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諒解爺爺年紀大了，想吃點家鄉味的心情；  
他也可以理解爺爺欽點四名小婢做點心，再派他們四兄弟「監工」的用心，  
只是，為什麼他不能自己選擇合作的小婢，而要接受爺爺隨意的配對？  
天知道一看到那個身材圓滾滾、活像冬天裡的雪球的小婢，  
他的心就跟寒冬一樣冰冷！  
想到兩人得朝夕相處，他頭一次有流下男兒淚的衝動，  
嗚∼∼他可不可以棄權？  
他一點也不想和她手連手、心連心，共同創造好點心，  
所以他決心抵抗，死也不踏進灶房一步，  
可她卻積極得很，三不五時就做東做西要他試吃，  
還對他呵護備至，像是把他當成親親相公在伺候！  
天啊！她不會在偷愛他吧？？？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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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MEYAMATO 於 2007-9-21 23:49 編輯 ]

楔子

　　蘇州城秦家大戶，世世代代以「經營酒樓、開墾山林、掏洗金沙、掌理當鋪」為業，儼然成為當地首富。

　　然秦老爺子秦懷佑辛苦了大半輩子，獨子、媳婦卻早亡，幸好留下了聰穎的四個孫子陪伴於側。但年過七十的他身子骨已大不如前，近半年幾乎是天天躺在床上休養，讓四位少爺憂心不已。

　　這陣子以來，一直食慾不振的他經常喃喃念著、想著幾道「家鄉點心」，雖然請來蘇州城所有大廚來府中料理，仍做不出秦懷佑想要的味道。當然，這並非廚師們的手藝不精，而是他們已有自成一派的調理風味，要揣摩老爺子心中的味道，著實不易。

　　於是秦老爺突發奇想，點了家中四名小婢，命她們從他的描述中做出他想要的口味，並由他的四個孫子各自監督負責，一個月後便要親自品嚐結果。

　　四名小婢當中，只要點心做得令他滿意，便獲得自由之身，此外再加贈千兩銀子；而負責該奴婢的少爺也將有三個月的長假，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完全不干涉。

　　為此，四名少爺也興致勃勃。

　　畢竟可以看見他老人家恢復精神，身體好轉，他們是再開心不過；而且一旦做出滿足爺爺口味的點心，就有三個月長假可放，可說是一舉兩得。

　　只是，四名小婢究竟誰的手藝可以得到秦老爺子的青睞？又是哪位公子可以偷得這近百天的空閒呢？

第一章

　　蘇州城城東有座蔚藍山，其山腰有條清川河似銀帶般環繞，長年流動著清澈泉水，河水沁涼無比，河裡還可見到魚兒遊動，再襯上河畔的小花，景色美不勝收。

　　江香湘此刻正坐在石上，拿著墨筆在宣紙上揮灑，每一筆都是這麼流暢，將眼前這幅美景給畫下來。

　　完成後，她將它拿遠，瞧著自己的成果……半晌，才滿意地收拾好東西打道回府。

　　然而她的手巧是巧，但身子可不巧，那圓潤的身軀讓她行動起來有些吃力，更遑論好不容易爬上山又得下山去！

　　上山時雖累，但下山時一個不注意就會跌進一旁山溝，更是危險。

　　香湘扶著樹幹一步步往下走，每走一段路就得稍作休息，就這麼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她終於下了山，已是渾身酸疼、筋疲力盡。

　　提起氣，她打起精神走回府邸，一進繡坊便倒了杯水喝。

　　「天，這段路還真遠。」香湘挺挺腰又捶捶肩，可是無論怎麼伸長手臂都捶不到酸疼的地方──

　　張大娘走進繡坊正巧看見這一幕，「你是哪癢撓不到？」

　　「不是癢，是痛。」她一臉難受。

　　「怎麼了？」

　　「我去蔚藍山了。」香湘攤開手中的宣紙，「張大娘你看，這繡樣畫得怎麼樣？」

　　張大娘拿來一瞧，立刻揚起讚賞的笑，「畫得真棒！你呀！不但繡功好，畫功更沒話說，老爺就喜歡你的繡圖。」

　　「真的嗎？聽你這麼說，我受的折騰也有代價了。」香湘咧嘴傻笑。

　　「到底哪兒疼？」張大娘走向她，拍拍她的背，「這裡嗎？」

　　「不……再下麵點……再右邊點……唔……對，用力按……好舒服。」香湘閉眼享受著，過了一會兒才說：「可以了，謝謝張大娘。」

　　張大娘坐下，望著她圓圓的臉蛋和圓圓的眼睛，模樣還真是可愛，只是那同樣圓圓的身材可就不怎麼可愛了，「我說香湘，你是不是該節食了？一張臉長得挺討喜的，可就是身材……」

　　「我是有少吃呀！」她噘起小嘴，「可是就算不吃都瘦不下來。」

　　「每餐都吃滿滿的兩碗白米飯，這叫有少吃？」

　　「兩碗很正常呀！少於兩碗我會渾身發抖，連針都拿不穩。」她委屈地說。

　　「算了，那就隨你，繡圖再讓我看看吧！」張大娘將畫拿到眼前瞇眼瞧著，「這幅山水畫要繡給誰好呢？老爺現在成天躺在床上，繡了也穿不著。」

　　「就給二少爺吧！」香湘傻呼呼的一笑。

　　「二少爺？！」張大娘睨她一眼，「你呀！別再作白日夢了，人家二少爺是什麼身份，他是不會看上你的。」

　　她怎會不知道香湘成天念著二少爺，從兩年前剛進府邸時見過他之後，一顆心就被他給迷住了，問題是二少爺連香湘這個人都不知道呢！

　　香湘鼓著腮，垂下小臉，「我心裡有數，但是作作夢讓自己開心一下也不為過吧？」

　　「作夢？」張大娘腦袋搖得更凶了，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當然了，如果能和他獨處一天，要我連爬三天三夜的山我也願意。」香湘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張大娘真不知道該怎麼讓她死心，「我看二少爺如果認得你，知道你的名兒，你就該偷笑了。」

　　不是她愛潑人家冷水，而是秦府裡的僕人都知道，四位少爺各個都忙於家業，待在府邸的時間少之又少；再者，秦府上上下下共有三百多名僕人，少爺們又能認識幾個呢？

　　香湘雖然認同張大娘的話，但是打從心底不服氣，她氣呼呼的站了起來，「我餓了，我要去灶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你還吃……」張大娘瞠大眼。

　　香湘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她現在不想聽，於是迅速走出繡坊，直往灶房而去。

　　就在半路上，她突然頓住腳步，揉了揉大眼盯著前方，以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出現幻覺！

　　不，不是幻覺，真的是二少爺……二少爺朝她走來了！

　　秦易喬也停下腳步，瞇起一對狹眸直望著眼前像顆雪球般朝自己滾來的女人，「你……你是繡坊的人？」看她是從繡坊的方向走來的。

　　「對……」香湘點點頭，雙眼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天，真的是二少爺，剛剛才說的話馬上就實現了，只是這一切為何這麼不真實呢？

　　「那麼你知道江香湘現在在繡坊裡嗎？」見她一副傻愣愣、口水都快流出來的表情，秦易喬有絲煩躁的問道。

　　「不在。」她輕輕搖搖頭。

　　「不在？那算了，我晚點再來。」

　　見他轉身就要離開，她趕緊說：「我就是江香湘。」

　　「什麼？」秦易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想到自己未來得監督這胖丫頭做點心，他的腦袋突然一眩。

　　「我說我就是香湘，不知道二少爺找我有什麼事？」雖然她心中萬分喜悅，可她明白二少爺會來找她必有原因。

　　「你真的是香湘？」他深吸口氣，揉揉眉心，不停告訴自己，時間只有一個月，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香湘點點頭，眨巴著大眼等著他的回答。

　　「跟我來。」他鐵青著臉，丟下一句話便往回走。

　　香湘愣了下，趕緊隨著他的腳步朝前走去，但心裡卻納悶著二少爺找她做什麼？該不會是她做錯了什麼？

☆☆☆　　　　　　　　　☆☆☆　　　　　　　　　☆☆☆

　　香湘走著走著，發現這地方有點陌生！

　　雖然她進府已兩年，但除了繡坊、灶房之外，她很少去其他地方，對於秦府的其他院落很是陌生。

　　隨著秦易喬的腳步走向一道拱門，她仰起腦袋，瞧著拱門上嵌著用竹籐編製的三個字──西黔苑。

　　「西……西……西後面是什麼字？」她沒念過什麼書，大字還真認不得幾個。

　　瞧她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秦易喬忍不住回頭說道：「快一點，別在那裡磨蹭！」

　　「是，二少爺。」香湘鼓著腮，加快腳步跟上。

　　但因為秦易喬的腿長，腳步快，她吃力的跟在後面，氣喘吁吁。

　　好不容易他停下來，香湘發現前面有間小木屋，於是問：「二少爺，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這間是灶房。」他們四兄弟自從接到爺爺的命令後，就在自己苑裡弄一間灶房，好方便做點心。

　　「灶房！」香湘驀地笑開嘴，「二少爺，你怎麼知道我餓了？剛才我正要去灶房找東西吃呢！」

　　看著她的笑臉，他卻笑不出來，「為什麼是你？」

　　她被問得一愣，「什麼意思？」

　　他不想解釋太多，直接問道：「你的手藝怎麼樣？我是指廚藝。」

　　「廚藝……」她絞著雙手，「我不懂廚藝，但我會刺繡，只要二少爺喜歡，我可以為你繡任何你喜歡的花色。」

　　秦易喬聽了差點沒昏倒，「江香湘，你給我聽好！」

　　「是。」她站直身子。

　　「從現在起你別再去繡坊。」他非常嚴厲的說道。

　　「什麼？」香湘嚇了一大跳，「我……我做錯了什麼嗎？還是我哪塊布料繡得不好？二少爺，請你告訴我，我馬上改！」

　　「你沒做錯事，而是從現在起一個月內，你都必須待在這間灶房裡好好的做點心。」莫非她還沒聽說這事？

　　「做點心？」她仍是一臉懵懂。

　　「你去問問其他人就知道了。」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二少爺……」她追出去喊住他，「可我要做什麼點心？你該告訴我啊！」

　　「我爺爺還沒交代下來，不過在這之前，你先隨便做幾樣點心讓我嘗嘗。」他得先瞭解她的廚藝如何。

　　「這樣呀！那我知道了。」她點頭說知道，但是心中卻很著急。

　　二少爺怎麼突然想吃她做的點心，而她又該做什麼好呢？而最大的問題是，她的廚藝還真不是普通的差。

　　對了，去找灶房裡的漓兒，待會兒就去問問漓兒該怎麼做點心！

　　「知道就好。」他順道拿出一些銀子給她，「這些給你買食材，用完了再告訴我，不過不能浪費。」說完，秦易喬便快步離開西黔苑。

　　唉∼∼為什麼是她？這個不起眼的女人！看她的身材，她一定很會吃吧！那她到底擅不擅長廚藝？

　　天！他已可以預見自己悲慘的命運。

　　而香湘一見他離開，立刻跟著走出西黔苑，來到灶房外頭找人，「漓兒……漓兒……」

　　「是誰呀？」劉嬸出來一瞧，「香湘？」

　　「劉嬸，漓兒在嗎？」

　　「她……她有好一陣子不會待在灶房裡幹活，有事嗎？」劉嬸看看她，「是不是又餓了？我可以弄點東西給你吃。」

　　「本來是有點餓，不過現在嚇飽了。」她嘟著嘴，想到剛才發生的事。

　　「怎麼說？」劉嬸可從沒看過這麼垂頭喪氣的香湘。

　　「二少爺……二少爺來找我，我本來應該很開心才是，可是他居然把我帶到西……西什麼的……」說到這兒，她便濕了眼眶。

　　「西黔苑！」

　　「呃，應該是。」她抽噎地點點頭。

　　劉嬸看看她委屈的可憐模樣，大驚失色道：「你的意思是，二少爺把你帶到他的房裡侵、侵犯了你？」

　　天，這怎麼可能？如果說是漓兒她還相信，可是香湘……這世上大概沒有一個男人會對一顆「球」有興趣吧！

　　香湘頓時紅了小臉，驚慌道：「不，不是啦！」

　　「不是？」劉嬸鬆了口氣，這才說：「我想也不可能，那你就快點說呀！」

　　「二少爺帶我到西黔苑裡的灶房，要我做點心給他吃。」香湘很為難地說：「做點心給二少爺吃當然好，我也非常樂意，但……偏偏我對廚藝一竅不通，就只會刺繡。」

　　「原來二少爺負責的婢女是你！」劉嬸撫額，「可憐的二少爺！」

　　恐怕不等香湘將點心做出來，那些食物就先進了她的肚子。

　　「怎麼了嗎？」香湘不解的望著劉嬸。

　　「是老爺想吃家鄉口味的點心，這才點了四名婢女，要在一個月內各做出一道他愛吃的點心，如果讓老爺滿意可是有一千兩銀子；非但如此，每位負責的少爺也可以得到三個月的長假。」

　　香湘愣愣的聽著劉嬸的話，「有這麼多好處？」

　　「沒錯。」

　　「一千兩銀子？！」香湘的一張小嘴久久都合不上。

　　「是啊！很誘人吧！」唉∼∼要是老爺也把她加進去該有多好！劉嬸可羨慕了。

　　「銀子對我而言不是那麼重要，但我想幫二少爺的忙。」香湘當真只想討好秦易喬，「劉嬸，我現在只能拜託你了，求求你教我做點心吧！」

　　「不行！」劉嬸搖搖頭，「漓兒也是老爺點中的奴婢之一，她靠的可是自己的真本事。」

　　「可是如果我們兩個都過關了不是更好嗎？」香湘不放棄地繼續懇求，「我發誓會努力學習的。」

　　「那……你先告訴我，二少爺要你怎麼做？」劉嬸被煩得不得不投降。

　　「二少爺要我先做幾道點心讓他嘗嘗。」香湘說道。

　　「那好，你就去試做，做好端來給我試吃，我再指點指點你。」說完，劉嬸便回灶房繼續幹活了。

　　看劉嬸忙碌的樣子，她也不好再纏著劉嬸，只得先離開。

　　還是先回繡坊好好的想一想該怎麼做吧！

☆☆☆　　　　　　　　　☆☆☆　　　　　　　　　☆☆☆

　　香湘和張大娘商量之後，決定從簡單的點心開始做起──桂圓蓮子湯和綠豆糕。

　　張大娘說她小時候曾見她娘做過，做法並不難，但一問她該怎麼做，她卻只會推託，說什麼她已十幾年沒進灶房，連綠豆長啥樣都忘了。

　　唉∼∼怎麼當她有事相求，身旁卻沒人肯幫忙，大家開口閉口只會問：「那一千兩銀子你要怎麼花？」

　　如今她才明白，原來她身邊全是些只想看熱鬧的人。

　　香湘不由深深歎氣。

　　隔天一早，她便到街上買了桂圓、蓮子和綠豆，然後悄悄跑到西黔苑的灶房……一路上她就怕被二少爺撞見，逼她立刻做給他嘗。

　　想以前她可是經常幻想著能與二少爺不期而遇，現在反倒害怕看見他了。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看著食材，她突然想起剛才小販交代著，蓮子和綠豆都得先泡水，軟化後要煮就快多了。

　　她立刻找來兩隻木盆，盛水後浸泡豆子，然後開始揉面做綠豆糕，一邊回想著她方才詢問小販製作點心的法子。

　　「這是什麼意思？揉好後還要加上發粉，這個就是發粉嗎？」她拿起聞了聞，一不小心吸得太用力，被粉末嗆得拚命咳嗽。

　　秦易喬走進裡面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你在做什麼？」瞧她蹲在地上猛咳，他皺起眉。

　　「我……我正在做綠豆糕。」她拍拍胸，喘著氣說。

　　見她拍胸的動作，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的胸脯還真是平！不，應該說她的小腹比胸脯還要「突出」！

　　「綠豆糕！」他看了眼盆裡的豆子，「你算是積極。」

　　「二少爺的事就是我的事，為了讓二少爺可以得到三個月的假，我一定會努力的。」她又將發粉放進麵粉裡拚命揉著，也因為這動作，渾身上下的肥肉不住顫抖。

　　秦易喬見狀揉揉眉心，忍不住抱怨爺爺為何要指派這樣的婢女給他？

　　秦府裡的婢女何其多，他不要求別的，但至少要賞心悅目些呀！

　　「你這樣還真累，我看你得先從身上減下十斤的肉才行。」他搖頭道。

　　「二少爺！」香湘心底一陣委屈，急急解釋，「我雖然有點笨手笨腳，但還是能做點心的。」

　　「那是一回事，你──」說著，她身上的味道突然沁入他鼻中。

　　那氣味非但不難聞，還帶著陣陣茉莉清香！

　　秦易喬怔住片刻，凝眸望著她，「不管怎麼說，你減就是。」

　　「我知道了。」她倍感委屈。

　　「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你除了得做點心之外，也得努力變瘦，知道嗎？」話一出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反正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他又何必管她胖不胖呢？

　　「喔！」她正要回到灶前，不經意瞥見他身上衣裳的繡紋似乎斷了，「二少爺，你身上衣服的繡紋壞了，我幫你重新補上吧！」

　　秦易喬瞪著她撥弄他衣襟的手，急急握住它，「不要亂來。」

　　香湘一震，感覺他的手是這麼的溫熱，讓她眷戀不已！

　　他發現她微微泛紅的雙腮，立刻鬆開手，沉冷地說：「江香湘，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沒有……」她低著頭，胸口怦跳得厲害，二少爺居然記得她的名字呢！

　　「等你將這些東西做完後，我再告訴你你要做的點心是什麼。」說完他便打算離開。

　　「二少爺。」香湘揚聲喊住他。「我一定會努力做點心、努力讓自己變瘦，努力……」讓你喜歡我！最後幾個字雖然沒說出口，可是她已在心底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定要讓二少爺對她另眼相看。

　　「你會這麼說表示你有心，很好，希望這不是順口說說而已。」丟下這話，秦易喬就走出灶房。

　　見他離開後，香湘繼續未完的工作，雖然累但是她卻覺得很甜蜜，至少她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和二少爺經常在一塊兒，她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　　　　　　　　　☆☆☆　　　　　　　　　☆☆☆

　　經過一整天的努力，點心總算完成了！

　　但是二少爺一直都沒回西黔苑，再晚就怕這些點心會涼掉，於是香湘便坐在灶房門外等著他回來。

　　聽張大娘提過，蘇州城北的棟冒山就是秦府的產業，也是二少爺負責的部分，最近像是生意不錯，經常早出晚歸。

　　早出晚歸？！可他晌午還撥空回來看她，嘻……雖然他是看她有沒有偷懶，不過也足以令她偷笑了。

　　雙手支著下巴，她仰首看著月亮已從東方慢慢轉向西邊，為何還不見二少爺回來？或者他已經回來了，只是沒來這兒看她……不，是看她做的點心，而她總不能大剌剌的跑到他的寢房去敲門呀！

　　眼看東山已淺露魚肚白，香湘真不得不放棄了。

　　她回到灶房收拾灶台，將竹蒸籠裡的綠豆糕一個個拿出來，正準備端到後頭的下人房分給其他早起的僕人時，秦易喬正巧走了進來。

　　「你這麼早就來了？」

　　剛剛路過，他遠遠便瞧見灶房內有人影走動，於是過來探探，沒想到天還未亮，她就已經進灶房了！

　　「我……呃，對。」香湘笑笑，並沒告訴他，她可是一整晚沒回去。

　　「那你就好好做，我回房了。」昨晚他到隔壁村落談生意，而後連夜趕回，已好幾個時辰未合眼。

　　「等會兒好嗎？」香湘急急喊道。

　　「還有事？」他回頭睨著她。

　　「我已經做好點心了，二少爺餓了嗎？要不要嘗嘗？」香湘試問。

　　本來他毫無胃口，但看見木桌上擺著的點心，倒是讓他有了一些食慾。

　　「好吧！我就嘗嘗。」他坐了下來。

　　「這是桂圓蓮子湯，這是綠豆糕。」她將點心擺在桌前，期待的等著他品嚐。

　　秦易喬拿起調羹舀了匙桂圓蓮子湯入口，才入口，他便立刻衝向水槽吐出來，接著又用木勺舀了些水漱口。

　　「二少爺，怎麼了？」香湘被他的動作嚇住！

　　秦易喬黑著張臉，簡直快被她給氣瘋了，「我問你，蓮子心你去了沒？」

　　「蓮子心？！」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就只會吃嗎？」他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說你愛吃，你倒是聰明，怎麼不先嘗嘗自己做的東西？」

　　「二少爺，你要我節食，所以我不敢吃。」香湘掩下臉，縮了縮肩，緊張的直髮著抖。

　　秦易喬像是又看見一個顫動的雪球，不得不撫額重歎，「我想這綠豆糕一定也難以下嚥，你倒掉吧！」說完，他便離開。

　　見他走遠，香湘難過的拿起綠豆糕小口嘗了下，「咦……還不錯呢！雖然沒街上小販賣的好吃，但絕對比桂圓蓮子湯好入口。」

　　她還真是笨，剛剛應該先請二少爺嘗這個才是呀！

　　瞧著木桌上還有一些蓮子與桂圓，她打算再重做一次，並發誓這次鐵定要成功！

第二章

　　秦易喬回到寢房梳洗之後便上床就寢，養足精神，直到接近晌午才起床。

　　想起下午還有一批木材要出貨，他便起身準備前往棟冒山下的「秦木商行」瞧瞧，走出西黔苑在經過後花園時，卻見兩名女婢朝他走來。

　　「二少爺，你昨晚有留下香湘在西黔苑嗎？」一位婢女先說。

　　「你說什麼？」秦易喬眉一揚。

　　「呃……二少爺，你別會錯意，實在是昨兒夜裡香湘沒回僕人房睡覺，我們都很為她擔心。」婢女趕緊解釋。

　　「我並不清楚。」秦易喬半瞇著眸說。

　　「謝謝二少爺，我們退下了。」

　　兩名婢女邊走邊嘀嘀咕咕，「怎麼會這樣？連二少爺都不知道香湘去哪兒？她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聽說香湘和漓兒被老爺選為做點心的人，成天待在灶房裡，昨晚她該不會是在灶房裡睡著了吧？」

　　兩人的交談聲雖小，但仍是一字不漏的進了秦易喬耳裡。

　　「那個丫頭到底在搞什麼？真要把我氣死嗎？」他惱火地往回走，一踏進西黔院裡的灶房，當真看見她窩在角落睡覺。

　　因為他的動作極大，即便香湘已經入睡，依舊被這震天價響的聲音吵醒！

　　她眸子一張，才瞧見來人，「二少爺，你怎麼來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我問你，你昨晚沒回去？」原來她不是一早就過來，而是根本就沒回去過，真不知下人們會怎麼想！

　　「因為我急著想做好點心讓你嘗，早上你離開後，我又重新做了一份，這回沒忘記要去掉蓮平心，二少爺……」她立即盛了一碗蓮子湯，端給他。

　　「這……」看著這碗湯，他蹙起眉。

　　「我嘗過了，不苦的。」見他仍遲疑著，香湘趕緊說。

　　歎口氣，他接過碗，索性就站在水槽邊喝著，緩緩的將湯送入口中，很意外的，這回的湯非但不苦，蓮子的軟硬還剛剛好，「有進步。」

　　雖然只是簡單的三個字，但是香湘已是開心的不得了，「謝謝二少爺，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瞧她這副雀躍的模樣，儘管疲累，臉上卻還掛著笑容，不禁讓他疑惑了，「就這句話值得讓你這麼開心？」

