羅漢頂天功這樣的絕世武功，隨便拿去裝配，簡直是自斷未來性。
‘我要修這羅漢功，是為了加强肉体，不是直接戰斗，發動天王戰能的話，就只有那十五分鐘肉体夠强，過了之后就打回原形，根本是浪費，鬼才干這種事。’
‘但如果終極境界所言無差，您練完之后就直接成佛飛升，世間無敵了啊。’
‘然后就離開這個世界，永遠回不來是吧？坦白說，看的書越多，我越覺得成仙成佛不是什麼好事，什麼跳脫這個世界，不受管制，但鬼才知道世界之外，是不是另有世界？別的不說，佛門里頭不都還分如來、菩薩、羅漢？階級尊卑，哪里都有，只要有生命，就有層級、就有規則，永遠跳不出去的，修這修那，根本全是自欺欺人，還是把握當下，好好的過吧。’
第五十九章 百年一見
比天資，孟衍自問並不是那種百年一見的天才，學習速度快不到哪去，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但在古蘭德趴系統的支持下，他就有著和一切天才爭鋒的本錢。
這個系統並不是只有天王戰能强大，本身的超級運算、解析，甚至是比天王戰能更有價值的珍寶，無論是什麼東西，眼睛才看進去，系統立刻演算分析，結果直接傳入腦中，即看即理解，學習困難壓根就不存在。
不僅如此，系統的演算更持續下去，像在黑夜中點一盞燈，照亮了前路，讓使用者在明了的同時，更看得到未來，知道修練下去會遇到什麼問題、什麼結果，可以提前做准備，把摸索的功夫全部都省下來，沒有半步踏錯，直接以最高效率的方式進行。
正因為有著系統輔助，孟衍的修練速度奇快，即使是和虎擎天一樣起步，虎擎天還有多年修練的基礎，可几天過去，十層羅漢頂天心法，虎擎天還在拼首層的心法筑基，孟衍已經成功突破，進入第二層，即將突破至第三層了。
‘真不愧是平常要練一百几十年的東西，才練成第首兩層，整個感覺都不一樣了，不過，話說回來，你的演算能力不是很厲害嗎？給你几招，你可以推演整套劍法出來，現在有了羅漢心法，你能不能試試推演整套塵妄沙典出來？這你總不會又要說什麼權限問題吧？’
‘這次還真不是權限問題，而是能力問題了，系統的推演能力，也是有極限，塵妄沙典包羅万有，涵蓋的信息量過大，進行演算所需的資料還不足，推不出其余的心法，但如果將來某一天，能拿到其他的塵妄沙典，或許就有希望了。’
‘你說的什麼古婆羅文，這不是你那世界的語言嗎？為什麼這個世界的塵妄沙典，會用異界的語言來書寫記錄？’
‘這個同樣資料不足，無法為您解釋，但皮卷上的文字有明確提到，這即是塵妄沙典的羅漢心法，而其特征與諸般典籍的記載相符，所以確認無誤。核心功法的修練，牽涉到能量轉移與肉体變化，無法一蹴而成，只能循正常程序一路練上去，但如果是一些外門應用技巧，看過一次，配合您的不竭之能，這邊完全可以助您在瞬間練成。’
舞丑給出了這樣的保證，孟衍有心一試，從圖書館里找了些千雪峰的拳法、掌法，果然真是看過一次，立刻就能上手，這些普通人要練上個把月的東西，他一瞬間就完全學會，雖然還不像天王戰能那麼威猛，直接發揮最高威力，可是與正常程序相比，這已經省了太多的時間。
“……要是能夠有多一點的秘笈來試試就好了，嘖，圖書館這邊只有低等的貨色，還是得想辦法入藏經閣才行。”
想到這個，孟衍有點頭痛，因為藏經閣里的收藏，都是千雪峰的機要，即使是正式弟子，也不是個個都能進入，更別說自己了，眼下急不來，只得慢慢想辦法，就這麼過著晚上看書，白天練功兼睡覺的生活，隨著羅漢頂天功的修為漸深，肉体强度翻倍提升，少年精神奕奕，像有用不完的氣力，動作變得更為敏捷，走在路上像是一頭野豹，既輕盈又蘊含力量。
孟衍有些想找機會試試看自己的力量，但腦中的理性卻告訴他，一切仍不是時候，過早暴露只會招惹麻煩，目前自己仍需要沉澱累積，只要累積得更多，將力量突破上去，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算不想驚動這個世界，都不可能。
就這樣，誰都沒有察覺，不知不覺中，千雪峰誕生了一名少年高手，特別是孟衍身邊的那些仆役，他們仍舊一樣過日子，雖然什麼大事都無力參與，卻無比熱心地天天八卦，透過他們的討論，孟衍對千雪峰的情況有更多了解，這可是圖書館里不會記載的東西。
“還有一個月，就是千雪大競，這回不知道會有什麼后起之秀誕生？”
“這個還用得著說嗎？我們的孟衍大哥，實力是板上釘釘打出來的，連大學長都打他不過，有什麼后起之秀比他更秀的？”
“那可不好講，孟衍大哥是很强，但他太年輕了，人家資質雖然沒他好，可怎麼都比他多了十年累積，像那個慕蒼云，和大學長同年，都二十几歲了，那手幻冰神指可厲害了，强肌境界的佼佼者，即將問鼎易筋，一直是把大學長壓著打的，孟衍大哥對上他，我看是沒戲。”
“哼！慕蒼云又如何？別忘了我們千雪峰是女子門派，慕蒼云頂多也就在我們男人這邊出出風頭，對上那些女的，還不是屁滾尿流的份，千雪三姝之中，最威的那個雪梅戰神就不說了，另外兩位藍玫仙子、百合天女，這兩位他也從沒贏過，要排起實力，他算哪根蔥、哪根蒜啊？”
“千雪三姝，真是本派之光，本事又大，人又漂亮，都說本派心法有奪天工之妙，女人練久了，就會氣質生華，變得越來越美，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想拜入本派，女的想變美，男的想娶個漂亮美女回去……唉。”
一聲嘆息，勾起了很多人的愁思，當年他們何嘗不是抱著類似的想法來入門，哪怕后來改當仆役，也仍打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主意，誰知一年一年過去，兩邊距離越拉越開，現在已經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夢想。
孟衍倒是聽得很有興趣，進千雪峰到現在，他還不知道掌門人姓啥名啥，可千雪三姝的名字每天都要聽上十几遍，熟到快要發爛了，現在聽他們提起這話題，登時來了興趣，從床上翻身起來，開口便問，“你們知不知道，千雪三姝里頭，哪個胸部最大啊？”
一句話出來，本來熱切的討論重歸平靜，室內像是有一陣冰冷寒風吹來，眾皆無聲，所有人直直地看著孟衍，像他說了什麼很不該的話。
“干什麼啊？喜歡胸部大有問題嗎？大胸美女是普世價值，眼神那麼奇怪，最好你們是看了都沒感覺啦！”
“孟衍大哥大，你說得是沒錯，但我們……我們也都是遠遠看一眼，正眼都沒敢看，哪說得上誰的胸部大啊？”
“你們這也太……”
孟衍瞠目結舌，看這些家伙整天八卦，說得好像那些美女都與他們相熟，結果到了最后，連靠近一點看都沒有，真是丟臉得很，正想開口再說，忽然有人來報，說是有訪客外找。
“……有人外找？誰啊？大美女還是老太婆？”
孟衍覺得奇怪，自己無親無故，如何有人會來找？難道是梅影出任務回來了？還是自己的便宜老師父煮好了面，要喊自己去吃？結果，兩個猜測都不對，來這邊找人的是男性，孟衍先是一愣，跟著點點頭，道：“也應該要來了，光明正大來找我，不是三更半夜偷偷來，總算還有點良心。”
沒人知道孟衍這話的意思，他出去到雜役大院的門口，發現一個白衣少年正站在那里，卻是一段時間沒見的柳浪。
“唷，柳兄，看你這衣服，是成了正式弟子吧？恭喜恭喜啊！”
孟衍一開口，柳浪臉色微變，想要說話，孟衍搶先道：“這邊說話不方便，你跟我到房間里吧。”
兩人回到孟衍的居室后，關上門，陷入了一陣沉默，最后還是孟衍開了口，“我說啊，你想做什麼就直接做吧，別浪費時間了，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你覺得我是來做什麼的？”
“這還用說嗎？你來找我，無非就是兩件事，要嘛是向我道歉，要嘛就是殺人滅口，如果是后頭這個，估計你也不該蠢到直接跑我面前來，怎麼都該偷偷來，所以……”
孟衍從床上拿起一個草編的軟墊，扔到柳浪面前，“這個給你，我算仁至義盡了，如果我猜得不對，你就直接動手吧，怎樣都好，就是別浪費時間。”
柳浪大吃一驚，覺得孟衍與初識時判若兩人，說出來的話，將自己完全摸透，一點抗拒余地也沒有，當下一咬牙，屈膝跪在孟衍面前的軟墊上。
“對不起，我要向你認錯，是我們拿了你的東西，冒了你的身分，本來以為你有其他方法進來的，沒想到卻害你成了雜役，非常對不起你！”
“行啦，知道了，原諒你了。”
“呃？”
柳浪一呆，本來照他的認定，冒用身分之事是大忌諱，對方定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與其被人揭發，還不如主動向事主求取諒解，而這很可能要付出慘重代價，自己已經有了覺悟，卻不料對方就像根本不在乎此事，隨口就把事揭過。
“怎麼樣？我願意善了，你很遺憾是嗎？那不然你跪著別動，我先打斷你几根肋骨，再打瞎你一只眼，我們再來談這問題，你比較舒服？”
孟衍搖搖頭，道：“比起這個，還不如告訴我，你們兄妹在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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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沉穩睿智
柳浪整個被驚呆了，覺得這少年好像變了一個人，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怎麼好像沉穩睿智，深不可測，本來自己還想好了一套說詞，結果卻全用不上，對方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讓自己不照著做也不行。
“我奉勸你，可以少想些有的沒的，我不追究你干過的事，讓你保有你不應占有的東西，以萍水相逢的交情，這已仁至義盡，你如果連交代一聲都不肯，那就實在太看不起人，也別怪我不留余地了。”
孟衍看了看自己手指，道：“把人腦子掏出來直接讀記憶的無上邪术，我倒是知道几套，要不要試給你看看啊？”
這話倒不是假話，在館藏記錄中，孟衍得知世上有這樣的邪术，但也僅只是知道而已，現在說出來，完全是嚇唬對方，而柳浪確實也中招了。
“我們柳家庄是地方上的望族、富戶，地處千雪峰、藏兵谷、枯木古宗交界，每年向三宗同時交納平安金，負擔雖然重些，但日子也還過得去。”
“……你們柳家庄是務農還是經商？”
“家里經營絲綢和香料生意……”
“那只是過得去？應該是富得流油吧？”
孟衍摸著下巴，沒有被這個說法給迷惑，他讀的書里，讓他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基本上自蒼穹帝國崩潰后，就沒再出現過一統四方天下的政權，百姓依附强大的門派為生，稅金也是交給附近的門派。
乍聽起來，這和**山寨收的保護費差不多，給錢買平安，如果是普通農家，處在那種几幫交界的位置，同時要交好几份平安金，早就被壓得家破人亡了，但如果是經商，那就不同，商戶的平安金高得多，可里頭也包括了通商權，交了平安金就能前往該地做生意、開店鋪、交易當地獨有特產，柳家同時行商三地，只要手腕不是太差，肯定早賺得盆滿缽滿，不過，賺得太多，難免讓人眼紅，又處于几個勢力的交界，要是關系處理不好，一碗水端不平，引起眾家紛爭，反而有被聯合滅門的可能，可以說是高風險、高收益的寫照。
“我家日前出了事，被一群地方盜匪欺上門來，搶了我們的金銀財寶，燒了我們庄園，殺了我家人，就我和妹妹逃出來……”
柳浪說得咬牙切齒，想起滅門之恨，他雙拳握得死緊，恨不得立刻就去殺光仇人，但孟衍聽著這些，表情異常冷淡，只是道：“殺你家人的，就是那個白骨什麼幫？”
“白骨英雄幫！我一世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柳浪以刻骨之恨說著，卻被孟衍脫下腳上鞋子，一下扔砸在他頭上，“鬼話連篇！姓柳的，你當我是白痴還是土鱉啊？”
“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你若不信，大可以……”
“可以你老母啦！那個什麼白骨英雄幫，一看就知道是亂七八糟的小門派，你們柳家交了三地的平安金，家里會沒人保護？會請不起高手？一個小幫派就能輕易把你們殺光的話，你們怎麼活到今天的？”
孟衍道：“別以為我鄉下來的就不曉得，大門派要干些見不得人事的時候，都不會親自出手，而是喜歡找些小幫派出來當打手，掩人耳目……你家是得了什麼不該得的東西？還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
一句話，讓柳浪臉色蒼白，望向孟衍的表情極為驚恐，像見了鬼一樣，過了好半晌，這才嘆氣道：“你說得不錯，我有一個叔叔，早年拜入藏兵谷，積功升至堂主，家里這些年來仰仗他不少，一個月前他忽然回來，與我爹密談了很久后，匆匆離去，那天開始，我爹就要我們小心，說可能有大禍將臨，果然過沒多久，就有人上門燒殺，滅我柳家庄……”
“成，這麼看來，應該是不該知道和不該拿到的你們都干了，那麼，現在東西在哪里呢？”孟衍道：“你可千万別說不知道啊，白骨英雄幫的人還在找你們，我為了你們和他們打過一架，要是東西不在你們這里，他們就不會來找了，我相信你不會蠢到把東西帶在身上，可……要說你一無所知，你猜我信不信呢？”
柳浪緊閉著口，什麼也不說，他全家人為此喪命，此事關系重大，甚至可能是復仇唯一希望，就算被嚴刑拷打也寧死不說，孟衍看著柳浪的表情，猜到了他的想法，揮手道：“算啦，東西你自己留著，我也沒興趣知道，再怎麼說，我與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會傻到去招惹超過自己負荷能力的風浪，你也別誤會我想圖你什麼，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你我的債就兩清，以后你當你的正式弟子，我當我的雜役，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你要我做什麼？我今天其實帶了些秘笈過來給你，是仆役階層接觸不到的功法，只要你好好練，轉正只是遲早。”
“省省吧，那些東西我不希罕，我要你答應我的就是……”孟衍道：“在梅影回來之前，任誰問你，你都要一口咬定，那個符令是梅影給你的，你就是梅影在外頭收的親傳弟子，知道嗎？”
“什、什麼？她們確實認為我就是雪梅戰神的徒弟，但你……你怎會……”
“怎會什麼？他媽的，我就覺得梅影那女人沒安好心，說了會讓我當客卿，受到優渥供養，結果居然挖坑給我跳，要是我真拿信物進來，現在已經平白矮她一階了。”
柳浪再次給這些話驚呆，雖然他早想過這人與梅影仙子可能相識，卻怎麼也沒想到，說起梅影，這少年的口氣居然如此不敬，仿佛彼此是平起平坐的平輩，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又干啥？你那什麼眼神？覺得我在吹牛嗎？”孟衍玩心忽起，把本來想對那些雜役說的話，直接拿來說給柳浪聽，“你們眼中的什麼女神啊、仙子的，在我這邊可沒什麼，那個梅影之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整天看我的臉色，我說什麼話，她從來都沒有反對意見的；還有那個藍冰玫……其實我和她的交情不怎麼樣，就是偶爾摸摸胸而已，普通尺碼，也不是很大，唉，這樣也能算是仙子……”
柳浪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老大，這些話已經完全超乎他的理性范圍，如果是單純的判斷認定，他會直斥無稽，因為壓根就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但孟衍說得信心十足，言談中自有一股氣勢，讓柳浪不得不信，更厲害的是，孟衍插腰說完這些后，表情由張狂回復冷靜，道：“以上這些，你可以出去隨便對人說，不保密沒關系，反正也沒人會相信……”
似真似假的話，搞得柳浪如墜五里霧中，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唯一能夠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做法，似乎就只剩下掉頭離開這一項了。
“……對不起。”起身欲行，柳浪仍沒忘記此行來意，“用了你的信物，是我欠你的大人情，但我要報家仇、討公道，拜入千雪峰這機會對我太重要了，就算對不起人我也要干一次，后頭……我一定會還你這恩情。”
“不用客氣，你只要記著，死死拿好那塊東西，不管誰來問，都是梅影把信物給你，讓你來入門的。只要做到這點，你就不欠我什麼了，但……是機會或危機，就要看你自己的運氣了，我覺得，這未必是你理解的那種好機會……”
言已至此，雙方各自別過，柳浪帶來的秘笈，一本也沒留下，孟衍全部讓他帶走，不想他因此惹上什麼麻煩，畢竟，一個初來乍到的正式弟子，私自把秘笈偷偷送給派中的仆役，可是大罪一條，哪怕只是一些粗淺的入門功法，也不是他可以隨便拿來傳的。
“……這小子，還真是一個怪人。”
孟衍喃喃道：“脾氣夠倔，都到這種時候了，還能堅持尊嚴與驕傲，這種大少爺可不多見，雖然為了報仇，好像准備要豁出去的樣子，但估計還做不到，否則今天就是來滅口的了……他沒有這麼干，代表他的良心和運氣都不錯。”
這麼感嘆是有原因的，假若柳浪今天打著滅口的企圖，孟衍一定會讓他有來無回，他沒有這麼做，代表他的運氣不賴。
“但他為啥把千雪峰當成機會？這個很怪啊，雖然他被滅門這事，背后黑幕重重，可要增進實力報家仇，怎麼都該有更好的選擇吧？千雪峰是女子門派，一個男人跑過來，是能學到些什麼啊？與其來這里拜師，還不如去其他門派，真不知他為什麼選了這里？”
孟衍隨口說著，沒指望有什麼答案，但在腦內深處的舞丑，已經主動計算，分析種種可能。舞丑的計算能力，舉世無雙，不過處理這種沒明確數據的東西，就非所長，跑了一會儿后，只列出几個可能選項，孟衍簡單看過一遍，對其中一個可能性留上了心。
“……他手中那件不該得而得到的東西，與千雪峰有關，要來這里才能有用？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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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善男信女
孟衍自問算不上什麼好人，至少，如果被人歸類在善男信女、個性溫順這邊，他還真是會覺得慚愧，所以這一次對柳浪的不予追究，只有少部分是出於善心，想說柳浪身邊還跟著個小妹妹，要是他完蛋，那小女孩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姑且放他一馬。
但除此之外，也是用這當個魚餌，因為當冷靜下來後，孟衍才發現自己之前做得有多錯，而意外讓柳浪兄妹取走信物，代替自己入門，又是多幸運的一件事。三月山一場災變，在場的人大多都不得好死，能走脫的人少之又少，可畢竟是有人看見，以那些線索追蹤起來，梅影、葉潔琳嫌疑最大，早晚會被人追來問。
在這種情形下，自己如果拿著梅影的符令，進入千雪峰，那真是再顯眼也沒有了，現在既然被柳浪兄妹頂替，自己剛好順理成章地躲在幕後，靜觀其變。雖然說躲在這裡也不安全，柳浪若出事，隨時可能出賣自己，不過，孟衍不急著離開，自己一來這裡，就從虎擎天手中得到了機緣，補完了最缺的地方，千雪峰這地方或許是自己的福地，內心更隱約有種預感，仿佛只要待在這裡，必能得到更多。
這並不是空泛的預感，事實上，孟衍每天都在進步，對這一點感覺最深的，除了他自己，就是一直與他進行對練的虎擎天了，兩個人每天都對練，拳來腳往，說是修練，已帶有很重的實戰意味，在虎擎天的破屋前，將整片地犁過一遍又一遍，每次一架打完，周邊地面就軟爛翻掀，快要變成流沙、泥潭了。
其他的僕役們，各有各的活幹，很少過來這邊看，但偶爾看到，都被這破壞力嚇到不行，覺得僕役長的拳腳越來越可怕，好像連那些拿了戰器的正式弟子，都比他不上，而在這樣狂風暴雨般的拳勢中，孟衍能夠穩穩應對，不錯不失，這份實力同樣驚人。
這都還只是其他僕役的想法，身為當事人，虎擎天的感覺更深刻，最開始，孟衍都是與自己硬碰硬，猛攻對猛攻，兩邊一拳換一拳，由於孟衍沒有用上那種燃血的拼命功法，體型又吃虧，總被壓在下風，只不過無論自己怎麼狂轟亂擊，他就像是一顆最堅硬的石頭，怎麼都打不爛，久了手還會痛。
但幾天時間過去，對練時孟衍雖仍落在下風，卻已經與之前有所不同，不再是兇猛的對攻，而是能夠卸力、化勁，讓虎擎天的剛拳猶如打在空處，威力大減，雖然在外人看來，少年像是在挨打，不過虎擎天心裡佩服到極點，因為在這防禦的動作中，他感受到了“餘力”，對方的從容，顯示他不似自己這樣全力以赴，換句話說，他一轉守為攻，已然力竭的自己肯定擋不住。
