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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依依】 戀愛達人

【顏依依】 戀愛達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聲

  
也許是老天爺可憐她,
不讓她的生命徒留孤獨的空白,
相依為命的姊姊前腳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他在後頭就指著她喊小偷,誣賴她刮車!
好啊!為了證明自己的無辜,
她乾脆拿鑰匙在他的車身上大玩刮刮樂,
成功的讓他投降認輸,
可冤家路窄,第二天兩人又狹路相逢,
搖身一變,這次他竟成了她的頂頭上司!
這下可好,他正大光明的報昨日之仇,
讓她每天都有一禮拜的工作得做!
累得她當場胃抽筋,疼得她哇哇叫,
非得央求他買冰淇淋來治她的胃痛不可,
沒想到他居然反常的乖乖拿來冰淇淋,
還溫柔的一口一口餵她,要她細嚼慢咽,
這其中沒有詭計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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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YAMATO


[ 本帖最後由 MEYAMATO 於 2008-1-5 08: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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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靜謐的巷子裡,襲晴笑意盈盈的為姊姊和姊夫送行,夫妻倆選在今天搬家,馬上就要南下台中。 

  「晴,你真的不跟姊姊一起走?」相對於她的粲笑如花,襲玲拉著她,滿面愁容。 

  襲晴反握住她的手,吐著俏皮語句,「我要是跟去當大電燈泡,姊夫可是會半路偷踹我下車。」 

  姊夫與姊姊新婚半個月,突又接獲公司拔擢他為總公司經理的另一喜訊,礙於總公司位於台中,因此兩人不得不搬離台北。 

  「小姨子。」老實的彭建群喚喊著抗議她的揶揄。他一向愛屋及烏的也很疼老婆這個寶貝妹妹吶。 

  「唉,姊夫怎麼老改不掉小姨子這古板的稱呼啊?」 

  「晴,姊柿跟你說正格的,你別扯些有的沒的……」 

  「姊姊。」輕輕晃動她的手臂,襲晴喊斷自家手足著急的絮語,端正神色,認真說道:「你放心,我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 

  「可是……」 

  她再次攔話,「母鳥再怎麼捨不得,也得讓幼鳥自個學飛,沒辦法在它身邊照顧它一輩子呀!你這些年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別再老為我掛著心。」 

  她七歲時父母因意外雙雙過世,留她與大她十歲的姊姊相依為命,姊姊辛苦拉拔她長大,更為她蹉跎青春到三十二歲才結婚,往後是她與老公過甜蜜兩人世界的日子,自己怎能再霸佔她,成為她的負擔。 

  襲玲望著妹妹的眼裡滿是心疼。她為晴做的已經夠多了?不,只有她知道,是妹妹的乖巧懂事,讓她從學生時代即可安心的留她獨自在家,專心打工維持家計。總是默默捱受冷清孤寂的,一直是晴啊! 

  「姊夫,你可要好好疼愛我姊,如果讓我曉得你欺負她,我會拿菜刀殺到台中砍你哦!」威脅得煞有其事,襲晴趁姊姊分神之際,迅速推她坐進轎車裡,再讓她這麼依依難捨盯著她看下去,到天黑她也走不開腳。 

  「小姨子,我疼小玲都來不及,不會欺負她。」彭建群信誓旦旦的宣示。 

  「你的承諾我收到了,現在你可以過來開車了吧?」好不容易讓姊姊坐進車內,她這個只差沒指天立誓對她姊的愛意比山高、比海深的姊夫卻還愣在原地。 

  微怔了下,他連忙坐進駕駛座。 

  「晴……」襲玲想開車門,卻被她制止住。 

  「念在我平時是個滿聽話的妹妹的份上,姊這次就聽我的,放寬心和姊夫到台中,我向你保證,我真的真的會照顧好自己,若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也一定會告訴你,好不好?」 

  望進姊姊盈滿期盼的澄澈瞳眸,襲玲發現自己根本吐不出拒絕的話。她若再堅持晴一同到台中住,只會徒添好意不想打擾他們夫妻倆的她,心裡的為難吧! 

  低歎,她只能點頭。 

  襲晴釋懷淺笑的探身進車窗摟住她,「謝謝姊。」 

  「傻瓜。」語氣裡迴盪著濃濃的不捨與深切的手足情誼。 

  在她的含笑道別聲中,彭建群終於載著妻子離開。 

  「晴一個人真能過得很好嗎?那孩子其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襲玲像自問般喃喃低語。 

  開車的大掌騰出一隻握住她的,「別擔心,沒事的。」 

  是嗎?回頭眺望那道猶對著他們揮手、在她淚眼裡愈來愈模糊的纖細身影,她多麼希望老天爺能聽見她的祈願,趕快讓晴遇見一位值得她托付終身的好男人,代替她這個無法常伴她左右的姊姊,全心全意的呵疼寵愛她。 

  ☆  ☆  ☆  ☆  ☆

  「唉!」當視線裡完全失去白色車影,襲晴始終強擺的笑靨倏然凝在唇邊,不斷揮搖道別的小手亦頹然垂下,逸出沉沉歎息。 

  姊姊走了,台中說遠是不遠,但以後要見她一面,畢竟不再那麼容易。也許她該任性的叫姊夫一個人搬去台中,這樣她們姊妹便可以常聚在一起,唉…… 

  「啊!不行不行,都已經要姊放心了,我怎麼能一逕在這裡咳聲歎氣,還有這麼自私的念頭。」 

  敲自個腦袋瓜子一下,她振作起精神,大步走出巷子。 

  她很堅強的努力壓抑著自己,沒哭哭啼啼為姊姊送行,而且說到就要做到,接下來她得好好過日子,向姊證明她一個人當真能過得很OK。可惜才這麼思忖,她抖擻的步伐忽頓,連昂然直挺的肩頭都無力垮下。 

  一個人呀?以前她雖然也常一個人獨自看家,但工作再晚的姊姊終究會回家,直至她結婚,同在台北市內的姊妹倆亦能時常碰面,可是從今天起,她就只有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欸,好沮喪。」站在馬路邊的她想也沒想的,便垂額抵靠停放她身旁的轎車車頂邊緣,任低蕩的情緒在胸臆間翻騰。 

  同一時刻,剛與人談完合作案子欲回公司的慎原南烈,瞧見的卻是有人鬼祟的趴在他的賓士車前。 

  如鷹的銳眸危險瞇起,修長雙腿大步邁進,他不動聲色的走近她。 

  一串柔亮的樂聲響起,驚醒怔忡於低迷心緒中的襲晴,她連忙取出包包裡的手機接聽。 

  會是姊打的嗎? 

  「小晴,我是卓承宗。」 

  她愣了下,才想起是她的男朋友之一。「你怎麼會打電話來?」 

  「我們主管剛才下令業務部同仁今天要加班,所以打電話告訴你,晚上無法陪你吃飯了。」他說得洩氣,被迫與佳人取消約會,心裡好嘔。 

  「沒關係,我們改天再約。」她柔聲低語,心底難過姊姊搬家,她倒忘了今天與男朋友有約。 

  「那我再撥電話給你。」 

  「好,我等你電話。」 

  結束通話,襲晴低落的情緒雖不見回復,卻突然思及自己也並非那麼孤單,至少她還有很多男朋友可以陪她吃飯、陪她聊天。 

  這麼一想,她暗自盤算,「既然晚上原訂的約會取消,那我就找……對了,找第5號男友出來,上次欠他一次約會,正好今天還他。」 

  就佇立在她左前方,清清楚楚聽進她的低喃的慎原南烈,不敢恭維的蹙起眉頭。 

  第5號男友?用情不專、腳踏兩條船已萬般不該,這個低著頭看不清長相的女人,居然一劈腿就五個! 

  「如果沒記錯,他應該叫陸綱,電話是……呃——」襲晴欲按手機查詢電話號碼的動作,猛然因她微側轉的身子停住,愕然的直視前方。 

  她身邊何時站著個高大男人?五官深刻出眾,氣質磊落中隱隱夾帶著王者的凜然氣息,他絕對是那種在人群中能立即吸引住所有人注目的男人,問題是……他此時看她的眼神怎如此不友善,像批判又似譴責? 

  「請問我們認識嗎?」她實在記不起自己跟這個出色的男人有何過節。 

  「我沒興趣認識你。」 

  即使長髮垂肩的她極其清秀俏麗,十足美人胚子樣,可光憑她是個濫情的花花女這點,他就衍生不出好感。 

  細如彎月的黛眉微擰,「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的話語裡著實有藐視她的意味。 

  「走開。」沉渾的嗓音沒有溫度的擲向她。 

  襲晴有些火了,這人的語氣怎麼這樣無禮?要她走,她偏不!「馬路又不是你家的,你憑什麼叫我走開,怎麼你不閃遠點?」 

  「憑你擋在我的車前阻撓我上車,這理由夠請你哪邊涼快哪邊站沒?」俊臉冷板,慎原南烈不悅的抨擊,他都沒難聽的叫她滾了,這花花女竟敢要他閃遠點! 

  眨眨眼,襲晴看看他,再指向身旁的黑色轎車,「你的車?」 

  「你聽不懂國語?」落話,他舉步向前,好逼退她擋在駕駛座旁的身子。 

  原想回駁他的輕諷,無奈他迭步欺近的懾人氣勢逼得她僅能直向後退。她不過剛好站在他的車子前,他有必要如此狂狷霸氣的走向她嗎? 

  罷了,這男人有點危險,她速速離開的好。 

  「該死!你休想走。」 

  「啊!你做什麼?」 

  襲晴腳跟才踅開半步,手腕卻冷不防地被扯住,整個人煞不住車的直接撞進他懷裡。 

  「你竟敢這麼做!」若非他自制力強,她纖細的手腕很可能教他扭斷。 

  「是你要我走開不是嗎?我要走啦!你又發什麼神經拉我?」她撫著撞疼的小鼻子仰臉瞠視他,這人的胸膛是鐵打的啊?硬邦邦的。 

  「張大眼看清楚,我說的是這個。」有力手臂改鉗轉她的腰肢,讓她看清車門把下一道清晰的狹長刮痕。當她退開擋住駕駛座門的身子,眼尖的他即發現這道刮痕,於是長手一伸便拉回她。 

  襲晴有些惋惜的盯著那條破壞整輛車美感的瑕疵,不解的問:「我看到了,怎樣?」 

  她說怎樣?!厚實大掌帶著怒氣的在她纖細腰際一個抓扳,讓她直直面對他,「你好樣的,動手刮我的車還如此囂狂。」 

  靈燦水眸倏然大睜,「我刮你的車?」 

  「罪證確鑿,你賴不了。」 

  水眸裡慍火跳燃,「見鬼的罪證確鑿,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刮你的車?」要她背黑鍋,門都沒有! 

