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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采凝]真假花賊

[樓采凝]真假花賊

第01節
第02節
第03節
第04節
第05節
第06節
第07節
第08節
第09節
第10節
尾 聲

  她委實不想那麼早嫁人,奈何父母之命難違,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全試過,眼看逃家不成——她乾脆選在大喜之日逃婚,先找個「代嫁新娘」頂替,再女扮男裝遊歷江湖。聽說櫻木花盜神出鬼沒,專門劫富濟貧, 什麼不偷,卻偷走她蘭家大千金的嫁妝,想她「跑路」在即,正需要點盤纏,她何不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假冒他櫻木花盜之名,亂偷一通,逼他現身,討回嫁妝……只是,這會兒冒牌花盜不只她一個,而且還姦淫擄掠,真的殺了人,糟糕!這下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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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發帖
=============MEYAMATO


[ 本帖最後由 MEYAMATO 於 2007-10-26 13: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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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東北吉林一帶,除了柳英之外,首推蘭默丞為富商之首,其家族中多封疆大吏、冠冕之士,財富權勢之大,令人咋舌!
  平日即門庭若市的蘭府,今天更是聚滿了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嘈雜聲響遍四周,若仔細聆聽,不難發現全是道賀聲與歡笑聲!
  不為別的,因為今兒個正是蘭府長女蘭薇大喜之日。
  蘭之姓氏甚為少見,實因蘭默丞為番外人士,為滿族後裔。
  十數年前滿人與漢人結盟抵禦位於北方的蠻族,滿人定期進貢罕見的東北三寶,而漢人則給予北方少有的蔬果,並傳授耕種技術,使其旱田也能長些雜糧,滿足滿人的胃口,彼此關係良好;而蘭默丞則為兩方聯繫的關鍵人物,他精通漢語,不時上朝與皇上閒話家常,頗得皇上寵愛,於是將他封為「滿福侯」。
  蘭默丞底下共有兩女,實為一對雙生姊妹。
  長女蘭薇個性頑劣,喜好自由,是個野丫頭,唯獨與她那一身野性不搭的是她那張姣好絕色的面容,她是蘭默丞心中的大麻煩。相形之下,次女蘭蕎的性子就溫婉嫻淑多了!
  但蘭薇不僅是蘭默丞心底的疼(煩得心疼),也是他心中的最愛。他欣賞她的活潑開朗,卻受不了她的淘氣與自以為是的幽默。
  魯省「形雲山莊」莊主形昱是個年輕有為的青年,一次蘭默丞於訪中原途中,兩人在船上巧遇,閒談之下甚為知心,從此成為莫逆,雙雙道別後,一直以魚雁往返,傳遞近況。
  就這麼兩年過去了,蘭薇已由十六長為十八,正是花嫁之年,她的玩性不時讓蘭默丞思及形昱的沉潛,忽地,他福至心靈一想,何不將蘭薇許配給形昱?雖說距離遠了些,但至少能收斂一下愛女的心性,豈不一舉數得,再說,他可是滿意極了形昱這個半子。
  這樁婚姻就在他的自以為是下,未徵求蘭薇的同意,便主動做了決定。
  也因此引起了蘭薇激烈的反抗!
  回憶起當時情況……
  「不,我不嫁!」尖銳嗓音逸出蘭薇的檀口,她顯然有點招架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父母之命,你敢違抗?」蘭默丞當然也在氣頭上。
  「我就是不嫁!」
  「平日你想怎麼玩,爹都任由你,但這回不行,形家過兩天就會前來提親,你等著做新嫁娘吧!」蘭默丞甩袖輕斥。
  「婚姻乃終身大事,你怎麼可以逼我?」天哪!誰來評評理;然而在那種封建時代裡,女性大多沒什麼聲音,即便有也會讓人忽略的。
  「我是為你設想,試想形家乃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武術世家,莊內傭僕如雲,天天美餚佳饈,形昱是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你能嫁過去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
  蘭默丞捺著性子解說,無奈蘭薇是怎麼也聽不進丟,她是嫁人又不是嫁傭僕、嫁美餚!況且世上溫柔的好男人也不只他一個。
  「那算我沒這份福氣好不好?哎喲——」
  有生以來,蘭薇第一次嘗到挨巴掌的滋味,那刺麻的疼痛逼出了她的淚。
  「薇兒……」蘭默丞既是心疼又是後悔。
  「不要理我。」她咬牙一喊,拔足奔出了書房,卻在門外撞上了蘭母,她一委屈,放聲又是一哭。
  「薇兒,怎麼了?」不是談親事嗎?怎麼弄成這樣?
  「娘,我不嫁,永遠在家陪著你好不?」她拉扯著母親的衣袖,改弦易轍,企圖洗蘭母的腦。
  「我當然希望你永遠陪著我,可是薇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沒法子將你永遠留在身邊。」看來蘭蕎的溫柔婉約是其來有自,完全承襲母親的真傳;而蘭薇卻像極了蘭父的個性。
  同樣的固執。
  「你怎麼跟爹一個鼻孔出氣?我不玩這場配對遊戲。」語畢,她立即衝回了房裡,帶著一肚子的怨氣。
  「你看這孩子!」蘭默丞十足地無奈。
  「你還怪她,她那脾氣不就和你如出一轍嗎?」蘭母搖頭輕笑,「讓她靜靜,等形公子的人來提親時,咱們再好好跟她談吧!」
  然事實證明,蘭默丞尚未跟她談起,這小妮子就動了逃家的念頭,要不是家丁及時通報,他這張老臉還不知往哪兒擱呢!
  逮回她後,他便一天十二個時辰命僕人、丫鬟看牢她,晚上更有侍衛隊在她房門外守候。
  蘭薇這下不答應也不成,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全試過了,但她會就此認命嗎?
  才不!
          ☆          ☆          ☆
  鑼鼓喧天,奏著喜樂的長管不停揚出歡聲雷動的譜曲,蜿蜒綿長的迎親隊伍自東街排到了西巷,在在顯現出「形雲山莊」的排場和大手筆。
  形昱的馬上英姿更是圍觀人群津津樂道的,頎長的身形、颯爽的丰采、俊朗的面貌,足以誘惑每個未出閣姑娘家的心。就連那些已為人母、為人妻的,也無不欣賞他軒昂的外貌及爾雅的氣質。
  唉!來自四面八方無緣的長歎,足以淹沒了他。
  櫻木凌澈站在人群中,他頭戴編竹帽,讓人瞧不清他的面孔,如果和馬上的形昱相提並論,他的俊逸絕不輸給形昱,鷲般深邃的五官宛如古代戰神,劍眉朗目、鼻如懸膽,古銅色的臉龐透著股撼人霸氣,渾身更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氣勢。
  此刻他的心全繫在新娘子身上,幸好他趕到了。
  其實,他根本不認識蘭家,甚至連新娘的姓名模樣也全然不知,他之所以不遠千里趕來這兒,為的就是他手上那瓶鶴頂紅。
  他是「櫻木花盜」的大哥,兄妹四人平日以盜為生,劫富濟貧為樂,往往完事後,他們都會留下一朵屬於自己的顏色的櫻花為證,從不逃避。
  自從老二櫻木龍越找到真愛陶憫憫後,成天和憫憫兩人以「神偷俠侶」自居,四處找尋目標下手,偷也就算了,偏偏事後還留下屬於凌澈的白色櫻花找他麻煩!
  這兩個傢伙!
  昨天一早,他居然發現櫻木龍越他倆偷回了一箱蘭家的嫁妝,這情形就和龍越當初扛回憫憫的模式如出一轍,所不同的是,龍越那回扛回櫻花鄔的是個女人,而這次,箱內除了珍珠、瑪瑙及金飾外,還多了瓶與裡頭物品格格不入的鶴頂紅。
  難道是新娘打算服毒自盡?
  這個揣測使凌澈惴惴不安,立即以風馳電掣之速趕到這裡,眼見外頭映照的喜氣洋洋,裡頭該不會正上演著一出自戕戲吧?
  看來他得親眼看著新娘出嫁,否則絕對無法安心回海拉山櫻花鄔。
          ☆          ☆          ☆
  「喜娃,喜娃……」
  身著鳳冠霞帔的蘭薇,不顧禮數地在閨房內大喊著,嚇著了正為她整理衣裳髮飾的丫鬟們。
  「小姐,怎麼了?」她們感染了她的慌亂,著急地問道。
  「喜娃呢?」喜娃是蘭薇的貼身丫鬟。
  「她去前面看看,是不是姑爺他們到了。」另一名丫鬟牙榛解釋道。
  「快,快去把她叫來。」她有點歇斯底里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那麼急?小姐,你還是先坐下,我把你的髮飾插好再說吧!」牙榛軟語勸慰著,她是蘭府最資深的丫鬟,現在是蘭夫人身旁的總管。年紀稍長的她,自然明白蘭薇的個性是吃軟不吃硬,對於頑石就得要有耐性。
  「不急怎麼行,我……」她忽然煞住口,這可是她的秘密呀!
  「怎麼了?」聰明的牙榛想套她的話。
  「沒……沒什麼,你就快幫我插髮飾吧!弄好後快去把喜娃給我叫進來。」蘭薇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再找不到她要的東西,她當真會發瘋。
  她就是不明白,那麼大只木箱,好端端地怎麼會不見了呢?記得前天她還去庫房檢查過的,這會兒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難道天真要滅她?
  「好,那你快坐好,我馬上去找她回來。」
  牙榛說著說著,就見到喜娃這個始作俑者悠悠哉哉地晃進了房裡。
  「小姐,外頭好熱鬧呀!姑爺已經到下個街口了,聽說他相貌不凡,長得可俊咧!」喜娃似乎話中有話,惹來蘭薇一記白眼。
  「你溜出去外頭了?」蘭薇悶悶的說。
  「人家只是去看看熱鬧嘛!」喜娃與蘭薇打鬧慣了,所以兩者間沒啥主僕的距離。
  「你——」蘭薇想說什麼,卻又住了口,看著銅鏡中為自己打點妝扮的牙榛說:「我已經差不多了,你可以跟我娘通報了。」
  蘭薇故意想引開她。
  「是差不多了,小姐,你真漂亮!那我出去了。喜娃,好好服侍小姐。」牙榛端起架子,喚著其它丫鬟一塊出了房間。
  喜娃吐吐舌頭,調皮的說:「我就是看她進來才出去的,雖然她是伺候夫人的,我才不怕她呢!」
  「你喲!八成心理不平衡。」蘭薇點了下她的鼻尖。
  「本來就是嘛!」
  「對了,我那口箱子呢?」蘭薇突然想起找她來的目的。
  「哪口箱子?」喜娃倒是不解。
  「就是咱們放著準備逃離形府的那口箱子呀!我裡頭擱了瓶鶴頂紅,打算逼形昱放我離開的!」蘭薇這下可急了,眉梢全堆起了憂鬱,瞧喜娃這副傻樣,就知道結果了。
  「你說什麼?箱子不見了?」
  看吧!她果然是後知後覺。
  「我找了好久,就是沒看見,要不你幫我瞧瞧去。」蘭薇心裡仍存一線希望,但願是自己看走了眼,它依然好端端地留在那兒。
  「好,你等著,我馬上回來。」
  喜娃快步跑了出去,蘭薇則心急如焚地在屋裡等候。
  不一會兒工夫,她回來了。
  「怎麼樣?是不是不見了?」蘭薇立即趨上前詢問。
  「是……是不見了,但在附近我發現了一朵白色櫻花。」喜娃不解地拿出它,經過一天,它已明顯地枯萎。
  「是櫻木花盜!」蘭薇驚呼;雖然她只不過是位女子,但天性好動的她常女扮男裝跑到外頭聽講古,閒暇時往往都會聽見鄰桌有人談論著「櫻木花盜」的事跡,當時她還當它為無稽的傳說,想不到卻真有此盜!
  好傢伙,別人不偷,你偷到本姑娘身上,我非得討回來不可!只是她現在……天哪!就快出嫁至魯的她,還有這個機會嗎?
  此時傳來了敲門聲,聽這輕細的聲音,蘭薇便料著是她那溫柔得不得了的雙生妹妹蘭蕎來看她了。
  突然,一個計謀出現在她腦海,如果她施以瞞天過海之計,蘭蕎會答應她嗎?
  「請進。」
  「姊,準備好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蘭蕎當真是大家閨秀,連說話也總是輕聲細語的。
  「蕎……你能不能幫我個忙?」蘭薇陡然在妹妹面前跪下,她明白蘭蕎心地最軟了,又擁有中國婦女的美德,適合為人妻、為人母;而她向來不安於室,要她從今以後得安分的待在家裡養兒教子,簡直會要了她的命,反正兩人面容相仿,不易破人辨認出,何不將就一下,讓蘭蕎代替她吧!
  「姊,你快別這樣,起來說呀!」
  蘭蕎被她這麼一跪,完全傻住了,只能扶住蘭薇的手,硬將她拉起。
  「好,時間不多,那我就直說了。」她吞了吞唾沫,又說:「你能不能代我出嫁,形家家大業大,不會虧待你的。」
  「這怎麼成?姊,你別開玩笑了。」蘭蕎掩嘴驚呼,差點沒噎住了喉!
  「小姐!你怎麼可以?」連喜娃都聽得瞠目結舌地。
  「我絕沒開玩笑,蕎,你也知道姊姊最近心情壞透了,頂了爹好幾次嘴,兩人鬧得非常不愉快,我就不懂,為何一定要大的先嫁才能嫁老二呢?什麼長幼有序!你知道嗎?我多希望是我晚你半炷香出來的。」蘭薇一肚子埋怨,不吐不快。
  「可是……」蘭蕎遲疑了。蘭薇最近的心緒不佳,她怎會看不出,只是這種驚世駭俗之事不是她做得出來的。
  蘭薇見她似乎有點兒動搖了,連忙加把勁,「蕎,如果你不答應也沒關係,那姊姊也只好向你訣別了,我身上已帶了瓶鶴頂紅,隨時可以結束自己的性命。」
  她淒淒楚楚的說,表情淨是一味的哀怨。唉,真是個會演戲的傢伙!
  「姊,千萬不要啊!」蘭蕎都快嚇哭了。
  「那你答應我!」她表情是那麼的堅決,彷若已抱著破釜沉舟的必死決心,這樣的面容讓蘭蕎看了心驚,彼此緊握著手。
  「爹倘若知道可會氣壞的。」蘭蕎心思細膩,顧慮較多。
  「等他知道了,你也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爹沒轍的。」她盡力說服。
  一聽蘭薇這麼說,蘭蕎臉蛋都脹紅了,「可是……」
  「別可是了,你聽見沒?鑼鼓聲已近了。」她揪著蘭蕎的水袖懇求著,向來倨傲的她頭一次在蘭蕎面前流下淚。
  「好,我答應。」蘭蕎認了,誰要她是她的好姊姊呢?
  「謝謝你,蘭蕎,你的大恩大德我來日再報。」蘭薇當真喜極而泣。
  「那我呢?」喜娃是蘭薇的貼身丫鬟,總不能不隨轎而行。
  「你就暫時跟著二小姐,可以與她為伴。」
  「好吧!」喜娃雖不捨得離開蘭薇,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二小姐性情溫柔,她也是滿喜歡她的。
  「那快點換裝吧!我擔心牙榛就快來了。」蘭蕎提醒她。於是兩姊妹迅速換裝。
  蘭薇眼角始終帶著感激的淚,也因此把她傲骨的面容點綴得稍顯柔意,還倒真瞞過了牙榛的眼睛,以為她就是蘭蕎,因姊姊就要由閣了,而流下不捨之淚。
  就這麼,蘭蕎意外地代姊出嫁;當然蘭薇家中也待不住了,免得身份被識破,在與蘭蕎道別後,便隻身離開家門,開始她的江湖之行。
          ☆          ☆          ☆
  櫻本凌澈見花轎被迎出門後,才放心的離開,只是胸口總有股忐忑難安的躊躇感,這種感覺令他心慌。
  回到櫻花鄔時已值黃昏,夕陽斜照,餘暉霞出,映上滿地的櫻瓣,徒增一股說不盡的寫意,突然一股腦人的心悸抵在胸臆間,重重燒灼著他不安的心。
  「嗨,大哥,想不到你那麼快就回來了!」
  櫻木翩翩才剛由貝爾湖畔與她的小親親「親熱」回來,沒想到半路上居然碰上了大哥。還記得昨天他未留詞組隻字便一溜煙消逝在他們眼前,那抹著急樣可從不曾在他向來鎮定的臉上出現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翩翩,是你!」凌澈隨即斂去焦灼,換上一臉笑意。
  「你去哪兒了?害咱們急壞了,尤其是二哥、二嫂,以為得罪了你,現在還四處找著你呢!」她狀似悠閒,但心裡卻堆滿了好奇。
  櫻木凌澈看著她長大,怎會不知她心裡打什麼主意,他只是輕輕一哂,「什麼時候你們那麼關心我了?」
  「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二哥、三哥想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可是對你既關心又愛戴,常常噓寒問暖的。」翩翩出聲抗議。
  「是啊!那總是你在需要銀子揮霍的時候才會想到我。」櫻木凌澈揚起眉,直接挑上了她的弱點。
  殊不知,櫻木花盜中就屬翩翩最不善於盜財,她的偏好只在盜色,又常常耗上大筆金銀珠寶在寵溺女人身上,因而往往入不敷出,而櫻木凌澈便是她最好的財源。
  她知道大哥寵她、疼她,也常利用這種優勢在他那撈了不少好處。為此,凌澈還曾受龍越與藍勳的抗議,指他偏心不公。
  還真是老大難為呀!
  「我哪有?你亂講。」這回翩翩又變成了十足的小女人姿態——拖拉彆扭。只是她完全不知自己那模樣有多吸引男人的目光。
  「死不承認?好吧!那我就暫時將你斷米絕糧了。」他戲謔地逗弄她。
  「不行啦!大哥——算了,我承認是我錯了嘛!」
  真是的,她櫻木翩翩首次嘗到何謂「為五斗米折腰」的痛苦。
  「別這副樣子,多像個女人呀!」瞧她噘唇鼓腮的,再搭上她那張清麗不俗的容顏,怎會像男人呀!
  偏偏她腦子轉不過來,硬要當個假男人,而且已經走火入魔了!櫻木凌澈無法預知她的未來會由誰來解救?
  「我不是女人!」她憎恨的揚起眉。
  「是,算我出言不遜。為兄餓了一天,回鄔吧!」
  凌澈玩味地笑著,隨手搭上她的肩,以一副好兄弟的姿態並肩往櫻花鄔前行。
          ☆          ☆          ☆
  蘭薇離開家進入市集後,為防被人認出,連忙買了套俐落的男裝換上,現在的她可說是一位英姿颯爽、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任誰也不曾將她和舒蘭縣蘭家連想在一塊兒。
  他翻翻褡褳,由於溜得急,裡面沒準備多少銀兩,倒是塞了不少貴重金飾,想找個當鋪典當,卻怎麼都尋不著,難道現在開當鋪的流年不利,全關門大吉了?
  不行,再這麼下去,她準會餓死累死,總不能買個饅頭還拿出一隻金鐲去換吧!平日蘭薇常往外與一些三教九流打交道,看過江湖人的嘴臉,知道世事險惡、錢不露白的道理,也因此,她絕不能在眾人面前掏出昂貴的金飾珠寶,否則必定會遭到洗劫的命運。
  但,日子不能再這麼下去,她得想個通財之道。
  對了,她被盜的那口箱子裡有不少金銀呀!如果能找回來,她就可以悠哉好長一段日子!
  「櫻木花盜!」她暗啐!怎麼找回她的箱子呢?
  傳說櫻木花盜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住在海拉山附近的貝爾湖畔,只是任誰都不得其門而入。如果這是真的,她該怎麼做才能找上他們呢?
  蘭薇雙手杈腰,陷入沉思。柔美下的纖腰隱隱若現,但若仔細探究,她並不如一般閨中女子的柔弱,腎上膚質雖柔軟,但均勻結實,在在表現出她有練身的習慣。
  練功夫!這是她的秘密。
  在一次溜出府的機緣下,她與一位世外高人不期而遇,那時他經常在舒蘭縣外的一間破廟出現,蘭薇便去找他聊天對弈,他也覺得與她有緣,又見她是個弱女子,於是傳授給她一套簡易的功夫,一方面可健身,另方面則可抵禦覬覦美色的登徒子。
  為此,她不僅有綺麗窈窕的外表,內在更有花木蘭般不讓鬚眉的英勇氣質。
  此刻,她心裡正在計劃著如何將她的東西竊回。
  既然找不著他們,就得想個計策將他們引出來。
  怎麼個引法呢?對了,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驀然,蘭薇經撇唇角,一抹詭譎的笑意慢慢在她臉上擴大……
          ☆          ☆          ☆
  「大哥,你可能有得忙了。」
  櫻木藍勳由外回鄔,神情黯然,鐵青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
  「我?我招誰惹誰了?」櫻木凌澈以紙扇指著自己的鼻尖,彷若聽在耳裡的是不切實際的天方夜譚。
  不過,他最近老覺得右眼皮直跳,通常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看樣子他大概真的招惹了什麼而不自知吧!
  「你聽了八成會不敢相信。」藍勳坐上板凳,為自己倒了杯水。
  「那我就更非聽不可囉!」
  凌澈還是保持他那一貫的笑意,手搖紙扇,風雅不俗。
  藍勳心想:待會兒他鐵定笑不出來了;然大哥動怒的模樣,還真是難得一見,今天能大開眼界,也算值得了。
  「那你聽清楚囉!有人冒你的名偷東西,還留下白色櫻花,最令人頭疼的是,那傢伙沒有貧富之分,亂偷一通,弄得一些可憐人家哭得死去活來的。」
  「哦?」想不到櫻木凌澈居然沒生氣,眼神還飽含趣意,他反問藍勳,「該不會又是櫻木龍越那兩口子吧?」
  「二哥他們還不至於幹這種黑白不分的挫事。況且自從上回你無故消失了一天後,他兩夫妻一直待在鄔裡,為『生產報國』而努力,沒那個閒工夫。」藍勳為櫻木龍越澄清著。
  凌澈點點頭,「那你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藍勳一愣,「當然是接濟他們,並為你解釋囉!」
  「那就好。」
  「咦,奇怪!難道你不氣憤,或是有受了冤枉的感覺?」藍勳蹙起眉峰,冷睨著凌澈不尋常的表情。
  「生氣容易老,我沒必要生氣。」他的語氣是粉飾的平靜音律,事實上他早就憤懣於胸,只是為了保持良好的氣度,他硬逼著自己不能動怒。
  「天呀!你夠大方。」
  獲勳猛然一歎,擊額認輸了。但他立即換上一張賊兮兮的臉色,挨近凌澈說道:「不過另一檔事,你就算肚量再大,也包準你會勃然大怒。」
  「說來聽聽。」凌澈回過身,以防自己當真會如他所說,忍不住地在他面前讓飆。
  「那個冒牌貨不僅偷了東西,還殺了人,呃——不能說殺人,應該說奸——殺——了姑娘後,一走了之的同時,又留下了朵白色櫻花。」
  藍勳故意說得又慢又緩,好讓他聽得清楚些。
  「你說什麼?」凌澈猛然回首,鬼斧神工的臉上嚴峻冷漠,不再是那滿不在乎的優雅。
  究竟是誰?將這種人神共憤的惡行嫁禍給他!
  「你總算有反應了。」藍勳雙手交錯於前,表情並沒有因激怒了凌澈而感到得意,倒是氣極了那個無惡不作的賊子。
  「知道他都在哪一帶行動嗎?」凌澈眉頭深鎖,聲音不帶起伏地問道。
  「霞縣與枋州,但奇怪的是,他除了殺人外,偷的東西並不是很貴重,我想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打算引你現身。」藍勳年紀雖輕,但思考邏輯倒是成熟少見。
  「引我現身?這倒讓我好奇,我承認因偷竊的關係曾得罪不少人,只是他想引出我幹嘛?報仇嗎?」
  這個猜測倒是滿有可能的,通常與他們有宿怨的對手往往闖櫻花林不得其法,就會出各種怪招。
  但就為了要將他引出而傷害無辜,這種做法未免太要不得了!衝著這點,他是否該出面教訓教訓那個不識好歹的傢伙呢?
  「有可能。我們得罪過的人何止千萬,每個都是達官富賈、名流雅士,他們自然請得起殺手來做這種事。」
  「我決定會會他了。」
  凌澈即使不願中那人的詭計,但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一些無辜者被害,這種感覺彷若他是個間接殺手。
  「大哥,我相信你的能耐,鐵定能制伏他的。」
  「我也絕不會饒他。」
  夜櫻木凌澈狂傲闃黑的兩潭深泓中,閃爍著幾乎讓藍勳為之錯愕的森冷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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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一襲黑衣包裡著一抹嬌小的身材,鬼鬼祟祟地在舒蘭的耿木巷內流竄。
  這方圓五里內,大都是太行山上居民為了躲過寒流來襲,特地在山腳下臨時搭建的居所,他們生活清寒、四壁蕭然,以旱田上的雜糧與饘粥餬口,雖是如此,但總能苦中做樂,安於現狀,由於多姓耿木,因而取名「耿木巷」,是個平凡樸實的小村落。
  時光流轉下,蘭薇的蹺家生活已過了將近一個月,經過四季遞嬗,如今已正式進入隆冬時節。蘭薇躲在耿木巷的角落,伺機等待下手的機會。
  厚厚的黑衣雖抵禦了漫天風雪,也將她曼妙的身段全部遮掩住了,乍見之下彷若是個未成年的小男孩;蘭薇心想:這正好,反正她也沒打算以本來面目面對眾人,就將她當成男人吧!
  過度時期,自有特殊作法,她無所謂。
  蘭薇瞇著眼掃視著四周,但夜涼如水的小道上,除了層層雪花外,並無人跡。她搓了搓手心,就快禁不住這種刺骨祁寒,再這麼下去,她鐵定會先倒下的。
  她該找哪戶人家下手呢?眼見他們的生活條件是如此地囊空如洗、青黃不接,還真讓她卻了步、收了腳,只是如果她不這麼做,怎能逼出櫻木花盜呢?
  蘭薇曾打聽出,櫻木花盜雖以盜為生,但盜亦有盜,絕不欺壓貧苦人家,反而不時予以救濟,因此在他們心目中,櫻木花盜這群竊匪反倒成了英雄人物。於是她心知肚明,如果她下手的對象是些富貴人家,絕對誘不出這號神秘人物,再說那些王孫貴族少說也有成群的護衛防衛著,以她有限的拳腳功夫根本敵不過,所以只好找這些村民下手了,日後她定當會將劫來的銀兩還給他們,而今只是暫借一下。
  夜已深,氣溫越來越低!
  最後,蘭薇選中了位於最偏遠處的一間木造小屋,決定趁積雪末深之前趕緊成事,否則,她將會被困在這傾盆大雪中!
  主意已定,她立即潛往目標,確定無人注意時,縱身翻窗進入。
  還真是可憐的人家!
  別說銀子了,就連明天需要的糧食都不知道在哪兒呢!
  蘭薇於心不忍,惻隱之心總算征服了她打算誘出櫻木花盜的企圖,丟下一錠銀子後準備打道回府。
  才剛從原路躍出,跳上地面,霍然一記鼓掌聲從暗處發出;蘭薇驀然一愣,著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會是誰呢?
  「想不到你這個盜匪居然還有點良心嘛!真難得。」
  剛才屋內的一切狀況,櫻木凌澈全盡收於眼底,原以為曾遇上個滿臉橫肉、青面獠牙的宵小人物,意料之外的,站在眼前的居然是個半大不小的小男孩!
  這小鬼偷不下手,還去了一錠銀子在桌上,看樣子他還不是個十惡不赦之徒,但他為何要嫁禍給他,甚至姦殺無辜少女,這就有待商確了。
  蘭薇猛然轉身,看見掩在樹蔭下的一抹黑影,「你是誰?衙役?捕快?見不得人嗎?為何不走出來?」
  她感慨,沒引出櫻木花盜,倒引出了官府之人,是霉運當頭吧!
  「你問題太多了吧!偷兒。」凌澈雙手環胸,信步走向她。
  蘭薇蹙眉,看著他漸漸從黑影中走出,整張俊容顯現在月色下,蘭薇當下一愣,完全震懾在他炫惑人心的氣質之下!
  他的眼神撲朔迷離,漆黑如星子;五官深邃如神祇般迷人;嗓音低峭寒森,恍若能勾動人心;身材俊挺,形之於外的威猛森嚴,掩不去內在的冷靜銳利,映上眼瞳的一切都是這般美好!
  他絕不像一般凡夫俗子,更沒有衙役的官味,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是來抓我的?」她不答反問,全身豎起抵禦的刺。
  「像你這種人,本來就人人得而誅之。」
  凌澈的口氣輕蔑,濃眉深鎖,透出一抹鄙夷。
  「我?我還罪不及死吧!」才不過是偷些不值錢的東西罷了,就來找她麻煩;現在的人就懂得欺善怕惡,真正的偷神「櫻木花盜」不去捉,硬要找她麻煩,他們是閒得發荒了嗎?
  「殺了人,還說這種風涼話?」凌澈瞇起乾澀的雙眼,非常不能原諒蘭薇說出這種事不關己的話。
  「你說什麼?殺了人!」她愕然地嘴巴都合不攏了!
  「怎麼?不願承認?是不是想將所有罪過都轉嫁給櫻木凌澈?」他眼神灼灼地搜尋她的面容。莫非這小子臉皮是鐵鑄的,想將罪行輕輕鬆鬆撇得一乾二淨?