“兄弟，我真佩服你，明明我們一起練的羅漢功，你還全無基礎，卻硬是練得比我更快更好，奶奶的，想不對你寫個服字都不行啊！”
“算是我運氣不壞吧，要不是碰上兄弟你，有你陪練，我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領悟這麼多。”
孟衍的話絕對真實，不管怎麼練功、怎麼模擬，都與實際戰鬥有段差距，所以能與虎擎天對練，這傢伙打起來收不住手，不知輕重，基本上就是一場不會分生死的實戰，這麼磨練下來，對自己的反應速度、戰鬥經驗，大大有好處，後頭與人動手，再也不會亂揮劍氣卻打不著了。
激鬥十幾分鐘，虎擎天一身是汗，露出了疲態，情緒卻無比昂揚，眼看周圍無人，陡然一聲大吼，“兄弟，我忍不住了，你挨我一記！”
“哇！這可不是拉屎放屁，你下次要就早點說啊！”
孟衍叫了一聲，臉上卻不見慌亂，此時虎擎天後退數步，跟著就像一頭瘋虎般大踏步沖來，全身上下驀地泛起一層黃光，隱隱約約，浮現莊嚴面容，雖然未見佛光，但羅漢法相已經初步成形了。
羅漢法相，是羅漢頂天功的最強技巧，攻防一體，哪怕只是初步成形，也將本身的力量、抗擊力大幅提升，一記猛拳轟出，腳未踏下，勁風已將地面刮出一道裂痕，對於正面承受這一拳的少年，衝擊力更大，他雙掌合捧，像個蚌殼一樣，迎向剛絕一擊，似想要將之吞噬。
“小心！這是羅漢法相，你接不住的！”
虎擎天大吃一驚，連忙收勁，卻已遲了一步，拳上剛勁爆發，將孟衍連掌帶人擊得飛了出去，落地後餘勁未止，連退了七八步。大驚失色的虎擎天連忙搶到少年身旁，探看狀況。
“兄弟，你有沒有怎樣？我以為你已練成……”
話一下止住，虎擎天驚愕地發現，被擊飛出去的孟衍，除了臉色稍微白了點，額上少少見汗，其餘就沒有任何傷害，別說見血，連根頭髮都沒掉。虎擎天愣了一會兒，豎起大拇指，“妖孽，真是妖孽，羅漢法相不出，靠肉體硬扛我一擊，兄弟你的肉身好強啊。”
“還差得遠呢，剛才你是空手，如果配上戰器，我就肯定擋不住，現在搞不好已經變兩半了。”
“你怎麼不使羅漢法相？連我都練成了，你練功比我快得多，我以為你早練成了，這才出拳試你……差點就把你打傷了。”
“練成了？開什麼玩笑，你連羅漢法相都組不出來，若隱若現，只沾點皮毛而已，離練成還差得遠呢！不過，已經不錯了，比我預期得更早。”孟衍拍拍虎擎天粗壯的手臂，“我不必什麼都比你快，羅漢頂天功好歹是你給我的，我要是連羅漢法相都練得比你快，對你也太不好意思了。”
“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這也太見外了，咱兩兄弟還分這些嗎？這話我太不愛聽了。”
虎擎天樂呵呵地說道：“我有信心，憑咱們兩兄弟聯手，必在這次大競中獨佔鰲頭，叫人不敢小瞧咱們！”
一直以來，都是孟衍讓別人目瞪口呆，可聽了虎擎天的話，孟衍一下張大了嘴巴，手也不停地顫抖，好半天才擠出話來，“人才啊，兄弟，都說一朝得志，語無倫次，你真讓我見識了一回。”
“我說得不對嗎？”
“大競可不是一堆人空手打的，那些正式弟子、天才弟子，個個都有戰器，你我這種沒人愛的貧戶，空手上陣，憑什麼去打啊？”
“兄弟你本事那麼大，膽子卻小，根本不用怕的，連我都知道，持戰器是有優勢，但不是絕對，只要修為足夠，赤手空拳也能破千刀萬劍，更別說還有空手奪白刃的技術呢，我們有塵妄沙典，還怕得誰來？”
“我膽子是不大，不過我發現，重點在腦子不在膽子，而戰器的主要威力，恐怕也和你理解得有些不同，並不是單純作為兵器，而是集中度的問題……”
“集中度？那是啥？”
“那是……算了，解釋起來很麻煩，對你來說，可能比分子式更難理解。”孟衍搖頭道：“總之，除非你有辦法弄柄適合自己的戰器，或是你能提前練出羅漢神指來，否則……大競適可而止就好，我反正是不會去的，所以不用擔心我。”
說著，孟衍拍了拍虎擎天，離開這裡，前往圖書館去，路上打著自己的盤算。
‘頂天功已經要衝擊第四層，羅漢法相也初步掌握，進展是不錯的，典籍上說遠古時候的武者，根本沒什麼戰器、血材，純是靠練氣來強化肉體……如果這條路能成，就算沒有好的血材，照樣能煉體……’
孟衍估算著自己的實力，每一分實力都是一分籌碼，不久後的將來，自己可能就要面對很多麻煩，最糟的情況還會被到處追殺，為了在那時活得好些，現在就半點懈怠不得。
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該考慮的。
‘既然出來了，就要找找老爸的下落，他究竟是跑哪裡去了？這世界好大，四方天地，遼闊無邊，一輩子走也走不完，哪能查得完啊？他又沒留下什麼線索，我上哪找人去啊？’
唯一的線索，似乎就只有父親身上的那個印痕，血煞狂屠沙千里身上也有一模一樣的，兩者應該有關聯，但既然一時間不可能找到沙千里來問話，孟衍能做的就只有進入圖書館，試圖從中找一些線索出來。
這天一如往常，當夜色低垂，作完了自己雜役工作的孟衍，來到了無人的圖書館，躲在裡頭翻書。連日來的努力，館內藏書的七八成內容，都已經進他腦裡了，幹這輸入工作駕輕就熟，挑了本書，直接飛速翻頁，進行輸入。
忽然，一絲莫名感應，孟衍查覺有人進了圖書館，他不敢大意，悄沒聲息地躲了起來，偷偷朝外頭看，只見到一道黑影，快速進入圖書館裡，一進來就先在門口作手腳，放了一些藥粉模樣的東西在上頭，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才剛這麼幹完，圖書館外就傳來一個輕輕的女聲。
“慕師兄，你在裡頭嗎？我應約來了。”
第六十二章 好好看書
孟衍真覺得自己有夠衰，三更半夜想要好好看個書，居然也被人打擾，真不知是什麼世道？最糟糕的是，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人那麼好學，會在這種時候跑這地方來的人，肯定與自己一樣，沒打著什麼好主意。
特別是，那個黑衣人還帶著頭套，遮臉蒙面，一進門就先放藥，擺明是不懷好意，要是有得選擇，自己現在就該立刻開溜躲事，省得被捲入爭端中，偏偏外頭那女的一下就來了，自己就算躲這裡裝死，要是後頭出了什麼事，肯定脫不了干係，非常麻煩，更糟糕的是，自己還有可能被迫挺身而出，這就更麻煩了。
‘往好處想，希望外頭來的是一個漂亮姑娘，不是矮肥肉妞，也不要是賣面的老太婆，這樣就算惹些麻煩，起碼也值得吧。’
‘孟衍主人，您真睿智。’
‘被你叫主人我也不會高興的，聽起來全是諷刺意味，你有時間說這個，不如幫我盯著那個穿黑衣的，最好能直接看出他的真面目來。’
‘掃描技術辨析成功率，73％，因此招惹殺身之禍的機率，100％，主人您確定嗎？’
‘閉嘴！’
孟衍凝神下令，讓舞醜開始記錄，與此同時，那個來到館外的女人，見叫了兩聲沒人應答，也沉默下來，似在考慮該怎麼辦，不久她輕聲叫道：“慕師兄，你不在嗎？你若不在，那我回去啦。”
聽見這話，躲在門後兩米處的黑衣人微一抬手，似要動作，卻終究放了下來，孟衍松了口氣，巴不得這女人快走，黑衣人也跟著走，今晚啥事都不發生，和諧穩定，無奈天不從人願，他才剛這樣想著，門就被推開，一個非常俏皮、可愛的少女探頭進來。
那絕對是一張讓人印象深刻的臉，十九、二十歲的年紀，長髮在腦上綁著兩條蝴蝶辮，而後垂下，眉目細緻，一雙眼睛雖然不是特別大，卻非常明亮，讓人想起夜空中的燦星，一閃一閃，散發著活力，配上那充滿好奇的表情，讓這黃裳少女看來就像是一隻偷栗子吃的小松鼠，可愛極了。
孟衍有著眼前一亮的感覺，很意外會看到這樣的美女，但才只一下下，那兩顆燦然的夜星就暗淡了，推開門的少女，被上方灑下來的藥粉一沾，立即睡眼惺忪，兩眼無神，慢慢地倒了下去。
“……好睏。”
黃裳少女趴倒在地上，完全昏睡過去，孟衍為之氣結，這種老招居然也有人上當，千雪峰的教育明顯有問題，女人都盡長臉、不長腦的，枉費臉蛋那麼漂亮，卻被這樣的小把戲給迷暈，要早知道那麼容易，說不定自己也……
搖搖頭，把雜念甩開，孟衍緊盯著那個黑衣男人，發現他慢慢走了出來，踱向黃裳少女，姿態就像是步向獵物的豺狼，孟衍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緊緊盯著，就看他先蹲下來，把黃裳少女的上半身抱起，要有所動作。
‘主人，還不動手嗎？’
‘動什麼手？你當這是英雄救美嗎？這世道已不流行正義英雄，還是黑吃黑划算點，再說英雄救美也是要講成本的，現在跳下去，打不打得過不好說，就算打贏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一位純潔少女的清白可以保住，她往後的人生可以幸福快樂。’
‘扯蛋！她又不是要嫁給你我，往後的人生幸福關我們屁事？清白問題是她和她將來老公的問題，要我們狗拿耗子嗎？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了？你擅長計算，那就拜託你算精一點。’
‘那麼……主人有什麼打算？就在這邊大飽眼福，這確實挺符合雄性人類的好處。’
‘我是變態的淫蟲嗎？蹲在這裡看全程，太可恥了，我是謀定而後動……至少也等他把姑娘衣服脫一半再動手吧，現在沖出去，充其量他只是個圖謀不軌，衣服如果脫一半，起碼也是強姦未遂，這叫師出有名，你懂嗎？’
‘理解，您不用動手，有人替您把姑娘的衣服脫了，您有得看，又不用扛責任與駡名，就算姑娘醒了，您也是大英雄，而如果那男的把自己衣服也脫了，戰鬥起來綁手綁腳，您勝算大增，果然是十足十的好處，主人真好算計。’
‘………其實我還真沒想過這樣。’
一瞬間，孟衍有著苦笑的衝動，但外頭的情形已生變化，黑衣人抱起了黃裳少女後，沒有動手脫衣，卻在她後頸、胸口、小腹處，隔空擺了擺手，黑暗中孟衍看不清楚，可一直在監測黑衣人的舞醜，卻偵知在他的擺手動作中，三隻蟲子落下，掉落黃裳少女的身上。
霎時，黃裳少女身上霞光大盛，一朵朵氤氳黃芒，有若雲霞，蒸騰升起，護住全身，這是身體遭逢異物侵襲，護身戰器的自動反應，孟衍看了著實一驚，因為能生出自動防護機制的戰器，起碼也是聖王之兵，這少女當然不可能是聖王級數，可持有聖王之兵，又這麼好看，估計來頭也不小。
更不妥的是，舞醜識別出了那個黑衣人所放出的蟲子，噬元妖蠱，這是一種極其歹毒的蠱蟲，形如水蛭，通體墨綠，觸血肉即潛入，吸噬人的精血，速度雖不是很快，卻會分泌一種物質，使受害者散功解元，便於吸收，而一些歹毒之人便利用這種妖蠱，當成吸收別人功力、精氣的工具，據說上品的噬元妖蠱，甚至能夠解離血材，讓人趁機盜取。
黑衣人既然出動了這種妖蠱，所圖者當然不會是採花泄欲這麼簡單，擺明就是要吸功殺人，或者奪取血材，這種事情是天下大忌，卻在今夜的千雪峰上演，黃裳少女雖然有聖王之兵護身，可對方使得上這妖蠱，也不會是普通人，孟衍估計對方早有準備。
“哼！”
黑衣人左手一張，一道道黑線自掌心散出，迅速交織成網，落了下來，網線一沾落，黃裳少女身上的守護光頓受壓制，也暗淡下去，孟衍認得出來，這張網是東土西邊的草原，一個叫暗日神荒的邪教所產，名為噬日羅網，由毒蛛絲混合別種原料構成，沾身之後，具有腐化、蝕元的特性，對人與對戰器都有效果，此物一出，孟衍暗叫不好，知道黃裳少女再撐不了多久，要是自己不出手，估計幾分鐘內，她就成一具乾屍了。
‘真見鬼……事情搞那麼大，想袖手旁觀都不行，壞人不好當啊！”
少年暗歎一聲，取出一個灰布頭套，這是他早就預備好的，畢竟偷入圖書館這種事情有風險，準備頭套、面罩之類的，有備無患，逃起來也方便點，只是想不到沒用在逃跑上，卻要在這時玩英雄救美。
黑衣人以噬日羅網壓制黃裳少女的護身戰器，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邪笑，眼見黃光黯淡，即將得手，忽然聽見身後風聲勁響，十幾個大書櫃一個碰一個，朝自己這邊崩砸過來，這些書櫃又高又重，連環推砸的力道乘加，何止千斤？
以黑衣人修為，就算真給這些東西砸中，也無大礙，但這麼大的聲音，肯定驚動四方，他不敢大意，先放下懷中的獵物，一手推出，掌化陰陽，以柔勁化解書櫃崩砸之勢，將傾倒中的書櫃扶住，連上頭的書都沒有掉下來太多，展露一手極高明的功夫。
然而，黑衣人才頂住崩砸的書櫃，腳邊陡然一滑，一道黑影竄出，速度奇快，不但抱走了黃裳少女，還在他小腿上狠踹一記，取角刁鑽，直中腳踝，與其說踹，本質更像一尾小而毒辣的蛇狠狠咬中，只這一下，就讓黑衣人腳踝裂傷，更痛徹心肺，還必須硬生生把痛嚎壓下。
只這一下耽擱，蒙面的孟衍沖出門去，他連開門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撞穿門飆出，剛剛踢中黑衣人的一腳，傳回來的反震，強得讓人意外，舞醜估算的結果，此人恐怕有著洗髓勁界，甚至更超乎其上，打硬仗對自己不利，更別說這種等級的敵人絕不會沒有戰器在身上。
瞭解得越多，孟衍越清楚戰器的威脅，三月山中一戰，要不是沙百里的戰器被守護獸所奪，對上自己時赤手空拳，加上傷重，戰力發揮不出原有一成，戰鬥結果必然改寫，因此自己完全不想打硬仗，救了漂亮妞，傷了敵人的腳，阻慢速度後，就是全力沖出，只要挑個安全處，把人一扔就行了。
‘系統警告！您已中毒，網上的複合毒素入侵中。”
舞醜的警報提示響起，孟衍這才注意到，噬日羅網仍罩在黃裳少女身上，自己抱起人外沖時，雖刻意用衣服隔擋，卻仍不小心沾著，毒素因此侵入，自己的動作受影響，速度慢了下來。
‘已啟動解毒程式，強化免疫系統中，預估解毒時間，三分十九秒。’
‘去死啦，三分十九秒，你問問敵人肯不肯閉眼不追！’
心裡才叫糟糕，後頭已經挨了一記，一股幾乎令血液凍凝的寒氣，從自己背心，直傳入體，延伸向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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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要出問題
再怎麼強大的道具，如果不當使用，還是要出問題的，這點之前孟衍感覺還不是太深刻，但自從見識長進，他開始隱約感覺到，自己其實還不太夠格駕馭舞醜。
以當前的情況來說，明明自己利用系統，算准了時機與策略，一擊就把敵人創傷，沖逃出來，卻百密一疏，沾網中了毒，導致露出不該有的破綻，還中了敵人一記，要是換作大多數的人，現在已經沒命了。明明有著系統的超級輔助，卻搞出這結果來，實在是很恥辱，孟衍覺得耳根發燒。
但比較幸運的一點，就是自己並非普通人，背後才挨了一記，解毒中的舞醜已同步進行分析，頭都不用回，直接析辨出答案，擊中自己的戰器，是邪教暗日神荒所出的一種長鞭，以蛛絲編成，雖沒有開山之力，卻勝在能以勁控，可軟可硬，最遠甚至能達數十米，肉眼難見，無聲無息，極為難防，上頭還有蛛毒，沾了就有毒素侵體，但這毒素與噬日羅網的毒一致，舞醜正在一併處理。
所以，孟衍要面對的東西就很單純，僅是這根無聲飛來，稍刺入自己背後肌肉的軟鞭，還有一個在盛怒中大意的敵人。
敵人確實是過於大意了，可能因為氣暈了，也可能因為小看了少年，這一下出手沒有全力，不但沒能殺敵，還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不用舞醜分析，孟衍也認出了血液中那股寒氣是什麼，這很像是蛛毒，可他不會認錯，這絕對就是正宗的千雪峰心法。
……黑衣人，不是外人潛入作案，是真正的千雪峰門下。
有了這結論，孟衍雙目中精光暴熾，雖然只是傷了背後一點皮肉，可他已決定必要這人加倍奉還，另一方面，黑衣人也大吃一驚，他以暗邪蛛鞭出擊，儘管沒出全力，但估計對方至多不過鍛骨級數，一鞭足以貫體、分屍，卻不料才刺入對方背心，蛛鞭就難以寸進，應該發作的蛛毒也無效，對方速度是慢了下來，腳下可沒有停，仍在奔跑，這個人……遠不是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
驀地，一股極為驚人的能量，從少年體內爆出，孟衍無懼蛛鞭上的劇毒，回身用左手抓住蛛鞭，全力一扯，與此同時，他身上閃出強光，一層無形的氣甲，瞬間在他的身上成形，整個人從頭到腳，完全籠罩在一個沒有縫隙的氣罩內，儘管臉上套著面罩，周身卻浮現羅漢形象，頂天功的羅漢法相，完全發動，更伴隨著雄強大力，握著蛛鞭發勁一扯，將黑衣人一下扯了過來。
意想不到的變化，黑衣人應變不及，被扯得失了重心，破綻大露，雖然他連忙運勁，想穩住身體，淩空反擊，卻駭然發現對方身上，有股純陽剛正的佛門聖氣，不住隔空壓制自己體內的功法運行，形成干擾，令自己有力難施，而自己怎樣也無法相信，這樣強烈的佛門聖氣，居然是來自一個至多只有鍛骨境界的垃圾！
又驚又怒，黑衣人放開手中蛛鞭，手再一抖，多了一柄血光匕首，邪力彌漫，紅光燦燦，源源迫來的佛氣登時被削弱，只是沒等他反擊，一直把握住戰鬥節奏的孟衍已搶先進招。
“喝！”
一聲震嘯，如暮鼓晨鐘，振聾發聵而來，滌蕩魔氛，冷月血匕的邪力登時被削弱，黑衣人的鬥志更為之奪，當他感應到那股沖天雄威，驚愕地抬起頭來，眼前所見已不是那個瘦小的身影，而是一位近三米高的金身羅漢，怒眉騰騰，神威凜凜，袈裟上明光如火，掄拳如撞鐘，咬牙切齒，誓伏世間一切魔障。
“不！不可能……是羅漢頂……”
怔怔地冒出一句，金身阿羅漢的重拳，如九天雷霆，自宇外落來，無可阻擋，直直轟在黑衣人的胸口，過程中，黑衣人不住變招，演化各種功法，連擋帶卸，試圖擋下這一拳，盡顯高明手段，最後卻全然無用，被打得飛出十多米，撞穿牆壁，摔回圖書館內，還砸毀一堆書架，癱倒在其中。
一擊轟倒強敵，孟衍不敢有片刻停留，他知道黑衣人的傷，並沒有表面上看來那麼重，因為自己修為未足，剛才為了一擊分勝負，強行把羅漢法相推至更高的境界，力量是強了，卻失了其他方面的配合，造成不少過錯，否則若自己真能完全駕馭羅漢法相，那一拳能留三分餘勁，發動“羅漢禁錮”，早把黑衣人一拳貫胸，當場擊殺，哪還容他被擊飛出去，藉墜勢化力減傷。
‘用盡各種手法，好不容易才讓他沒機會用柄匕首，在他拿戰器出來之前分勝負，如果起來再打，他收起大意，一上來就戰器不離手，我就麻煩了！’
‘主人，解毒完畢。’
‘……打完了你才解好，這和馬後炮有什麼不同？幫我盯著後頭，走了！’
孟衍抱起黃裳少女，飛沖出去，另一邊，黑衣人在爛書架中緩緩起身，咳出兩大口血後，以過人的意志力強行按耐胸中狂怒，稍一冷靜，他就覺得自己很冤枉，雖然不知千雪峰從哪跑出一個實力驚人的少年高手，但認真打起來，自己比他只強不弱，卻因為沒機會使用戰器，冷月血匕的威力不及發揮，自己正邪兼修的一身奇術更無從施展，這才傷得異常鬱悶。
念及到嘴的獵物被劫走，黑衣人快氣炸了肺，此事關係重大，不許走漏風聲，非得追上滅口不可，他站了起來，正要衝出去追人，陡覺一絲寒氣莫名傳來，如冰似劍，雖然很淡，卻是千雪峰的獨門劍氣，似有高手迫發劍氣，正朝這邊趕來，黑衣人唯恐行蹤曝露，哪怕氣到眼前發黑，也只得放棄追蹤，自圖書館的另一端穿出逃走。
‘主人，那個男人跑了。’
‘跑了才好，你把那傢伙的特徵都掃描記下了嗎？我這人很小氣的，今天的帳說了要他加倍還，就一定要他加倍吐出來！’
‘已為您記錄這句約定，另外，剛剛在後方，出現了異常的能量波動，雖然波動幅度不大，純度卻很驚人，懷疑可能是……’
孟衍凝神聽著，懷中的黃裳少女卻忽地一下震動，“哇”的一聲，嘔出一口血來，噴在孟衍身上，著實把他嚇了一跳，意識到這漂亮妞在自己懷裡，血噴在自己身上，要是就這麼死了，旁人追查起來，要說自己不是兇手，這連自己都不信！
‘舞醜，別管其他有的沒的了，先幫我救她！’
山路上找不到安全所在，所幸三更半夜無人，孟衍覷見左邊一棵大樹，枝葉茂密，可供藏身，二話不說，抱人竄上樹去，將黃裳少女打橫放在一根粗枝上，先確認沒人發現，再來進行處理。
‘得快點了，舞醜，你監控著圖書館那邊的方向，這麼大的動靜，一定驚動不少人，要是有人追過來就麻煩了，時間不多，這妞必須立刻處理。”
‘您……打算怎麼處理？’
‘好問題，嗯，我該清蒸、紅燒還是快火炒呢？廢話！當然是救人啊！沒事不要亂髮問！’
孟衍專心檢視了黃裳少女的狀況，先是將噬日羅網收起，這東西有劇毒，舞醜雖然能解，卻不是百分百，餘毒仍讓孟衍有些頭暈，快手快腳地將羅網掀起，擱在一旁，沒想到碰著羅網的樹枝立刻枯黃，毒力還蔓延開來，轉眼大樹就枯了一半。
“該死！”
孟衍罵了一聲，卻也無法可想，把精神放在黃裳少女身上，發現她氣息微弱，口中不停溢血，看來隨時會香消玉殞，偏偏自己不是醫生，壓根不知道該怎麼救。
‘舞醜，怎麼辦？你有主意就快說，不然我們就只能立刻跑路了。’
‘明白，問題不大，她嘔血是因為體液蒸騰，而體液蒸騰的理由，是那三隻噬元妖蠱，只要把那三隻妖蠱弄出來就可以了。”
‘說得容易，你來弄！’
‘………預估五分零三秒內，目標物體液沸騰，死亡率百分百。’
被這麼一催，孟衍不敢再耽擱，可光從外觀，無從判斷噬元妖蠱的位置，只得先開始幫著黃裳少女除衣。