  他深黑眼底的火苗不比她少。「就在五分鐘前,你鬼鬼祟祟趴在我的車前,你敢說沒有?」 

  「我沒有鬼鬼祟祟,也沒刮你的車。」 

  「那你靠近我的車幹麼?」慎原南烈依舊詰問得咄咄逼人,這女人感情道德觀糟糕就罷,犯錯被抓包猶死不承認,她如果是他妹妹,他肯定禁足她一個月,要她徹底反省。 

  「我會靠近你的車是因為……」 

  因為姊姊搬到台中,往後只有她一人在台北,她心情低落得迷迷糊糊的挨靠路邊的車子歎氣。可這私人的秘密她做啥跟他說?且她懷疑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頑固男人會相信她的解釋。 

  「怎麼?掰不出借口了?」雙手抱胸,他毫不放鬆的俯睨她,非逼她親口道歉不可。 

  豈料巴掌大的細緻小臉上滿是不服的倔強,「我說沒刮你的車就是沒有。」 

  「死不認錯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襲晴氣鼓一張俏臉,都說她清白得很,他硬要栽她贓。 

  嚥不下這口氣,她忽低頭翻動皮包,取出一串鑰匙,氣呼呼的舉到他面前。 

  慎原南烈有型的劍眉微挑,「你的犯案工具?」 

  「對!你睜眼看仔細了。」她咬牙切齒,拿起一支鑰匙對著他車上那道刮痕下方用力一劃。 

  「該死的你做什麼!」成團的怒火在他胸間炸開,他低叱的勾攬過她,光火得在她再次撞入他懷裡時不放反收的勒緊她的腰。 

  她居然向天借膽的當他的面毀損他的車! 

  「是你逼我這麼做的。」抬起頭,襲晴強迫自己鎮定的迎視他噬人的眼光。「既然你非要誣賴我破壞你的車,不用我身上僅有的犯案工具留下讓你比對證明的痕跡,如何還我清白?現在請你看清楚,那兩道刮紋根本不同,要是你仍不信,我還有兩把鑰匙,不介意再一一製造供你比對的證據。」 

  那道刮痕不是她的傑作。凜冽的望進她無懼與他對峙的雙眸,慎原南烈這會信了她,然而另一道恍悟的心念卻在瞬間劈入他腦裡。 

  放開對她的鉗制,他渾身的怒火驟降為冰冷寒氣,嘴角似有若無的勾著嘲諷,「原來這是你釣凱子的伎倆。」 

  「釣凱子?」襲晴很錯愕。 

  「尋覓高級轎車,伺機接近,再視狀況隨機應變,引起車主的注意……」他意有所指的打住話,給她個「你真高竿」的睇睨眼神。不可諱言的,她的美貌是誘惑男人的絕佳利器,要不又怎會隨口一提就有個第5號男友? 

  襲晴先是怔愣的傻住眼,而後恍然頓悟他話中有話的批判語句。他是指她刮劃他的車子全為引起他的注意,再藉機媚誘他,讓他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真是夠了哦他!這傢伙把她當成什麼人。 

  「告訴你,我就算要釣凱子也不會釣你。」誰說開賓士車就是凱子?搞不好那輛車是他向人借來的,他打腫臉充胖子什麼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你想釣,我還沒興趣奉陪。」 

  輕輕鬆鬆將話丟擲回去,慎原南烈無視她鼓頰瞪眼的怒顏,瀟灑越過她坐進車內,駕車揚長而去。 

  他明白自己有教女人巴賴的本錢,可惜他向來不時興逢場作戲那套,更討厭見一個愛一個的花癡女,何況是這個同時與多位男人交往的劈腿女,縱使她再美,舉手投足間甚至不可思議的有抹清純的味道,他也不可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聽聽他說啥氣人話啊!襲晴直想拿高跟鞋砸向他呼嘯疾馳的車尾洩憤。 

  算她有自知之明,她想釣他還沒興趣奉陪?言下之意他絕不會看上她?!莫名其妙的狂傲男人,鬼才想釣他! 

  扭過身,她用力踩著高跟鞋離開。拜他所賜,從不跟人吵架的她不僅破天荒和人當街起爭執,還是跟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可惡,早知道剛才就劃爛他的車。」她氣得自言自語著。 

  ☆  ☆  ☆  ☆  ☆

  平白無故受了氣,襲晴提不起勁邀約任何男朋友,乾脆直接回家。 

  一室她熟悉的冷清,她只能如往常一樣,無聲低歎的融入它。直到好友意外來訪,屋裡的氣氛才頓時熱絡起來。 

  「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你怎麼有空來?」好友是知道自己今天特地請假為姊姊送行,可她應該在公司上班才是啊! 

  范婕欣大剌剌的落坐沙發,「從今天起,我有四十天的假期。」 

  「四十天假?」 

  「明天一早的飛機到波士頓遊學。」 

  「什麼?!」 

  她好笑的拉過一逕呆站著驚嚷的手帕交坐下,眼裡閃過一抹狡黠光芒,「幹麼這樣驚訝,我沒跟你說過嗎?」 

  襲晴瞠她,「你半個字也沒提。」哪有人明天要出國,今天才告訴她的? 

  她裝傻,「我一直以為我講過。這次我好不容易跟我義父拗到四十天假,又好不容易說服義母讓我單獨出國,當然要把握機會一圓遊學的夢。」她在自個義父的公司上班。 

  「有爸媽疼真好。」襲晴有感而發。婕欣的母親早已改嫁,從小由她伯父伯母收為義女,對她視如己出,她可以想像她向他們撒嬌那種令她羨慕的情景。 

  「叫你做他們的乾女兒,你就不要。」范婕欣略微埋怨的瞥了她一眼。她早跟義父母提過襲晴,兩人很樂意多個女兒,給她親情的疼愛,怎奈她說不想讓他們看笑話,只因想要有爸媽,便隨隨便便認他們當乾爹、乾媽。 

  襲晴淺淺一笑,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明天就要出國,有沒有什麼東西還沒準備?我陪你去買。」 

  欸,襲晴又來了,明明沒那麼堅強,偏偏自尊心又高,寧願以笑容死撐,也不輕易向人洩露心裡的脆弱。范婕欣沒轍的搖搖頭,「該帶的都準備好了,不過有件事需要你幫忙,請你後天代替我到我……朋友哥哥的公司當總裁秘書。」 

  「你要我換工作,就在後天?」 

  范婕欣不自在的挪了下身子,搔搔鬢髮解釋,「就我朋友前陣子突然拜託我的啊!她哥哥是某間企業集團的總裁,在找一位有能力的秘書,想請我過去幫忙。」 

  「可是你不想跳槽,又不願讓你朋友失望,所以幫她找人?」襲晴推論。 

  她笑笑,「聰明,就是這樣。」 

  實際上,事實有些出入——她口中的「朋友的哥哥」,其實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基於某個不值得張揚的原因,她有同父異母哥哥這事從沒跟襲晴提過。哥希望她去當他的秘書,是想就近照顧她,彌補他們兄妹自小不能相處在一起的遺憾,但她在義父公司工作習慣了,沒想要跳槽,何況她有個更棒的主意,只是必須好友的參與才能進行。 

  襲晴螓首輕搖,「我只是個專櫃小姐,哪有能力當總裁秘書。」 

  「哪裡沒有?你專科主修國貿、旁聽企管,年年拿獎學金耶!當初是你姊的朋友介紹你去護膚保養品專賣店工作,你不好意思拒絕,要不你早在某某大企業工作了。」 

  「可是……」 

  「哎喲!所有的可是跟幫你的好朋友忙一牴觸,全部變得微不足道啦!不是嗎?」這招叫耍無賴,非得要她答應當她哥的秘書,否則如何將兩人湊成對。 

  沒有錯,她心中打的更棒的主意,便是為好友和兄長牽紅線。 

  她很明白人前笑口常開的襲晴,私底下很沒安全感,會結交許多男友也僅是單純想享受他們的呵護疼愛,可沒亂搞男女關係,到目前為止,她那些男朋友也沒人真正走進她內心深處,而她明瞭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絕對是個可靠的好男人,亦有絕對的魄力保護襲晴,當她永遠的依靠,給她所有的寵溺疼愛。 

  所以,第一步必須先製造兩人的交集機會,再讓他們擦出愛情火花。 

  替人作嫁牽紅線這事,范婕欣認為不該跟當事人明說,以免雙方不捧場的直接投反對票,因此她用心良苦的拐好友答應代她去當哥的秘書,更狡猾的於出國前一天才告訴她,讓她不好推拒。 

  「好啦!我已經跟我朋友說,已經替她哥哥找到一個再適合不過的秘書人選,你要是不答應,我對她很難交代。」見好友眉間仍有猶豫,范婕欣拉著她的手臂猛搖,改採窮追猛纏這招。 

  「你今天才跟我講,豈非要我明天就跟現任老闆辭職。」太唐突了呀! 

  「有什麼關係?你總有轉換工作的權利,最重要的是,我們是超級好朋友,我有困難,你忍心不幫我?」 

  襲晴莞爾,「說成這樣,我若不答應,好像多鐵石心腸。」 

  范婕欣笑得諂媚,「哪是啊?我們襲晴小姐人最好,心腸最軟了。」 

  「得了吧你,淨學人家拍馬屁。」她笑啐,繼而調侃,「這麼積極幫你朋友的哥哥找代打秘書,你拿人家什麼好處?」 

  「呿!貶低我的人格。倒是你,進入我朋友哥哥的公司,也許能找到個又帥又多金的男人當老公。」她別有他意的暗示。 

  又帥又多金?腦裡陡地浮現今天在馬路邊遇見的那名長得極養眼,自認是凱子的傲霸男人,她神色倏凝。「那樣的男人多半自負驕傲得不可一世,我才不希罕。」 

  「是哪個男人捨得惹你不高興?瞧你氣的。」襲晴可是標準的甜姐兒,男人莫不爭先恐後的討她歡心,她還是頭一回見她這樣聲色俱厲的數落一個男人。 

  那個幸運兒是誰? 