  「櫻木凌澈?櫻木……」難道他是櫻木花盜其中之一?
  蘭薇臉上泛出了光彩,好似沙漠中尋覓清泉已久的人,突然看見了綠洲一般。
  「你不認識他?」這就有點奇怪了。
  「是不認識。」她笑了,嘴型露出甜美的弧度,這性感的笑靨讓凌澈心口一緊!他隨即甩甩頭,企圖甩掉這不正常的反應。
  「那你為什麼要找他麻煩?」他故意忽略喉頭上的緊縮。
  「難道你就是他?」
  這小子怎麼老是喜歡反客為主,將他的問題再用另一個問題一筆帶過。
  凌澈的冷靜似乎已使用殆盡,「我一向不習慣被人詢問,小子,你最好把你的企圖說清楚,否則我不會再任你胡作非為的。」
  「怪哉!我也不喜歡被人問呀!那算了,咱們說聲告辭吧!」
  這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拍拍屁股走人!凌澈彈空一蹬,瞬間立足在蘭薇面前,「我忘了告訴你,沒有人能在我面前說走就走的,除非把理由留下。」
  蘭薇因他這招無懈可擊的功夫,略起畏意,迭步後退,「你想動粗?在一個功夫比你差很多的對手面前?」
  他斜唇輕笑,「有何不可?」
  「你……你不是君子。」
  「我沒說過我要當君子。」凌澈發現眼前這拗脾氣的傢伙似乎滿有意思的。他甚至無法想像,憑他那副德行能幹出姦殺婦人的罪行!
  「你不可以!」她慌得大吼。
  「哦,殺人還得有理由是嗎?那你姦殺女子時可有理由?」他目光如炬,頗有恨意。
  「我要說幾次呢?我沒殺人呀!我想你不是櫻木花盜便是一些不濟的衙門捕快!」難道他們想將一些無法結案的殺人罪統統冠在他們這些小偷兒的頭上,好對上面的人交代,倘若真是如此,就太過分了!
  「隨你猜吧!我再問你,這幾次的竊盜案,總會在現場留下一朵白色櫻花,是你幹的嗎?」凌澈咄咄逼人地追問。
  「沒錯,是我。因為你偷了我……我家小姐的東西,所以我是替她討回公道的。」她仰起鼻孔對著他說話,但卻隱瞞了她就是蘭薇的事實,免得節外生枝。
  「你家小姐是誰?」凌澈捉住她的手肘,突覺她骨架細得嚇人,完全不像是個男人該有的尺寸!但他隨即不以為意,畢竟這世上柔弱的男人也不在少數。
  「我家小姐就是前陣子出嫁到魯的蘭薇。」她並沒察覺到凌澈懷疑的眼神,依然怒視著他,忘了掩視自己太過女性美的面孔!
  「是她!」難道她的目的還是那瓶鶴頂紅?如果這個猜測屬實,不就表示那個新嫁娘尋死的決心還沒消褪;但尋死的方法有千百種,她沒必要一定得要回它啊!
  不過,現在他該解決的是眼前這個小子才是。
  「沒錯,她要我討回屬於她的錢財。」
  「蘭家家大業大應該不在乎那筆錢吧!」他確定這小子沒從實招來。
  「但終究是她的呀!」蘭薇討厭他這種粉飾的口氣。
  「該不會你因為知情,想要那箱財寶吧?小子,瞧你長得唇紅齒白,性子倒挺拗的,不肯從實招來?」
  「你……」蘭薇這才猛地發現自己太過靠近他,連忙低下頭,「你以為一句話便能輕鬆推托一切嗎?我沒殺人,殺人的一定是櫻木花盜那群傢伙。」
  「我就是櫻木凌澈。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那箱東西早已捐到東北災區去了,你是要不回去了。」
  「你就是?!」
  天哪,她當真成功的誘地出現了!只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她卻沒個主意,怎麼辦?他該不會就這麼平空消失了吧?
  「我言盡於此,也暫時相信你並沒殺人,不過我會查清楚的,但願後會無期。」話語方歇,櫻木凌澈便提氣凌空一躍,氣勢卓越地像頭狂獅向前疾奔。
  蘭薇蹙眉深鎖著,像他這麼個睿智、有擔當,且蓄有無與倫比氣質的男人,居然是名大盜!
  也難怪他會讓捉拿他的一群官爺們各個吃鱉,無功而返。
  只是……那她呢?眼睜睜看著他在她面前消逸無蹤,那她先前做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真糟糕!
          ☆          ☆          ☆
  夜色中有兩道黑影從天際劃過,看來武藝不凡,輕功不弱。
  他們雙雙潛入一戶民宅中,約莫一盞茶工夫,他們又再度現身,不過手上多了包可疑的東西。
  他們都戴著黑面罩,只透露出一雙充滿邪惡的雙眼,彼此對視一眼後,扛上包袱,立即奔上來時路。
  霎時,夜裡彷若充滿血的氣味,連月兒都隱住了臉,不再閃耀光芒。
          ☆          ☆          ☆
  翌日一早,霞縣傳遍了一則聳人聽聞的大消息。
  城門外,方大戶的千金昨晚死在閨房內,經仵作判定,生前有遭蹂躪的跡象,且身中數刀,與五天前楊員外之女遇害的情況極為相似。
  不僅如此,方大戶剛由關外迎來的白玉觀音也被盜走了!
  這件案子令霞縣的百姓們個個驚恐難安,凡家中有尚未出嫁之閨女者,都嚇得暫時搬離該地,或是先將女兒送到親戚家中,一時間搞得雞犬不寧、滿城風雨的。
  讓人更加震驚的,即是在女屍旁遺下的一朵白色櫻花!
  這個發現讓身在櫻花鄔的櫻木凌澈首次面如槁灰、凝聲不語,這在在說明了風雨前的寧靜、大雪前的闇謐!
  「大哥……」櫻木龍越與陶憫憫欲語還休,真不知該如何措詞,才能安慰他。
  「你放心,我們去幫你把真正的兇手逮住,洗刷冤枉。」翩翩倒是說出個還算是辦法的辦法。
  「你上次真不該放過那傢伙的,簡直是泯滅良知的畜生!」藍勳也插進一嘴,只是這沉寂的氣氛並末因此而打破。
  凌澈斜飛入鬢的眉略微一擰,他的思緒飛到那天與那小子會面的一幕,真不敢相信那傢伙會是個姦淫擄掠之徒!
  骨架纖細、膚觸柔軟,眉宇間漾著一抹絕色的韻味,那時候他真懷疑那小子是不是和翩翩一樣,是個假男人。
  但隨即他打消了這念頭,為自己的揣測而驚訝,並告訴自己絕不能以貌取人。是的,當初他當真是這麼想,可是現在要他將那人與淫賊相提並論,凌澈還是無法接受。
  「哥,你說話呀!」
  久久不見櫻木凌澈出聲反應,這種冷寂無言的黯然令翩翩感到驚慌!
  「我是該找他算算帳了。」半晌,凌澈才吟出這句話。
  「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順便將他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翩翩義憤填膺道,似乎恨死了那個淫賊。
  她認為,女人不都是該用寵用疼的嗎?怎麼可以用這種殘暴的手段欺凌她們?天哪,她還真為她那些小親親擔憂呢!
  也或許是人心惶惶吧!最近她出鄔時,已不見她那些小親親躲在貝爾湖畔洗衣裳了,簡直快把她給想瘋了,都是那個混蛋壞的好事!
  「那我也去,挑斷那滿臉橫肉的畜生的腳筋,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個性剛直的龍越,首次與翩翩意見一致。
  「你們知道嗎?你們口中的畜生有張比女人還美的臉蛋,讓我實在難以想像這幾次發生的是他所為。」
  還記得那次見面,他還一直辯說自己是清白的。
  「大哥!」
  大伙無不詫呼,都驚歎於他這種說詞,莫非大哥對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那豈不完蛋了。
  「瞧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凌澈蹙眉回視眾人。
  「你決定替那個娘娘腔的男人頂罪了?」還是血氣方剛的櫻木藍勳敢開口追問。
  「頂罪!哈……哈……你們以為大哥是傻瓜?」
  凌澈笑不可抑,但笑中似乎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心思。
  「那你的意思是?」龍越追問。
  「當然是找他算帳了!」凌澈眸中危險的氣息霎時湧現。
  他發誓要弄清楚那人是不是掛著羊皮的大野狼,倘若真是,那不就表示連閱人無數的他也被唬過了嗎?
  「我們全都一道去吧!」憫憫也建議,畢竟那賊人既能幹出那種慘絕人寰之事,表示他定是心狠手辣之輩,大哥的武功雖精湛得沒話說,但人家不是常說防小人不防君子嗎?哪知那賊人會出什麼怪招。
  「人多反而打草驚蛇,我一個人去便可。龍越、憫憫,我不在這陣子,鄔裡的一切就由你們夫妻作主,藍勳、翩翩,凡事得聽二哥、二嫂的。」
  此話一出,大伙莫不面面相覷。
  「大哥,你打算出鄔多久?要我聽龍越的,他會整死我的。」翩翩首先發難。
  她與櫻木龍越向來就吵鬧慣了,宛若八字不合似的,雖然龍越娶妻後,這種火爆性子有稍稍降溫的跡象,但活火山悶久了,不表示沒有火山爆發的一天。
  「我整你!省省吧!我愛憫憫都來不及了,哪有工夫整你?」龍越嗤鼻笑說。
  憫憫聞言,臉色變得酡紅,「翩翩,你放心。我也不容許龍越欺負你的。」
  「我就知道二嫂對我最好了。」她開心的握緊憫憫的手,靠在她身上撒嬌著。
  「去,放開你的手。」龍越立即格開她;對於他這個不男不女,又老是以男人自居的妹妹,他早就心存芥蒂了。
  「大哥,你看他——」
  凌澈搖頭輕哂,「看樣子我的離去對你們來說似乎是種解脫囉?瞧你們快樂的。」
  「那是!我是擔心被虐待而已。」翩翩高喊。
  「誰敢虐待你了,瘋婆子!」龍越頂出一句。
  櫻木凌徹撫額長歎,看來平息已久的唇舌之戰又將展開序幕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呢?念頭一轉,他霍然說道:「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他倏然拔高身形,發出颯颯風聲,嚴冬中,強勁的北風挾著刺骨的寒意由身側掠過。凌徹瞇起乾澀的雙眼,挑戰寒風的威力,風道獵獵裡住了他昂長的身軀,卻敵不過他剛勁的體能。
  只見他化阻力為助力,筆直修長地昂然挺立,成熟內斂的神釆自然流瀉在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間,輕鬆愜意地穿越海拉山、貝爾湖。
  御風而行、踏浪而去。
          ☆          ☆          ☆
  連接太行山以東的是綿延的黃土坡,素聞坡上有個玉門寨,以打劫商旅、販賣人口為業,雖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土匪窩,卻惡名昭彰,壞事做絕。
  與「櫻木花盜」隔重山而居,但因素不往來,且不成威脅,櫻木花盜並未將他們放在眼中,甚至未曾打探過他們玉門寨的真切位置。
  但由於近年來商旅逐年遞減,且大多因安全起見寧可繞遠路而行,因此玉門寨已多時不曾有贓物入帳,手下眾多的他們在入不敷出的情況下,打算另辟財源。
  寨主石全,自幼便在黃土坡長大,在十八歲那年夥同一群年輕人進行打家劫舍的勾當,幾年下來,羽翼逐漸豐厚後,便成立「玉門寨」。手下幾個要角,都是當年陪他一同為非作歹的惡棍。
  櫻木花盜雖是貧苦人家的支柱,卻是達官之輩的眼中釘,也一直是衙門張貼懸賞萬兩的要犯,然,公告已張貼近三年餘,卻沒一個人能拿到賞金,久而久之,大伙也都遺忘了這筆獎賞,認為這只是個遙不可及的春秋大夢。
  唯獨石全,他仍然覬覦這筆獎金,卻一直想不到捉拿櫻木花盜的方法,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令他頭疼不已。
  就在上個月,他在睡夢中乍現一道曙光,居然讓他想起了一個可以引出櫻木花盜的法子,從那時起,他使干了無數起姦殺擄掠的缺德事,並將罪行轉嫁給櫻木花盜,而證物呢?當然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櫻花瓣!
  「大哥,你已經連續搶了十多戶人家,擄了不少女人,更殺了兩名女子,怎麼還不見櫻木花盜現身呀?」
  石美由寨後出現,她是個個性驕縱凶狠的女人,也是「玉門寨」唯一的女流之輩,更屬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別急,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呀!」石全喝著黃酒,一臉醉意。
  好個「十全十美」!
  「你也知道咱們寨裡的資源不多了,再這麼下去可能熬不過下個月。」這消息是她剛剛由主掌財務的二寨主穆強那打聽來的。
  「夠了!這個月咱們再多干它幾筆,櫻木花盜就算再沉再穩,也將按捺不住的。」石全倒是信心十足。
  「你既然這麼說,就再等等吧!」
  石美坐在他面前擦起手上的長劍,「今晚我挑上了好幾戶人家,咱們一次干個夠!」
  「我說阿美,為什麼你淨挑些窮人家下手呢?偷也偷不到幾把屎,還弄得一身累,真不值得!像前天弄來那只觀音,放著也不是,賣掉也不是,還真棘手。乾脆今晚我們找大戶人家洗劫一番,豈不痛快!」
  「我們的目的是要櫻木他們現身,你找有錢人家下手,根本就是合了他們的意,哪還會中計!」石美的語氣中有著數落石全無智的感歎。
  向來她就是寨裡的軍師,所有大小決策均由她發落,試想,玉門寨若少了她,可能早就面臨冰消瓦解的命運。
  也因為有她在,玉門寨的下人們才不敢造反,否則,光靠她這位只有蠻勁兒的大哥,手下早盡作鳥獸散,各找出路了。
  「原來如此。」他聳聳肩,似乎並不是很清楚石美的意思。
  「晚上由我和二寨主去,你留下守在寨裡。」石美突然說道。
  「為什麼要我留下?」
  「今晚你不能再動女人的主意。」石美娜會不知石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每出寨,目光總是盯著姑娘家不放。
  但今晚不能再鬧人命了,最近衙役巡邊得緊,得提高警覺,偷到手便走人,才是上上策。
  「天,你教我這幾天都得吃『素』了?」石全哀鳴。
  「沒錯,你忍一忍吧!」
  劍身擦拭完畢,石美陡然站起,「我們出發了,等我們勝利歸來吧!」
  一抹邪笑漾在她眉梢,她相信櫻木花盜已漸漸踏進她所設計的局盤中,她武功雖不高,但不這口烏氣,天理何在嘛!
  「我承認,但我們櫻木花盜從不危害人命,哪像你,外表斯文,骨子裡卻狠毒無情。」他眸中有的淨是不屑與恨意。
  「你說我狠毒無情?」她叫囂著。
  「你採花殺人,手段毒辣!難道這還不算什麼?」他修長的身影彷若鬼魅,迭步欺近她。
  「我採花?」蘭薇心歎,她是個女人,怎麼採花呀?
  「去衙門自首,澄清我的罪狀。」
  「你要我去衙門?才不!」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你這個男人,就那麼沒擔當嗎?」
  他攫住她的手腕,眼中憤懣的火苗已焚燒掉許多理智,差點兒沒出手殺了眼前這個作風大膽卻沒有半點骨氣的男人。
  「我從不殺人,但希望你別讓我破例!」
  「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為什麼要承認。」
  「那你殺吧!」蘭薇伸長脖子,引頸就戮,既然是自找的,即便鑄下殺身之禍她也認了。
  「你不怕死,很有膽量嘛!」
  凌澈揪起他的衣領,「走,你很榮幸能踏上我的地盤,我會慢慢折磨你,讓你承認自己的罪行。」
  「你這個強盜!」心中的激憤緊緊的牽繫著她,令她無法釋懷!
  「卻不及你這個兇手來得陰險!走吧!」
  伸手一抓,凌澈粗魯地將她挾在胸前,恍惚間卻感受到襲上鼻間的淡雅迷迭香,居然會令他心猿意馬!這是怎麼回事?
  瞇起眼,他企圖甩掉這抹糾結他心口的暗香,風馳電擎急奔櫻花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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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鄔裡的四個人,怔忡不已地盯著地上的小男人,瞧他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該不會是大哥發情了,在找不到順眼的女人下隨便找個男人濫竽充數!
  「哇,他可比我的小親親都還細皮嫩肉的,你還真會挑,只可惜他是個男人!」翩翩驚歎,對自己想移情別戀的心情感到罪惡,為什麼躺在地上的不是美人,是個美男子呢!
  「你在想什麼,翩翩?他可是你大哥的敵人。」
  櫻木凌澈敲了敲她的額頭,一股無名火倏然湧上,因地上那個柔弱無骨的男人!剛才他拚命掙扎,柔軟的身軀搞得凌澈心猿意馬,沒辦法,只好先點了他的昏穴。
  此刻,凌澈為仍浸淫在那份不該有的綺想中,而不知所措、困擾莫名!他不會真的讓翩翩胡謅中了,自己對男人起了遐念吧?
  「敵人,你居然把敵人『抱』進櫻花鄔?」藍勳不懷好意的反詰。
  方纔櫻木凌澈回鄔時的那幕,每個人都看在眼底,他可不是把敵人打昏了扛回來,而是像抱著寶貝般地鎖在懷中。
  「他硬不承認殺了人,教我如何洗刷冤枉?只好先將他帶回盤問。」
  凌澈莫可奈何一歎,似乎對弟妹們投射向他的異樣眼光感到壓力。
  「你打算怎麼套出他的話?」櫻木龍越說得正經。
  「千萬別嚴刑逼供啊!那可是會壞了他一身細膩如奶油的肌膚,我可是會心疼的。」倘若這「敵人」不是男的,翩翩一定會狠狠的咬他一口,嘗嘗那細綿玉膚的滋味,順便問他是用什麼保養的,好傳授給她的小親親。
  「櫻木翩翩,你居然想照單全收。」
  龍越受不了了,翩翩再不就醫,可能會病入膏肓。
  「你別罵翩翩,連我都覺得他很好看。」憫憫為小姑說話了。
  翩翩差點兒感動得跪在她腳邊,吻她的鞋。
  「還是二嫂疼我,我突然覺得好幸福。」
  翩翩斜頭靠向憫憫的肩,那曖昧不明的模樣讓龍越見了甚是感冒。
  「行了!少乘機吃你二嫂的豆腐。」
  他一把拉過憫憫,臉上習慣性地掛著一抹不認同的肅穆。
  「我才沒有——」翩翩一臉不服氣。
  「夠了!」凌澈煩躁地吼道,表情是一連串的煩瑣焦郁。這幾個人難道就不能讓他靜一靜?
  「大哥……」
  翩翩詫然地看著他,向來以冷靜出名的大哥從不曾對他們大聲斥責,今天是怎麼了?難道他真是體內慾火橫溢,所以火氣特別大?
  「別說了,藍勳,這小子就交給你,等他醒了再通知我。」凌澈獨斷地命令。
  「交給我?我該將他安置於何處?」藍勳這下頭大了。
  「三哥如果嫌麻煩,我可以效勞。」看來櫻木翩翩又發情了,只消看到漂亮臉孔,無論男女都不打算放過。
  凌澈蹙眉瞪視著藍勳,藍勳心領神會的笑了,「翩翩,不用了。不過是個小男孩,我可以應付。」
  是的,最後藍勳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將蘭薇架進灶房,捆綁於角落;另方面為害怕翩翩突擊,只好守在門外,忍受寒風刺骨的痛楚。
  天,他是招誰惹誰了?
  蘭薇囈語了幾聲,慢慢甦醒過來了,才睜開眼,就瞧見眼前的方桌上坐著四個男人,他們也同樣以一種異樣的責難眼神看著她。
  驀然,她發現其中一人就是櫻木凌澈!
  混亂的腦子開始被迫運轉,蘭薇得到一個結論,這幾個人可能就是「櫻木花盜」!如果這個猜測屬實,不就表示現在她正處於向來是眾人眼中的神秘地。櫻花鄔!
  「喂,你終於醒了。」
  蘭薇心中警鈴乍響,難道他們想刑求她,逼她承認那笑死人的姦殺罪?
  「你們想……想幹嘛?」她再怎麼勇敢,也掩不過自己的抖音。
  「我們只是想和你聊聊。」翩翩對他笑了笑,是唯一沒給他臉色看的一位;只是她那張過於嬌艷的臉蛋,展露不出她的男子氣概。
  「你們別想逼我承認勞什子的殺人罪,我沒有!」
  她當初只是想要逼出他們,好討回屬於她的錢財,哪知道會惹出殺人事件!如果她坦承自己的女兒身份,是不是能證明白己的清白?可是傳聞櫻花鄔從未有外人進來過,要不也都會因迷路而困在林中,或掉落湖底,既然如此,這表示她是頭一個進入的外人囉!他們會放她出去嗎?她沒把握。
  「你腦子還挺清楚的,連剛醒都不忘狡辯。」凌澈走向她蹲下,盯著她的眼變得濃濁。
  他是不是剛沐浴過?全身散發著松子的香氣,是迷惘也似被蠱惑,蘭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鎖住。
  凌澈蹙眉,這男孩怎麼用這種曖昧的眼光看著他,讓他心下一抽,深感全身濃濃的燥熱與不對勁。他隨即斂下心神,用犀利的口吻說:「別想引開我的注意力,來到櫻花鄔就是我們的階下囚,我們這裡有八隻眼睛盯著你,別耍花樣。」
  「你們想對我動粗,逼我承認?」蘭薇苦笑了,早知如此,她或許該遠嫁形雲山莊,由那兒逃應該比這裡容易上千萬倍吧!
  是啊!時不我予。
  她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以為有了他們的蹤影就能排除萬難奪回屬於她的東西,當時她怎麼沒想過憑她那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又能如何?
  這下可好,拿不回東西,又沒了自由,搞不好還會送進衙門吃白飯,或許是太久沒去廟裡燒香拜拜,才會讓她遇上這種衰事,當真欲哭無淚!
  「這也未必不是一個好方法!」凌澈說著氣話,突然覺得這小子害怕的模樣挺有趣的。
  「土匪就是土匪!」蘭薇撇過頭,因他的靠近,持穩的心跳聲倏地發生一陣錯亂,她有點慌了!
  「指桑罵槐嗎?你不就是那株槐吧!」凌澈的意思很明顯了,指蘭薇連自己也罵了進去,他可比櫻木花盜更土匪!
  「你……可惡!」
  「土匪比不過你,倒比起可惡來了!」他輕扯笑意,俊逸的五官中晦暗潛沉。
  「大哥,你不必對他廢話這麼多,要他說明原因,為什麼要嫁禍給你,又為什麼要傷害無辜?」龍越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像什麼呢?就像一對情人在打情罵俏似的,彆扭!
  「我說過了,我是滿福侯蘭默丞家中的僕人,在我家小姐成親前夕,有箱嫁妝被你們偷了,小姐出閣前囑咐我得把東西拿回來。偏偏你們又神秘得跟什麼似的,我情急之下只好想到嫁禍這法子誘你們出面,但我真的沒殺人,相信我!」
  蘭薇幾乎使出吃奶的力氣,連氣也沒換,一口氣道完了這段「事實」。
  當然,這事實隱暪了些許實情。
  「你叫什麼名字?」凌澈突然問道。
  「名字?」蘭薇當場愣住了,她從沒想過有人會問她這個問題。
  「你該不會忘了吧!」凌澈扯笑,更將他侷促不安的表情盡收於眼底,其餘三人則是以不解的眼光看向她,這小子竟連說謊也不會!
  「我……我叫李為。」蘭薇已被他們幾個人轟得語無倫次,亂委屈一把的。
  「李為是吧?好,龍趐,去蘭家打聽看看可有這號人物。」
  他轉首對龍越說道,眼神卻緊盯著蘭薇的臉不放,見她越趨轉白的臉,他卻早已心知肚明了。
  說謊不打草稿的笨傢伙!
  「不要——」果然,她喊住了已準備動身的櫻木龍越。
  「怎麼?怕拆了謊?」櫻木凌澈正等著他從實招來。
  蘭薇認了,她不知如何圓謊,但又不能說明白己的身份,倘若被送回蘭府,爹鐵定會氣得跳腳,而蘭蕎在形家的立場也將變得尷尬,為了蘭蕎的幸福著想,她不能這麼做。
  閉上眼,她有點氣虛道:「我是絕不會承認殺了人的,你們若要殺我就隨你們便,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沒必要帶著污點死吧!」
  「你這小子還真不是普通的拗!」
  龍越趨向前,想給她點教訓,卻被凌澈阻止了,「龍越,別妄動。」
  他再度對她說:「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否則下場可不是死那麼容易。」
  隨即,他大步跨出了灶房,身後兩人也尾隨而去,唯有翩翩。
  她倒了杯水,交在她手上,軟語慰藉道:「放心,我那三個哥哥,就只會說話唬人,只要你堅決不承認,他們是拿你沒轍的。不過我相信你不會殺人,看樣子也不像。」
  「謝謝。」蘭薇好生感激。
  「不用了,只要你記住我的話就行了,別屈服茌他們的虎威下喲!」翩翩笑了笑,露出清淺的笑窩。
  「翩翩,你怎麼還留在這兒,龍越要我來叫你。」
  這時憫憫走了進來,蹲在翩翩身側,看見蘭薇委屈的神情,也心生惻然,不知怎地,憫憫也是相信她,「你如果是清白的,相信有澄清的一天,他們說話較沖,別放在心上。」
  「謝謝你們。」蘭薇已凝住聲,面色慼慼。
  「快別這麼說,那我們先出去了。」
  翩翩對蘭薇眨眨眼,偕同憫憫踩著輕鬆的步履晃了出去;蘭薇愕然地看著她的背影,直覺她過於纖麗的臉蛋不像個男人,但這又能代表什麼呢?心腸好就行了。
  哪像另外那三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各個長得是人模人樣,卻像凶神惡煞似的!
  唉,她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          ☆          ☆
  「你們兩個今天出去幹了幾筆呀?」
  石全見石美與穆強回寨後,連忙趨前問道。
  「就只一筆。」二寨主穆強放下黑色布袋。
  石全倏地打開一瞧,一臉不相信的神情,「就這麼點?」
  若照這情形下去,不用多久,他們玉門寨鐵定收攤,根本等不到櫻木花盜現身了,如此一來,以前的一切努力全是枉然了。
  石美開口道:「沒辦法,鎮上居民可能是嚇壞了,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藏了起來,每進一間屋子就像是進了空屋或廢墟,哪有什麼好偷的。」
  「可以偷女人呀!隨便賣賣也不少銀子。」
  石全還當真應驗了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
  「我不是說過了,最近衙門捉得緊,咱們不能暴露身份。」石美是比石全謹慎,乍看之下他們還真不像兄妹。
  「那咱們玉門寨怎麼辦?關門大吉了?」
  「事情還沒有絕望到這種地步,過一陣子等衙門少了戒心,咱們再大大的幹上一票,到時候老大要多少女人都隨你了。」穆強邪笑,補充說明。
  這句話倒也有效地安撫了石全的不安,他隨即放聲大笑,「當真?」
  「我們還會騙你嗎?」石美沉聲道。
  「那麼我們還得等多久?」一講到女人,他就按捺不住性子了。
  「至少也得半個月,等風聲歇了些再動手,到時候我們得干個又大又狠的,讓櫻木花盜備受威脅,再也無法替自己辯駁。」
  「不過人家武功高強,就算縣大爺證明是他們所為,咱們又能奈他何?」光櫻花鄔就闖不進去了,更遑論逮到他們了。
  「大哥,櫻木花盜雖以盜聞名,但卻是名俠盜,貧苦人家都將他們視為神佛般崇敬,如果我們把那些窮人家一一解決了,你想他會坐視不顧嗎?等他現身了,雖說以我們的功夫抵制不了他們,但大哥你別忘了,我們身上可是有來自中土的熏雲香與栗果毒,只消在櫻木花盜的身上用上一些些,他們不乖乖栽在咱們手上都難,到時再通知官府的人前來,賞金不就自動掉進咱們口袋,這筆銀子足夠咱們玉門寨吃喝好一陣子了。」
  熏雲香與栗果毒乃由唐門大師兄趙堂身上所竊得,石全與趙堂為表親,半年前兩人不期而遇,趙堂當時身上藏有這兩樣稀世毒物,正打算帶至泉州交予唐門的一位友人,由於他鄉遇故知,一盅黃酒下肚,趙堂便胡言亂語了,把身上的秘密全抖了出來,當下石全即起私心,趁他酒醉便偷為己有。
  「說得也對,這我就放心了。」石全嘴角浮起胸有成竹的笑意。
  「所以,你就等著拿白花花的銀子吧!」
  石美與穆強也相視一笑,好似所有情節必將照著他們的劇本進行,沒有第二條路可行了。
          ☆          ☆          ☆
  夜已深沉,無際的穹蒼儘是颼颼冷意,尤其是以櫻花鄔為最甚。
  因其地處盆地,當冷風過境,非常容易被兩側危山峻嶺所包圍,冷氣在鄔內流竄不去,再佐上由貝爾湖面冰層蒸發的寒慄,足以凍壞一隻大黑熊,何況是瘦乏羸弱的蘭薇呢?
  她躲在角落打著哆嗦,嘴唇微微輕顫,雖說灶房四面均關了門窗,但只消從窗縫中透進的冷意,便能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此刻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死,他們為何不乾脆殺了她?讓她受這種凌遲之苦。
  她有預感,不必過半夜,她定當在這裡成了一具死屍,不出一個星期,又將成為一副無人理會的枯骨。
  與其慢慢被凍死,不如一刀殺了自己!