‘……真該死，繞了半天，衣服還是得我來脫，早知道就直接沖出去了。’
‘主人，這就叫天註定。’
‘放屁！擺明就是老天坑我！’
滿心無奈，即使知道這樣會讓自己留下更多免不去的痕跡，少年也只有動手，先幫黃裳少女除去黃綢外衣，再解開繫繩，將內裡的連身長裙從肩頭拉脫，直拉至腰部，脫衣時的震動，少女口中溢血加劇，鮮血自唇邊流下，沿著小巧的下巴，淌至頸項、鎖骨，最後沒入裹胸的綠色胸衣，那兩座渾圓的雪峰之間……
看著血的流向，少年心頭一緊，有些許鼻端發熱，就聽見舞醜的聲音在腦內響起。
‘主人，你有莫名毒發現象。’
‘有嗎？我怎麼不覺得？’
‘你的鼻血……比她嘴裡流得還多。’
第六十四章 美色誘惑
美色誘惑在前，少年確實陣陣心猿意馬，但為了不給舞醜看輕，他強自鎮定下來，研究怎麼驅除蠱蟲。
不用問舞醜，這些天來累積的知識，讓他知道該怎麼辦，帶蠱字的生物不同於尋常蟲類，相當有靈性，一入人體，要抽拔出來根本不可能，必須先用力量鎮住，自己身上恰好就有兩種這樣的力量。
方法一，以羅漢頂天功的佛氣，透體鎖住妖蠱，憑自己眼下的修為，不是做不到，但聖邪衝擊，妖蠱驚恐之下，若掙扎過於激烈，黃裳少女的身體萬一撐不住，很可能一命嗚呼。
方法二，以邪制邪，也就是暗日神荒教派的傳統作法，灌輸邪氣，讓妖蠱感到親善而被誘出，或是直接以強大邪氣令妖蠱臣服，乖乖爬出。這方法對黃裳少女沒什麼風險，但對孟衍就是高風險，因為這麼幹必須要倚仗萬邪真血、至尊戒璽……
‘主人，您的意思呢？’
‘當然是第一種，不管成功率多少，她死好過我死，又不是我欠了她的！’
‘自私是人類無上美德，您真睿智。’
說話同時，孟衍出手如風，一掌拍在少女後頸，稍微催起羅漢法相，雄渾佛力到處，鎖住潛入後頸的妖蠱，再一發勁，妖蠱立刻被迫出，但擔憂的事果然發生，聖邪氣息相沖，妖蠱被迫離體時，掙扎劇烈，不但被迫出後，立刻成了一堆稀爛肉泥，就連黃裳少女的後頸都受創，血流不止，要是再多兩處這樣的傷，肯定是死得徹底。
拔除了後頸的妖蠱，接著就是胸口與小腹，孟衍甩了甩手，驅除雜念，將手貼住肚臍下方，雖然隔著薄薄布片，卻可以感受到少女的滾燙體溫，甚至連肌膚的滑膩柔嫩，都那麼地清楚。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另一隻手輕按至少女的酥胸，相較之下，裹胸的乳兜比半褪的薄裙要厚，可手按放上去，雪乳柔軟與彈性並存的奇妙手感，帶給少年的衝擊只有更強烈。
承受著這份強烈的心靈悸動，孟衍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占了人家便宜之後，如果再拿人家的命去賭，就很對不起人家似的，更何況，這麼漂亮的美少女，要是就這麼死了，不是太可惜了嗎？她本來可以有更燦爛的花樣年華……
“他媽的！”
一瞬間，孟衍真是很氣自己的軟弱，不過，他仍逆轉行功，激起沖天血氣，迫向指上，以萬邪真血為引，勾動至尊戒璽的反應。最初，戒璽猶如沉睡，什麼反應也沒有，但反覆幾次後，戒璽像是蘇醒了過來，綻放血色光華，凝為光柱，直射上天，哪怕是寂靜黑夜，光柱也只有指頭粗細，但方圓數十裡內，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一道血色長光衝破雲霄，驚動九天。
至尊戒璽一蘇醒，效果不是只有放光而已，周圍大氣引動，頓時颳起狂風，不光吹得整棵大樹劇烈搖晃，更遍及附近所有樹木，一片森濤狂浪，以孟衍為中心，向四面衝擊，一些比較細的樹木立刻折斷，剎那間的動靜之大，遠遠超過之前圖書館的聲響，震動了整座千雪峰。
‘主人，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傳說中的口是心非嗎？’
‘閉上你的臭嘴！快幫我壓制戒璽！讓它暴沖起來，就真要完蛋了！’
孟衍在心中狂吼著，打當初離開三月山，他就有個感覺，至尊戒璽在三月山內受洗而蘇醒，但恐怕仍一直受三月山的莫名鎮壓，邪力發揮有限，所以後來自己在這方面非常小心，不敢妄動戒璽，如今，不得不引動戒璽邪能，證明猜測不錯，蘇醒的戒璽開始快速吞噬真血，似要藉著吸蝕萬邪真血而完全復蘇，甚至反客為主，倒過來操控自己，所以，必須立刻鎮壓下去。
事態嚴重，舞醜不待孟衍下令，已率先護主，全力發動，不竭之能源源而發，自內部截斷真血供應，開始將至尊戒璽壓制下去，至於黃裳少女體內的妖蠱，那根本不是問題，以戒璽與真血的邪力對付妖蠱，雖然是對症下藥，卻等同殺雞揮牛刀，戒璽的血光才一綻放，妖蠱就感受至尊之威，顫抖匍匐，乖乖地爬出體外，被孟衍抓捏在掌心。
與此同時，千雪峰各處都有身影以最快速度朝這飆來，沖天的血氣與邪光，不只是百里能見，更打穿了千雪峰上空的多層無形結界，震動整個門派，所有能動的都不約而同朝這趕來，只是那些修為不足的，壓根無法踏入邪風席捲的地帶一步，強勁風壓吹得人身形不穩，勉強邁足，走上幾步，邪風中的穢厲之氣，衝擊真元太鉅，那些修為不足又要逞強的弟子，很快就全部躺平地上，暈死過去了。
不過，仍是有高手趕到，一名聖王級的長老到來，看著沖天血光，臉上變色，“什麼邪物這等厲害？是哪個邪派大魔頭闖入本派？意欲何為？哼！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那邊的凜然殺氣，孟衍感受得再清楚也不過，幸好舞醜已經把戒璽鎮壓下來，迫使戒璽再次沉睡下去，不再狂噬他的萬邪真血，身體重奪主控權，這是好事，但周圍風壓漸漸減輕，當風壓平息，就是千雪峰數百弟子包圍過來，一起圍剿、圍毆的時候。
‘當好人就是沒好下場，舞醜，準備發動天王戰能！’
‘沒問題！您要動哪一項？要試試羅漢法相的終極威能嗎？’
‘少出餿主意，幫我準備不死鳳凰涅槃劍……’
‘喔喔，好威啊，您今晚要血洗千雪峰，屠了這整派人，徹底滅口嗎？’
‘滅你老母啦！我是敵友不分的殺人狂魔嗎？我是要用飛的逃走啊！涅槃聖鎧和鳳凰之翼一起發動，我要看看有誰能把我攔下來！’
瞬間選好了後路，孟衍遺憾自己少了適合的戰器在手，否則就不必動用天王戰能，也不用跑得這般狼狽。
不過，意外實在很多，當孟衍預備把黃裳少女放下，躍起逃去，黃裳少女身上忽然生出黃光，被拉脫至腰間的裙裝，像是有生命的異物，一下驟動還原，回復成整整齊齊的原裝，還多出兩條絲帶，從袖底飆出，仿佛兩尾巨蟒，飛快纏上孟衍的身體。
“該死的淫賊！”
黃裳少女驚怒交集的斥喝，讓少年後悔自己反應太慢，沒想到這妞修為精湛，年紀輕輕，居然已是易筋末段，即將踏足洗髓境界，更沒料到她的戰器居然是身上衣服，兩相結合，妖蠱一離體，隨即恢復清醒，更逮著機會偷襲自己。
如此年輕，這樣的修為，又有全套仙服“金霞流雲衣”為戰器，這樣的人孟衍確實知道一個，就是千雪三姝中年紀最小的黃百合。意外與這位千雪之花有了親密接觸，讓孟衍感覺很複雜，雖說不上驚喜，可此刻近距離對視，黃百合憤怒的表情中，帶著三分羞赧，形成一種非常可愛的俏麗，流雲衣重新著體，盛裝之下，這位美少女的嬌容、明亮的眼眸，仙氣燦發，仿佛天上謫仙，少年一時間忘記處境，幾乎就想讚美出聲來。
‘……真美！雖然只是顆青蘋果的大小……’
這念頭沒能低語出口，因為千雪三姝中的百合天女，成名兵器就是一對難傷難破的“纏仙帶”，自腿部往上纏身，兩秒內就把孟衍整個人裹粽子似的纏起來，全身從頭臉到腳，包裹得半點縫隙也不露，而一雙蘊含著怒意的指頭，則趁勢直戳少年的雙眼。
“淫賊！你是哪派的妖人，居然對我下藥，暗算還對我輕薄！我……我今天要你付出代價！”
這聲宣告在前，一雙指頭已狠狠戳中敵人雙眼，雖然隔著纏仙帶，又已閉上了眼，孟衍還是疼得淚水直流，幸好已先一步發動羅漢法相護體，否則這一下搞不好眼睛都瞎了，想到自己當好人反遭誤會，不禁怒從心起，再不顧忌什麼，全力發動頂天功，結合羅漢法相，貫勁於下身，刀劍難傷的纏仙帶“嘶”一聲，竟然破裂。
“我的纏仙帶！這……怎……”
黃百合驚愕得無以復加，這是她首次見到纏仙帶被破開，正想動作，已慢了一步，上半身仍給纏著的敵人，驀地飛起一腿，狠狠踹在她小腹上，力道大得不可思議，像是一根攻城戰樁直插過來，嬌弱的身軀哪能承受？一下給踹飛出去，口噴鮮血，墜向正朝這邊瘋狂沖來的一眾同門師姐妹。
“臭三八！別不識好歹，是我冒險救妳的！妳不報恩就算了，還偷襲我！別以為長得漂亮就可以耍白癡了！這一腿算利息，下一回算帳，一定喂妳吃大便！”
仍未完全掙脫纏仙帶，孟衍憤怒地罵上一通，但也感受到四面八方高速迫來的敵意與寒氣，裡頭起碼有五個是很不好鬥的，他正要全面發動天王戰能，破帶兼還擊，一道冰寒的刺痛感自腳下傳來，所立足的大樹從中被剖裂開，赫然有人逮準時機，在這要命的一刻發動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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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提出警示
為了鎮壓至尊戒璽，舞醜把大部分的系統機能，全數用在上頭，在其他方面多少有些兼顧不上，這一下敵人偷襲，舞醜居然沒能提出警示！
偷襲的這一擊，從地下破樹而來，直攻足底與下身，角度與時間的拿捏，就和孟衍早先踹裂黑衣人的那一腳相同，精准到只能用“毒辣”來形容，孟衍剎那間覺得自己被逼到極限，被冤枉、委屈的怒意更氣到爆頂，決意完全放開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不死鳳凰涅槃劍先掃場一遍。
‘慢！放軟身體！’
舞醜的警示，孟衍很自然地照辦。底下有人偷襲，在這時候放軟身體，不進行防禦，連羅漢法相都解除，這基本上是很腦殘的找死行為，更別說孟衍還看不見東西，但他願意相信舞醜的判斷，霎時，底下的攻擊碎裂樹幹而至，擊打在腳底，敵人是持一把劍或尺之類的兵器，蘊勁極強，最怪異的是，那麼強的一股力量，在觸到腳底時，由刺變成了拍，甚至是彈。
眾多正往這邊沖的千雪峰好手，看著這一幕的發生，看著大樹忽然從中碎裂，有人自地下攻擊，都以為是敵人那邊窩裡反，要殺人滅口，不由一愣，直到那一擊命中妖人的腳下，千雪峰這邊的聖王高手才驟不妥，怒喝出聲。
“別想走！”
才剛喝出聲來，情勢已經變了，腳下被擊中的妖人，不但沒有被分劈成兩半，還像踩著彈簧一樣，借勢彈起，一下躍得老高，全身冒出火光，像是一棵火流星似的，朝著北邊飛飆出去，而自底下偷襲的那人，也像南邊沖出去，赫然是一個戴著鬼面具的紅衣人，躍空而去，姿態輕翔靈動，像是一隻紅色的大鳥。
一個快如閃電，一個輕巧敏捷，分朝兩方沖出，底下的人看都看得傻眼，雖然立即分兩邊去追，可距離越拉越遠，很快就被整個甩開，就這麼失去了敵人蹤影。
這天晚上所發生的事，驚動了整個千雪峰，雖然掌門商秀娥下令封鎖消息，可這事仍在不久之後傳了出去，東土的大勢力都接到情報，有邪派魔頭闖入千雪峰，迷暈女弟子，要盜功摧花，這魔頭雖是偷偷潛入，卻非常囂張，直接打穿了千雪峰的防禦結界，並在千雪峰弟子的團團包圍中，與其同夥從容逃逸離去，千雪峰枉為名門，居然連把人截下的能力都沒有，商秀娥儘管為此震怒，命令全力搜捕，但誰都認為沒什麼希望找到人。
為此，千雪峰決定增強防衛力量，發函把正在外頭尋寶、闖凶地的三名長老給調回來，預備把這批精英戰力先弄回來，確保門派的平安，以防敵人再來，而鄰近諸派不知千雪峰狀況，紛紛遣使來探，千雪峰的主派青木葉家自不例外，兩名聖王在第二天就趕了過來，面見掌門商秀娥，確認情況。
各種消息裡，最讓人震撼的，就是闖入千雪峰的妖人，極有可能來自邪教暗日神荒，這個擅長各種蠱術、毒物的教派，在前任教主手上曾盛極一時，光芒萬丈，壓得東土各派喘不過氣來，但自從那魔頭失蹤，謠傳身亡，由副教主接任後，連著幾場內亂，元氣大傷，近年來甚為低調，也沒什麼人出來走動，卻想不到忽然鬧上了千雪峰。
千雪峰傳出來的消息，妖人對千雪峰的女弟子下了迷藥，藥是暗日神荒的迷神散，還用上了噬元妖蠱、噬日羅網，戰鬥現場也發現了暗邪蛛鞭的痕跡……各種證據清楚，要說妖人不是來自暗日神荒，恐怕連暗日神荒自己人都不信，青木葉家與千雪峰商議後，決定派出使者，責問暗日神荒，千雪峰更擺出了備戰的警戒勢態。
這些紛紛擾擾，成了東土的熱門新聞，不過，千雪峰上下卻知道這些傳聞之中有些不盡不實，因為被妖人擄劫走的，不是普通女弟子，而是千雪三姝之一的黃百合，只不過為了千雪峰的顏面，對外一概不明言，只說是一名女弟子。
一些位階較高的女幹部，更知道那晚的騷動充滿疑點，雖然現場留有不少暗日神荒的相關痕跡，肯定與之脫不了干係，但從戰鬥跡象來看，是有兩個人在圖書館戰鬥，這兩人會否就是最後逃走的兩人，還是未知數，如若不是，那晚就是有三至四名陌生高手潛入，這實在是不可想像的事。
再者，暗日神荒近年來傳聞人才欠缺，沒再出現什麼絕頂強人，而最後的那名妖人，居然一擊打破千雪峰的防禦結界，血光沖天揚威，震動整座千雪峰，這等驚天手段，現在的暗日神荒還有沒有人能做到？實在讓人懷疑，而如若那妖人不是來自暗日神荒，又會是從哪來的？
各種傳言、臆測，隨著人們口耳相談，到處傳播，但身為事件關係人，甚至可以說是主要當事人的孟衍，卻是滿肚子的火。
‘就說當好人沒好下場，臭老爸說得果然不錯，我在圖書館裡偷窺了那麼久都沒事，一當好人就中毒、被插眼，這什麼世道？’
‘從理性角度分析，如果主人您可以見到美女不流鼻血，估計發生這種事情的機率會大幅下降，保守估計，至少百分之八十。’
‘聽來挺誘人的，我再也不想被女人插眼了，給我擬個方案，計將安出？’
‘最穩妥的方法，是您立刻找把刀閹掉自己，從此離苦得樂，無憂無怖，再不為女色所困，再不然，就是儘量多看美女多流血，等到你玩……不，看遍四方天下的美女，能夠視美女如糞土，就可以不再為美人所惑，得保平安了。’
‘………就沒有靠譜一點的方法嗎？別讓我覺得認真考慮你建議的話，就會變成大傻瓜啊！’
孟衍搖了搖頭，黃百合的那一下插眼，沒造成什麼傷害，卻著實吃痛，他不是一個心胸寬大的人，踹了那一腳，還覺得不太解氣，真想立刻再給她插回去。
不過，衝動無益，冷靜才是必須，情況已比預想的混亂得多，自己當初選擇千雪峰落腳，是聽梅影說這邊清幽安靜，不涉俗務，極為低調，適合藏身，哪知道藏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光是自己一晚遇到的黑衣人與紅衣人，就代表千雪峰並不如外表那樣乾淨，裡頭不曉得還藏了多少和自己一樣底子有問題的人。
“那個梅影，話說得動聽，把我帶來這裡之後就沒了影，名符其實的沒影，超靠不住的。”
對於這一點，孟衍著實慨歎，但昨晚的那場騷動，除了帶給自己滿肚子火，更還有滿腦子的體悟。
以生死為賭注的戰鬥，畢竟還是和普通對練不同，實戰中層出不窮的意外，更不是練習時候的一板一眼所能比，自己在戰鬥中體會的東西，驗證了許多先前所想的東西。
戰器把武者殺傷力整個提升一層次，讓持有戰器的武者，和沒拿戰器的武者，實力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理由不全是因為戰器本身的威能，很大的一個層面是在集中度上。
刀也好，劍也罷，主攻、主守型的戰器，都有特別將真氣、勁力彙集於一點，強化後釋放的設計，只是集中度高下與否的差別，普通來說，打出去的力量若是一成，集中強化後大概就有十成，打在同樣的物體上，殺傷力自然天差地遠，這就是純練功、不用戰器者吃虧的地方，集中度的問題並不是靠修練就能解決，肉體的先天局限，註定是難以突破，虎擎天若真是靠著那半調子的羅漢法相，跑出去與同級的戰器武者爭雄，下場肯定是慘死。
‘……但主人你的情況不同，你攻防時，系統會自動替你調節體能，無論攻防都能瞬間把力量集中發揮，進入最佳狀態，絕對把那些呆板的戰器吃得死死，一句話，科學無敵！’
‘聽你這麼說是有點道理，不過我還是覺得早點弄把戰器回來，心裡會安點，就不知道怎麼才能弄一把好的。’
孟衍有些遺憾，但這次在戰器上也撈了一些，黑衣人的噬日羅網、暗邪蛛鞭，全都落到他手上，還有兩隻噬元妖蠱，都順便一起撈了回來，只是該如何運用，還要再琢磨，要是這麼直接拿出去用，估計沒多久就要跑路了。
‘……還有，別人欠我債我一定討，我欠別人情也一定要還，可最後的那個紅衣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人助我脫險，到底打什麼主意？是要幫我還是害我？我到底是該還還是該討？這個搞不清楚，我腦裡好亂啊！’
‘這種問題不是純資料可以判斷的，您如果想知道，親自去問一問如何？’
‘問？還可以問的？你已經知道要去問誰了？’
‘根據昨晚的錄影，我就現有資料做了一次骨骼與身形比對，意外發現相合的目標，很幸運，對方沒有使用縮骨一類的技巧……’
第六十六章 何人交代
昨晚的騷動，孟衍的身分沒有暴露，他也不用向任何人交代，然而，就算沒有別人知道他的狀況，有一個人還是必須要交代的。
每晚進入圖書館翻書，是虎擎天的安排，昨晚圖書館出事，虎擎天必然生疑，孟衍有些頭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妥當，虎擎天已直接找來。
“兄弟，你平安吧？”
“……總算還沒死，有什麼事嗎？”
孟衍還沒想清楚該怎麼交代，這個鐵塔般的壯漢已先把手一擺，道：“你不用說，我相信你不可能是那種妖人，從你身上，我沒有感覺過一絲邪氣，也許別人不明白，我還能不明白嗎？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話說得斬釘截鐵，讓孟衍有些感動，雖然想說對方的眼光錯得厲害，因為別說自己使用戒璽時邪氣沖天，就算不用戒璽，自己體內流的也是萬邪真血，這要還沒邪氣，普天下就沒有邪物了。
然而，被人這麼信賴，感覺確實很不錯，自己不能不承認，聽虎擎天這麼說，心頭很暖。
“咱們是兩兄弟，我說了認你做老大的，所以也不用多餘的解釋，我相信你不是會做壞事的惡人，就想來問你兩件事，第一，你有沒有事？第二，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方話說到這個份上，孟衍也沒法不做點表示，便簡單敘述了昨晚在圖書館中如何見到黑衣人，如何仗義出手，如何戰鬥的事，甚至後頭如何救人，如何被誤會與插眼，這些都含糊地說了，但略過了自己運發邪氣的一節，至於沖天血光與妖風則鬼扯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還好有個神秘人助我脫險，否則我就這麼不明不白給人拿下了，真是有夠莫名其妙，我是正面人物耶！明明是我英雄救美，結果卻是我被插眼！那個黃百合簡直是癲的！”孟衍道：“不過我也不知道那神秘人是誰，這千雪峰真是亂七八糟，還說戒備森嚴咧，什麼蟑螂老鼠都亂跑進來，沒人管了啊！”
“確實很險，還好兄弟你平安無事，要是昨晚沒能脫身，現在搞不好成了那黑衣人的替罪羊……媽的！壞事是他作，黑鍋是你背，真是豈有此理！”
虎擎天憤憤不平，摩拳擦掌，這模樣反倒讓孟衍有些心虛，“兄弟，我說的這些……你都不懷疑的嗎？”
“為什麼要懷疑自己兄弟？我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也知道既然是兄弟，就是要互相信任，你是我兄弟，你對我說的，我都信！他奶奶的，要是被我知道那黑衣人真面目，我一定要把他拆皮煎骨。”
“兄弟，你……我會記住你今天的人情，一定會還你的。”
孟衍是真心覺得感動，這大個子對自己推心置腹，可真不是普通的好，光是這分信任，就沒有別人比得上，沖著這點，自己一定要有所回報。
“兄弟，我戰鬥的時候，那傢伙似乎認出了塵妄沙典，你最近與人動手，可別再使羅漢頂天功，要是被那賊認出，盯上了你，他在暗，你在明，對你可大大不妙啊。”
“有道理，我會小心的！”
虎擎天答應了一聲，跟著便匆匆離去，孟衍看得出他心中不靜，估計是打算做些什麼，千雪峰所有的男雜役都由他調遣，耳目靈通，說不定真能給他查出什麼，這點孟衍也不打算阻止，因為對那名黑衣人，他自己也不是沒想法，那傢伙讓自己揹了黑鍋，還捅了自己一鞭，如果有可能……自己也想捅回去……起碼十下。
和虎擎天這邊交代清楚後，孟衍就輕鬆多了，再沒什麼東西比人情還要壓力沉重，而解決了這問題，他便利用空檔，偷溜下山去。
千雪峰門禁森嚴，立有嚴規，門下弟子不得調令，未得差遣，就不可以隨意出山門，所以孟衍入門之後，就不曾再出來過，這回偷溜，是得利於虎擎天的幫助，這位僕役長有權派人下山採買，孟衍就藉著這機會，溜到雪梅鎮上。
前後不滿一月的時間，舊地重遊，孟衍沒有太多的感觸，只是找到當日的小巷與攤販，果然在那裡看到了面攤，一個白髮的老婦人，正在那裡煮著麵條，端面給客人，忙活得不亦樂乎，而那用竹管拼接搭成的攤子上，一個有缺口的破碗裡裝著銅錢，看來已經營業大半天，生意也還不錯。
“師父，您老人家好，我來探您了。”