  「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定人罪的可惡男人。」可惡到他的長相到現在仍過分清晰的印在她腦海裡,令她情緒又無端起波動。 

  「能讓你那麼生氣,看來那人滿糟糕的,不過你放心,我向你保證,你的新任上司絕對是個明辨是非、知書達禮的優質男人。」她范婕欣的哥哥耶!當然是最拔尖的。 

  「你向我保證?你跟你朋友的哥哥很熟?」 

  呃……她一時詞窮,好半晌才說:「是我朋友向我保證,我再替她跟你打包票。」好險,差點穿幫。 

  襲晴忽地一本正經的道:「醜話我先說在前頭,我答應幫你這個忙,但如果上班第一天就被開除,丟你的臉,你可不能怪我。」 

  「安啦!我相信你的能力。」接下來就看她那位帥老哥懂不懂得把握她精心安排的機會,快快將他的秘書拐回家當老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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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慎原企業集團是日本商界一枝獨秀的大集團,經營早已廣及歐洲。半年前觸角擴展至台灣,在其集團亞洲區執行總裁的領導下,短短半年時間,不論金融、科技、貿易,均成功的拓展出傲人版圖,慎原溫泉度假會館更是台灣溫泉業界的翹楚。 

  若照婕欣所言,那位慎原企業集團亞洲區執行總裁——亦即她朋友的哥哥,似乎是個相當傑出的生意奇才,就不知這位中日混血的上司好不好相處。 

  腦中這麼思索時,襲晴正在前往慎原企業集團台灣分公司的路上,準備依約就任秘書一職。 

  「小晴。」一聲突來的喚喊止住她的腳步。 

  撇過頭,她瞧見一名戴眼鏡的斯文男子跑到她跟前。 

  「陸綱?你怎會在這裡?」男朋友的序號她或許得想一下,但只要見到對方,她能立刻叫出他們的名字。 

  「我的花店在這裡。」他伸指比向右側的店面,誇張的大歎一口氣,「很顯然你不是來找我的。」 

  她甜笑以對,「我換了工作,正要去見新上司,沒想到剛好經過你這兒。」像想到什麼似的,她補充說道:「上次欠你一次約會,前天本來要找你出來,不過因為我的好姊妹來找我,所以……抱歉。」 

  見到她甜美笑靨,陸綱心魂都飛去一半,再聽她將自己掛在心上的述說,他更是樂得眉開眼笑,沒有半點微辭。「不要緊,我們改天再約。來,我送你一束花。」 

  「不用,我要上班……」 

  「別跟我客氣,這是我的心意,辦公室插束花,心情也會跟著愉快許多。」動作迅捷的,他很快挑好一大把鮮紅玫瑰,包好給她。 

  「謝謝。」襲晴只能欣然收下花。 

  「我以為你會給我個道謝之吻。」陸綱半玩笑半認真的凝視她那人比花嬌的俏麗容顏。 

  她但笑不語,甜柔笑容裡的婉拒意思他卻清楚不過。早在與她交往之初,她就坦白自己有其他男性朋友,也事先告之沒經過她的同意,不能對她有逾矩的行為,和她相交四個月,他仍未有一親芳澤的機會。 

  心裡雖覺可惜,然他可不希望一時的貿然躁進,落得與她分手的後果,只得徒望她嫣嫩小嘴興歎了。 

  「咦?」她忽逸出一聲低細輕噫。 

  「怎麼了?」他隨她眺望的視線看去,只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川流不息。 

  「沒什麼,我以為看到認識的人。」 

  適才她突覺有道凌厲的視線朝她的方向投射而來,轉頭眺見一抹稜線俊逸的側影,恍如前日她在街上遇見的霸氣男子,而待她定睛想看仔細些,對方已駕車疾馳離去,線型弧度優雅炫眼的黑色車子,同樣和那名男子的車極為相似。 

  她八成眼花了,今天可是她赴任新職的頭一天,哪會這麼倒楣又遇見那個氣人的男人。還是開心的上班去吧! 

  ☆  ☆  ☆  ☆  ☆

  進入總裁辦公室,慎原南烈很意外他的私人秘書尚未來公司報到。 

  他的前任秘書半個月前遠嫁高雄後,他一直屬意由同父異母的妹妹接這個職缺。兩兄妹長年分隔台灣與日本,難得現在他回台定居,可以將她延攬身邊做事,順道恪盡兄長之責就近照顧她。 

  怎料她執意待在她義父公司幫忙,昨天更飛往波士頓遊學,臨行前才說替他找了個優秀的秘書人選,還是她朋友的朋友,非但向他拍胸脯保證對方能力卓絕,更千叮萬囑要他好好照顧人家,她才不會對不起朋友。 

  真不懂婕欣在想什麼,居然私下替他引薦助手。 

  除了幾個死黨工作夥伴是他親自請進公司,慎原的職員均透過嚴格考核召募進來,就不知這個突然空降的新任秘書工作能力與人品如何? 

  坐進真皮旋轉椅,啜口工讀小妹送來的咖啡,慎原南烈要自己毋需擔心太多,既是婕欣介紹的人,應該有其可取之處,不致像那位一大早就與不知第幾號男友約會的花花女那樣糟糕。 

  一思及此,濃黑俊眉蹙了下,他壓根沒想再記起那個膽敢刮劃他車子的可惡女人,怎知今早來公司的路上,不巧又瞥見她在路旁笑得千嬌百媚的與男人談天,更收下男人送的玫瑰花。 

  「嘖,她沒事做嗎?一早就在大街上跟人談情說愛。」 

  同樣是和婕欣年齡相仿的女孩,怎她濫情得那樣令他想不有意見都難。 

  內線電話響起,他收起飄離的神思,按下通話鍵。 

  「總裁,有位襲小姐說她是新來的秘書,要見您。」接待處小姐聲音嬌柔的通報。 

  「請她進來。」 

  不久,一位捧著花束,遮住大半容顏的女子走進總裁室,越過前面的秘書室往總裁辦公室這頭走去—— 

  「是你?!」 

  「是你?!」 

  兩聲嘩然驚呼相疊落下。 

  「騙人的吧!你是慎原企業集團亞洲區的執行總裁?」襲晴難以置信的補上兩句,方纔她正想禮貌的敲叩敞開的門扉,豈知與她四目相對的人,赫然是前天和她在馬路上吵嚷的男人,與他再度相遇已夠教她震訝,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他,竟已坐上總裁高位? 

  然而,她隨口一句「騙人的吧」聽在慎原南烈耳裡,成了藐視至極的語句,俊顏冷凝的站起身,他眸光犀利的射向她,「就算我有那個美國時間,也沒興趣騙你。」 

  柳眉頓皺,「口氣幹麼那麼沖,我又哪裡惹到你了?」 

  從初次相見的「沒興趣認識你」、「你想釣我還沒興趣奉陪」,到此際的「沒興趣騙你」,他在在有輕視她之嫌。幫幫忙,他以為她對他多感興趣啊! 

  「膽敢上我的地盤叫囂,叫沒惹到我?」睨視她的黑瞳裡滿是不敢恭維。 

  「你在講哪一國鬼話?我是來當總裁秘書,幾時叫囂了?」猖狂撂話的分明是他。 

  「當秘書?你?」頎長身子走向前,他雙手懷胸的倚著辦公桌緣,煞有其事的由上至下打量她,彷彿存心氣翻她的道:「你是指花瓶秘書嗎?」 

  噢,這人的嘴巴怎麼這樣缺德,居然暗諷她是有外貌沒腦袋的女人。 

  光火的她昂然走到他跟前,毫不相讓的直視他,「我不是花瓶。」 

  他直鎖著她噴火麗眸,似笑非笑,「嗯哼,換個說法就是你是個感情隨便的花花女。」 

  「你胡說什麼啊!」瑰頰上全是教慍火染紅的痕跡。她又哪裡隨便了? 

  修長手指以睥睨之姿指向她懷裡十足礙他眼的紅玫瑰,「一大早是誰在路邊跟人談情說愛,笑得花枝亂顫的收下人家送的玫瑰花?」 

  襲晴一愣,繼而低呼,「早上我在花店旁瞄到的人真的是你!」 

  「狹路相逢。」 

  豈有此理的他當她是他的殺父仇人嗎?手上花束宛若利劍的比向他,她毫不示弱的辯白,「早上的情形是巧遇招呼,並非談情說愛,且花是對方執意送的,我怎好推卻?另外請你別亂用形容詞,我才沒有笑得花枝亂顫。」這四個字令她感覺得自己笑得很阿花似的。 

  骨節分明的大掌不客氣的拍開指著他的花束,「我討厭紅玫瑰。」總覺它的花瓣太過艷紅。 

  「你——」 

  「笑得連梨渦都藏不住的人,還敢對我的形容詞有意見。」沒讓她說完,他的批評再次落下。 

  厚!襲晴險些抓狂,火大的將小臉朝他仰近寸許,「請你看清楚,我的梨渦講話也會出現,不是在對男人笑時才會蹦出來。」真想踹他。 

  的確,她小嘴旁的兩彎梨渦說話時若隱若現,尤其當她生氣跟他大聲嚷嚷,那加深的深度更為她增添幾許迷人風情。 

  但那又如何? 

  「一個會開口說出要約第5號男友出來的人,私生活的糜亂可想而知。」婕欣怎會同意她朋友介紹這種人當他的秘書? 

  他說第5號……「啊!那天你聽見我說的話?」襲晴開始懷疑他對她的所有刁難,是否全因他認為她是個花癡女所致。 

  「你說呢?」慵懶的敷應,他自顧端起咖啡啜飲,要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的私生活一點也不亂。」此事攸關她的清白,她當然要上訴。 

  「虧你說得出來,敢情是該用私生活很精彩來形容男朋友一卡車的你才貼切?」 

  「別用那麼輕視人的眼神和口氣講話,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男朋友是比別人多,可那是因為——」激昂的反駁霍地停住,滾到喉口的解釋教她硬生生嚥回喉底。 

  大概是因為從小常一個人面對空蕩蕩屋子的緣故,她很沒安全感,格外渴望有人疼愛呵護,於是當一個接一個自願當她男友,給她關懷的男人出現,她也就順理成章的接受,如此而已。她很自愛,至今沒跟任何男友發生過親密關係,然而難以啟口她沒安全感是一回事,才不會呆到講出這事讓他大肆嘲笑她。 

  「總算有自知之明,沒話狡辯了吧?」放下咖啡杯,慎原南烈不以為然的淡瞅她,有些人就是要做無謂的掙扎,非被逼到底才肯承認自己犯的錯。她半分鐘前不就親口坦承她的男朋友比別人多。 

  襲晴無力的垮下雙肩,「算了,隨你怎麼說,跟你講話好累,我這就離開可以吧?」每回跟他對話就像打仗,耗盡她的氣力,她實在吃不消。 

  他眉梢直挑,兩次面對面的交鋒,皆因看不慣她的花心,令他肝火上揚的人全是她,這會她還敢反譏跟他說話很累?! 