　　「我當然開心，能得到二少爺的讚賞，我會開心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啊……」才說著，她竟打了個呵欠。

　　他輕嗤了聲，「還說呢！快回去歇會兒吧！」

　　「不。」她搖搖頭「現在是幹活的時候呀！」

　　「你一夜沒睡怎麼做得出好吃的點心，快去睡。」發現這丫頭老是不把他的話當話，他不得不厲聲命令。

　　「呃……好，我去睡就是。」她嘟著嘴，偷偷瞄他一眼後，這才走了出去，回僕人房休息去了。

　　直見香湘離開之後，秦易喬也打算回「秦木商行」監督今日的大批木材出貨，可才繞出灶房，就見香湘還在前面等著他。

　　「你怎麼還不去睡覺？」他瞪著她鬼鬼祟祟的身影。

　　「二少爺，我馬上就去睡，只是有件事想問你。」她不好意思地道。

　　「什麼事？快說。」他看看天色，狀似有急事。

　　「不知二少爺喜歡什麼顏色？」她笑咪咪的問。

　　「你問這麼幹嘛？」她成天沒事幹，盡搞些怪名堂嗎？

　　「你就說，說了我馬上走。」香湘可沒膽子硬要攔住他，只不過想問問看，如果他真不想說，她也沒辦法。

　　「你還真煩，就……」他看了看樹梢上閃爍日芒的樹葉，順口說道：「青色。」

　　「青……」香湘還想問清楚，他已經繞過她離開了。

　　「怎麼這麼急呢？青色也分好多種，有藏青色、青藍色，還有淺……哎喲！那我該挑哪一種呢？」香湘邊走邊想，回到房間一看見床立刻撲了上去。

　　好暖、好軟的被子喔！真希望二少爺能走進她夢裡，而夢裡的他能多笑一點，少生氣一點……

☆☆☆　　　　　　　　　☆☆☆　　　　　　　　　☆☆☆

　　秦易喬來到商行後，帳房老劉立刻向他稟報，「二少爺，吳員外壓根沒派人來取貨。」

　　秦易喬挑起眉，隨即揮袂坐進上好的檜木椅上，「他有給個理由嗎？」

　　「沒有。」老劉想想又說：「要不要我派人去催？」

　　「不用。」秦易喬的嘴角勾起一道詭譎的笑容，「反正咱們收了訂，到時看看誰著急。」

　　「可是爺兒，他交代咱們要將木頭先裁好，如果他不來拿，那些木材就賣不出去了。」老劉是秦易喬最信任的人，只要他不在，商行內的一切事務都由他處理。

　　秦易喬冷笑，「當初他會這麼要求定是有原因，我已經猜到他的意圖了。」

　　「意圖？」老劉不懂。

　　「吳員外不過是想整我，所以我前兩天就暗地去木材場告訴工人先別裁木頭。」秦易喬雖然年輕，但因從小就跟著爺爺做生意，爾虞我詐的事情他可是看多了。

　　「二少爺，你怎麼這麼清楚？」老劉一臉佩服。

　　「因為吳員外一直與我們秦家爭奪蘇州城的第一、財勢的第一、地位的第一、還有在蘇州人民心目中的第一。」他淡淡一笑，「老劉，你說像他這種人會向咱們買木材嗎？」

　　「是不會。」

　　「所以就別理他們了，如果他們真來了，到時再裁也來得及。」他拿起瓷杯倒了杯水喝下，「那麼賀家呢！」

　　「他們的貨排在午後，晌午本來是給——」

　　「派人通知賀家來取貨。」秦易喬接著又問：「你在蘇廾城這麼多年，可聽說過百合果？」

　　「百合果？！」老劉搔搔腦袋，「這東西在多年前就絕跡了，二少爺，你怎麼知道這種果子？」

　　「是我爺爺想嘗。」秦易喬心中閃過一絲不解，「既然已是絕跡的果子，爺爺怎麼會開出這樣的菜單？」

　　「二少爺，你說這是老爺要的？」老劉也陷入疑惑，「老爺不會不知道呀！百合果本來是蘇州城的特產，但在二十年前，許多百姓因為吃了百合果而突然毒發身亡，此後再也沒人敢吃了。」

　　「本來既是能吃的果子，後來又怎麼會變成有毒性？」秦易喬不解地問。

　　「是啊！大夫解釋可能是因經年累月之下，果子本身的轉變所致。」老劉搖搖頭，「不過這也只是猜測，真正的原因不明，反正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百合果從那時起就無人食用了？」秦易喬蹙眉問道。

　　「誰還敢吃呢？人們那時便將整個蘇州城的百合果叢全給除了，不過說實在話，百合果做成的點心還真可口呢！」

　　「也就是不可能找得到了？」秦易喬心想該不會是爺爺病壞了腦子，否則怎會要他做有毒的點心？

　　「這個……也很難說，只是要找到它並不容易。」老劉隨即說道。

　　「我知道了。」他轉向老劉，「你去忙你的事吧！」

　　「是的，小的這就退下。」

　　老劉離開之後，秦易喬要自己暫時忘記這件事，專心於商行生意上，心想家中四個兄弟各掌理秦府四大主業，每個人雖沒說出口，但是暗地裡仍有較勁的意味。

　　直到賀家將貨運回之後，秦易喬才返回秦府。

　　一進家門，他直接前往爺爺的養生居。

　　秦懷佑正靠在床頭喝參茶，一見是秦易喬來了，就將瓷碗交給一旁伺候的嬤嬤，「你先退下吧！」

　　嬤嬤退下後，秦易喬立即問道：「爺爺，有件事我怎麼想也想不透。」

　　「你說。」

　　「聽說百合果有毒，為什麼爺爺要吃這道點心？」

　　「易喬呀！你真認為百合果有毒嗎？爺爺卻不這麼認為，過去的人吃了百來年都安然無恙，怎麼可能一夕之間變成有毒？」秦懷佑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

　　「爺爺，你是要我查明真相？可是要尋得百合果不易呀！」

　　「易喬，爺爺相信你，我累了，想休息了。」秦懷佑這句話擺明此事已成定局，要他別再多言。

　　「爺——」秦易喬上前扶他躺下，看爺爺閉著眼不再說話，他也只好退出養生居。

　　走進西黔院的灶房，只見香湘待在裡頭，只是她不是在烹調食物，而是窩在角落不知在幹嘛？

　　「你在做什麼？」他突然開口。

　　香湘嚇得趕緊將東西藏在身後，直吸著氣，「二少爺，你回來了？」

　　「拿出來。」他睇著她藏在身後的手。

　　「這……」香湘噘著唇，心想慘了，這下肯定會被二少爺給轟出去的，其實轟她出去沒關係，但是她還沒幫他將點心做好呢！

　　「要我再說第二遍嗎？」他口氣發沉。

　　「呃……不要，當然不要。」香湘聽話的將手裡的東西拿到他面前，「因為等你無聊，這才……這才打發時間。」

　　秦易喬低頭一瞧，眉宇跟著高高聳起，「給我收好，下次再瞧見，我會立刻扔了它，聽清楚了嗎？」

　　香湘意外地睜大眼，沒想到二少爺沒懲罰她耶！她圓圓的臉兒綻開一抹甜笑，「謝謝二少爺，以後我絕對會藏好。」

　　「什麼？」

　　「呃……我是說以後不會再『隨便』亂刺繡。」要她不碰針線很難，所以她不敢允諾。

　　「算了。」他沒力氣再多管其他，「這個給你。」

　　「這是？」她打開一瞧，喃喃念著，「百……百合跟古讓，二少爺，這是什麼東西呀？」

　　「百合跟古讓？」秦易喬眉毛高高飆了起來，「你不識字？」

　　「呃……我認識一些，因為從小家境不好，只能跑到學堂外看別人讀書。」萬一被學堂的夫子瞧見，還會被打呢！

　　「天！不知道還有多少刺激等著我。」秦易喬撫額一歎，「你仔細聽好，這個叫『百合銀杏釀』，說一次。」

　　「百合銀杏釀……」她仔細瞧著手中的紙，「這個字分明就是『古』，什麼時候變成『杏』了？」

　　「閉嘴。」這丫頭居然質疑他的話，「上面的百合是指一種百合果，含有劇毒，聽說已經絕跡近二十年，如果一直找不到，這次的點心料理就放棄吧！」

　　「劇毒？老爺不知道它有毒嗎？」香湘張著嘴兒，怔怔的問。

　　「我爺爺當然知道，但他認為它的毒性有問題，要我查出原因。」他轉首望著她，「事情愈來愈複雜了，偏偏爺爺點名的是你這個連字都識不得幾個的丫頭，我看你就直接說吧！要不要罷手？」

　　秦易喬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但是這次的點心製作擺明瞭是刁難，如果真無法得到那三個月的假，他又何苦強求？

　　「罷手？這怎麼可以？」她直搖頭。

　　「捨不得一千兩銀子？」他嗤笑。

　　「一千兩銀子！」她壓根忘了這回事，「我沒想過這筆銀子，反正我在秦府幹活，包吃包住，老爺對咱們下人都很好，銀子對我而言不是那麼重要。」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肯罷手？」他倒想聽聽她的意思。

　　「當然是為了二少爺，今兒我起床後，聽到大夥口中談論的全是這事，如果二爺你自動放棄，就等於不戰而降，會讓人說閒話的。」

　　「會被說閒話的是我，你擔心什麼？」他雙臂抱胸，不知為什麼，竟覺得她臉上複雜的表情和動作挺可愛的。

　　他一定是累昏頭了才會這樣！

　　「可我不要——」她衝口而出。

　　「不要什麼？」

　　「我不要你讓人說閒話，」香湘想了想，「我去想辦法，我會找到百合果的。」

　　「你？！」要他怎麼相信？

　　「反正就是包在我身上。」香湘看看手上的紙，「百合銀古……」

　　「那個字念杏。」他無奈地又說了一逼。

　　「杏？銀杏……這好像是一種藥材是嗎？我曾經幫張大娘抓過這樣的藥材呢！」她咧嘴笑說：「那我記得了，二少爺，你去休息吧！」

　　說著，她便跑出廚房，秦易喬望著她圓滾滾的身形慢慢遠離，忍不住搖起頭，輕輕扯笑，「她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找到消失多年的東西？看來她不但笨，還很異想天開！」

☆☆☆　　　　　　　　　☆☆☆　　　　　　　　　☆☆☆

　　「陳老闆，請問你在這裡賣乾貨幾久了？」

　　香湘來到市集一家乾貨行打聽消息，而陳老闆的女兒秀兒就曾向香湘學女紅好一陣子，彼此算是熟悉。

　　「香湘，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陳老闆笑著回想，「將近三十年了！當時我還是個小夥子呢！」

　　「那你聽過百合果嗎？」

　　陳老闆一震，「你……你怎麼知道這種東西？」

　　「你聽過嗎？」她很期盼自己能為二少爺做點事。

　　「百合果二十年前就絕跡了，當時在咱們蘇州城發生了一樁大事。」想起那段日子就讓人害怕。

　　「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香湘將二少爺所說的事重提一次，「現在真的找不到百合果了嗎？」

　　「你要找百合果？可是那有毒呀！」

　　「說不定沒毒。」她嘟著嘴說。如果真有毒，老爺又怎麼會想吃？

　　陳老闆聽她這麼說，立刻將她拉到角落，「老實說，我也這麼認為呢！」

　　「怎麼說？」她對他這句話可感興趣了。

　　「二十年前有人吃了百合果而中毒身亡，但之前毫無徵兆。」陳老闆小聲又說：「這是不是很詭異？」

　　香湘點點頭。

　　「其實幾個月前我去蔚藍山采山菇時，有發現百合果……」他的聲音愈壓愈低。

　　「蔚藍山？！」她前兩天才去那兒構思繡圖呢！

　　「沒錯，在東邊的山壁長了不少，我不敢說出這事，怕大家又起恐慌，因為當時大家都說百合果是蘇州城的噩運之果。」陳老闆直望著香湘多變的表情，「你可以告訴我你問百合果的目的了吧？」

　　「我要用它做點心。」她轉首看向屋外，「傍晚了，我該走了，謝謝你，陳老闆。」

　　「香湘、香湘……」陳老闆一臉錯愕的看她就這麼跑了，「用百合果做點心？她的腦袋壞了嗎？」

　　而香湘回到秦府時心情十分愉悅，如果能找到百合果，就表示她還有希望可以幫助少爺。

　　「香湘你回來了，快吃晚膳了，我們去用膳吧！」張大娘見她回來立即笑問：「繡坊的其他姑娘都過去了。」

　　「吃晚膳？」香湘愣了下。

　　「對呀！以前晚膳時間一到，你可都是跑第一呢！」張大娘笑說。

　　「呃……可現在我不想跑第一了。」香湘沒忘記二少爺要她變瘦的事，雖然不吃飯她會渾身無力，但總得試試，倘若不試就放棄，那她又有什麼資格要二少爺別放棄做點心呢？

　　「那就跑最後，反正你也不可能第一了。」張大娘拉住她的手，「快走吧！」

　　香湘被張大娘帶到膳堂，看著滿桌子的菜，她忍不住乾笑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呀！好多菜喔！」

　　「呵！還不是和平日一樣。」張大娘瞧她磨磨蹭蹭的，於是替她盛了飯，還用飯勺壓了壓，「這樣夠結實吧！快吃。」

　　香湘瞪著眼前大大的一碗飯，不停吞著口水，雖然她好想大口的扒飯，但她還是忍了下來，「張大娘，我跟你換。」

　　她換過兩人的飯碗，然後一小口一小口非常秀氣地吃著……

　　這情況讓同桌繡坊的姑娘們一個個看傻了眼，張大娘還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我說香湘，你該不會是病了吧？」

　　「我沒病。」她怎能說出想節食的計畫？

　　以前不管張大娘怎麼勸她都不聽，如今卻因為二少爺的一句話就下定決心去做，如果她說出來一定會被她們取笑的。

　　「該不會是最近天氣多變，你才會沒胃口？」張大娘皺著眉說：「晚點我帶你去給游大夫把把脈。」

　　「我沒事，真的不用。」隨便再吃幾口，她便放下筷子，「我吃飽了。」而後逃也似的跑開。

　　大夥看看她那只吃了一半的飯碗，無不擔心地說：「香湘八成有問題，這丫頭最怕吃藥這才裝作沒事。」

　　「對，一定是這樣。」張大娘點點頭，「這幾天我會多多觀察她的，你們別擔心，繼續吃吧！」

☆☆☆　　　　　　　　　☆☆☆　　　　　　　　　☆☆☆

　　一連數日，每到傍晚時分總是下起綿綿細雨，不時還會刮起寒風，刺骨透涼，讓人以為是冬日將近。

　　香湘站在府後的山坡上，遙望著蔚藍山的方向，發現山頭籠罩著烏雲，還有閃電畫過，就不知這陣子怪異的天氣何時才會過去？

　　一個月……就因為這怪天氣浪費了近十日，她不禁擔心如果找不到百合果，如何做出爺兒要的「百合銀杏釀」？

　　咕……嚕嚕……

　　天，是肚子在發出抱怨嗎？

　　香湘拍拍肚子，「別叫了，我也餓得慌呀！可是若不忍耐，身上的肉還是會牢牢的在我身上，甩都甩不掉。」

　　來到西黔苑的灶房，她才發現這幾天二少爺都不曾來關心過點心的事，莫非他真的打算不再為自己爭取長假了？

　　將剛剛買來的銀杏擺在竹篩內，她先將沙土篩掉，再慢慢揀著，就算二少爺不關心，但她還是要試試。之前她問張大娘，張大娘說「釀」就要加點酒，就不知道哪種酒才能提出這股美味？

　　可揀著揀著，眼前的銀杏為什麼一直晃個不停？

　　她放下竹篩，揉揉太陽穴，就在這時候秦易喬正好來到這兒，當看見她還待在灶房時倒是非常意外，原以為這丫頭也會打消念頭，沒想到她還真是鍥而不捨。

　　「你怎麼來了？找到百合果了？」他在她背後笑問。

　　一聽見他的聲音，香湘立刻站起，「呃……應該快了。」只是還沒親手摘回來而已。

　　「應該快了？」他眉心一攏，望著她蒼白的臉色、無力的表情，和之前紅通通的臉蛋、笑臉迎人的模樣大不相同。

　　「對，快了……」她因為站得太快，腦子眩得更厲害。

　　「你……」見她身子晃了下就要摔倒，秦易喬連忙上前接住她，「天……你還真重，到底怎麼了？」

　　見她動也不動的，他心裡有一絲焦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人哪！」秦易喬對外頭大聲喊道。

　　不一會兒小廝跑過來，急急問道：「二少爺，發生什麼事了嗎？」

　　「去將游大夫請來，還有，將繡坊的主事者也叫來。」吩咐過後，他使勁將她抱起，送到灶房後頭的小屋休息。

　　看著她躺在床上那副虛弱的模樣，秦易喬忍不住搖搖頭，「竟然把自己搞成這樣？不過是要你做個點心而已，可沒要你做苦力呀！」

　　不一會兒張大娘匆匆趕來，一見到二少爺立即低首問道：「二少爺，你找我？」

　　「這丫頭最近幹了些什麼事，你知道嗎？」他指著床上的香湘。

　　「啊？是香湘！」張大娘立刻跑到床邊望著昏過去的她，「她怎麼了？她……她怎麼會這樣？」

　　「她昏倒了，我已經派人將游大夫請進府邸。」他睨著她，「她不會無緣無故變成這樣吧？」

　　「她昏倒！」張大娘撫額，重歎口氣，「我和香湘一塊兒生活了兩年多，還是頭一次見她昏倒，八成……八成跟最近不吃飯有關。」

　　「不吃飯？」秦易喬倒吸口氣。

　　「對，她已經好些日子沒好好吃頓飯了，以往她每頓總是要吃兩大碗飯，可現在她卻只吃半碗就說吃飽了，真怪！」

　　在張大娘喃喃叨念的同時，游大夫也趕來了，為香湘把脈的結果果真是因為吃得太少，身體支撐不住所致。

　　當小廝隨游大夫回藥鋪抓藥時，秦易喬就這麼瞪著床上的香湘，心想：這丫頭還真把他的氣話當真，以為不吃飯就會瘦嗎？還真是……

　　「二少爺，你去歇著吧！我來照顧香湘就行了。」張大娘說。

　　秦易喬望著她，卻什麼話也沒說，半晌後站了起來，「我現在有急事得趕去商行，如果她醒了，立刻派人通知我。」

　　「呃，是。」張大娘望著二少爺離開的身影，心想香湘不過是名婢女，他為何這麼關心她？

　　對了，八成是他需要香湘做點心，才會害怕她的病耽誤了時間吧！

　　忍不住她又望了香湘一眼，嘴裡叨念道：「你這丫頭，該不會是為了變瘦才不吃飯吧？以前怎麼說你都不聽，現在怎麼想通了？非但想通了，還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難怪會昏倒！」

　　唉~~這丫頭該不會真的對二少爺陷了心？可是……這是萬萬不可能的，傻呀！傻丫頭！

第三章

　　香湘在經過游大夫的診治後，慢慢張開了眼。

　　張大娘一瞧見她清醒過來，這才鬆口氣，「感覺怎麼樣？還有哪兒不舒服？」

　　「我……我很好，好多了。」她虛弱一笑。

　　「可以坐起來嗎？」張大娘關切又問。

　　「應該可以。」

　　「那好，我煮了些粥，你吃點才有力氣。」她將香湘扶起靠在床頭，並將熱粥端上，「快吃點東西，你就算不想活了也得為我們想想。」

　　「張大娘，你怎麼這麼火大呀？」香湘一臉迷糊。

　　「我還不火嗎？也不看看自己成了什麼樣子？下巴瘦了一大圈，都不像我認識的香湘了。」張大娘平常說她又圓又胖，要她少吃點，可真看她變成這樣又捨不得。

　　「真的嗎？我瘦了？」香湘好開心。

　　「對，瘦得不成人形。」張大娘睨了她一眼，故意這麼說。

　　「張大娘你太誇張了，不過如果真能瘦，不成人形也沒關係，二少爺不要我胖，我就不能胖。」她有氣無力地說著。

　　「別說這些話讓我生氣，二少爺要你去跳河你也會去跳嗎？」張大娘舀了匙粥放在她唇邊，「快吃。」

　　「好香。」香湘微微笑著。

　　「香就吃呀！」怎麼還不張開嘴？

　　「可我怕吃了又胖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有點進展。」香湘搖搖頭，竟然又躺下去，「張大娘，你回去吧！」

　　香湘的這句話剛好讓走進房的秦易喬聽見，他隨即停下腳步，緊瞇起雙眸。

　　「我回去？」張大娘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她，「你……你到底怎麼了，連粥都不吃，這樣會餓死的。」

　　「瞧我這麼胖，又怎麼可能會餓死！」她很無力，可還是傻氣的笑了。

　　「胖又怎麼樣？身子骨才重要呀！」張大娘苦口婆心的勸她。

　　「你以前並不是這麼說的。」她苦笑，「你說我太胖、太會吃，這樣不會有男人喜歡。」

　　「你……你這丫頭，張大娘是隨口說說的，更何況就算要瘦也要慢慢來呀！如果你繼續餓下去，萬一餓死了，就算你變成竹竿也沒用。」如果她現在不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她真想一巴掌打醒她。

　　香湘想了想，張大娘說的也沒錯，自己再這樣下去真的會餓死的！

　　「好，我吃。」她用力支撐起自己，「張大娘，我吃就是。」

　　「這才乖。」張大娘一口口餵著她，「你就這麼喜歡二少爺呀？」

　　「嗯。」她點點頭，「打從第一眼見著他就喜歡上他了，只要他不討厭我，我就很開心了。」

　　「討厭？」張大娘不解地問：「二少爺曾說過討厭你嗎？」

　　「這種話還需要說嗎？他要我趕緊減掉十斤肉，可我根本減不了這麼多肉。」她噘著唇，可憐兮兮的說。

　　「你這可憐的丫頭。」張大娘摸摸她的臉，「其實你很可愛，除了有點肉，但是模樣很漂亮，尤其是你的五官，你知道嗎？」

　　聽張大娘這麼說，香湘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張大娘，我真的很想大笑，但是沒有力氣。」

　　「怎麼？」張大娘瞪著她，「你不信我的話？」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好啦！我答應你以後會多吃一點，不要再說這種笑話逗我了。」她撫著胸說。