“臭小子，來吃面占我便宜才是真的吧，好不容易找著空下山一趟，就遇著了你小子，這下賺的錢都要貼進去咧。”
“哪的話？收徒本來就是管飯的啊，師父妳開面攤的，哪會怕客人吃啊，我要一碗擔擔麵，蔥花多放，不要香菜。”
“小子的嘴怎麼一下變刁了？行行行，挑張桌子坐下來，老太婆馬上煮給你，吃完不夠再要。”
“行，師父妳對徒兒最好了！”
孟衍挑一張桌子坐下，不久後一碗熱騰騰的辣幹拌面就送到面前，香噴噴的肉末上，灑著翠綠蔥花，底下是鮮紅的辣油和碎幹辣椒、花椒粒，光是散起來的香氣便讓孟衍食欲大開，也不多說，舉起筷子就吃，沒兩下功夫，就吃得碗底朝天。
賣面婆婆並沒食言，一碗之後，又來了一碗，擔擔麵本就是小碗小碗，她烹調手藝別具一功，孟衍吃得暢快淋漓，風卷雲殘般連掃四碗，最後一碗裡頭還加了水煮蛋，白嫩嫩的水滑蛋塊，吃起來特別有滋味，孟衍吃完後將碗放下，長長歎了口氣。
“好吃！真是好吃，我就知道這個師父沒有拜錯，別人整天都只想學什麼武功變強，其實只要活著，還不就是過日子，便算真練成了絕世武功，又哪比得上吃下這一碗面的幸福。”
“小子說話還挺有深度，看不出來居然是個生活哲學家。”
賣面婆婆拿了抹布，擦好了旁邊的桌子，看沒有新的客人再來，索性直接坐到孟衍這邊來。
“你放著那麼多高手不去拜師，偏偏要拉我這個老婆子來當師父，真值得嗎？我可教不了你什麼，除了偶爾讓你小子這樣白吃幾碗面，什麼實質好處都沒有，你一副聰明樣，將來必定前程遠大，為什麼把人生耽誤在這裡？”
“耽誤？誰知道人生的終點在哪裡？發了當財主、當霸主，又真能一直得意到最後？帝王將相，仙佛魔妖，莫有不死，既然終歸是要消亡的，這條路我走那麼快幹什麼？何不放慢腳步，欣賞沿途的風景？”
孟衍說得灑脫，與他在其他方面的執著與小氣全然不同，但雖只是隨口說出，聽在老婆婆的耳中，卻讓她動作一頓，眼神甚至一陣迷亂，顯然這些話帶來的衝擊不小，孟衍也不打擾，靜靜地在一旁看著，過了好半晌，老婆婆才歎了口氣。
“你這小子倒是特別，總說些有意思的話，什麼藍海，什麼欣賞風景，都是老婆子以前從沒聽過的理論，要是早些年聽見，現在……就不用在這裡賣面囉……好，就當是給你回禮吧，你還想吃什麼？老太婆煮給你吃。”
“不用謝，其實我才真該謝謝師父妳，昨晚如果沒有妳仗義出手，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收場？說不定已經被人宰掉，也說不定是我把千雪峰殺到沒剩幾個人，但無論是哪一種……跑路都是跑定了。”
孟衍笑道：“所以我真是很感謝師父妳，而我是一個很講人情的人，誰對我有恩，我一定報，誰欠我債，我也一定討，因此師父這個人情，我怎麼也要還的。”
“哦？”
賣面婆婆看了孟衍一眼，卻沒說話，就看孟衍站起來，對著她彎腰又行了一禮，她微微一愣，道：“你小子的稀奇古怪動作還真多，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個禮是感謝師父看得起我，沒有說什麼不知道或認錯人之類的傻話，來侮辱妳我的頭腦，更節省我很多時間，所以我必須向師父道謝，謝謝。”
言出如劍，一句話讓老婆婆作聲不得，更把轉圜餘地給削斷，到了這一步，只能直接面對了。
“你為什麼確定是老婆子我？”
“師父開門見山，徒兒自當坦白，我有一種秘術，能讓目力如鷹，妳的身形與骨架我牢記在腦中，旁人或許看不出什麼，但我只憑這個，就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出妳來。”
“………天下之大，果真無奇不有，能人異士，臥虎藏龍，老婆子久不聞天下事，栽得不冤枉。”
賣面婆婆歎了口氣，望向孟衍，老邁平庸的眼神，忽然變得精芒四射，冰寒如劍，直直瞪視向孟衍。
這眼神的淩厲程度，多少讓孟衍有些訝異，但他並不回避，直直迎上，道：“我無意過問隱私，但師父藏在千雪峰，深藏不露，卻為了徒兒暴露痕跡，我說過，欠了人的一定會還，今天我就來還人情給妳。”
“如何還？”
“那……要看師父想我作什麼了？”
“……有意思的小子。”沉默了幾秒，賣面婆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或許有樁好買賣能交給你。”[/size] [size=4]
第六十七章 引蛇出洞
孟衍前來向賣面婆婆攤牌，話說得好聽，仿佛是尊師敬長，只要師父有吩咐，他什麼都可以幹，用來還恩情，但在這些東西底下，卻是引蛇出洞的打算。自己要還人情不錯，但對方底細未明，高深莫測，直接打交道肯定吃虧，偏偏自己沒有情報蒐集、調查的能力，只能設法問話。
無論對方說的是什麼，只要肯說，就能夠分析對方的打算，瞭解對方目的，雖然孟衍自問不是比鬥心機的行家，舞醜在這上面也幫不上忙，但好歹最近在圖書館裡看了那麼多歷史故事，趁對方未夠真正瞭解自己，拿來充數裝裝樣子，或許也能行。
況且，孟衍不信對方會為了一時好心，冒著暴露形跡的風險，在千雪峰眾人面前出手相救，說到底，師徒名分是狗屁，誰也沒當真，彼此素昧平生，對方肯出手救援，必有所圖，與其被人找上門算計，不如主動出擊，先摸摸對方的底，研判敵友分別，決定是要還情或討債。
行動倒還算是成功，孟衍本來預期，對方有很大的可能繼續裝死，但似乎是自己在無意中的那些說話，確實打動了人家，結果讓賣面婆婆表了態，提出要孟衍幫忙。
“你這小子確實運氣很好，我潛在千雪峰多年，尋找寶藏線索，沒被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昨晚看你出事，想著好歹你我也有師徒緣分，幫你一把，卻被你打蛇隨棍上，追來這裡……或許，這真是冥冥中的天意。”
賣面婆婆道：“我也老啦，這秘密從我師父的師父，傳給我師父，又傳給我，轉眼都這許多年過去了，再過幾年，老婆子不行了，兩腿一蹬，咽氣了，這秘密就沒人知道啦……陰錯陽差收了你這徒弟，也是老天註定，將這秘密傳承下去，或許還有機會解開。”
“……等等，師父，那黑衣人和妳不是一夥的嗎？”
“你這小子真是怪人……”賣面婆婆打量了少年一眼，“我在和你說大秘密，還有大寶藏，你卻扯什麼黑衣人？寶藏這麼重要的話題，對你就沒點吸引力嗎？年輕人哪有你這樣的？”
“師父，我是真心當妳自己人，有些話我就不藏著了，妳我萍水相逢，結成師徒是偶然緣份，情份終究淺了些，妳一下就說大寶藏，我哪敢當真啊，就算是真，搞不好也是火坑，我當然摸著石頭過河，先把一些事弄清楚。”
“唔，連這種話你都當面說得出，足見坦承，那老婆子也和你坦白一回。千雪峰裡居心叵測的人可多了，各有各的打算，那小子我早就發現他了，只不過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什麼事情他幹他的，我潛伏我的，大家不互相找麻煩……昨晚的事，是他破了戒，大家玩潛伏，小偷小鬧好度日，他把手伸到千雪三姝的身上，幹成以後，別說震動千雪峰，甚至會驚動整個東土，屆時千雪峰嚴查內部，我們這類人的壓力就大了……”
賣面婆婆道：“你救下了黃百合，讓事情沒有鬧得更大，那丫頭的師父很不簡單，如果徒兒就這麼死了，事情就很難收拾，你作得很好，我之所以支持你離開，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理由……”
“那個黑衣人是暗日神荒的？”
“應該就是。雖然我們這一類的人，有時候為了掩飾身分，會故意使用別派的武技或戰器，但噬元妖蠱、噬日羅網都不是普通貨色，普通人也弄不到，會持有的都是暗日神荒重要人物，他連這東西都拿了出來，身分可以確定……他來千雪峰也好些年啦，潛伏那麼久，算來也不容易。”
“師父知道這人的真面目嗎？”
“他恐怕是……”賣面婆婆說著，忽然停住，看了孟衍一眼，道：“你小子不是目力如鷹嗎？既然這麼會認骨架與身形，又何必要問，自己逐個認過去，千雪峰上上下下也就那些人，你肯定會認出來的。”
沒法從賣面婆婆這邊得到答案，孟衍不覺得遺憾，事情已經比他預想中好很多了，起碼確實有人知道黑衣人的存在，儘管賣面婆婆不太可能出來證明自己清白，可有個人看到，總是一個證明的希望，另外，既然確認了黑衣人就潛伏在千雪峰，自己找出他來只是遲早，千雪峰女人很多，男人……可少得多了。
“瞭解，那請師父說說秘密的事吧，徒兒的事結束了，輪到師父的大事了。”
“臭小子，終於對寶藏感興趣了？真是……一點都不給老人家面子啊。”
“哪的話？師父的事，就是我的事，為了師父的事，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孟衍說得認真，賣面婆婆不置可否，只是慢慢說起了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千雪峰的傳承，往上可以追溯到數千年前，但真正大興，是在第三代掌門一航道者的時候，當時千雪峰並不是女子門派，一航道者劍護蒼生，滌盡無數邪魔，更統帥正道聯軍，誅滅了當時好幾個邪派勢力，得到戰利品無數，千雪峰在戰火中繁盛，無數奇人異士來投，讓千雪峰如日中天，成了當時一等一的大勢力，東土莫有能與之抗者，而東土的珍寶也盡集於此。”
這些往事，千雪峰在招弟子入門時，有約略提過，卻沒說得很清楚，孟衍在圖書館研修，所讀到的書裡就有相關記載，早記得滾瓜爛熟，曉得婆婆此言非虛，千雪峰當年確實有過那樣的輝煌。
在一航道者的時代，千雪峰的強大遠不是今日能比，而那個時代也和此時有很大不同，在那時的千雪峰上，聖王級的武者根本不夠看，皇級高手無數，一航道者座下的大將與弟子，全都是武神級的強人，而他本人更是超越其上的層次，如此強大的實力，天下幾人能擋？隨著征戰，把各種戰利品搬回來，東土奇珍盡匯於千雪峰，這話絕不是誇稱，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只可惜，這麼強大的力量，最後還是保不住千雪峰……
“盛久必衰乃是世事常理，威震了一個時代的千雪峰，也免不了這一天到來，一航道者坐化後，世代更替，傳到第六代掌門手上，那時千雪峰出了一個很強的叛徒，為了消滅此人，六代掌門挺身衛道，卻未能全功，讓叛徒逃出去，成了氣候，更組成邪派聯軍，先下毒，再奇襲千雪峰，那一戰……非常慘烈，千雪峰自掌門以下，所有高手與長老幾乎全數戰死，偌大的一個門派，一夕間傷亡殆盡，遭遇滅門之禍，能夠逃跑出去的，只有一些地位低微的女僕役……”
“這個我知道。”孟衍點頭道：“記載上說，當時那些邪派妖人大肆屠殺，千雪峰成了千血峰，最後他們得勝離去，還搶光了千雪峰的六代累積，不過，後來也沒什麼好結果，先是內鬨，接著又被覬覦寶藏的正派與其他邪派攻殺，不到十年就通通死光了，而青木葉家也在此戰中崛起，後來慢慢變成了東土的盟主。”
說到這裡，孟衍的表情有些怪，因為關於這段歷史，千雪峰的藏書記載得有些語焉不詳，甚至支離破碎，自己起初沒有留意，還是連看了好幾本書後，無意中將所有線索彙集，這才得出了真相。
千雪峰的那群女僕役、婢女逃出後，被當時還是中小門派的青木葉家收留，躲過邪派的追殺，後來在青木葉家的護送下，回到已成廢墟、墳場的千雪峰，重建宗派，慢慢有了今日的規模。
青木葉家也沒有白當好人，當時還不算強大的他們，似乎從這樁“善舉”中得了好處，後來迅速崛起，在十年內成了一等一的大門派，並且逐漸成為各勢力的盟主，雄踞東土天下，而那些婢女、女僕役也不是孤孤單單回來，基本上全都挺著大肚子，有的甚至懷裡抱一個，手上牽一個，肚裡還有一個……這些新生兒，成了重建門派的中堅力量，千雪峰從此與青木葉家血脈相連，也成了青木葉家的支派。
“……雖然說是中興，但重建之後的千雪峰，再不能與之前相比，那群女人地位本就低，學不到什麼高深技藝，這個新生的千雪峰，根本就只是個掛舊名的新門派，舊有東西沒什麼傳承下來。”
孟衍道：“千雪峰祖師還有一航道者死後有知，絕對會痛哭流涕的，早知道死後會這樣，當初何必那麼賣力留東西？少點東西，搞不好還不會被滅門咧。”
“……你還真是熟知歷史啊，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像你這樣的了。”賣面婆婆道：“但若事實不全是這樣呢？如果當日邪派聯盟，沒有掠奪盡千雪峰的珍寶，甚至可以說是空手離開，你覺得如何了？”
“哦？”
“千雪峰的六代累積若還在，沒有被任何人起出拿走，那你說，這是不是一筆大寶藏？而小子你又有沒有興趣，和老太婆一起讓寶藏重見天日了？”
第六十八章 聽見寶藏
聽見寶藏的消息，孟衍表面上很平靜，似乎對這消息將信將疑，但心裡卻掀起波瀾，開始就腦內的資料，評估各種可能性。
“我祖上與青木葉家有淵源，傳下來一些舊事，當年千雪六代掌門浴血奮戰，至死不屈，發動了同歸於盡的玉焚大咒，將上千強敵連同自家門徒在內，一起隨他毀滅，還連帶封印了千雪峰的秘庫，令餘下的邪派高手含恨離去，什麼也沒得到，這才轉頭去追殺那些逃出去的倖存者。”
賣面婆婆道：“秘庫被六代掌門封印起來，所有千雪珍藏都被封閉在內，從此不曾現世，成了歷史謎團，如果能夠將之開啟，內中價值無可估計，除了各色各樣的戰器、功法，還有藥材，其中很多還是外界早已滅絕的古老稀種。”
“師父啊，妳說的這個果然動人，但若真有這麼好的事，哪還輪得道妳我？”孟衍往山上指了指，道：“這麼大票人在千雪峰上，都過了千年還是幾千年了，人家會不刮地三尺？更別說當初青木葉家送人回來，就先大搜三天，連地上的泥都用篩子細細篩過一遍，就算真有個什麼，也早就被拿走……不，拿光了吧？”
“你說得不錯，但有些事情你卻不知，千雪六代掌門封閉寶庫的手法，近乎破壞，引起了大爆炸，爆掉當時的主峰，事後主峰折半，成了一座平頂山，千雪峰重新立派後，為了防禦需要，改遷到當時的西峰，也就是現在的主峰……後人不知典故，多年來的搜索，都在主峰進行，偏偏還真找出了一些東西，就這麼錯有錯著，以訛傳訛了兩三千年……”
“果然找寶藏必須得要考古啊，錯地錯挖，找上幾萬年也不會有結果，但就眼前的狀況來說，有差別嗎？也許後人找不到是因為弄錯地點，可在搬遷之前，該搜的本就搜遍了，他們找不出來，憑什麼我們能成功？難道……師父妳有新技術或新情報嗎？”
“小子你很聰明，希望你能一直聰明下去，老婆子確實有些線索，當年主峰爆炸，大半山峰消失，我的先人有個假設，就是主峰並非炸毀，否則寶庫內所有東西應該是四散紛飛，方圓數百里，甚至千里之內，都該有人發現殘跡，這才合理，但數千年來，並沒有相關發現，這就代表一個可能，主峰消失的半截，不是炸毀，而是透過空間扭曲，封印在某個時空中。”
賣面婆婆道：“如果那場大爆炸，不是純以蠻力硬幹，而是透過某個精密的封印程式來發動，那麼，只要掌握鑰匙，就可以反向解封，讓寶庫連同消失的山峰重新回到世上。”
“哇，那麼大陣仗？”
孟衍表情抽動，臉上浮現的盡是苦意，“師父，妳有沒有想過，妳這可不是找個暗門，偷偷說進去就進去，拿著東西就出來了，如果真照妳說的，估計寶藏一現世，那個效果不只是震動四方，是世界大戰了，到時候，最好千雪峰上上下下都成了睜眼瞎子，會看不到那裡憑空多出一座山，任我們去那邊挖寶啦！況且，那還只是把山搞出來而已，既然叫做秘庫，我就不信沒有保護，那可是千雪峰全盛時期留下的東西啊，就靠我們兩個傻鳥，怎麼在人家整個門派殺過來之前，拿了寶藏開溜跑路？”
“這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解決，只要你按我的計畫，我們一定能進入秘庫，拿到寶藏。”
賣面婆婆說得斬釘截鐵，孟衍聞言，用力一拍大腿，道：“痛快，那咱們就這樣說定，師父妳確定時間以後通知我，不見不散，我先走了，有空記得叫我出來吃飯啊。”
說著，少年站起身來，拱了拱手，竟然是打算要離開了，賣面婆婆皺眉道：“這算什麼意思？”
“很明顯啊，師父妳忽悠我，我就敷衍妳了。”孟衍聳聳肩，道：“大家明明就需要同舟共濟，一起齊心合力，妳還扣著一手不說，只講什麼有辦法解決，就要徒弟相信妳去賣命，這未免太……太沒有師父的樣子了。”
“你這小子……”賣面婆婆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道如果不說些什麼，是很難讓這小子認真合作了，“我先人經過多代鑽研，找出了開啟秘庫的方法，只要能讓秘庫重現，我就有八成把握開啟，屆時我們沖進去，取出裡頭最重要的幾件寶物，立即離開，未必有人注意到我們。”
“……唔，聽起來是靠譜了些，那就照師父說的辦吧，一句話，既然有幸師徒一場，您交代下來，我就拼命給您辦了。”
少年的坦然態度，倒讓老人吃了一驚，“你小子有那麼好說話？這次怎麼不囉嗦了？”
孟衍兩手一攤，道：“師父說笑了，人做事總有個底線，有些事可一不可再，該表示的東西表示一次就夠，一再提醒與要脅只會令人討厭，徒兒若不知進退，萬一您氣到清理門戶，我不就糟糕了？您這麼大的秘密都說給我聽了，要是談不攏，翻臉了，您不殺我滅口才怪咧。”
“……臭小子倒是很機靈，不枉我把希望放你身上……”
“我本來還覺得不好意思，既然師父也這麼說，把希望放徒兒身上，那徒兒就不客氣了。”
“啥？”
老人是真的嚇了一跳，孟衍瞬間的笑臉，那種搓著手、涎著臉的笑容，讓她有種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感覺。
“奪千雪寶藏，這種事那麼危險，以我現在的實力，捲進去不是死定了？師父好人做到底，是不是該給徒兒一點好處，或是教我點什麼，提升徒兒的實力，既有助我們的大業，也真正成全了我們的師徒緣分？”
少年一口氣說完，還特別眨了眨眼裝無辜，老人看在眼裡，要用好大的定力，才能壓下拍桌的衝動。
“臭小子，還以為你學聰明，不多話多問，不討價還價了，你、你這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一半一半啦，其實就是訂金多收點，後頭我也可以讓步少分一點啊。”孟衍道：“現在師父給我點好東西當定金，我們進入寶庫後，裡頭東西師父您拿八成，徒弟我就隨便撿個一兩成，意思意思一下就可以了，這樣也對得起師父您。”
話這麼聽起來，就合理得多，可是基本意思沒差，就是放棄那些看來很大，其實壓根不知能不能到手的利益，轉而選擇眼前能實拿到手的東西，雖然這就是空手套白狼，偏偏就是老人沒立場斥責，要不然，找人來幹不靠譜事的她，不就成了一個大忽悠？
再這麼一想，她就覺得這小子雖然年輕，卻不是沒有手腕，一路笑嘻嘻的，讓人不抱戒心，不知不覺間，竟將自己這老江湖逼到了絕處，現在情況很微妙，雙方都沒得轉圜，如果自己拒絕，後果若非當場翻臉，就是這小子表面把自己擺得高高的，幹起事來卻出功不出力，不會認真……
傳點東西出來是可以的，問題是要拿什麼出來，這小子看起來好像不貪心，可眼界極高，恐怕不是隨便拿些普通貨色出來，就能夠打發的，再說，要是傳了他點什麼，卻被他認出自己的來歷出身，這也不是好事……
“有件事師父妳可以放心，妳這徒弟是服務業出身，只要是接下來的工作，我一定盡心盡力，使命必達。”
有意無意，孟衍冒出來的一句話，讓老人下定決心，道：“好，我傳你一門擒拿手，能練出什麼東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今晚你到洗劍池來，我來傳你招法、口訣。”
一面說話，老人一面留意孟衍的反應，她預備傳授的東西，雖然有極大缺陷，卻有非同小可的來歷，她故意說一門擒拿手，就是想看這個少年的反應與心性，因為急著貪小利的年輕人，應該都希望能撈好東西，看重核心功法、刀劍招一類的強大技巧，壓根不會看重什麼擒拿手，不料孟衍聞言，似乎相當高興，站了起來，相當恭敬地站起來，朝師父行了個禮。
“謝師父恩賜，徒弟永志不忘。”
全然出於真心的感謝，倒讓老人迷糊，益發覺得看不透這年輕人，難道自己之前的判斷全錯了？
該說的話已經說完，兩人各自分開，孟衍先回千雪峰去，一路上雖不開口，心裡卻在和舞醜討論不休。
‘你要死了！出那什麼鬼主意，一直要我逼人討東西，剛才差點就翻臉了，如果真翻臉，一拍兩散，那不就什麼都沒有了？’
孟衍不理解舞醜的判斷，但並非質疑，他相信舞醜的計算，只是需要瞭解背後的理由，而舞醜也給出了答案。
‘討要東西，目的不是為了那些東西，而是一種態度，對方明明可以拂袖而去卻妥協，這有超過百分之八十九的可能，代表對方需要你的程度，比我們之前預估更甚，而這……也可能是對方昨晚相救的真正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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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恍然大悟
聽了舞醜的分析，孟衍才恍然大悟，不得不承認舞醜的分析極有道理，自己與賣面婆婆的情份其實很淺，往好處想，或許對方真是隱世高人，懷有某種目的藏於千雪峰內，甘居雜役，基於對後生晚輩的愛護之心，出手提攜一下，這也有合理範圍，如果這後生晚輩不長眼，貪心不足，蠢得不可造就，那正常來說，老人肯定要翻臉，就算不予以嚴懲，起碼也會一腳把這後輩踢遠遠的。