  「之前就直接承認自己是花瓶,也就犯不著浪費我那麼多寶貴時間。」 

  他的毒舌毒語成功止住她往門邊邁跨的步伐。 

  襲晴敢打包票,這人是存心氣炸她的,偏偏她很沉不住氣地,旋過身又跟他槓上,「要我說幾次你才懂?我、不、是、花、瓶!」 

  「那就證明給我看,襲、秘、書。」反擲回去的逐字喚喊,是他昭然若揭的挑釁。他該任由這個用情不專、品性不合他標準的不溫馴女人逕自離去,奈何再怎麼說她總是婕欣朋友的朋友,他若半點機會都沒給她便將她打回票,屆時睫欣對她朋友恐怕不好交代。 

  他的話倒點醒襲晴今天來此的目的。 

  瞧她被惱得連受好友之托來當總裁秘書的正事都給拋到腦後,差點扭頭就走。若真這樣,這位惡劣的大總裁不曉得會在婕欣朋友面前將她貶得多一文不值,到時不僅她沒面子,好友也會被她拖累。 

  「證明就證明,怕你啊!」縱使百般不情願,她也只能接下挑戰。 

  如潭邃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他該稱許她的好膽識,或嗤笑她的意氣用事? 

  「幹麼?你的證明難不成要比看誰瞪得比較久?」枉費這男人生得一雙好看的迷魅深眸,卻老拿批判眼光瞅視她,看不起人嘛!她的眼睛又不比他小,以為她會瞪輸他? 

  這根牙尖嘴利的小辣椒!「過來。」  

  命令驟下,他抱起一疊卷宗,走往與他偌大辦公室相連,以成片玻璃及門扉相隔的秘書室,將之置放電腦桌前。 

  「這些分別是要給國內外合作廠商的回函、公司的會議整合資料,與重要建檔文案,三個小時內完成它。」恍如與她作對,更似有意考驗她的注意力,慎原南烈邊說邊快速移動卷宗,語畢便不再重述哪份卷宗要繕打回函,哪份要建檔,如無事人般的瞥眼低問:「有問題嗎?」 

  「你說呢?」襲晴牙關緊咬的拿他曾很不當回事回答她的語句還送他。 

  沒有詳盡解說慎原企業集團的內部組織,沒有仔細告訴她工作範疇,而是當她這個第一天上班的秘書像跟在他身邊八輩子的熟手一樣,教人眼花撩亂的扔給她一堆工作,並限時完成,他擺明故意給她難看。 

  哼!他休想她會如他的願。 

  藕臂一伸,她把手捧的花束塞給他。 

  「你這是做什麼?」慎原南烈被迫皺眉接住花。他正想反譏她無法勝任他交代的工作就坦白直說,豈料她卻唐突的塞給他他不喜歡的紅玫瑰。 

  「告訴你,並非只有你這位大總裁的最愛不是紅玫瑰。我要工作,沒空處理這束花。還有,麻煩你移尊他駕,別妨礙我做事。」 

  一大串話落,襲晴看也不看他就繞坐進辦公桌,打開電腦,準備接受挑戰解決桌上成堆卷宗。 

  聞言,該生氣她又與他針鋒相對的慎原南烈反覺莞爾,他沒想到她會用她也不是最愛紅玫瑰這招來暗示與他是平等的,更逞強的什麼都不問便開始著手他交代的工作。 

  瞧她唬弄人的擺出一副聚精會神的架式,他倒要看看她會怎樣七零八落的完成這些事,至於他手上的紅玫瑰……在他灑脫從容走回他的辦公室之際,成一道華美的拋物線,準確落於牆角的垃圾桶裡。 

  ☆  ☆  ☆  ☆  ☆

  短短一天,慎原南烈算是真切領教到跌破眼鏡這四個字的最高意境。 

  他原以為硬撐不到三分鐘即會主動到他面前,自承她做不來秘書工作,自動自發走人的「不合格秘書」,非但在他惡意的限時內完成每一項工作,且件件處理得乾淨俐落。 

  這當中她賭氣的沒詢問他任何問題,而是自行查閱檔案,參照舊有的回函、報表等繕打格式,甚至機伶的去電行政部門問出他前任秘書的私人電話,再致電請教她不懂的公司流程及當他秘書需知的瑣碎事宜。 

  「怎樣?相信我不是花瓶了沒?以貌取人的慎原總裁。」這是當她繃著俏臉將完成的工作用力放到他桌前,昂著小下巴丟給他的話。 

  即使初步的考核證明她並非徒具姿色不長腦子的女人,可那句「他以貌取人」的謔諷,他難以苟同。他從不以貌取人,再美的女人只要非他心中所想,半分也撼動不了他。 

  所以,他接著又交代一大堆工作給她。 

  他可不承認自己是挾怨報復,而是在落實妹妹的托囑,好好「照顧」她朋友的朋友。不過他這位新任秘書不服輸的指數著實令他刮目相看,夜幕都已垂降許久的這時候,她仍坐在電腦桌前奮戰。 

  輕倚兩室相連的敞開門扉,他不禁要起疑,這個小女人該不是在搞破壞,正一筆筆刪去電腦裡的重要資料吧! 

  秘書室這頭,襲晴纖指按下存檔指令,完成最後一項建檔工作後,關掉電腦。 

  「呼——」吁口長氣,她扭扭酸硬的頸子,瞟見桌上時鐘,她不由得驚噫,「七點半?!已經這麼晚了!可惡,那個臭雞蛋居然沒通知我下班。」 

  啐念著,她站起身收疊辦公桌上的文件資料,胃部突起一陣抽搐絞痛,她站不住腳的軟下身子,撲倒桌旁一疊卷宗…… 

  「喂!」慎原南烈駭喊的衝上前,扶起跌趴在地的她,「你搞什麼?坐椅子坐到雙腿打結站不穩嗎?」前半刻他正想質問她口中的臭雞蛋是否指他,哪料得到原本站得直挺挺的她,突像被人碰觸到的骨牌,教他錯愕的整個人往地上跌。 

  「你才腦袋打結,我……唔!好痛——」她發顫的往他懷裡蜷起身子。 

  他胸口莫名一窒,環緊她,抹著她額際的冷汗急問:「哪裡痛?」 

  「胃……」 

  「好端端的為何會犯胃疼?」 

  她細聲低喘,「都是你,我有習慣性胃痛,中餐到現在還沒吃,胃不抗議才怪。」 

  慎原南烈猛地想起,中午他用餐回來見她仍在辦公桌前埋頭苦幹,原來她沒去吃午餐。他又未禁止她午休,她自個要餓肚子,這會倒怪他扔給她太多工作,害她忙到沒時間進食。 

  「藥放哪兒?」念在此刻她是病人,暫且不跟她一般見識,他攔腰輕抱起她。 

  她沒多餘的心力計較他抱她。「沒有藥,我平時三餐都記得進食,再說止痛藥吃多對身體有害無益,我很久沒到醫院拿了。」 

  「我送你到醫院。」 

  「不用,給我盒冰淇淋就可以。」 

  跨走的穩健步伐驀地停住,他唯恐聽錯的俯視她,「冰淇淋?」 

  蒼白的容顏輕輕頷點,「吃兩口便可以暫時止痛,再進食其他東西就沒事了。」 

  「胃疼吃冰淇淋止痛?你耍我啊!」這女人疼昏頭了嗎? 

  「誰耍你?我是說真的……唔!」胃部再起痙攣,她小手揪下他衣襟,忍著痛掙扎,「放開我,我自己去買。」 

  「不想胃更痛就別亂動。」他蹙眉將秀額又沁薄汗的她抱放至他辦公室裡的長沙發,低道:「等我一下。」 

  他記得愛吃零食的霍克,上回買了些冰淇淋放在他休息室的冰箱……有了! 

  匆匆返回她身邊,他輕扶起顰眉闔眼的她靠倚他胸前,用小調羹挖一小口冰淇淋送到她嘴邊,「嘴巴張開。」 

  襲晴小嘴沒張,雙睫倒先狐疑地掀開,瞥見眼前的冰淇淋,無暇追問他哪變來這玩意兒,唇瓣輕啟,將調羹含入嘴裡。 

  「還要一口?」他沒忘記她說吃兩口可以暫時止痛,而見鬼的他竟就這樣相信她,當真拿冰淇淋給她吃。 

  「嗯。」她細聲低應。 

  他只得再舀一小口冰淇淋送進她嘴裡。 

  「現在感覺如何?」視線緊鎖著她,他不放心的問。 

  「好多了。」 

  她巴掌大的小臉上神情是舒緩許多,眉問的皺折亦逐漸舒展,然他眉峰卻不覺兜起,「你那是什麼胃?」把疼居然能靠冰淇淋抑止。 

  「美人胃。」聽見他明顯當她是外星人的不認同語氣,襲晴忍不住轉首瞠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臉與他近得只差沒貼在一起,她就偎在他寬厚結實的胸膛。 

  心臟奇怪的一顫,她忙不迭的挪離他,直縮靠向沙發椅背。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反應很藐視人。」他危險的瞇起眼,她當他是會吃了她的毒蛇猛獸不成,退避得這樣急切,令他莫名不悅。 

  「我如果退得慢一點,豈不又要落你口舌,更藐視人的誣賴我耍心機想釣你這個總裁凱子。」她清楚記得他對她的評價有多污辱人。 

  如子夜漆黑的瞳眸裡精光微閃,若非之前她小臉上的痛苦,額際的冷汗喬裝不來,他確實要以為剛才的一切是她這個花花女想誘惑他所使的伎倆。但這反駁的話由她不馴的小嘴裡吐出來,就是令他聽得不暢快。 

  「剛剛應該別理你,疼死你好了。」回堵她兩句,他收起手上冰淇淋,放回休息室冰箱。她那不知啥做的美人胃吃兩口或許恰好能止胃痛,但她若想再多吃,他可不准,免得矯枉過正,等會她真疼得死去活來。 

  水靈雙眸像要燒穿他般瞪著他俊拔背影。當總裁的人說話都像他這樣毒嗎?她也不過回他幾句實話,他就詛咒她。 

  婕欣說她朋友跟她保證什麼來著?他是個明辨是非、知書達禮的優質男人? 

  頭啦!顯然是包庇自家手足的謊話,他根本是個專惹她發火的惡質男,她跟婕欣都被騙了。 

  見惡質男走回辦公室打電話要警衛幫他買廣東粥,識相的她當然要離開嘍。 

  「你去哪兒?」她才站起身,他的話就拋來。 

  「回家啊!」這還用問。 

  他定向她,不由分說將她按坐回椅中,「吃完廣東粥再走。」 

  大眼愣然仰睇他,「那不是你的晚餐?」是給她的? 