  無力的眼皮瞧了瞧四周,她鎖定了一把菜刀,如果拿它砍上自己的頸子,是不是死得會痛快些呢?
  「應該會吧!至少一刀下去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她細碎的語調在那兒自言自語著。
  拴了腳煉的她不知能不能拿到那把刀,她吃力地想站起身,感到全身骨頭都冰得動彈不得,只消一個動作就嘎嘎作響。蘭薇一咬牙,還是賣力的挺起背脊,一步步艱難的挪向目標。
  還好,她還構得著。
  拿起它,她頹然坐下,雙手卻顫抖得厲害。她想:為何要結束痛苦,居然是件那麼困難的事!
  眼睛閉,她心一橫,拿著刀柄的手擱在肩上,正要使力,手腕突然一陣無力,鬆了刀,刀鋒也因此輕畫過了頸,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櫻木凌澈無法解釋自己尚留在眼中與臉上的錯愕,只是震鷘地說不出話來!
  這小子居然要用如此殘忍的手段自殺!
  如果他晚來了一步,又會是什麼樣的情形發生呢?他會倒在血泊中,眼睜睜地死在他面前。
  「你這是幹嘛?」凌澈扶正已倒向一旁的蘭薇,卻發現她全身已變得僵硬,像是凍壞了!該死,他早該料到這點才是,卻一意孤行地想讓這小子吃吃苦。
  不過令他難解的是,這寒風雖強冽,但一個大男人吹上個把時辰還要不了命的,為何他會凍成這副模樣?
  想不到他……他居然比他想像的還柔弱,簡直不像個男人!
  「你們……不……不是要我死嗎?我……我就死給你看。」她都快冷厥了過去,還逞著性子數落他。
  凌澈一愣,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那眼神像怨懟、像恨意、像永遠不會原諒他!去他的,這是他自找的呀!
  他不再多言,脫下披風,包裡住蘭薇已趨冰冷的身子,抱起他,快速走了出去。他告訴自己救人在即,就饒他一次吧!
  蘭薇窩在他溫暖的懷中,想反抗,卻又像留戀著他的體味與熱力,她慶幸自己束了胸,要不,定會讓他察覺到自己的欺瞞。漸漸……她沉睡在這份溫暖之中。
  櫻木凌澈將蘭薇平放在床上,為他蓋上厚厚的被褥。
  望著他緊閉的眼、急促的呼吸,凌澈深感自責。他不該自以為是地將他留在灶房,瞧他手腳都冰冷成這樣,全是他害的。
  他這麼做,是不是等於成了間接兇手?
  看著她頸上的血痕,那股愧疚更是緊揪凌澈的心頭,他轉向五斗櫃拿出金創藥,在蘭薇的頸上輕輕灑上,隨即為她貼上軟布。
  蘭薇的膚質柔細如絲,他竟會有點心動,凌澈忖度:他是不是和翩翩一樣,得了種男女不分的病症,他居然會對一個小男孩產生綺思?
  凌澈踱步到窗邊,為自己的異常感受而茫然。
  「不要過來——」
  突然,從床上發出一陣充滿恐懼的喊叫聲,凌澈立即奔回床邊,猛搖著蘭薇的肩,「醒醒,你怎麼了?」
  「不要……不要殺我!」蘭薇仍叫嚷著,昏睡的容顏上佈滿恐懼。
  「沒人要殺你,是男子漢就要有骨氣點兒。」凌澈忍不住地吼了回去,這小子從頭到尾的表現就不像個男人,他真想不透他居然能幹出姦殺的惡事。
  難道自己真的冤枉他了?
  「我好怕。」她囈語著。
  「怕!堂堂男子漢怕什麼怕?」凌澈在他耳畔低語,企圖安撫他浮躁的心;卻忽略了自己更為凌亂的心情。
  「不……不要了。」蘭薇沙啞地呢喃,吐氣如蘭。
  「不要什麼?」他聽不清楚,完全被蘭薇的暗香所迷惑!凌澈警覺地站起身,因為他明顯地感受到那種該死的感覺又襲來了!
  「不——」蘭薇猛然翻起身,香汗淋漓的她雙眼無神地直視前方。
  「你怎麼了?」凌澈走向她,坐在床側。
  「你別過來!」她真的嚇壞了,夢裡,他們各個變成青面獠牙、凶神惡煞似地急急向她撲來!
  蘭薇緊緊地抓著被子,恐懼再度攫住她的心頭,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這臭男人還會出現在她面前,她不要再嘗一次那噬骨的寒意,她不要……
  「好,我不過去,你冷靜點。」
  「我為什麼沒死?為什麼?」她依稀記得曾拿刀割向自己的頸子。無意識地伸出手,她輕觸自己的頸部。
  「你沒死,我替你上了藥。」眼看她的動作,凌澈終於瞭解她的疑慮。
  「你阻止了我?」她似乎又想到了些什麼。
  「沒錯。」
  「你救我!為什麼?」他不是打算凍死她嗎?而且他就快成功了,幹嘛又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我不知道你會傻得去自殺!」想到那一幕鏡頭,凌澈就禁不住全身泛出寒意。
  「你自己身歷其境看看,就知道我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了,那種寒悚不是你窩在被子裡就能夠體會的。」她的譏誚可以說是一針見血地刺進凌澈的心窩。
  他性格的眉擰了下,深不見底的眸子更加闇沉,隨即裝作無動於衷道:「我只是想教訓教訓你,看你還敢不敢矢口否認一切罪狀。」
  只是他沒料到這小子的體能居然那麼差!
  「嚴刑逼供嗎?我以為這只有在衙門公堂上才會有的,卻從不知道進了土匪窩還得遭到這種待遇。」蘭薇的口氣滿是嘲諷,更恨自己當初的異想天開。
  她緊抱住自己的雙臂,仍感到異常的冷意。
  「現在先別談這個,你先躺下吧!」
  蘭薇的顫抖並未逃過櫻木凌澈的眼睛,他認為這小子該先好好睡上一覺,明日天亮再算帳也不遲。
  「你……」她錯愕於他突然溫柔的語氣。
  「你放心,從現在起我不會再做這種處罰了,你趕緊睡一下吧!否則要是病倒了,我們可不會送你去就醫的。」
  凌澈雖惡言相向,可是看得出他表情上的軟化。
  「那你睡……」她可不能與他同床呀!
  「我這裡只有一張床,你該不會要主人打地鋪吧?」蘭薇的為難在她臉上彰顯得非常清楚。
  「我怎麼敢,我可以打地鋪。」
  她掀開被子,打算起身;即使冷死,她也不要與這個要她命的土匪同床共枕!這可是會壞了她一生的名節。
  「你給我躺下,男子漢大丈夫做起事來為什麼老是畏畏縮縮、扭扭捏揘的?」櫻木凌澈一聲喝令,充滿了威嚴與冷酷,讓蘭薇不自覺地停住了動作,乖乖躺下。
  「誰要當男子漢大丈夫來著?」她細如蚊鳴般地抱怨。
  「你說什麼?」他趨近她,想聽個明白。
  「沒……沒什麼。」
  他搖搖頭,深為蘭薇奇怪的表情動作而不解。不再多想,他開始脫下外衣長袍。
  「你在幹嘛?」蘭薇倒抽了口氣,卻也迷惑在他薄衫下突起的肌肉上。
  「難道你要我合衣躺在床上睡覺?」凌澈不由得蹙眉望著她那副像極了受驚小鹿的擬樣。
  他索性鑽進被中,肌膚的熱力無意間與她的相混濁,這使得蘭薇沒來由地發出一陣輕顫,面紅耳赤地往牆邊靠去。
  「睡過來點兒,我不會吃人的,就算要吃也不會吃你這種男人。」他躺下,瞪著床上橫柱。
  「我是什麼男人?」蘭薇偷覷了一眼他的側面,發覺他深邃的五官從這個角度看起來更是迷人。
  「怯怯懦懦。我真懷疑,是不是你父母少給你生了那玩意見。」話一出凵,凌澈才猛然發覺自己好像對個小男孩說了粗話。
  「什麼玩意見?」她當真不明白,而且很好奇。
  「你——」凌澈收住了話,益發覺得這小子實在是莫名透頂!
  「什麼嘛!你怎麼又不說話了?」蘭薇張著靈動的大眼,透著好奇的眼眸眨呀眨的。凌澈在心中暗啐:這小子幹嘛連眼睛也長得那麼漂亮!
  「沒事,睡覺!」
  他翻轉背對於她,強碩堅實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拚命抑住想擁抱她的衝動;而蘭薇驚懼地望著他高大峻偉的背脊,怎麼也無法忽略掉他身上所迸射出不可抗拒的強烈吸引力。
  就這麼,兩人不知折騰了多久,打了多少心理戰,才漸漸入睡。
          ☆          ☆          ☆
  「不好了,不見了,那小子不見了!」
  天色微暈,翩翩一早就暪著三個大哥,偷偷溜進灶房想替蘭薇送條被子,本來昨晚就打算送過去的,她卻因為怕被責怪,因此熬到現在才動手。
  沒想到一打開灶門卻不見蘭薇的影子,倒是看見地上幾點怵目的血跡,和一把菜刀,這是怎麼回事,扣著他的腳鐐可是上等鐵器打造,一把菜刀怎可能割得斷它,難道是他割了自己的腳?
  一思及這個可能,她連忙拔腿奔向前廳,一邊扯著嗓音,尖銳的叫聲幾乎將早啼的公雞給嚇壞了!
  「你幹嘛呀?一大清早雞貓子喊叫的。」
  龍越披上外衣,首先踏出房門,尾隨其後的是滿臉不解的憫憫。
  「他……他不見了!」翩翩直拍著胸脯,大口喘著氣,可見她方才跑得有多瘋!
  「你說誰不見了?」他真是受不了這個講話沒頭沒腦的妹妹。
  「灶……灶房裡那小子。」她手指向灶房的方向。
  「這怎麼可能?」
  「怎麼也不可能,灶房裡有刀呀!」翩翩爭辯。
  「翩翩,那種刀是割不斷那鐵鏈的。」憫憫好笑地看著翩翩那副急驚風的表情。
  「是割不斷鐵鏈,但割得掉小腿吧!他人不在那裡,卻留下滿地整攤的血跡。」
  這小妮子還真會形容,明明三兩滴,她卻說成「整攤」!
  「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憫憫也嚇了一跳,哪有人會為了逃命,連腳都不要了!
  「可有斷腳遺留在那裡?」還是龍越比較冷靜。
  「斷腳!那多噁心呀!」
  「我不是問你惡不噁心,而是問你有沒有看見斷腳。」龍越無奈地大歎囗氣!
  「沒有。」她很誠實的回答。
  「那你想他有沒有可能拎著一隻血淋淋的斷腳逃跑?」他沒好氣的又問。
  「有可能呀!人家不是說死也要留全屍嗎?或許他擔心逃不出去死在半路上,所以帶著它一塊逃了。」
  櫻木翩翩的確天真,說了句讓龍越幾乎為之氣絕的話。
  憫憫擔心翩翩又被龍越責備,搞到最後兄妹倆又怒目相視,於是拉著翩翩的手一旁詢問,「你可曾看到一路上有血跡出現,倘若沒有,那就不可能了。」
  「血跡!倒是沒看到。」翩翩自知完了,一定又留下笑柄了。
  「那就對了,所以沒你的事,你回去睡覺好嗎?別擾了別人的春夢。」
  龍越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臉,將她半推半拖,「請」出了他房門十步之外的距離,省得又被她的河東獅吼給吵醒。
  「好吧!是無關你們的事,那我走了。」翩翩還是不放心。
  「翩翩,有消息麻煩你通知我們一聲,別怪你二哥,他……他昨晚沒睡好。」
  說到這兒,憫憫臉色乍紅,甚至泛到了耳根。
  「為什麼?你失眠嗎?」翩翩淘氣的問著,眼神泛著趣意;長期以來,在龍越與憫憫不惜在眾人面前演出親熱戲的耳濡目染下,男女間的奧妙她已略知一二。
  「去你的。」
  龍越橫眉豎眼地瞪了她一眼,這招果然奏效;翩翩對他吐吐舌頭,迭步後退,「好啦!不打擾你們了,二哥,你小心腎虧喲!」
  待翩翩溜得不見蹤影后,憫憫才搖頭道:「你幹嘛每次都對翩翩那麼凶,像是天生八字泛沖似的。」
  「我也不是要對她凶,只是一見她那副不男不女的模樣,我就有氣!」
  明明是個俏佳人,她非得打扮成公子哥的樣,這還不打緊,還成天在女人堆裡打情罵俏,這成何體統?
  「你放心,等她遇上了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她自會轉性。」憫憫非常有把握,像翩翩這麼個清麗佳人一定不會成滄海遺珠的。
  「但願如此。」龍越只好這麼祈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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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翩翩霍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人遺棄的棄嬰,走到哪兒都被人排擠,真是惱人。
  她無情緒地走在櫻花鄔內,寂寞頓生。也不知怎麼地,通常她心情不好就會去貝爾湖畔找那些漂亮妹妹開開玩笑,但近幾日來卻少了這份興致,好似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來。
  她甚至突發奇想,是不是該學二哥討個老婆呢!可是她小親親那麼多,又該娶誰?她卻一點兒主意也沒。
  對了,大哥最疼她了,問問他的意見吧!
  快步走向櫻木凌澈的睡房,她猛然將房門一推,卻驚醒了床上的兩個人!
  翩翩瞪大眼,半天吟不出一個字,因為她居然瞧見大哥床上有另一個男人,而且就是那個她誤以為已經割腿逃逸的李為!
  「翩翩,進來為什麼不懂得敲門?我告訴你多少遍了?男女有……」凌澈猛然住了口,因為他身旁多了個「外人」,這種家務隱私,還是別讓外人知曉得好。
  「大哥,你和他……睡了一夜?」
  櫻木翩翩的手指指向蘭薇,隨即又覺太突兀地收回手。
  「外頭天寒地凍,咱們這又沒客房,你要我讓他睡哪兒?再說兩個男人睡一張床,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你大驚小怪什麼?」凌澈揉揉眉心,深感困頓與無奈的遠離床邊;他雖說得擲地有聲,但身側的蘭薇的確讓他心猿意馬。
  「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可是他不是你的仇人嗎?我還記得你昨天對他又凶又狠的,怎麼突生了惻隱之心?」
  翩翩只是天真,但並不傻,她怎會瞧不出凌澈與蘭薇間的異樣氛圍。
  「這不是什麼惻隱之心,而是不希望他死,在我還沒證實我的清白以前,他怎麼能死?」
  蘭薇聞言,全身一顫,雙手緊緊抱住自己,好像又沉溺在原來的恐懼中;敏銳的凌澈立即察覺她的改變,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怎能說收就收得回來!
  「喔,原來如此。李為,我本以為你割腳逃逸呢!還好……咦,你頸子怎麼了?」多事的翩翩還真不是普通的好打發,這回她又瞧見了一道疑點。
  「我……我本想自殺的,結果被救,但我想,終究我還是會死。」蘭薇無力地道,被剛剛凌澈那幾句狠話又擊得遍體鱗傷。
  「你要自殺!這怎麼成?」翩翩立即跑去拉扯著凌澈的衣袖,「我看以後把他交給我好了,省得又被你虐待得想死。」
  「翩翩,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他是個男人!」
  櫻木凌澈是想提醒她: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以往翩翩老愛做出調侃女人的動作,吃女人豆腐,但他都可以假裝沒看見,反正女人在一塊也鬧不出什麼事來,可是李為是個男人呀!他又怎能把他交給她呢?何況對方還是個採花賊。
  「我知道呀!他是個很漂亮又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她倒是非常認同。
  「你——」
  櫻木凌澈果然知道為何龍越老愛與她抬槓,因為翩翩的確是個矇混高手!往往與她說「東」,她可以和你談上好一陣子的「西」。
  而坐在床上的蘭薇倒是益發感受到這對兄弟的奇異處,她不言的靜觀其變;然而她卻已發覺這位叫翩翩的美少年似乎也和自己一樣,是個……
  「喔,我知道了!」
  「好翩翩,你又知道什麼了?」
  「你捨不得這個美男子。」她一臉得意,因為她十分有把握已戳破大哥的心思。
  「你胡言亂語什麼?」他蹙緊眉峰,胸口猛然一陣狂跳,彷若被人抓到了見不得光的小辮子一樣。
  「大哥,你心知肚明,可別做出傻事喲!」翩翩偏不信邪,因為她最不怕的人就是櫻木凌澈了。
  「謝謝你的忠告。」他單手擺出個「請」字,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就在這時候蘭薇卻出其不意地說道:「天色已亮,我想該走的是我,再把我綁進灶房吧!」
  「不用,不用,這可不是我來這兒的目的。」翩翩雙手直擺,「我看我還是走得好。大哥,倘若你又把他綁了起來,我可是會不高興的喲!」
  進了忠言後,她很自豪地晃了出去。
  「我不想再綁你,今天你就待在這間屋子吧!我得進城一趟,你不會再感到威脅了。」
  櫻木凌澈著裝完畢,隨著翩翩的腳步跨出了房內,直奔舒蘭縣。
  蘭薇卻有些精神耗弱地癱在原處,她尋思:自己就這麼讓人誤會下去嗎:不,她必須離開,走得遠遠的,趁現在他不在的時刻。
  看看那木閂,應該還難不倒她,蘭薇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          ☆          ☆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蘭薇好不容易弄斷了木閂,還好,她與木閂奮戰的這段時間內並無人前來,於是一成功她便偷偷摸摸地加快腳步,沿著小徑走了約數十公尺,來到她自以為是的安全地帶。
  輕喘了數口氣,突然發覺此刻的她身無分文,除了一身破衣。如此一來,她就算有幸走了出去,也會被實際的問題弄得動彈不得。
  對了,他們既為盜,裡面應該有不少價值不貲的寶貝,如果手氣好,能偷它個一、兩樣,那就足夠讓她過好一陣子了。
  只是東西會在哪兒呢?方才在櫻木凌澈的房中並未瞧見什麼寶貝,這麼說,東西也不會在別人房裡,該不會他們有間專門用以藏寶貝的屋子?瞧這櫻花鄔是又寬又廣,一定會有這麼個地方!
  既已下定決心,她便不再懸宕不安,依著她的直覺悄悄地在鄔內進行著她的目的……黑吃黑,完全沒想過自己也有可能迷失在這片櫻花林內。
  是幸運吧!走了約一里之遙,她終於瞧見了一間類似古堡的建築,她有預感,就是它了。
  該死!近身一瞧,蘭薇才發現門上鎖著鋼鎖,比閂灶房的那把還要牢固!上天為何在給了她一線生機後,又隨即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不,憑她蘭薇剛烈的性子,絕不能就此認輸!
  她隨機由腳邊找了塊尖石,使盡吃奶的力氣猛捶打著鎖頭,才數下,即被身後一道強烈的怒吼聲給嚇住了所有動作!完了,蘭薇自知,這下她定是百口莫辯了!
  她不敢回頭,怕看見猙獰的面孔。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居心叵測,一發現你不見就四處找你,終於讓我抓到了你的小辮子了,這下看你還怎麼狡辯。」
  或許是受翩翩的影響,櫻木龍越一開始就對蘭薇那副不像男也不像女的模樣感到排斥萬分,甚至覺得她壓根不是善類。
  還虧大哥一副偏袒她的態度,看來是被她所偽裝的柔弱所騙!
  蘭薇的小腦袋垂得低低的,的確,她無法辯解也不想說明,因為她的目的就是偷東西,再辯,就太沒骨氣了!
  「無話可說了吧!你這個小賊。」龍越劍戢森嚴地看著她。
  「是,我無話可說。」她閉上眼,算是默認了。
  「走,回去。我看還是把你鎖在灶房才比較妥當。」他抓住她的手。
  「別碰我,我自己會走。」
  蘭薇抽回自己的手,非常傲骨地走向來時路。
          ☆          ☆          ☆
  蘭默丞急躁地坐在檜木椅上,頭上白髮彷若一夕之間轉白了許多;蘭蕎自蘭薇出閣那天就無故失蹤,至今已整整近十天,他不僅派出全府所有人手,還向形雲山莊調派身手不錯的手下千里迢迢前來吉林尋找,依然沒有著落。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若失蹤的是蘭薇,倒有理可循,他也不會訝異,但這回失蹤的卻是向來不頂嘴、不違命的二女兒蘭蕎,這倒令他匪夷所思。
  更令蘭默丞納悶的是,據形雲山莊的家丁指出,薇兒自嫁過去後非常得形家兩老的緣,直呼她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兒,既溫柔又體貼,對公婆是極其孝順且善解人意;與形昱的感情更是令人稱羨,這會是蘭薇的所作所為嗎?
  還是她已死心,既為人婦,就安分守己了?為此,他特別囑咐形昱千萬別讓薇兒知道蕎兒不見了,否則憑她倆的姊妹情深,定會鬧出事來!
  唉,少了個負擔,又多了個麻煩,他蘭默丞這輩子可能都要為這兩個女兒牽腸掛肚囉!
  「牙榛,夫人呢?」
  他走進房裡,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雖然愛妻已年過四旬,但那張臉蛋依舊如同他倆剛認識般的好看,風韻猶存。
  「夫人喝了藥,剛睡著。」牙榛亦是滿心焦灼。
  自從得知二小姐無故失蹤後,夫人天天以淚洗面,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來;在他們心目中,二小姐向來溫柔可人,手無縛雞之力,若落入歹人手中,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即使活了下來,她又情何以堪呢?
  「唉,她就是這樣,不會把心放寬。」蘭默丞雖如是說,但自己呢?不也一樣嗎?這就是天下父母心。
  「二小姐一天不回來,夫人絕對寬不了心的。」
  牙榛伺候了她近十個年頭,哪會不清楚夫人的心思,「老爺,我倒有個計策,可以讓夫人回復以往的笑容和健康。」
  「真的?那說來聽聽。」
  「何不叫大小姐回來冒充一下二小姐。」牙榛將他請至門外,說了她的計劃。
  「不行,已為人媳,怎能說回就回。」蘭默丞認為荒謬,思考都不思考,便一囗回絕了。
  「這只是權宜之計,老爺請三思。」牙榛卻強調。
  「這件事我得考慮考慮,不能貿然答應,你也該知道蘭薇的個性,她與蕎兒雖相貌難辨,但骨子裡與蕎兒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差異,她娘會瞧不出來嗎?」這才是他擔必的。
  「但總不能讓夫人一直消沉下去。」牙榛擔憂的眼神看進屋內。
  當年她也是個富有人家的女兒,由於家道中落,父親積債成山,為了還債,父親累死在床,好好一個家也被債主收回,而她也做了街頭的落難女子,睡在廟中。
  幸而夫人的花轎經過該廟,見她可憐,好心將她收留,並待她如妹般,讓她感動不已。
  這十年來,夫人與老爺不只一次為她物色好人家的子弟,打算把她如妹妹般地風光嫁出,全被她婉拒了,因為她自知自己活著的目的是為報恩,絕非貪圖富貴,她的執拗還曾與夫人鬧過好一陣子的彆扭呢!
  「難道你不怕蘭薇的性子,她若知道蕎兒不見,鐵定家裡待不下,拚了命也要將蕎兒找回來,試想,倘若她也遭到什麼意外,我怎麼向形家交代,又怎麼告訴夫人哪!」
  許多事絕不能憑感覺就去做,一定得深思熟慮,否則若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遺憾是會讓人更愴然的。
  「好吧!那就再等一陣子吧!」
  牙榛說不過老爺,只好暫時放棄;她再度踱回房中,坐回床側,眉宇間儘是擔憂與焦慮,而門外的蘭默丞卻感動於她這份主婢情誼。
          ☆          ☆          ☆
  「什麼?李為,你打算偷東西!」
  當翩翩由龍越口中得知這項事實時,簡直是錯愕得無以復加;她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覺,也信任李為與外傳的採花行徑全屬誤會,但現在他居然被龍越當場逮著了,豈不辜負了她的信任。
  「沒錯。」蘭薇一點兒也不想否認,反正她自知是死定了!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就連憫憫也覺得內情太詭異,李為怎麼能在這節骨眼上幹這種事呀!
  「我想出去,需要盤纏。」蘭薇面無表情的說,她其實不想辯解,但實在不願讓這屋裡頭唯一關心她的兩個人也誤解她。
  「出去?笑話,你以為櫻花鄔是你家後院,想來便來,想走就走?」龍越雙手扠腰,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我根本就不是自願來的。」
  說什麼笑話!就算他們用十人大轎請她,她還不來呢!
  「話是沒錯,但卻是你先惹上我們的。我大哥宅心仁厚,對你寬宏大量;但你別忘了,櫻花鄔裡還有我這個人在,你變不出什麼把戲的!」
  看著他越來越凜冽的臉色,蘭薇卻無動於衷,一雙瞳眸無神地投向窗外,「我認了!但我想再看看我爹和我娘,你們能不能暫時讓我出去,我保證五天內一定會回來。」
  「你爹娘?」龍越皺著眉問。
  「我離家許久,很想念他們,求你讓我回去見他們最後一面。」思及父母,她便忍不住淚盈於睫。
  龍越暗啐:最後一面!他真當他們是嗜血狂魔?幹了一輩子的偷兒,他們還沒殺過人呢!這小子也沒本事讓他們破這個例!
  抓住他、綁住他,只不過是給他一個教訓,也省得他再出去外面為非作歹,順便要他承認罪行,好送官查辦,以便澄清大哥的清白。
  「有我在,你門都沒有!」
  誰知道這是不是他耍的另一種把戲。
  「龍越,別這樣嘛!當初你不是也放我出鄔嗎?他想念爹娘是天經地義之事,你幹嘛跟個小男孩計較?」憫憫看不下去了,龍越過分果決的表態令她不滿,於是也為蘭薇說項來了。
  「就是嘛,二哥。」翩翩也插嘴道。
  「你們不懂,他或許是善於偽裝,實際上卻是只食人黑豹,暗中噬骨啃肉,而對方卻還以為他是只毫無威脅性的小兔子。」
  「要不,就等大哥回來吧!他是他綁回來的,應該問問他的意見。」憫憫倒是說了句可先將濃濁氣氛壓下的寶貴言詞。
  「憫憫,你太異想天開了,大哥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你說,從開始至今,他對咱們扯了多少謊?」
  「這……」憫憫噤了口,因為龍越說的是實話;李為從一開始指稱他是蘭府僕人,後來又說是替府裡千金要回寶貝,現在又在行竊當中被龍越逮個正著,這教她怎麼再為他說項。
  「哥,他或許有身不由己的苦衷。」翩翩還是維持初衷,決定幫蘭薇到底。
  「隨你怎麼想,反正他是大哥的人,我也懶得管,但是別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他放了!」龍越清磊煥然的敲了敲翩翩的腦袋,「我和憫憫出去了,你好好看著他,若有個閃失,大哥可是會把你禁足三個月的。」
  什麼?三個月!翩翩一想,整個五官都扭曲了,這可是比要她的命還痛苦。
  「我知道了啦!」她瞟了瞟白眼。
  「記住,可別用一時的婦人之仁換三個月的不自由。」
  龍越在她面前邪笑了三聲,搭上滿臉無奈的憫憫走出了櫻花鄔,徒留下翩翩的一副不知所以。
  蘭薇則洩氣地坐回地面,她從沒想過事情會演變到這樣的局面,著實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喂,你別難過,我大哥不是惡魔,他也從沒殺過人,你想,他如果真是個那麼凶殘的人,會讓你與他同床共枕嗎?」
  翩翩的幾句無心之言,卻惹來蘭薇一陣羞澀,雙頰染上桃紅。
  「我知道他並不壞。」蘭薇怯怯然地回答。
  「那就對了,你就等他回來吧!說不定他會答應放你回家的。呵——」
  翩翩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呵欠,「為了你的事我都沒睡好,現在我要回去睡回籠覺了,你可不能逃喲!要不以後我都不管你了。」
  「你那麼幫我,我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的。」蘭薇笑了,她已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翩翩一定是女兒之身,瞧她耳垂上那小得幾乎快密合的耳洞便是最好的證據。
  「那就好,我終於可以放心回去爬枕頭山了。喏,桌上還有幾個饅頭,你吃點兒吧!我睡飽了再來找你抬槓。」
  說著,她已搖搖晃晃地蕩出房外,從她那顛簸的腳步看來,蘭薇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
  真是個有趣的女孩兒。
          ☆          ☆          ☆
  櫻木凌澈在外逛了整整一天,為的是想察訪昨天一天是否曾發生婦女遭擄的事件,倘若有,那表示李為有可能是被誤會,而他也可以說服自己放他離開。但事實卻殘酷地告訴他,李為是那竊賊的可能性已高達百分之九十。
  昨日風平浪靜,他應該慶幸才是,然而為何心中陡升矛盾和悵然,更有股煩躁不安的躊躇?
  「大哥,你回來了?」龍越和憫憫進城買了些日用品回來,正好在貝爾湖畔遇上落寞而歸的凌澈。
  「你們買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見龍越肩頭扛了袋東西,他已心知肚明;自從龍越得知憫憫已身懷六甲,每每有空必帶著愛妻出外散步,順便採購些小孩的衣物與玩具。
  「還不是一些小東西。」龍越愛戀的眼神看了眼憫憫;凌澈會心一笑,感覺得出他們那分濃烈的愛意。
  「大哥,你一早出去,現在才回來嗎?」憫憫突然一問。
  「沒錯,我也剛到。」
  憫憫吁了口氣,心忖:那還好,這意味著大哥還不知道李為偷寶之事。
  「有什麼不對嗎?憫憫。」觀察力向來敏銳的凌澈,當然瞧出了憫憫不怎麼自然的表情。
  「她還不是為了——」
  「龍越,不說話可沒人把你當啞巴。」憫憫偷偷擰了下龍越的臂膀,在他耳邊輕吟。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凌澈更覺其中有異,憫憫究竟在瞞著他什麼?