但剛才的交涉，情況並非如此，賣面婆婆連著數次退讓，光是主動說出大秘密一事，就已經很不合理，雙方沒多少情份，交淺言深，人之大忌，對方可是個老江湖，不是笨蛋，如果以“說出口的真相肯定只是部分真相”來考慮，千雪寶藏的秘密是真，那些沒說出口的東西，份量只會更重。
姑且不論那些被老人隱藏起來的秘密是什麼，當自己逼著要老人傳授東西，老人明顯動了怒，最順理成章的發展，就是把自己怒斥趕開，碰上個別心性修為差的前輩，甚至會立刻動手屠了自己，但老人氣歸氣，還是妥協了，而且預備拿出來的東西，恐怕還不是那種打發人的隨便貨，這已經超過了前輩提攜晚輩的範圍，有些像是正式的合夥人在談判了。
‘一步一步進逼，試探出對方的底限，這是我為您規劃出的策略，能爭取到那樣的成果，固然是您的表現出色，但根據分析，恐怕也是主人您手上握著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籌碼，對方有求于您，甚至……沒有您不行，所以才這麼好講話。’
‘有點道理，但……我的籌碼是什麼？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咧？’
‘嘟！嘟！嘟！資料不足，無法判斷，請輸入更多資料。’
‘我嘟你老母啦，別沒事亂放這種怪聲音來搪塞我，有話就好好說！’
孟衍自己也明白，舞醜雖然長於分析，但擅長的範圍，是那些有實際資料、資料的東西，對於變化莫測、沒有標準答案可言的人事，就顯得有心無力，要指望它不太現實，但橫豎自己也沒別人可以商量，哪怕是有些指望不上的同伴，總好過沒有。
‘對了，剛剛近距離接觸，別說你沒有趁機調查，我師父她老人家的實力怎麼樣？探得出來嗎？’
‘實力相當強喔，我幾次探測，都被擋在外頭，她的神元內斂，體內真氣全不外漏，難以捕捉偵測，除非能進一步探測她體內狀況，否則無從判斷修為深淺，但純以目前來看，能做到這樣完全封鎖，她的修為相當強。’
‘這麼強啊？也好，我可不想拜一個弱者為師啊，師父很強的話，起碼能傳我的東西也好一點。’
‘關於這次的近身探測，還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道主人您想先知道哪一個？’
‘你個臭機械也來學人類玩這一套，有話直說，別偷著藏著，兩個消息一起說出來。’
‘好的，掃描所得的結果是這樣，首先，她有易容，臉部皮膚與骨骼有變化的痕跡，這並不是她真正的面容。’
‘喔喔，換句話說，師父她可能是個大美女？太好了，這是好消息……呃，不對，在自己徒弟面前還要用假面孔，這太壞了，這是壞消息啊！’
孟衍好奇心大起，開始猜想這易容變化之下，真面目會是什麼，但舞醜的一句話，卻讓他像是一桶冷水當頭淋下。
‘不過，根據骨骼掃描，她的生理年齡應在五十歲以上，估計該有五十五。’
這個答案，打消了少年所有的美麗幻想，他才十七不到，印象中的美女，最大也不過二三十歲，五十幾歲的女人都已生華髮，哪怕曾經是美女，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
‘主人，後頭您的打算是？’
‘沒什麼特別的，師父就算不是年輕美女，仍是我的師父，她說要傳授功夫給我，今晚就準時赴約。’
‘喔喔，這話是不是在說，就算不是美女，師父仍有師父的利用價值，起碼先學完她的本事再翻臉吧？’
‘幹，別把我的話多加解釋，好好的一句話，被你解釋得我像禽獸畜生，我真沒那意思的。’
帶著飽飽的肚子，還有這次面談的結果，孟衍回到千雪峰，來到雜役們的宿舍裡，找張床躺下，閉目思考。
虎擎天替孟衍安排了單獨的房間住宿，可他沒事仍喜歡跑來與這些雜役一起，哪怕話不投機也好，這些雜役都對他這個大哥大大畢恭畢敬，而他喜歡聽這些人閒聊，他們的無聊八卦，讓孟衍瞭解千雪峰內很多小秘密。
而此刻躺在木床上，孟衍考慮著今晚赴約的地點，洗劍池是千雪峰的一處幽靜景點，也說不上有多漂亮，主要就是一個被短松林包圍的水池，地方偏僻，平常也沒什麼人去，三更半夜在那碰面，確實相對安全，但和今天所聽到的秘聞連結在一起，孟衍就有了點別的想法。
‘嘖，洗劍池的位置朝東，面向東邊的折劍峰，也就是……數千年前的千雪主峰，師父約在那裡，該不會是要和我討論挖寶的事吧？千雪峰這地方是怎麼了？一堆居心叵測的人躲在這裡，師父一個，黑衣人一個，我一個……柳浪兄妹也一組，這地方是專出叛徒的門派嗎？’
正想得出神，耳邊忽然聽到柳浪之名，仔細一聽，原來是雜役們提到，最近一輪被收進來的男弟子中，有個叫柳浪的，被評為佼佼者，是雪梅戰神引薦回山的優秀人才，根骨奇佳，本來應該是要親收為徒的，但因梅影甫回山便緊急接令離開，什麼時候回來也沒人知道，為了不耽誤人才，便在掌門商秀娥的指示下，讓他轉投在長老千劍叟的門下，令所有男弟子欣羨不已，這樣等若是平白升了一輩。
“千雪峰五大長老中，千劍叟是唯一的男性，這十年已經不收弟子，幾乎都在閉關練功，能夠拜在他門下，真是幾生修到，若是能夠學到他老人家的劍術，哪怕只是十分之一，也足以揚名立萬，成就事業了。”
“不錯，本派的五名長老裡，公認以千劍叟的劍術最高，其他人都是持劍，高明一點的，頂多用上劍匣，一次數十劍，唯有千長老，煉製出了劍台，一出手就是千劍齊發，這等劍藝，別說是本派第一，就算整個東土，怕也沒幾個人比得上。”
“何止啊，要是拜入千長老門下，那就是慕師兄的直系師弟了，能夠追隨慕師兄左右，可是我們男系的光榮啊。”
“誰說不是呢，慕師兄得千長老真傳，武功已經快突破洗髓，說不定再兩三年就能問鼎聖王位了，只是派系裡沒有別的人才支持，如果能再多幾個像慕師兄這樣的人才，我們男系在千雪峰就翻身有望了。”
眾雜役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興奮起來，孟衍聽得好笑，只是因為不想破壞這氣氛，所以裝睡不開口。
照自己對他們的瞭解，這些雜役平常雖然充滿憧憬，卻不太願意付諸實際，還很對那些“成功人士”又妒又恨，說起來都沒什麼好話，唯獨對“鐵劍蒼龍”慕蒼雲是個例外，每次提到都是讚不絕口。
雖然孟衍並未見過這號慕師兄，但聽雜役們說，他本事很大，卻對所有同門都非常客氣，從不端架子，即使是對這些雜役，也開口閉口“師兄”、“師弟”，讓他們非常受用，都把他當成千雪之光，以與他身在同一個門派為榮。
姑且不論這人到底是怎樣的俊才，但他能夠讓這些善妒的底層雜役們，也對他歸心，孟衍就覺得很了不起，因為易地而處，自己肯定沒這本事。
“大競剩下不到一個月了，慕師兄比之去年，聽說又有不少長進，今年咱們的戰神不在，大競的光彩怕是要由他一人獨佔鰲頭了。”
“前幾年，年輕弟子裡鋒頭最健的，就是雙姝一秀，兩年前才新增了一個黃百合，變成三姝一秀，今年梅影不在，本來還期待黃百合能讓人耳目一新，有點不一樣的地方，想不到卻內出這等事來，估計她今年不會有什麼表現了。”
“何止啊，我聽女系那邊說，昨晚的事對她打擊不小，小姑娘差點就自盡了，還好被搶救下來，要不然，大學長肯定心碎了……這裡誰不知道，大學長一直是小姑娘的堅定支持者兼頭號仰慕者呢！”
“也虧黃百合的師父不在，否則千雪峰怕是要炸山了，五大長老中，烈長老最是性烈如火，尤勝鬚眉，要是讓她知道寶貝徒弟出了事，肯定要翻天了，不過，那淫賊不知得手到什麼程度了？弄到小姑娘想去自殺。”
“嘿嘿，這個可不好講，聽說被抱到樹上去，整棵樹搖了好長時間，被發現的時候，衣服都給脫光了，那還能有甚麼好事？”
“有理，我還聽說不只這樣，她……”
孟衍聽著這些，不知不覺地睡著，再醒來，天色已暗，他起身出發，預備赴賣麵婆婆的約會。
第七十章 走在路上
洗劍池在主峰東側，那邊沒有什麼房舍，連同洗劍池本身都是幾百年前的老東西，沒什麼人會往這邊靠近，孟衍走在路上，思考著戰利品的問題。
‘舞醜啊，我怎麼越想越不對勁呢？雖然是得了戰利品，可現在毒網、毒鞭都在我身上，連毒蠱都在我袖裡，如果這時候我被人抓起來盤問，那不是跳到河裡都洗不清了？’
‘主人終於想到這點了，網與鞭就真沒法，您非匠師，不管怎麼變造，這兩件東西也改不了樣，被人抓到確實麻煩，但妖蠱您可以收入體內，有我幫您壓制，妖蠱鬧不出大亂子，再借助您的血氣滋養，假以時日，就能養出兩隻異種來。’
‘去死啦！要我養兩隻蟲子在體內，那還不如把這兩東西扔掉，讓它們自生自滅咧，就沒有一些建設性且可行的主意嗎？’
‘呃，系統的功能在於輔助修改，主動設計並不是我們的專長，您這要求有些苛求了。’
‘苛求個鬼！主動設計非你所長，那你平常還這麼多話？’
與舞醜商議不出什麼，孟衍走完了山路，進入洗劍池五百米的範圍，雖然距離尚遠，舞醜卻已經發出警報，提示五百米外有人。
‘當然有人囉，要是沒人，我一個人半夜來這喂蚊嗎？’
‘不是與您約的人，也不是老太婆，簡略的掃描結果，應該是十八歲以下的妙齡少女。’
‘什麼？這可不得了，十八歲以下的少女，半夜在洗劍池幹什麼？是來刺殺我的？還是來洗澡的？她脫了衣服沒有？我該不該也脫衣服？脫到什麼程度比較不失禮？這些答案你馬上幫我估算看看。’
這些答案當然不可能馬上有，孟衍純粹是拿來和舞醜說笑，同時緩解自己的緊張，跟著他便放輕腳步，慢慢移動過去。他沒正式修過輕身功夫，走路無聲的能耐原本不行，但有舞醜幫著控制肌肉，讓足底踏地如貓掌，還抵銷身體周圍的空氣流動，這段路走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一下子來到洗劍池，果然遠遠看見那邊有個年輕女孩。
即使只有背影，遠遠看去，也能認出那確實是個美女，披肩的長髮如同絲緞，纖細的小蠻腰與香臀，不自覺地輕輕擺動，散發著十幾歲少女的青春與活力，就這麼站在池邊，老半天一動也不動。
‘似乎是個美人，主人，要為您做骨骼記錄與辨認嗎？’
‘辨認個頭啊？你是瞎子還是當我睜眼瞎？我就算沒看見臉，也知道她是黃百合，那套黃衣裳和髮型，和昨晚一模一樣，整個千雪峰都找不到第二個……奇怪，她半夜不睡覺，跑來這幹啥？她也拜師學藝？來搶我飯碗？’
孟衍想不出因由，但既然有緣偶遇，激起了他的報復心，預備要雪昨晚之恨。
‘這妞昨晚恩將仇報，插我的眼睛，肯定不能讓她好過，我要算算這筆帳。’
‘您的願望就是我的命令，不知主人打算要怎麼復仇呢？抽她的筋、割光她的肉、喝她的血，還是起碼把她奸到不成人形？我的資料庫裡，有超過九百種手法，可以在幾分鐘內，讓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被生出來？’
‘……你當我心理大變態嗎？人家只是插了我的眼，也沒真插瞎，就這樣便要抽筋剝皮，是你神經病還是我神經病了？告訴你，做人要有點底線，算帳是一定要的，但怎麼做得我說了算！’
‘那麼，不如就老方法，江湖上最惡毒的至絕復仇，你把她追到手，徹底玩弄後甩掉，讓她一輩子為你牽腸掛肚，就算恨你入骨，心裡始終都有你一份地。’
‘哇！這麼毒辣？太沒人性了，不過我喜歡。’
‘您喜歡很正常，所有血氣方剛、重欲無腦的年輕人都會喜歡，可以主人您目前的情況，沒可能完成這種策略，失敗的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
‘……閉嘴吧！’
孟衍目光直直盯著前方，多少有些不解黃百合為什麼在那裡不動，他記得洗劍池不深，別說跌下去，就是刻意跳進去想淹死自己，都很難成功，那麼，這個小美女為何三更半夜跑到這來？
這麼一想，少年忽然有了一個主意，眼看著黃百合站在那邊搖搖晃晃，他大叫出聲，狂沖了過去。
“千萬別做傻事！”
本就不遠的距離，孟衍一下子就沖到，黃百合被身後的大叫聲嚇了一跳，不及回身，一股衝力已經撞了過來，她站立不穩，“噗通”一聲，被撞得跌落洗劍池，渾身濕透，冷得要命，不由得尖叫起來。
“你！你神經病啊！沒事撞我下水，你不想活了嗎？”
“對、對不起，黃師姐，我以為妳……妳要……就沖過來救妳的！”
“你是我什麼人？我有要你救嗎？你要救就救，為什麼撞我下水？”
“我……我是想來拉住師姐妳的，但跑過來收不住腳，撞在妳身上，就……這樣了，我拉妳上來，妳別慌啊。”
少年對水裡的黃百合伸出手，本可以一躍跳出來的黃百合，有些神不守舍，接過了少年伸出的手，一下用力，想要起來，不料對方的手忽然鬆開，黃百合一下又重摔回了池裡，摔得超級狼狽，這一回少女真的動怒了。
“你、你存心耍我！”
“沒、沒有啊，我真的是出於好心，不是故意的，妳別見怪……”
孟衍儘量讓自己的樣子看來驚惶失措，好像很害怕一樣，但心裡卻樂得快開了花，少女全身濕透的落湯雞樣，讓他相當滿足，更沒忘記要舞醜記錄下這一幕，將來有機會可以翻出來回味。
至於黃百合從池裡沖過來，孟衍壓根就沒放在眼裡，不管對方是鍛骨還是易筋境界，自己有心算無心，一招就能將她重創，當下他已經計算好，一腳將黃百合踹回池裡，再摔一回，多多少少也算掙回昨晚被誤傷的一口氣。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與預期不同，黃百合一下沖了上來，雖然動手，卻不是動武，而是舉起拳頭，雨點般敲在少年的身上。十九歲的少女，用力敲擊，還是讓人頗為吃痛的，可對於鍛練過的武者，卻一點傷害也沒有，孟衍滿心不解，不知道這小妞到底在想什麼。
“誰要你多事！誰要你多事了！我在這裡只是想站水邊，看看自己失敗樣子，又不是要自殺，我根本沒有想過要自殺，為什麼你們都傳說我要自殺？說我割腕、說我上吊，還說我自刎了！你們就那麼希望我死嗎？嗚……嗚嗚嗚……”
雨點般的拳頭，將孟衍給打蒙了，他想說一些話來解釋，卻對著黃百合的淚眼婆娑，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寫信告白，收到了回信，我去赴約而已，這哪有什麼啊？門規也沒說不可以談戀愛啊，我向喜歡的人表白，這很該死嗎？我怎麼知道後頭會遇上那種事？碰上淫賊，還脫掉我衣服，這種事情是我想的嗎？我不想的！為什麼所有人都說我不對？我真做了很錯的事嗎？現在所有人都在背後說我！”
黃裳少女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在不曉得捶打多少下之後，她像是一下子失去力氣，崩垮在少年的肩膀上，崩潰似的痛哭。
“你們都在傳我自殺的假消息，全部都說我無顏見人，自殺未遂或身亡了，是不是我不自殺就對不起所有人？做錯的又不是我！嗚嗚……我有那麼該死嗎？嗚嗚嗚……我……嗚嗚……不死就不可以嗎？”
聽著少女的啜泣，孟衍稍微理解發生什麼事了，看來高層人物的生活真複雜，黃百合一出事，周圍或許是關心，或許是惡意，眾多流言蜚語，明槍暗箭，全都一起湧了過來，讓這女孩承受不住，精神到了快崩潰的邊緣，再給自己這樣一逼，就整個爆發了。
也虧得是這樣的爆發，如果讓她一直站在池邊鑽牛角尖，後頭會發生什麼事就很難說，可能精神崩潰，也可能真的尋死去了……
‘恭喜您，主人，您意外做了好事！’
‘是嗎？我怎麼……沒什麼做好事的感覺？’
孟衍迷惘著，卻動都沒有動一下，靜靜地站著，讓這個身高還高過他的黃裳少女，趴在他肩頭哭個不停，淚水將衣衫整個打濕，直過了好半晌，慢慢止住哭聲，停下啜泣的黃百合，逐漸回復了理智，從這個肩膀上抬起頭來，後退兩步，注視著這個少年。
“……你，是位雜役？”
不知為何，黃百合說到雜役兩字時，並沒有像大多數千雪峰的女子一樣，露出鄙夷的眼神，反而異常地溫和，孟衍覺得她甚至因為看清自己的雜役服色，多了幾分親厚之意，這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今晚發生的事，請別對任何人說，謝謝你，我會還你人情的。”
匆匆扔下這一句，黃百合飛也似地跑走了，雖然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感覺，卻只讓人覺得可愛，孟衍有些擔心，卻沒有去追，因為自己真正要等的人已經來了。
“……意外的事很多啊，但小子你處理得不錯。”
洗劍池的另一側，長草被撥開，賣麵婆婆從裡頭走了出來，“正題來了，你準備好學東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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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大量吸收
對於會學到些什麼，孟衍沒有太多的要求，他現在正處於大量吸收的時期，只要有人肯教功法，他都會開開心心地學，特別是有人手把手教學，這可是看秘笈自學自練所沒有的好處，因此對於賣麵婆婆的授藝，他學得格外起勁，起勁到連賣麵婆婆都有些錯愕。
“你……這麼認真，不嫌這套擒拿手沒用嗎？它只能用於近身短打，鎖拿普通兵器，碰上戰器就不太行了，既不能當核心功法，也不是強大絕技，你……不嫌棄嗎？”
“哪的話？只要是師父煮的麵，碗碗都是好吃，只要是師父傳的本事，就都是好本事，徒兒只有感恩，哪可能嫌呢？”
對孟衍來說，賣麵婆婆肯傳功，就是莫大收穫，意義在於這行為本身，而不在功法上，所以他學得心滿意足，走的時候都一臉感謝。
“天色快亮了，謝謝師父這一夜的指導，徒兒還有工作，必須先回去了，還請師父千萬保重，後頭我就等師父的聯絡了，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孟衍彎腰鞠躬，行禮離去，這態度讓老人益發覺得看不透，不瞭解這少年的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甚至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好是壞？為何言行一下誠懇，一下又貪得無厭，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唉，江山代有才人出，我這雙老眼真是越來越不會看人了……”
由衷地感歎，話才剛剛說完，周圍空間陡然發生異狀，一道漣漪在空氣中劇烈晃動，跟著一個穿灰斗篷的人，從裡頭跨步走了出來。
“……妳居然把那套技巧傳給他？”
聲音略有些蒼老，卻是女子口音，在此刻的千雪峰上，女人遠比男人要好見得多，而這聲音裡有著明顯的不滿，賣麵婆婆聞言，只是一笑。
“這樣不是很好嗎？妳我已經等得夠久了，這技巧落在妳我手裡，我們和我們的前人，不曉得鑽研過多少年了，可欠缺最重要的心法口訣，它根本就是個廢物，除了改編之後，稍微用做三流的擒拿手防身，其餘就沒什麼實質意義了。”
“妳說得到是輕鬆，那可是……”
“無論它曾經是什麼，現在都只是一套徒具形式的廢物，將東西傳到他手裡，我其實還挺高興的，這小子有些邪門，或許能夠藉助他的能耐，破解妳我困擾已久的難題，如果他真能在沒心法的情形下，重現那技巧的應有功能，那……我們肯定不會虧。”
“哼，剛剛要不是他表現得不錯，應對合理，我一指就賜死他了，妳覺得……他會不會已經看穿了這套擒拿手的不平凡？”
“……這個……”
面對這問題，賣麵婆婆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這事我就說不準了，我看人看了幾十年，卻硬是沒看過這麼奇怪的，我看不透他，就不知道……他看透了我們多少？”
賣麵婆婆的估計，確實命中了事實，孟衍前腳剛走，灰斗篷的神秘人還沒現身出來，舞醜已經在那邊報告了這件事。
‘什麼？師父那邊還有同伴躲著？唉，這年頭啊，師徒之間一點基本信任也沒有，有什麼東西不能好好說呢？非要這樣偷著藏著，太傷人心了……不過，師父有幫手，我也有舞醜你幫著分析，大家各有幫手，半斤八兩啦。’
孟衍表現得很豁達，整個心思都在琢磨剛剛學到的東西，從表面上來看，這套擒拿手沒什麼用處，比爛大街的江湖把式更不如，老太太似乎就只是隨便拿個爛貨來打發自己，然而，在傳功的過程中，孟衍看出賣麵婆婆抱持著某種期待，不光是希望自己能夠練成，還好像希望自己可以完成些什麼，光沖著這份期待，自己就該努力了。
‘這套擒拿手有點怪，不是針對人體關節，主要是貫徹空手奪白刃的技術，針對兵器的拍、勾、鎖、奪，在戰器盛行之前的年代，這種技術也曾紅極一時，不過隨著戰器的誕生，兵器威力十倍、百倍、千倍提升上去，空手奪白刃就廢掉了，風險太高，難度也太大，沒人能空手去接觸一個爆炸中的太陽……舞醜，你有在分析演算嗎？’
‘如您所願，從您學招開始，這邊就已經在進行模擬了，和當前已知的各派武技、戰器相比，在模擬的四十六萬場戰鬥中，這套擒拿手不占任何優勢，建議您練熟以後，最好別拿去與人開戰。’
‘那其他的可能性呢？有沒有可能……這套手法除了擒拿、奪兵之外，還有其他用途，比如說抓癢什麼的？’
‘是的，這邊比對了近十萬種可能性，包括應您要求加進去的抓癢，之後排除了絕大多數的衍生可能性，包括抓癢，最後得出來的結論，這應該是一套不完整的技法。’