　　「你不信就算了——對了，我得先去繡坊一趟，布行等會兒會送繡布來。」張大娘不放心地說：「你一個人待在房裡沒關係吧？」

　　「嗯，我吃飽了，精神好多了，你去忙吧！」香湘對她笑了笑。

　　「那我晚點再過來。」張大娘連忙將東西收拾好後，順便端了出去。

　　等她離開後，香湘摸摸肚子，「怎麼搞的，明明餓昏了，吃了粥應該很滿足，怎麼會反胃呢？」

　　「那是你一下子餓過頭了。」秦易喬出聲，嚇了香湘一大跳。

　　「二、二少爺！」

　　她驚慌的想下床，他及時伸手制止她，「你要做什麼？還要再讓我抱你一次？」

　　「抱！」她倒吸口氣，「二少爺，你說你抱我？」

　　「你突然在灶房裡昏倒，不是我抱你，難不成是你自己走過來的？」他雙臂抱胸，定定望著她那意外又驚慌的臉。

　　「對不起，二少爺。」她趕緊下床向他道歉，「我下次一定不會在你面前昏倒，求你原諒我。」

　　「你說什麼？不會在我面前昏倒？」他半瞇起眸，「那你要在誰的面前昏倒？到時候沒人抱得動你，就讓你一直躺在地上是不？」

　　「對不起嘛！我實在是笨手笨腳的。」香湘吸吸鼻子，很難過的說：「二少爺，你就不肯原諒我嗎？」

　　「快躺回床上。」他沒理會她的哀求，冷著嗓說。

　　「二少爺！」

　　「這是命令。」他沉下聲喊道。

　　「是……」香湘趕緊躺回床上，愕然地望他，「可是點心怎麼辦？我不能一直躺著。」

　　「沒有百合果還做什麼點心？」他擰起眉說。

　　「二少爺，我……」香湘想說什麼又噤了口。

　　「你想說什麼？」他發現她似乎有心事。

　　「我只想說，二少爺千萬不要放棄，百合果就包在我身上。」

　　「呵！癡人說夢！」秦易喬嗤之以鼻。

　　「二……」香湘還想說什麼，眼前陡變黑暗，她一手撫著額、一手捂著胸，小臉緊皺著。

　　「你怎麼了？」

　　「沒……沒事。」香湘怎敢告訴二少爺她頭暈想吐，看來她這次真的餓過頭了，不但沒有體力做點心，還給大家帶來麻煩。

　　秦易喬深吸口氣又吐出，「那句話我收回來。」

　　「哪句話？」香湘不明白。

　　「要你變瘦的那句話。」說完，他便旋身走出這間房。

　　香湘望著他的背影，喃喃說道：「說收回，可是態度一樣沒變，就這麼討厭我嗎？」

　　輕吐口氣，她決定還是要以身體為要，先幫二少爺完成點心，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　　　　　　　　　☆☆☆　　　　　　　　　☆☆☆

　　休養了兩天，也補充了食物，香湘的體力總算恢復了，湊巧的是原本惡劣的天氣也突然放晴，於是她決定立即上蔚藍山找百合果。

　　她一早便準備了乾糧，瞞著所有人獨自前往蔚藍山。

　　香湘在前往蔚藍山的路上，恰巧被漓兒看見，她想追過去問問，可想起大少爺正等著她，只好作罷。

　　回到府裡，漓兒碰見繡坊的小巧，於是喊住她。

　　「漓兒，有事嗎？」小巧笑問。

　　「你知道香湘要去哪兒嗎？」漓兒不放心地問道。

　　「香湘出去了嗎？」小巧搖搖頭，「她什麼都沒說，我想可能是二少爺吩咐她買食材吧！最近她的行為可怪了。」

　　「怪？」漓兒近來也忙著做點心，對於府裡其他事遺真不清楚。

　　「對呀！一向貪吃的香湘居然開始餓肚子，前些天還餓昏過去，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小巧搖搖頭。

　　「這樣呀！」漓兒偏著腦袋，「我想會不會是二少爺給她太大的壓力？」

　　「誰知道呢？」小巧聳聳肩。

　　「剛剛在路上我看見她背著一個大包袱像是要去蔚藍山。」這點直讓漓兒想不透。

　　「這就奇怪了，」小巧的眉兒也皺緊，「晚點如果沒見她回來，我再跟張大娘說說。」

　　「好，我得去大少爺那兒了，這事就麻煩你了。」

　　小巧回到繡坊後，見到二少爺正好走了來，她立即曲膝請安，「二少爺早。」

　　他往繡坊裡望瞭望，想問什麼卻又作罷。

　　「二少爺要找誰嗎？哦……是香湘嗎？」二少爺是監督香湘做點心的人，府裡每個人都知道。

　　「我有事要交代她去辦。」他想了想之後說。

　　「可是她不在耶！」小巧恭敬的稟告，「她好像背著大包袱去蔚藍山了，就不知道她去那兒做什麼。」小巧將剛剛從漓兒那兒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蔚藍山？」其實秦易喬是特地過來看看她這兩天可有好好吃飯，畢竟要她變瘦的人是他，他對她昏倒一事也有責任。

　　「對。」

　　「我知道了。」秦易喬疑惑的離開繡坊，突然想起那天她曾提過百合果的事，難不成她去找百合果了？

　　心下一驚，他立刻到馬廄牽了匹快馬，立即追了過去。

　　來到蔚藍山山腳下，他將馬兒拴在山下的樹幹上，步行上山。

　　找了好一會兒，他終於聽見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於是加快腳步走過去，遠遠就看見香湘走在前面。

　　秦易喬放輕腳步，打算瞧瞧她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一個人上山？

　　直到天色暗下，她突然停下腳步，從包袱裡拿出薄被鋪在地上，看樣子是打算露宿野外！

　　然而山上的夜裡很涼，就見她躺下後緊緊的抱著自己，但仍是冷得睡不著，索性摸黑去撿拾柴枝。

　　「啊……」

　　黑暗中傳來香湘的慘叫聲，原來是她一不小心掉進捕獸的陷阱裡，整個人被困住。

　　「救命呀！誰來救我……」這洞還真深，比她的個頭還要高，她根本爬不出去啊！

　　想到自己可能會死在這洞裡，她便忍不住哭了。

　　「你到底在幹嘛？以為來山上睡一晚，百合果就會自動出現嗎？」就在香湘快要哭幹淚的時候，赫然聽見這個聲音。

　　四週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但隱隱約約可以聽出是二少爺的聲音！但會是他嗎？

　　「你該不會在裡面睡著了？怎麼不說話？」秦易喬已經被她惹得很不耐煩。

　　香湘驀然張大眸，泫然欲泣道：「是……是二少爺？真是你嗎？」

　　「不是我，難不成你以為遇見鬼了？」他朝她伸出手，「抓住我。」

　　她怯怯的伸出手，果真碰到他的！二少爺的手溫溫熱熱的，好舒服，讓她害怕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二少爺，我不知道我爬不爬得上去，但我會努力試試。」這高度雖不是挺高，但香湘對自己完全沒信心呀！

　　「你別想太多，儘管使力就好。」他冷著嗓。

　　「好。」她緊緊抓住他的手，用力踩著洞壁，可是她的身子才剛恢復，儘管有支撐，但還是爬得好辛苦。幾次後依然掉回洞裡，她頹喪的說：「二少爺，你回去吧！別管我了，明兒再派人來救我。」

　　「你還真是！再試一次。」他不肯放棄。

　　「我……好，我再試試，如果把你拉下來——」

　　「不會，你儘管使力。」這丫頭怎麼這麼囉唆？

　　他緊蹙眉心，聽出她聲音裡的驚駭，「聽好，我絕不會掉下去，你如果還要顧慮這顧慮那，我就真的離開了。山上的夜裡有野獸，你自己看著辦。」

　　「啊！你說野獸……」她驚呼。

　　「對。」

　　「好，我上去，但是二少爺也要小心。」香湘雙手緊緊攀住他的，往邊上踩，秦易喬藉著她這股衝力，以內力將她往上一拉，香湘就這麼躍了上來，穩穩的站在地上！

　　「二少爺，你真厲害！」她崇拜的說。

　　秦易喬無奈地望她一眼，走到旁邊順手撿起幾根枯枝，悶聲不響地生起火來。

　　香湘跟在他身後幫忙撿樹枝，察覺他似乎不太高興。

　　「你為什麼跑來這裡？」兩人坐在火堆邊，好一會兒都沒開口，秦易喬又丟了幾根樹枝進火堆裡後才問道。

　　「我……我只是……」

　　「別說謊，給我老實一點。」瞧她這副樣子，一看就知道正在想什麼騙人的藉口。

　　「好嘛！我說就是。」她噘著唇又說：「我要找百合果。」

　　「不是跟你說過，百合果早已絕跡了嗎？」這丫頭是不是沒腦子？

　　「老爺想吃就表示有，而且近來有人曾發現過它。」她指著東邊那片山壁，「應該就在那裡。」

　　「你是聽誰說的？」

　　「我……我不能說。再怎麼我也懂得要為人保守秘密呀！否則以後誰敢告訴我？」她義正辭嚴說。

　　「保守秘密？對我也要？」秦易喬挑起眉，直睨著她。

　　「二少爺，你是什麼意思？」香湘怎麼覺得他的話好詭異，像是早就看透她似的。

　　「你不是喜歡我嗎？」他這句話讓她的心口重重一震！

　　「呃……」香湘怔怔的望著他，「二少爺，你……你為什麼這麼說？」

　　「難道是我會錯意？」他半瞇起眸，眼底閃著像天上一樣的星芒，讓她緊張又害怕。

　　她乾笑說：「這……這是樁笑話。」

　　「笑話？」這丫頭說喜歡他是笑話？

　　「是啊！你就笑吧！」她垂著腦袋，告訴自己如果二少爺真的笑了，她絕對不能傷心。

　　他緊盯著她垂著的頭頂，搖搖頭說：「那些乾草拿去鋪一鋪，睡吧！」

　　咦？他怎麼沒笑？

　　香湘傻傻的又問：「這裡怎麼會有乾草呢？」

　　「是我從馬廄帶過來的。」他本打算如果今天找不到她，就在山上過夜。

　　「你打算在這兒過夜？」香湘意會他的用意，心口湧上暖意，「你是特地來找我的？」

　　「沒錯，我是來找你的，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她那抹羞怯的笑容讓他莫名火大，「快睡，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找看看。」

　　「二少爺也要去？」香湘欣喜的望著他，「這表示你不會放棄，還會繼續做點心，對不對？」

　　他抬頭望著她興奮的表情，「這是以後的事。」

　　「你沒否認耶！」她喃喃自語地又笑了，「真是太好了，就算我掉進洞裡一夜也值得。」

　　那抹甜膩的笑容使她的五官更加亮眼，臉蛋在火光的照耀下亦顯得特別紅潤，薄薄的朱唇上閃著光影，有一瞬間，他竟發現她就像張大娘所說——還挺可愛的！

　　老天，他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這麼認為呢？甩甩頭，他也在一旁睡下，不再去思考這件事。

　　萬籟俱寂中，隱隱飄來陣陣茉莉香氣。

　　這深山之中哪來的茉莉？

　　赫然間，他想起了她，她身上不就帶著這樣的味道？

　　唉~~她還真是麻煩，連睡著都不肯放過他。

　　閉上眼，他聞著山野的氣味，還有不時飄送而來的馨香氣味，不知不覺的墜入夢中……

第四章

　　鳥兒在樹上輕囀，吵醒睡夢中的人。

　　秦易喬清醒過來，直覺地看向應該睡在角落的人，可是那裡居然是空蕩蕩的一片！

　　他立即站起，四處找尋香湘，不一會兒就見她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帶著一臉笑意，「二少爺，你醒了？我挖了一些小山筍，可以烤來吃。」

　　「你不是不擅廚藝，怎麼知道這種東西可以吃？」他疑惑地問。

　　「我舅舅住在山上，小時候我娘常帶我去找舅舅，他就會烤山筍給我吃。」她一邊說一邊生火，「這種山筍非常小，細嫩又甜，烤過後會提出它的香氣，真的好吃。」

　　瞧她說的就跟真的一樣，秦易喬不禁扯唇一笑。

　　「你不相信嗎？」她將烤好的山筍遞給他，「嘗嘗看！」

　　秦易喬瞇起眸，接過手咬了口，「的確香甜，你沒騙我。」

　　「我怎麼敢欺騙二少爺？」她也拿了一個慢慢吃著，「真的好甜喔！蔚藍山真不錯，難怪可以長出百合果，等會兒我們就趕緊去找，我今兒個不想再睡在山上了。」

　　「為什麼？山上挺涼爽。」

　　「才怪，好多蚊蟲，害我一夜都睡不著。」其實主要是因為有他在，他就躺在一旁，讓她一閉上眼就開始胡思亂想。

　　「我看你睡得挺熟的，夜裡連連打呼，我看你連翻身都沒。」他邊說邊笑睨她錯愕的臉孔。

　　「才不是這樣，我是真的睡不好，夜裡驚醒好幾次呢！」她趕緊否認。

　　「真是這樣嗎？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好吃又好睡。」秦易喬故意逗她。

　　香湘放下山筍，小臉沉下，「我知道少爺看不慣我那麼胖，可是我也不希望自己這樣啊！」說完，她便背起包袱率先走開。

　　秦易喬沒想到她也會賭氣走人，望著她落寞的背影，他不禁怪自己為什麼老是對她說些傷人的話？

　　「你生氣了？」他走在她身後。

　　「對。」她轉過頭望著秦易喬，「我……我知道我不該造次，但是我真的很難過，很想告訴你我——」她閉了嘴，「算了，如果二少爺真要怪罪我，那就怪吧！」

　　「你這是在發脾氣囉？」他突然發現她也有倔強的時候。

　　「生氣不就是發脾氣嗎？為什麼你還要明知故問？」她望著東邊的山壁，苦澀笑說：「我們還是趕緊去找百合果吧！我想……你一定希望做出來的點心能讓老爺滿意。」

　　「你的膽子真的很大，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不怕我將你轟出府？」

　　她頭也不回的說：「隨便你了。」

　　「隨便我？呵！你還真瀟灑。」

　　「反正我遲早會離開，如果點心做成功了，我就得離開；如果不成功，我也沒臉再待下。」

　　她這番話令他心口一束，「你說什麼？你——」

　　「啊！百合果……那個就是百合果！」香湘突然打斷他的話，因為她看見夢寐以求的百合果，果子長得就跟陳老闆畫的一模一樣。

　　「那個就是百合果？！」他也看到了。

　　「對，應該是。不，我相信是。」香湘立刻跑過去，跳著想要摘下它。

　　「別碰！」秦易喬出聲喝止已來不及了，只見她的手在觸及果子的剎那迅速變黑。

　　「好痛！」香湘喊了聲。

　　「糟了。」秦易喬立刻點住她手臂上的穴位，防止毒性蔓延，而後在她指尖處咬破一個口，以兩指按在她發黑的地方徐徐將毒血逼出……

　　香湘不停喘著氣，小臉瞬間變得蒼白，「對不起，二少爺……」

　　「別說話。」

　　「我不該這麼莽撞。」她還是要說，說不定等下她就死了。

　　「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他微蹙眉心看著她的手，「我們快下山，你得趕緊讓大夫看看才成。」

　　「那還是得將百合果摘下。」

　　「我來。」秦易喬折斷兩根長長的樹枝，將果子給夾下，收到香湘背在身上的竹簍中，「我們下山吧！」

　　「好。」香湘無力的站起，腳步顛簸地跟在他身後，只是指頭好麻，不知道她的手會不會廢了？那她以後還能刺繡嗎？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好心慌。

　　秦易喬發現她愈走愈慢，回頭問道：「你可以走嗎？」

　　「我可以。」她有氣無力地說著。

　　「算了，我背你，上來吧！」再怎麼說，她這麼做都是為了他，他得救救她才行。

　　「不用，我可以自己下山。」她知道自己的「份量」，怎好讓二少爺背呢？這點顏面她還是想保留的。

　　「如果不行就別逞強。」他皺眉望著她。

　　「我是真的可以。」她笑說，想證明自己還很好。

　　「行，你最好一直都這樣。」秦易喬被她頑固的個性給激怒了，於是拿過竹簍，加快腳步下山。

　　香湘忍著疼快步跟上，好不容易來到山腳下，香湘的身體己漸漸不行了，但為了不成為他的負擔，她撐著最後一絲氣力走到游大夫的藥誧外。

　　秦易喬知道她一直跟在身後，所以也沒多加關注，直到藥鋪外，他才回頭對她說：「到了，快進去吧！」

　　這一望，他才發現她的臉色和唇辦毫無血色！

　　他吃驚的立刻扶住她，「你不舒服為什麼不說？」

　　「我沒事……」香湘勉強對他一笑，踩著飄浮的步子走進去。

　　「姑娘……你怎麼了？」才踏進藥鋪，她整個人已是搖搖欲墜。

　　隨後進來的秦易喬立刻抱起她，將她安置在木床上，「游大夫，你快為她看看，她中毒了。」

　　「中毒？！」游大夫一見是秦家二少爺，絲毫不敢怠慢地走過去為香湘診治，「咦？又是這位姑娘？」

　　「沒錯，她就是會讓人操心！」秦易喬雖然語氣極不好，但是隱約可以聽出對她的關心。

　　游大夫為香湘把了脈之後，抬頭望著秦易喬，「幸好你為她止住毒性蔓延，也放了血，所以體內殘留的毒性不多，只要服用幾帖藥就行了。」

　　秦易喬鬆了口氣，「謝謝游大夫。」

　　「秦二少爺，千萬別這麼說。」游大夫坐下開藥方。

　　秦易喬坐在香湘身側，望著她消瘦不少的臉蛋。

　　想她自從與他一起做點心開始，就一直受苦，先是熬夜學做點心，跟著是餓肚子，現在又中了毒，還真是多災多難。

　　而他身為秦府二少爺，雖然府邸上上下下所有的僕人都對他唯命是從，但是自小失去爹娘的他，從未感受過真正的關愛，如今他竟從香湘身上感受到了。

　　她為了做出老爺子要的點心、為了他的長假，她竟然一個人獨自上山采百合果，忘了這行為會為自己招來危險……

　　想到她的傻氣，他嘴角不禁揚起一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　　　　　　　　　☆☆☆　　　　　　　　　☆☆☆

　　「百合果……不要跑，不要跑……我一定要追到你，然後把你吃下肚！」香湘在睡夢中囈語著。

　　游大夫在一旁聽見便笑說：「還會夢到吃，不錯，應該就快清醒了。」

　　秦易喬也跟著笑了。

　　「她是秦府的婢女嗎？」他好奇問道。

　　「是啊！」秦易喬望著他，「有問題嗎？」

　　「沒……只是覺得她深受二少爺的關照，真是好福氣呢！」游大夫意有所指的說道。

　　「我的關照？」秦易喬眉頭一攏。

　　「沒錯，看得出來這個婢女很得你心了，哈……」游大夫隨後的一聲笑，倒是令秦易喬靂住！

　　這丫頭得他心？不，絕不是，而是因為她愛找碴，他才會被她纏住，絕不是游大夫所說的那樣！

　　秦易喬正想解釋，「我想你誤……」

　　「唔……」香湘適時醒來，讓秦易喬到嘴的話又嚥了回去。

　　香湘眨眨眼，看著身邊的人，傻氣地問道：「我……我怎麼了？」

　　老天，她該不會又昏倒了？

　　想她長這麼大，從沒這麼虛弱過，連著幾天不是昏倒就是生病，天……她乾脆拉根麵線上吊算了。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游大夫和藹地問道。

　　「好多了，腦子已經不暈了。」她轉轉脖子，當視線一對上秦易喬那雙淩厲的目光時，連忙又垂下，「我……我可以回去了。」

　　「真的可以？我可不希望你又昏倒在街上。」似乎擔心又被誤會，秦易喬故意在游大夫面前警告。

　　「我真的可以。」她也大聲回道。

　　「看來精神不錯，那走吧！」秦易喬扛起竹簍向游大夫道謝後，又拿下幾帖藥便走出鋪子。

　　「等我一下。」看他走這麼快，她只好小跑步跟上。

　　「我為什麼要等你？」他板著張臉，仍因方才游大夫的曖昧笑容而老大不高興。

　　「因為……因為我是為了你才受傷的，再說你怎麼能對一個病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情？」香湘氣喘吁吁地跑到他身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秦易喬不忍她追得辛苦，放慢腳步，「為我受傷？我有要你去找百合果嗎？」

　　「我……」她鼓著腮，「是沒有。」

　　「那你還說是為了我，真可笑！」他冷冷的輕哼了聲。

　　香湘天真的眨著眼說：「在府邸我看見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似乎都很忙碌，感覺上他們爭的不僅是那三個月的假，還有著一種使命感，我希望二少爺也能如此。」

　　「使命感？」他停下腳步。

　　「對呀！可以讓老爺開心的使命，不是嗎？」說起這個，香湘便笑了，「我喜歡看見老爺的笑容。」

　　「那我的笑容呢？」他突如其來的一問。

　　「二少爺的笑容……」她愣了下，隨即轉開臉，「二少爺看見我從來不笑，就算有我也不記得了。」

　　「那是因為你沒好好的依我的話去做任何一件事，這才讓我笑不出來。」這丫頭事事都想著旁人，卻忘了現在他可是她的監督者，除了一開始會對著他傻笑外，最近居然連看見他都會迴避。

　　「那……那以後就不要看見我，我還是可以幫你完成任務的。」說完，香湘便拽走他肩上的竹簍，快步往府邸的方向走去。

　　秦易喬蹙眉瞪著她，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生氣，當初知道江香湘就是她時，他不是已萬念俱灰了嗎？又何必為了她的一言一行而起波動！

　　可才走了幾步，他竟又想起她剛剛振振有詞的話語——

　　「使命感？呵！你這丫頭會知道什麼叫使命感？鬼才相信。」

　　搖搖頭，他繼續朝前走，但心底直催眠自己這是爺爺對他不公平的待遇，他壓根不需要使命感，不、需、要！

☆☆☆　　　　　　　　　☆☆☆　　　　　　　　　☆☆☆

　　香湘回府之後就依她之前所發下的「豪語」，努力研究著百合果。

　　但是百合果這麼毒，她既不能摸又不能嘗，該怎麼研究呢？

　　於是她偷偷帶著百合果去找陳老闆，想問他解決的辦法。

　　「香湘，你真的找到了？」陳老闆仔細瞧著，「沒錯，這就是百合果，你還真厲害。」

　　「可是這果子真的有毒。」香湘將那天的事道出。

　　「太不可思議了，百合果原本是咱們蘇州城的特產，家家戶戶都會備著，沒想到現在不但有毒，還是劇毒！」陳老闆喃喃念著。

　　「那我該怎麼做？要怎麼樣才能去掉它的毒性？」這就很棘手了。

　　「或許你可以去問問大夫。」陳老闆建議道。

　　「對呀！」香湘咧嘴一笑，「我怎麼忘了可以找大夫問問。」

　　「得找個值得信任的大夫，這事暫時還是不要傳出去得好。」陳老闆提醒道。

　　「我知道，那我走了。」將百合果帶在身上，香湘便前往游大夫的鋪子。

　　走進鋪子，游大夫正好一個人在裡頭，一見到香湘，他立刻關切地問：「怎麼了？身子還是不舒服嗎？」

　　「不，我的身子好多了。」香湘笑笑說。

　　「那你今天來是？」

　　香湘朝他一鞠躬，「游大夫，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說著，便將裝著百合果的籃子拿出來。

　　「我想讓你看樣東西。」湘香將放在籃內的百合果拿給他瞧。「千萬別碰，我昨天就是碰了這果子才中毒的。」

　　「百合果……天呀！」游大夫張著嘴，一臉震驚。

　　「請游大夫教我如何祛除這果子的毒性。」香湘祈求道。

　　「我只會替人解毒，不懂為植物解毒呀！」游大夫實在愛莫能助。

　　「那你可知道有誰懂呢？」

　　「為什麼一定要探究？這果子已漸漸被大夥遺忘了。」游大夫不明白地問。

　　「因為我要拿它當食材，所以我一定得這麼做呀！」香湘十分不願意放棄。

　　「這麼說，這和秦府老爺要做的點心有關了？」秦府做點心一事已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點點頭，頹喪一笑，「所以我不能放棄，我會再想辦法，也請游大夫幫我保密，我回去了。」