  「沒……沒什麼?」龍越無奈地聳聳肩,誰要「怕老婆是大丈夫」呢!
  「龍越,你說話從來不打馬虎眼的,快說。」凌澈挑准了龍越的弱點問。
  「不准說。」憫憫暗示性地拉了下他的手。
  「我……」龍越可為難了。
  「行,你們不說也成,我這就回鄔問藍勳或是翩翩。」凌澈只好使出了撒手殺手煞鍆。
  這怎麼成,憫憫心頭大喊不妙,翩翩雖然心向李為,但向來一根腸子通到底,萬一一個說不好,可是會害死李為的。
  既然早晚要揭穿,不如由她來轉達,或許委婉的語氣,不至於讓大哥那麼氣急敗壞吧!
  「不要,還是由我來說吧!你早上出去後,龍越他發現……他發現……」
  憫憫發現真不容易啟齒,怎麼解釋都會引起凌澈的盛怒,這該怎麼辦呢?
  「發現什麼?」凌澈已有預感,一定和李為有關。
  「還是由我說吧!你今早一走,那個叫李為的居然跑到咱們『安寶坊』偷東西,要不是被我瞧見,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現在,他被我關在灶房裡。」心直口快的龍越搶先憫憫一步,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給說了。
  「你說什麼?他偷東西!」
  凌澈一臉詫然,深邃的眼半瞇,致命且危險!
  「大哥,他有苫衷的,你一定要聽他說原委,千萬別還沒求證就判了他的罪行。」憫憫可以明顯地感到有兩簇濃烈的火苖在他眼中跳動,若不立即勸慰,可能會鬧出大事!
  「求證!我該求證的事還很多呢!」凌澈冷峭輕笑,與他爾雅不凡的舉止形成一種不協調的魅力。
  今兒個他一早外出不就是求證嗎?綪果呢?卻是讓他灰心的答案。
  「大哥……他不像壞人。」憫憫依然不氣餒地力挽狂瀾。
  「憫憫,你太單純,壞人不會把壞字寫在臉上的。」凌澈突覺一顆浮游的心找不到定點。
  「對嘛!我就說你一定是和翩翩一樣,被李為那個小白臉給迷惑了。」龍越話中的酸味橫溢,原來這就是他看李為不順眼的原因。
  「你胡說!」憫憫一跺腳,回過身往反方向走了,懶得理他。
  「喂,憫憫——」龍越在心裡大歎:糟了,不追去又不行;追了,在大哥面前他這張臉皮怎麼掛得住?
  「去找她吧!我先走一步了。」凌澈拍拍老弟的肩,俊逸出眾的臉上蒙上一層苦笑,「絕不可因為我的事,讓你們感情起分歧,別忘了,懷孕的女人性情多變。」
  隨即騰空躍起,直撲向夜空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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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蘭薇昨晚未好眠,今天又被折騰了大半天,疲睏之下,終於在地上睡著了。
  沉入夢境中的她,全身神經鬆懈地窩在角落,夢裡有她與蘭蕎的幼時天真歲月,更有闔家歡笑情景,不知不覺中,她唇角已漾滿了笑意。
  櫻木凌澈怒氣騰騰的走進灶房,卻在見到這個畫面時,怒火霎時消逸,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憐惜。
  媽的,他怎麼又有這種該死的念頭產生!
  像是有所覺似地,沉溺迷濛中的蘭薇似乎感到身前突然一暗,她睜開微酣的眼。
  焦距漸漸集中後,她又猛然陷入一陣驚慌!
  她一切的驚恐表情,他一樣也沒放過,以是眼神灼灼無聲地詢問著。
  籣薇低著頭不敢正視他隱藏在表相下的怒焰,心想,他一定知道一切了!
  「為什麼不解釋,憫憫要我一定得給你解釋的機會。」他太陽穴隱隱鼓動,在在說明了他壓抑著足以讓火山爆發的炙烈火氣。
  「讓我走,我想離開這裡。」她說了,只是說了句讓凌澈更加不能容忍的話。
  「你想離開,就能離開嗎?」
  「為什麼不能?我是清白的。」蘭薇不得已,瞠目與他對峙。
  「即是清白,又為何要逃離?而且還打算再偷東西?」凌澈一瞬也不瞬地揪著她,黑眸向冰針般刺向蘭薇的心。
  「我身無分文,只想從你這兒偷一些盤纏,但我沒想到你們櫻花鄔就像迷宮,想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你卻厲害得能找到我們的『安寶坊』。」他咬牙道。
  「我只能說這是巧合。」
  她哭笑不得的申訴,只願他能信她一回。
  「巧合嗎?在沒抓到你之前,霞縣天天發生竊案、婦女遇劫,為何偏偏昨晚靜得彷若什麼都不曾有過,難道這也是巧合?」他擒住她的手腕一使勁,譏誚地揚起眉,語帶尖刻諷刺地問道。
  而他內心卻因為這個事實而彷徨不安,胸口宛若壅塞著一股沉重的情緒。
  「欲加之罪,我也懶得解釋。」她突然對他這種沒有依據的批判感到心痛,難道巧合也是她的罪過?
  「對,你是可以否認,但是我絕不會再相信了。」凌澈低咒了聲,看著她的神情充滿了輕蔑。
  從一開始他就騙了他無數次,那唱作俱佳的言詞與表情唬得他一愣一愣的,他該再像傻瓜一樣任他戲弄嗎?
  不,再也不會了!
  「那就隨便你!你以為你是誰?只不過是一個土匪窩的頭子,憑什麼耍官威呀?我是曾冒你之名行偷竊之實,但又如何,你不也是偷了別人的東西嗎?對,在貧民面前你們就好像活菩薩降臨,帶給他們甘露與重生,但說得難聽些,你們只不過是假公濟私,拿別人的東西去救濟別人,這有什麼清高可言。也沒錯,你偷的全是些富裕人家,他們不差這些銀兩,但你有沒有想過,這終究是他們的,而我只不過是想替他們要回一點,難道也罪大惡極嗎?」
  蘭薇也豁出去了,她不要再待在這兒接受他的責問,如果真要,她寧願上衙門。
  「你罵得好,你罵得對,我們全不是好東西。別人怕我們只是駭於我們的功夫,若沒有這層功夫保護著,也許我們早已死了千萬次了。哈……」
  他並不生氣,反而仰頭大笑,只是聲音中充滿怒熾。
  「你……」蘭薇沒想到他會變得那麼激狂,難道她說錯了什麼嗎?
  「你想出去?」凌澈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當然想出去。」
  「那你再待一陣子吧!外頭風聲現在正緊著,你這一出去很快就會被捕快給逮住。」他淨說些讓她聽不懂的話。
  「你的意思是?」
  「我會放你離開,但需要再等一段時間。小兄弟,到時候出了櫻花鄔可別再胡作非為了。」他無法控制住自己對他不正常的思維,算了!放了他吧!
  「你答應放我走了?」蘭薇著了泥的心情瞬間清朗了不少;然卻沒她意料中那麼開心。
  「該走時,我自會通知你。」撂下一句,他立即旋足走出這個有她的地方。
  櫻木凌澈後腳才走,櫻木翩翩前腳就踏進了灶房,她蹲在蘭薇身邊,「我大哥沒對你怎麼樣吧?剛剛我看他沉著一張黑臉來我你,就擔心他會動粗,一直不放心地待在屋外。」
  「謝謝你的關心,他沒對我怎麼樣。」蘭薇無力地笑笑,奇怪自己怎麼會一點兒也不開心呢!
  「剛剛你和我大哥聊的話我全聽見了。他打算放你走了?」翩翩為他開心,但也為大哥會做這樣的決定而不解。
  「但我卻不希望就這麼走得不明不白的。」蘭薇說的是實話。
  「我倒有個好方法,不如今晚我去偷他一偷,嚇嚇幾個女孩,這樣不就可以證明你是清白了嗎?」翩翩天真得令蘭薇吃驚。
  「不可以,千萬不可以,倘若被你大哥知道了,他準會責備你的。」
  「誰怕他呀!你放心,我功夫好得很,不會出紕漏的。」她的唇型揚起了一道弧線,非常自得的向蘭薇保證著。
  「我看還是不要,他既要放我走,根本就沒必要……」
  未等蘭薇阻止的話說完,翩翩已走到門邊,回首截去她的著急,「你別廢話了,只要等我的好消息便可。」
  「喂,喂,你不要——」
  蘭薇連忙想衝去攔下她,怎奈被繩索牽絆住行動,她頹喪的靠在牆面,突覺一陣驚怵與不安緊緊奪住她的心魂,這是不好的預感嗎?
          ☆          ☆          ☆
  兩個時辰過去了,憫憫為蘭薇送來了晚膳,才踏進門,即被蘭薇激動的表情給嚇著了。
  「陶姑娘,翩翩回來了沒?」蘭薇緊揪著憫憫的衣袖,神情是出奇的擔憂。
  「李為,你怎麼了?」憫憫滿是不解狀。翩翩又不是孩子,常常也是三兩天不回鄔,這根本沒啥大驚小怪的。
  「快告訴我,她到底在不在鄔內?」蘭薇無心解釋,只想得知答案。
  「好像不在吧!」
  「都是我不好,翩翩她為了不讓你們那個大哥誤會我,她告訴我今晚要去幹筆生意,讓你們誤以為偷兒是另有其人,如此一來就可洗清我的冤枉,但我真的很著急,擔心會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
  「真有這種事?」憫憫也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蘭薇點點頭,「你快去找找她,她已去了兩個時辰了。」
  「這……這對翩翩來說應當也不成問題,他們櫻木花盜各個武藝非凡,一般宵小壓根不是她的對手。」憫憫笑她的杞人憂天。
  「但我總覺得不對勁。」蘭薇洩氣的說。
  「那是因為她是為你而去,你心上壓力較重的關係,應該沒事的。再說現在鄔內除了你外只剩下我和龍越在,他必須留守在這裡。」
  「那他呢?」蘭薇忍不住問出了聲,卻立即後悔了。
  「你是說……大哥嗎?」憫憫笑了笑,「或許你不知道,大哥他不僅是個偷兒,還是個名醫喲!貧民區裡若有人身體不適,都是由大哥免費看診的。」
  「什麼?」
  這倒令蘭薇意外,沒想到他也精通岐黃之術!
  回想十一年前,在一個風雨交加之夜,才七歲的她因調皮搗蛋溜至後山溪谷淋雨戲水,沒想到水流湍急,她發生了意外,被急湧而出的河水沖得老遠,腦袋撞上礁石,昏死了過去。卻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在一個溫暖的胸膛裡悠然轉醒,而映在眼前的居然是個俊朗少年。他將她安置在山裡的一個洞穴,為她療傷,閒暇時還教她醫術,問及他的名,他總是一笑置之,只告訴她他那年正好十五歲,而蘭薇也因賭氣,不願告訴他自己的姓名,同樣只透露她已經七歲了。
  半個月過去,她傷勢好了大半,他便將她送回舒蘭縣,從此兩人再也沒碰過面。但蘭薇卻從未忘記過他,隨著年齡增長,她雖已逐漸忘記他的長相,但也因此興起醫術方面的興趣與研究。為此,她常跑進藥鋪向大夫們討教醫藥問題,也買了不少醫學方面的書籍予以研究,事隔十一年,她在醫術上也多少有點涉獵與領悟。
  「李為,你怎麼了?李為……」
  「喔,沒什麼!」蘭薇搖搖腦袋,將這層回憶又封鎖至心的角落。
  「憫憫,憫憫……」
  突然,龍越由門外像急驚風般的掠進屋內,口氣是異常的緊張急促,「快,快來看看翩翩,她身受重傷了。」
  「你說什麼?翩翩她——」
  憫憫急急站起,正要奔向屋外時,突然蘭薇抓住憫憫的衣角說:「我也去,我略懂醫術。」
  「你這傢伙又想耍什麼詭計?」龍越出聲恫嚇。
  「求求你們再信我一次,而且你武功高強,還怕我逃走嗎?」蘭薇眼中只是擔憂,她不要單純善心的翩翩為她而喪命。
  「龍越,讓他試試,大哥不在,我倆又不懂醫理,翩翩若傷得重,可是會耽誤救治良機的。」憫憫緊握他的手,給他愛的保證。
  英雄難過美人關,龍越即便百般不願,還是答應了,「好吧!小子,翩翩就交給你了,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好好,我一定會盡力的。」蘭薇感激莫名,更為翩翩的傷勢心起煩鬱。
          ☆          ☆          ☆
  經蘭薇的診斷後,翩翩先是中了迷香之類的東西,而後即被捅上一刀,刀上淬有劇毒,此毒狀似多種毒物濃縮製成,毒性極強,幸而翩翩內力深厚,能硬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回鄔,倘若一般人早已命喪黃泉了。
  「現在怎麼辦?」憫憫著急不已。
  「她體內已有百種劇毒在流竄,若不趕緊放血是不行的。」再來也許就會侵入五臟六腑,到時候就算是大羅天仙也治不了了。
  「放血!怎麼個放血法?」龍越追問。
  「必須以細針釓遍全身穴道。」
  「那由我來。」憫憫自告奮勇,因為這裡除了她再也沒別人能做這種工作了。
  「你會醫術?」
  「不……不會。」憫憫據實以告,「而且也不清楚每個穴位。」
  「那由我來呢?」龍越是習武之人,穴位他再清楚不過了;況且翩翩是他妹子,應該不會讓人誤解才是。
  「不懂醫理的人,是沒辦法拿捏好放血的深度,這是會鬧出人命的。」蘭薇自然知道這事棘手,但事到如今只有她能做好。「還是由我來吧!」
  「不行,你是個男人,以後教翩翩怎麼做人?」
  龍越激烈反對,也不知李為話中的可信度有多少,說不定這一切只是他捏造的!他不能不明不白就斷送了翩翩的清白。
  「他是個男人,怎會無法做人?」蘭薇得佯裝什麼都不知才成,否則更是有理說不清了!
  「李為,其實翩翩是個姑娘家。」憫憫搖頭道。
  「好吧!既是如此,那就讓她等死吧!」
  蘭薇不得不裝狠點兒,否則無法擊破櫻木龍越那食古不化的心防。
  「你——」龍越急壞了,雖說平日他與翩翩可謂是水火不容,但終究兄妹之情勝於一切!
  算了,雖然這小子一肚子壞水,還姦淫擄掠,但又能如何呢?是翩翩命不好吧!事後叫他負責便是。「你動手吧!」他悶在牆角,實在心有不甘。
  蘭薇聞言,也不多作解釋,就邁步進入了翩翩的閨房。
  就在這沉悶的氣氛中,三炷香時間宛如老牛拖車般慢慢自龍越與憫憫跟前滑過,龍越憤懣地擊牆悶喊:「那小子究竟在幹嘛?到底還要多久?我看我還是進去瞧瞧才能放心。」
  「翩翩已經夠委屈了,你一個大男人家就別再進去了,否則,她醒來後該如何面對事實啊!」憫憫勸阻他,既已將翩翩交予李為,就該信任他。
  而在屋內的翩翩,此時正袒裎裸露地躺在床上,隨著蘭薇的動作,她氣息漸穩,也因本身雄厚的功夫基礎讓她的氣血很快暢通,當最後一針紮下,她已徐徐轉醒……
  「李……」虛弱的聲音在發現自己完全裸露在李為面前時煞住了聲,翩翩咬著下唇,久久無法言語,但從眼角噙出的淚珠說明她此時的委屈!
  為何他要這麼對她,她是為了他才受重傷的,難道他真是個喪盡天良的採花賊?若她此刻有體力反擊,一定一掌擊斃他,偏偏她連拿被子遮身的氣力也沒!
  蘭薇由翩翩充斥恨意的眼眸中看出她的氣憤與羞辱!此時也滿身大汗的蘭薇輕輕為她蓋上被子,轉過身也解去身上的衣物。
  「你這……這是幹嘛!」翩翩困難地吟出。
  蘭薇回首對她微笑,「別怕,你看了就知道。」
  須臾,她緩緩轉過身,意料之中地,她看見了翩翩目瞪口呆的表情。
  「原來你……為什麼不早說,寧願讓大哥誤……會。」翩翩話意說來乾澀,剛放過血的身子還顯虛弱。
  蘭薇套上衣物,「只希望你繼續為我保密,我有苦衷的。」如果讓櫻木凌澈知道她的身份,必會加以追問,到時候她極可能被送回蘭府而鬧得滿城風雨。
  「你……好吧!」氣虛的翩翩無力追問,但她一定會弄清楚的。
  「謝謝。那你休息,我去告訴憫憫他們你已經醒了!」
  「是我……我該謝謝你。」
  「不,你是為了我。」蘭薇輕拍她的手,帶著笑意走出房門。
  當龍越與憫憫得知翩翩清醒的消息,莫不開心地相擁而泣,而蘭薇呢?在開了幾帖藥方後,依然逃不過被囚的命運。
  誰要龍越對她偏見頗深,既然她已見過翩翩的身子,更為了防她逃逸而將她綁在灶房之中,等凌澈回來再予以決策。
          ☆          ☆          ☆
  「大哥,那個中了咱們毒的年輕人該不會就是『櫻木花盜』其中之一吧!瞧他身手矯健的,居然能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逃過咱倆的追殺!」
  石美大感詫異,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
  「從現在起,咱們得將栗果毒的濃度放強些,下次絕不能再讓他們成為漏網之魚。」石全心狠手辣的說。
  「這可不行,櫻木花盜是我們活捉的對象,栗果毒放得太強可是會致命的。」
  「你真傻,官方的人又沒說一定得活人才給賞金,只要好辦就成了。」石全腦子裡想的淨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大哥,你忘了嗎?誰不知道櫻木花盜盜盡了全天下價值連城之寶,若是拿其中一人去要脅他們,隨隨便便拿的都比賞金多。」石美的野心由此可見一斑。
  「咦,你說的還真有道理。」說到這個,石全的兩顆眼珠子全凸了出來。
  「這就是我一箭雙鵰的計劃!」石美冷冷一笑,雙眸閃閃發亮。
  「我這個做老哥的不得不對你甘拜下風。」
  「以後別忘了你老妹的好處就成了。來,咱們乾杯。」石美舉起酒杯,便是一陣豪飲。
  「對了,穆強呢?」
  「他去海拉山附近晃晃,看看有沒有什麼異狀。」
  「幹嘛?」
  「瞧瞧那年輕人死了沒?如果死了,一定會造成櫻花鄔的一片騷動,到時候咱們就可趁虛而入,搞得他們雞飛狗跳!」石美雖是女流,但心腸之狠毒卻不輸給男人。
  「那正合我意,試想揚名江湖的『櫻木花盜』最後是結束在咱們手上,豈不是件痛快大事,到時候玉門寨說不定還會被推上盟主的地位。」
  石全不禁做起了「武林盟主」的白日夢。
  「我只要錢,盟主地位就讓給你好了。」石美低沉冷笑,她雖野心十足,但只針對「利」,至於「名」,她倒不怎麼在意。人生不過須臾數十年,錢才是最貼心的朋友。
  「沒問題,錢我可以多分給你一些。」石全擊腿承諾,滿臉橫肉的表情中淨是貪婪不足的笑容。
  「大寨主、大小姐,我回來了。」
  正在此刻,穆強已由海拉山風塵僕僕的趕回玉門寨。
  「調查得如何?那小鬼死了沒?」石美率先開口詢問。
  「不大清楚。」穆強搔搔耳後,一副有負重托的尷尬。
  「怎麼可能,他身中劇毒一定得送醫醫治,否則超過一個時辰準沒救的,而且我也查出,他們其中唯一懂得醫術的櫻木凌澈正好在後山為貧民看診,由那兒趕回櫻花鄔少說也得兩個時辰,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石美直覺事有蹊蹺。
  「阿美,你太緊張了吧!說不定那傢伙熬不過去,已經去西天見他老子去了。」石全呵呵一笑。
  「不,那人武功不凡,否則不可能在身中劇毒後,還能使上疾如風般的輕功,奔回櫻花鄔,既然身手不弱,便不該那麼容易死,況且他那些兄弟也不會見死不救呀!」
  石美思慮之深沉是玉門寨出了名的,但幾乎每次的推理都正確,見她正經八百的模樣,石全也不敢再笑話她了。
  「你的意思是,他很可能還活著?」穆強倒是替石全問了個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當然。」
  「也就是說咱們不能乘勝追擊囉?」石全洩氣不已!
  「還是暫時等待吧!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好吧!別再提這煩人的事了,喝酒吧!」
  既然稱霸武林的大夢無法達成,喝喝酒的小夢應該是不為過吧!已稍有醉意的石全舉起一壇黃酒,朝穆強與石美大笑幾聲後,狂猛地倒進口中。
  穆強也依樣畫葫蘆,大聲喝道:「幹哪!」
  三人中唯有石美沒他們這股興致,她靜靜淺啜了口,眼神變得危險深沉。
          ☆          ☆          ☆
  氣氛灰黯的蘭府完全籠罩在低氣壓的帷幕之下,數天光景過去了,蘭夫人依然昏迷不醒,除了口中喃喃念著:蕎兒……
  眼看她就像消了氣的汽球般,乾癟的身子已如風中殘燭,蘭默丞的心口便是一陣痛心疾首的自責。全都該怪他,沒好好照顧好蕎兒,讓她莫名失蹤,更害得愛妻變成至今這種慘不忍睹的模樣。
  蘭蕎!你到底上哪兒去了?為何爹派了不下百名的人手四處找尋著你,仍一無所獲?害得他是肝腸寸斷!但他自知不能倒下,整個蘭府如今全靠他撐著了,若他再一蹶不振,蘭府將從此在舒蘭縣上銷聲匿跡了,成為過往風光。
  唉,一陣冗長的詠歎後,牙榛細碎的腳步聲正好趨近他身。
  「老爺,你找我?」
  「牙榛,還記得上回你給我的提議嗎?」這雖非良策,但卻不失個權宜之計,蘭默丞思慮良久,總算同意試試。
  「我的提議?」牙榛倒忘了自己曾給過什麼樣的建議。
  「對,你上次說過,如果把蘭薇找回來就可以讓夫人寬心是吧?」
  「老爺,你的意思是?」牙榛輕揚起一抹笑,她明白蘭默丞想通了。
  「我想向形昱借蘭薇幾天,這應該是唯一的辦法。」看見愛妻消瘦的容顏,他就無法再顧及那麼多了。
  雖然他也擔心以蘭薇衝動的個性會造成更多的麻煩,但還有什麼事會比現在更糟的呢?還是先救醒妻子要緊呀!
  「那好,我這就去準備文房四寶。」牙榛興奮不已地說道。
  「等等,你說形昱會放人嗎?」
  聽形雲山莊的手下們提及有關形昱與蘭薇之間鳳凰于飛、鶼鰈情濃的感情,他心裡雖是安慰不已,但也擔心形昱會捨不得讓蘭薇回娘家暫住。
  倘若形家不願意,他也不好勉強呀!
  「老爺,這你放心,形公子知書達禮、高見遠識,將夫人的近況及咱們的苦衷說給他聽,他一定會同意的。」
  「可是我又擔心蘭薇的個性會瞞不了夫人。」
  「我會隨時盯著大小姐的。」牙榛做著保證。
  「唉,好吧!那我也只好拉下我這張老臉皮求他了。對了,聽說前陣子霞縣發生不少姦殺的強盜案,是吧?」蘭默丞憂心忡忡地問起。
  「是有這種傳言沒錯。」牙榛知道他的擔心是其來有自的,二小姐失蹤了那麼久,多少會引人猜測。
  「聽說那幾件案子都是櫻木花盜干的!櫻木花盜是什麼人呀!土匪嗎?」如果知道在哪兒,他一定要去瞧瞧。
  「我也不大清楚,聽說他們是俠盜,常劫富濟貧,在百姓眼中是大好人,他們全都不相信櫻木花盜會幹出這種事!」
  牙榛對這種江湖事也是道聽塗說而來,一知半解地不甚明瞭。
  「那你能不能再去幫我打探他們的住所。我登門去拜訪他們,如果蕎兒不幸在他們手上,我也希望他們能放她一條活命!」
  蘭默丞聽聞牙榛此言,心情猛然撼動了下,他下意識有種預感,蕎兒就在那兒,還真是父女連心!只是他不知,在那裡的不是蘭蕎而是蘭薇。
  「我早就打聽過了,只知道他們住在海拉山一帶,沒人知道他們的詳細住所,聽說也有人上山欲查探他們的下落,全都無功而返,要不就迷失在那兒。」牙榛將所知的一切全說而出,希望老爺打退堂鼓,省得到時候找不到小姐,還犧牲了自己一條命。
  現在的蘭府已不能再遭受任何打擊了!
  「他們當真那麼神秘?」蘭默丞有些不敢想像。
  「那是當然,老爺還是早點修書給姑爺吧!別再鑽牛角尖了。大小姐雖調皮,但一向是福星,說不定等大小姐一到,就有二小姐的下落了。」
  「也對,那我們快去辦這件事吧!」
  牙榛的話不啻是種激勵,為不再拖延時間,他隨著牙榛快步走向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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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櫻木凌澈此行,一直忙至深夜才回鄔。
  他累得椅子都還沒碰著,就在聽聞龍越的轉述後,立即馬不停蹄的趕到翩翩的房中為她的傷勢診斷。
  令他錯愕萬分的是,翩翩的毒氣盡散,並未殘留體內,能做到這種手法的人當真不多,不得不佩服李為的醫術,更為他那表裡不一的表象感到困惑難解。
  「我這就去找他!」
  他快步走進灶房,二話不說地將李為鬆綁,「是你救了舍妹,龍越還將你捆綁於此,是我們不該。」
  「你打算放我走了?」這是她此刻唯一想得到的可能。
  「我本答應讓你離開,但現在不行。」
  「為什麼?」
  「你得娶翩翩。」他很果斷的說,話語中有不容反駁的決絕。
  「不,我不能娶她!」女人娶女人,像話嗎?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對翩翩負責囉?」他要翩翩漠視這種羞辱嗎?絕不可能!
  「我救她只是盡我一份心力,倘使因為救人就必須娶某人。那不是每個大夫都得妻妾成群了嗎?」蘭薇希望能說服他。
  「你說的或許沒錯,但翩翩一個清白之身難道就這麼給糟蹋了?」他嚴辭峻色地大喝!要命,他可是忙得又渴又累,還得在這裡與這小子玩辯論的遊戲!
  再說他自小疼愛翩翩,怎能讓她受這種委屈。再說,讓李為娶了翩翩,或許他也可以正常面對他了。
  「我又沒糟蹋她!」她鼓起勇氣奮力一吼,不願讓自己屈服在他的虎威之下。
  「是嗎?那我問你,她身上三百多支銀針全是你插上的吧?」他攫住她的手腕,寒光迸射的眼緊緊揪著她。
  這抹毫不避諱的犀利注視的確收到了立竿見影之效,蘭薇立即軟化了下來,垂首不語。
  「哪個姑娘經過這種肌膚相親後,還算是清白之身的?」見她不語,櫻木凌澈平穩迅捷地又補上一句。
  「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蘭薇當真是騎虎難下了。
  「我不信任你的嘴!」他俊逸的面孔節節逼近她,蘭薇險些跌入那充滿邪惡的雙曈,無法自拔。
  冷凝的空氣僵持在兩者間,蘭薇恨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本事——舌粲蓮花,怎麼突然消失了,只消再多待在他面前一分鐘,她鐵定會崩潰,融化在他那太過灼人、太過魅力的注視下。
  「要不,咱們何不換個角度來談,除了不娶她外,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會辦到。」如今她只能寄望在這份脆弱的希冀中。
  「你當然辦得到,那就是——死——」他拖長尾音,鷹眸變得犀利如刀,直透她心。
  「難道這就是救人的下場?」一股強烈的憤恨,一古腦兒全湧上她胸腔。
  「很抱歉,除非你履行婚姻,否則由不得你。」櫻木凌澈凝聲說著,他們並非是萬惡不赦之徒,也絕非不講道理之人。他救了翩翩,他們櫻木花盜即使對他行上叩跪之禮也不足為奇,但前題是,他必須娶翩翩,給她一個交代。
  試想,一個才十六歲的姑娘家怎能蒙上這層陰影?或許也只有他瞭解翩翩,雖然她一向以男人自居,也絕口不提自己的女兒身份,但他明白在翩翩的潛意識裡依然知道自己終究是個女子,當然也就明白何謂廉恥與婦德。
  「你何不問她,願意嫁給我嗎?」這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即使她不願意,你也得履行。」他因她的推托而惱怒了。
  「你以為你要我娶我就得娶嗎?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
  她怒意勃發的攻擊惹火了櫻木凌澈,他譏誚地揚起眉,看著她這副跋扈的模樣,「難道你不打算當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天塌下來你們高個兒的去頂,我不會不自量力。」絲絲陰冷的空氣迴盪在他倆之間,蘭薇胸口莫名壅塞著一股沉重緊張的情緒。
  「我懶得跟你閒扯,再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希望你的答案能讓我滿意。」他炯亮的雙眸黑如子夜。氣焰囂張地令蘭薇憤怒不已!
  「你太過分了!」
  忍俊不住,她一巴掌甩在凌澈臉上,搞得他臉色青紅交錯;蘭薇瞪著自己的右手掌,久久無法動彈,她究竟做了什麼了?