  「想也知道我的晚餐非豪華大餐莫屬。」慎原南烈漫天扯謊,事實上他只惦著需叫碗粥讓她墊胃,壓根沒想到自己也還未吃晚餐。 

  襲晴這回難得的沒跟他計較,一逕呆望他,「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晚上對人會好一點?」不然怎會好心的理胃疼的她,不但發揮一咪咪的溫柔餵她吃冰淇淋,又體貼的為她叫粥。 

  眉端抽跳,慎原南烈未假思索的便微帶力道捏向她的嫩頰,「是啊!我有人格分裂,小心等會我就分裂成殺人魔,把你大卸八塊。」 

  這傢伙,他不過是擔心需要進食的她再不吃東西,等一下會昏給他看,才雞婆的為她叫碗粥,沒想這由頭讓他有意見到腳的女人竟說他有人格分裂症。 

  她才有被害妄想症! 

  搗著被捏疼的臉,襲晴張大眼瞠瞪他,想回罵,卻因胃部又傳來不適而作罷。她要收回剛剛的想法,這個可惡男連一咪咪的溫柔體貼也沒有,他只是……閒閒沒事,行行舉手之勞好打發時間。 

  門外傳來敲門聲,只見他上前接過警衛辦事效率十足迅速送來的廣東粥,再轉拿給她。 

  氣歸氣,東西都送至她眼前,不知白不吃……「咳!哇啊!好燙。」 

  「廢話,剛煮好的會是冷的?」在她險些打翻整碗粥之前,慎原南烈眼明手快的接過碗。他長眼睛沒見過工作時機伶,私底下這樣少根筋、無視碗裡直冒的白煙,舀起粥就往嘴裡塞的人。 

  「就算是餓死鬼投胎也別吃得那麼急,想燙死?」落坐她身旁,他邊舀一匙粥放至唇邊呼吹,不忘邊數落她。 

  「什麼啊?是你……」餵進她小嘴裡溫度適中宜口的粥,阻去她「是你讓人生氣,才害我沒注意就吃起燙口的粥」的辯駁。 

  「都幾歲人了,吃東西專心、衛生點,別說話噴得到處都是飯粒,這是最基本的衛生守則,台灣的小學沒教嗎?」 

  襲晴氣結,她都沒怪他不吭半聲就把粥送進她嘴裡,他反埋怨半顆飯粒也沒掉的她噴得到處都是,甚至暗喻她小學教育不及格!要不要她現在就噴他一臉粥,讓他瞧瞧她的厲害? 

  怎奈他分秒不差的在她吞下口裡的食物後,隨即又餵她一口吹涼的粥。 

  「細嚼慢咽,別吃得像母夜叉。」 

  該死的她又哪裡像母夜叉了?惱火得沒多餘氣力反駁,她索性專心進食,反正他閒閒沒事,愛替她吹涼廣東粥,她負責粥來張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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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凌晨三點,連串電話鈴響吵擾了慎原南烈的好夢正甜。 

  他暗啐一聲翻過身,不想搭理,它卻非他接應誓不罷休似的響個沒完,逼得他伸長手臂撈過床頭的電話—— 

  「該死的霍克、加籐還是小姜?工作忙完就回來,打什麼電話!」他用初醒時微啞的嗓音低喝,這三個被派往英國、法國、新加坡處理公事的傢伙,以為台灣現在幾點。 

  「哥,是我啦!」熟悉的女聲蕩入他耳裡。 

  「婕欣?!」睡意與火氣全退,他一骨碌的由床上彈坐而起,「在波士頓遇上什麼麻煩,怎這時候打電話來?」 

  「我在這兒一切安好,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問你,才這麼晚打電話吵你。」 

  「說吧,我在聽。」能在半夜將他由床上挖起來的事,想必不尋常。 

  范婕欣也不拖泥帶水的問:「你今天……呃,應該說昨天,對襲晴做了什麼?」 

  他怔住。襲晴,那個新上任的花花女秘書?「她跟你朋友打什麼小報告?」否則婕欣豈會這樣問他。 

  「她哪是會打小報告的人?是我……朋友問她,上班第一天對你的印象如何,她奇怪的給個不予置評的答案,還說她被氣得很累,要早早休息,啥也沒再多說。我朋友覺得怪怪的,要我問問你們第一天的相處情形。」 

  她出國前曾與襲晴約定用E-mail連絡,免得打電話因時差相異找不到人,豈料她不久前開電子信箱,興匆匆想看好友會給她帥老哥何種評價,但回E上的留言直讓她傻眼—— 

  不予置評 

  P.S.:今天我被氣得好累,改天再跟你聊。拜。 

  晴 

  就這樣,連一句最起碼的他很帥之類的恭維話都沒有,也沒說是誰捨得氣她這樣甜美的女生。這委實古怪的回信讓她左思右忖,決定直接打電話問老哥。 

  慎原南烈聽得心火竄燃。好樣的,那個小秘書!誰對誰不予置評,誰又氣得誰很累全教她錯置,他半句不是均未編派她,她反倒先參奏他一本。 

  他開始後悔昨晚的一切舉動——搭理胃疼的她;看不慣她的笨手笨腳,硬餵她吃完整碗廣東粥;怕她回家途中突又鬧胃痛昏厥路邊,強押她坐他的車,載她回她住的巷口。 

  他有毛病的管她那麼多做啥! 

  「喂……哥,你還在線上嗎?有沒有聽見我的問話?」許久未聞他的回答,范婕欣連忙追問。 

  他深吸口氣平緩胸中起伏,淡聲答道:「公司該處理的事一大堆,我能和她有什麼相處情形?不就是交代不少工作給她,她大概是被工作氣累的吧!」 

  再怎麼說,襲晴都是婕欣朋友的朋友,關於她腳踏多條船,情感操性負分這點,他就不多做撻伐,避免婕欣轉述時得罪她朋友。 

  「原來是工作太累衍生出的悶氣。哥,襲晴雖有當秘書的才幹能力,但之前她任職的是男性護膚保養品專賣店的專櫃小姐,昨天是她第一次接秘書工作,你就暫時別交代那麼多任務給她,以免她吃不消。」 

  「男性護膚保養品專櫃小姐?」蹙眉,慎原南烈只抓到這個重點。 

  「對啊,聽說業績是他們專賣店的常勝軍呢!」聽襲晴說她跟他們老闆盧了很久,答應若不適合當秘書再回店裡做,他們老闆才萬般不願的讓她辭職。 

  「她的確有那個本事。」以她一張清甜俏美的臉蛋,確實足夠吸引成打狂蜂浪蝶跟她購買護膚品,她編號排序的一干男友,八成即是如此手到擒來的。 

  他不以為然的評論聽入范婕欣耳裡,自動轉換成對襲晴甜美嬌顏的讚賞。她喜孜孜的探問:「哥是不是對她印象很好?」 

  自個隱瞞與襲晴是好友,讓哥客觀自然的和她發展感情的策略,果然是對的。她得意的在心中補上這麼幾句。 

  「波士頓現在下紅雨嗎?」 

  「嗄?」 

  「我明天還要上班,不聊了,晚安。」 

  望著只剩嘟應聲的話筒,范婕欣一臉迷茫。哥還沒完全清醒嗎?她問他對襲晴的印象,他天外飛來一句下啥紅雨的句子是什麼意思? 

  慎原南烈的公寓住處這頭,他慵懶的爬梳濃密黑髮,躺回枕中。 

  要他對初次相見便跟他唇槍舌劍的襲晴印象很好?再等八百年吧! 

  ☆  ☆  ☆  ☆  ☆

  初秋的早晨,微風徐柔清涼。 

  襲晴正和男朋友之一的卓承宗於早餐店用餐。 

  「前天晚上是我必須加班,無法履行約會,我以為今天你會生氣不理我的邀約。」凝視眼前佳人,卓承宗臉現靦腆。他因到襲晴工作的店裡買刮鬍膏而與她認識,並鼓起勇氣請她跟他交往,想不到她一口就答應。 

  她微笑的抽取面紙輕拭嘴角,「你又不是故意失約,我怎麼會生氣?何況有人陪著吃早餐很好啊!」總勝過她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啃麵包。 

  他眼裡企望的光芒閃爍,「那以後我每天陪你吃早餐。」 

  她粲笑依舊,「我很想答應你,可是女孩子出門難免要花時間打扮,如果天天出外吃早餐,我勢必要將起床的時間挪前,幾日下來,我怕自己心情變差,反折煞你邀約共餐的好意。」 

  這算婉轉的推拒之辭吧!她出門僅薄施脂粉,花不了什麼時間打扮,然而她得顧慮其他男友,若他們曉得她天天和卓承宗去吃早餐,也想此照辦理,那她豈非一大早就得趕場赴約?很累耶! 

  「說的也是,你每天辛苦上班是該有充足的睡眠,我們偶爾約一次就好。」他體貼的以她的意見為意見。 

  小腦袋輕點的同時,她突地思及慎原南烈。人家她的男朋友們各個皆溫柔貼心的呵疼她,好男人就該這樣禮讓女人不是嗎?就只有他,相貌超帥、態度特壞,老像她欠他千萬債務,對她說話缺德又毒辣,教一向好性子的她一遇到他,情緒不起波動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哼!他沒救了,這輩子絕對無法榮登好男人之列。 

  「走吧,我送你到專賣店上班。」見她亦用完餐點,卓承宗溫文低道。 

  「謝謝,不過我換了秘書的工作,上班地點跟你公司的方向相反。你八點半就上班,再送我會來不及,就不麻煩你了。」 

  拗不過她的堅持,與她步出早餐店外,卓承宗只得打消載她一程,多跟他相處一會的念頭。 

  目送他開車離去,襲晴轉過身子,冷不防撞上一堵結實胸膛。 

  「對不起……慎原南烈!」道歉的語句隨著上揚的視線驟轉為訝然驚呼,眼前這人不正是那個與她不對盤的大總裁嗎?她想也未想的追加一句,「你怎麼杵在這裡?」 

  視線一凝,他沒好氣的道:「你當我是電線桿?」杵在這裡?! 

  「你莫名其妙擋住我的路。」她口氣好不到哪兒去的回話,她又倒他會啦?淨板著比寒流還冷的撲克牌臉給她看。 

  他手上溫熱的袋子毫不猶豫的熨貼上她的小臉,「心思全飛到男人身上,走路不看路亂撞,還好意思怪我擋你的路。」 

  才撥開他的手看清他拿的是早點,襲晴尚未來得及說出原來他來買早餐,便教他緊接著出口的話惱火的瞠視他,「說清楚哦,什麼心思全飛到男人身上?」 

  「昨天跟戴眼鏡的男人約會,今早又跟另外一個吃早點。下午呢?又輪到和幾號男友幽會?」字字句句全透著他的反對看法,當個花花公主比專情女子快樂嗎?她的家人就如此縱容她,從不約束她? 