　　見香湘就這麼離開，游大夫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喊住他，「香湘姑娘……」

　　「游大夫，還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研究過藥草，藥草中也有毒藥草，我想祛毒的道理應該差不多。」游大夫想了想，走向書櫃翻出一本破舊的書冊。

　　「這是當年我師父的研究，你帶回去看看，遇見不懂的地方再問我。」游大夫笑笑又說：「留幾顆下來，等我空閒時會幫你的。」

　　「謝謝游大夫。」香湘開心的接過書冊，「我一定會回去好好研究。」

　　「別客氣。」現在游大夫終於發現香湘的可愛之處，她的笑容就像朝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游大夫送她到門外，瞧她慢慢走遠，不禁揚起笑說：「小姑娘加油，看在你這份誠心上，我想老天爺會幫你的。」

☆☆☆　　　　　　　　　☆☆☆　　　　　　　　　☆☆☆

　　香湘蹲在灶房內望著被她鎖在箱子裡的百合果，喃喃說道：「你為什麼這麼毒呢？又為什麼突然冒出毒來？」

　　翻翻手中的書冊，偏偏裡頭的字都不認識她，讓她看得頭都痛了。

　　「有毒的植物多半長得較什麼麗，以勾……哎喲！這是什麼字呀？」她只能將不懂的字先圈起來，打算晚點去問張大娘。

　　可就怕張大娘會被她煩死，因為只一頁就圈了一大半。

　　「真氣自己為什麼不多學些字，現在就算想幫二少爺也沒辦法。」她吸吸鼻子，難過不已。

　　想想二少爺似乎真不打算做點心，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天，難道她也要跟著放棄？

　　不，她要打起精神來，她不要二少爺失敗，絕不！

　　而這時候，自從從蔚藍山回來之後，已有五天沒進灶房的秦易喬竟然來了，看見的就是她對著書冊自怨自艾的模樣。

　　「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些什麼？」他突然出聲道。

　　香湘聞聲，立即旋身望著他，嗓音激動，「二少爺，你來了？」

　　「你在看什麼？」他走過去。

　　「呃，沒什麼。」連忙收起書冊，香湘不敢讓他瞧見她拿著的書冊裡全畫滿了圈圈。

　　「到底是什麼？」他朝她伸出手。

　　「沒有。」香湘的腦袋搖得像搏浪鼓。

　　「你藏了什麼，為什麼要把手放在身後？」他跨前一步。

　　「沒什麼，我只是兩隻手喜歡在身後相見。」她直往後退，胡言亂語著。

　　「兩隻手喜歡在身後相見？」秦易喬冷冷一笑，「那能不能讓它們在前面見個面呢？」

　　「呃……」香湘還是搖著頭，「它們在後面聊得正開心，捨不得分開。」

　　「江香湘——」他揚聲吼道。

　　他好話說盡，她居然還在跟他打哈哈？！

　　她脖子緊緊一縮，「二少爺別這麼大聲，我又沒聾。」

　　「你真的膽子忒大，難道要我擺出二少爺的威儀，你才會怕我？」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往自己一拉。

　　「二少爺！我……我哪不怕你，我每次看見你手心就冒冷汗呢！」就像現在，她手心的汗水都快要浸濕書冊了。

　　「哦？」他勾唇一笑，直盯著她澄亮剔透的眼，慢慢逼近她那張圓圓的、卻愈看愈可愛的小臉。

　　「二、二少……」

　　她張開嘴，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已赫然低頭封住她的嘴。

　　香湘倒吸口氣，心像是瞬間停止，而映在她眼瞳上的是他爍亮詭譎的黑瞳。

　　同時間，秦易喬也以為自己瘋了，竟然會吻這個老是惹他生氣的丫頭！

　　但是不可否認的，這些天他直想著拗氣的她、想著她傻氣的笑、和她昏迷躺在床上的脆弱模樣……

　　啪！

　　她身子一軟，手中的書冊掉在地上，片刻後秦易喬才離開她的唇，嘴角畫開一抹得逞的笑容，彎腰將那本書冊撿起。

　　「還我。」好一會兒香湘才回神，紅著臉想搶回書冊。

　　「來拿呀！」他將書用舉得高高的，笑望她著蹦跳的身影，和那似蜜桃般紅撲撲的臉蛋。

　　驀地，他抓住她的下顎，望著她那兩片因為喘氣而微啟的唇辦，「是不是還吻不夠？」

　　「啊！」她往後一退，緊緊抿著唇。

　　秦易喬忍不住笑開，轉身走到窗邊看著手中的書冊。

　　香湘愕然地看著他的背影……二少爺笑了！二少爺他真的笑了！

　　倒吸口氣，她伸手輕輕拂過發燙的唇辦，一顆心仍發熱輕顫著，壓根沒注意他現在到底在看什麼。

　　不一會兒，他轉過身，搖搖手中的書冊，「上頭一堆圈圈是怎麼回事？」

　　「啊？」她這才想起那本書！「還我，二少爺。」

　　「別緊張，我已經看過了，這些該不會全是你不認得的字吧？」他頓覺好玩的瞅著她。

　　再看看書裡還夾著張畫滿鬼畫符的紙，誰知道她寫的是什麼玩意兒？

　　「嗯……」她豁出去的點點頭，然後用力捂著耳朵。

　　「幹嘛捂耳朵？」他拉下她的手，皺眉問道。

　　「我知道二少爺一定是要罵我，我捂著耳朵就聽不見，聽不見就不會難過，不難過心就不會痛……你罵吧！」說完，她又將耳朵緊緊摀住，死都不肯放開。

　　「你不把手拿開，怎麼聽得見我說話？」他臉一橫卻嚇不到她。

　　「該死的。」秦易喬索性抓下她的一隻手，將她往門外拉。

　　「二少爺，你要帶我去哪兒？」她倉皇地問道。

　　他不語的直接將她帶進書房，「進去。」

　　香湘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好奇地望著牆上擺滿書卷的櫃子，有些像是歷經不少歲月，都殘破不堪了！

　　「這是我的書房。」他坐進椅子裡。

　　「書房？」二少爺帶她來書房做啥？

　　「你該識字讀書了。」

　　他將背後的矮箱子搬出來，上頭滿是塵埃，看樣子也擺很久了。

　　接著他打開箱子，從裡頭拿出一本薄薄的書冊，「這拿去讀，是最簡單的字，你得全認得才行。」

　　「什麼？」她驚訝的接過手，打開一看——裡面的字她不識幾個。

　　「三天後要全部寫一遍給我瞧，還得背給我聽才行。」他給了她一項功課。

　　香湘臉色慘白，『二少爺，你這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她又不識幾個大字，沒有人可以教她啊！難道要她去孔老夫子的墓前哭天喊地求他出來嗎？

　　「我強人所難？」他睨著她冷笑。

　　「當學生也得有夫子傳授，可是我沒夫子教我。」香湘吸吸鼻子，眸心對上他那張無情無緒的臉，看來她再怎麼說都沒用的！「……好吧！我念就是。」她難過的轉身，打算離開。

　　「等一下。」秦易喬喊住她。

　　香湘回頭，委屈地問：「二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我就教你識字吧！」他還是軟了心。

　　「二少爺，你要做我的夫子？」她倒抽口氣，似乎不敢相信，「可是二少爺這麼忙，要去木行做生意，你有時間嗎？」

　　「我會抽空每天教你一點，剩下的還是要靠你自己。」他微微揚起嘴角。

　　「可是你剛才要求我做的事，光聽就覺得好難喔！」她頓時覺得肩上壓著好大的擔子。

　　「這種事都嫌難，你還想解百合果的毒？太可笑了。」他看著這本有關毒草藥的書冊，「這本書就算你識得每個字，仍然拿百合果沒轍。」

　　她噘起小嘴望著他，「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放棄。」

　　「你這丫頭，能把精神放在讀書上該有多好！」他又板起臉了。

　　「我答應二少爺會努力讀書，但我也會用心研究百合果。」她指著他案上的書冊，「二少爺，既然你將書拿走了，那請你看過後直接告訴我裡頭寫了什麼？」

　　「你——」他好氣又好笑的。

　　「啊！灶房裡煮著銀杏，我得去瞧瞧，二少爺，就麻煩你了。」香湘笑瞇著眸，很快地溜出他的書房。

　　「江香湘……」秦易喬起身喊道，可是她頭也不回的跑了！

　　再看看案上的書冊，原本該生氣的他，居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香湘呀香湘，你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魔力，居然會讓我對你改觀？

　　搖搖頭，他還真的坐了下來，仔細研究著書冊……

第五章

　　「二少爺，吳員外他們愈來愈過分了！」秦易喬一到「秦木商行」，老劉立即稟告。

　　「怎麼了？」秦易喬查閱著帳本。

　　「他們竟要求上回買進的木材得鋸得更細，而且只給我們一天時間。」老劉氣呼呼的說道。

　　「那就別賣吧！」秦易喬僵著臉說。

　　「這怎麼可以？會毀了我們商行的信譽，而且就怕他們到處去宣揚。」老劉急道。

　　秦易喬搖搖頭，「難道就因為害怕他們宣揚而任由他們擺弄？我們的生意做了幾十年，可是有口皆碑。」

　　「二少爺，對於吳員外會使的伎倆，你就沒我清楚了。」老劉歎口氣，「他們真的很可惡。」

　　「老劉，瞧你說的，是知道了什麼嗎？」他瞇起眸。

　　「沒……我只是猜測——唉~~我馬上去處理，告訴他們我們不賣了。」老劉接又說：「還有，聽說他們正在動乞北山的腦筋。」

　　「乞北山！」秦易喬眉心微攏，「那座山非常險峻不是嗎？」

　　老劉點點頭，「但是大家都知道棟冒山和乞北山的林木是最好的，只是乞北山地勢險要，始終沒有人冒險砍伐——」

　　「吳員外打算去伐乞北山的林木？」

　　「是啊！聽說他打算僱用工人去開山路，這下一定會犧牲不少人的性命。」老劉歎口氣。

　　「那我懂了，這陣子他老是要我們裁好木頭，並不是真要這些木頭，而是想學我們的裁木技術。」

　　「秦木」的裁木技術不僅在蘇州，在江南一帶算是首屈一指。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難怪他要各種切割的木頭！」老劉猛一擊掌，恍然大悟。

　　「所以千萬別上當了。」

　　「是的，二少爺。」待老劉退下後，秦易喬下禁抬頭喃語：「剛剛老劉說他明白吳員外使的伎倆，到底是什麼？」

　　搖搖頭，他繼續看著帳本，一個時辰之後，老劉又匆匆走了進來，「二少爺、二少爺……」

　　「怎麼了？」秦易喬抬起頭。

　　「我才去通知取消這樁買賣，吳員外就帶著人來了。」老劉急道。

　　「呵！他還真是耐不住性子。」他抿唇一笑，隨即站起，「我出去瞧瞧！」

　　秦易喬來到外頭大廳，只見吳員外正坐在椅中，似乎就是要等他到來。

　　「吳員外，還真是稀客呀！」秦易喬笑意盎然地拱手道。

　　「哈！是啊！我這把老骨頭沒待在府中休息，特地來這一趟還不是為了見見你這小老弟？」吳員外拍拍他的肩，「瞧你們四兄弟都當家了，真是青出於藍呀！」

　　「吳員外，我想你來也不是為了說這些好聽話，請直接說出你的來意吧！」秦易喬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你還真直接，但……能不能就我們兩個？」吳員外遂道。

　　秦易喬點點頭，「老劉，你先退下。」

　　吳員外也摒退隨從，待廳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吳員外才道：「我知道你是聰明人，這樣吧！我犧牲一點，有錢大家賺，怎麼樣？」

　　「有錢大家賺？！」

　　「沒錯，想必你已知道我的計畫，乞北山還沒被開發，到時木頭的產量一定比棟冒山還要驚人。」吳員外引誘道。

　　「晚輩駑鈍，不明白你的意思。」秦易喬故意這麼說。

　　「你真不懂？」吳員外有些不耐了，「我希望雙方能合作，你們『秦木』將裁木的技術告訴我們，可以嗎？」

　　秦易喬笑了，「利益如何分配？」

　　「你！」吳員外瞪大老眼，「你這小子，別這麼不識好歹，跟著我我會教你很多。」

　　「那麼請問你能教我什麼呢？」秦易喬倒是想看看他懷著什麼詭計。

　　「記不記得百合果？」他壓低嗓問。

　　秦易喬呼吸一窒。

　　「當年百合果可是咱們蘇州城家家戶戶不可或缺的配菜，但自從發現它有毒之後，就由我們吳家栽種的仙衫果取代，仙衫果可是我們吳家最大宗的生意呀！」吳員外笑裡藏刀的說。

　　秦易喬這才瞭解之前老劉所言為何，原來吳員外比他想像中還要奸惡！

　　「你這麼做未免太絕了！」

　　「你可別亂說話呀！我只是正好生產一種可以代替的東西。」他逼近秦易喬憤懣的臉，「小子，我是看你有做生意的頭腦才想與你合作，別不識好歹了。」

　　「還真是感謝吳員外的好意。」秦易喬壓下心中的怒氣。

　　「這就對了，你的意思呢？」吳員外得意一笑。

　　秦易喬拿起桌上的瓷杯喝了口，「果然薑是老的辣，不過……我對你的提議沒興趣。」

　　「秦易喬！」吳員外猛一拍桌。

　　「吳員外，年紀大了別動怒，對身子不好啊！」秦易喬說完立刻揚聲喊道：「老劉！」

　　老劉立刻走進來。

　　「送客。」秦易喬命令道。

　　「是。」老劉走向吳員外，「吳員外，請。」

　　吳員外一雙眸子瞪著秦易喬好一會兒，才猛一甩袖、重哼了聲，憤怒的離開了。

　　「二少爺，這樣好嗎？」老劉很擔心。

　　「你別擔心。」秦易喬瞇起眸，現在該是他出手的時候了，就不信他抓不到吳員外二十年前為非作歹的把柄！

☆☆☆　　　　　　　　　☆☆☆　　　　　　　　　☆☆☆

　　將銀杏切成絲，再磨成粉狀後，香湘便將它放進前陣子釀製的麥酒裡。

　　她湊到鼻前聞了聞，「嗯……真的好香！」

　　這味道如此醺醉迷人，不禁讓她想起二少爺的吻……至今她仍不明白他為何要吻她？這其中含有什麼意義？

　　想著想著，她的臉紅了、心熱了，但隨即猛搖頭告訴自己，那不算什麼，不過是二少爺一時興起，怎麼可能會是喜歡她呢？別笨了！

　　回頭再看看箱子內的百合果，她的眉頭又輕蹙起來，「那本書冊二少爺到底看了沒？可想到什麼法子？還是他真的不打算做點心了？」

　　歎口氣，她趕緊將壇口綁緊封牢，上頭再壓上一塊大石，只要再悶上十天，銀杏釀便可隨時取用。只不過這十天一過，也就到了點心該完成的日子，如果那時候百合果的問題仍解決不了，還真不得不放棄了呢！

　　希望結果不是這樣。

　　張大娘在外敲了敲門板，香湘回頭一見是她，立即笑開嘴說：「張大娘，你來了？」

　　「我見西黔苑外沒人守著，所以自己走了進來，可以進去嗎？」張大娘著實不放心她才來瞧瞧的。

　　「快請進，你能來我好開心呢！」香湘趕緊將她拉進灶房。

　　「最近你怎麼都沒回下人房去睡呢？」就因為好幾天沒瞧見她，張大娘這才不放心。

　　「我都睡在那裡。」她指著裡頭的小房間，「因為這陣子在釀酒，發酵時每個時辰都得放入一種藥材，所以我走不開。」

　　「什麼酒得這麼麻煩？」

　　「這是我到街坊間釀酒的老奶奶，是她傳授這道獨門秘方給我。」香湘笑咪咪的說。

　　「你呀！最近為了做點心還真是累壞了，瞧你是真的瘦了。」張大娘拍拍她的手，「有沒有好好吃飯？」

　　「上次昏倒後，我哪敢不吃呀！再昏倒一次就要被二少爺給趕出去了，只是……有少吃一點點啦！」她用手指掐出一點點的樣子，笑容甜美可人。

　　「二少爺都沒來關切嗎？」她不放心地問。

　　「嗯，幾天沒來了，反正他偶爾想到才來看看，一點也不積極，近來更是不常在府邸，就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她噘著小嘴說。

　　「那東西真這麼麻煩嗎？」關於百合果的事，香湘已偷偷告訴了張大娘。

　　「嗯。」她點點頭，「但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輕易放棄。」

　　「你這麼做是為了二少爺，怕他被大家說些難聽的話？更怕他被老爺子責罰？」張大娘哪會不懂她？

　　香湘偏著腦袋笑了笑，默認了。

　　「唉……好吧！我還有繡布要趕，那我走了。」張大娘在這兒也幫不上忙，想趁二少爺回來前離開。

　　「不好意思，那些活兒本該是我做的。」香湘送她到門外，「再十天我一定會回去幫你。」

　　「你還是專心的做點心，先別想這些事了。」張大娘對她擺擺手，離開西黔苑。

　　香湘望著她走遠，卻意外看見二少爺從後面走了過來。

　　「二少爺，你來了！」終於見到他，她有著掩不住的興奮。

　　他沒說話，僅是半瞇著眸瞧她，而剛剛張大娘說所的話，也都一字不漏的進了他耳裡。

　　「你怎麼不說話？」她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他開口。

　　「你忙完了？」他問道。

　　「差不多了，該做的也都先做好了。」香湘走進灶房，將銀杏釀擺進櫃子裡，「這是我剛剛做的銀杏釀，等發酵夠了，我再弄一些給你嘗嘗。」

　　她回頭又看他一眼，「這些天你都在忙什麼？」

　　「說了你也不懂。」

　　「哦！那就別說吧！」她忍不住對他做了個鬼臉。

　　看見她那種表情，奇妙的是，他原本從吳員外那兒所受的氣居然奇跡似的消失了。

　　「你沒忘了讀書吧？該念的都會念了嗎？」他突然說道。

　　「念……應該會念。」這幾天她可是花了不少工夫在讀書上，雖然資質不夠，但至少勤能補拙吧？

　　「那很好，跟我來吧！」他朝她撇撇嘴，隨即轉身離開。

　　香湘呻吟了聲，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他進入書房，看著他一派正經的表情，好像不打算讓她矇混過關。

　　「念給我聽，從第一篇開始。」他坐在椅子上，雙臂抱胸地等著。

　　「那總共要念幾篇？」她一臉苦瓜。

　　「直到我滿意為止。」秦易喬點點頭，「難不成你五篇沒念全？」

　　「都念全了，只是不太熟。」她偷偷吐著舌頭。

　　「沒關係，你就試試看。」他耐心的等著。

　　「好……」她想了想之後才開始念道：「關關誰鳥，在河之洲……」

　　「是關關睢鳩。」他糾正。

　　看著他一副快昏倒的表情，她小心的重新念道：「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差行菜，左右流之——」

　　「是參差荇菜，左右流之。」他又說。

　　「天呀！」她一臉悲哀的繼續念：「窈窕淑女，悟……那怎麼念呀？二少爺，你還說這是最簡單的，每個字都長得怪，筆劃又好多。」

　　真不知道以後寫這些字會不會把手給折了。

　　「這真的簡單，跟著我念……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他難得有耐性的一個字一個字教她。

　　她偷偷瞧著他，納悶的想：二少爺今兒個是怎麼了？居然都沒有發她脾氣呢！

　　直到香湘念完三篇後，他望著她說：「共有二十八個錯誤，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不過……算了。」

　　「算了？二少爺你早說嘛！早知如此，我就不背了。」為了背這幾篇，她的頭髮被自己抓掉不少。

　　「呵！我還沒說完呢！」他蜷起嘴角，朝她勾勾手指頭，「你過來。」

　　「啊？」要她過去幹嘛？

　　「我叫你過來。」他又說了一遍。

　　香湘聽話地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問道：「二少爺，你還有什麼吩咐？」

　　「坐下。」

　　「坐……」她不解的前後看了看，「請問二少爺，我該坐哪兒？」

　　「坐這裡。」秦易喬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香湘瞪大一雙眼，拚命搖著腦袋，「二、二少爺，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不是開玩笑。」秦易喬又說了一次，「坐下。」

　　「呃……」她雖然愛慕他，可是怎能隨意坐在一個男人的大腿上，更何況她還這麼重！

　　「怕會壓垮我？」他抬頭瞧著她。

　　「就算我壓不垮二少爺，也不能這麼做呀！」她搖搖頭，心慌的說道：「我先離開了。」

　　香湘才轉身，卻被他用力一拉拽進懷裡，而她就這麼順勢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啊！」她慌張的想起身，但卻被他壓縛住，任她怎麼掙紮都擺脫不了，「二少爺，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是你的夫子嗎？現在就是要教你寫字。」他拿起一支毫筆交到她手中。

　　「寫字？」打小她就好想學寫字，更希望能寫一手好字，現在真有機會學嗎？會不會太遲了？

　　「不想學嗎？」

　　「我當然想，可是……」可是坐在他大腿上，感覺非常彆扭。這於禮不合啊！

　　「可是什麼？」他抿唇笑問。

　　「這樣子不好吧！」她不安的扭動身子，圓臀就在他敏感的部位磨蹭了下，讓他按捺不住地倒抽口氣。

　　「我都吻了你，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不一樣了？」秦易喬赫然欺近她的臉，「咱們又有幾天沒見了，嗯？」

　　「三、三天……」香湘緊張的深呼吸，但是吸進鼻間的全是他的男人氣味。

　　「這三天我很忙。」他看著她可愛的側面。

　　「我想也是。」她頸子一縮。

　　「可奇怪的是……我竟然會想你。」他的眸心漾出一抹柔情的魅力，指尖輕拂過她的臉部線條。

　　「想我？」天，他的話怎麼惹得她心跳不停加速？

　　「對，我想你，想你這丫頭到底在做些什麼？是不是又蹲在灶前半天也生不起火來？還是站在水盆前望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卻拿它沒轍？唸書的時候是不是又把杏念成古，把釀念成讓？」

　　他瞇起眸望著她，這陣子他發現自己愈來愈容易想起她，想她做過的每件事。這到底是什麼原因？難道真是喜歡上她了？

　　「我……」她連忙解釋，「二少爺，我已經改變很多了，現在的我很認真的做著每件事，你幹嘛就只記得我的糗事。」

　　「因為你的糗事太多了，隨便想就是好幾件。」

　　「才不呢！」她不承認。

　　他看她拿筆的樣子，不禁笑著搖搖頭，「看你拿筆就像拿筷子一樣，這還不糗嗎？」

　　「不是這樣拿嗎？」她的指頭圈著筆，卻始終無法拿穩，另一方面又得分心想著他。

　　二少爺今天真的變得好奇怪喔！說話和動作都好曖昧，讓她一顆心跟著起起伏伏，即期待又害怕。

　　「我來教你……」他握住她的手，抓著筆桿，「指頭要這樣按……然後握緊，想學什麼字呢？」

　　「……想學『喬』，二少爺的名字。」她壓低嗓，害臊的說。

　　「哦？」他扯開笑紋。「我一直以為你會想學自己的名字，沒想到竟是我的。」今天的他收起慣有的冷漠，展現不同以往的柔魅。

　　「不可以嗎？」他的臉孔愈來愈靠近，讓她說起話來控制不住地顫抖。

　　「當然可以，仔細看好了。」他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著，而香湘則睜大眼專心的瞧著，當寫完這個字時，她的嘴角也畫開了微笑。