  「我……我……」望著他撲朔迷離不見底的眸光,沁寒似箭,他接下來會怎麼做?還她一掌嗎?
  對,她現在已無束縛,要逃正是時候,雖說技不如人,但管不了那麼多了!
  行隨意走,她立即拔開腳步,打算衝出屋外!
  「你敢逃!」或許是怒上心間,櫻木凌澈運足內力往她後背擊出一道掌風!
  蘭薇瞬間出口中噴出大量血液,倒在門邊,「你……你好狠……」
  「李為——」櫻木凌澈完全清醒了,他趨向前數步,卻被蘭薇喊住。
  「你別……別過來!」她忍痛陡然站起,抓住桌上那把菜刀,抵著自己的心窩,「你再向前一步,我……我就……死給你看!」
  蘭薇胸口一陣緊縮,噴出的又是一口鮮血!
  櫻木凌澈從未想過自己會下那麼重的手,是被逼急的呀!「你別亂動,我幫你看看。」
  「不……我知道我就快死了,只……只想在死之前看一……眼外面的天空。」
  她持刀用力壓著自己的胸口,顛顛簸簸的迭步後退,直至一定範圍外,才陡地轉身向前疾奔!她告訴自己不能倒下,縱使自己已支撐不下,但她真的不想再見到他!
  她好恨呀!難道救人也是錯?
  為何他就自私的不能替她想一想?
  這時,天際突然吹過漫天風沙,也掠起一片花海,模糊了整個櫻花鄔的景致;為防她做出傻事,凌澈只能緊追在後,卻因為這道突如其來的強風,阻絕了他跟蹤的路線!
  當花海歸土,一切靜謐如初,凌澈衝出迷霧,卻再也看不見蘭薇荏弱的背影。她該不會已淹沒於花海之中?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麼?」
  他盯著自己的右手掌,所有偽裝的冷硬全都崩潰了,留給他的只是一陣陣無可言喻的心痛!
          ☆          ☆          ☆
  經過一夜的尋覓,他幾乎將整個櫻花鄔都翻了過來,依然不見蘭薇的影子!心神俱失的他,宛若幽魂般走回大伙群集的廳內。
  「大哥,你總算回來了。」櫻木龍越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
  「怎麼了?是不是他回來了?」
  櫻木凌澈揪住他的衣領,此時此刻充斥他整個腦子的,全是蘭薇逃離時那抹寥落的身影,與無助的淒然。
  「他!你是指藍勳嗎?沒錯,他剛到,現在正在翩翩房裡。」當藍勳得知翩翩身受重傷時,驚訝萬分,誰不要命敢在他們櫻木花盜的頭上動土?他心頭更拴緊了翩翩的安危,早已飛奔至她房裡看她,兄妹之情可以想見。
  「不是他?」凌澈有些頹然地坐上椅子,將臉埋在雙掌間。
  「大哥,你怎麼了?」憫憫發覺有異。
  「沒什麼,你們好像找我找得滿急的?」他拉回心緒,不能讓弟妹們為他擔心。
  「對,翩翩得知你去找李為後,一直有話告訴你,卻等不到你的人。李為呢?龍越說你倆都不在灶房,是……」
  凌澈臉色陡變,讓憫憫問不下去了,「我這就去看看翩翩。」
  他蓄意逃避這種令他心傷的問題,倏然站起,往翩翩的閨房而去;龍越與憫憫相覷了眼,卻依然不得其解。
  「翩翩,你我我?」
  凌澈坐在她身畔,看著臉色已稍轉紅潤的妹妹。
  翩翩虛弱地一笑,看了藍勳一眼,「三哥,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大哥說。」
  「難道三哥就不是哥,有什麼話不能讓我聽見的,虧我剛才替你倒茶又是捏腳的,唉!沒利用價值了就被一腳踢到牆邊。」櫻木藍勳雙手環於胸前,開著玩笑。
  「踢到牆邊算是不錯了,我很想把你踢到水溝裡試試。」翩翩精神已大好,開起玩笑並不輸人。
  「最毒婦人心喲!」藍勳乍舌道。
  「我不是女人——」翩翩呻吟;看來一場劫難並沒將她的病給治好,「你到底是出不出去?」
  「好好,大哥,這個小麻煩交給你了。」藍勳對凌澈眨眨眼後翩然離去。
  「哥,你去找李為了是不?」
  櫻木藍勳一走出房門,翩翩就迫不及待地問著。
  凌澈一陣尷尬,他怎能告訴翩翩,李為為了逃婚已可能命喪櫻花林。「對,我是去找他。」
  「你沒為難人家吧?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耶!」翩翩一顆心老是心神不寧的,她就是擔心大哥會做出什麼後悔的事來
  「沒……事。」他說得艱澀。
  「哥,你好奇怪,怎麼臉色那麼難看?」翩翩雖一向大而化之,但凌澈此刻的緒表現得太明顯,讓她想忽略都不太容易。
  「我——」凌澈只能改弦易轍地問她,「如果李為不肯娶你,你不會想不開吧?」
  「娶我?你不是去謝謝人家嗎?怎麼又變成要人家娶我了呢?」感覺向來慢半拍的她,這才感受整件事情的不尋常。
  「他見過你的身……」凌澈懊惱地歎了口氣,縱使是自己的妹妹,他亦不知該如何開口。
  「原來如此!你以為她……天哪!她不能娶我,倒是我打算娶她,有這麼漂亮的妞當老婆應該不吃虧!」看來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囉!
  櫻木凌澈當然沒遺漏掉她話中語病,連忙就著她的話繼續問:「你說什麼?漂亮的妞!」
  「啊——」翩翩陡地掩住口。完了,她居然也成了個大嘴巴!這下可好,罔顧李為的交代,她以後怎麼面對人家呀!
  「快說——」倘若不是她傷勢未癒,凌澈鐵定會扯住她的臂膀追問。
  「那……那個李為是個姑娘家,你說她怎麼娶我嘛!」李為,對不起喔,要怪就怪她大哥吧!
  「他是個女的!你沒搞錯?或者是你想女人想瘋了,自顧在那兒幻想?」事到如今,他只能找出上百種理由來否決這個可能性。
  「誰說的,我可是有驗明正身,不會有錯啦!」講起李為的身材還真不是蓋的。
  櫻木凌澈聞言,彷若聽了什麼傷魂之語,全身洩了氣般癱在椅上,表情儘是盛滿心悸的悔恨。
  老天,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原來他以往那種怪異的感覺全是其來有自的,並非出於不正常的心理狀態。
  難道自己早對她存有一種說不出的愛戀與遐思,只因她的男兒裝扮而封閉在心底深處?也難怪從一開始,她的倩影就像磁石般吸引著他的目光,讓他產生匪夷所思的莫大混亂情緒!
  為何上天要讓他明瞭得那麼遲?
  不行,他要去找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哥,你要去哪兒?」見凌澈急急往外衝,翩翩連忙喊住他。
  「你休息吧!」凌澈回首,嘴角掛著一抹蒼涼且近於扭曲的笑容。
  話語方落,他已閃出了房外。翩翩企圖再追問什麼,卻已不見凌澈的蹤影。
  天露微曦,襯著曙光的櫻花林內彷若煙霧繚繞的仙境,晨風蕭颯的白幕中,只見櫻木凌澈邁著鉛重的步履在花林內踽踽獨行著。
  每繞一圈,他便失望一遍,為何他幾乎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仍找不到她呢?
  難道她真不幸掉進了貝爾湖裡!
  每每思及她身中他一掌,凌澈便心感冰寒蝕骨的疼痛,那抹如地獄來的凌遲狠狠劃破他心頭,蹙緊的眉悔恨難測。
  他不相信她就像來時風一般地消失了!
  對,櫻花林緊鄰海拉山,說不定她已跑至山上,迷失其中!
  一思及這個可能性,櫻木凌澈再也擱置不下內心的焦慮,立即拔開步伐往海拉山邁進。
          ☆          ☆          ☆
  蘭薇急奔了許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山洞暫時躲藏。
  也幸好她懂得醫理與粗淺的調息之道,此刻她正盤腿而坐,徐徐調氣養身,讓胸腔中凝滯的瘀血能舒散通暢。
  好個櫻木凌澈,居然對她下這種毒手,而該死的是,自己對他又無法產生恨意,是單戀嗎?她不懂。
  一直以來,她總是獨善其身,只要好玩的事她絕不會錯過,卻從未動過情思,男人在她眼中一向只是朋友,她真的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陷入情網的一天。
  只是,難得一次的投入,其結果未免太令人欷吁了!
  氣息漸漸平緩,她也覺得舒服許多,不再滯悶難耐,唯一讓她受不了的是氣候。
  櫻花林內的氣溫總是詭異得嚇人,上回她已領教過了,根本不打算再身歷其境體會一次。
  只不過,這洞口太淺,抵禦不了刺骨寒氣,傷勢未癒的蘭薇心想,這次她八成會葬身於此了。
  雙手環住自己,蘭薇不停地打著哆嗦,她哼著小曲,強硬地打起精神,偏偏上下牙齒打顫得嚴重,哼出的曲調走音連連。她想笑,然僵硬的臉頰怎麼也擠不出半絲笑容,反將五官皺得更難看。
  蘭薇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櫻木凌澈知道她死了,會不會為她傷心?
  或是會仰頭大笑?
  老天,她不想死呀!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決定不逃了,要死也要死在他面前,這樣她才能知悉他的心究竟是不是黑色的,為何唯獨對她又是嘲弄又是辱罵?
  對,她不能死!說什麼她也不能死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搞不好成了死屍後還會成為禿鷹的腹中肉。
  蘭薇硬撐著已凍僵的身軀站起來,衝往洞口,對著外面大聲喊著:「救我!誰來救救我?」
  儘管,束緊的喉頭無法暢意大喊,但她還是拚了命地在林間嘶吼著,就希望上蒼不要棄她於不顧。
  雖然得救的機率渺茫,也或許山上正好有樵夫經過也說不定。
  她就抱著這樣的心態,不斷對外吶喊,更不停以小跑步維持自己的體溫,直至雞明更漏,她還是不放棄。
          ☆          ☆          ☆
  櫻木凌澈心急如焚地走在林間,雖然天色已大白,但那冷冽的風並未消褪而去。
  他不禁要擔心蘭薇怎能熬過這漫漫長夜。
  驀地,有一陣極細微的呼喊聲由遠至近地傳進他耳中!凌澈仔細聆聽,以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象!
  果真,又是一聲更清晰的呼救聲傳來,是那麼的清柔婉轉,也所以當初他怎麼也沒辦法拿她當男人看。
  凌澈循聲疾馳而去,當他瞧見一個小小的黑影倚在山壁的洞口時,一時心中大喜,他終於找到她了!
  他顧不得一切,緊緊地將她扣在懷中,溫暖著她硬如冰柱的身子;他當真不得不佩服這小女人,居然有如此強烈的求生意志,如果是憑一般人早就命喪黃泉了。
  「為什麼要逃?你真傻!」
  櫻木凌澈徐徐將內力藉由身體的接觸輸送給她。
  「你……你不……要碰我!」蘭薇想推開他,卻怎麼都不得其法,她凍得無力,而他太過強硬。
  怎麼辦?再這麼親密地碰觸下去,他鐵定會知道的!再說男女授受不親……
  「別掙扎,我早就知道了!」都快失去了一條命,這傻女人還在為貞操把守著防線!
  「什麼?」
  蘭薇這回當真僵住了,只感覺到冷風霍霍從耳畔拂過的聲音。
  洞口實在太冷了,櫻木凌澈陡然將她抱起往裡走,「為什麼要騙我?這對你並沒好處。」
  「是……翩翩說的?」她由齒縫艱難地迸出一句疑問。
  「還好她的嘴巴向來關不住話。」
  凌澈笑了,只因她還活著,就活生生地偎茌他懷中,是如此的溫柔、沁香,全身均屬於女子的氣味,為何他就是認不清!
  他恨自己的愚魯!
  蘭薇閉上眼,感受著他粗獷的氣息,男人帶酷的魅力……但他想殺她呀!
  「來,讓我看看你的傷。」他猛然想起自己那粗魯地一掌,不知有沒有傷及她五臟六腑。
  「不——不要……沒事了。」她騙他,雖說她已稍稍控制住,但依舊很疼。
  「沒事?」凌澈蹙眉察看她泛白的臉色,伸出右手把上她的脈息!
  完了,她怎麼忘了他會醫術。蘭薇在心中歎息。
  「不行,我得趕緊帶你回鄔療傷,否則就麻煩了。」他的笑容霎時失去了血色,只因為他探出了她體內依然呈氣血逆流狀態。
  「我死……了,不就稱……稱你的心。」被他擁在懷中,為什麼還是那麼冷呢?她幾乎快語無倫次了!
  「我沒有要你死的意思,只因被逼急了才擊出這一掌,當我急著想要收回時,已來不及了,抱歉!」
  她虛弱的表情令他心疼得無以復加,卻不知如何消除她內心對他的恨意。
  「我不……會原……原諒你。」她咬著唇,說著違心之論。
  「那你說,要我怎麼做,才能消氣?」他抵著她的額問,聲音中淨是粉飾的平穩嗓音。
  「你別逼我。」她閉上眼,迴避他那雙足以溺死人的瞳眸。
  「那我懂了。」櫻木凌澈霍地拔出腰間所佩掛的長劍,「我這就以此劍還你一掌。」
  「不——」蘭薇睜開眼,映入眼中的居然是他自殘的鏡頭,她想都沒想,就伸出雙手抓住劍鋒,霎時,銀刃割傷了她的十指,鮮血染紅了兩人的衣裳!
  「住手!」
  凌澈立即扔下劍,緊握住她的柔荑,並解下腰帶為她止血。「你怎麼那麼傻?」他攬她入懷,感覺她全身冷如冰雕,禁不住的戰慄從他全身細胞隱隱泛起!
  「我沒……要你死……好冷……」
  櫻木凌澈凝視著她慘白的容顏,心想:不成!再這麼下去,他是無法帶著她回櫻花鄔的。
  外頭天氣冷冽,需要到正中午才會轉好,但若拖到那時候,她必定已撐不下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想知道。
  「蘭……薇」
  姓蘭!「你就是蘭家千金?」一連串的事故發生得太過巧合,記得上月出嫁的新嫁娘好像就叫這名字。
  蘭薇點點頭。
  「嫁妝裡裝有鶴頂紅的新娘子也是你?」他將她整個人鎖進懷中,密密實實吻住她早已僵硬的唇;他心底已有數了,這小妮子鐵定是被逼婚的,否則,也不會放罐毒藥在嫁妝箱內。
  但那天出嫁的人又是誰?
  蘭薇只覺腦子一片渾沌,天旋地轉,無法思考,他在吻她嗎?還不時將熱氣輸進她口內,溫暖她全身的血液與細胞。
  這種屬於他才有的男人罌粟,讓她不得不臣服於他懷中,縛在他魅力之網中,受他蠱惑、迷失。
  見她稍有起色,凌澈才緩緩抽離她,「告訴我,你究竟有什麼苦衷?」
  「我不願嫁,爹爹不答應,我把打算嫁去後以鶴頂紅逼迫對方放我離開,但就在成親那天早上,我才發覺那重要的東西不見了。」已覺溫暖許多的蘭薇,說起話也較順暢了。
  「後來呢?」
  一股酸澀湧上鼻間,想起這數天所受的委屈,她忍不住低泣,「我的孿生姊妹蘭蕎禁不住我的懇求,答應代嫁。當初我不敢說,就是怕事情鬧開,可是會害了她。我之所以偷東西,是因為身上盤纏已用罄,所以計劃引你出現,好討回我的東西,那箱東西足夠我逃家好一陣子了。我承認我有偷東西,但我沒殺人,更沒姦殺婦人……」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該死!不該片面就認定是你,對不起,對不起……」他低下頭,再度封緘住她溫柔的檀口;前陣子他因為被栽贓的事件弄得心力交瘁,壓根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判斷真實真假,這不是他櫻木凌澈該犯的錯誤,是他該死!
  蘭薇伸出手指抵住他的自責,臉上絕美的五官訴說著這分沒來由的愛戀,與一絲暗中滋生的情愫,「我不怪你,早就不怪你了。」
  「當真?」凌澈動容的目光變的深邃難懂。「我們快走吧!你的傷不能再拖了。」
  「還是你先走吧!我走不動了。」
  她已經虛脫了,實在沒有多餘的體力再跋山涉水。
  「可以的,撐著點兒,我背你。」他絕不會再放棄她的。
  「不——」
  未等蘭薇拒絕,凌澈已將她打橫抱起,扛在背上;她這點兒重量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別在意禮節,事後我會承擔一切責任。」
  趴在他寬廣有力的背上,蘭薇只覺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正環繞著自己,但她依然賭氣的囁嚅著:「我才沒有你那麼迂腐呢!」
  言下之意,彷若正在取笑他硬要她為翩翩負責一事。
  凌澈拔高身形,騰雲駕霧於幕靄中,他回首輕撇唇角,「那麼請姑娘原諒我的迂腐、八股,在下定當改正。」
  蘭薇噘唇撇首,不理會他,卻黏附在他身後偷偷的笑了。
  櫻木凌澈帶著蘭薇回鄔的路上,或許是她受不了寒氣逼迫之苦,近鄔時便昏厥了過去,凌澈立即抱她進房,關上房門,以防他人干擾。他不停運氣打通她全身穴道與筋脈,但她胸臆間已凝滯的血氣不時將他輸入的內力擊回,因此他得費上不少功夫與她體內一股奇怪的氣流搏鬥著。
  這股逆行的內力與他的產生相斥之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況且這種氣息似乎在她體內已潛伏滿長一段時間,稍有不甚將可能逆血攻心,但她的身上怎會瘀積這道氣息?
  據凌澈判斷,這道囤積已久之氣,以往留在她體內未曾作怪,是因為未受刺激,這回之所以又出來興風作浪,完全是因他那掌所致。
  看來,自從遇上他後,她老是受到非人的折磨,對她來說,他還真是個煞星!
  暫時穩住了她的傷勢,他已是一身汗水,帶著一絲疲憊走出屋子。
  「大哥,李為怎麼了?」見大伙都以怪異的目光看向凌澈,誰也不敢出聲,藍勳斜唇輕笑,見怪不怪地首先開口。
  「他不叫李為。」凌澈輕描淡寫地回答。
  「什麼——那他是?」龍越也破口問出。
  「都是你們『神偷俠侶』惹的禍,你還是別問了。」凌澈煩躁的看了龍越一眼。
  「我們?!」
  龍越與憫憫兩人相覷了一眼,又望向凌澈眸中那前所未有的非難之意,當真理不清大哥的斥責是為了哪樁?
  「還記得你們前陣子老是喜歡以我之名去竊寶嗎?」他漫不經心的語調讓龍越他們兩人聽來倒是毛骨悚然!
  「大哥,我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憫憫連忙向前軟語致歉,坦然自若地接受他的抱怨。
  「但已鑄成的錯事卻無法挽回了。」在萬籟俱寂的冷空氣裡,凌澈的話更像一支冰針扎進龍越的胸口。
  「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龍越抑制不住地問出。
  「大哥,二哥他們雖以你之名行盜,但都謹守本分,並未丟了大哥的面子呀?」藍勳當然聽出凌澈話中有話。
  凌澈陡然搖頭,「沒什麼,是大哥一時心直口快,你們別放心上。」
  凌澈試想,他們的行為雖說魯莽了些,但若沒將那箱子的珠寶盜回,蘭薇現在不早已下嫁形雲山莊,說不定也將因計策失敗,命喪於鶴頂紅,每件事有其利也必有其弊,他不該把責任都推在他倆身上。
  當初,他不就因為自己的不明就裡,而傷得蘭薇極深嗎?
  「大哥,有話你可直說,要不,我和龍越想不放在心上都難。這事和李為有關嗎?」憫憫能感受到整件事情的不單純,更能察覺到蟄伏在凌澈冷峻的外貌下是一種載滿心事的無奈。
  「他叫蘭薇,就是你們上次盜回那箱珠寶的主人。」他淡淡的說。
  「你的意思是……他是個姑娘家?」憫憫訝然!
  「她不是已經成親了,怎可能又出現在這裡?這裡離舒蘭縣雖不遠,但也有滿長的一段距離。」藍勳也不禁問道。這整件事彷彿越來越懸疑了。
  「這事說來話長,有機會我再慢慢告訴你們。憫憫,能不能麻煩你去煮點兒粥,我想蘭薇也快醒了。」
  雖然憫憫心底亦是疑惑百出,但凌澈既然這麼說了,她也不便追問,但她看得出大哥對那個冒牌花盜倒是存有讓人無法忽略的疼惜之情。
  她笑了笑說:「這一點兒也不麻煩,我這就去弄。」順便將龍越與藍勳拉著一塊走,「你們別待在這裡了,讓大哥靜靜吧!」
  但他們卻不明白,櫻木凌澈此刻的心思全放在蘭薇的傷勢上,他只是暫時止住她體內不平衡的氣息,只怕這種互擊的現象越來越頻繁,她怎麼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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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好些了嗎?」凌澈為蘭薇擦拭額上的汗水,細心餵食著。
  「已經好多了,我可以自己來。」
  她對他盈盈一笑,打算接過碗,卻被凌澈拍掉了小手,「這是我的權利,別跟我爭奪它。」
  「我只是怕你累著了,想讓你去休息嘛!」蘭薇噘起紅唇,蹙眉望他。
  她雖躺在床上,又怎會不知他為了她煩愁了一整天。試想,人生的際遇還真是奇特,倘若不是身受他一掌,兩人又怎會盡釋前嫌,甚至,知道他對她的用心?
  「我知道你體貼我,但是我就是喜歡待在你身邊,別趕我走好不好?」他擰擰她的小鼻尖,對她眨眼道。
  「你死皮賴臉!」她對他皺皺鼻,閃著美眸道。
  「不厚臉皮點兒,怎麼追得到老婆?」在凌澈卓絕偉岸的臉上訴說著興味,他早已將蘭薇視為心頭上舉世無雙的寶貝。
  「雖然你打了我一掌,但我可沒要你用一生的幸福來贖罪。」
  蘭薇自己心裡有數,雖然這兩天她無論體力或精神方面都恢復不少,但有時胸口的疼依然會時好時壞地侵略著她。她想,不時為她把脈診斷的凌澈一定也知道這一點,或許他是因歉疚而對她特別溫柔。
  「我不是贖罪!」他激烈反駁,體內挫敗的沉痛在奔騰著。
  「那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受了什麼傷,難以醫治,如今就只好天天窩在床上等死?」
  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生活,不是水中倒影,更不是這種勉強而來的愛!
  「你別胡說。」她的猜測重重襲上他的心,他大聲喝止她的胡言亂語。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有數。」
  她垂首低語,扯著被單的手指不停絞擰著。
  「薇……」凌澈怔忡,他沒想到蘭薇心細如髮,連自己的病情也未忽略。
  「自從回鄔後,我胸口常會莫名疼痛,這種跡象記得小時候我也曾發生過,但幾回後就逐漸消失,也因此我幾乎已遺忘了這一段往事。若不是最近這種疼痛又再次侵襲著我,我也許永遠也不會記得了。」她眼神迷濛,彷若陷入過去的情景。
  「你小時候就曾發生過?」凌澈驚訝道。
  「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這無關你的事,只能說是我舊疾復發。」
  她一直擔心凌澈會誤以為她的傷勢是他的一掌所致,而收留她這個累贅。
  「老天,你還是不忘急著與我撇清關係,難道你看不懂我的心?」他攫住她纖細的雙肩,透著孤寂的臉龐帶著一抹掩飾不了的愁思;為何她硬要說些讓他傷神的話。
  在不及盈寸的距離下,兩者間蕩漾著異樣情愫,蘭薇睜亮似水翦瞳,癡癡望著凌澈那張載滿柔情的俊容。
  「我只記得你過去跋扈的模樣,怎能感受你的心?」她偷瞄了他一眼,不敢正視他探索的眼光。
  「你找碴!」凌澈看出她的戲謔,抵著她的額,佯裝憤怒,「你從未對我吐實,當初你女扮男裝,我能對你表達什麼心意?」
  「但你也沒必要那麼凶!」
  「你知道嗎?我就是莫名地對當時尚是男兒裝扮的你產生一種無法解釋的感情。這種感覺讓我恐懼、無措……」
  「所以你不得不用極端的作法來排擠這種異常現象?」蘭薇雙眼熠熠生輝,恍如已進入他心靈深處,感受到他內心無懈可擊的愛意。
  「說來可笑,在弟妹面前我向來冷靜自負,最近卻表現得易怒易狂,一定惹來不少笑話。」
  思及那段時光,他真是矛盾備至;心中明明對她有著愛慕,但她的男兒身份讓他為這份畸戀而痛苦不已,幾近瘋狂!
  「那麼現在你能不能表現給我看,讓我知道?」她暗示性的言詞正挑動刺激他的男性感官。
  「你這個足以引人犯罪的小魔女。」
  不再多語,凌澈呈現出狂野脫軌的笑意,大手定住她的後腦勺,雙唇便不容閃躲的覆上她的,舌頭滑入她齒間,在探索流連中,顛覆了她所有的思維。
  他的雙手沿著她的頸線滑行,眷戀在絲柔蜜粉般的肌理觸感下,只能藉由意猶未盡的狂吻來化解這般無限激情!
  然事實並非他所想像這般簡單,蘭薇的每一寸肌膚的柔軟均足以引誘他繼續摸索巡禮;她慵懶的體態、豐潤的嬌軀、輕聲的呢喃,都能讓他強大的意志力趨於崩潰!
  潛意識裡扯開她的衣襟,輕舔她的胸線,直至蘭薇激情的狂喊聲,喚醒了他的理智。
  不!他怎能在她身體尚未恢復前就侵犯她呢?
  凌澈倏然抽離她身,急促為她扣上衣鈕,並用力深吸了口氣,緩和自己體內竄燒的慾望,「蘭薇,對不起,我……」
  「這怎能怪你,是我要求的,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嘗嘗被愛的滋味。你只要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
  她看著凌澈的神情充滿希冀,只希望他能真情相告,無論結果如何,她均能承受;如果時間不多,她會把握僅有的時間好好愛人,並接受凌澈對她的愛。
  「別胡思亂想,相信我,我一定會醫好你的!」凌澈僵著臉色,下顎因心痛而繃得死緊。
  憑他的醫術,凌澈發誓一定會盡快找出病因,絕不容許自己在救人無數後,連心愛的女子也救不了。
  「好,我相信你。」蘭薇投身入他懷裡,她心裡明白,即使好不了,她也會永遠感激上天讓她認識這麼一個男人。
  不知,蘭蕎過得好嗎?
          ☆          ☆          ☆
  「老爺,老爺,小姐和姑爺回府了!」
  牙榛興匆匆地衝進廳內,這抹得意與她一向所保持的冷靜有著南轅北轍的突兀,小丫鬟們無不個個探出頭來,想一窺究竟。
  「你說什麼,形昱也來了?」本是擔心形家不肯放人,沒想到連女婿也偕妻一道前來!
  「沒錯,姑爺他擔心小姐長途跋涉會遇上危險,所以自願隨她前來;他還說咱們的事就是他的事,教老爺千萬別客氣,有事盡量可找他商量。」
  牙榛一口氣將方纔在大門外迎接小姐與姑爺時,形昱所表達的熱誠全都照本宣科念了出來,可見形昱極得她的緣。
  「那真是太好了!他們人呢?我這就去見他們。」
  蘭默丞拉高衣襬,跨出門檻,直往前廳邁進。
  進了大廳後,他立即咧嘴笑說:「形昱,想不到你也會來,不好意思,耽誤你不少寶貴時間了。」
  「岳父,你這是哪兒的話?能為你效勞是我的榮幸,只是不知自己有沒有這份能耐。」形昱看了眼蘭蕎,清磊的表情中有著對她的濃烈摯愛。
  「薇兒,這是你嗎?瞧你臉色紅潤多了,形昱很會照顧你吧!」蘭默丞這才注意到一直躲在形昱身後的蘭蕎,只見她表情羞澀,有種無措的躊躇。
  她臉蛋輕漾羞紅之色,輕聲道:「他對我很好。」
  「那就好。」蘭默丞蹙眉看著她,發覺她當真變了,以前的薇兒在他面前從不知臉紅為啥,這會兒居然會含羞帶怯,難道傳說完全屬實,她性情大變,因愛情的滋潤,已不再是從前調皮搗蛋的薇兒?