  襲晴由兩人所站之處望向早餐店的透明玻璃窗,「你看見了?」 

  怎這麼不湊巧,每回她與男友見面都教他撞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什麼話!你當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不過跟男朋友吃頓早餐,這樣也犯到你?」她的約會光明正大,他真當她和啥有婦之夫偷偷摸摸幽會啊! 

  慎原南烈有點想掐昏她,用情不專也敢講得理直氣壯。「正常的感情是一對一的交往,你懂不懂?」 

  「我是每次只和一個男友約會。」 

  他發誓,再和這個感情邏輯有待再教育的女人在這裡說下去,下一秒他真會掐昏她。 

  「哎呀!你做什麼?」突然扣住她的腰就走。 

  沒搭腔,他直帶她至他的座車旁,不由分說輕推她坐進副座,將手上餐點塞給她,再繞由車頭坐入駕駛座。 

  「我自己會回去,不用你送。」她鼓著腮幫子嬌嚷。霸道!跟昨晚一樣,也沒徵詢她的同意就押她上車。 

  回去?「才上一天班就吃不了苦,今天馬上宣佈不幹了?」他挑眉回睨她,昨天並沒聽她說當一天秘書就要蹺頭。 

  細緻小臉上的嗔怒忽教疑惑取代,「你押我上車不是要載我回家?」 

  「我沒你想的那麼有空,我要到公司,你剛好杵在那兒,只好順便讓你搭便車。」奇怪的是,他幹麼要讓她搭便車? 

  過分哦,這次換他當她是電線桿嗎?她再次鼓起臉,將腿上的提袋舉向他,「你又做啥將你的早餐塞給我?」 

  「那本來就是給你的,不過看來你已經不需要,要扔掉或給公司的工讀小妹,隨你。」 

  話落,他凝著臉發動車子,往公司方向開去。 

  他很少吃早餐,常僅以一杯咖啡果腹,稍早前車行半途,瞥見早餐店,也不知怎地就想起她昨天挨餓犯胃疼,猜她也許又少根筋忘記吃早餐,到公司勢必再捱受胃痛折磨,於是他就那樣下車替她買早點,打算等到公司她若真沒用餐再逼她進食,也因此於不經意間瞧見她和不同於昨天的男伴在店裡,甜笑得兩頰梨渦都快滴出水來。 

  她一日一男友的行徑,著實讓他難以認同到不知不覺站在那兒,以譴責目光注視她,直到她不小心撞到他為止。 

  奉行情感專一論的他,視她的花心有如芒刺在背般礙眼,然此際他更氣自己為啥做出替她買早點這種愚蠢又自討沒趣的舉動。 

  他說這份早點本來就是要給她的?襲晴愣然之餘,忽記起昨日他也為她叫了碗廣東粥。這麼說他是擔心她沒吃早餐,怕她再鬧胃痛,特地為她準備一份早點,以妨萬一嘍? 

  「你買的?」她揚揚袋子問。 

  「撿的。」直視路況,他臭著一張俊臉回答。 

  好毒,果然像他會說的話。襲晴卻難得的沒反駁,唇角笑渦淺淺綻露,張嘴咬口起司鬆餅,胸中有股說不上來的暖流緩緩漪動。雖然這份早點或許只是他順手所買,他的溫柔體貼仍只有少少的一咪咪,但念在她今天心情不錯的份上,意思意思感動一下好了。 

  「你不是已經吃撐了?還吃。」沒聽見她該有的頂撞言語,慎原南烈微瞥視線,訝異的見她竟吃起他買的鬆餅。 

  她朝他嬌憨一笑,「我的食量不小,剛才只吃一小份小籠包和一杯豆漿,再加這份起司鬆餅剛剛好。」 

  奇異的,之前盤旋他胸口的不悅氣焰,彷彿隨著她的動口咀嚼消散殆盡,她清甜的笑靨好似也是第一次讓他不覺刺眼。 

  她這樣不是很好嗎?整個人看起來順眼多了。 

  「慎原企業集團對職員的操性要求很嚴格,你自己好好反省,別以為自個真是『襲』卷愛『情』的箇中高手,偏要當四處縱情的花蝴蝶,到頭來吃虧的是自己。」沉穩的打轉方向盤滑進另一條岔路,他語重心長的勸說。 

  襲晴咬鬆餅的動作猛地停住,橫眼轉首抗議,「什麼四處縱情的花蝴蝶,我說過我的私生活沒有很亂。」 

  「事實擺在眼前,狡辯無用。」怎地她的順眼只能維持半分鐘。 

  「你——」好心情崩塌,胸中的感動也沒了,為何他就是有本事惹她生氣啊?「真想拿鬆餅砸你。」 

  「可以,但你最好祈禱我不會因為你的干擾不小心與來車對撞,造成你我一車兩命。」 

  噢,真有他的,連死都要拖她下水。怎奈他說的是不爭的事實,她拿鬆餅砸他之際他方向盤若一偏,後果誰也無法預料,萬一她有任何不測,姊姊會傷心逾恆的。 

  既然砸不成他,她只好把起司鬆餅當成他,狠狠的咬、狠狠的吃下肚。她也許該考慮下回別顧慮婕欣對她朋友不好交代,而以模稜兩可的不予置評作為對他印象如何的答案,應該偷偷對好友實話實說——她朋友的哥哥,爛透了。 

  ☆  ☆  ☆  ☆  ☆

  六點的下班時間一到,襲晴迅速關上電腦,也不管桌上尚有未處理完的繕打文件,抓過細肩帶皮包便往門口沖。 

  今天她學聰明了,才不像昨天傻傻的忙完所有工作,反正今天一整天那個可惡的大總裁又像存心累斃她的丟給她成堆工作,忙得她暈頭轉向,中午還連她吃不吃午餐都要管的他,無聲無息走到她座位前猛然落下一句「去吃飯」,嚇得她險些按錯電腦鍵,刪掉辛苦歸建的檔案,狠瞪他好幾眼後才去祭五臟廟。 

  中午休息時間過後,她提醒自己,今天非要一下班就離開,沒道理她那麼拚命老是忙過頭吧!公司又不是她的,何況還有個與她不對盤的上司…… 

  「哇啊——」繞想的心思因突來的一道拉扯力道而斷,她驚呼的撞入一堵溫厚胸懷。 

  熟悉的陽光氣息,結實的硬度,光貼觸到的剎那,她即清楚胸膛的主人是誰。 

  「慎原南烈!」她仰首嗔喊,「我跟你有仇嗎?總是不說一聲就拉我,你知不知道你的胸膛跟銅牆鐵壁一樣,撞起來很痛耶!」纖長食指氣不過的連戳兩下他胸口,他要是害她把尖挺的小鼻子撞壞,看他怎麼賠。 

  他沒跟她客氣的彈了下她眉心,「我阿姨跟你也沒仇,你沖那麼快,想把她撞倒?」 

  之前他將一份營運報表放回秘書室的置物櫃,才轉過身,就見她由座位上疾跳起來,半聲招呼都未跟他打,也沒瞧見有人正走進門內,低頭就直往門口沖。顧不得喊他來訪的阿姨,他急著拉住她,因他眼尖的發現自個阿姨手上提著保溫瓶,她這魯莽一撞,阿姨手上的保溫瓶一滑手,難保裡頭的湯湯水水不會灑出來燙傷她。 

  「你阿姨?」小腦袋偏轉,襲晴總算察覺到辦公室裡多出位慈眉善目,溫溫雅雅的中年婦女。 

  「你好。」唐悅華溫笑頷首,亦是初次見到這位清秀甜美,氣質清新的女孩。 

  「你、你好。」襲晴腆赧的點頭致意,「不好意思,我剛剛沒看到你,更沒想到他也會有阿姨。」 

  「什麼叫沒想到我也會有阿姨?你看不起我啊?」這女人到底會不會講話。 

  「誰說,我是羨慕你,有阿姨耶,好好。」垂眸,她欣羨的語調低細下來,她只有姊姊一個親人,現在又遠在台中…… 

  微瞇起眼,慎原南烈若有所思的凝視她。他阿姨確實很好,但有值得她這麼羨慕?為何她垂眼的瞬間,他好似捕捉到她眼裡來不及遮掩的落寞孤寂? 

  「你也可以跟南烈一樣喊我阿姨。」唐悅華慈藹笑道,當她是外甥的女友。 

  襲晴連忙抬起頭,慌窘搖手,「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啦!你們聊,我不打攪你們了。」 

  再向她點個頭,襲晴匆匆離開。她只是有感而發慎原南烈有個能關心他的阿姨,不是要跟他搶她,再不走,他等會肯定又要夾槍帶棍的數落她。 

  「南烈,你怎麼就這樣放你女朋友走?」唐悅華不解的望向外甥。 

  「拜託,阿姨,她是我的新任秘書。」他可沒打算交個花花女當女友。 

  「咦!可是她直接喊你名字不是嗎?你們的互動也不像上司與下屬那樣拘謹。」她從未見過他像對那女孩那樣拉他前任秘書、彈她眉心,更不曾見他用像極與情人對話,自然中帶點親暱的語氣和他的前任秘書說話。 

  「阿姨若知道我們初次見面就吵架,就不覺得我們相處的模式有何不對了。」他輕推她進入他的辦公室,與她坐入沙發。 

  基本上他懷疑他現在這個小秘書有將他當上司看,上班時間老用水靈大眼瞪他是家常便飯,他說一句她回兩句亦是司空見慣。他倒不介意她喊他名字,總比她喊總裁那刻意與他作對的揚高語調順他的耳,不過她要下班卻將他當隱形人,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走這點讓他很有話說,好歹中午他也提點又忙到忘記自己有習慣性胃痛的她去吃飯,她不該如此沒禮貌對他。 