　　「我會寫字了！這是我寫的第一個字呢！」她開心地說。

　　「傻丫頭。」他目光濃熱地望著她。

　　「嗯？」香湘回頭一看，就見他放大的臉近在眼前，令她胸口又是一震，也才想起自己還坐在他腿上！

　　「我——」

　　她趕緊跳下，心口仍彈跳個不停，差點就要跳出喉嚨了，「二少爺，我該回去了，謝謝二少爺的教導。」說完，便倉皇的往書房門口奔去。

第六章

　　香湘才跑到門邊，手腕就被幾步追上的秦易喬給攫住！

　　「二少爺，我真的要走了。」她急促道。

　　「怎麼？灶房還煮著東西？」每次都是這個藉口。

　　「沒……」

　　「沒有是吧？那麼回來。」這次他將她拉到一旁的休憩躺椅上，依舊逼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爍亮的眸心牢牢盯著她。

　　香湘不停東看西看，就是不敢與他對視。

　　「你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少了？」他掂了掂她的重量。

　　「哪有？」

　　「沒有嗎？你瘦了不少，腰都變細了。」說著他的手便圈住她的腰，「可以了，不要再瘦了。」

　　「我……我想瘦下來，但不是為了二少爺。」她別開眼睛。

　　「不是為了我？」秦易喬眸心一緊，抓住她的手腕，「那你是為了誰？快說！」

　　「二少爺，你這是做什麼？」她皺起眉頭，「好痛喔！」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為誰而瘦，為誰不吃飯？當初是為了我昏過去，現在又是為誰？」他一口氣問了一堆怪問題。

　　「我是為我自己。」她嘟起小嘴。

　　「為了你？」

　　「是呀！」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瞅他一眼，「我怕我到時候離開府邸，沒有人會收留我，當初老爺子不嫌棄我這麼胖，收留我在府邸工作，可是別人是不是這麼好心，我就不確定了。」

　　「你是什麼意思？」他眉心緊蹙。

　　「二少爺，你還真健忘耶！」她提醒他，「我上次不是說了，不管點心做不做得成，我都會離開府邸。」

　　「你還是堅持要離開？」他緊皺起雙眉。

　　她點點頭，「若讓老爺滿意，依老爺的規定，我得離開；若老爺不滿意，我也無顏再面對二少爺，也沒有理由再在府裡待下。」

　　「我從沒說過要趕你走。」他近距離盯著她的臉蛋。

　　「是我自己沒辦法待下。」

　　被他這麼抱著，她愈來愈心慌，「二少爺，你不要這樣，讓我起來……我……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麼？」他抓著她的手，厲聲問道：「離開這裡，你要去哪兒？」

　　「我……我還不知道。」

　　「你是受不了我嗎？」

　　「不是的，二少爺，我們這樣要是被人撞見是會被說閒話的，求你快讓我走。」她難過的哭了。

　　「說閒話？誰敢說我閒話？你說呀！」他非常氣憤地說。

　　「大家會說你的眼光有問題，大家會——」她心知肚明，只是不願去想、不願去提，因為她知道二少爺是絕不可能喜歡她的。

　　但此時此刻，竟讓她有了一絲絲期待，希望他是愛她的，但當希望愈大，落寞也愈深。

　　「你——」

　　秦易喬正好聽見有人經過的腳步聲，不管來者是誰，立刻將香湘推倒在躺椅上，俯身吻住她的唇。

　　非但如此，他的大手還激狂地在她身上熱情撫觸，並鑽進她的上衣下擺，扯開抹胸，摸上豐滿的雙乳。

　　「別！」香湘驚慌地想推開他。

　　「你不是愛我嗎？」他嘶啞地問道，指尖輕撩過她小巧迷人的乳尖，引發她陣陣控制不住的戰慄！

　　「啊……」她閉上眼輕喊。

　　「你說，到底愛不愛我？」撩起上衣，他熱情含住那挺俏的蓓蕾，品嚐它的滋味。那處子的馨香直迷亂著他的心、鼓動他下腹熱物的發脹。

　　「我愛……我是愛你，我承認愛二少爺，可是只要我能愛你就好，求你放開我。」她怎麼也不敢想像他們之間會有什麼結果。

　　「那麼委屈？」

　　他眸光一闇，再次覆上她的小嘴，大手扶住她腦後，強而有力的吮著她的小嘴……

　　香湘的身子軟綿了，輕輕依附在他懷中，不停喘著氣……

　　突然，他的狂舌探進她嘴裡，汲取屬於她的滋味，每一處都不放過，這份孟浪與狂狷讓香湘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更像是被他給推進火堆中，燒灼再燒灼……

　　「別……」她呻吟著。

　　從門外經過的西黔苑嬤嬤，恰巧從窗外看見這一幕！她瞪大雙眼，幾乎忘了呼吸……

　　天，這是怎麼回事？如果二少爺和別的婢女，她還可以睜隻眼閉只眼，假裝沒這回事，可怎麼會是那個胖丫頭香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少爺說什麼都不可能喜歡這丫頭吧？

　　「有人在看，別動。」他故意這麼說。

　　「什麼？」她驀地睜大眸。

　　這是真的嗎？還是二少爺故意嚇唬她的？

　　「你這個小女人！」秦易喬瞅著她那副傻愣的模樣和骨碌碌轉動的眼珠子，嘴角堆滿笑意。

　　「二少爺……你又笑了？」他最近怎麼常笑呢？老把她給惹得心慌意亂。

　　「喜歡我的笑？」他眸心散發著魅影。

　　「嗯……」她認真地點點頭。

　　「那你就要聽話。」他轉首望著還站在窗口的嬤嬤，「看夠了沒？」

　　「呃……對、對不起，二少爺……」嬤嬤驚嚇地立即轉開臉，還替他們將窗子關上，這才迅速離開。

　　「天，還真有人。」聽見窗外有聲音，她震驚地倒吸口氣。

　　「呵！以為我騙你？傻丫頭，別把身子繃得這麼緊，外頭的人已經走了。」他輕聲肆笑道。

　　她轉首探了探，「那我也該走了。」

　　「你要走去哪兒。」他更用力縛住她，盯著她不安的眼神，「別這麼緊張，有我守著你，你還怕什麼？」

　　「我怕你。」香湘緊鎖著肩，老實的說。

　　「怕我？」

　　「對，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香湘的想法就跟剛才躲在外頭的嬤嬤一樣，再怎樣二少爺也不可能……不可能……

　　「我喜歡你不行嗎？」他及時說出口，打斷香湘的胡思亂想。

　　「你……你喜歡我？」香湘真想捏捏自己的臉，好確定這不是夢。

　　「對，所以就別再顧慮了。」

　　說著，秦易喬便開始剝除她身上的衣物……

　　她羞臊地抓住他的手，「不要……求求你二少爺，不要。」

　　「又怎麼了？」他擰起眉。

　　「我的身材……求你不要看……」她擰緊衣襟，方才被他摸遍身子她已經很羞愧，如果再讓他親眼瞧見，她是不是該挖個地洞鑽了？

　　「你還真沒自信。」他撇嘴一笑，拿開她的雙手，扯開單薄的褻衣，仔細看著她柔白的身子。

　　「呃！」香湘好羞，身子不停發著抖。

　　秦易喬先吻她的頸子，而後吻上她細緻的肩膀，然後徐徐往下，聞著她身上散發的自然茉莉香氣。

　　「二少爺，不可以……」

　　他竟然摸上她圓鼓鼓的小腹，這是她最不敢示人的地方呀！

　　「為什麼？」他微抬頭望著她。

　　「這裡都是肉，不要碰。」她緊緊遮住自己的小腹。

　　秦易喬笑了，擰擰她可愛的鼻尖問道：「就像你說的，這裡都是肉，你的手遮得住嗎？」

　　「天，真有這麼可怕嗎？」她一臉頹喪。

　　「呵！小傻瓜。」他邊說邊笑著揉撫她的小腹，漸漸往下。

　　「二少爺……」她身子繃緊，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最後佔住腿間那抹幽柔林間，直往裡探……

　　「好疼……」她雙腿一夾，小嘴微啟地喘息著。

　　他放緩動作，再一次吻上她的小嘴，輕吮慢舔，指尖跟著徐徐滑動，激起陣陣顫抖。

　　「張開腿！」他啞聲命令。

　　香湘聽話的張開，任他帶給她酥麻快意，更有股強烈的熱燙侵入她四肢百骸，呼吸也漸漸困難了。

　　「舒服嗎？」瞧她的小臉轉為紅潤，漾出稚嫩的甜美。

　　「我……」香湘臉兒漲紅，已說不出話來。

　　「瞧你這副樣子，應該很想了？」秦易喬粗嗄低笑。

　　「我……」她嬌喘呻吟，緊窒的密徑不停收縮，夾住他不停磨蹭的大手。

　　「說，到底想不想？」他就快要憋不住了。

　　「想，我想。」青嫩的她又怎麼敵得過他狂浪的對待，陌生的慾望早已被他撩撥起來，雙雙陷於情慾之中。

　　他笑了笑，熱柱毫不延宕地侵入她緊實的甬道中，猛烈的衝刺、佔有，耳邊則聽她連連喊著他的名字——易喬。

☆☆☆　　　　　　　　　☆☆☆　　　　　　　　　☆☆☆

　　翌日一早，香湘醒來時發現自己仍躺在躺椅上，而二少爺已經不在了。

　　她趕緊起身，穿上衣物，倉皇地逃出去。

　　進入灶房內，她緊抓著衣襟躲在角落……想著他昨晚的溫柔、他孟浪的對待，還有那熱情……

　　天，她不是作夢吧？

　　那一切是如此的真實，光想就讓她禁不住渾身發熱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心緒漸漸平復，便打算為秦易喬做些點心，可打開櫥櫃，才發現已沒有多餘的食材，看來她得跑一趟市集了。

　　香湘離開西黔苑後，就在秦府前院遇見數名婢女，只見她們正用一雙曖昧的眼望著她，還不時竊竊私語、冷嘲熱諷。

　　「她不就是昨晚和二少爺……天，這麼胖，可能嗎？」

　　「說得也是，八成是她耍什麼伎倆。」

　　香湘聽在耳裡，難過不已，可見昨晚在書房的事已經被偷窺的人傳出去了。

　　「香湘……」劉嬸遠遠朝她走來，遺將她拉到一邊問道：「你聽見傳聞了嗎？」

　　「傳聞？」

　　「對，大家都在傳你昨兒個和二少爺的事，這是真的嗎？」劉嬸直道：「那些人還真會亂說話，也不看看對像是誰。」

　　「對像？」她噘著小嘴，雖然害羞但仍忍不住道：「難道我就不行？」

　　「什麼？」

　　「是不是我很胖，所以不行？」明知傳聞會帶給她非常大的麻煩，可她卻還是忍不住擔心自己行不行的問題！

　　「你是什麼意思？」劉嬸望著她低垂的臉蛋，赫然張大嘴，「難道……難道那些傳言是真的？」

　　她點點頭，「沒錯。」

　　「老天爺！是……是二少爺喝醉了才酒後亂性？」任誰都不敢相信一表人材的二少爺會喜歡胖繡娘江香湘。

　　香湘抿緊唇，看了劉嬸一眼後，便頹喪的推著車籃往外走。

　　「香湘！」劉嬸在她背後喊道。

　　她搖搖頭，只是含著淚繼續向前走，這時她更加明白二少爺跟她一塊兒，得到的不是幸福和快樂，而是別人的批判。

　　劉嬸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話說得太過，於是追上她，「香湘，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這……這怎麼可以，你為何要和二少爺……」

　　「我愛二少爺。」她毫不隱瞞道。

　　「嗄？」

　　「就是愛，只是愛，說到底都是愛。」說了這些之後，香湘便回頭繼續走。直到府門外，她已控制不住地躲在角落流淚。

　　「二少爺，你是真的喜歡我嗎？如果是真的就好，其他人說什麼我都可以不在乎。」

　　輕輕拭去淚水，她便前往市集採買，又到陳老闆那兒買了些乾貨，在回府的路上她卻聽見一些傳言——吳員外的孫女看上了二少爺，兩人經常在「秦木商行」見面，彼此相談甚歡。

　　香湘的腦袋頓時混沌一片，完全無法思考。

　　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二少爺又何必說喜歡她？又為什麼要對她做那種事？天……她全都亂了！

　　路經游大夫的住處，她想起百合果的事，於是進去探了探，「游大夫。」

　　「是香湘姑娘！」因為正忙著幫人診治，他先招呼了聲。

　　香湘待在一旁等著，過了好一會兒，等病人離去，她上前笑笑問道：「游大夫，我知道你忙，但我想知道上次……」

　　「我懂。」他望了眼正在旁邊抓藥的徒兒，暗示道：「我正在研究，不過……還沒有什麼進展。」

　　「這樣呀？」她輕吐口氣，對他點點頭，「也是，才不過幾天，是我太心急了，那我回去了。」

　　「等等，香湘姑娘。」游大夫將她拉到隱密的角落，「雖然還沒什麼眉目，但我發現這毒……不像是舊毒，倒像新毒。」

　　「新毒？」她不懂。

　　「如果是二十年前留下的餘毒應是舊毒，可是你帶來的幾顆百合果，裡頭含的是近年的新毒，我也不知如何形容，就是其中必有蹊蹺。」游大夫小心翼翼地說。

　　「這麼說是有人蓄意造成的嗎？」她吃驚地問。

　　「有可能。」

　　「那麼在解毒上有沒有新發現？」做點心的事比較急，至於施毒之人可以等日後再去探查。

　　「這……是有幾個想法，可是都沒辦法將毒祛除徹底，等我想到法子會通知你的。」游大夫近來為了這事已幾近廢寢忘食。

　　「那就麻煩游大夫了。」她感激不已，「我回去了，有消息請記得通知我。」

　　「等等，香湘姑娘！」

　　「還有事嗎？」

　　「你……沒事吧？看你臉色不太好。」她的笑看來好虛弱呀！

　　「呃！沒事。」香湘摸摸自己的臉，牽強地笑說：「大概最近較忙，睡不好。」

　　「別只想著百合果的事，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香湘朝他點點頭，心有記掛的走出鋪子，看看街上穿梭不停的身影，她的腦子竟昏沉得厲害！

　　揉揉太陽穴，她還是努力的將推車推回秦府，並不停告訴自己，如果又聽見什麼就裝作沒聽見，就當自己是聾子吧！

　　才踏進秦府大門，便見張大娘正在那裡等著她，「你這丫頭……唉！我聽劉嬸說了，都是真的？」

　　香湘心想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嗯。」

　　「這……」張大娘明白她的心思，只想保護她，「你現在先別進去，裡頭有些人嘴巴很壞。」

　　香湘搖搖頭，「沒關係，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輩子呀！」

　　「現在正在風頭上，你就先避一避吧！」

　　「那我要去哪？」

　　「去……去柳湖一趟吧！李家千金要送給我一塊繡樣，你替我去拿回來。」

　　「哦！李家千金不就是秦府的表親？我認得，我這就去。」香湘點點頭便離開。

　　張大娘不禁搖搖頭，暗暗念道：「這丫頭還真是被愛沖昏頭，傻呀！」

☆☆☆　　　　　　　　　☆☆☆　　　　　　　　　☆☆☆

　　秦易喬雙手負背地來到棟冒山，望著工人運送木頭下山，直到這次砍伐的木頭全部送走後，才與隨從一塊兒回到商行。

　　「二少爺，你回來了？」老劉趕緊上前問道：「山上冷嗎？」

　　「有點。」秦易喬坐進椅中，「命令下去，為山上的工人做幾件冬衣。」

　　「是的。」

　　「要裁縫師傅動作快點，今天雖然還不是很冷，但我猜測過幾天定會有寒意。」秦易喬叮嚀道。

　　「是的，小的立刻去辦。」老劉遲疑了會兒又說：「二少爺……」

　　「什麼事？」

　　「我今天去街坊聽到一些碎語碎言——」他望著秦易喬，「是關於你和府邸婢女的閒話。」

　　秦易喬眸心一緊，已經明白到底是什麼事了。「那些人還真無聊，連這種事也不放過。」

　　「這麼說那是真的了？」老劉一臉不解，「那位婢女到底哪點吸引二少爺？」

　　「這種事該怎麼說？就是看上眼這麼簡單。」說起那丫頭，秦易喬情不自禁地嘴角勾起一道弧。

　　老劉立即意會地點點頭，「小的明白了。」

　　二少爺接掌木業也有好些年了，鮮少見他流露這樣真心的笑容。

　　「好了，木場剛剛收了貨，等裁鋸好再派人來府邸通知我一聲，我回府一趟。」既然那些傳言都傳進了商行，更甭說府中有多熱鬧了，就不知那丫頭會怎麼想？往好處想還是往壞處想？

　　「是的。」老劉恭謹道。

　　秦易喬起身正要離開，外頭有來人稟報，「二少爺，吳千金來訪。」

　　「怎麼又是她？」秦易喬歎口氣，轉身問道：「老劉，你說我該見嗎？」

　　「你不是要調查那件事？還是見一面吧！」

　　他點點頭，對來人說：「請她進來。」

　　不一會工夫，吳員外的孫女吳倩倩步進廳來，見到秦易喬便嬌笑地說：「秦公子，走吧！」

　　「走？」

　　「是呀！」吳倩倩皺起一雙柳眉，「你忘了嗎？上次你答應我要陪我去逛柳湖的。」

　　「我還真忘了。」想當時他不過是為了敷衍她，不得不這麼說，倘若她不是吳員外的孫女，他還真不想理她。

　　就不明白，吳員外派她親近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就是這樣，心裡就沒有我嗎？」

　　「吳小姐，這……未免太嚴重了。」他眉一挑。

　　「什麼？你……你難道不知道我爺爺的意思？」吳倩倩驕縱地站在他面前，「你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吧？」

　　「我怎麼可能裝作不知道，而是根本不知道。」他不耐地說。

　　「你！」吳倩倩本該生氣，可是一看見他那張俊魅的臉龐霎時說不出責怪的話，「好嘛好嘛！不管你知不知道，以後對我好一點。」

　　「你到底是？」秦易喬顯然就要發怒。

　　「二少爺！」老劉暗地對他搖搖頭，要他以大局為重，必要時可利用吳倩倩反將吳員外一軍。

　　他這才勉強對她說：「好吧！我們就去柳湖。」

　　「那太好了。」吳倩倩立即勾住她的手臂，開開心心的離開商行。

　　到了外頭，秦易喬派人準備馬車，吳倩倩聽了連忙道：「不需要馬車，我們騎馬去。」

　　「騎馬？你會嗎？」看她這樣的穿著，如何騎馬？

　　「我是不會，但我們可以共乘一騎啊！」她笑得別具含義。

　　秦易喬輕哼，「呵！」

　　「你笑什麼？到底怎麼樣嘛！」吳倩倩抓著他的手臂，直搖晃著，「聽說你的騎術一流，就讓我見識一下吧！」

　　秦易喬仍不肯妥協，陪她前往柳湖已是他最大的讓步了，「還是坐馬車吧！」

　　「你！」吳倩倩對他就是沒辦法，只好依了，「算了！」

　　但她心底可沒這麼簡單就放棄。

　　秦易喬，你給我記住，我吳倩倩一定要得到你，一定。

第七章

　　吳倩倩與秦易喬坐上馬車後便自以為可以製造機會，因而刻意坐到他身邊，倚著他的肩，「易喬，我們成親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塊兒了，我爺爺還說將來的家業都會交給你呢！」

　　他冷笑道：「他要把家業交給我？」

　　「是呀！」她望著他，「這麼一來，『秦木商行』將會成為秦家四大主業中最強的一項，你開不開心？」

　　「我從沒想過要和兄弟爭，不，或許會相互較量，但不是用這種方法。」他們兄弟感情一向和睦，用這招來挑撥未免太可笑了吧！

　　「你還真沒志氣！」吳倩倩不滿的皺眉。

　　「志氣？！」秦易喬蜷起嘴角，「對於你來說，志氣就是對付自己人嗎？」

　　「我……我也不是這意思，但是成為家中最有本事的人不是很有面子嗎？」吳倩倩在她耳旁不停嘮叨，使得秦易喬煩躁不已。

　　這時候，他不禁想起府裡那個同樣聒噪卻可愛逗人的丫頭……

　　想著，他的眸光轉為迷濛，連臉上的表情都有了笑意。

　　吳倩倩詫異地看著他，「秦公子，你笑什麼？」

　　「我想到好笑的人和事。」

　　「誰呀？說出來讓我也笑笑嘛！」

　　秦易喬看向窗外，轉移話題，「柳湖到了。」

　　「真的？」她開心地說：「還真快，是已經到了！」

　　馬車適時停下，秦易喬先行步下馬車，回頭對吳倩倩問道：「你要逛哪兒？我不能耽擱太久，還有事得回府裡一趟。」

　　「什麼嘛！跟我出來就這麼急著回去，我們就從柳湖的東亭口開始走，直到西亭口出來，你逛過柳湖嗎？」她勾住他的臂膀。

　　「很久以前來過。」

　　「很久？那你早該來了，前陣子柳湖重新修繕，現在可美著呢！」她拉著他徐徐散步著。

　　一路上她直說著她想說但他卻不想聽的話，秦易喬一邊看著及目所見的美景，一面思忖著該怎麼向她套話。

　　突然，他頓下腳步，望著前頭直朝他們走來的香湘。

　　她怎麼會來這裡？

　　同時間，香湘也驚覺秦易喬就在前方，她停下腳步望著眼前這對郎才女貌的佳偶，心底猜測著，該不會她就是傳言中吳員外的孫女？

　　「二少爺……」為打破尷尬，香湘強顏歡笑的對著秦易喬打招呼。

　　「你怎麼會來這裡？」秦易喬蹙眉望著她蒼白的臉蛋。

　　「呃，幫、幫張大娘一個忙，替她來拿繡樣，正要回去。」香湘又看了他和那女人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有、有嗎？」她抽回手。

　　「秦公子，她是誰？」吳倩倩走向香湘。

　　秦易喬沒回答，香湘卻先說了，「我是秦府的婢女。」

　　「原來是婢女，嘖嘖嘖……還真胖呀！你都吃什麼呀？該不會將做好的菜都先偷吃了才端出去？」吳倩倩語氣惡劣。

　　「吳倩倩，你能不能留點口德？」秦易喬聽不下去，立刻拉開她。

　　吳倩倩詫異地看著秦易喬，「你怎麼……」

　　「呃，我先走一步了。」怕二少爺會因為她和對方起爭執，香湘識趣的走開。

　　秦易喬清楚的看見她轉身前眼底輕轉的淚霧，心想她一定有事，肯定誤會他和吳倩倩——

　　想追去，可他還有要事沒辦。

　　「吳小姐，你父親也打算開發木業，這根本是在跟我搶生意，你之前所說的那些話我怎能相信？」他淡淡說道。

　　「原來你介意的是這個。」吳倩倩補充，「你放心，我爸就算不做木業生意，賺的錢也夠咱們吳家三代不愁吃穿。他常說你是做生意的人才，可腦筋太死，才打算為你鋪路呀！」

　　「哦？聽來吳家好像對做生意很內行？」

　　「那是當然，仙衫果就好比以前的百合果，整個蘇州就咱們有栽種呢！」吳倩倩自得地說。

　　「是呀！在蘇州百姓眼中，它已是不可或缺的配菜了。」他的腦子正慢慢抽絲剝繭著。

　　「那是當然。」她勾起嘴角。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與人談生意的時間到了，我會派人送你回吳府，先告辭了。」秦易喬朝她點點頭之後，便二話不說的離開。