  只是這種轉變也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薇兒,你當真變乖巧了!只可惜你妹妹蕎兒……」說到傷心處,蘭默丞便抑不住傷心落淚。
  「爹,您別這樣,千萬別傷心,我……」她求助的眼神看向形昱,請求他的協助,她真不知該從何說起。
  「岳父,事情是這樣的,其實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蘭蕎。」形昱緩聲道。
  事實上,蘭蕎在進門那天的新婚夜裡便將真相告知形昱,她祈求他的原諒,更希望他別恨蘭薇,如果可以,她願意替姊姊承受一切過錯;而她的善良與柔情,是形昱所極力想擁有的,他又怎捨得讓她受過呢?況且婚姻乃是兩情相悅之事,倘若蘭薇當真無意嫁他,他就算逼迫也無濟於事,反倒使兩人都陷入痛苦深淵,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如今他有了蘭蕎,經過月餘相處,他更為她的善解人意與多情而心動,因而他並不在乎失去蘭薇,或許她根本不屬於他。
  「你說什麼?」不僅是蘭老爺震驚,就連在一旁守著的牙榛也陡然一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爹,對不起。是我連同姊姊欺瞞了你,就在成親那天,姊姊求我代嫁,我本不答應的,但她誓死抵抗這樁婚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蘭蕎激動地悲不可抑,「但我不知道她會離家,這是數天前形昱告訴我的,爹,求您原諒我!」
  她猛然跪下,卻被蘭默丞立刻扶起,長歎不已道:「這怎麼能怪你呢?蘭薇一向叛逆,我還以為她會認命出嫁,哪知道她還會鬧出這種事!」
  「不過,這也好,二小姐回府,就不用再偽裝大小姐的模樣,夫人也就不會因而起疑了。」牙榛也安慰她說。
  「娘怎麼了?爹的來信未言明其意,只知娘生病了。」蘭蕎又是一陣憂心忡忡。
  「她得的是相思病,她以為你被歹徒綁走了,整顆心全繫在你的安危上,你一天不出現,她就一天放不寬心。」當然也就變得衣帶漸寬,日益消瘦。
  「我這就去看看她。」蘭蕎聞言,怎能再安之若素呢?
  「等等。」
  形昱喊住她,「小蕎,你也太心急了,我們還沒為你的突然出現找個理由或原因,娘她一定會起疑的,到時候若讓她得知是蘭薇離家,她不一樣擔心得食不下嚥嗎?」
  形昱不愧是形雲山莊莊主,有著比一般人冷靜的思維。
  「這個……」蘭蕎也不知所以了。
  「放心,這個辦法我早就想到了。二小姐,你就告訴夫人說,大小姐成親當天,你巧遇表小姐,兩人相談甚歡,於是偷喝了點酒,不小心摔進山溝梩,幸逢一對老夫婦搭救,調養近月才痊癒,這就成了。」牙榛連忙提出這個當得知蘭蕎要回府後便開始構思的計劃。
  「喝酒?娘知道我不喝酒的。」她為這樣的理由而感無措。
  「蕎兒,沒關係,你就說姊姊成親,心裡開心,所以小酌一番,這應不足為奇。」蘭默丞也鼓勵道,畢竟這是唯一可行之計。
  「也好,我這就去看娘。」她目前心裡掛念的就是娘的病情,其餘的既然大伙都說無妨,她也沒什麼意見。
  在牙榛的帶領下,她快步走向後廂房。
  待蘭蕎離去後,蘭默丞對形昱致上歉意,「形昱,真是抱歉,我不知我們蘭薇居然會做出這種烏龍事。」
  「岳父快別這麼說,過去的事就別再追究,至少我明白我愛蘭蕎。」
  他的真心之論讓蘭默丞著實放下一顆不定的心。
  「有你這句話就好了。」他滿是皺紋的手握住形昱的,「我這就把蘭蕎交給你了,來,咱們來喝兩盅吧!」
  形昱磊落天成地頷首一笑,尾隨著蘭默丞的腳步而行。
          ☆          ☆          ☆
  櫻木凌澈又經過十天的苦讀鑽研,外加挑燈夜戰,但依舊對蘭薇這種突發現象無法解釋,但又不能對蘭薇坦白,看著她每天所承受的疼痛,他巴不得是痛在他身。
  夜幕低垂,幽冷的星又泛著點點銀心,凌澈的屋內卻只有一盞油燈陪著他,這樣的夜已經過了無數個,而他卻依然鍥而不捨地翻遍所有醫書,其認真不懈的執著,讓蘭薇看了好心疼。
  他以為她不懂是嗎?她完全知道他的用心與賣力,更瞭解他對她的真情付出與懾人溫柔,而她只能把所有的感激與愛意放在心靈深處,免得造成他的困擾與壓力。
  由紙窗望去,那抹印在窗上的人影,不正在為她夜不成眠嗎?
  「那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蘭薇推開房門,看著他略顯憔悴的身影。
  「你呢?也不睡!」他站起,牽她近身坐下,只要沒發病的時候,她永遠都是那麼有活力。
  「你不睡,我怎麼睡得著?」她露出小女兒般地嬌柔嗔怨,引來凌澈泉湧不歇的憐惜與疼愛。
  「不行,你一定得早點休息。」她就會讓他擔心嗎?
  「我不管!」
  「你不是一向很聽話的?」他合上書本,正視她緋紅的容顏;拿她的執迷不悟實在沒轍。
  「我就是因為太聽話,才把你搞成這樣,我求你別再找答案了,就算明天我會死,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滿足——」
  「你別胡說,如果你敢死在我面前,就算下地獄我也會找你算帳!」蘭薇的認命使他心如刀戳,淒惻無奈的語氣緊緊扣住凌澈的心扉。
  為什麼她就不相信他,不能瞭解在他聽她這種放棄語氣時的情殤有多深?
  她是他揣在心口的疼呀!
  「我隨口說說,你幹嘛那麼凶嘛?」
  蘭薇懾於他這股來勢洶洶的怒焰,蹙著眉低語著。
  「我……」她那我見猶憐的模樣,他哪能對她凶得起來,老天!「我永遠也不會對你凶的,薇。」
  「真的?」她笑開了唇,彷彿剛才那抹委屈一瞬間已不存在。
  「薇,你真是頑皮,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櫻木凌澈不禁輕歎,如神來之筆的俊美五官說著無奈。
  「不用怎麼辦,只要你別逼我離開就成了。」蘭薇笑語嫣嫣,裝作看不懂他的苦楚。事實上,蘭薇比誰都清楚,卻只願用輕鬆的作法來維持這段可能不長的感情。
  「已經晚了,我答應明天陪你四處走走,現在就去睡覺。」他半哄半命令道。
  「不用等到明夭,你現在就可以陪我嘛!如果你怕我累著了,乾脆陪我一塊睡,我相信你不會吃了我的。」
  蘭薇不知是天真還是故意,討了這麼個要不得的要求。
  凌澈心忖:她那麼信任他,他還未必如此信任自己呢!
  「這萬萬使不得,別太相信我,我可不是柳下惠。」凌澈疾言厲色地對蘭薇提出警告。
  「沒關係,不是柳下惠,是潘安也成,你長得那麼帥,我不介意的。」自從那天他緊急煞車後,蘭薇便對自己的魅力產生莫大的懷疑,今天她只不過想要再試試看罷了,想不到結果依然如此!
  唉,爹不就常說她活像個男孩兒,一點大家閨秀的矜持也沒有;也難怪當初她女扮男裝的模樣居然能騙過了所有人,就連扮男兒身的始祖翩翩都被她矇騙過去了!
  思及翩翮,蘭薇不禁笑了起來,自從她傷勢復元後,立即去貝爾湖畔釣妞,這種追姑娘的技術還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精湛地步。
  這麼說來,她是不是該學學翩翩,行行釣男計劃?
  櫻木凌澈君子的起身將門拉開,「來,我送你回房。」
  「不要,你幹嘛那麼怕我?只要我一接近就躲著我,是擔心我的病會傳染給你?」女人一受到刺激,便開始發揮那無遠弗屆的想像力。
  蘭薇越是這麼想,心裡越是難過;一層脆弱且迷離的水光遮住她奪目懾人的美眸,更燒傷了凌澈的心魂!
  「你又在胡言亂語了。」凌澈神情沉晦,眼眸深不見底地瞅著她。
  「是嗎?」她氣餒不已,看來她的釣男功力遠不如翩翩的泡妞絕活,看他的臉色好像她死纏著他不放,讓他心煩似的。
  也對,為了她,他已熬了無數個夜,自己又是哪根筋不對,挑在這時候勾引他,不成功便罷,還弄個恬不知恥的罪名,那多划不來。
  輕歎了聲,她才說:「你別生氣,我這就回房,你也不用送我,記得自己早點兒休息。」
  蘭薇轉身退出了房門;凌澈望向她那抹寂寥的背影,突然恨起自己的狠心,他為何硬要逼迫她?他又何嘗不願意讓她留下陪著自己,即使一生一世他也絕不厭倦。
  只是他不能不為蘭薇著想,身子骨尚虛弱的她,若因他的把持不住而傷得更深,他豈不恨自己一輩子。
  「薇……」該死的,他幹嘛又叫住了她!
  她聞言駐足,卻沒回頭,不願讓他瞧見眼角已溢出的水珠,她更氣自己的不爭氣,只能梗著聲問道:「還有事嗎?」
  櫻木凌澈怎可能聽不出她的哽咽,心下猛然一抽,再也顧不得一切地由身後抱緊她,「別走,你陪我。」
  不再說違心之論,他要讓蘭薇知道他對她的在乎是無以復加的!
  濕熱纏綿的唇茌她頸後深深一吻,撫過她掐得出水的嫩頰,他摸到了她的淚——
  凌徹倏然將她翻轉過身,那輕沾眼睫的淚霧,轟得他整個思緒全亂了。「不准哭,你的眼淚好像在告訴我,我是一個劊子手,正在凌遲我最愛的女人。」
  「凌澈……」
  蘭薇猛然轉首,只因她聽見這句她嚮往許久能從他口中吐出的話。
  凌澈狠狠地吻住她,也吮乾了她臉龐上的淚;此刻的他如箭離弦般已無法自我控制,是這丫頭引爆他體內早已沸騰的情火,讓他一步步深陷其中。他輕抬她身,將她攬進屋內,踢上房門。
  「薇,我不是塊木頭,如果你的目的是想看我為你方寸大亂,那麼我告訴你,你已經成功了。」
  桀驁不馴的唇在她耳畔低吟,而他的話意更讓蘭薇心中湧上一股恢復自信的喜悅,原來這條情路上並非她一個人獨行,有他為伴,即使再坎坷她也甘之如飴。
  「我從不知我有這份能耐。」
  「現在我就讓你知道你到底有沒有。」
  他再度攫住她,禁錮多時的情感如長江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隨著衣衫的漸褪,彼此的情感卻成反比的越趨濃烈!
  在這靜闃的夜色梩,除了蟬鳴唧唧外,更有著彼此因心貼著心所激起的陣陣狂熾的怦動!
          ☆          ☆          ☆
  「玉門寨」中,波雲詭譎,彷彿有股窒人的氣息正蔓延著。
  石全、石美與穆強,聚集在隱密的石洞內,正計劃著行動的策略,因為他們已認定現在正是動手的時機。
  「看樣子,上回受重傷的櫻木小子果真沒死。」石美首先開口道。
  據他們安排在貝爾湖畔的眼線多日來的觀察,發現那傢伙又現身了,而且依然故我的在那兒調戲著姑娘家。
  「什麼?他還真是命大!」石全抱怨。
  雖說栗果毒的用量並不大,倘若沒有及時醫治依然可能要人命的,這麼說櫻花鄔內並不只櫻木凌澈一人會醫術囉!
  「看來,『櫻木花盜』名不虛傳,並非普通人撂得倒的。」穆強也不得不扯自己後腿。
  「我才不是普通人!」石全大吼。殊不知,上回對付櫻木翩翩,使用毒物之人就是他。那傢伙沒死他已經夠窩囊了,居然還被手下稱為普通人,啐!
  「老大。我沒那意思,你多心了。」見石全那張罩著怒意的臉色,可想而知他是慾火難耐。
  這陣子老大沒女人可抱,脾氣明顯暴躁易怒;這會兒又聽見櫻木花盜居然能公然在貝爾湖「玩」女人,他怎能嚥得下這口氣!當然啦,老大情緒無法發洩,他們這些當手下的自然只有遭殃的份。
  「還說沒,聽你剛剛那是什麼口氣,好像櫻木沒死全是我的罪過,你也不想想整件事進行到此,你貢獻了什麼?」
  看吧!只要一遇上挫敗,必是內鬥的開始,而後走向滅亡,這是每個幫派亙古不變的路徑!
  「你們兩個別鬧了行嗎?我們現在是在討論不是吵架!」
  石美凍著張臉,繃著聲音斥責他們的無知。她暗咒,如果玉門寨被滅了,也一定是不團結所致。
  「石美,你說的對,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下手呀?」石全巴不得現在就動手,成天悶在寨裡整個人都快發霉了!
  「就決定今晚吧!」石美決定道。她想,再這麼下去,人氣潰散在等待中,這是非常不智的;再說,他們潛伏已久,是該再製造一些事跡了,否則鎮上太過平靜,靜得櫻木花盜睡著了,那他們還逮誰呀?
  「那好,今晚我非得鬧他個雞飛狗跳不可。」石全咧嘴狂笑,煞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曖昧。
  「哥,我可不准你打女人的主意。」石美連忙喝止,她哥哥腦子裹在想什麼,她哪會不清楚。
  「石美,你每次都阻止我,可有為我著想,你老哥已吃『素』很久了!」
  石全心裡淨是抱怨,直覺是石美故意找他碴。
  「我看大小姐,你就隨大寨主吧!免得他火爆性子一冒起來,我們全都遭殃。」穆強撇襒唇,心裡頗不平衡地一語雙關道。
  「穆強——」石全狠狠瞪了他一眼,連忙對石美說:「如果我們只是偷幾個小錢,沒拐幾個姑娘玩玩,你想誘得出櫻木花盜嗎?」
  「這……」石美猶豫了;大哥雖意在美女,但所言也不假,櫻木花盜不可能那麼容易被騙出來的,再說,有了上次的教訓,這回他們會更謹慎才是。
  「石美——」
  「好吧!記得,只准你綁一個姑娘回寨,免得鬧大了,一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衙役會找上門的。現在大伙都去準備一下,別忘了隨身攜帶熏雲香與栗果毒,二更天準時出發。」石美叮嚀了句,拂袖轉出洞外。
  「寨主,這下可好,你別再拿我出氣了。」穆強笑了笑,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你羨慕?放心,好處少不了你的。」
  「你知道我對女人沒興趣,只要到時候銀兩多分點給我就成了。」穆強見錢眼開道,和石美愛錢的態度倒是有志一同。
  「行,只要拿到賞金,有你的那份。」
  石全大方允諾,反正他看錢並不重,女人才是他的精神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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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大哥,那個真正的冒牌傢伙終於按捺不住寂寞,又有所動作了。」
  櫻木藍勳挺拔的身軀突然降至地面,俊偉的臉龐被風吹拂得稍顯浪蕩不拘、落拓狂狷!
  「你說什麼?」
  在飯桌上的五個人全都放下碗,神情怔忡地看著藍勳。
  實因事隔月餘,一切風平浪靜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他們原以為那些人的目的只為消滅他們櫻木花盜,也因此在翩翩受傷後,的確未再聽聞有任何歹事發生,沒想到食髓之味的傢伙是不可能自動放棄的,經過數日的蟄伏,又再度現身了!
  「翩翩,你可以報仇了!」龍越盯著翩翩滿帶仇怨的目光,知道她等著這天來臨已經很久了。
  「好傢伙!他們敢現身,我當然不能辜負他們的美意囉!不給他們一點兒苦頭吃吃怎麼成?」她丟下筷子,一古腦兒地站起來就要出鄔。
  「翩翩,別莽撞,他們能等待那麼久,表示已有準備,你貿然前往定會著了他們的道。」櫻木凌澈立即擋下她,翩翩的武功造詣他是不用擔心,但是過分單純的心思,卻是她招來殺身之禍的原因。
  「我才不怕,這次我會小心的。」翩翩力爭。實因她已忍這口氣太久了,不找機會出出氣,她鐵定會消化不良!
  「不行,你復仇心太強,不容易冷靜。」凌澈依舊不打算放人。
  「大哥——」翩翩企圖再爭取,卻被龍越截斷話語。
  「翩翩,你聽大哥的,你上次受傷,大伙都快急瘋了。我可不想再嘗一次那樣的經驗。」龍越與翩翩雖常鬥嘴,但可不影響兄妹情誼。
  「二哥……」翩翩有絲感動,卻實在按捺不住積鬱在胸口的那股怨懟!
  她櫻木翩翩長到十六歲,頭一次吃這種鱉,這股怨氣怎能說消釋就消釋的。「好吧!不然你們說還要等多久?」
  「你別急,由我先去探探。」凌澈自認是一家之主,怎能讓小妹冒險呢!
  「我不答應,要不一塊去。」翩翩瞠大眼,不苟同凌澈的做法;她去有危險,難道換個人就不會了嗎?
  「你江湖歷練不足,性子又急,很容易走進別人所設的陷阱中。」凌澈渾身籠罩著凝重的氣息,可見此事他可是極為看重。
  「大哥說的沒錯,謹慎行事吧!」藍勳也忍不住開口。
  只有憫憫與蘭薇兩人默不作聲地望著翩翩,畢竟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她們女人家還是少說話。
  「你們就把我看著那麼拙?」翩翩簡直快氣斃了。
  「沒這回事,我就很欽佩你呀!上回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還能千里跋涉逃回鄔!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蘭薇至今仍無法忘懷翩翩遇難那天,她堅強的求生毅力實在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兒所能做到的;這才發覺在翩翩隨性天真的外貌下,卻潛在有櫻木家的執拗性格。
  「哎呀!蘭薇,我就是喜歡你;難怪當初你被我大哥百般虐待時,我就看你特別順眼,為什麼你不選擇我呢?」翩翩無奈又遺憾的眼神又瞄了下憫憫,「老天真不公平!為何我喜歡的女人全都被哥哥們搶了去。」
  她那三個哥哥聞言,無不瞟了個白眼,狀似無助。
  「翩翩,你就不能清醒點嗎?」最後還是龍越首先發難。
  「我清楚得很,就像現在我瞭解你們老愛找我麻煩是一樣的。」翩翩挑了挑眼,怒溢眉間。
  「龍越、藍勳,守著翩翩,暫時別讓她出鄔,我這就去打探狀況。」櫻木凌澈不顧翩翩的牢騷,寒著臉,端出大哥的威嚴命令道。
  「大哥,你沒道理——」翩翩不滿的大叫。
  「我的話就是道理。」在他倨傲的臉上毫無轉圜的餘地。
  「等等,凌澈……」蘭薇出聲喚住他,神情中多是焦慮。「還記得翩翩中了毒劑的事實吧?這種毒物藥性極強,稍有不慎就會被暗算,你要小心點。」
  不知怎地,蘭薇老覺得眼皮直跳,好像將發生什麼事似的;更令人頭疼的是,從小她只要出現這種反應,一定會發生不吉之事。
  但願這次只是她心理因素的關係,凌澈絕對會沒事的。
  「我會的,你放心。」
  深情不捨的眸駐足在蘭薇臉上,凌澈輕扯唇角,露出一抹心領神會的笑容,旋足離開了櫻花鄔。
  「喂……奇怪了,你們怎麼不把大哥叫回來?」
  翩翩被龍越與藍勳各箝住一手,極力掙扎著。「蘭薇,你也奇怪,心上人去冒險,你居然不阻止?」
  「如果因為我們的阻止就能喚回大哥的話,那麼他就不叫櫻木凌澈了。」
  龍越亦賞她一記回馬槍,小妹的個性已倔強至此,何況大哥呢?
  「這麼說,我被你們給擋下,不就也不能叫櫻木翩翩了?」她兩隻藕臂被兩位哥哥硬給架上,只好動彈不得地睥睨他倆。
  「翩翩聽話,好自為之才是我的好妹妹。」藍勳眨眨眼,逗著她。
  「去你的!」她吐吐舌頭,一點也不文雅。
  「翩翩,沒關係,就讓你大哥走這一趟,他怎能放過傷害他最心愛小妹的賊人呢?」蘭薇只能如是說了,雖心底忐忑,卻只能佯裝自然,如今只希望她的一切擔憂只是多餘的。
          ☆          ☆          ☆
  蟬鳴蛙叫、犬嚎貓吟,夜的靜謐彷彿帶來了一種神秘,讓人不寒而慄!
  兩名黑衣人身馱一隻黑袋奔竄在巷弄之間,露在頭罩外的兩雙黑眸狡獪邪氣,冷冷的凶狠笑意漾在眼角處。
  「站住——」
  櫻木凌澈從天而降,落在他兩面前,事實上他在這裡已經等了許久,就等著魚兒上鉤。
  兩名黑衣人先是一愣,在看到櫻木凌澈那張俊逸飛揚的臉孔時,更是張口結舌,難以應對。他們心想:這男人是誰?居然有著王者的風範與統御者的架式?
  「不認得我,居然敢冒我之名壞事做絕。」凌澈危險的氣息霎時湧現,眉宇間帶著一抹掩飾不了的憤怒。
  「你是櫻木花盜?」
  石全與石美無不驚歎,眼前這男子怎麼與上次遇到的那位渾然不同呢?上次那位脂粉味過濃,臉蛋也過分漂亮;而這位卻十足是個男人中的男人!
  「沒錯,上回差點被你們給害死的那位是我手足。」
  凌澈銳利的眼睛直盯上石全、石美的瞳孔,已大致瞭解馱著東西的那人性情粗野,很好應付;至於另一人就深沉難測,機警難搞多了。
  「很好,你今天是來替他死的嗎?」開口的正是石美。
  「是有人該替死,但絕不是我。」
  他清逸的臉龐微微漾出一笑,石美居然有股被迷惑的困擾!
  「不暪你說,我們冒『櫻木』之名就是要引出你們櫻木花盜,好將你們逮進衙門,領回屬於咱們的賞金,今天,你現身得正是時候。」石美甩掉這種誘惑,強硬的表現出該有的狠意。
  「你們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有把握拿下我嗎?」凌澈不得不取笑他們的冥頑不靈。
  「你兄弟差點死在我們手上,你說我們有沒有能耐?」石全抬高下巴,百分之百的猖狂。
  「那我倒要見識見識。」凌澈雙眉緊蹙,挺拔的身軀如鋼鐵般傲立。
  「好,我就讓你嘗嘗被迷香熏昏的滋味。」
  霍地,石全從腰袋掏出一支噴煙管,含上口即往櫻木凌澈臉上吹出!凌澈早已心有戒備,倏然往上揚身,飛越過石全兄妹,一個掃膛腿踢中石全的背脊。石全往前一傾,反倒聞到迷香,昏了過去!
  「哥——」石美急忙扶住石全,眼看石全臉色已泛青,該不會沒救了!
  怎麼會這樣呢?這絕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石美只能對著凌澈大聲示威,「櫻木凌澈,或許你武功高強,我們對你莫可奈何,但是你若不乖乖隨咱們回玉門寨做客,小心我宰了她!」
  石美將地上的黑袋猛然一掀,裡頭居然是位已昏死的姑娘,看來這又是石全準備押回寨享樂的。
  凌澈鎖緊眉,看著石美將一把短刀架在那位姑娘頸上,驀然讓他思及蘭薇在灶房自戕的一幕。
  「我想以往那些姦殺婦女的惡行全是你們幹的?」
  他臉上表情瀰漫著風暴,向來外柔內剛的櫻木凌澈語氣透著熾烈火焰。
  「既要引出你這位神秘人物,自然需要大手筆的付出,那些少女枉死的冤魂應該由你櫻木凌澈來償還。」
  石美故作強勢,目前只能靠手上這女人要脅他了,希望櫻木凌澈如傳說中所言,是名俠義之士,否則,她這一著棋豈不走錯了!
  櫻木凌澈瞇細眼眸,有抹噬人的怒潮由曈仁中逼出,冰冷不帶一絲柔軟的表情教人退避三舍,石美直覺一股無形的壓力直迫向她,無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你……你到底跟不跟我們走,再拖下去,我手中的姑娘就會因你而喪命。」為防生變,她只好出言恫嚇。
  「她現在是你手上的護身符,你不會讓她死的。」
  凌澈的聲調冷得足以讓地獄凍結、人心輕顫。
  「如果你一走,我就讓她死!」石美只好孤注一擲了。
  「好,我答應跟你走,放了她。」
  「你以為我是傻瓜,放了她,你還會束手就擒嗎?」石美大聲回駁,佯裝的氣勢已漸漸被櫻木凌澈凌駕其上。
  「束手就擒?你不可能擒得住我,但我可以跟你走。」他輕蔑地冷言道。
  「我不相信。」
  「如果我以人格擔保呢?」
  「我也以我的人格答應你,只要你一住進咱們玉門寨的大牢,我立刻放人。」石美此刻孤立無援,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澈微歎,看了眼挾持在她手中的人質,「好,你帶路。」
          ☆          ☆          ☆
  「天都亮了,怎麼凌澈還沒回來?」
  心一急,蘭薇的胸口便隱隱作痛,她揪著衣襟,倚門而望。
  「別急,你要信任大哥,他的功夫不是一般泛泛之輩可匹敵的。」憫憫站在她身後,輕聲說了句。
  「我不是不信任他的功夫,而是百密總有一疏,我擔心……」
  她心口緊縮,像是被千斤的大鼎壓住似的,突然說不出話來。
  「蘭薇,你怎麼了?」憫憫攙住她,語出關心;蘭薇這突如其來的症狀,除了凌澈外,其它人並不知,憫憫當然也被蒙在鼓裡。
  其實憫憫早已敏銳的發現蘭薇近來臉色大不如前,但也一直以為她是前次在山上凍傷末愈所致,因此並未多問。
  但此刻看來,似乎沒她想像的那般簡單。
  「沒……沒什麼,大概昨晚一夜沒睡吧!」蘭薇不要別人把她當病人看,那種同情的目光會讓她難受。
  「你也真是的,自己體力還沒恢復怎能熬夜呢!你去睡吧!大哥回來了,我再通知你。」
  「不,我要親眼看他回來才能放心。」
  不為別的,而是心底那一陣陣莫名的急躁讓她坐立難安。
  突然,藍勳踏日影而歸,神色匆促,「我剛才進縣裡查探大哥的下落,結果發現他沿路所留下的櫻花,根據櫻花數目的暗語所示,他已跟著對方上玉門寨了。」
  「你說什麼?」
  蘭薇的聲音窒在喉中,隨即她緊抓著藍勳的衣袖,「他進入賊寨了?快告訴我,玉門寨在哪兒?」
  「太行山以東,至於確實地點還得詳查。」
  太行山以東!蘭薇聰明地將這句話擺在心底,她會找得到的。
  「依你看,大哥會有危險嗎?」龍越和翩翩都不在,憫憫真不知該怎麼做,是去找他還是留下靜觀其變?
  「我想危險還不至於,大哥是神智清楚的跟他們回玉門寨,表示並未受縛,只是我猜不透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做。」藍勳沉吟了會兒。
  「那麼你認為咱們該去找他嗎?」憫憫又問。
  只有蘭薇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他倆的對答未置一詞。
  「既然大哥暫時沒危險,我們也不用太過急躁,等二哥和翩翩回來後咱們再共商大計。」他氣定神閒地回答。不疾不徐的語氣倒讓憫憫不安的心境漸漸趨緩下來。
  「蘭薇,你認為呢?」
  「我?」蘭薇猛地清醒,略微恍惚地道:「以你們的意見為意見吧!」
  事實上,她有自己的計劃,屬於她一個人的計劃。
  憫憫微蹙額,感覺出蘭薇極度的不尋常,但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
  正午時分,櫻花鄔內沉悶無比,這和入夜後的嚴寒有著天壤之別的差異,光氣候難測這點,就足以代表櫻花鄔的特色。
  也因為午時的悶熱難耐,往往一過巳時,便是櫻花鄔唱空城計的時刻,大伙有的進城閒逛,有的到貝爾湖游水,更有的上海拉山乘涼,各有各的避暑絕招。
  此時,龍越已前往太行山旁的黃土坡,尋覓玉門寨的正確位置;憫憫則進城採買鄔內必需品,而翩翩呢?自從昨天爭著要尋仇後就被藍勳軟禁在房內,方纔她直吵著熱壞了,藍勳沒轍,只好讓她出鄔走走,他則隨後監控著,免得刁鑽的她一眨眼就溜得不知去向。
  蘭薇則一反常態地待在鄔內,打算伺機而動。
  所幸前一陣子,凌澈因擔心蘭薇鎮日待在鄔內會感到無聊,於是將櫻花鄔內五行八卦的破解之道告訴了她,希望她在閒暇時也能出外散散心,而不至於迷路。
  但她始終沒試過,也未曾單獨出鄔去過,只因為凌澈一直待在鄔內陪伴著她。
  今天,總算能讓她試上一試了。
  她算計好大伙都不在的時刻,憑著記憶平穩踏著五行方位,果真皇天不負苦心人,第一次就成功了!
  一出櫻花鄔,她立刻不停歇地往黃土坡疾奔,她的輕功雖不佳,但至少派得上用場,如今,她只希望能早日找到玉門寨,知道凌澈是否平安。
          ☆          ☆          ☆
  石美一回玉門寨後,便將櫻木凌澈囚於牢中。
  他端坐在牢房正中央,凝視著週遭一切,最後他居然笑了!
  好個地牢!四周均以土牆打造,雖厚實,但根基不牢靠,只消他稍一運氣,便會牆塌壁倒、瓦碎礫飛。
  想用這麼一塊小小的地方拘束他的行動,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只不過櫻木凌澈並不想走,他想留下仔細觀察這寨內的實力如何。
  雖「逮」住了櫻木凌澈,但石全兄妹的際遇似乎並好不到哪兒去。
  石全由於誤吸入迷香已呈昏迷狀態,由於加強了用量,以至於石美怎麼想辦法都無法喚醒他。
  她心急如焚,登時火冒三丈!
  「事情怎麼會搞到這種地步?大寨主一日不醒,寨裡兄弟便鬧成一片,這成何體統?」
  「大小姐,別氣了,至少咱們抓回了櫻木凌澈。」穆強只能這麼安慰她了。
  「但我哥他……難道他就得這樣一輩子不省人事,如果真是如此,我還希望他不如死了算了。」她氣鬱難忍,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上越加鐵青。
  「這既是唐門毒物,我們不如上唐門要解藥。」穆強向來精明,這回卻變得天真了!