  明天得好好唸唸她。 

  「你們初次見面就吵架?」唐悅華難掩驚詫,南烈個性沉穩有魄力,除了跟幾個好友鬥嘴,幾時聽他與人吵嚷過,更別提對方是個柔柔美美的女孩。 

  「嗯。」一想起她當他的面刮他的車,他胸中仍覺氣快,不想提經過。掀開保溫瓶,他問:「今天是什麼?」阿姨隔段時間總會燉些補品給他吃。 

  「藥燉排骨。」 

  「好香。」他起身進休息室的廚房拿碗筷,如他所料聽見阿姨在後頭喊不用拿她的份,那藥燉排骨是給公事繁忙的他補身子的。 

  待他坐回位子,她感興趣的追問心底的疑惑,「是不是你在面試時出了什麼問題刁難人家,所以才與你的秘書起爭執?」 

  「不是阿姨想的那樣,襲晴……就是阿姨剛才見到那位,她是婕欣介紹來的,並沒經過正式的面試程序。」 

  唐悅華微訝,「婕欣介紹的?」 

  他邊舀藥燉排骨邊說:「那丫頭跑去波士頓遊學前一天才告訴我,她替我引介了她朋友的朋友當我的秘書。」 

  原來如此,他才會破例未經過正式的招募程序就任用襲晴當秘書。 

  除了與南烈親近的至親朋友,沒有人知道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出生……並不光彩。當年她母親在日本看上家世顯赫的慎原紀之——南烈的父親,卻得不到他的青睞,竟下藥迷昏他,主動獻身想逼他納她為妾,進慎原家門。 

  可惜慎原紀之眼裡、心中始終只有愛妻一人,在向妻子坦白被設計的經過,得到諒解後,遂動用關係迫使在日本留學的她回台灣。 

  豈料她後來發現懷孕,反改以小孩脅迫他,只可惜她又失算了,慎原記之無法接受他遭設計所有的孩子,仍然未讓她進慎原家。 

  後來聽說那名耍盡心機、愛慕虛榮的女人,最後覓得另一富商,將孩子交給她大哥、大嫂,終於如願嫁入豪門當少奶奶。 

  那名小孩就是范婕欣,所幸她的伯父母視她如己出,並收她為義女。 

  南烈的母親明白丈夫心裡其實對無辜的孩子有著不捨,無奈就是無法敞開心胸接納她,於是從小便沒隱瞞兒子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這件事,每回帶他回台灣度假,也鼓勵他去找她聚聚,算是彌補慎原家不能給她的親情慰藉。 

  南烈打小就對這個妹妹關愛有加,會破例答應讓她朋友的朋友當他的秘書,不足為奇。 

  而范婕欣之所以沒向襲晴坦白有個同父異母哥哥那個不值得張揚的原因,即是她有回偷聽到義父母提到,她的生母下藥設計她生父的難堪事實。 

  「結果呢?婕欣介紹的人能力如何?」唐悅華含笑輕問,儘管僅是匆促一面,她對襲晴的印象很好。 

  慎原南烈停下夾排骨的動作,不吝惜讚賞襲晴的工作能力,「不輸前任秘書的專業俐落,不過——」眉頭兜皺,「個性和品性不合格。」 

  她一愣,「怎麼說?」 

  他再蹙眉,「阿姨,我想盡情品嚐你的手藝,可不可以別談她?」 

  「這兩者有衝突嗎?」 

  「有,因為我會生氣。」大啖美食的當前,他不想談論那個半點都不怕他的小秘書讓他相當不苟同的博愛行徑,影響消化。 

  唐悅華直覺納悶,莫非襲晴在公事上犯了什麼錯,否則為何談她南烈會生氣? 

  「阿姨。」他忽喊。 

  「什麼事?」這孩子改變主意,想談談那女孩了? 

  他認真的望她,「下次能不能幫我熬些保胃健胃的中藥?」 

  「你胃不舒服?」她問得緊張。他一個人要主掌慎原家那麼龐大的事業,從不喊累,她這個阿姨見了都心疼。 

  「偶爾。」他含糊淡答。是有個傢伙胃不夠強壯,而那傢伙現在是他的秘書,不把她的胃整修得健康點,萬一她哪天再在工作中犯胃疼,又要嗔怪全是他害的。 

  「我會找中醫師問問相關的藥膳。你呀,該休息就別硬撐,否則你在天國的母親會捨不得。」姊姊一年前因病過世,她承諾過會多關照這孩子,他若累垮,怎麼得了。 

  「我知道。」這兩天有襲晴幫他,他輕鬆許多,就不曉得那個小女人什麼時候才能改掉花心的壞習慣。 

  「藥燉排骨不好吃?怎麼你眉頭愈來愈皺。」 

  「不關排骨的事。」而是他突然想到先前沒先問過襲晴的去處就讓她下班,此刻她八成又不知和第幾號男友約會去了,早知道該事先跟她說今晚得加班,讓她半場會也約不成。 

  見他話說一半逕自陷入沉思,唐悅華沒干擾他。公司大概有令他煩心的案子,他才會破天荒吃她燉的補品吃到皺眉頭。 

  不過……不曉得他和那位新秘書有沒有發展的空間?她覺得兩人站在一起,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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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襲晴輕悄的開門進屋,空無一人的廳內蘊透著淡淡的橘黃光暈。 

  記不得是多久以前養成的習慣,回家總是一個人的她,會於廳裡、廚房、臥室各處留盞燈,想像有人在家等她回來,給自己一點溫暖,假裝她不是那麼孤單。 

  以往回到家接觸到迎面飄襲的冷清空氣,她心裡總藏不住落寞,可這兩天她卻沒時間感歎屋裡的靜謐、自個的孤寂,全部心念皆擺在慎原南烈身上——不想不氣,愈想愈火的盡情嗔怨他對她的種種惡言惡語,以及壓搾她體力的惡行惡狀。 

  如同此刻,她點亮客廳大燈,到廚房倒水解渴,完全沒發現自己未像以往進屋一樣迭連喟歎,所有心思又教慎原南烈佔去。 

  「就說他不體貼,在他阿姨面前,好歹也跟我這位部屬說話口氣好一點,存心誤導他阿姨我這個秘書很差勁嗎?」 

  她想她和慎原南烈不是生肖相剋就是八字犯沖,以致無法和平相處。 

  令她心裡難平的是,為何那個霸道男人、獨裁上司有個如此和藹可親的阿姨,她卻沒有? 

  嘟嘴低哼的放下杯子,她打算先善待自己的胃,下碗麵當晚餐,不再讓他影響情緒,而客廳的電話卻忽於此時響起。 

  不會是那個大總裁發現她的工作沒做完,想電召她回去加班吧?腦裡滑過的念頭讓她遲疑了幾秒才走進廳裡接電話。 

  「喂。」口氣有點不好,暗自盤算他敢開口叫她回公司加班,她馬上掛電話。 

  「晴……」 

  「姊姊!」一聽見入耳的聲音,她立刻雀躍的喊,嬌憨的撒起嬌,「人家好想你哦!」 

  襲玲在電話彼端笑,「姊也很想你,這兩天過得好不好?」 

  「好。」扣除掉與慎原南烈對仗的所有時間都很好。「姊怎麼會這時候打電話來?你到台中那天不是說房子要花點時間佈置,可能忙個幾天再跟我連絡。」 

  「有你姊夫幫忙打點,房子裡裡外外已經裝潢得差不多,我抽個空抽查你在不在家呀!」襲玲促狹的回答。妹妹雖在護膚專賣店上班,但在她不同意妹妹工作到十一點那麼晚的堅持下,妹妹沒接晚班,通常六點半下班。 

  「姊放心,我不會到處鬼混,也沒讓男朋友來家裡,發生不該發生的事。」 

  她從未跟姊姊隱瞞自己有多位男友的事,姊雖不贊同她「多交往多個選擇機會」的論調,但她再三保證絕對會愛惜自己,絕不貿然交出自己的清白,姊也就未再干預她的交友狀況。 

  提到這點,襲玲語氣沉重下來,「晴,選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真命天子安定下來吧!」 

  「真命天子?」 

  「你真心愛戀,打由心底想與他攜手共度一生的另一半呀!」 

  襲晴苦笑,「那個人還沒出現。」 

  襲玲愕然,「你不是有很多男朋友?你最愛的那個不就是了。」 

  問題就在於那些男朋友對她而言,並無最愛與否的差別,她對他們向來一視同仁,享受他們對她的關懷疼寵,回報他們同樣的嬌甜笑靨。她很清楚自己並未真正愛戀上他們任何一個,心底的孤單缺口至今亦未曾因某個男友而真切撫平過。 

  這些,她能告訴姊姊,平添她的憂心嗎? 

  「晴,你是不是遇到什麼感情難題?」妹妹突然不說話,襲玲焦急追問,莫非妹妹遇上解決不了的感情糾紛! 

  「不是啦!我只是在思索最愛的是哪一個。」她選擇不添加姊姊的擔憂。 

  「他是個怎樣的人?約個時間讓姊姊跟你姊夫看看。」長姊如母,她有必要為妹妹審核對方的人品。 

  襲晴忙打太極,「事關我的終身幸福,我當然要謹慎思考清楚,詳細比較我愛哪個最多,少說也要花上個把月的工夫才能有初步的決定,姊別急。」 

  隱藏在心裡的下半段話是——急也沒用,真命天子又不是她想要就會由天上掉下來。 

  「怎麼你說得像個局外人似的無所謂?」分辨真愛沒有那麼困難吧。 

  「哪裡無所謂,我很慎重耶!」眼見再硬扯下去恐有在敏感的姊姊面前露餡的危險,襲晴將話筒換邊,話鋒跟著倏轉,「對了!姊,我忘記跟你說我換了工作,現在在一家日商公司當總裁秘書。」 

  「當總裁秘書?什麼時候的事?」襲玲果真因她的話轉移注意力。 

  「你跟姊夫搬到台中那天,我的好友拜託我代替她去她朋友哥哥的公司做事,因為不曉得能不能被錄用,那天也就沒跟你說。我已經上班兩天,以後姊若要打電話給我,直接撥我的手機,免得我回來晚了沒接到。」 

  「你可別因為姊姊不在台北,下班後就約會到很晚才回來。」她無法不擔心她會被男人騙。 

  襲晴撇嘴,「我才不是因約會回來晚,是我的頂頭上司交代的工作沒上限,要是不注意,一不小心就會忙超過時間。今天我可是用沖的下班,否則現在也許還在公司被奴役得昏天暗地。」 

  鬆口氣,襲玲直覺好笑,「你當的是總裁秘書,職責之重可想而知,工作量也勢必比其他人繁重,你用奴役一詞實在欠妥當,你的上司總不可能將工作全交給你,自顧納涼的蹺腳喝咖啡吧?」 

  唔,喝咖啡是有,然她無法否認,慎原南烈桌上堆疊的卷宗永遠比她的多。 

  他相當忙碌,開會、作決策、審核企畫、洽談生意、與日本總公司的總裁——他父親聯繫……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公事全繞纏著他,可是,他忙得好從容。 

  每當她於成串工作中稍作喘息,抬頭偷瞪給她一堆事做的他,映入她眼簾的,總是他專注工作的情形。認真中透著瀟灑,自信中透著閒適,不見不耐煩躁,只見從容不迫、游刃有餘。 

  他是生來當總裁的嗎? 