　　「這是怎麼回事？」吳倩倩追了幾步，見他連頭也不回一下，忍不住鼓著腮，大聲罵道：「什麼嘛！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太過分了。」

☆☆☆　　　　　　　　　☆☆☆　　　　　　　　　☆☆☆

　　香湘回到秦府後，果真不似往常平靜，大家繪聲繪影說著是她用計勾引二少爺，或是她在二少爺的食物裡下藥，他才會糊塗的對她做出那樣的事。

　　好傷人的話呀！

　　二少爺現在心裡有人了，是她親眼目睹，的確有這麼一個女人陪在他身邊，她好漂亮，與二少爺好登對，是個有資格陪伴他一輩子的女人。

　　而她……就只會帶給兩人傷害而已。

　　「你一個人窩在這裡做什麼？」突然，秦易喬的聲音竄進她耳裡，她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

　　「二少爺！」她不解地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今天怎麼不去西黔苑？」秦易喬不是麻木不仁，今日府邸的氣氛的確和往常不同，難道昨晚他做錯了？

　　他不該故意讓嬤嬤看見？不該對她做那種事？

　　他也說了，對她做那種事是因為喜歡她，而讓嬤嬤瞧見就是想讓這事成定局，她就永遠也逃不掉了。

　　但是結果卻和他之前所想的完全不同？

　　「沒有百合果，待在那裡也沒用，我好久沒回僕人房了，明天我還想去繡坊看看。」香湘努力不顯出傷心。

　　「你說什麼？回繡坊？」他僵了臉。

　　「對，回繡坊。」她笑笑說：「今天去拿繡樣時，聽那位李千金說，張大娘曾對她抱怨人手不夠，所以——」

　　「想都別想！」他用力頂回。

　　「怎麼了？」香湘被嚇了一大跳，「幹嘛這麼生氣？」

　　「你……你為什麼不對我發脾氣？」既然看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再怎麼她都該問他對方是誰呀！

　　「我……我為什麼要對二少爺發脾氣？」她不懂。

　　「在柳湖你看見我和吳倩倩在一塊兒，怎麼不生氣？不問我她是誰？」要是他過去所認識的那些女人，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我……我……」水氣凝聚在眼眶，香湘努力要將它逼回，「我不用知道她是誰，你已經說了呀！叫吳……吳倩倩不是嗎？」

　　「江香湘！」他受不了地大吼。

　　「是的，二少爺。」

　　「你為什麼要對我必恭必敬的，就因為那些流言嗎？」他激動地問道。

　　「啊？」她愣了下，裝作不知道，「什麼流言呀？」

　　「你還裝傻？！」他簡直快氣瘋了。

　　她垂下腦袋，吸吸鼻子說：「二少爺，不要在意那些流言，久了大家就會忘了，真的。」

　　「忘了？」他冷笑，「你以為已是事實的事就這麼容易忘記？」

　　「我會忘記，我一定會忘記。」她控制不住的流下淚，「因為只有忘記，對少爺來說才是好事。」

　　「好事？」天，這丫頭愈來愈不好溝通了。

　　「對，這樣二少爺就不會再被人誤解、說你是眼光有問題……」她捂著嘴，難過的轉身猛掉淚。

　　儘管她傷心得要命，但她仍不肯讓他知道，也不願意哭出聲。

　　「你這個傻瓜，為何要任人欺負？」秦易喬走向她，將她緊鎖在懷中，「你該把話說清楚。」

　　「我能說什麼？」

　　「告訴大家，我說過愛你的話，你可以坦白對其他人說我們是彼此相愛的。」他轉過她的身子，認真瞧著她的淚容。

　　她咬咬下唇，「這不好吧？」

　　他心底有她就已經足夠了，她也曾說過只要能佔據他心頭某個角落，她便心滿意足。

　　二少爺的前途不可限量，加上吳家千金的幫忙，一定能將秦府的家業經營得更加有聲有色呀！

　　「有什麼不好的？」他眸心一黯，「我懂了，是為了吳倩倩嗎？她不過是個……不過是個友人。」

　　「二少爺，你不需要對我說這麼多。」他愈是對她解釋，她發現自己的心愈是舉棋不定。

　　不知道到時候自己究竟有沒有勇氣離開他？

　　「你好像對我很不在乎？」

　　「不，不是，而是我相信二少爺，既然相信就不用想太多、更不用解釋什麼，剩下幾天就得完成點心，等那件事過後再說吧！」她對他笑笑，「好不好？就不要再鬧事了。」

　　「你怎麼可以把這麼正經的事當成鬧事？」他很不以為然。

　　「好嘛！正經、正經。」她掩唇一笑，「二少爺……」

　　「嗯？」

　　「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她傻氣地望著他。

　　「傻瓜。」他將她拉到懷裡。

　　「二少爺，我很疑惑，你……你怎麼會喜歡我？」香湘抬頭笑說：「剛開始你看見我時，不是很討厭我嗎？」

　　「我哪有！」這種事怎能承認。

　　「真的沒有嗎？」香湘抬頭仔細看他的表情，「嫌過我就承認，我又不會說什麼，再說這種事我碰多了。」

　　「你聽我說，男人很少不以貌取人，我也不例外，剛看見你時的確是既失望又無奈，但你並不醜……」

　　「不用愈描愈黑，我不醜就是太胖了？」她抿唇笑問。

　　「就當我一開始適應不良，不過現在我倒發現女人豐腴點也挺不錯的，睡覺抱著時暖和多了。」

　　「你還真是。」她掄起拳頭，笑捶著他的胸。

　　秦易喬一把握住她的拳頭，「先回西黔苑，到時候你想怎麼捶都讓你捶，最好捶捶我的背，最近我累得筋骨酸痛。」

　　「怎麼了？」她擔心地看著他，「是呀！最近你是憔悴了，等下我燉隻雞給你補補身子。」

　　「香湘……」他瞇起謎樣的眸。

　　「怎麼了？」她心頭暖暖的問。

　　他是第一次這樣親匿的喚她呢！

　　「不用忙了，你看起來也很累。」

　　「是怕我的廚藝太差是嗎？放心，最近勤練下，就算我以後離開秦府，我都可以開館子維生了。」她無心的一句戲言又讓他當真了。

　　「你說什麼？」秦易喬眉心緊緊鎖住，「說到底，你就是這麼巴望著離開秦府？離開我？」

　　「別這麼激動，我只是打個比方嘛！」

　　被他這樣的眼神給盯怕了，香湘趕緊走出房間，「我們回西黔苑吧！」

　　秦易喬隨即跟上，由後緊攬住她的腰，他就是要讓大家看清楚，昨晚他可不是一時糊塗才做下那件事，他是真心真意的愛著這女人。

☆☆☆　　　　　　　　　☆☆☆　　　　　　　　　☆☆☆

　　果真，他這大膽的舉動又讓不少下人瞧見，大家只好盡量迴避，眼睛雖不看，可心底都不禁想，難不成二少爺是真的喜歡香湘這丫頭？

　　回到西黔苑後，香湘想去灶房卻被他給拉住，「沒有百合果就別去灶房瞎忙了。」

　　「可我想為你燉隻雞。」她笑笑回身，卻被他抓進懷裡。

　　「我可以要張大娘去燉，你又不是專門來伺候我的。」秦易喬望著她的眸子，「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你還真是。」她害羞地轉開眼。

　　「我是說真的，喜歡你就是從你這對靈活大眼開始，你的眼笑起來就像一彎明月，總能讓我擺脫煩悶。」秦易喬爍亮的眼瞳直膠著在她璀亮的眸心。

　　被他這麼誇獎，她倒是害羞了。

　　「走，跟我來。」他拉著她的手往寢房的方向帶。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輕喊著。

　　「回我寢房。」

　　「呃，寢房？！」香湘吃驚的甩開他的手，「我不去。」

　　「為什麼？」他挑眉。

　　「反正我不去就是。」去了又會引來一堆閒話。

　　「你以為我是想——」他扯唇一笑，「雖然我真的很想，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只想讓你幫我捶捶背。」

　　「怎麼了？」

　　「這陣子天天去山上看伐木，有時人手不夠還得跟著搬運，所以全身酸疼。」他伸了個懶腰。

　　「很不舒服了？」香湘擔心著。

　　「所以隨我回寢房囉？」

　　「好。」香湘心急地和他一道前往。

　　進入秦易喬的寢房後，香湘便等著他褪下衣物。

　　他疑惑地問：「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快脫衣服吧！」香湘卻說。

　　「什麼？脫衣服！」他輕笑，語帶曖昧，「我說香湘，你該不會……」

　　瞧他那笑容，分明是想偏了，香湘不禁搖頭輕笑，「不是你想的那樣，而是——」說著，她便朝他張開手心。

　　「那是？」他看著她手中的瓶子。

　　「藥油。」她笑笑說：「你不是說了全身筋骨酸疼嗎？那就該擦擦藥油。」這是她剛剛離開房間時順手帶過來的。

　　「原來如此。」害他興奮了一下。

　　「對，快把衣服脫了，躺上床吧！」香湘甜笑地望著他將衣服脫了之後，乖乖的趴在床上的無奈表情。

　　她先挖了些藥油輕輕塗抹在他的背上，揉撫著。

　　香湘臉兒泛熱，摸著他結實的背脊，想到自己能被這樣完美的男人所愛，心底便漾出滿滿的幸福。

　　她感激二少爺愛她，感激二少爺的好，就不知道自己能拿什麼來回報他？

　　「對了，你有家人嗎？」他突然想知道有關她的所有事，包括她的家人、她的家鄉。

　　「從小我父母就過世了，我是讓爺爺奶奶養大的。」香湘輕鬆說著。

　　「那麼他們現在呢？」

　　「都去陪我父母了。當他們年紀大了，身子骨慢慢變得不好，在我十四歲那年就相繼離開人世。」想起他們一一離開她後那份寂寥與傷心，至今仍讓她心痛。

　　感覺得出來，她手上的力道轉緩，明白她陷入傷心的往事中，「你爺爺奶奶去世後呢？」

　　「我就一個人生活了一年，流落街頭，是被老爺給帶回來，讓張大娘教我刺繡。」想起那段時光雖然遙遠，但好像就在眼前。

　　「你這輩子就安心在秦府待著，哪兒都別想去。」

　　「哪都別想去？」她笑說：「那也得點心做不成呀！」

　　「本來就做不成了。」就因為她「要離開」這句話，讓他追查百合果一事都始終積極不起來。

　　「你怎麼又說這種話！」她用力捶了下他的背。

　　「那種東西又吃不得。」

　　「你就不會找出原因，然後想辦法解毒嗎？」香湘氣得站了起來，「為什麼你就不會為我想？」

　　「那麼你要我怎麼做？」他蹙眉望著她，「還是你真的想要那一千兩銀子？好，那我給你好了。」

　　香湘面露失望又意外的表情，「你真以為我要的是銀子？」

　　「我……」他深吸口氣，「我只是……」

　　「你不要說了，你不會知道我的心情，如果到最後其他三位少爺都過了關，只有你除外，那大家又會怎麼說我你想過嗎？」香湘站了起來，捂著臉說：「我不想只帶給你不幸，我要你開心。」

　　「我何時不開心了？」他趕緊坐起，將衣裳穿上。

　　「出門被大家指指點點的，你會開心嗎？」她真不明白為何二少爺如此不上道，她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聽。

　　「那是你不開心了？」秦易喬擰起眉，「說真心話，我是完全不在乎，如果你在意，那就依你好了。」

　　「二、二少爺……」

　　為何他要顯露這樣的表情，奸像真是她逼迫了他，是她勉強了他！

　　「對，我再說一遍，我什麼都依你，要做就做好吧！」秦易喬這才明白原來外人的眼光在她心底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我真的可以去做？」她小聲地又問一句。

　　「對，你喜歡就去做吧！」他露出淡淡的笑容，並朝她伸出手，「過來。」

　　「嗯？」她站在原地，傻傻的望著他。

　　「我說過來。」他柔笑地望著她。

　　「可是你的背我已經都擦好了。」她尷尬傻笑著。

　　「背是擦好了，但是胸前還沒擦呢！」他接著敞開內衫，撫著胸窩，「我這裡也很疼呢！」

　　「你……你還真是。」她走向他，「快躺下吧！」

　　秦易喬躺了下來，指著左邊的心口，「這邊一定要多揉揉。」

　　「這邊很疼嗎？」香湘蹙起眉，輕輕揉撫著他的心窩。

　　「看你眉心都皺成小山了。」秦易喬伸手撫平那皺痕，「我不是疼，只是它是愛你的心，你也要多疼它一些。」

　　「二少爺！」她抿緊唇，悸動的落下淚來，「你的意思是……你不但喜歡我，還愛我？」

　　「你是沒聽清楚還是不相信？對，我愛你，聽清楚沒？我是真的愛你。」他對她眨眼一笑。

　　「嗯，我聽清楚了。」應該開心的，但她卻好想哭，趕緊將他的衣裳拉攏，「前面也擦好了，天色也不早，我該回去了。」

　　「今晚在這裡待下。」他抓住她的手。

　　「不……外頭已經傳成那樣，我怎麼可以還睡在這裡。」香湘搖搖頭，含著感動的淚站了起來。

　　秦易喬緊緊鎖住她，不肯鬆開她的手，「反正都傳成那樣，乾脆就順了他們的意吧！」

　　「這怎麼可以？我還是回去的好。」她掰開他的手，帶著內心的悸動迅速走出他的寢房。

　　走在路上，香湘微笑地看著天上的星月，腦海迴盪著他說愛她的話。

　　二少爺愛她、二少爺愛她！他不但喜歡她，還愛她！

　　回到僕人房後，她從抽屜裡拿出繡了一半的衣裳，上頭有著淡雅的碎絲繡，想像著二少爺穿上它時會是多麼俊逸迷人！

　　來到燭台邊，她倚著燈火繡著未完的部分，一針一線勾起情絲愛縷，一絲一縷綿綿纏繞著他……

第八章

　　幾天過去。

　　眼看其他三位少爺的點心都有不錯的進展，只有她和二少爺還在原地踏步，真是無奈呀！

　　既然灶房已經沒事能讓她待著了，這陣子香湘都偷偷瞞著二少爺跑去繡坊幫忙，分擔了張大娘不少事。

　　「你經常跑來這兒，二少爺不會說話嗎？」張大娘關切道。

　　「不會，二少爺雖然嘴巴上說不准我回來，可他這兩天也挺忙，總是很晚才回西黔苑，根本不會管我去哪兒。」她笑著，臉頰帶著紅潤。

　　「告訴我，二少爺對你到底好不好？」張大娘當然看得出來，只是想更確定。

　　「很好，就像作夢一樣。」香湘羞赧一笑。

　　「那就好。」張大娘點點頭，「別理外頭那些傳言，其他婢女不是羨慕就是嫉妒，才愛說些傷人的話。」

　　「我懂。」雖然如此，但那些話仍在香湘心裡造成不小的影響。

　　「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至於其他人，你根本不必在意。」張大娘勸道。

　　香湘回以一笑，真的很感激有張大娘在身邊陪著，不但像她娘一般關心著她，還時常開導她。

　　「那就好。」張大娘將繡布一一整理好，正準備請人送去給裁縫師傅時，一名婢女匆忙跑了來，「香湘，外頭有人找你。」

　　「是誰呢？」

　　「他說是游大夫派來的。」

　　「游大夫！」香湘立刻坐了起來，自言自語著，「該不會是他已經找到祛毒的方法了？！」

　　「什麼方法？」張大娘聽得一愣一愣的。

　　「沒……等我回來再告訴你。」

　　香湘立刻往外跑，跟著來報的人一塊兒前往游大夫的藥鋪子。

　　一入內，她連忙問道：「游大夫，你找我？」

　　「香湘姑娘，你來了。」游大夫支開旁人，低聲說：「這幾天我研究後，終於找到一個方法。」

　　「真的？那太好了！」她開心的咧開嘴。

　　「先別高興得太早，方法是找到了，不過毒解得透不透徹還不敢說，有可能仍殘留毒性。」游大夫歎氣道。

　　「難道沒辦法找出徹底一點的方法？」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拿它做點心，可能等不到那時候了，所以我只能告訴你，這些百合果可能已無毒，也可能毒性還在。」游大夫將她上次留下的幾顆果子拿到她面前。

　　「這麼說，要知道還有沒有毒性，只能吃了才知道？」她咬咬唇，緊鎖雙眉望著果子。

　　「對，只能吃了才知道。」

　　「那如果試吃一個沒問題，是不是表示其他的也沒問題？」她又問。

　　「解毒的方法一樣，一個沒問題，其他的應該就沒問題。」游大夫隨即眉頭一皺，「你該不會想自己先嘗試吧？」

　　「呃！」她傻傻一笑，「怎麼可能嘛！我只是隨口問問。」

　　「千萬不要嘗試，百合果原本的毒性極強，若有殘留的毒性是很可怕的。」游大夫警告她，「這些還是別用了，我會繼續研究，做點心的事就算了吧！」

　　「嗯，我知道。」她難過的點點頭。

　　「那就好。」

　　「對了，這些果子我可以拿回去嗎？」香湘問道。

　　「你是要？」

　　「反正也不知道毒解了沒，我乾脆拿回去放著。」她找著理由。

　　「好吧！不過你要收好，可別讓人或自己誤食了。」游大夫叮嚀道。

　　「我知道的，謝謝游大夫，真的謝謝你。」香湘將果子收進竹籃內，帶回秦府。

　　她一邊走一邊看著竹籃裡的果子，「毒到底全解了沒呀？真是折騰人。」

　　回到府裡，步向西黔苑時，就見婢女小蘭朝她走來，「香湘，聽漓兒說她的點心已經快做好了，你的呢？」

　　「……還沒有，因為少了一樣食材。」她無奈地說。

　　「少一樣？這麼久了都找不到嗎？到底是什麼？」小蘭和香湘的感情向來不錯，見她一籌莫展的模樣，也為她焦急。

　　「是一樣絕跡很久的食材。」

　　「天呀！老爺子是不是故意刁難找你和二少爺呢？太不公平了！」小蘭擰起眉頭。

　　「別這麼說，我想只是考驗嘛！」

　　「可是二少爺好像不太在意，下人們都說是中了你的蠱，大家都漸漸對二少爺產生不好的印象。」小蘭皺著眉，「這事雖然我們幾個要好的姊妹都不信，但大家還是說得煞有其事的。」

　　「如果大家怪我也就罷了，為什麼要怪二少爺？」香湘覺得很對不起他。

　　「閒話大家都愛說，又有誰能阻止呢？」小蘭搖頭一歎，接著轉移話題，「撇開這些不談，我聽張大娘說二少爺待你很好對不？」

　　香湘羞澀的點點頭，「嗯。」

　　「這樣就好，其他的事就不用多問，過些日子那些流言肯定會煙消雲散。」小蘭安慰她。

　　「我知道。」香湘與她道別後便繼續前往西黔苑。

　　走進灶房，她將百合果擺在櫃中，想著她接下來到底要怎麼做？

　　府裡的人大多在看二少爺的笑話，而且起因於她，她一定要想辦法解決，讓眾人對二少爺改觀。

　　可是二少爺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呢？他說放手讓她做，可她又束手無策，豈不辜負他對她的信任？

　　一個時辰過後，她終於等不住地帶著一些親手做的點心前往「秦木商行」。

　　來到商行，就見秦易喬正在位子上，不知在忙些什麼，連有人進來都沒發現。

　　她笑著將點心端過去放在案上，他驚愕的抬頭，一見是她立刻笑開，「是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嗎？」她噘起小嘴。

　　「當然歡迎。」他指著前面的椅子，「坐一下，我馬上好。」

　　「不用為我忙了。」香湘沒有過去坐，只道：「我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你有為百合果做努力嗎？」他公務已經這麼忙了，真不敢想像會有多餘的時間處理別的事。

　　「我正在查，你放心吧！」他撇撇嘴。

　　「還要多久呢？」香湘急問。

　　「怎麼了？」

　　「只剩下三天了，你真要放棄嗎？」她殷殷切切地說：「我希望我們可以做出點心讓老爺開心，我可以不要銀子，真的。」

　　「香湘，你也知道時間所剩不多，就算查也得好一段時日，但你放心，我絕不會忘記。」

　　「是這樣嗎？」她卻感覺他很累了。

　　「對。」他合上帳本，「想不想去哪兒走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呢？」她笑望他帶笑的眼，「二少爺，知不知道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秦易喬站了起來，「就別逗我了。」

　　「我是說真的。」經常地，她這麼看著他的笑都會癡迷了……

　　「好，那我以後就常笑，我們走吧！」他一手搭住她的肩，「你平時都只待在府邸，沒好好逛過蘇州城吧？」

　　「其實只要有你的地方都好。」她看著他，「二少爺，你真的閒下了嗎？我可不想打擾你。」

　　「你別多心了。」

　　「那為什麼這些天都這麼晚才回府？」說閒下就閒下，難道他都不想早些回府看看她……起碼也讓她看看呀！

　　「這……」怕她擔心，秦易喬沒告訴她，近來他為了百合果與吳員外大玩角力，經常忙到三更半夜呀！

　　「怎麼要說又不說了？」

　　「是因為剛好忙完，你很會挑時間。」他抿唇輕笑。

　　「是嗎？」香湘與他一塊兒走到外頭，望著後面那座棟冒山，「好壯觀的山呀！一定物產豐富囉？」

　　「那是當然，這可是我的山。」他滿意的看著它。

　　香湘轉首望著他，可以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很有責任心，很需要鼓勵與支援。

　　「我可以上山去看看嗎？」她一臉期待。

　　「上山？」他搖搖頭，「山上是很危險的。」

　　「我想去看看嘛！只要逛一逛我就很滿足了。」她搖著他的手，半撒嬌著，「好不好？」

　　「你這丫頭。」

　　敵不過她撒嬌的功力，他終於答應帶她上山去，「幸好現在還早，太晚的話山上會有野獸。」

　　「呃……是有點嚇人，不過有你在，我一點也不怕。」她甜甜笑說。

　　「那就走吧！」秦易喬派人牽來他的快駒，先抱她上馬，然後坐在她身後，圈住她的身子，「抱緊我。」

　　香湘回頭將他抱住，小臉緊貼在他胸膛，而他則掀起斗篷將她牢牢圈住，一塊兒馳騁在山林間，儘管山路顛簸難行，震得她難受想吐，但這是她要求的，說什麼都得忍下來。

　　好不容易到達半山腰，他倏然拉緊韁繩，將她放下地面，「這裡就行了。」

　　「上頭還好高呀！」她往山頂看去，真是歎為觀止。閉上眼，她深深吸口氣，「真棒的空氣。」

　　「過來這裡坐。」他在一株大樹下坐下，香湘則靠在他身旁。

　　秦易喬見她穿著單薄，褪下斗篷披在她身上，「現在近冬了，明年夏天來時，可以聽見響亮的蟬鳴聲。」

　　「明年夏天……」香湘心想，好遙遠呀！

　　那時候的她不知道身在何處？還留在府中？或是已經離開了？

　　「對，明年夏天我再帶你過來，我們可以到更高的地方。」他對她許下承諾，「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多練練身，才不會覺得喘。」