‘不完整？’
‘是的，純以手上招式而言，這套技巧非常奇怪，許多針對兵器的勾鎖拍打，完全是沒意義的多餘行為，在戰鬥中做多餘的事，非常有可能致命，而若要將這些多餘的動作找出意義，就必須增加其他的假設來補完，因而系統推斷，這是一套不完整的功法。’
聽舞醜這麼說，孟衍也大感好奇，起初他懷疑會否賣麵婆婆故意扣下什麼關鍵技術不教，留了一手，以備日後翻臉所用，不過，當回憶起老人眼中的那抹期盼，少年一瞬間也明白了，賣麵婆婆沒有藏私，缺少的那一份東西，她自己手上只怕也沒有。
‘缺的是什麼？招式已經有了，缺……心法？’
這套無名的擒拿手，招式並不複雜，來來去去就是九式，和其他動不動就幾十招的擒拿手相比，可以說相當簡明，學起來也輕鬆，而擒拿手這種東西，不比劍訣刀訣，通常是沒有心法推動的，如果需要另外搭配心法，這東西的原貌肯定不是擒拿手。
‘或許吧，在各種假設中，可能性最高的一種，就是如果你手上蘊藏高能量，這些鎖拿拍打的動作，就會變得有意義，所有的兵器碰著你，都必須要躲開，否則會被你焚毀或燒斷。’
隨著舞醜的解釋，孟衍眼前漸漸浮現畫面，一個人雙手赤紅，燃著熊熊烈焰，翻飛拍動，所有的兵器觸之即熔，萬兵辟易，在這個拿著戰器便能橫行的年代，這種詭奇的武技確實價值不凡。
驀地，孟衍身軀一震，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如果不是因為前陣子他反覆構思這方面的問題，現在也不會那麼快產生聯想，但如今，他覺得這就是自己要找尋的答案。
‘舞醜，這東西的真正用途，不是拿來戰鬥的吧？’
‘誠如您所見，這套擒拿手的原貌，應該是某種煉兵手、煉鐵手之類的技巧，由武功極高的鑄匠開發，焚鐵熔兵，赤手馭火，鑄煉上等神兵，同時也是所有兵器的剋星。’
‘圖書館裡的文獻，我記得曾經看過，很多功法是火屬性的門派，都進行過類似開發，但卡在能量聚化與發散的難關，至少一千年裡沒有任何門派成功，這種技術並不存在目前世上，只能算是幻影神技。’
‘是的，但如果把時間追溯超過千年，那就有類似的記載，雖然還是很幻影，卻不是沒有曾經存在過的可能。’
‘……你是說，這套煉兵手是千年以前的傳承？這麼久遠？’
孟衍有些訝異，但卻惹來舞醜的嘲弄，‘和您之前在山裡所見的那些，動輒百萬年、千萬年起跳的功法，區區千年，不過一瞬，有什麼好驚奇的呢？’
被這麼一說，孟衍想想也是，而不論這套功法有多顯赫的來頭，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這東西缺了核心部分，沒了最重要的功法，只剩手法，最多只能拿來擺擺樣子，半點屁用也沒有。
‘舞醜，雖然沒有核心功法，但……單純有手法，這也是一種資料吧？能演算嗎？’
‘剛剛就已為您進行了，經過計算，雖然替代率不是很理想，但可以設計出原有功法四成效果的替代品，修練時間超級省，由系統輔助操控，您現在就已經練成了。’
‘果然是超級省時的好東西，但替代效果才四成？這麼弱的東西能有什麼搞頭啊？’
‘四成的替代率，已經勉強夠用，足夠把煉兵手這種夢幻技巧重現世上，戰鬥中摧毀洗髓境界以下的戰器不成問題了，如果再配合其他技術，引煉太陽火精，能把替代率補到六成，最多也就是這樣了。’
‘太陽火精？’
孟衍摸摸下巴，自己是在一本書裡看過這東西，說是引太陽真火聚化成精晶，蘊含至陽至正的能量，但太陽真火可以焚盡一切，要采太陽真火，起碼是要皇級以上的高手，更別說還進一步壓煉成精晶，而當今世上神消皇隱，恐怕沒人有能力煉製太陽火精這種高級貨了。
‘其實……還真不是那麼難，系統內有一種技術，利用玻璃鏡面，就可以採集太陽真火，要不您試試看？’
第七十二章 一夜操勞
一夜操勞，孟衍回到住處，稍微休息後，便起身勞動，把自己當日該完成的雜役勞動全部做完，他這樣的勞動堅持，最初所有人都覺得傻，認為他有特權卻不會用，但隨著時間過去，雜役們都把這當作是他的一種風格，而風格就是高人才夠資格去講的東西，孟衍深信，將來有一天，如果自己幹出點成績，這些雜役也會像捧慕蒼雲一樣來捧自己。
那晚過後，又過了幾天，孟衍沒有等來賣面婆婆的聯絡，卻在一天收工回來，等到了一位意外的訪客。
當時，回到雜役宿舍的他，發現所有沒出去的雜役，表情很怪，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望向自己，有驚奇、有羨慕，也有忌妒，那眼神就好像自己變成了慕蒼雲大帥哥一樣。
“大哥大大，有人找你啊。”
“誰啊？柳浪？”
孟衍有些糊塗，想不出自己怎麼會有訪客，除了柳浪，總不會是梅影出差回來了？那倒是有戲可看，自己可準備向這大美人討筆帳，然而，結果卻讓他意外，因為來這裡找他的，竟然是黃百合。
幾天的時間過去，黃百合似乎已從那晚的混亂狀態中回復，來到這裡的她，雖然有著名門閨秀的典雅儀錶，卻是一副陽光少女的模樣，對著這些雜役也是客客氣氣，沒有半點不耐煩與不悅，這讓孟衍有些奇怪，因為在自己所聽到的傳聞中，千雪三姝可沒有一個是平易可親的，即使是年紀最小的黃百合，也對其他男子不假辭色，和眼前這幕全不是一個樣。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妞……不，黃師姐怎麼會……”
“大哥大大，這你就不知道了，千雪峰所有正式弟子中，對我們這些雜役態度最客氣的，男的裡頭要屬鐵劍蒼龍慕師兄，女的就是黃師妹了，她可不是對什麼人都這麼和氣，只是對我們雜役特別。”
說話的雜役得意洋洋，對此引以為豪，連同他身旁的幾名雜役都面有得色，孟衍忍不住問道：“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客氣？有什麼理由嗎？”
“呃，人家對我們好，這……要什麼理由嗎？”
“這個………死人就不需要。”
孟衍拍了拍這幾個雜役的肩膀，朝黃百合走去，途中還在好奇黃百合的來意，自己與這漂亮妞連著有過兩晚情緣，不知道她是為了哪晚的事來找自己？然而，後一晚自己撞她落水，還看見她崩潰痛哭，前一晚自己與她又脫衣又插眼，搞得滿城風雨，不管哪晚的事都不是好事，她……總不會是來找自己算帳的吧？
“……黃、黃師姐。”
孟衍表現得像個不知所措的小男生，暗自運氣戒備，只要對方動手，就立刻先發制人。
“你叫孟衍是嗎？我問了大家，說了你的樣子，他們說肯定是你。”
簡單的幾句話，孟衍聽出她並無敵意，而雜役們也都很識相地紛紛走遠，把這裡留給他們兩人說話。當周圍沒有了別的人，黃百合看著好像很不安的孟衍，“噗哧”一笑，道：“師弟你不用那麼緊張，我不是來找你麻煩，是來向你道謝的。”
“道、道謝？”
“是的，那晚要謝謝你，如果不是遇見你，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搞不好，已經不在了呢。”
黃百合嫣然一笑，這個有著一雙好看眼睛的少女，笑起來有如陽光綻放，可在這抹微笑之中，孟衍卻看出了一份寂寥，人已冷靜，但心真的靜了嗎？就算能靜，周邊的許多紛紛擾擾，又真能讓她靜得下來？
“我是專程來向你說聲謝的，那晚我心情很亂，有些……失態了，走的時候沒有向你道謝，今天來向你補一聲。”
“師姐，妳……不覺得那晚的事……很難堪嗎？妳不找我算帳？”
“當然難堪啊，我這輩子都沒有那麼丟臉過，但……明明是我自己的錯，怎麼能遷怒到你身上呢？那對你太不公平了，我不會這麼做的。”
黃百合拍了拍孟衍，像是一個照顧小弟弟的大姐姐，微笑道：“你心滿好的，聽這裡的大家說，你本事也很不錯，後頭要好好修練，只要在大競中有好表現，相信很快就能轉正的，我看好你喔，以後晚上別到處閒逛了，認真一點，好好修練，要是能轉正成功，以後我會罩著你的。”
說完這些，黃百合預備離開，孟衍忽然有種衝動，想再多聽她說說話，再多看看她，忍不住道：“師姐，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嗯？你要問什麼？”
“師姐妳那晚說，是告白以後收到信，約妳出去，妳是向誰告白呢？”
看見黃百合變了臉色，孟衍連忙道：“別誤會，我不是要探查妳的秘密，但別人都說是暗日神荒的淫賊闖入作案，可妳又說是收到信被約出來，我就覺得奇怪，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一句話讓黃百合的臉色白掉，如果只是孟衍這麼說，她還不會有這麼大反應，但打那日事發之後，她不曉得多少次想過此事。事實上，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有這種合理的懷疑，她反覆思索，卻因各種顧忌，從不敢洩漏，也不願和人商量。
“我……我想過這件事，但那日替我送信，又帶回信給我的師妹，在那之後就失蹤了，我也不知道信究竟有沒有送到對方手上，後面的事情我更……”
黃百合說著，忽然神色一動，像查覺到了什麼，道：“這些事是我的問題，我會自己來處理，小孟衍，妳就別替師姐操心了，好好用功，這次大競要是能有好表現，我會支持你轉正，當作對你的謝禮。”
這個許諾，對普通雜役來說，是可比萬金的驚喜，孟衍卻根本不稀罕，只是看著這位俏麗的師姐，道：“我……還能再看見妳嗎？”
“當然啊，為什麼不能呢？你是我的小師弟，有需要，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我會當你的靠山。”黃百合立起小指，和孟衍勾了勾手，“有時間我會來探你的，或許常常來探也不一定，你可不要不歡迎我這個姐姐喔。”
說完，黃裳少女翩然離去，孟衍看著她的背影，那不自覺搖擺的青春肉體，在鵝黃色紗裙底下的圓翹小香臀，又看看與她勾過的手指，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過了十幾秒，才道：“兄弟，你可以出來了。”
一聲喚出了躲藏在不遠處樹後的虎擎天，這個巨漢邁著大步，走到孟衍身旁，聲音出奇地沉重，“兄弟，我想……想為黃姑娘做點事。”
千雪峰之內，都是師兄弟、師姐妹的關係，但孟衍喊黃百合師姐還可以，虎擎天要大剌剌喊黃師妹，那就是高攀了，所以這聲黃姑娘並沒讓孟衍奇怪，倒是有些好奇，因為這漢子的聲音出奇沉重，更還明顯聽得出正在壓抑激動心情，要是沒有這份刻意，這話搞不好是用喊的叫出來。
“為何你這麼……哦，我明白了，其他的弟兄說過，你是黃師姐的頭號仰慕者與支持者，她出事，難怪你會激動。”
“唔，我想為她做點事……”
好像壓根沒聽見孟衍的話，虎擎天的眼神飄移，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一雙砂鍋大的拳頭卻不自覺地握得死緊。
“……每年的大競，是門派考核弟子成績，用來當分派血材與功法的依據，我知道她一直很努力，想得到七年前入庫的那片仙音玉葉，助她提前洗髓，但現在，一切都沒望了……”
虎擎天的聲音裡滿是苦意，孟衍也沒多問，因為就算不論這些變故對黃百合精神的打擊，光是那晚噬元妖蠱的傷害，就足以讓黃百合的修為折損四成，自己雖能逼出妖蠱，保住她一命，但已造成的傷害，不是那麼容易回來的。
“兄弟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打算怎麼做？”
“我會去找慕蒼雲！”虎擎天握拳道：“別人不知道，可我曉得，黃姑娘的信一定是寫給慕蒼雲那小白臉，這件事肯定與他有關，我要找他問個清楚，讓他給個交代！”
“……什麼時候去，和我說一聲，我陪著你去，就算打起來都多個人。”
孟衍想也不想就做出表態，雖然這樣可能會讓自己的存在暴露，可虎擎天一直堅定地支持自己、信任自己，現在他要去質問千雪峰男弟子中的第一人，此行風險難料，自己不可能坐視。
“唔。”
虎擎天應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話聽進去，孟衍也動起心思，想讓他幫著去找一些自己要的玻璃，看看能否起到作用。
不過，孟衍高估了虎擎天的耐心，就在兩人分開後不久，獨自在房裡修練的少年，忽然被一陣極促腳步聲給打斷，一群雜役慌慌張張地沖進來，見到孟衍就喊起來。
“大哥大大，不好了，那邊需要你去支援，情況不妙，你立刻趕過去吧！”
“發生什麼事了？把話說清楚。”
“大學長不知發了什麼瘋，跑去慕師兄那邊鬧事，兩邊發生衝突，已經動起手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話聲一落，孟衍已經一步撞破門扇，超高速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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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橫掃千軍
孟衍確實著急，虎擎天的武功、分量有多少，他再清楚也不過，之前頻繁的對練，他對這義兄弟的底子一清二楚，曉得他在千雪峰的同輩弟子中，確實有橫掃千軍的無敵之能……如果人家都蠢到和他空手打的話。
以實際戰力來看，虎擎天就像一頭無角的牛，甚至可以說是巨牛，力大無窮，卻沒有能把力量銳化的工具，敵人手中卻有著尖刀與長槍，真打起來，虎擎天具有相當的威脅性，卻很容易被人一擊致命。
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孟衍構思過幾個方案，以外力補完虎擎天的缺陷，順便藉這個機會實驗效果，將來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但因為時間與資金面的限制，這幾個方案都還沒能夠實行，本來他打算今天就向虎擎天提出，哪知道這巨漢如此性急，連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沖過去找人算帳，還居然不找上自己。
“這傢伙……就跟你說要當老虎了，你怎麼偏偏還是去當牛了啊！這麼一個勁死鑽死闖，對你有啥好處啊？”
孟衍低聲罵著，就這麼沖到武院去。千雪峰的規矩，男女弟子雖然不禁往來，但修練、住宿所在分開，設有各自的武院，現在正是普通弟子習劍修練之時，虎擎天不挑時間，選在這時去鬧事，那是壓根就沒想過低調處理，要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才剛沖到武院邊緣，就聽見那邊連著幾聲大吼，是虎擎天的吼聲，猶如猛虎受創後的吼嘯，孟衍心叫不妙，腳下加快，沖進武院時，看見六個普通弟子正圍著虎擎天動劍，六把長短不一的劍上，吞吐著不同顏色的光芒，有的更直接燃起火焰，圍著虎擎天連砍帶刺。
戰鬥顯然已經進行一段時間，虎擎天身上有不少道傷痕，血流如注，那六名持劍弟子的臉上都帶著笑，出招也是一沾即退，只在這巨漢身上割出傷口，就不再深入，虎擎天狂揮猛拳，始終打不著人，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副任人宰割，被人戲耍的模樣。
旁邊還有幾十名弟子站著，笑吟吟地觀戰，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其中有一個相貌特別俊毅，劍眉朗目，一看便知人中龍鳳的青年，鶴立雞群般在那站著，孟衍不用旁人介紹，也知道他是什麼人，而與孟衍有交情的少年柳浪，同樣也在人群之中，看著這場一面倒的戰鬥。
孟衍闖進武院時，這邊場面正亂，沒有人阻攔他，他也沒興趣大喊一聲，讓所有人知道又有個傻瓜來搗亂，只是一揮手，將本來扣在掌中的六顆石子，全部擲出去。
儘管以前沒練過暗器功夫，孟衍從小在山裡打獵，扔石頭砸東西的本事，那是吃飯的必備技能，怎麼也不會差，再加上舞醜的校正，扔出來的這六顆石頭，比暗器名家出手還准，如彈丸鐵箭般呼嘯破空，閃電而至，準確擊打在六人的腿彎、腳踝和膝蓋上，就聽見六聲痛呼齊響，六名持劍之人或是被這偷襲打傷，就算護身力量扛得住，也不免一陣疼痛，動作停了下來。
一停下來就不得了，本來他們就忌憚著這巨漢的蠻力，哪怕是牛非虎，近距離被猛牛狠撞、硬踹一記，也不是說笑的，他們一直只敢拉遠了遊鬥，用一斬即退的方式來鬥牛，還多人來鬥一牛，就是怕不小心形成正面硬拼，傷在他手裡，這一下中了暗算，身形驟停，一瞬間的停頓，足夠把本來的優劣勢逆轉。
“吼∼∼∼∼”
虎擎天怒嘯聲中，如狂風掃落葉，手腳齊動，連拳擊帶腿掃，那六名持劍的弟子斷線風箏般飛墜出去，重重摔落地上，全都傷得不輕，這一下逆轉得太過突然，旁邊袖手觀戰的一眾普通弟子都沒反應過來，待得意識到戰局生變，人已經被掃飛出去，這邊登時大亂。
很自然的反應，很多人拔劍出鞘，要衝上來找虎擎天算帳，但一道瘦小的身影卻如狂風般飆至，搶到虎擎天身旁，橫腿一掃，目標不是任何人，而是地上土石，霎時大片沙土激噴而起，含勁亂射，有如石彈，把想沖上來攻擊的人全打得灰頭土臉，退了回去。
退了一批，馬上又來一批，這一批人的功夫明顯高得多，硬頂著塵沙石彈沖過來，人未近身，劍光直掃出數米外，不問情由，出手便是斬人之勢，要把虎擎天連同新來的那個小子一起斬殺，而迎接他們的東西，卻是另一片的沙幕。
“無用矣！”
“還想故技重施！”
“這些小伎倆，難得住我們嗎？太小看千雪峰神劍了。”
這些正式弟子驕傲地叫喊著，劍光輕易斬開沙塵，每個人都運用戰器護體，硬頂著沙塵石彈，全不把這種技巧放眼裡，但當他們硬闖過這陣沙塵，欲斬虎擎天，卻驚覺一個瘦小的身影，以沙塵為掩護，闖近他們的身邊，出手就是攻向他們的腕脈。
此人用的似乎是某種擒拿手法，還只會一招，來來去去用的都是同一招，卻偏偏快得厲害，猶如閃電驚鴻，所有人根本來不及擋架，便給他一爪探至手腕上，勁道也算不上很強，三根手指搭扣上脈門後，這邊都還能運勁相抗，卻不知怎麼，他手掌一翻，掃過眾人所持戰器，戰器不知怎麼的發出劇震，震得人手腕生疼，拿捏不住，戰器竟爾脫手，激射而出，釘在地上。
一時間，連著十幾聲破空響，十幾把戰器脫手射出，由於這些戰器都是在發動的情況下射出，幾米長的劍光破土直入，無影無蹤，戰器被奪的弟子們又驚又怒，可未及發作，胸腹上熱辣辣的一陣疼痛，已著了敵人的一爪，要不是慌忙急撤，這如龍似虎的一爪，可能連肚腸也破扯出來。
所有人踉蹌後跌，場面又是一陣大亂，混亂中沒人敢靠近，傷退的人看著胸腹上血痕怵目驚心，都是一陣陣背後發涼，抬眼一看，一個貌不驚人的少年攙扶起虎擎天，這動作本身沒有什麼，問題是虎擎天如此巨大的體型，這少年卻那麼瘦小，看來頂多十五六歲，可扶撐起虎擎天的巨體，如提嬰兒，光這手氣力就很不尋常。
“你們把我們的僕役長打成這樣，我想帶他回去治傷，可以嗎？”孟衍一面說著，一面將人扶起，雖然是詢問，卻壓根沒等人家的答覆，這種動作裡，給人一種傲氣的感覺，他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特別拱手一禮，道：“失禮了，各位。”
交涉並不是少年的強項，他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怎麼樣，但也不曉得該怎麼說比較好，只想匆匆交代過去，帶著虎擎天離開，現在不是讓事情爆開的好時候，然而，這願望並不好實現。
“走？沒說清楚之前，誰也別想離開！”
“這大塊頭瘋瘋癲癲沖過來鬧事，還想對慕師兄動手，被打死都是活該的，先撩者賤，打死無怨，有本事來鬧，就別扯什麼回去治傷！”
“臭小子，你一上來就傷人，出手如此狠毒，肯定……”
眾多弟子的斥喝聲中，孟衍惟獨就認准了最後這一個，也不怒喝，就是一道冷電似的目光瞪過去，在人群中開口罵的那一個，渾身一震，就像給一道冷箭射中，打了個寒顫，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孟衍直直瞪著他，一字一字道：“說什麼都行，就是用腦子多想想，名門大派再怎麼了不起，也沒有審判我的權力，我是什麼人，用不著你編派，你那句後頭如果是要接妖邪奸佞，就好好給我準備著，我不受人冤枉，你說我是妖邪奸佞，要用這藉口殺我，那我就幹給你看，而我保證，你會是我這妖人的頭號犧牲者。”
話中有股冷氣，不只讓那個人周身寒顫，發不出聲音，更感染了其他在場者，一時間周圍寂靜無聲，所有正式弟子遠遠看著這個少年，像是看到什麼地獄裡出來的死神，一時間為其氣勢所懾，雖然人人都有動手的想法，卻誰也不肯沖第一個。
“這位師弟好狂氣。”
一聲平淡說話打破沉默，排眾而出的一人，容貌俊雅，就是鐵劍蒼龍慕蒼雲，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孟衍、虎擎天，還有幾名趕過來的雜役面前，微笑道：“今日不是我們主動尋釁，虎師兄莫名而來，向我們發雷霆之怒，問了幾句什麼收信回信的，我們也聽不懂，他忽然就動了手，師兄弟們被迫還擊，刀劍無眼，誤傷了虎師兄，非常遺憾……其實我們都是同門，大可不必分什麼你我，你也無須對我們抱持敵意啊。”