  「唐門何其遠,這一來回,大寨主能不能撐得過去都難說;再者,這些東西是我們用非法手段偷來了,你以為唐門還會自動獻上解藥嗎?別傻了!」
  唐門乃用毒世家,聲威遠播,又豈是他們一個小小的山寨得以抗衡的。
  「我們的目的不是賞銀嗎?趁櫻木凌澈還在咱們手上,快報官捉拿呀!」穆強搔了搔耳後,驀然想起。
  「我原想直接將他抓至府衙拿賞金,依櫻木的武功是不可能的;如果通報府衙來捉拿,是不是也要他們連我們一塊兒抓了?別忘了,我們這裡也是賊窟呀!」
  石美想來慎重,她不得不為整個玉門寨的安危做打算。
  事實上,玉門寨亦是近些年來府衙注意的目標之一,只因他們並未掌握玉門寨重大惡行的證據,但如果自動將底細洩漏出去,那可又另當別論了。
  「那怎麼辦?總不能一直把他關在牢裡。」
  「我還擔心那種土牢根本關不住他。」這是石美所憂心的。
  「這……」
  「報告二寨主,最近在黃土坡上老有個人影在遊蕩,他的視線直盯著咱們寨瞧,但不一會兒又走了,屬下覺得可疑,特來通報。」
  「哦——」穆強心想:該不會是其它的櫻木花盜?
  「對了,那男人走了後沒多久,又來了一個女人,她鬼鬼祟祟的好像尚未發現咱們玉門寨。」那人又道。
  「那女的還在嗎?」石美問他。
  「是的。」
  「把她抓進來。」如果這女人和櫻木花盜有關係,她手上豈不又多了個人質。
  「遵命!」
  片刻後,蘭薇被挾持進入寨內,她並未抵抗,正愁苦尋不著入口,居然有人自動帶路,豈不正合她意。
  「你是誰?為何在咱們玉門寨外徘佪不去,是什麼居心?」穆強皺著八字眉,語氣不佳的問道。
  「我找櫻木凌澈。」蘭薇直言道。
  「你是他的?」石美輕笑,果真她和櫻木花盜有關係。
  「朋友。」
  「是朋友,那正好。」石美得意的一笑,「那你是出不去了。」
  「我就算要出去也要和櫻木凌澈一塊走。」
  「你太天真了。」石美對手下說道:「把她押下去,記住,別和櫻木凌澈關在一塊,免得他們會使壞。」
  「你以為我會任你們擺佈?」蘭薇雙手一振,立即揮開箝住她的兩人,雖然她武功不高強,但對付這兩個嘍囉還算是綽綽有餘。
  事實上,蘭薇敢來這兒,已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反正她的病情時好時壞,哪時候會歸天誰也不清楚,不如來這裡再見凌澈一面。
  「你們讓開,我來。」石美看不過去,一步步逼近蘭薇,轉瞬間一個手刀劈向她,蘭薇一閃,雖躲了過去,但卻敵不過石美招招凶狠的攻勢,猛地後腦撞上牆角,暈了過去。
  「把她帶下去!」石美睨著蘭薇太過絕美的臉蛋,登時妒意橫生,「別給她飯吃,讓她餓個幾天。」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穆強急急問出。
  「關她個兩天,我想她如果真和他們有關係,應該是可以控制櫻木凌澈的,拿她逼他就範不是正合我們的意思嗎?」石美城府深沉地道。
  「好,就依你的意思。」
          ☆          ☆          ☆
  此刻櫻木凌澈四平八穩的在牢房正中央打坐著。
  經過他這半天來從獄卒們閒談中得知,玉門寨乃是以打劫商旅為主,盜竊為副。
  由於近些年來行經太行山之商旅逐漸遞減,玉門寨也日漸入不敷出,於是將腦筋打在他們「櫻木花盜」身上。
  好傢伙!居然想利用他們與官府的恩怨來領取萬兩的巨額賞金。
  癡心妄想的賊子!
  驀地,門外又傳來那兩名愛嚼舌根的獄卒的聲音。
  「聽說咱們大小姐和二寨主抓來了一個女人。」其中一人開口。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過去咱們大寨主哪天沒有抓女人回來呀!」另一人嗤笑了聲。
  「但聽說這女人不簡單,好像和裡頭關著的那個有點兒關係耶!」
  「什麼關係?」
  「這我哪知道、不過剛才我路過東邊牢房時曾進去瞧了一瞧,嘖嘖嘖,那妞兒還真是美得很!」眼看這名獄卒說得口水直淌。
  「真的嗎?那我倒想去瞧瞧。」
  「那你動作可快些,聽說大小姐已下令將她供弟兄們享用,再遲就吃不到新鮮的了。哈……」
  櫻木凌澈聞言,心中緊窒!女人,會是誰?
  不可能是翩翩,她一副男兒身裝扮,長得俊俏,且從小養成的男兒動作,還不至於讓人認出;更不會是憫憫,龍越向來對她保護周全,就算前來也會是龍越,不該是她。那麼會是……蘭薇!
  當這個念頭一閃過腦際,凌澈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們居然敢對蘭薇……
  他提氣勁身一揚,突破土牢,立即惹來漫天風塵、震天巨響!重獲自由的櫻木凌澈立即直驅往東。
  扛著無數憂慮的他,以滿腹憎恨的思潮狂奔而去。蘭薇,你千萬不能出事!
          ☆          ☆          ☆
  「小妞,咱們大小姐把你送給咱們了,你說,要我們怎麼伺候你呀!」
  三名嘍囉涎著臉欺近蘭薇,令蘭薇反胃到了極點,雙手被綁住的她只能別過臉,躲過這些令人作嘔的氣味。
  真要命!她要是行動自由,不把他們三個人的眼睛打瞎才怪!
  「我要你們將我鬆綁。」蘭薇五官精緻的臉蛋充滿了不耐,如果上天幫她脫困,她非得將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不可。
  「開玩笑!這怎麼成,大小姐說你武功不弱,只是內力稍差,要我們絕不能大意。」較年輕的那位揚揚眉,狀似嘲笑。
  「你們……我要見櫻木凌澈——」
  蘭薇兩隻腳對他們狂亂猛踢,絕不讓他們越雷池一步。
  「為什麼一定要他呢?我們也不錯呀!」站在中間的矮子抓住她一隻腳,邪氣地笑說。
  「放開我,你們別碰我!」蘭薇怒眉高聳,不知不覺中一絲淚已滑過臉頰。她在心中吶喊:凌澈,你在哪裡?
  「住手!」櫻木凌澈不知何時已來到他們面前!一個迴旋踢,立即將那三個不知死活的賊子掃出數丈外;他順勢將蘭薇鬆綁,倏然將她摟進懷中。
  「為什麼要來?你把我嚇壞了!」
  「我放心不下。你又為何要自動送上門?」這是蘭薇唯一不解的。
  「這個以後再告訴你,我得先將你送出去。」他眼神認真且急促,餘光瞥向已溜出去的三個雜碎,「這裡不宜久留,很快就會有人圍上這裡了。」
  他勾住她的臂膀,直往外衝,才出洞口即被一群烏合之眾所包圍!
  「讓開!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櫻木凌澈如帝王般的爾雅俊容微凝,吐氣如冰的說。
  「別說大話,你們現在已被我們重重包圍,插翅也難飛。」
  這群人仗著人多勢眾,說話也沒理由地大聲起來。
  「是嗎?」他無表情地笑說,磊落不羈的面孔中挾帶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你試試試便知。」
  「既然你們同意,我也正想這麼做。」
  話語方落,,櫻木凌澈登時眉揚發動,體內真氣運出,四周草木彷彿受到影響,震得沙沙作響。
  剎那間,一股狂氣自他體內湧出,同一時刻,眼前近二十條人影全應聲倒地。凌澈趁空檔抓住蘭薇的皓腕,立即闖出眼前一片已倒的人牆。
  「別想走!」
  石美驀然現身,擋住他倆的去路。
  「你以為你攔得下我。」凌澈深邃的黑眸再次翳上一層陰鬱的顏色。
  「我是攔不下你,但有她牽制住你的行動,我就不信你能棄她而逃。」石美怒恨的眼眸直射入蘭薇的瞳仁中。
  「你這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我雖斷了她的食,卻在她的飲水中摻進了熏雲粉,她此刻絕不能與你一塊運氣逃離,否則立即斷氣而亡。」
  石美牽扯右上唇,冷凝的笑意掛在唇際。
  「什麼?」櫻木凌澈幽深如子夜的黑眸緊緊刺透石美的眼,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他那抹恨足以讓她死千萬次!
  而蘭薇只覺得不可置信,心中倒是無多少震撼,畢竟死對她來說已成一種等待,只看老天何時要招她的魂,倘若是提前索取,她也無話可說。
  「所以我說,有她這個大累贅在,你們決計是逃不了的!」
  「自信是不錯,但太過自傲卻是失敗的首因。」
  櫻木凌澈不等石美意會這段話,已提氣揚身,背起蘭薇騰空耀起,彷若入無人之境,自然流暢得無懈可擊。
  石美眼看不對勁,立即勇猛直追,才不過數里,石美便發覺體內氣息已然耗盡,若再逞能,一定得不償失!
  她倏然從袖中抽出一支針筒,對著凌澈背部大喊:「小心我手中有已餵上栗果毒的針,你若在不停止,我立刻朝那女人身上射上一針,到時候賠上她那條小命,你可別怪我。」
  凌澈聞言,倒抽了口氣,隨即降身至地面,赫然回首,「冤有頭,債有主,別再傷及無辜。」
  「凌澈,別管我,你先走!」蘭薇催促著他。她可不想當累贅的!
  「要走就一塊兒,你別想讓我丟下你。」凌澈出聲駁斥。
  「看樣子你們倆是難分難解了。我看即使是個死人,縣太爺也應該要給我賞銀吧!櫻木凌澈,看針!」
  就在石美射出毒針的剎那,蘭薇不顧一切地企圖為他挨這一針,但怎敵得過凌澈強力矯健的身手,他迅速將蘭薇揮開,針頭正好扎上他的手臂!
  「凌澈——」蘭薇淒厲吶喊,她親眼見過這毒針的可怕,翩翩不正是為它差點兒丟了性命嗎?
  「你快逃,我還擋得住。」凌澈雖立即點住穴道,防止毒液蔓延,怎奈栗果香毒性太強,已無法完全制止。
  他唇已泛黑,蘭薇很明顯看出凌澈身上的毒劑要比翩翩的重上好幾倍!
  「不,我不走,死也要和你在一塊兒。是我逞能害了你。」
  蘭薇淚眼婆娑,梗在喉間的話,聽來沙啞……
  「你現在還廢話什麼?快走!」凌澈狠下心,出聲喝道。
  「我不……」悲切的心情幽咽低回,蘭薇傷心的影子在夕陽的斜照下變得脆弱不堪。
  「別傷心,我就讓你們一塊兒去見閻王。」石美正要攻向蘭薇,凌澈手腳更快地使出一道風拳將她隔開。
  「你這個女人太狠了吧!」
  凌澈忍住胸口積壓的鬱悶,狠狠瞪著她。
  「狠!我還要讓你看看什麼是更狠的。」就當她想繼續進攻,突然兩道黑影掠過,一人一手將凌澈與蘭薇劫走。
  石美莫名所以地瞪著他們,突然一個黑影回身對她發出一隻暗器,暗器直射向她的手筋,她頓覺一陣劇疼,低頭一看才知是瓣黃色櫻花。
  是誰,一片軟薄的櫻花瓣,居然能在那麼遠的距離下,如利刃般割斷她的手筋,石美忍住疼痛,遙望已飄走的四條人影。
  「你怎麼了?」
  穆強匆匆趕至,看著石美那張痛苦的表情,「他們逃了?」
  「該死,我右手已被廢了。」石美咬牙看向自己已動彈不得的右手,手筋被挑斷,就再也無法施力。想不到她居然也會走到這樣的地步!老哥昏迷不醒,她又變成殘廢,玉門寨看來已無法維持下去了。
  難道這真是做惡多端的下場!
  穆強也只能重重一歎,沉聲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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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出了玉門寨的勢力範圍後,龍越找了間破廟,讓凌澈先躺下休息。
  「蘭姑娘,你可以救翩翩,一定也可以救大哥,快看看吧!」龍越神情激昂地道。
  「你放心,就算拿我的命交換,我也一定會救他的。」蘭薇蹲下身,輕抬起凌澈的手腕,為他把脈。
  凌澈強忍著藥性作怪,呼吸淺短的說:「薇,別急,我自己的傷我自己知道,幸好我剛才以點住穴道,雖然有少數毒液竄出,但大部分被我控制在手臂上,已無大礙,我死不掉的。」
  「那你忍耐點兒,我立即將你手臂上的毒逼出來。」看著那只已泛黑的手臂,蘭薇心口又是一疼。
  「龍越,藍勳呢?」剛才他不是還在嗎?
  「聽說玉門寨寨主石全擄走了不少姑娘,藍勳返回救她們去了。」這是他們近日來在玉門寨外勘察地形時發現的。
  「我正要告訴你們,沒想到你們就已先動手了。」想起石全的惡行,凌澈忍不住義憤填膺。
  「我們早就看出石全兄妹的不法行為,今天除了要救出那些無辜的姑娘外,也正打算來找你。沒想到被我們遇上這一幕!」龍越揚高尾音,清楚傳遞著自己不滿的情緒。
  「你去支持他,我沒事了。」藍勳的功夫雖無懈可擊,但玉門寨嘍囉眾多,為防萬一,多個人照料還是好的。
  「可是你……」龍越怎能丟下他倆,倘若賊人尋來,豈不糟了!
  「有蘭薇照顧我就行了。」凌澈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龍越有些為難,大哥言下之意好像他留下就成了殺風景的障礙物了,那……還是閃人吧!免得當了「蠟燭」還不自知。
  「也好,那我這就去找藍勳,你們小心點兒。蘭姑娘,我大哥就交給你了。」
  「我會的。」蘭薇柔情萬分地緊握住凌澈的手,清澄的雙眼保證著。
  龍越點點頭,看著他倆會心一笑後,轉身拔足而去。
  「為什麼不趕緊回櫻花鄔,我得替你扎針放血。」蘭薇擔心不已,關懷他的心思從不曾稍怠。
  「不急,沒看見藍勳,我不放心。」他拍拍她的手,有點氣虛的又說:「倒是你,中了熏雲香,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還好中毒不深,只是無法提氣,其它並無什麼大礙,回去後吃些解毒散便可化解。」事到如今,他還關心她,這莫不讓蘭薇心痛如絞。
  「那就好,記得回去後先解自己的毒。」
  「好,你歇會兒吧!別說話了。」
  蘭薇拿出手絹,輕柔地為他擦拭額際的汗水;由手絹中發出淡然的馨香,如可醉人般的醺氣,讓凌澈不知不覺沉睡了。
  蘭薇癡癡地看著他俊逸清朗的深邃臉龐、挺立的五官,緩緩低下頭輕啄了下他的唇,她告訴,今生今世非他莫屬。
  龍越與藍勳順利的救出十來位姑娘後,在姑娘們指證歷歷下,玉門寨終於在東北巡按的剿匪令下,一夕之間毀於一旦,穆強與石美兩人亦被捉入獄,認罪服刑,也洗刷了櫻木凌澈的冤枉,還他清白。
  而凌澈一回鄔後,蘭薇立即不眠不休地為他進行放血工作;又經過數天的休養後,至今凌澈的體能狀況也已恢復得差不多了。
  倒是他擔心起蘭薇的身子,深怕她因為這些天的勞頓而加重病痛。
  此刻凌澈正凝神看著坐在對面低頭吹著手中湯藥的蘭薇,被她那抹柔若初春融雪般的美所迷惑;更為她一個女孩家能擁有這樣的醫術而心存讚賞。
  「我一直想問你,是誰教你醫術的?一個女孩子會醫理很不簡單呀!」
  「其實這沒什麼,全是我買醫冊回家自行鑽研的,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上藥鋪向老大夫討教。」
  蘭薇說來難為情,兩頰微漾緋色,在她認為,這些根本不算什麼,沒什麼好提及的,若非凌澈開口,她或許永遠也不會提起。
  「為何會對它有興趣?」凌澈揚眉,露出興味;在燭火照耀下,她的臉色更加酡紅且炫惑人心。
  「我……」蘭薇微愕,這是她放在心底許多年的秘密,能說嗎?
  「不方便說?」凌澈向來感覺敏銳,蘭薇的不正常反應自然逃不過他的眼。
  「也不是,因為這是孩提時候的小故事,不值得一提。」蘭薇尋思的結果還是別說吧!小時候的迷戀曝光後會笑掉人的大牙。
  更何況她連對方姓啥名啥都不清楚,豈不是更有趣了!
  「但我倒滿想聽的,如果不介意讓我知道,能不能說來與我分享?」她越是逃避,凌澈則越是有趣,不知是個什麼樣的故事,能讓一個還是個小孩的蘭薇能投注那麼大的心思在醫藥上面。
  「你真想知道?」她又探問一次。
  「嗯。」他很肯定的點點頭。
  驀然,蘭薇瞳仁中的光點,隨著燭心晃動,思緒隨著記憶的沉澱而飄蕩……
  「那時我才七歲,因貪玩,在大雨的季節裡跑到溪邊玩水,結果一不小心被湍急……」
  「然呢?」凌澈蹙眉問著。
  「然後我暈了過去,醒來後才發現置身在一個山洞內,而身旁多了位英挺俊俏的年輕人,是他救了我。」說到這兒,蘭薇笑了。她笑自己像是陷入在一種初戀的甜蜜中,不知道凌澈能感覺到嗎?
  他不會吃醋吧!
  「你和他一直有聯繫?」櫻木凌澈緊張地繃緊下頷,口氣突然變得急促。
  這種異常的反應使得蘭薇斂住笑,迷惑地看向他,「你生氣了?」
  「我……」凌澈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解釋:「我怎會對一個救你的人生氣呢?只是我想知道全部過程。」
  「過程!沒什麼過程,由於我傷及頭部,不能妄動,所以在洞裡待了半個月之久。他很厲害,才十五歲就會一手好醫術。」蘭薇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也因此他閒暇時就教你認識簡單藥草之分類,以及最基本的醫理?」他赫然說出。
  「你……你怎麼知道?」蘭薇有絲錯愕,從口裡吟出的問句居然有些輕顫!
  「而你則教他用野草做蛐蛐。」
  他由胸前暗袋中拿出一隻已枯黃乾裂的蛐蛐,遞在蘭薇眼前。
  她抖著手接過,仔細打量。沒錯,這就是她十一年前做的蛐蛐,當時才七歲的她手工不是很好,如今看來還真是醜又糟!
  「就是它,就是它,你怎麼會……難道?」
  當這個念頭閃過腦際時,蘭薇整個人都傻住了,她整整五秒鐘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地看著櫻木凌澈。
  「是的,我就是那個當年救你的十五歲男孩。」
  凌澈表情怔忡,心情又是紊亂,更是喜悅;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著她了,原來她早已回到他身邊,卻不自知。
  「天呀!」蘭薇摀住嘴,依然制止不了衝口而出的驚歎,望著眼前已是擁有成熟與魅力雙重豐釆的男人,她試著找尋舊有的記憶。
  對了,是他沒錯,難怪當初她第一眼看見他就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只因那時候的他火氣十足,、殺氣騰騰,她壓根沒將他與十年前的少年聯想在一塊兒。
  「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冷不防地將她鎖進懷中,「事後我很後悔,為何沒留下你的姓名、住所,只知你住在舒蘭縣,分離後我數度去舒蘭縣上閒逛,希望能與你不期而遇,但始終無法如願,所以當我發現龍越從舒蘭偷回的嫁妝中有一瓶致命的鶴頂紅,我猝然心口一陣狂跳,就擔心與你有關。」
  「你找我?」蘭薇心頭微漾些許醺然。
  「你知道嗎?你走後,我居然會想念你的天真、絢麗的笑容,更因為……」他頓了聲,眉間打個死結。
  「因為什麼?」瞧他一臉黯然,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年我救了你,卻無法把你帶回櫻花鄔,那時家父不准我們帶外人進鄔,想救你,卻因遍尋不著可食的藥草,而心急如焚。最後我想起了家父在家中暗藏了一瓶由一位至伯所贈的藥丸,聽說它可醫百病、治千疾,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於是我偷偷將它竊取一顆,為了救你。」
  火光照耀在他高聳的顴骨,閃爍著光與暗的交錯,也顯現出蟄伏在他內心深處已久的混沌。
  「你是不是被伯父責怪了?」見他如此憂鬱,想必後果不是很好。
  「責難事小,結果我害了你的問題嚴重!」他突然大聲喊出,積壓已久的自責彷若在一瞬間決了堤,「待你離去後的某天,家父發現那瓶藥丸少了一顆,當下嚴厲查問,我自動招了。他沒責怪我,只是要我將你找回,因為那顆藥丸能救你也能害你,他說此藥必須與一種叫『形物騰雲』的內力並濟進行方使有效,倘若單獨使用,雖能暫時治標,但也會隨著體質的改變或外力的影響,整個人處於氣血急滯的狀態,我想你突然而發的心痛便是由此而來。」
  櫻木凌澈緊摟住她的肩,神情為之激動難耐,是他一時的粗心大意傷了她,這教他情何以堪!
  問題是他尚未向父親問及形物騰雲的武學傳處,父親便已撒手歸西!
  這也是他近年來不停偷取各幫派武學秘笈的用意,只可惜至今仍無所獲。
  「沒關係,這既是天意,我誰也不怨。」蘭薇訴諸心裡的話,溫軟似蜜的唇觸碰上凌澈因激昂而變得冷硬無顏色的唇。
  他一震,壓抑不下心底的狂跳,與這突如其來的發現,猝然深深汲吻著她,用力吮吸她齒間蜜汁,並將長達十一年的思念與牽掛全傾注其中。
  如膠似漆的纏吻帶來兩人胸口激烈的熱燙熔漿,他強迫將她柔軟且女性化的胴體貼近他,黝深的星眸漾滿了激情未褪的情潮!
  「我說過,我一定會救你的,無論天涯海角,我會找到這種武功,就算翻遍全天下的醫書我也要尋得解決之道。」
  輕舔她的唇角,她的膚色如蜜,披於頸後的黑髮如夜空般迷人,閃耀深藍的光芒;漾水的黑眸和長長的睫毛形成勾魂攝魄的魅力。
  蘭薇……他的心吶喊著這個他唯一愛過的女人。
  她憨柔的笑著,挑眉不語,只是貪婪地看著他專情的眼神,她想:若現在就死,她也該心滿意足了。
  她也和他一樣,早已無可救藥的愛上對方了!
  「該死,你就得這麼含情脈脈地望著我嗎?」凌澈發現她清麗無雙的面容中所暗隱的笑意。
  「我不能欣賞你嗎?」
  蘭薇纖柔的手指撫觸他稜角分明的傲人五官,這種輕碰恍似電流般令他全身產生一陣陣控制不住的顫抖。
  在窗外溶溶夜色的襯托之下,這場夜顯得激情且失控。
  「今天我就讓你欣賞個夠!」
  他是只冷靜的獅,卻在遇上蘭薇後變得狂亂且不羈;性感的唇再次重重地壓上她的,以壓倒性的氣勢逼她張開口,霸道蠻橫地長驅直入。
  蘭薇閉上眼,仍無法阻絕他狂放的力量。她抽搐地輕顫了下,明白他悸動的慾望越來越強烈;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憤張的身軀已密密實實地靠緊她,毫不留縫隙,彷彿她就要融入他懷中,成為他的一部分。
  蘭薇只覺得這次的戰慄更深更急促,整個世界好像在她身邊旋轉不休,強烈的情慾燃燒著她!
  她閉著眼撫觸他亢奮的胸肌,以手心來感覺欣賞他平時練武的成效;凌澈的吻則宛若微風般拂過她每一寸肌膚;溫暖的鼻息似有若無地吹在她的頸窩,引來她陣陣輕笑,四肢緊縮地試著躲過他不安好心的搔弄。
  「別想逃!」
  凌澈邪魅地一笑,抓住她的手抵在頭頂上方,舌尖更是極盡挑逗之能事的沿著她的鎖骨、頸線、腋下、腰側輕吻細舔,蘭薇忍不住柳腰款擺,在在展現出她誘人的曲線與女性的魅力。
  凌澈瞇著眼看著她女性化十足的嬌態,心猿意馬之際,俯下頭咬住她身後的細帶,用力一扯,那如凝脂白玉似的雙峰立即躍上他眼中。
  細嘗粉嫩乳尖,猛烈的狂潮襲向她身,更籠罩住凌澈熱情似火的身軀。
  層層欲浪席捲他兩人,空氣中彷若有股極欲淪陷的窒息氣流縈繞在他們週遭,情狂、情癡、情濃……
          ☆          ☆          ☆
  蘭蕎甫出母親的房間,形昱立即湧上前問道:「娘好些沒?」
  她柔媚輕笑,「已經好多了,她現在已經會說笑話了,飯也吃得下,我想不用十天,便能下床了。」
  「到時候,我不就成了隱形人了?」
  倘若讓岳母瞧見他,這謊言可就自動穿幫囉!
  「我知道為難你了,但這只是暫時性,等找到了姊姊,就不用這麼麻煩。如今我只求娘的身子能盡快痊癒,也不枉咱倆如此用心良苦。」只是蘭薇究竟在哪兒呢?她應該不會連個消息都不捎回來吧!或是出了什麼事?
  「我想,可以加派人手貼出尋人告示,如果蘭薇知道你在找她,她應該會現身的。」他突發其想,覺得這倒是可行之策。
  「這個……」蘭蕎猶豫了會兒,「這會不會引來縣上居民的蜚言流語,反而讓爹難做人呢?」
  她這個代嫁新娘外人並不知曉,說出去必會招攬許多外人不必要的猜測。
  「我們一樣可以以蘭薇尋蘭蕎之名義發出告示,如此一來不僅蘭薇能看出其中玄機,也不會讓岳父難堪。」
  形昱望著她的眼神坦蕩睿智,實在是個昂然天成的男子漢。他的沉穩洗練也是讓蘭蕎安心的依賴,是她一輩子的避風港。
  「相公,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蘭蕎輕偎在他懷裡,語氣輕緩帶柔,「如果……如果姊姊能平安回來,你會娶她嗎?」
  「什麼?」形昱一愣。
  「爹向我提過,姊姊失蹤那麼久,為防名譽受損,如果她回來了,希望你能娶她,好讓她坦然面對外人的眼光。」
  「你呢?願意讓我再納妾?」他眼神沉鎖,凌厲地看向她。
  「不,如果姊姊回來了,她便是正室,我才是妾。」她睜著嵐嵐秋水的瞳仁看著他,予以糾正。
  「你是認真的?」形昱心中怒焰已慢慢熾熱沸騰。
  「當然,是我搶了她的丈夫……」
  「你說錯了,是她把我讓給了你。」他揚聲應道,不知該拿她的單純怎麼辦?
  「你別怪她……」
  「我不怪她,我怪你!」他大聲咆哮,眸中危險的氣息霎時湧現!
  「怪我?」蘭蕎退了一步,深蹙眉心的表情中帶著一抹掩飾不了的哀愁,她淚盈於睫道:「你想休了我嗎?」
  「我……老天,我怎麼會休你,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我形昱這輩子只認定你蘭蕎是我妻子,你別想讓我娶任何人。」
  他扣她入懷,以足以溺死人的感情訴說著自己的心意。
  「形昱……」蘭蕎倚入他懷中,感受著他對她的情深,眼角不禁噙出了悸動的淚,「可是我姊……」
  他揉著蘭蕎的小腦袋,強迫自己捺住性子說:「試想,她之所以會逃婚,便是不贊同這場婚姻,聽說她獨立、堅強,不會為了旁人的觀感而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是嗎?」蘭蕎遲疑了。
  「相信我。別再逼你相公做他不願做的事,從現在開始,我不要再聽見你要把我讓給別人的話,難道我當真那麼糟,讓你們姊妹倆讓來讓去的?」形昱搖搖頭,自我嘲弄道。
  「不,我不讓,我不讓,你快別這麼說。」她抵住他的唇,語氣滿是內疚。
  「這可是你說的。」
  輕囓她的玉指,形昱笑了,他喜歡她的純情與善良,他又不傻,齊人之福不屬於他,又怎會讓她離開。
          ☆          ☆          ☆
  蘭薇踩著急促的步履,飛也似地往凌澈的書房方向疾奔。
  不僅吵醒了在櫻木上棲息的麻雀,也打攪了正在後院打情罵俏的貓兒。
  「凌澈,凌澈……」
  櫻木凌澈敞開房門,蘭薇正好一個煞車不及衝進他懷中。
  「發生了什麼事了?瞧你急的,老遠就聽見你的腳步聲。」凌澈饒富興味地看著她,語多溫柔。
  「我剛才和憫憫上市集了。」她急喘地道。
  「那挺好,出去走走也不錯啊!」只要蘭薇不發病,無論她想做什麼他都舉雙手贊成。
  「你知道嗎?我看見爹貼出的尋人告示,上頭寫著:『蘭薇已回府,急著與妹妹見面,但願蘭蕎見此公告後能盡速返家。』凌澈,你說,這是不是表示我妹妹已回府,正在找我?」
  她當真好想回家,只因擔心蘭蕎身份曝光不好做人,所以懸宕至今,如今得知妹妹已回府,且言明要見她,她不就該回去問問蘭蕎過得好嗎?形昱待她又如何?