　　「練身？」她看看自己的身材，「可我只要稍稍動一下就很累。」

　　「那就更要練身了，以後我教你掬球、教你舞劍。」他笑得態意，「包準你慢慢就會喜歡。」

　　「你只要別嫌我笨就行了。」她閉上眼，感受著山風徐拂的快意，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想睡？那就睡吧！」他拍拍她的肩。

　　香湘閉眼假寐，直到他拍她肩的手緩緩停下，她才張開眼睛坐直身子，望著秦易喬那張魅力十足的臉孔。

　　看著看著，她眼眶不禁泛出光影，嘴畔掛著幸福的微笑。

　　伸出手抱住他，她悄悄感受著他的體溫，將它牢記於心中……

☆☆☆　　　　　　　　　☆☆☆　　　　　　　　　☆☆☆

　　回到秦府之後，香湘連夜趕工做衣裳。

　　她先將繡上碎紋的部位綴在腰際，再將其剪裁縫合。

　　整整忙了一個晚上，她又是縫又是剪又是裁，終於在天亮前將衣裳做好。

　　將它攤在床上，她不停瞧著，內心漾滿了柔情。

　　折疊收好後，她將衣裳帶往西黔苑，遠遠竟看見秦易喬這時候才拖著疲累的身軀步進寢房。

　　香湘遲疑了會兒，也跟著進去，一入內她便將衣裳擱在外室的圓幾上，再步進內室。

　　「誰？」秦易喬聽見聲響。

　　「我。」香湘站在他背後輕笑。

　　他正好將油燈撚亮，本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當看清楚她的身影時，立刻笑開嘴，「怎麼會過來？」

　　這陣子她一直很害怕他再度對她做出太過親熱的事，又或許是擔心會引來流語，往往天色暗下之前就會離開，他也依了她的意思不去找她，沒想到今兒個會在這個時候看見她！

　　「我來看看你。」她瞇起笑眼。

　　「昨天下午送你回來，才不到幾個時辰，又想我了？」秦易喬朝她伸出手，試探她會不會過來。

　　「還知道是昨天下午，怎麼天亮才回來？」她真怕他累壞了。

　　「你是關心我？」他扯扯嘴角。

　　「這還用問？」香湘幽幽的眸直睇著他，緩緩走近他羞赧地說：「二少爺，我為你寬衣。」

　　他一對劍眉輕輕佻起，有些意外，「說說看有什麼意圖？」

　　「我……我才沒企圖呢！不願意就算了。」她好緊張，向來不善對他說謊，就怕自己會露出馬腳。

　　「傻瓜，我怎麼會不願意？」他張開雙手，「就讓你寬衣。」

　　香湘紅著臉兒，緩緩為他褪下衣裳，可當褪了外衣後，秦易喬卻出其不意地將她抱上床榻，緊縛住她的身子。

　　「二少爺！」她驚喊了聲。

　　「既然你自己跑來，我就當你已有心理準備。」他將她鬢邊髮絲撥至耳後，低首輕吻她嬌嫩的紅唇。

　　「嗯……」

　　他熱情的掌心直在她身上摸索，每一個撩弄都激起一陣陣熱浪，在她體內激昂翻騰。

　　這炙燙的吻讓她忘了現在，更忘了將來，而香湘的檀口已為他開啟，接納他所有狂肆的熱情。

　　緊張得不知擺哪兒的小手輕觸他的背脊，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結實與健碩，還有從內衫裡傳出的體溫，狠狠熨燙了她的手心。

　　秦易喬剝開她的褻衣，啄上她迷人的蓓蕾，指尖輕撫著她的耳垂、臉頰，帶給她強烈的酥麻快意。

　　「呃……」她氣息輕喘。

　　「你這兒真香。」

　　他的舌尖不斷舔洗著她迷人的乳蜂，時而吊她胃口般的輕輕掃弄，時而像頭飢渴的狂獸，用力吸吮……

　　「啊！」

　　香湘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再沉淪，可是她來此的目的不就是想將自己再交給他一次？

　　只是他這次的挑勾太熱情，讓她無法招架，更不懂得如何紓解這份在體內翻湧的狂熱。

　　他的巨掌適時掌住那豐滿的圓潤，眼神閃著的光影煽情得令她害怕！

　　「天……」她細嚷出聲。

　　他的觸碰讓她覺得全身發疼，一種莫名又急切的慾火在體內竄流，感覺下腹就快要燃燒起來。

　　「怎麼了？」他肆笑問道。

　　望著她眼神迷濛、無力虛軟的模樣，他知道她已按捺不住了！

　　「我……我……好難受。」上次她是完全懵懂青澀，現在的她似乎多了一點點感覺，知道那種火熱就是一種愛慾的表現。

　　一想起愛慾兩個字，她的心更如擂鼓般重彈不已，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困難了，身子也漸漸染上紅暈，呈現一片片的霞影。

　　「你好美！」他輕歎。

　　一聽他這麼說，她趕緊捂著耳朵，「騙人……別說了。」

　　「為什麼不准我說？」他半瞇起眸。

　　「因為那是假的。」她這種身材哪美了？他每每都愛說些讓她更傷心的安慰話。

　　「你就是這麼沒自信！」秦易喬不喜歡她這副自卑的模樣。

　　香湘別開臉，已不知該怎麼面對他的逼視，難不成他真要她以為自己是最美的？

　　他瞇起眸，望了她老半天，最後不得不輕喟了聲，「你這個壞丫頭。」

　　秦易喬俯身輕觸她的唇角，「想不想享受男人舌尖挑逗下帶來的刺激？」

　　「呃？」光聽他這麼曖昧的話語，就夠刺激了！

　　他撇嘴一笑，隨即勾掉僅有的衣物，高舉她一雙圓嫩可愛的玉腿，俯身在她腿間，以舌愛撫……

　　「啊！」香湘小嘴微啟，全身體溫隨著他舌尖的挑逗逐漸上升，呼吸極為紊亂！

　　她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種方式表現他對她的愛？

　　「別……求你別……」她的小手緊抓著他粗獷的肩膀，連指甲都掐進他肉裡，「啊……」

　　他的舌尖毫不遲緩的一次次探索深入，迷亂著她的意識！

　　她咬著唇，企圖將不停發出的醉人呻吟壓下，可是她愈是這麼做，那股潮熱卻更狂野地朝她鋪天蓋地襲來。

　　天……她就要飛起來……往不知名的方向飛去……

　　「二少爺……」她忍不住喊他的名。

　　「現在感覺怎麼樣？」他半瞇起眸。

　　「我……」她不停喘著，下腹因為他突然的抽離感到一陣空虛，不知該從哪兒填補。

　　「是不是很難受？雖然你沒說，可我猜得出你需要我。」秦易喬的指頭輕輕在她小腹上畫圈。

　　見她已慾火高漲，他立即褪下下著，俯下身強力填補她這分空虛！

　　「嗯……」她身子一緊，發出愉悅的聲響，圓臀開始扭動起來。

　　「別急。」他忍不住輕聲笑出。

　　「呃！我受不了了，求求你……」酥麻、熱燙席捲著她的靈魂，讓她發出哀求的嬌吟。

　　「現在的你美得令我發狂。」她的緊縮令他差點忍不住從亢奮中解放。

　　秦易喬抓住她的雙峰，繼而狂肆挺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速度——

　　「啊！」香湘的小臉瀰漫春情，瘖啞著嗓問：「我……我可以喊你的名宇嗎？」

　　「隨你怎麼喊，你高興就好。」

　　他俯身叼住一隻蓓蕾，耳邊迴響著她迷人的輕喊，「我愛你……我好愛你……易喬……」

　　這些話更像火炬般引爆他體內的慾望，今晚……他們彼此只想取悅對方，再也不去想其他。

第九章

　　天色漸漸轉亮，香湘起身著衣，回頭望著仍閉眼睡覺的秦易喬，她的心頓時漾滿柔情與不捨。

　　「易喬……易喬……」

　　她小聲地喊著他的名，輕輕拂過他垂在額前的細發，認真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帶著揪心的痛起身離開。

　　來到灶房，她拿出從游大夫那兒取回的百合果，再將上回做好的銀杏釀倒了些出來，加上一些她這陣子研究的草藥秘方，依照前些日子不斷嘗試的做法，做了份「百合銀杏釀」。

　　「拜託，千萬別含毒，我會先試吃，沒事才能給老爺用……」她默默祈禱著。

　　為了秦易喬，香湘決定賭命試試。

　　端著「百合銀杏釀」，她望著那美麗的色澤，腦海不時冒出他那張俊魅的笑顏。

　　爺爺、奶奶、爹娘都離開她，她其實不怕死，但現在她卻好怕離開他。

　　拿起調羹，她先舀了一匙放進嘴裡，而後又一匙，每吃一口就掉下一滴淚……彷彿她已有預感自己的生命即將消失……

　　就在她即將吃完的瞬間，她的腦子也變得混沌了，她……她就要撐不下去了！

　　「二少爺……易喬，我要死了，對不起……我沒幫上你的忙，反而要離開你，真的對不起。」她撫著胸，忍不住胸口傳來的陣陣劇疼，最後從椅上摔下，倒臥在地上。

　　同時間，從夢中赫然驚醒的秦易喬，瞬間坐直身子……他抹去額際的冷汗，回想著方才作的夢。雖然他已無法完整拼湊剛才的夢，但他卻清楚記得，夢裡香湘離開了他！

　　秦易喬轉頭望向身旁，這才發現香湘已不在身畔，不由心驚膽跳！

　　他立刻著好裝，快步走出內室，卻看見圓幾上頭的衣裳。

　　拿起一看，上頭繡了非常精緻的紋彩，繡工更是好得沒話說。

　　「是香湘！她昨晚就是為了拿這個來給我？可為什麼？為什麼她昨晚不說，現在又突然消失了呢？」

　　心底浮起莫名的不安，他立刻前往灶房，卻看見他最不想看見的情景，香湘居然昏倒在地！

　　「香湘、香湘……」他趕緊上前將她扶起，心痛地喊道：「你到底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秦易喬用力將她抱起，迅速離開西黔苑，親駕馬車送她去游大夫的鋪子。

　　一到鋪子外，他連忙將她抱進去，一路上大喊著，「游大夫，你快看看，香湘到底怎麼了？」

　　游大夫看見這一幕可嚇了一大跳，立刻將香湘送進小房間，為她把了脈，「天，她該不會是嘗了果子？」

　　「什麼意思？」秦易喬提著心問。

　　「她前些日子拿來百合果，要我找出解毒的法子，後來我雖然想辦法祛了毒，但是無法確定果子是否殘留毒性，所以我曾交代她千萬別嘗試，沒想到香湘姑娘還是吃了。唉~~」游大夫緊皺眉頭。

　　「你說什麼？她吃了百合果？」秦易喬痛苦的揉揉臉，「你為什麼要幫她，為什麼？」

　　「秦二少爺，這話你該問她才是，她為什麼甘冒危險也不肯放棄做點心？」游大夫說完後，便拿起針灸為她紮了針。

　　秦易喬這才想起前陣子與她發生爭執，都是為了這件事，她積極、他不在意，她不希望下人誤解他，可他卻不懂她焦慮的心情。

　　「她現在情況如何？」他的心緊緊揪著，從來不曾為一個人如此擔心過。

　　「幸好百合果的毒性已祛除大半，只要針灸個幾回，再喝幾帖祛毒湯，就沒事了。」游大夫拭拭汗，當確定香湘體內的毒性不重時，也鬆了口氣。

　　「那就好。」秦易喬稍稍放下心，坐在她身畔，拉起她的手，「你放心，明天是最後期限，我一定會把點心送去給爺爺。」

　　游大夫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那麼二少爺就先照顧她，如果有任何動靜就到外頭找我。」

　　「謝謝你，游大夫。」

　　游大夫離開後，秦易喬直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手臂上全紮滿了針，忍不住也落下淚。

　　「為什麼要瞞著我自己嘗？你可以找頭羊、找頭豬試啊！總比拿你自己的命去試好吧！」

　　見她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看來是睡得很沉，他也安了心。

　　走到窗邊，他看著棟冒山的方向，「吳員外，你的惡行差點害死我的女人，我一定會找到證據將你送交衙門，好對整個蘇州城的百姓交代。」

☆☆☆　　　　　　　　　☆☆☆　　　　　　　　　☆☆☆

　　香湘整整躺了一天，隔日一大早才轉醒，張開眼看見的就是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秦易喬。

　　「二少……」她想坐起來，卻沒力氣。

　　假寐的秦易喬立即張開眼，見她醒來可是欣喜不已，「香湘，你真的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我在哪兒？」香湘覺得頭有點暈。

　　「在游大夫這兒。」

　　「啊！」她想起來了，「我失敗了，天……我徹底失敗了。」香湘難受的好想哭。

　　「你這傻瓜，竟然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若不是她才剛醒來，他真想抓她過來打屁股。

　　「對不起……」她小臉一垂。

　　「放心吧！我會一個人完成點心的。」他也要好好做件事。

　　「你要怎麼完成？」香湘不解地問。

　　「我自有打算。」他到旁邊的水盆內擰了布巾，為她拭拭汗，「你真的沒問題了？」

　　「我現在很好。」她握住他的手，「二少爺，你一直陪著我嗎？」

　　「當然，我知道你怕我難過、怕我勞累，見我這樣陪著你，你一定會趕緊醒過來。瞧我猜得沒錯吧？」他輕逸出淡淡的笑容，那笑雖然淡，卻堆滿了他對她的愛與此刻見她清醒的喜悅。

　　「你還真會逗我開心。」她掩唇一笑。

　　「如果沒事，我先回府了，今天已是最後期限。」

　　「什麼？我已經躺了這麼久？」香湘詫異地看向窗外的天色，以為自己才睡了幾個時辰呢！

　　「你現在才知道，一閉眼就呼呼大睡，任我怎麼叫都叫不醒，還真是。」他笑擰著她的臉頰，「一個人待著沒關係吧？我會讓游大夫照顧你。」

　　「我想跟你回去。」二少爺一個人怎麼做點心呀？

　　「別這麼不放心我，我這陣子跟在你身後看了不少，可是挺有心得的，安心吧！」他恣意一笑。

　　「你真的會？」她還是很疑惑。

　　「當然了，可別看不起我。」他仰高下顎。

　　「可是百合果不能用，你要怎麼辦？」難不成他是神仙，可以變出來？

　　「嗯……這個我自有主張，你不用擔心。」他隨即站起。

　　「等等，那你告訴我要怎麼做那道點心，我才信你。」她遺真不放心讓他獨自進行，再怎麼她也是老爺點名的婢女呀！

　　「這……先將百合果浸水泡軟，然後；：對，就是煮爛，搗碎後混在你做好的銀杏釀中。」他支支吾吾地說完。

　　「不對、不對。」她直搖頭，「哪這麼簡單。」

　　「不對？」他皺起眉，「那要怎麼做，你說吧！我會記得的。」

　　「那你要仔細聽好囉！」香湘便把每一個步驟說清楚，「我不會寫字，你要不要記下來呀？」

　　「不用，你不知道你心愛的男人可是過目不忘、聽了就會牢記心底？」他揚起一抹陽光般的自信笑容。

　　「好啦！信你就是。」她也笑了，「你要當心喔！」

　　「安心，我不會像某個人這麼笨，拿自己當試驗，我走了。」俯身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後，他才離開。

　　香湘望著他走出門外，不禁喃喃說道：「二少爺，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不管有沒有讓老爺認可，只要盡了這份心，那就夠了。」

☆☆☆　　　　　　　　　☆☆☆　　　　　　　　　☆☆☆

　　秦易喬回到灶房後便開始做點心。

　　依照香湘所說的法子，一點點的進行著，其間雖然失敗過一次，但他終究還是將「百合銀杏釀」完成了。

　　端著點心來到爺爺的養生居，一入內，就見爺爺正躺在床上等他。

　　「易喬，你來了。」秦懷佑笑著撚撚鬚。

　　「我來晚了，爺爺。」秦易喬直望著秦懷佑，很想問他為什麼偏要點名這道點心？

　　「瞧你那眼神，是不是很恨我？」秦懷佑抿唇問道。

　　「對，我是恨，不懂爺爺為什麼對我和香湘這麼不公平，香湘為了做出這道點心，差點連命都丟了。」秦易喬口氣沉下。

　　「什麼？」秦懷佑很意外的揚起眉，「那丫頭現在呢？唉……她的性子就是這麼急呀！」

　　「她不是性子急，而是希望讓爺爺開心，更想達成我的願望。」他將點心呈上，「百合果有毒，所以我改以百草與合目果代替，你嘗嘗看。」

　　「百草與合目果？」秦懷佑勾起唇，笑得白胡都跟著顫動了，「這是你的主意還是香湘？」

　　「香湘太老實，才會被爺爺欺負，這是我的主意。」一想起香湘那單純的女人，秦易喬便對爺爺更是不滿，「我知道沒有百合果，爺爺一定不中意，但事到如今，我也無所謂了。」

　　「真的無所謂？」秦懷佑漾出抹笑。

　　「我……我是無所謂，但是香湘很在意。」

　　「她在意那一千兩銀子？」

　　「不是的，爺爺，香湘只是不希望讓府中的人批評我，看不起我。」

　　「你這傢夥，是喜歡上她了吧？」

　　「我……」秦易喬望著爺爺，「對，我是喜歡她，不，應該說我愛她。」

　　「好吧！既然這份點心是香湘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我當然得嘗嘗。」秦懷佑接過手，喝下一口。

　　頓時，他臉孔一皺，「這是香湘做的？」

　　「不，是我做的，香湘正在游大夫那兒治療。」他微擰眉心看著爺爺的反應，「不好吃就別吃了。」

　　「想我四個孫子，大概只有你是親自下廚，我怎能不吃完呢？這可是我孫兒的心意呀！」說著，秦懷佑當真將一整碗點心全部吃光。

　　「爺爺！難不成這點心真的好吃？」雖然他每次都自信滿滿的，可做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難。

　　秦易喬拿過碗，喝光剩下的甜湯，瞬間他白了臉，露出極痛苦的表情，「我該不會把糖當成鹽了？」

　　「哈……就是這樣。」

　　「可是爺爺怎麼還是吃光了？」他光一口就嚥不下去。

　　「我說了，這是我孫子做的，而且我覺得很不錯。」秦懷佑慈藹地望著他，「回去告訴香湘那丫頭，你們成功了。」

　　「爺爺！」秦易喬大吃一驚。

　　「雖然這道點心只有個三十分，但是你和香湘兩人的誠意卻是十足，我若不讓你們過關就太說不過去了。」秦懷佑呵呵笑。

　　秦易喬望著爺爺的眼神帶著一抹濃熱，「你放心，我想你要我做百合果點心，不單單只是想吃而已，對吧？」

　　「你聰明，查得如何了？」

　　「目前我只知道與吳員外有關，但真相到底如何尚未查到。」

　　「果然是吳員外。」秦懷佑冷哼。

　　「爺爺，你知道是他？！」秦易喬很意外。

　　「對，當時我就懷疑他了，不過苦無證據，如今二十年都過了，他的防備也會鬆懈，聽說已有百合果再度長成，所以我才藉這機會要你去查探。」

　　「我懂，為了你，為了蘇州城所有百姓，更為了香湘，我一定不會放過吳員外的。」秦易喬這下更有信心了。

　　「既然知道，那你就退下吧！」秦懷佑閉眼說道。

　　「是。」秦易喬走出養生居後，興奮之下竟控制不住的仰天長嘯了聲，「成功了……香湘，我們成功了！」

　　路過的下人見了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而秦易喬也直截了當的說：「我和香湘做的點心成功了，你們以後別再胡說八道，否則我絕對不會饒了你們！」

　　此話一出，下人們都羞愧的垂下腦袋，連一句話也不敢說，而秦易喬則忙著出府，打算將這好消息告訴香湘。

　　來到游大夫的鋪子，才入內就見香湘心急的坐在床上等待！

　　「易喬，你來了，結果怎麼樣？」香湘見他來了，立刻問道。

　　「你怎麼起來了？不躺好我就不說。」秦易喬將她按下躺好，「在身體復原之前不准你再爬起來。」

　　「好嘛！那你快說。」香湘睜大雙眼，等著他的回答。

　　「唉！」他長長一歎。

　　她皺著眉，「還是失敗了是嗎？」

　　「找不到百合果，我取巧的改用百草與合目果替代。」他垂下雙肩。

　　「這麼說老爺一定生氣了是不是？你可以坦白告訴他，現在根本找不到百合果呀！」她擔心的又想坐起來。

　　秦易喬見狀，憋著笑繼續說：「我爺爺喝了之後，露出了一張苦臉。」

　　「啊？」

　　「天知道我竟錯將糖當成鹽了，那滋味一定很噁心。」他又歎了口氣，「你說這下該怎麼辦？」

　　香湘偏著腦袋望著他的表情，居然掩嘴笑了。

　　「怎麼？」他意外地望著她，「你還笑？」

　　「本來有點失望，可是看見你的表情，再想想老爺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香湘想想，反正事實已造成，再感歎也沒用，「其實這樣也好，我不用離開府邸，你也沒有長假，就讓我們過著跟以前一樣的日子吧！更重要的是……你盡了力，那就夠了。」

　　「香湘！」他瞇眼望著她臉上安慰的神情，「原來你要的不是我一定要獲得我爺爺的肯定，而是要對得起自己。」

　　「當然了，如果你盡了心，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得到。」她抿唇一笑，「那些討厭的背後話自然會消失，之前你不肯，當然就由我來了。」

　　「你還真是，為什麼不罵我？我故意要讓你罵，你卻還鼓勵我，現在反倒讓我覺得好愧疚。」他點了下她的額頭。

　　「我幹嘛罵你？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她皺眉。

　　「天……笨丫頭，我騙了你。」

　　「騙我？」

　　香湘的眸子倏然圓瞠，「你……你的意思是，老爺滿意那道點心？」

　　「沒錯，也不看看是誰做的，爺爺當然喜歡囉！」他拍拍胸脯。

　　「那你還騙我，真討厭！」香湘捶著他的胸，嘟著小嘴，「還真的想讓我生氣、讓我罵呀？」

　　「我現在知道你捨不得罵我，不過打人倒是挺痛的。」他抓住她的手，魔魅的眼神直瞅她微噘的小嘴。

　　「我打得很輕，會疼才怪，你說話愈來愈不正經了。」她輕輕一笑。

　　「好了，你好好休養，我還得去吳員外府一趟。」秦易喬警告她，「記住，我不在的時候，可別再隨意起來了。」

　　「那你告訴我，去那裡要做什麼？」

　　「我要查出百合果變成毒果的原因。」他瞇起眸。

　　「原來你跟吳家大小姐接觸，就是為了這件事？」

　　秦易喬望著她的表情，忍不住輕笑出聲，「呵！我還以為你對上次見我們一起逛柳湖的事一點都不在意？」

　　「我很在意，在意得都想哭了。」她睨著他。

　　「別胡思亂想，那是吳員外故意要他孫女接近我，除了覬覦我『秦木商行』，我猜更重要的是想藉此將百合果一事隱瞞下來。」

　　她眸心輕轉，「我想你去一定查不到。」

　　「怎麼說？」

　　「吳員外既然這麼做，就是猜出你的目的，你一進吳府肯定被盯上，哪還能查什麼事？」她皺著眉仔細思考。

　　「咦？沒想到你居然也有頭腦靈光的時候！」秦易喬唇畔畫開一抹笑痕。

　　「我平常只是深藏不露！」好像是跟某人相處久了，連說話的語氣也會類似。

　　「哦！就不知香湘姑娘有何高見？」聽她說這些話，秦易喬頓覺好笑。

　　「嗯……」她仔細瞅著他，「如果你相信我，就讓我去，我在他們眼中只是名婢女，絕不會注意我的。」

　　「這不行，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去？」他擰著眉心，神情回復正經，「說什麼都不行。」