慕蒼雲的話，引起旁邊大堆師兄弟鼓噪，都贊說他心胸寬廣，以德報怨，真是宗師氣度，慕蒼雲則笑吟吟地看著孟衍、虎擎天，孟衍卻視若無睹，心神只放在舞醜傳來的那個結果。
‘比對完畢，骨架、體型吻合度百分百！’
第七十四章 一場混戰
那晚的一場混戰，孟衍身為直接參與的當事人，聽著黃百合推門時的那句“慕師兄”，就知道與她相約的人……或者她以為與她相約的人，就是慕蒼雲，後來雖然黃百合說，負責傳信的師妹無故失蹤，不曉得信究竟有沒有真送到？也不清楚約她到圖書館的人會否真是慕蒼雲，在孟衍的感覺裡，這個被千雪峰九成男弟子奉為偶像的大人物，無疑是涉有重嫌。
這種事情要查證本是很困難，但對孟衍來說卻簡單，他不但身為當事人，與那晚的黑衣人交過手，舞醜還記錄下黑衣人的身形，能夠進行比對，儘管這方法不是百分百命中，因為如果碰上擅長軟骨變形的易容高手，這種辨認法就有誤差，可這種技法畢竟冷門，會的人極少，孟衍目前還沒碰過。
因此，知道今日碰面難免，孟衍一早就跟舞醜交代，進行掃描辨認，核對慕蒼雲到底是不是那晚的黑衣人，而答案也揭曉得很快，舞醜的鑒定證實了這點，慕蒼雲的身形與黑衣人百分百吻合，就是黑衣人沒錯。
倍受同門喜愛、景仰的慕蒼雲，顯然就是個人面獸心的禽獸類角色，甚至還是暗日神荒派來的奸細，孟衍確認了這個事實，但這個認知並沒有證據，至少，孟衍不可能拿舞醜的鑒定來說服旁人。
再者，孟衍也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揭發什麼，自己只是暫寄身於千雪峰，不能算是千雪峰人，對這裡也說不上有什麼感情，嚴格說來，像自己這種來歷不明兼居心不良的潛伏者，應該和慕蒼雲同一陣線，大家利益一致才對，只要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自己有什麼必要去揭他的老底？
因此，慕蒼雲靠近過來，以和善表情說出的那串話，孟衍就完全聽得懂裡頭的意思。
“其實我們都是同門，大可不必分什麼你我，你也無須對我們抱持敵意啊。”
說這話的時候，慕蒼雲是面對著好幾個人，可眼神卻一直盯在孟衍身上，他雖然不懂什麼骨骼掃描，可也沒那個需要，因為千雪峰中，年紀這麼小的高手實在沒第二人，儘管孟衍沒有使用那晚的武功，可看在慕蒼雲眼裡，他不信會那麼巧合，出現第二個這年紀的高手來。
一時間，兩個對千雪峰別有異心的人，目光相對，都想看出對方的打算，卻也都做著立刻動手，甚至殺人的準備。
雙方對視無言，外頭的喧擾與叫囂，一時間都好像靜了下來，他們都不是膽怯的人，可在這樣的對視過程裡，不知怎地，就是有些緊張，想要動手，最後，雙方的對峙被一聲怒吼給打破。
“哪裡來的狂妄小子？千雪峰這幾年是怎麼了？區區小輩，也敢大放厥詞！”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年紀雖大，卻是聲如洪鐘，震得在場所有人耳中嗡嗡作響，本來靠在孟衍身上的虎擎天，一下臉色大變，旁邊那些僕役更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怒哼聲中，一名銀髮、銀須的高大老人，邁步前來，腳下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等距，仿佛用尺量出來的一樣，臉上額上雖佈滿著皺紋，雙眼卻是神光炯炯，散發著如劍一般的厲芒，哪怕之前從沒見過，看這等架勢，孟衍也曉得這必是千雪峰五長老中唯一的男性，慕蒼雲的師父，千劍叟。
“小子，你好狂的口氣，好重的出手，一出手就見血傷人……真是好威風！好霸氣！”
老人一面說話，一面怒瞪著孟衍，銀髯根根虯起，非常威武，而一股難言的霸氣威壓，更有如浪潮，直直迫向少年。
孟衍覺得自己的腦部，像被某種無形力量重敲著，有強烈的暈眩感，這正是千劍叟施過來的精神威壓，也是真正離凡入聖的證明，孟衍不是沒碰過聖王級高手，卻首次遇上這等陣仗。
感受著那一陣陣撼擊腦部的精神波動，就好像有一柄又一柄的重劍，如大斧般對著自己腦袋劈擊，孟衍不由得有些感歎，要不是有舞醜護住自己腦部，化消外來衝擊，現在自己真不知會是什麼結果。
但既然有著舞醜，一切就另當別論了，孟衍頂著精神威壓，行若無事，好整以暇地看著千劍叟，這讓千劍叟大吃一驚，他雖然沒有全力施為，可這一著劍心壓迫仍非常厲害，他門下所有弟子，哪怕是被視為接班人的慕蒼雲都未必能接下，這個十來歲的少年卻接得面不改色，怎不由得他臉色大變？
“小子，你是雜役？你身懷奇技，投入我派，到底有何居心？”
老人厲喝一聲，震動全場，這時事情動靜已經鬧大，不光是千雪峰所有男弟子都被驚動，就連在隔壁武院修練的女弟子，都聽說了這裡正發生的事，急急忙忙設法窺看，或是攀趴在牆頭，或是佇站在門口，看著這正發生的一幕，看著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少年，昂首獨對千雪峰中殺伐之威第一的千劍叟，為之嘖嘖稱奇。
“長老，我敬你是長輩，不願頂撞你，但你這麼說，就讓我這小輩想不通了，本派從來不禁帶藝投師，不少站在這裡的師兄師姐，也都有著別派的功底基礎，就以您本身來說，您這麼高的劍術，肯定也沒少鑽研別派的劍技，如果帶著別派功底就是心懷不軌，難道……這麼多人全都有問題，全都是不安好心？”
一句話把千劍叟氣得夠嗆，他在千雪峰身分極高，實力又強，素來連門主都要讓著幾分，底下晚輩更奉之有若神明，幾時被人這樣頂撞過？最初，因為不想被人譏笑以大欺小，強忍著不屑對這個小輩動手，可孟衍的最後一句，將他也給扯了進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暴怒之下，再忍不下去，手一翻，一道開石裂碑的強猛劍氣就朝孟衍腦門射去。
‘來得好！’
孟衍有些見獵心喜，他所有技藝中練得最熟的不死劍氣，也就是以指發劍，很高興能夠見到此道高手，而且，千劍叟為了長輩身分，這一著竟然沒發動指上的戰器，純以指勁迫出，讓自己有大便宜可撿，自己又怎能不心動呢？
‘警告，有高速移動物體迫近！’
聽到舞醜的警報，孟衍著實好奇，自己在千雪峰也沒什麼熟人，怎麼還會憑空冒出幫手來？但既然情況生變，自己也樂得旁觀看好戲，就這麼袖手不動。
砰然一聲巨響，劍氣被一柄飛擲過來的戰器截下，當煙塵消散，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柄插在地上的戰器，形似長槍，但槍刃部分卻長得異常，不但占了整柄長槍的一半，還扭曲如蛇，寒芒閃動，宣示著這是一把殺伐之兵。
“七蛇劍槍！”
“是……藍長老來了！”
周圍弟子響起一片驚呼，就看一道藍色身影，緩緩從武院門口進來，那是一個容顏甚美的婦人，只是神色極冷，孟衍之前曾遠遠見過她，知道這是主管千雪峰刑罰秩序的冷面長老藍潔映。
這位長老雖然總是板著一張臉，對誰都沒好臉色，但處事公正嚴明，千雪峰上下人人服氣，見她忽然現身，還出了手，在場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震，不曉得這位長老所來何事？孟衍本人更是感覺複雜，因為他雖然和這位大長老沒交情，卻和她女兒藍冰玫有過往來，當初上山之前，親手當眾扯出了她的胸衣，讓她出了大醜，事後聽說那女的發了瘋一樣，在雪梅鎮刮地三尺要找自己出來，幸虧自己一早跑得夠快。
別人也就罷了，看到是這位執法長老出來，孟衍都有些頭疼，但盛怒的千劍叟卻先他一步發難。
“藍長老，妳這算是什麼意思？”
“本門弟子觸法，自有刑堂審理，千劍叟你私自動手，這又算是什麼意思？”
“哼！我堂堂長老，對一個小輩略施薄懲，這難道也有什麼問題？”
“一劍爆頭，這也算是薄懲？那還要刑堂幹什麼？我們是專門負責出場收屍兼洗地的嗎？”
“藍潔映，妳是來刻意袒護這小子的？他一身功夫來歷不明，說不定就是暗日神荒的奸人，妳袒護於他，到底是何居心？”
“袒護？千長老言重了，我刑堂秉公執法，依法行事，從來不袒護任何人。”
藍潔映退了一步，指著孟衍，道：“千長老儘管動手，我刑堂給你開個方便，你當眾把這個來歷可疑的小輩格殺，我們負責將此事昭告天下，讓人知道你威壓無功後，親自動手，殺了本派一名新進的小雜役，且看看有沒有人說你以大欺小，有沒有人說你是惱羞成怒。”
“妳！”
千劍叟一下氣得滿臉通紅，可藍潔映的話卻是事實，他不能不顧後果，更不想這事鬧成醜聞，惱怒之下，正要轉頭離開，忽然聽見那個少年開口說話。
“千長老、慕師兄，你們可有膽量，與我來一局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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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公正執法
對於藍潔映的出現，孟衍覺得非常奇怪，他不認為這位長老是來公正執法的，否則就該不由分說，把在場有份鬥毆的全數逮捕，抓回刑堂審問，但若說她是存心來袒護自己的，那也不太可能，自己與她既無淵源，也沒交情，這位素以公正無私著稱的冷面長老，憑什麼來幫自己一把？
或許，這位藍長老本就與千劍叟不睦，自己只是碰巧捲入了兩位長老的鬥爭之中，畢竟這些長老們吃飽沒事幹，整天都鬥來鬥去，自己聽雜役們說起種種鬥爭傳聞，耳朵都快可以長繭了，這兩位就算有什麼過往恩怨、權力糾葛，自己也不可能知道，更不用去在意。
但……眼前的問題總要解決，千劍叟和藍潔映這兩位長老的意外到場，混淆了本來的焦點，對其他人來說，問題焦點是什麼可以不重要，反正有熱鬧看就好，但孟衍可不這樣想，那個慕蒼雲的眼睛，自始至終都還盯著自己咧……
有問題就要解決，如果問題是人，那就要把問題人給解決掉，孟衍不打算放任芒刺在背，既然事情已經鬧開，慕蒼雲也注意到自己，那就不必管什麼謀定後動，直接把問題挑破。
“我這位兄弟，今天之所以到這裡來，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的，我們雖是雜役，卻也有做人的尊嚴，聽說女生那邊有位師姐，寫信給這位慕師兄表白，卻沒得到回音，還被奚落了一遍，非常難過，我這位兄弟氣不過，才跑來找慕師兄理論。”
孟衍的一段話，純屬顛倒是非，他吃準虎擎天衝過來時，不會明說黃百合的名字，只是含糊提起信的事，就直接加上自己的演繹，胡扯一番，而所有人聽他這樣說，都只以為是一個女雜役寫信求愛被拒，爆出哄堂大笑，連千劍叟都皺起眉頭，表情尷尬，想發作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只有慕蒼雲露出驚愕的眼神，更開始深思。
“不要笑！我們雜役難道就不是人，不是千雪峰的一份子嗎？”孟衍指著攀趴在牆頭上，對這邊恥笑的一排女弟子，喝道：“普通弟子就是尊貴，雜役就是賤？妳們要是看不起雜役，自己去告白看看，看看慕大帥哥會不會理妳們，如果他看也不看妳們一眼，那妳們在他心裡也跟雜役沒什麼分別，雜役不如屎嗎？妳們有如臭屎，一樣的扶不上牆，有什麼好驕傲的？”
這些話引起那些圍觀的女弟子一陣大嘩，紛紛指著孟衍開罵，但明是罵孟衍，這些女弟子卻也將目光偷瞥向慕蒼雲，想知道他對這話做何表態，弄得慕蒼雲異常尷尬，既不能說自己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坐實這少年的挑撥，也不能說什麼自己會回應眾人感情之類的，讓這鬧劇徹底淪為大笑話，一時進退維谷，怒瞪向孟衍的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
場面變得很奇怪，那些支持慕蒼雲的男弟子，紛紛開口，替慕蒼雲說話，可因為事情本身很怪，他們說出來的話也變得很怪。
“妳們吵什麼？慕師兄喜歡什麼人，是他的自由，這種事情也能勉強的嗎？”
“不錯，他要是會喜歡妳們，自然就會喜歡，如果他看不上，妳們在那邊吵又有什麼用？”
“是啊，我們的慕師兄乃人中龍鳳，他專心武道，不想被男女情愛牽絆，妳們就死了心吧。”
這些話都是想幫助慕蒼雲解圍，可七嘴八舌地說出，讓氣氛變得更怪異，慕蒼雲的臉色一句難看過一句，看著場面漸漸失控，變成了男弟子與女弟子兩邊罵仗，還越來越火爆，最後是千劍叟勃然大怒，揚手一指劍雷，打在地上，爆出巨響，更鎮住所有喧嘩，兩邊弟子見長老動怒，都安靜下來，不敢說話。
“小子！你想怎麼樣？”
千劍叟怒問出聲，心裡真恨死了那小子，想立刻斬了他，可既顧慮名聲，又忌憚在旁冷眼注視的藍潔映，只得先行交涉，不讓這笑話再鬧下去。
“你瞎鬧一場，又說打賭，到底想做什麼？”
“很簡單，我就想與慕師兄賭一場，證明我們當雜役的不是渣，也是和大家一樣平等的好男兒，讓有些人以後不能再用狗眼看人。”
孟衍道：“大競之上，我們僕役這邊派一個人，你們正式弟子這邊也派一個，較量高下，看看誰才是渣。為了不占便宜，正式弟子這邊，就由慕師兄來代表，而我們雜役這邊則是……”
說到這裡，一直倚靠在孟衍肩上的虎擎天，忽然扯了扯他的肩膀，雖然無言，卻已經表達意思，孟衍暗嘆口氣，道：“就是我兄弟虎擎天，大競上公開一決，誰贏了，誰留下，輸了……自動從千雪峰消失！”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誰都沒想到這少年有那麼大的口氣，輸了就要離開千雪峰，這等若被開革出門，以這種方式離開門派的，後頭恐怕也不會有其他門派要，只能當一個浪跡江湖的孤魂野鬼，一輩子大概也就毀了……
即使是像慕蒼雲這樣各處搶著要的人才，如果被開革出門，恐怕也很難在東土的大門派棲身，只能流落黑幫，因為能算得上號的大派，都有許多名譽、門風上的顧忌，而人才這種東西，對於那些底蘊深厚的大門派，從來就不是問題，至於像虎擎天這種雜役出身的，要是給趕出去，就只有在苦力與強盜之間選擇命運，後者看似可以威風一時，但只要搞得大了，千雪峰必然出面清理門戶，也就等同死路。
基於這個理由，在場所有人望向虎擎天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整個事實明擺著，虎擎天沒可能打贏，連一點勝算都沒有，他剛剛連幾名普通弟子聯手都打不贏，弄到滿身的傷，更別說和慕蒼雲比鬥了，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等待慕蒼雲的回答，想知道他怎麼表態。
“……賭約，可以，賭注，我也沒有意見。”慕蒼雲道：“但這樣的賭局，我似乎太占便宜了，為了公平起見，我提議把賭局加大，正式弟子這邊三人，雜役這邊也三人，三戰兩勝，輸的整組走路，如何？但你們那邊的三個人裡，必須要有你參加，事情是你挑起的，你不會拒絕吧？”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難道還可以退回去嗎？我喜歡刺激，這麼過癮的賭局，要是我臨陣退縮，這不是太無趣了？”孟衍聳聳肩，道：“我不過就是一個雜役，隨時都有可能被開除，輸了被踢出去，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能夠拿這不值錢賤命去賭師兄們的錦繡前程，真是超級大賺呢，輸了沒損失，贏了爽到翻，傻瓜才不賭，我賭了！”
少年滿不在乎的說話，引起周圍一片噓聲，在場的正式弟子們都覺得他一片無賴樣，根本沒資格進行這樣的賭局，唯獨只有慕蒼雲一個，聽得出這話的意思，知道這少年是在表明，自己在千雪峰並沒有什麼企圖，也沒什麼非留下不可的理由，愛留就留，想走便走，賭輸離開也不算損失，相反的，慕蒼雲前來千雪峰，必是有所為而來，要真賭輸了被迫離開，多年心血付諸東流，搞不好還有些人不放過他，兩邊的賭注風險完全不同。
慕蒼雲不禁頭痛起來，之前他說大家沒必要敵對，這話純是忽悠，沒有多少誠意，後頭開口把這少年拉入賭局，也是想把他迫得由暗轉明，弄清楚他的背景與立場，現在好像是清楚些了，卻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答案，倒像自己惹了一個原本沒必要惹的敵人，輸了固然不值，贏了也得不到什麼，實在是冒了無意義的風險，偏偏現在已經不可能把話收回了。
“好！老夫來當見證人。”
慕蒼雲略顯躊躇之際，千劍叟已忍不住開口，替徒弟拍板定案，還主動對著其餘的男弟子喝了一聲，“三人出戰，還有兩個，你們誰願意陪蒼雲入局的？”
大競形同大考，所有正式弟子都須參加，但能夠作為慕蒼雲的戰友赴戰，這是一件大大長面子的事，再加上壓根沒人認為會輸，很快就有兩名弟子挺身而出，願意與慕蒼雲聯手入局，相較之下，孟衍這邊比較傷腦筋，他和虎擎天是必然人選，可第三個要從哪裡找，這就是個問題，他回頭望向身旁的僕役，那幾個人與他目光一觸，都把頭低下，有的甚至後退了一步，就衝著這副德性，哪怕是他們願參賽，孟衍也不敢要，根本就是扯後腿的。
“一時間找不出第三個傻瓜嗎？不要緊，老夫成全你們，只要在大競前能找到第三人就成，不過……”
千劍叟撫著銀鬚，神色驟然一厲，瞪向在旁邊維持沉默的刑堂長老，“藍長老既然袒護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子，可有膽在他身上下注，若他輸了，妳就輸掉手上的這把戰器！敢嗎？”
第七十六章 意外事故
武院裡的一場意外事故，最後完全失控，朝沒人能預料到的方向發展出去，起初只是莫名其妙的鬥毆鬧事，後來把本代男弟子中的第一人慕蒼雲扯入，成了普通弟子與雜役兩邊的尊嚴賭局，震驚千雪峰上上下下，而這場鬧劇到此還未結束，五大長老之一的千劍叟，更向刑堂長老藍潔映挑釁，邀她同入賭局，此事到此，真的把千雪峰掀翻天了。
“不得了啊，千長老和藍長老也賭上了，這次可真是賭大了。”
“他們兩位賭什麼？也是賭誰輸誰出門嗎？那如果其中的某一個輸了，本派就有一位長老要折損了啊。”
“嘿，所以他們沒這麼直接，而是拿彼此的戰器來下注，藍長老賭上了七蛇劍槍，千長老也賭上了他自己的萬勝劍台，這兩個可都是稀世之兵，我聽說，七蛇劍槍是數百年前，一名皇級強人屠殺金剛石蛟後，取其血肉精華，混以精金打造，是皇級的寶兵，比聖王寶兵要強大得多啊。”
“那又怎比得上萬勝劍台？傳聞當年千長老歷九死一生之險，才在青靈葬地取得這古代異寶，七蛇劍槍不過是皇級人物所鑄，萬勝劍台卻連皇級人物都滅過好幾個，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無論男弟子、女弟子，都熱切地討論這場賭賽，雖然乍聽起來，這無非就是單純的戰器賭約，沒有開革出門那麼嚴重，可懂得規矩的人，都曉得這裡頭的意義只會更重。
早在還沒進入戰器時代前，武者就有“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堅持與信仰，到了戰器時代，這堅持只會更被放大進行，武者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戰器，將性命託付，對很多頂尖武者而言，戰器就是他們的第二生命，甚至可以說比命還重要。
拿戰器來對賭，輸了就賠上自己的戰器，這種賭局可輕可重，對於兩個造血、強肌境界的武者，這種賭約就像小孩子過家家，毫無意義可言，可發生在千劍叟、藍潔映這樣的高人身上，份量就重如山嶽，輸掉自己戰器的一方，蒙受奇恥大辱，就算為此自盡都不奇怪。
因此，千劍叟的這個挑釁，當時驚呆了所有人，包括身為本來當事人的孟衍、慕蒼雲，大多數的人都認為，藍長老會不置可否，知難而退，哪想到她聽了這賭約後，冰冷的神色沒有一絲表情變化，淡淡應了一句“就這麼辦”，掉頭便走。
如此一來，這場一層套一層的複雜賭局便告成立，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見證，讓這場即將到來的年度大競，尚未開始，就滿是火花。
孟衍倒是沒有在意那麼多，事情發展成這樣，對他而言也是完全意外，最奇怪的是，儘管千劍叟口口聲聲，說藍潔映袒護他，可孟衍實在沒這感覺，除了想不通自己與這位刑堂長老有什麼淵源，而且從頭到尾，藍長老也沒正眼看過自己，答應完參加賭局後，更頭也不回地離開，彷彿自己發生什麼都與她無關，這種冷淡的態度，孟衍怎麼看都覺得她並非為了自己，估計只是她與千劍叟的私人恩怨……應該是吧……
沒時間去管別人的事，孟衍眼前的當務之急，一是儘快找到第三人參戰，一是確定己方兩人有絕對勝算，說得實際一點，只要能自己和虎擎天能連贏兩陣，就算第三陣找個白痴，輸給慕蒼雲，己方也仍然是贏的，不過，這種取巧策略很淺，估計對方不會那麼容易讓自己得手，況且……