  「你想回去了?」凌澈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半空中飄浮,說明了他的不捨,但他會成全她。
  蘭薇急急點頭,「我發誓我很快就會回來。」
  凌澈半瞇的眸驀然一亮,「我看我還是陪你一塊回去,好向令尊解釋你這些日子消失的原因,並至府上提親。」
  「你說什麼?」蘭薇垂首低喃,兩頰赫然飄上兩朵紅雲。
  「我說……」他掬起她的螓首,深情款款道:「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你願意嫁給一個盜賊嗎?」
  「你才不是盜賊,充其量只能稱之為俠盜。」蘭薇立刻辯駁。
  「我不是在和你爭論我的稱呼,而是在問蘭姑娘願不願意嫁給在下?」凌澈笑她的憨柔稚氣,而他就是愛她這點,而且已經上癮了!
  「可是我的病……」笑容突然頓在臉上,蘭薇搖搖頭說:「不,我不要你到時候只能擁有一個我的牌位而已。」
  「你胡說!你為什麼就是講不聽,別淨說這些喪氣話,昨晚我翻閱武學經典,已大致瞭解形物騰雲的功夫是起源於魯,只要再加以深究,很快就知道是出於何門何派,那麼你就有救了!」
  凌澈緊緊抓住她的雙臂,語氣激動狂傲。
  「當真?」
  「我不會騙你的,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濃黑的眉緊蹙成一線,勾勒出的緊張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我好了,我立刻就嫁。」她執意。
  櫻木凌澈一拳擊上門面,神情中有脫了軌的痛楚,「為什麼不給我安心的理由,非得要逼我?」
  「我沒有……」蘭薇由他身後緊緊扣住他的腰,臉頰抵著他強健的背脊,雙眼含煙帶霧,「我沒逼你,我從不曾想過逼迫你什麼?我嫁,好……我嫁……」
  「真的?不勉強?」
  他急忙轉身,眼神焦灼地望著她,瞳仁中更是閃耀著喜悅。
  「傻瓜,我怎麼會勉強呢?倒是我覺得是自己勉強了你。」她望著他,盈盈波光照耀下的雙瞳是如此動人。
  「別流淚,你這樣好似我在逼婚?」他斜唇輕笑,輕輕為她拭去淚。
  「你現在才知道。」她睨了他一眼,溢出了笑聲。
  「你居然取笑我!」
  櫻木凌澈一個箭步擄獲她欲逃的身影,緋惻多情的吻再度襲上她,多希望此刻情景能停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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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櫻木凌澈及蘭薇相偕前往舒蘭縣蘭府。
  可想而知的,這果真引來蘭府一陣不小的騷動,不僅蘭默丞快步前往大門相迎,形昱和蘭蕎這對新婚夫妻也趨前一探。
  果真是蘭薇,她回來了!
  「薇兒,真的是你?」蘭默丞聲音微顫,腳步卻因過分興奮而無法動作。
  「是我,爹。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那麼久。」
  蘭薇陡然跪下,思親孺慕之情溢於言表。
  「起來,快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立刻扶起蘭薇,折騰了那麼久,再多的怨懟已煙消雲散,只要能看見女兒回來,這可是比什麼都寬慰的。
  「姊……」蘭蕎輕柔地喊了句,立即上前執起她的手,「你上哪兒去了?爹和形昱動用了所有人手,怎麼也打探不出你的消息。」
  蘭薇抬首看向立於蘭蕎身後的偉岸男子,他應該就是形昱吧?
  「形……」她尷尬了,不知怎麼稱呼這個差點成為她夫婿的男人才恰當。
  想不到形昱卻笑了,「你可以喊我名字,當然也可以叫我聲妹婿。」
  當然,櫻木凌澈炯然的眸光也一直注意著他,心裡更有股難以解釋的複雜念頭無章亂竄,然而當他那句「妹婿」說出口時,他悄悄釋然了。
  形昱的爽朗化解了蘭薇的歉疚,「形昱,謝謝你。我向你們介紹,我離家的這段日子都是他照顧著我,他就是『櫻木花盜』的老大櫻木凌澈。」
  「櫻木花盜!」蘭默丞與形昱同聲驚呼,在他們印象中「櫻木花盜」乃屬傳奇中的人物,根本無緣正面接觸,如今突然站在眼前,當然怔忡了!
  「沒錯,在下正是櫻木凌澈,這段期間令嬡一直都住在櫻花鄔內,隔了數月,至今才帶她回來,還請滿福侯見諒。」
  「連你也知道我的官銜?」
  不僅是蘭默丞,站在一旁的蘭薇也同樣震驚;畢竟父親滿福侯之官銜極少使用,知曉的也多是舒蘭縣上的居民,從未想過深居海拉山的櫻木花盜也瞭然於胸!
  「此乃吉省的一件大事,我們當然曾經聽聞。」櫻木凌澈卓越的外表配上不俗的談吐,果真深得蘭父之心。
  「櫻木大俠真會說話。」蘭默丞撚鬚笑說。
  「聽說前陣子玉門寨之匪徒假冒你名擄掠貧戶與良家婦女,這事可真?」形昱也問道。
  第一眼,他就深覺櫻木凌澈極投他的緣,這樣的一位傳奇人物,自有其可歌頌之處。也難怪當這案子鬧得滿城風雨時,百姓們還不停為櫻木花盜辯稱絕不是他們做的,當初他只覺離譜可笑,認為百姓為了以往救濟他們的幾個錢財而愚忠,如今看來,連他都不得不為櫻木花盜喊冤。
  還好此事已塵埃落定,真正的歹徒已伏法,並還給櫻木花盜他們一個公道。
  「他們為了私利做出這種事,我想形大俠該不會也為了那大筆賞銀,把我逮進衙門去吧?」
  一句得宜的玩笑話將原本就熱絡的前院渲染了更多的笑聲。
  形昱仰頭大笑,「你太忒謙了,想逮住你,我想我還得回家閉關苦練三年吧!櫻木大俠願意等我嗎?」
  登時笑聲更熾,蘭薇勾住蘭蕎的手,「你們倆好像已成了莫逆之交了,把我倆都給忘了,你們繼續說笑話吧!我想和蘭蕎去看看娘。」
  「你們快去吧!你們的娘看見你們的話,今天八成能上膳房一道用餐了。」蘭默丞笑說。
  「是,我們這就去。」兩個女孩兒異口同聲地開心離開了。
  待她們纖麗的背影消失後,蘭默丞才轉向凌澈問道:「你和小女是?」
  「我今天來是向您提親的,我深愛蘭薇,也會盡我該負的責任。」在凌澈坦蕩的眼神中,蘭默丞看見了清朗與正氣;形昱也不禁佩服起凌澈為愛直言的勇氣。
  「如果薇兒同意,衝你這份擔當,我當然不反對了。」
  蘭默丞爽快地一口答應,為能意外獲得此一半子而得意,更為蘭薇離家的流言有了平息的機會而釋然。
  「謝了,岳丈。」
  櫻木凌澈那對黑色眸子,立即綻出溫和的光彩,他胸有成竹的笑了。
          ☆          ☆          ☆
  蘭母見了她們兩姊妹,果真病情瞬間好轉許多,不僅可以在兩人攙扶下到後花園散步一會兒,午後點心也吃了不少。
  終於在剛才,她因勞頓一天,好不容易睡著了;蘭薇兩姊妹則並肩來到東園涼亭坐下長談。
  「蘭蕎,告訴姊,形昱對你可好?」這是蘭薇最牽掛的。
  蘭蕎驀然垂首,怯生生地低語,「他對我很好。」
  「他什麼時候知道你不是我?」蘭薇很好奇。
  「洞房花燭夜那晚我就對他坦白了,我不想讓他後悔,如果他後悔娶了我這個代嫁新娘,我可以立刻離開。」蘭蕎說來認真,柔如秋水的眸光浮著淚影。
  「你真傻!還好形昱並不傻,沒有捨棄你這麼好的女孩兒。」
  蘭薇抱緊她,悄悄地問:「你很愛他?」
  「我……我愛他。姊,那你也很愛那位櫻木公子囉?」剛才他們兩人含情脈脈、款款相迎眼神是如此的明顯,她又不瞎呀!
  蘭薇點點頭,難得在妹妹面前表現得如此羞澀。
  「他今天陪你回家,一定是有目的的吧!」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精明了?」蘭薇瞇起眼,笑看她,「嫁為人婦不一樣囉!該不會是被形昱調教的吧?」
  「姊,你怎麼……」蘭蕎又臉紅了,卻拿姊姊無可奈何。
  「好了,不逗你了……」霍地,蘭薇臉色發白,全身僵直地揪住胸口不放,她顫著聲說:「蕎……快,快去叫凌澈……」
  「姊,你怎麼了?」蘭蕎整個人全慌了,著急地看著蘭薇這突發的狀況。
  驀然,有個模糊的影像出現在蘭蕎腦海,記得小時候姊姊也曾發過這種病,爹娘遍訪名醫卻不得其解,但似乎幾次過後怪病就不藥而癒了!為何事隔多年,又發作了呢?
  「別……別問,快去找凌澈……要不就來不及了。」蘭薇痛苦不已。
  「好、好,我這就去,你要撐住。」
  蘭蕎聞言,再也顧不得其它的奔往內廳,希望姊不會就此倒下。
          ☆          ☆          ☆
  「薇兒,她還好吧!」
  蘭默丞心急如焚的站在床畔,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大女兒。唉,才剛團圓,怎麼就發生這種事,老天,你還真會折磨人!
  「她胸口氣血滯留的狀況越來越嚴重了,再不救她,可能熬不過三天。」
  櫻木凌澈面如槁灰,從不曾落過淚的他,眼角也溢出了水光。他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為何他不能及時找到化解的藥物,或是尋獲形物騰雲的武功精要也行。
  他要她相信他,卻無法給她保障,他還算是個男人嗎?
  凌澈一咬牙,猛地站起,衝到門外激烈狂喊——
  「天哪!如果真要她死,就讓我代替吧!是我害了她的,是我……」
  「凌澈!你這是幹嘛?」
  形昱扯住他的手,經過一天的長談,他倆已是無話不談,真不願看見櫻木凌澈面臨這種痛苦,「她究竟怎麼了?說出來大家好商量對策,別一個人承受。」
  「我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醫治她的方法,說出來又能如何?」
  凌澈不只一次告訴自己,絕不能失望,也不能絕望,但每每失落的結果,都是一次重重的打擊。
  「那怎麼辦,她這種病症已經好久不曾復發了,怎麼又突然……天呀!」蘭默丞自是承受不起這種打擊。
  「形物騰雲的功夫到底是承傳何處?我為何遍尋不著呢?」櫻木凌澈猛一掙脫形昱的牽制,諱莫如深的臉上浮上一層苦澀。
  「你說什麼?形物騰雲!」形昱臉色赫然大變。
  「怎麼?難道你聽說過?」
  凌澈敏銳地察覺到形昱耳聞這種功夫時,臉上呈現出異樣神情。對了,形昱姓形,難道與它有什麼特殊關聯?思及此,凌澈連忙抓著他,急促道:「如果你知道,求你快告訴我,這是唯一能救小薇的方法。」
  「對呀!形昱,求你救救薇兒。」蘭默丞也開了口。
  蘭蕎也震驚地看著他,「形昱……」
  「蕎,你別說了,我當然會救蘭薇了。不瞞你們,『形物騰雲』其實是形雲山莊之鎮莊武學,非形家承傳大弟子是不曉得有這門功夫,不知凌澈是從何得知?」
  「這些緣由日後我一定詳細告之,請你先救小薇。」凌澈說不出現在的心情,是喜悅更是股急躁!
  「不過……」形昱猶豫片刻道:「不過,在進行這種功力的輸送時需有肌膚之親,這實在不太合宜。」
  「只要能救姊,我不在乎。」蘭蕎率先表示。
  凌澈表情有著些許掙扎,最後他道:「救人為先,我可以接受。」
  「但我卻不能!」
  「形昱,你——」若不是蘭薇的生死大權操縱在他手上,凌澈鐵定會送他幾拳。
  「別急,我倒想出一個法子,雖不是頂好,但尚可一用。」
  「那快說呀!」一向以冷靜著稱的凌澈首次感覺自己思緒已呈雜亂無章狀態。
  「以你為媒介,我可將功力輸送至你身上,再由你轉送到蘭薇體內,如此一來,我便可避嫌了。唯一的缺點即是你便成了首當其衝之人,在形物騰雲的內力攻擊下,你可能會受重傷。」形昱不得不提醒他,即使櫻木凌澈內力深厚,也會因為排擠效果而產生相互牴觸的傷害。
  凌澈失笑了,「要我的命都行,誰又會在乎受些小傷呢?」
  「有勇氣,那我們現在就進行吧!」
  形昱眼露讚賞的顏色,不再猶豫,馬上允諾了櫻木凌澈。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不就是這樣的一種境界嗎?
          ☆          ☆          ☆
  在蘭薇的閨房中的床榻上,她背牆而坐,櫻木凌澈居中,芙蓉羅帳外則坐著形昱。凌澈雙掌印上蘭薇的胸前,形昱則隔帳將形物騰雲的真氣輸入凌澈體內,由此以一傳一,漸漸化解開蘭薇積壓在體內長達十年之久的瘀氣。
  「形物騰雲」是種極強悍犀利的內功,它可破解滯瘀之氣,當然也可破壞正常人之內力,這也是形昱當初猶豫該不該讓櫻木凌澈嘗試的原因。
  然而,在內力不斷輸出之際,形昱卻意外的發現櫻木凌澈不僅不會被他所傷,反倒會汲取精華!難道他的武學已臻如此精湛地步,收發自如!形昱當真不得不佩服櫻木花盜了。
  一天一夜已過,蘭薇的臉色已逐漸好轉,形昱也慢慢收回了真氣。
  「我想,應該是成功了。」凌澈開口,與形昱一樣是汗水涔涔。
  他為蘭薇著衣,並扶她躺下蓋被後,出了羅帳。
  「現在就只能等她清醒了。」形昱看著蘭薇的臉色說。而後轉首向他,「有件事,我想向櫻木兄請教。」
  「你儘管開口無妨,我還沒謝謝你的幫忙呢」
  「這是什麼話!她也算是我的親戚,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我只是想問,為何蘭薇會和形物騰雲扯上關係,這是家父從不曾公開過的武學,而且她年紀那麼輕,這讓我想不透。」
  「形兄可聽過牧雲草?」凌澈未答反問。
  「當然。牧雲草與形物騰雲是屬相輔相成之物,聽說能治百病,只可惜牧雲草傳至我這輩就已失去蹤跡。」
  「其實真正的原因我也不解其詳,只知當初家父與令尊為至交,而家父手中便有一瓶牧雲草丸,十一年前……」凌澈徐徐道出了那段與蘭薇初識的往事,雖已事隔十一年,卻依舊歷歷在目。
  「原來你倆的緣分就此天定,而我和你更是冥冥中注定要相識的,或許這正是他們兩老在天上的安排。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何對形物騰雲會如此相融,說不定令尊早在你們身上注入這種功夫而不自知。」形昱笑說。
  「是嗎?」凌澈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飄向蘭薇的臉上,「但為何我每次想打通她的血脈,總是被一陣猛力擊回?」
  「那極可能是方法錯誤。它只能單獨使用,無法與其它功夫並發。」
  「原來如此,如今我只求小薇能盡快轉醒。」
          ☆          ☆          ☆
  「形物騰雲」果真不同凡響,蘭薇身受其氣熏陶之後,當晚便已清醒。
  不僅櫻木凌澈欣喜若狂,蘭家上下也全都籠罩在喜悅之中,蘭默丞當下進廟宇還願,並宴謮蘭府所有人在後花圔慶祝大小姐重生。
  當外頭燈火通明,笑聲不斷之際,櫻木凌澈正在房裡陪伴著蘭薇。
  「你怎麼不到外頭陪大伙喝兩杯?」蘭薇頰露可愛甜窩,笑看凌澈正望蓍她出神的臉龐。
  「我怕你寂寞。」凌澈斜靠床畔,眼瞳似火沸騰,語氣是縱容的柔情。
  「才怪。」她巧笑倩兮,別過頭掩飾自己的動容情愫。
  「咦……你不信?」他欺近她,兩人距離不及盈寸;他聲音輕輕地,卻透著實實在在的挑逗。
  「你可以找爹和形昱聊天,陪我這個病人有啥益處?」蘭薇死不承認她雀躍的心情早已飛上了枝頭。
  「陪伴自己老婆是天經地義之事,你好像不太喜歡我在這裡?」他佯裝深鎖愁眉,一副失落萬分的模樣。
  「我才不是你老婆呢!」
  「你怎能出爾反爾?這就是你不對囉!」這回他當真在意了!以惡魔般的激烈眼神緊瞅著她不放。
  「我想,如今我已除去惡疾,你沒有理由再犧牲奉獻了。」
  「你把我當成救世救人的觀世音菩薩?」他不悅地質問。
  她想再一次弄清楚他對她的愛是發自內心,絕不是責任。
  凌澈咬牙克制住自己亂竄的怒焰,這女人怎麼老愛鑽牛角尖呢?她總該對自己存有信心吧?
  「我發覺你比觀世音菩薩還具有愛心。」
  蘭薇隱在陰影下的笑臉漸漸擴大了,反應在凌澈眼底是如此迷人、無瑕,使他提不起勁來生她的氣。
  「那麼你呢?對我有沒有愛意?」凌澈突然想起,蘭薇對他好似從未說「愛」,這不禁令他心悶。
  「你說呢?」蘭薇波光瀲灩的雙眼燃燒著星光,臉上輕漾著一抹神秘笑意。
  「我只知道我對你的愛是無遠弗屆的,至於你對我的……我尚未感覺出來。」他偽裝成一臉苦瓜相,暗自帶著一抹嘲弄且似笑非笑的神態。
  「什麼?你再說一次!」蘭薇陡然坐直,面露不滿。
  「我沒說錯吧!從一開始,都是我遷就著你,你對我老是愛理不理的。」他倏然從喉間逸出一聲悲歎。
  「我對你愛理不理的?」
  不知不覺中蘭薇又揚高了聲音,真可以和外面喧鬧的人聲相互媲美;她氣得心肺糾結,這個殺千刀的,居然把她當成沒良心的女人。
  她算是白愛他了!
  「難道不是嗎?」
  「那你出去,別理我!」她轉頭看向牆壁,噘起的紅唇足以掛上三斤豬肉。
  「你趕我出去,真那麼狠心?」他漾蓍邪魅的笑。
  「你不就說我狠嗎?我只是照你的意思去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鼻孔對著天花板噴著氣。虧她還為了他冒險去玉門寨救他,雖說是幫了倒忙,但她至少對他有心呀!
  「那麼聽話?我說什麼就照我的意思去做?」
  他頗不懷好意的坐上床沿,下顎抵在她肩頭輕聲低語著。
  「當然——」她猛地回首,率真脫口而出的話尚懸宕在空中,凌澈濕熱的唇已赫然壓上她的,一陣陣窒息般的喘息迴盪在兩人之間。
  櫻木凌澈伸出右手掌用力扣住她翹而挺的下巴,恣意熾熱地呼吸拂過她的臉,讓蘭薇再一次棄械投降於他熱情專注的擁吻之中。
  「我現在要你說愛我——」
  他漆黑的眸中閃著大膽的誘惑。
  「我……」她羞澀地開不了口。
  「是誰說的?我說什麼便照我的話去做?」他吐氣如罌粟花般炫惑人的心神與理智,「或是被我料中,你壓根不愛我,挺後悔沒答應嫁給形昱的?」
  他眉宇頓然打了個死結,語氣糾葛難懂。
  「你胡說什麼?」
  蘭薇睜亮眼,看盡他眼瞳深處的痛楚,語氣中充滿火熱的妒意。
  「或是在見過形昱神清颯爽的英姿後,你後悔跟著一個偷兒了?」他重重沉悶地說著。
  「你……」她淚水霎時湧現,瞪著他那張可惡的臉說:「對,我後悔了,你走!我討厭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
  「是嗎?那好。」
  凌澈陡然站起,蕩到門邊,隱在黑暗下的身影驀然抬頭,月光拂上他的臉,他嘴角上的笑意與月娘的彎度相輝映。
  「你當真就這麼一走了之?」蘭薇在他身後咆哮;他簡直是莫名其妙。
  櫻木凌澈停滯不動,只是背對著她,「你可以留我。」
  「我才不!」淚痕狼藉的她依舊賭著氣。
  「那也行,你可以不留我,但我可以綁你走。」
  凌澈冷不防地回首,猝發一道掌心吸力,如磁石般將蘭薇吸入懷中,緊擁於雙臂之間。
  「啊……凌澈你……」蘭薇簡直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想不想出去看看月色?」他寵溺一笑,勾起她的下巴,眼瞳深處儘是情深。
  「原來你一直在耍我?你好壞!」
  蘭薇氣得直跳腳,卻拿他沒轍,嗔怨的眼神中,更隱藏著深濃的感動。
  「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男的不壞,女的不愛?」他裝出一臉逗趣的嘻皮笑臉。
  「你強詞奪理!」
  凌澈輕啄了下她紅嫣嫣的翹唇,抱著蘭薇單腳踢開房門,騰空展身斜飛過長空,擺脫了腳底下紛擾的人聲,「對付你這個刁鑽的女人,不學著強詞奪理,以後豈不都被你壓呀?」
  「那我何不趁現在壓死你。」
  蘭薇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倏然掙脫他的手,只想擊落他;櫻木凌澈卻也沒想到她會臨陣來這一招,一時大意居然被她掙脫了!
  「薇——小心!」
  他倏地提升內力俯衝而下,接住她嬌柔的身子,順勢放緩速度,兩人降於一片油亮的草地上。
  「再這樣下去,我鐵定要短壽好幾年。」望著蘭薇青白的臉色,凌澈知道她八成也嚇壞了。
  「對……對不起。」蘭薇餘悸猶存,雙手仍緊抓住他不放,眼神往側邊望去,映上眼簾的居然是一片金波蕩漾!
  月光與草地相映成趣,恍若置身在海光中!
  「好美呀!」她終於驚歎出聲。
  「喜歡這地方嗎?」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好漂亮,真的好美!我怎麼從不知道附近還有那麼美的地方!」她的眼神完全被眼前的美景鎖住了!
  「為了你,我特地用心去發掘的,感覺很美吧?」他眺望遠方美景,雖正值深夜,但在夜的襯托下更顯得它的神秘與難言的美。
  「我好喜歡!謝謝你,凌澈。我愛死你了!」
  蘭薇出其不意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頰上深深的印上一吻。
  「老天,想不到我比美景還不如!為了它,你居然肯說愛我了!」他頗為感歎。
  「有嗎?我有說愛你嗎?」她睜亮水瞳,佯裝不懂。
  「沒嗎?」凌澈再也受不了她的淘氣了!
  他瞇起一雙炯眸,一步步欺近蘭薇,將她逼至樹幹邊,雙臂跨過她肩,將她困在眼前,逼視著她:「我會讓你愛死我。」
  深深的吻隨著他的熱情而加劇,明月團圞,綠草反照在他兩人臉上,偷瞄之下,不難發現他倆的熾熱纏綿已焚燒了週遭的一切!
  連月兒都羞怯地暫躲雲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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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經過數天調理,蘭薇的身子已大致復元。而今天也正是櫻木凌澈打算返回櫻花鄔的日子。當然,她是不能隨行,只能乖乖侍在府內等著他來迎親!
  她哀歎了幾聲,彷彿已是世界末日一般,蘭薇實難想像凌澈若回鄔後,單調的日子自己要怎麼過?
  爹說得半年後才會有好日子,這麼說他們不就得分開那麼久的時間嗎?而她卻只能留在家中,看著蘭蕎與形昱形影不離的恩愛模樣,那多諷刺呀!
  與其留下乾瞪眼,不如……
  她的小腦袋又開始突發奇想了。
  偷偷穿戴上蘭蕎的衣裳、髮飾,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含羞帶怯地笑了笑,盡可能裝出蘭蕎溫婉動人人的模樣。幸好蘭蕎正與形昱去廟裡上香,她可以趁這機會好好演它一齣戲。
  一切演練就緒,蘭薇便拿出文房四寶,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再將它往手中一捏,踏出房門,徐徐來到凌澈的房門外。
  她暗撫胸中那急促的心跳聲,深深吸了口氣後,便舉手猛力敲著房門,「櫻木公子,櫻木公子,快開門呀!不好了……」
  正在整理包袱的凌澈聞聲後連忙將門打開,看清楚來人後他也急聲問道:「蘭蕎姑娘,有急事嗎?」
  「我姊……我姊她不見了!」蘭薇急促喘息著,好似這一切全是真的一樣!
  「怎麼可能?我剛剛才見過她呀!」
  「這是她留下的字條,你看了就知道。」
  蘭薇攤開手中已揘成團的紙張,上頭僅寫著:出去走走,數天後回來。
  凌澈眉聚成峰,神情焦灼,「我得去找她!」
  「那你就快去呀!」蘭薇眼角深藏著一抹不為人知的笑意。
  「好。」他才邁出房,又折了回來,「還是你陪我一塊兒去吧!舒蘭你比較熟,也大概知道她常去哪幾個地方。」
  「我?」蘭薇一愣,怎麼會這樣?
  「難道你不關心你姊的安危?」凌澈的表情中有絲責難。
  「不,我怎可能不關心她。」
  呼,好險!差點露出了馬腳。
  「既是如此,那就快走吧!」凌澈索性拉著她跑,在舒蘭縣上大街小巷穿梭著;但令蘭薇質疑的是,他似乎是在遊街,不像是在找人呀!
  就這麼晃蕩了許久,蘭薇終於忍不住問道:「你這樣一家店晃過一家的,有時還買個東西,這樣怎可能找到我姊!」
  「我瞭解她,既然她有心躲咱們,就不可能那麼容易讓人找到的。」
  他那抹悠悠哉哉的神情,看在蘭薇眼中簡直可以激起無數把怒火!
  好傢伙,原來你是這麼對我的?看我日後怎麼治你!
  「難道你就任由她去?」
  「當然啦!只是我還不想把她給『揪』出來,她難得那麼開心,就讓她多玩些時候無妨,我對她有的便是耐性。」
  他隱隱一笑,把玩著手中一支玉簪。
  「你的意思是指我……我姊的脾氣欠佳,一向都是你遷就她囉?」已光火的她絲毫沒注意到他已給了帳,買下那支玉簪。
  「你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
  他對她眨眨很,露出興味的一笑。
  「你——」蘭薇撇過臉,強壓住怒焰,她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揭曉的時候,她還要多知道些自己究竟給他什麼樣的感覺。
  「這市集人越來越多了,我帶你去個你姊最喜歡的地方,上回我帶她去的時候是夜晚,現在讓你瞧瞧那兒白天的美。」
  不等她回答,凌澈已大步邁向前,蘭薇沒轍,只好緊跟著後,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走了一段山路,最後繞過一個大坡,一片綠草如茵的畫面立刻呈現在蘭薇眼前,她呆若木雞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綠草上反映出虹彩的光芒,綠油油的葉片隨風搖蕩,熠熠生輝地閃耀於天地之間,彷若世外桃源般美好。
  「你認為這裡和晚上有何差別?」他突然一問。
  「完全不同的感受,這裡……你——」蘭薇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居然上了他的當!「你早知道我是誰了?」
  「沒錯。」凌澈聳聳肩,露出一個無辜的臉龐。
  「第一眼?」她想,自己的演技沒那麼差勁吧!
  「不,是你還在門外的第一句話。」他居然說了句讓她吐血的話。
  「你開什麼玩笑!」殺了她,她也不相信!
  凌澈含笑靠近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挺得意地道:「或許你不知道,蘭蕎私底下已改口喊我姊夫了。」
  蘭薇俏臉脹紅著,「原來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知道——」
  他截斷她的以為,繼續說:「不,即使不為這個原因,看見你的第一眼我也瞧得出來。」
  「你胡扯,每次我假扮蘭蕎時,連我爹娘都瞧不出來。」
  「但我是我,認不清自己的妻子那才該死!你的眼神和蘭蕎不同,只有你敢無畏的盯著所有人直瞧,坦蕩而清亮;甚至你每一個小動作,對我來說都是那麼熟悉;不過……最大的馬腳還是出在這兒——」他欺下臉,輕舔她露在領口的吮痕,「這是我專有的印記,任誰也無法偽造。」
  「凌澈……」酥麻的感受令她不得不輕顫了下。
  「看來為防哪天被你賣了,我得多預留幾個烙印才是。」
  火燙的唇印再次烙上她的頸窩;蘭薇失魂了。只因他的真情不悔,突然她想起他就要離去,哽聲難捨的說:「記得快點回來,否則烙印會消失的。」
  「想不想回櫻花鄔?」他笑得邪氣,並偷偷將剛剛在巿集買的玉簪插上她的發。
  「什麼?你要帶我走?」她輕觸玉簪,喜悅溢滿胸臆間。
  「半年後再回來成親。」他的笑容更狂野了!
  須臾,蘭薇也陪上一笑,「全聽相公的。」
  不久,人們將會發現在天際邊界,似有若無地出現兩簇糾纏難分的飛影,他們正馳向海拉山、貝爾湖……
  影影綽綽,永不離分。
  下期預告:
  好不容易已解決了兩個臭男人,下面是不是該換換口味,算計算計櫻木翩翩這個假男人了。
  她這只披了狼皮的小綿羊,最後究竟會栽在哪個狼嘴裡呢?有沒有興趣一探究竟?
  唉,看來她那一堆可憐的小親親,只有在貝爾湖畔顧影自憐的份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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