　　「你別瞎操心，難不成他們會殺了我嗎？等我身子好一點就去，你就別再跟我爭了。」說著，香湘便窩回被子裡，轉身背對著他。

　　秦易喬搖搖頭，還真是領教了這小女人的固執，可這不就是她的可愛之處？

　　「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去，懂嗎？你只要養好身子就行。」秦易喬也不肯退讓，說完便走出房間。

　　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香湘緩緩轉過身，嘟著小嘴，「他怎麼搞的，就這麼不相信我，我一定會做給他看。」

☆☆☆　　　　　　　　　☆☆☆　　　　　　　　　☆☆☆

　　接下來幾天，就如香湘猜測般，秦易喬只要一進吳府，一定是吳員外親自接待，當真不給他查探的機會，雖然他不說，但是香湘完全看在眼中。

　　今天，她趁秦易喬親自押貨到南方靖莊時，壯了膽單獨前往吳府。

　　當門房開了門見了她，立刻疑惑地問道：「姑娘，請問你找誰？」

　　「我找你家大小姐。」他淡淡笑說。

　　「你是？」

　　「告訴她我是上回在柳湖和她有一面之緣的秦府婢女，她就知道了。」香湘臉上不見懼意，其實一顆心跳動得厲害！

　　「好，我這就去通報。」

　　門房進去不久，又出來說道：「我們大小姐請你進去。」

　　「謝謝。」香湘點點頭，趕緊步進裡頭，隨他來到吳倩倩的閨房外。

　　「我們大小姐在裡面等你，進去吧！」門房交代後便離開了。

　　香湘見他走遠，立即對著門扉喊道：「大小姐，我是香湘。」隨即敲敲門走進。

　　吳倩倩看著她走進來，不禁瞇起眸問：「你來找我做什麼？」

　　「是……是這樣的，我是秦府的繡娘，我們二少爺派我來找你，要我為你繡件新衣。」

　　本來板著臉的吳倩倩這才正眼看她，「你是說易喬？」

　　「對。」香湘說著，就將繡樣呈上，「這個可以嗎？」

　　「我記得那天他還為了你念我幾句，沒想到……」吳倩倩這才笑道：「他還是在意我的，這陣子常來我府上串門子，該不會就是想向我示好？」

　　「這……沒錯。」雖然應答得很難受，但香湘還是這麼說了，「其實二少爺對我們下人都很厚道，那天才會對小姐發怒，現在他可是非常後悔。」

　　「呵！那個傢夥。」吳倩倩看著那繡樣，「是不錯，可是……有些地方我不太滿意。」

　　「吳小姐想要怎麼改，儘管告訴我。」香湘笑說。

　　「你也會改繡樣？馬上嗎？」吳倩倩問道。

　　「小地方可以馬上完成，如果較複雜就要隔天了，倘若如此，希望大小姐能讓我待在府上，以便隨時讓你過目。」香湘表現得非常誠懇，「就不知大小姐希望改成什麼樣？」

　　「嗯……可能得耗些時間，這邊的碎花多加一些，還有這裡加朵牡丹。」吳倩倩邊看邊說。

　　「那我知道了。」香湘將她的話記在腦海。

　　「好，我命下人為你準備一間房，等畫好後盡快拿給我。」此刻的吳倩倩滿心想著秦易喬的體貼，什麼都答應了。

　　「謝謝大小姐。」

　　「來人哪！」吳倩倩將婢女喊了來，「帶這位姑娘到客房去。」

　　「是的，姑娘請跟我來。」

　　香湘便將繡樣帶著，假裝到各個角落取景，順便觀察四周環境。

　　吳員外府雖然不及秦府大，但也不小，如何找到與百合果有關的證物，倒是讓她傷透腦筋哪！

　　當她來到中庭的花亭畫圖，突見兩名小廝從旁經過，嘴裡還說著，「東翼花房的屋頂好像破了，老爺要我們趕緊找人去修。」

　　「我這就去。」

　　「好，可別太遲了，老爺可是對花房特別重視。」

　　瞧他們走遠之後，香湘便決定往東探探，繞過幾個拱門終於找到了花房！

　　花房外有位看守的老伯正在打瞌睡，香湘偷偷從邊門潛入，在裡頭繞了圈，終於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看見百合果！

　　「天，這裡有百合果？」她驚疑地喊道。

　　突然，她一個不留神踩到花盆，發出一些聲響，驚醒外頭看守的人！

　　她嚇得往旁邊的大石後一閃，見他進來巡視了下又離開，她便悄悄由原路快步回到客房。

　　一回到房裡，她便撫著胸口，不停喘著氣，雖然她已經知道百合果的下落，但要怎麼將它帶走呢？

　　想自己只有一天的時間，她一定要辦到呀！

第十章

　　隔天傍晚，秦易喬押送木材回府，卻意外不見香湘的身影！

　　問過劉嬸、問過張大娘，卻沒一個人知道她的去向，這丫頭到底在搞什麼東西，是打算在他找得心急如焚的當口突然跳出來給他個驚喜嗎？

　　可是數個時辰過去了，仍不見她的人影，他甚至還聽說昨晚就已不見她去膳堂用膳！

　　香湘，你到底去哪兒？究竟去了哪兒？

　　猛地，他想起她曾說過要替他前往吳府的事，該不會她真去了？

　　該死的，為什麼她就這麼不聽話？

　　一有這樣的念頭，秦易喬心底的憂心更濃、煩鬱更重，腦袋已空乏的想不出任何主意。

　　「我不能再等，我要去找她，一定要去找她！」他深提了口氣後，立刻從牆上將長劍取下，準備前往吳府要人。

　　而此時的香湘趁天色漸暗再次來到花房，但意外的是外頭竟然沒有人看守！

　　雖然疑惑，但眼看時間已不早，她便不再多想的走了進去，在找到百合果的時候，拿出一條手絹和一隻厚布袋，隔著布袋摘了好幾個放進袋中。

　　當她快步走出花房時，卻驚見一群人擋在她面前，其中還有吳倩倩！

　　「沒想到你真有鬼！」吳倩倩狠狠睨著她，「倘若不是我爺爺昨晚告訴我有人潛進花房，我還被蒙在鼓裡。」

　　「你們為什麼要栽種百合果，它可是有劇毒！」香湘不怕死，就怕還沒拿回去給二少爺之前就已經死了，那她的辛苦不就白費了？

　　「毒？我的百合果可毒可不毒！」吳員外這才從一旁走了出來。

　　「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因為我把所有栽種百合果的土地都注入毒液，一天數滴，讓人無法發現，直到吃死了人，卻為時已晚。」吳員外奸佞笑著。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又為什麼要這麼做？」香湘很難理解，怎麼會有人以害人為樂？

　　「當然是為了銀子呀！少了百合果，整個蘇州城百姓就會食用我種植的仙衫果，它可是我用百合果的分枝去栽種成的，所以大夥也吃得很習慣。」吳員外說著自己的惡行，竟然還笑得出來。

　　「原來如此！」她皺起眉，「可是為何山上新生的百合果還是有毒呢？」

　　「那是我故意將含毒的百合果栽種在那兒，因為前幾年我赫然發現居然有人暗中調查這件事，而那人就是你們家的大老爺！」說起秦懷佑，一直是他的死對頭，令他恨得咬牙。

　　「難怪了，老爺近年來身子不好，這才想用這種方法提醒我們。」功虧一簣的香湘現在覺得愧對老爺。

　　「是呀！不過你們同樣拿我沒辦法，不是嗎？」吳員外一步步靠近她，「你還真是找死，那就別怪我了。」

　　他高舉右手，正要下令手下殺了她，不料一道旋風捲過，香湘已被一個黑影給帶走。

　　「是秦易喬！」吳倩倩仰首看著，「是他沒錯！」

　　「大家快追。」吳員外驚慌喊道。

　　如果他的秘密被宣揚出去，那可就糟了，他的財富、他的地位都將毀於一旦，「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

　　吳員外的手下急追而上，秦易喬獨力與十來名護院抗衡，千鈞一髮之際，秦府老三秦非凱也來助一臂之力！「二哥快走，我剛剛已向衙門報案，等等就會有大批官兵過來抓人。」

　　「非凱，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剛剛見你匆匆奔出府外，還帶了劍，我發現不對立刻跟上，見你進入吳府也聽見吳員外的談話，所以先行報案去了。」秦非凱笑笑說。

　　這時，大批官兵及時趕至，瞬間將吳員外府的人團團圍住。

　　「哈……來呀！你們沒有證據的。」吳員外已幾近瘋狂。

　　「我有證據。」香湘拿高手中的布袋，「在吳府中的花房還有好多呢！」

　　「來人哪！去吳府給我搜！將所有的百合果全都帶回，但注意可能有毒性，大家要小心。」捕快遂道。

　　吳員外聞言，當下昏厥過去，任吳倩倩怎麼喊，他都沒再張開眼。

☆☆☆　　　　　　　　　☆☆☆　　　　　　　　　☆☆☆

　　折騰了一夜，當秦易喬與香湘回到秦府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然而她卻始終不敢面向對秦易喬。

　　直到前院，她的手臂已被他猛地一勾，「你這丫頭，不敢看我了？」

　　「我哪有？」她噘著嘴，還是沒抬頭。

　　「你……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他用力執起她的下巴，「沒想到你的膽子竟然這麼大，現在我才知道愛上一個不怕死的女人，心裡的負荷有多重了！」

　　他眸光炯利的直射進她的眼瞳。

　　「我也是因為愛你，想為你分擔辛勞，瞧，我不是成功了？」她綻出笑容。

　　「成功了？差點死在吳府，這叫成功？」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就不知道她被剁成幾塊了！

　　「是呀！已經成功了，不管過程，只看結果好不好？」她抓過他的手，笑睇著他，「不要生氣了嘛！」

　　「我沒生氣，只是——」

　　她伸出手，抵上他的唇，「那就別說了，我答應你，以後無論要做什麼，都會事先告訴你。」

　　見香湘已知錯，秦易喬的氣也消了大半，「好，那可是你說的，如果再發生一次，我會……我會……」

　　「殺了我？」她笑問。

　　「你開什麼玩笑！」秦易喬用力將她勾進懷中，「現在蘇州城的百姓都很開心，因為就將有無毒的百合果可以食用了。」

　　「是啊！看見大夥高興的樣子，想必一定很好吃了。」光想起張大娘流口水的樣子，她就覺得好笑。

　　秦易喬突然轉過她的身子問：「你什麼時候為我做了件衣裳？」

　　「做好一陣子了，你看得太緊，我都沒時間偷做，好不容易做成，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她柔柔笑說：「好想看你穿上它喔！」

　　「改天我一定穿給你看。」他看看她，「說真的，這兩天你又瘦了。」

　　「真的嗎？我真開心。」雖然二少爺老是說不在乎，但她曾想過，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有副婀娜多姿的好身材。

　　「得意什麼？我要你繼續吃。」他皺起眉看她，「你近來臉色不好，膚色不紅潤，真難看。」

　　「真的這麼差？」她摸摸自己的臉。

　　「嗯。」

　　「你的意思是，我就像黃臉婆囉？」她嬌燦的臉兒一皺，難過的直往前走，故意將他甩在身後。

　　「喂，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灶房，這裡不是黃臉婆該待的地方？」香湘睨了他一眼。

　　「點心都做完了，你還去灶房幹嘛？」這丫頭當初可是對廚藝一竅不通，現在倒是挺感興趣了。

　　「我想研究一些養生料理，日後就可以做給老爺用。」她感覺得出來老爺最近身子骨當真愈來愈弱，湯藥只能治標，還是要顧本才行。

　　「那我呢？你也該為我想呀！」他跟進灶房，就見她準備了隻雞，旁邊還擱著人參。

　　「黃臉婆會做的只是粗茶淡飯，你去找專事烹飪的姑娘，她們一個個都溫柔可人，你想吃什麼，她們就可以做什麼。」

　　她一邊說一邊將人參擱在陶鍋裡，不加水，只加了些米酒，然後擱在灶上小火慢熬。

　　「你還真是的，原來以前的大肚量都是裝出來的？」他靠在門邊取笑她。

　　「大肚量？！」她摸摸自己的小腹，「真材實料。」

　　「看樣子你是真的不高興了？」他走過去，找了張小板凳坐在她身旁，「逗你的，你會不知道？」

　　她垂下腦袋，一邊生火一邊不知在想什麼，接著抬頭望著他，「你知不知道，漓兒已經離府了？」

　　「漓兒？」

　　「灶房的漓兒，也是老爺子點名的婢女之一，由大少爺負責，她點心做成功後就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香湘這話已經很明白表示出自己的不捨，既然老爺一開始就表明點心做成功後，該名婢女就得離府，那她是不是也該準備一下了？

　　「你是什麼意思？」

　　「我答應過你，有什麼事都會告訴你，絕不會一聲不響的離開。」原來她是因為此事才會心神不寧。

　　「我可沒要你離開。」

　　「那不是你要不要的問題，而是不可違抗的事實。」她吸吸鼻子，「等會兒送雞湯給老爺，我會向他辭行。」

　　「你……你真的打算這麼做？」秦易喬臉色瞬變。

　　「對。」她專心燉著雞湯，就此不說一句話。

　　秦易喬也只是望著她，寸步不離，彷似就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

　　「二少爺，你不是要去商行嗎？還不出門呀？」他這樣瞬也不瞬地瞧著她，讓她覺得心更痛。

　　「二少爺！你已經很久沒這麼喊我了？」這稱呼聽在耳裡好刺耳！

　　「你本來就是二少爺嘛！」她回開臉，閃過他銳利的目光。「要去商行就快去，別耽誤了正事。」

　　「我不去了。」他氣惱地說。

　　「怎麼行？你不管生意了嗎？」

　　「生意也不及你重要，我陪你去見我爺爺。」秦易喬一直板著張臉，完全無法承受她可能離去。

　　明明可以好好的、幸福的生活在一塊兒，爺爺也知道他愛她，為什麼就不肯松個口，讓她留下呢？

　　「你不要這樣，你如果執意如此，我會一輩子不理你。」香湘忍不住說。

　　「好，你一輩子不理我也好過我一輩子看不到你。」說著，秦易喬便憤懣的離開灶房。

　　「唉~~個性還是這麼固執！」她搖搖頭，將人參雞燉好之後，便將原汁倒進碗裡，加上碗蓋就端往養生居。

　　遠遠的，她便聽見秦易喬說話的聲音——

　　「爺爺，你就不能收回成命，讓香湘留下嗎？」

　　「這是我訂下的規矩，怎麼可以隨意更改？」秦懷佑輕笑道。

　　「那就是香湘一定要離開了？」秦易喬口氣急躁地逼問道。

　　「是這樣沒錯。」老爺子沉吟了會兒，似乎還另有轉圜的餘地。

　　「爺爺！」秦易喬已經等不及了，「有話就直說吧！」

　　「我問你，你是真的喜歡香湘？」

　　「那是當然。」

　　秦懷佑瞇起一對老眼，仔細瞧著他的表情，「她的模樣你也知道，一般男人都不太——」

　　秦易喬聞言，心底很不痛快，「又要拿她的身材做文章了？」

　　「我沒有貶低她的意思，只是將實情告訴你。」

　　「我有眼睛，而且天天看著，不需要爺爺提醒。」想起香湘，秦易喬便逸出一絲笑痕，「不瞞你說，一開始我的確對她的身材很有意見，但後來發現這樣的她很可愛，而且她心地善良，這是很多人所沒有的……」

　　站在屋外的香湘因為他這些話，心口瞬間溢滿讓她鼻酸的熱燙，沒想到二少爺會對老爺說出內心話，她……真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如此真切的愛？

　　「呵！那就簡單了，如果成為我們秦家人，當然得繼續住在秦府了。」秦懷佑挑起老眉，暗示道。

　　「爺爺！」秦易喬欣喜的吸口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娶香湘了？」

　　「是這樣沒錯，不過也要看香湘願不願意嫁給你了。」秦懷佑撚鬚呵笑。

　　香湘聞言立刻步進裡頭，將參湯擱在桌上便跪了下來，「小女子好感激老爺子的成全，不管二少爺願不願意，有你這句話，我已經覺得非常幸福了。」

　　「你這傻丫頭。」

　　秦懷佑望著易喬，「你還不趕緊表明心意？」

　　「是的，爺爺。」他趕緊將香湘從地上拉了起來，「不過這話我們回房去說就行了。」他又將參湯端給爺爺，「這參雞湯剛燉好，爺爺慢慢享用吧！」

　　隨即他便將還來不及反應的香湘給拉出去。

　　「你怎麼可以……我還有話要跟老爺說……」

　　「我爺爺心裡有數，你就不用太緊張了。」秦懷佑將她拉到西黔苑，「我會正式將你迎娶進門，你不用搬出去了。」

　　「不行，我還是得搬出去，等你來迎娶，我再進門。」香湘倚在他肩上，「這樣才有一種真正嫁入秦家的感覺。」

　　「你還真挑，那你打算住哪兒？」

　　「放心，我不會住太遠，你可以常去看我。」香湘抬頭，對他柔媚甜笑著。

　　此時遠方正好有對鳥兒飛過，兩人抬頭望著，心中也溢滿了幸福……

☆☆☆　　　　　　　　　☆☆☆　　　　　　　　　☆☆☆

　　「我從沒吃過百合果，真的好下飯。」在臨時的新居，香湘第一次烹煮百合果，才剛入口，就忍不住被它吸引。

　　張大娘就坐在對面，邊吃還不停想當年，「以前呀！家家戶戶都會做百合果的菜呢！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嘗不到這種滋味了。」

　　「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香湘安慰道。

　　「是呀！這事總算告一段落了，都多虧了香湘你。」張大娘真是替她開心，「過幾天就要嫁進秦府，你成了秦府少奶奶，可別忘了我？」

　　「張大娘，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可能忘了你呢？」她搖搖頭，「有空我還是會去繡坊幫忙的。」

　　「萬萬不可！」她趕緊阻止。

　　「為什麼？」香湘臉兒一皺，「張大娘，你不可以不要我，當初進入秦府後都是你一直照顧著我。」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而是以後你的身份已不適合待在繡坊了。」張大娘拿過她的手，拍了拍說：「能得到二少爺的疼愛，你可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那我偷偷去總可以吧？」香湘還是不放棄的對她吐吐舌頭。

　　「你這丫頭，還真是說不通。」張大娘真是好氣又好笑，不過現在她會這麼說，以後擔任起二夫人的角色，得幫著二少爺分擔家業，她就有得忙了。

　　「你們在說些什麼？這麼開心？」秦易喬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二少爺！」張大娘見了立即站起，「二少爺用過飯了嗎？快來坐，我去填飯。」

　　「我已經吃過了，你繼續吃。」他轉向香湘，「我等你，你別看著我，快吃呀！」

　　「我當然要看你了。」香湘俏皮地說：「看著英俊的你，心情一好，食慾就大開了。」

　　他笑著搖搖頭。

　　「香湘說的是。」張大娘也附和，「二少爺，今兒個你這身衣裳還真好看，繡工一點也不比咱們香湘差，是打哪來的？」

　　秦易喬撇撇嘴，「張大娘，你在蘇州住了這麼久，繡娘應該都認識，你看仔細，是出自誰的手？」

　　張大娘走近他，俯身仔仔細細瞧著，眸子也愈睜愈大，跟著看向香湘，「天，這不是你的手藝嗎？」

　　「你總算認出來了。」她朝張大娘點點頭。

　　「你的手藝是愈來愈好了。」

　　「以後香湘就只能為我一個人做衣裳。」秦易喬摟住香湘的肩說。

　　張大娘見了都臉紅了，「香湘，你不是吃飽了？可別讓二少爺久等了。」

　　香湘看了秦易喬一眼，「有事找我嗎？」

　　「對。」他笑著點點頭。

　　「那我們出去說吧！」香湘轉向張大娘，「碗筷先擱著就好，我回來再洗。」

　　「沒關係，你快去吧！」張大娘笑容滿面地看著香湘隨秦易喬離開，心裡為她能找到美好的歸宿而開心。

　　來到住處後的木橋，香湘指著橋下的蘆葦草，「這幾天我都會待在那裡畫繡圖，現在我才知道蘆葦草是這麼美……夕陽照射下，透出一片金黃，真的好迷人，光看就覺得好幸福！」

　　「以後，我就在這裡蓋一間木屋。」秦易喬笑意盎然地說道。

　　「真的？」她的眸子璀璨，直勾攝著他的心。

　　「只要你喜歡，我都會為你做到。」秦易喬半瞇起眸，單手摟住她的身子。

　　她為他整理衣衫，「我不用你為我做任何事，只要你照顧好自己，那就夠了。」

　　「香湘，知道嗎？我恨不得立刻將你娶進門。」他挑眉想了想，「我看婚事就安排在下個月吧！」

　　「下個月！可我不是說要等大少爺找到漓兒之後再談論我們的婚事嗎？」前陣子大少爺與漓兒間發生了些事，漓兒不告而別讓大少爺擔心死了。

　　「呵！偷偷告訴你，已經找到漓兒了。」他得意一笑。

　　「真的？」

　　「當然是真的，所以對於婚事你別再推託了。」這可是他夢想好久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她輕抿著唇偷偷笑了，「其實我也很希望可以幫你做些事。」

　　「幫我？」

　　「嗯，你去商行時，我可以幫你處理府中的事務，可以做好吃的點心等你回來，更可以幫你……幫你……」她垂下臉，頓時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幫我什麼？」

　　「幫你……」香湘眨眨眼又眨眨眼，「我如果說出來，你不知道是會開心，還是會生氣？」

　　「開心？生氣？」他倒覺得好奇，「說吧！」

　　「那我說囉！你要有心理準備。」她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你說，我聽。」

　　「我除了可以幫你處理府中的事務，可以做好吃的點心等你回來，還可以幫你……生孩子。」她閉著眼，一口氣說完。

　　「生孩子！」他眸子一瞠，半晌才說：「你的意思是你已經……你肚子裡已經有我的孩子了？」

　　香湘點點頭，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的反應，「那你是開心還是生氣？」

　　「真傻！我怎麼會生氣？」

　　他笑著摸摸她的小腹，「這裡面已經有了娃兒，我的骨肉，我開心都來不及了，爺爺知情後一定樂壞了。」

　　「你……你真的開心？」她微笑著。

　　「走吧！我們趕快回府邸去告訴爺爺這個好消息。」瞧她還一副懷疑的樣子，她拉住他的手直往秦府的方向走。

　　香湘笑著點點頭，夫唱婦隨。

　　蘇州城的大街上，就看見一對佳偶直往路的那端走去，彷彿這條路就是屬於他兩的愛的大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