“我發現，除了我自己是真有贏面，其餘好像沒一個人能靠得住，就連兄弟你啊，六個普通弟子拿刀拿劍，就能把你隨意宰割，你一身武功是練到哪去？就不能稍為聰明點嗎？戰鬥不是這樣打的啦。”
孟衍抓抓頭，道：“比較值得慶幸的，是你從頭到尾都沒用頂天功，偷藏起一張底牌，後頭或許有機會打敵人一個出其不意，不過，為什麼你會不用新練成的功夫？”
“你說那個黑衣人可能認出頂天功，要我別用，你既然說了，我就不用。”虎擎天坐在板凳上，讓孟衍替他敷藥裹傷，上半身被繃帶纏得密密麻麻。
“呃，你不用頂天功，就跑去找人家單挑，最後還被人圍毆，你膽子也真夠大了，如果一直這麼做事，幾十條命都不夠死啊。”
孟衍這麼說著，心裡委實佩服這個聽得進自己勸告的男人，也更決意要幫他一把，“閒話不多說，兄弟，你覺得你的勝算如何？”
“要是不對上慕蒼雲，我就有勝算，其他人我完全可以一隻手來掃的，可惡，慕蒼雲這個偽君子，我如果有實力，就能當面揭開他的假面具，替黃姑娘……”
“停！我不要聽一個男人發春的狂言，你才剛剛被人打得滿身傷，差點就被卸八塊了，你對這事實視而不見，說那些人你可以用一隻手掃，當我白痴兼瞎子嗎？天啊，你就不能賜給我一個能睜眼說正常話的戰友嗎？”
“我、我是輸在空手上，要是有人也給我把戰器，和他們一樣，不，哪怕差一點也好，我就能一個人掃他們全部了。”
“繼續吹吧你，再說，會有人給你戰器嗎？”
“………”
虎擎天無言以對，要是真有這樣的人，自己也就不是今天這情況了，“之前有顧忌，但現在無路退了，我在大競上用頂天功護體，發動羅漢法相，相信可以硬扛戰器一段時間，大家處於平等位置，那我就能贏！”
“拜託別總給我一些自以為是的戰術好嗎？憑你那半調子的羅漢法相，哪扛得住戰器的集中攻擊啊？真讓你這麼幹，你不待被開革出門，就要先慘死了。”
“那你說怎麼辦？”
“唔，還是得弄些戰器來，千雪峰下，不，是那座雪梅鎮上，有沒有什麼戰器市場的？能不能去那裡找點好貨？”
“好貨色……說不定還真有，以前聽弟兄們提過，他們說……”
“等等，弟兄們？你指的是前頭那堆和你整日稱兄道弟，出了事就找你出來幫打架，到你打架要找人，就通通頭疼肚痛加舊傷發作的人嗎？如果真是他們，那我實在不得不說一句，以後交兄弟要先看人啊。”
孟衍面不改色地諷刺，虎擎天只能笑得尷尬，自從這場賭約成立，所有雜役知道他們要找第三人，嘴上都說得很豪壯，說他們兩個替雜役組爭光，大好男兒，可一個個都躲遠遠，沒等這邊開口，就先喊病叫疼，生怕被找去當第三人。
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假若只有這樣，孟衍倒也不想說什麼，可雜役們在拒絕之餘，還表現得很激憤，為著自己的傷與病捶胸頓足，呼天搶地，好像沒能追隨兩位大哥一起出戰，是畢生遺憾，一切都只因為身上有傷有病，不想成為兩位大哥的拖累，絕對不是因為不夠義氣……
看到這些作派，孟衍很想直接嗆一句“我們不怕拖累，想來的就來吧”，特別是看到他們的悲憤表情，更有種嘆氣的衝動。
“我都想去找慕蒼雲改賭約，從比武功改成比演技，從他們裡面隨便挑三個，相信對面那邊除了慕蒼雲本人，就沒人能與這邊比，三戰兩勝穩穩的。”
孟衍道：“不就是輸了離開嗎？又不是輸了要賠命，這樣也怕？那以後還做得了什麼事？橫豎幹的是雜役，離開就離開，天大地大，有手有腳，什麼事情是不能幹的？”
“話也不是這麼說……”虎擎天道：“他們也不容易，會來當雜役的，都是沒什麼出身背景的人，把唯一希望放在這上頭，也無處可去，肩上除了扛自己，往往還扛著背後的一家子，那些期望不只是每個月的工資，更還有人事關係，只要他們還在千雪峰，哪怕只是雜役，家人在地方上也有保障，不會被欺侮，將來想要進千雪峰，也有人能在裡頭打點……就是做牛做馬，他們也必須在這裡撐下去，那種心情……你不懂。”
孟衍聞言，登時默然，他並非不會體諒別人苦處的人，聽了虎擎天的話，想想也是如此，便不再非議什麼，反倒是對這巨漢刮目相看。
“兄弟，你不錯啊，受背叛的是你，你沒大吼大叫，指天罵地，還體諒那些關鍵時刻不來幫你的人，真看不出，你居然是個厚道人啊，不錯，我欣賞你，不枉我認你當兄弟。”
“別這麼說我啦，我也只是同為窮苦人家出身，知道大家的難處而已，我能做的不多，就希望聚在我身邊的這群人，我能夠保護到，不讓他們給人冤枉、欺負。對了，雪梅鎮上有些兵器鋪，但……我沒進去過，要不一起先去看看？”
虎擎天說著，表情顯得很奇怪，孟衍見他這神色，心下已是雪亮，恐怕購買戰器所費不貲，虎擎天一個雜役頭，平常又請客請酒，開銷不少，囊裡欠金，這類地方他是去不了的，當然也沒經驗可言，這一趟……估計真只能碰碰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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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名門正派
雪梅鎮的商業活動不算繁盛，畢竟千雪峰雖是名門正派，可在人數上，距離所謂的大派甚遠，平常時候各弟子、僕役又不得隨便下山，靠這點人流量，委實撐不起太多的商店，再加上千雪峰取意孤高，對雪梅鎮的規劃追求清雅，所以確實也不想讓過多的店舖，把這美麗的小鎮染俗。
但這卻不代表小鎮上沒有一流商店，孟衍最初也不懂，可在博覽群書之後，他對這小鎮的印象整個改觀，所以在前往商店時，還是他負責向虎擎天解釋。
“你不懂的，有沒有好店不光是看城市大小，也要看城市本身的特性，你知道門派何以會形成門派嗎？幾個人……好吧，幾個武功強一點的人，隨便占塊山頭，說是自己的地方，這樣就能算門派嗎？錯啦，這樣頂多算是一個山寨，打家劫舍，保不準哪天就給人端了，算不上門派。”
“本來有很多小門派就都是這樣的啊，這個月開宗，可能下個月就給人滅了，照老大你這麼說，那些都不算門派？那要怎樣才算？”
“夠格稱得上門派的，起碼條件是永續經營，至少要把這當成目標。聚了一群人，有足夠能力養活這批人，自給自足，這才能說得上是門派。”孟衍道：“各個大門派都有自己的私產，千畝、萬畝良田是起碼的，闊氣一些的甚至還有城市，直接向城市收稅，那可不像我捫這麼寒酸，說是坐擁金山都不為過，但……你不會真以為憑這麼一座小鎮，能養活千雪峰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吧？”
“呃，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虎擎天摸摸腦袋，道：“我只要有薪水可領就成了，別的事真心不那麼瞭解。”
“所以你比我這個新來的更糟啊。”孟衍搖頭道：“千雪峰的主要營收，來自對外貿易，雖然我們也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占山為王，但為啥不占別處占這處？就因為這裡有獨門特產啊，無論是千雪峰上獨產的幾種藥草與生物，還是本派凝冰化火的專利鑄煉技術，都堪稱獨步東土，就是憑著這些我有人沒有的東西，千雪峰才在東土千門萬派中屹立的。”
“……這和我們找店有什麼關係？”
“當然大有關係，千雪峰採下來的藥草、獵捕採集來的生物，還有鑄煉出來的器物，總要往外賣才能換錢，由於貨色好，所以那些大集團都會來雪梅鎮設個點，店面雖然不大，貨物卻挺豐富的，在裡頭也不怕沒有好貨，只怕你沒錢而已。”
“……那不就是進去選貨，有錢就拿，沒錢就被轟的簡單事？你解釋上那麼一長串是幹啥？”
“………沒，我單純想藉這機會幫你建立一下世界觀，瞭解一下外面的世界而已，原來還是我錯了。”
孟衍有些掃興，自從與舞醜博覽群書後，他常常有指點人的衝動，因為除了舞醜，自己就找不到一個能夠對話的人，要是不想辦法把周圍人的程度提升上來，自己別說做事，就連講話都困難，但顯然……虎擎天不是一個好的施教對象。
一入鎮裡，虎擎天將孟衍領著往幾間大的武器鋪走，但孟衍對那些店舖只看了一眼，甚至沒有正式進去，就直接調頭離去，搞到虎擎天莫名其妙。
“兄弟，不是你說要買戰器的嗎？怎麼到了店門口又不進去？雖然你我是沒什麼錢，可進去看看，說不定能剛好碰到便宜又好的東西啊。”
“那還不如直接拿個破碗，蹲在人家門口，看看有沒有好心人走出來，還順手扔把戰器給我們，要是運氣真那麼好，連零錢跟骨頭都能順便撈到，我們大賺。”孟衍搖頭道：“醒醒吧，不切實際的夢就別做了，我們要是有這種運道，隨隨便便就撿到寶，今天也不用在這混，早就發達了，還是想點靠譜的辦法。”
“你買戰器連武器店也不進，有什麼比這更不靠譜？”
“那些個破銅爛鐵，我一眼就看出派不上用場了，放心吧，我不是無目的在亂走，打一開始，我已知道哪裡才有我們要的東西。”
說著，孟衍帶著虎擎天來到鎮上一角，走進一條長巷子，沿途的房舍看來都是民宅，房門緊閉，至少虎擎天沒看到任何招牌，而孟衍最終走到裡頭兩扇深鎖的大門前，門口既沒署名，也沒有任何題字，連門都是兩扇很普通的木門，就只在角落有個青蛙的雕像，還是只有半邊的殘品，虎擎天實在不知道孟衍來這裡做什麼。
“兄弟，你……”
“甭問，看著吧。”
孟衍拍了拍門，前來應門的人像個管家，開門看見兩人，立刻皺了眉頭，卻仍不失禮數地拱了拱手，“兩位敲門，所為何事？”
“浮萍居果然不愧低調居這個外號，門口連招牌都不掛，貴寶號千百年來維持這習慣，要不是門口那半隻青蛙的鎮宅像，恐怕真沒人找得出你們的店。”
孟衍的話，把虎擎天嚇了一跳，他聽過浮萍居的名頭，知道那是當今世上一等一的交易會，囤積居奇，廣收天下珍物，在各大都市定期舉辦拍賣會，能夠受邀前去的，都是一擲萬金的大豪客，實在沒想到這樣的大集團，會在雪梅鎮有分部，外觀還那麼寒酸，隱身在破落民居裡，低調兩字真不是叫假的。
然而，虎擎天也知道另一點，那就是這樣的地方，絕不是自己二人進得去的，更別說在裡頭消費了。
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拱手道：“此地只是敝號的一處轉運站，並非商店，也不對外營業，兩位小友怕是弄錯什麼了。”
“不，我們沒弄錯，是閣下誤會了。浮萍居雖然低調，可一向以市儈、唯利是圖自許，千百年來不曾有變，恐怕不是不對外營業，是不對外人營業吧。”孟衍拉拉自己的衣襟，道：“我們兩個一身雜役制服，一看就知道是千雪峰打雜的，我記得貴寶號的祖師留下訓示：天下窮人勿進，寧欺窮，不欺少年窮……現在您將我們兄弟拒諸門外，是這條祖訓無效了嗎？”
“這……敝號確實有這規矩，但這規則所針對的，乃是少年英才。”中年人上下打量著孟衍，這個少年不光言詞犀利，還熟知典故，明顯不是隨隨便便上門的，是有備而來，但浮萍居也不可能任他三言兩語，空口白話就放人進來，當下只是皺眉道：“是不是少年英才，並不是嘴巴說說就算數的。”
“理解，有您這句話就成了。”
孟衍說了半天，就為了這一刻，自己特別挑上了浮萍居這樣的硬底子勢力，就不是單靠詭辯能夠混過去，必須要拿點真材實料出來，才能過這一關。
與浮萍居搭上關係，是自己早就有的打算，在博覽群書時，自己替將來設想的幾個規劃裡，像浮萍居這樣的交易組織不可或缺，趁著這次的機會，直接來搭線，只要能建立關係，後頭很多事就好進行了。當下要過這一關，需要點硬實力，舞醜和自己之前預備了一點籌碼，就不知道能不能過這關了。
孟衍伸手入懷，正預備要取點東西出來，忽然一個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他們兩個是我的朋友，我以前收過貴寶號的邀請函，不知道我有沒有這資格，帶他們一起進來？”
這聲音來得意外，孟衍、虎擎天一回頭，只見一身黃裳的黃百合，快步從巷頭走來，到了那管家的面前，拱手道：“我也許不是少年俊才，也不是什麼有錢人，但身上這套金霞流雲衣，在東土也算排得上號的寶衣，如果我想要交易，該不會把我拒之門外吧？”
“不可以！這套寶衣是妳……”
聽見黃百合的話，最為震驚的就是虎擎天，他大叫著想阻止，可那中年人已主動開了大門，道：“我們坐落雪梅鎮，靠的是千雪峰照顧，千雪三姝大名鼎鼎，百合天女自是我們頭等貴客，俊才中的俊才，三位請。”
黃百合點了點頭，與孟衍、虎擎天一起進了門，沒走兩步，眼前豁然開朗，裡頭的空間極大，從巷口開始，整條巷子竟全是浮萍居的物業，外頭的小巷、窄門全都只是偽裝，內裡早就打通，那個管家模樣的人將他們帶進屋裡，穿過長長迴廊，最後來到一處小廳，奉上香茗後，請他們稍坐片刻，便先離開。
外人一走，虎擎天也不管有沒有被人監看監聽，緊張地對黃百合道：“妳、妳怎麼會來的？還說要賣金霞流雲衣，不可以！這怎麼都不可以的。”
“我是一路跟著你們出來的，你們沒發現而已，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們居然不告訴我！”
黃百合看了兩人一眼，正色道：“謝謝你們為我所做的事，我非常……感謝你們，別人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做，我還能不知道嗎？事情既因我而起，你們為我出頭，惹出那麼大的事，我無論如何也要支持你們，一起有難同當。”
第七十八章 太夠意思
“……我，真想不到，你會這麼夠義氣。”孟衍道：“師姐妳太夠意思了，要是沒有妳的幫助，我們恐怕進不來了，妳一露臉，他們立刻開門，真是好威風。”
“別謝我，我也沒真的幫上什麼忙，只是剛好以前接過這裡的邀請函，他們多少還給我點面子，也或許是給我師父面子吧，真要說威風，哪比得上你們兩個，我雖然反對你們為了我的事，去找慕師兄問罪……他可能根本是無辜的……”
黃百闔眼神一暗，隨即又強打起精神來，笑道：“但聽說你們兩個鬧得好大，兩個人打退一票正式弟子，鎮住場面，連千長老那樣的大人物都被你們擠住，後來還把藍長老也扯下來，鬧成大風暴，現在所有師姐妹都在討論你們的事，說千雪峰有史以來，從沒出過你們這樣的雜役，你們威風透了。”
孟衍與虎擎天互望一眼，都沒有多少威風的感覺，這件事情鬧道那麼大，大競之局如果輸了，固然是要被開革出門，即使贏了，各種有形無形的壓力，恐怕也會逼得他們待不下去。
“聽說你們正在找第三名戰友吧？可惜你們是男的，又是打著僕役對正式弟子的旗號，要不然，我直接加入你們好了。”
黃百合說著，一下握住了孟衍的手，似乎是想單純表示支持，可眼中閃爍的熾熱情感，卻讓孟衍有些心驚，之前在葉潔琳的眼中，好像也有看見類似的眼神，但怪異的是，明明虎擎天才是她的頭號支持者與仰慕者，她不去握虎擎天的手，來握自己的幹啥？
虎擎天輕咳了一聲，黃百合閃電將手縮回，一瞬間的神情，孟衍更覺得奇怪，因為那表情非常特別，很像是小情侶偷親熱，卻被長輩抓到了一樣，虎擎天雖然比黃百合年長一些，卻算不上長輩，黃百合的身份甚至還高過虎擎天這雜役長，露出這樣的神情，怎麼都說不過去……
“黃……姑娘。”虎擎天遲疑道：“妳不是真打算要賣妳的戰衣吧？這事我絕不答應，金霞流雲衣是妳最重要的東西，怎麼能濫用在這種地方？”
“它並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最值得我珍惜與重視的，永遠都是人，不會是東西。”
黃百合望著虎擎天，很認真地說著，跟著又嘆了口氣，道：“我是沒打算要賣啦，但不這麼說，人家哪會放你們進來啊？你們是想來買些戰器與功法吧？我把所有的錢都帶來了，也不知道夠不夠用，你們不會買太貴的吧？唉，為什麼你們不挑其他家呢？浮萍居的東西是好，可也出了名的黑，東西一定很貴的。”
聽黃百合這麼說，略帶點天真的口氣，讓孟衍暗自好笑，自己之所以挑上浮萍居，而不是挑上另外幾個大拍賣組織，就是因為浮萍居的黑。在所有的拍賣會中，浮萍居的特色就是黑，幾乎掌握了超過六成的地下暗市場交易，各種見不得光的臓物與黑交易，在他們這裡都受保障，可以說是銷贓的首選。
有利有弊，浮萍居既然是黑交易與贓貨的大合流，價錢方面就很硬，從書上的綜合評價看來，在這裡不會買到假貨，通常也都物有所值，可一分錢一分貨，想買好東西的代價，絕對讓人肉痛到骨子裡。
“幾位久候了。”
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又重新出來，望向孟衍、虎擎天的眼神整個不一樣了，只從這點，孟衍就知道，他剛剛是進去調查最新情報，而他想必也已經知道，自己二人所掀起的那場風波，更曉得己方的來意。
“小姓彭，三位可以直接喊我彭掌櫃，不知三位特別前來，是想選擇怎樣的戰器？”
“這裡什麼戰器都有嗎？”黃百合奇道：“我曉得浮萍居實力很強，但這裡不是一個轉運分部嗎？難道也有很多庫存？”
“庫存不用多，敝人手上有一份目錄，幾位貴客先行過目，若是看中了什麼，敝號必在最短時間內運來，交貨給貴客。”
“那……你們這邊有什麼好東西嗎？”
“難說好與不好，就敝號的價值觀來說，一切都有價值，只是要看有沒有遇到識貨懂貨的人……當然啦，幾位不是來聽高調的，那就容在下誇一句海口，總之，所有的戰器，上至皇級強人留下的寶兵，下至普通的刀與劍，或者什麼其他兵器，只要幾位喊得出，敝號就能為各位入手。”
彭掌櫃道：“不過，敝號做的是生意，一切都是有償行為，剛剛說的那些，唯一的大前提，就是各位付得出報酬，無論是金錢、功法、藥草、珍稀，只要有價值，歡迎幾位隨時像現在這樣，成為敝號的座上貴賓。”
“真的嗎？快把目錄拿來，讓我開開眼界。”
虎擎天摩拳擦掌，卻被孟衍一句喊停，“目錄肯定要看，卻不用先急著看，我且問兄弟你，你打算要什麼樣的戰器？”
“這個……應該是比較常見的那種吧？刀啊、劍啊什麼的，我們千雪峰好歹也是以劍成名，選刀劍也很正常啊。”
“你會用刀劍嗎？”
“不會！”
“果然吧？我想你也不會，平常壓根就沒看過你舞刀弄劍，你打什麼架都是空手，忽然說要收刀劍為戰器，就算別人真給你一支，你也不曉得怎麼用吧？”
“那如何是好？千雪峰弟子不練劍練別的，這樣不是好沒面子？”
“唷，說得好啊，如果我們打輸，一起被千雪峰轟出去，那時你就就真知道啥叫好沒面子！”
“那怎麼辦？刀劍不好用，難道我該配合體形，換一些大支的來用？”虎擎天皺眉道：“什麼大刀、長槍、狼牙棒一類的？這些比較適合我？”
“也不一定非要長兵器啊。”黃百合插嘴道：“虎師兄既然力量驚人，又用慣了拳頭，大可以考慮那些輔助拳威的戰器，拳套、護腕之類的，我聽師父說過的江湖傳聞，也有些前輩不用兵器，純靠雙手打出一片天下的，雖然人少了點，可成功的案例真不是沒有啊。”
虎擎天、黃百合很認真地討論，孟衍則注意著彭掌櫃的表情，發現他的臉色雖然恭謹誠懇，眼中卻偶爾閃過一絲揶揄，就像在旁邊看笑話、看好戲一樣，很明顯對方清楚，這兩個顧客雖然有著未來可能性，需要客氣接待，但至少在目前，他們都不是出得起錢的主，真拿出什麼高檔東西來，他們也是買不起的。
這個估計也符合現實，畢竟這兩個人一個是雜役，只是有蠻力的大猩猩，另一個雖是千雪峰的名人，可剛鬧出事，行情看跌，浮萍居肯客客氣氣迎人進來，已經很給面子了，等會兒如果真拿出商品目錄來，裡頭肯定有許多強力戰器，說不定還有那種讓人嚇掉下巴的好貨色，可那些東西的價錢……絕對會讓人嚇尿褲子，如若事情真這麼發生，那自己三人就真會被人小看，當成傻瓜了。
“掌櫃，目錄先不看，我想買百斤的玄武黑曜鐵，這東西不是什麼罕有貨，貴寶號應該有吧？”
“玄武黑曜鐵？打造聖王級戰器所用的寶鐵？”
彭掌櫃皺起眉頭，露出不解之色，首先是不買戰器，直接買原料的顧客實在不多，但每一個敢這麼幹的人，都會得到浮萍居的慎重對待，因為有本事把原料加工成品的優秀匠師，絕對比四方天下的優秀武者要少得多……少得太多！
再者，玄武黑曜鐵雖是打造聖王級戰器的寶鐵，但在各種同級的素材中，這東西的品質吊車尾，不是什麼真正的好東西，寶鐵兩字有些名不符實，價錢也因此相對便宜些，可凡是有這能力鑄煉戰器的匠師，通常都不會差這點錢，除非是某些新學徒的練手之作……
這麼一想，彭掌櫃望向孟衍的目光，就多了一分瞭然，卻也更添了一份慎重，小心問道：“玄武黑曜鐵材質屬中性，不寒不燥，但品質並不是很出色，雖然傳聞中有高手匠師，能以通天手段轉化黑曜鐵的材質，可那也是憑至陽至熱之火祭煉，貴派的冰玉寒火恐怕處理不了吧？”
“彭掌櫃真是個內行人。”孟衍點點頭，道：“我們真沒想那麼多，什麼轉化材質的，壓根沒想過，只是考慮到自己荷包，想買些付得出來的東西，這麼說彭掌櫃你理解吧？”
“理解，那麼……百斤的玄武黑曜鐵，大概是這個數字。”
彭掌櫃在桌子上寫了一個數，虎擎天、黃百合臉色立變，他們不知道聖王級的戰器在市場上該多少價，可即使這樣，這原料費也是太貴，虎擎天望向黃百合，從表情看就知道她帶的錢不夠，正想和孟衍提議，要他把目標放低，改買一些鍛骨、易筋層次的戰器就好，孟衍已經站了起來，對著彭掌櫃道：“掌櫃的，如你所見，我們還真不是有錢的土豪，關於價錢問題，可否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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