  「在工作上他確實是個負責盡職的上司。」縱使心有不甘,她仍舊實話實說。 

  「這就對啦!如此盡責的上司想必有許多優點足以讓你學習,再說你是受朋友所托接受這份工作,更要盡心做好它。以後配合上司些,偶爾加班沒關係,只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或許是她這次的工作單純,不像擔任護膚專櫃小姐得天天與男人談笑,襲玲倒不反對她加班,反而認為她多留在公司,約會時間減少,她所擔心她會被男人騙的機率也會跟著降低。 

  「知道。」知道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但打死也不相信那個惡霸男人有任何優點值得她學習。 

  ☆  ☆  ☆  ☆  ☆

  「啊!累死人了,這全是南烈的錯。」 

  一串串性抱怨無預期的落入慎原南烈耳裡,他由辦公座位抬起頭,就見死黨霍克如入無人之境的晃進他的辦公室,身後不出他所料的跟著他另兩名好友加籐司與姜肇澤。 

  他們幾個在美國求學時便是好哥兒們,而這三人每次出國洽公,總有辦法選在同一天回台、同一刻進公司。不過…… 

  他眼角瞟向空著的秘書座位,那個一分鐘前尚目中無人,在上班時間和不知排第幾順位男友電話熱線的襲大秘書,跑哪兒去了? 

  「沒錯,都是南烈惹的禍,真是交友不慎。」加籐司的數落接得順口,「明明是慎原企業集團亞洲區執行總裁,卻連歐洲市場那邊也要藉助你的才幹,連累我們必須當空中飛人飛往國外幫忙處理業務。」 

  「就是說,我們要換老闆!」不像霍克與加籐司各被派往英國與法國,此次僅至新加坡的姜肇澤也有話要說。交到個優秀到不行的慎原企業集團接班人當朋友,常讓他們幾個至交好友跟著忙得團團轉。 

  淡睨排排站至眼前討伐他的三人,慎原南烈一派自若瀟灑,「派你們出國洽公是推崇你們的能力,看得起你們,別每趟回來都來上一場批鬥大會,我就不信你們回台灣前沒把握時間好好玩樂。」 

  ㄟ……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是很聰明的給他藉機遊山玩水了一番,想不到這也瞞不過他。 

  「我倒有個提議,從明天起由你們三個輪流當公司總裁,想派駐我到哪國去我都沒異議,你們覺得如何?」 

  「NO!」 

  「反對!」 

  「不答應!」 

  三句拒絕齊出,霍克、加籐司與姜肇澤有默契的後退一大步。 

  要他們輪流當總裁?開什麼玩笑,他們可不是南烈,主掌那麼龐大的集團眉頭也不皺半下,儼然天生的領導者,要他們坐上他那張對三人而言壓力大到爆的辦公椅,他們又不是不要命了,免談! 

  「你忙。我們剛下飛機,借你的休息室休息一會總行了吧!」霍克率先欲走住他寬大舒適的休息室,一道纖麗身影映入他的眼,他忍不住吹記口哨,「嘿,哪來的美女?」 

  加籐司和姜肇澤也發現玻璃隔間那長髮飄逸、五官細緻脫俗的可人兒,眼裡明顯有著驚艷,同聲讚歎,「真是漂亮吶!」 

  慎原南烈眉頭直蹙,「她是新來的秘書,叫襲晴……該死。」 

  他正想警告三個看襲晴看得雙眼發直的好友趕快去休他們的息,豈料他話未說完,三人六隻腳已全走進秘書室。 

  該死的這幾個傢伙看見美女,就忘記長途飛行的疲累了嗎? 

  「呃,請問你們是……」襲晴雙手交握身前,客氣低問。她去了趟化妝間,回到總裁室便瞥見慎原南烈辦公室那頭出現三名高大男子,她正疑惑這些人是誰,三人突地全轉頭眺向她這邊,她尚未反應過來向他們頷首致意,幾人已連袂來到她跟前。 

  慎原南烈在辦公室呀!這些人找她做什麼? 

  「我們是南烈的死黨兼助理,霍克、加籐司、姜肇澤。」霍克逗趣的以指點指自己跟兩位好友作介紹,原想給她個熱情擁抱,卻怕嚇到她而作罷。 

  「你們好。」她有些訝異這位棕髮碧眼的外國人講的是字正腔圓的國語。 

  「幸會了,襲秘書。」加籐司接口,「沒想到南烈在我們出國洽公期間,請到你這麼美麗的幫手。」 

  「哪裡,謝謝加籐先生的讚美。」她淺淺而笑。 

  姜肇澤直望著她唇畔那兩彎迷人梨渦,嘖嘖有聲的歎道:「每天有這麼賞心悅目的秘書欣賞,難怪南烈工作再多也不喊累。」 

  「姜先生這麼說我可要抗議了,我是來工作,不是負責給慎原總裁欣賞的花瓶秘書。」笑容甜美,只有她清楚自己心裡的反彈,該不是那個對她意見超多的大總裁在他這些朋友面前發表他氣人的「花瓶理論」,他們才會直讚她美吧! 

  姜肇澤爽朗笑道:「是我把話說差了,我可沒有看輕襲秘書工作能力的意思。以後你會常看到我們三個,就少去客套的稱謂,直接喊我們小姜、加籐和霍克就好。」揚睫瞥向其他兩人,「你們沒意見吧?」 

  「我本來就是霍克。」霍克幽默回道。 

  「人家也都叫我加籐。」加籐司親切笑答。 

  「看來你們三個精力很充沛,日本總公司那邊有份科技軟體的評估分析企畫需要支援,我看就由你們三個負責,兩個小時內交出成果來。」 

  突來的低沉嗓音如冰雹落下,砸得霍克三人臉上的笑意驟然凍結,不約而同調轉過頭,瞧見他們的總裁老友,不知何時立於他與秘書辦公室相連的門邊,俊臉如罩寒霜,雙眸凜冽的厲視三人。 

  襲晴微愕的望向他,他的死黨也欠他錢?要不怎麼他恍如極地來的羅剎,渾身氣息冷得像要凍死他們。 

  他在生氣——這是加籐司三人眉眼間迅速相傳的訊息。縱然不明白好友毫無徵兆的在不高興什麼,可他們非常有最好趕快離開的自知之明。 

  「南烈,你看清楚,我們是真的很累。」加籐司邊退邊說。 

  「我們立刻、馬上去你的休息室休息。」霍克接話,卻遭姜肇澤扯弄袖子。 

  「你找死啊?這時候還敢到南烈的休息室休息?」賞完他白眼,姜肇澤隨即陪笑的看向總裁老友,「我帶他們兩個回我家補時差,不吵你,你儘管忙。」 

  霍克是英國人,加籐司是日本人,兩個尚未在台灣買房子,平時就住姜肇澤的小窩。 

  「襲秘書,我們明天見。」三人退至門口,默契好得可以的同跟襲晴道別。 

  「明天見。」她溫笑回禮。 

  唯恐再待半刻,才下飛機的他們又得苦命的負責好友交代的企畫案子,此刻只想倒向柔軟大床睡覺的三人,在冷臉帥哥再度開口前拔腿離開公司,準備找時間再問他突然發火的原因。 

  「他們走得好匆忙。」彷彿慢一步即將屍骨無存。襲晴微愕的盯著砰然關上的門扉。 

  「走得太快你捨不得?」好聽卻過於寒颼的聲音擲向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小臉輕嗔薄怒的轉向他,她敏感直覺他話裡有她是花癡的淡諷寓意。 

  他回給她旗鼓相當的瞠視,「那三個人的職銜是總裁特助,嚴格說起來也算你的上司,你毋需像對待你那些男朋友一樣,對他們笑得那樣狐媚。」 

  她的美貌是沒幾個人能及,否則加籐他們不會一見她就上前與她攀談,可他沒料到她梨渦輕漾的清甜笑靨,會讓那三個傢伙看昏頭,過分熱絡的要她直接喊他們之間平時的稱呼就好。 

  他們曉不曉得她根本不若他們所見的清純,而是個男友成堆的戀愛高手,見他們搞不清狀況的與她談笑風生,他當然要用棘手的工作嚇得他們腦子清醒點,去做自己該做的事——睡大頭覺補眠。 

  她有聽錯嗎?他說她笑得狐媚,豈不暗喻她是狐狸精?! 

  「慎原南烈!」她嬌叱的跳到他面前,「我要你收回那兩個字。」 

  他漫不經心的聳肩,「哪兩個字?狐媚嗎?」 

  「你——」她尚在思索要如何罵他,話就被搶去。 

  「想理直氣壯反駁前,最好先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為。」 

  「我行得端、坐得正,哪裡該反省了?」仰高的小臉上淨是倔悍不馴。 

  這個老是不認錯的頑劣女。「你今天接了幾通私人電話?」 

  被他倏轉的問話問愣住,她傻傻回答,「三通。」 

  「誰打的?」 

  「我幹麼告訴你。」 

  勾起薄唇,他似笑非笑,「是誰才說過她行得端、坐得正,這會卻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敢坦白和誰通過電話。」 

  禁不起他拐彎抹角的譏誚,她氣呼呼的反唇相稽,「你才幹了殺人放火的缺德事,我不過是跟男朋友講電話……」 

  「不同的男朋友?」 

  「對……」 

  「很好。」再次攔截她的話,他渾身氣勢懾人的站近她,捏扣住她的下顎,眸光逼人的道:「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你哪裡需要反省,我是請你來工作,不是請你跟不同的情人於上班時間無視我這個上司的存在,盡情的電話熱線,襲秘書!」 

  跟不同的男人約會,與不同的男人電話談情,她何時才能改掉這令他萬分感冒的花心習慣? 

  拍開他的手,襲晴雖覺理虧,但她仍有話要說。「上班時間講私人電話或許是我不對,但我不承認那是談情說愛的電話熱線。先是陸綱打電話來問我這幾天怎麼沒經過他的花店,不能告訴他你會把他送我的花丟到垃圾桶,於是我只好走別條路上班的實話,我迂迴的回答他我走別條路比較近。 

  「再來是鍾得倫,我以前在男性護膚保養品專賣店上班,他想買護膚品,打來問我買哪種比較適合他;接著是曹聖聞……」 

  「我沒興趣聽你詳細敘述和男朋友調情的細節。」慎原南烈板著臉打斷她的話。由她口裡吐出不同男人的名字,不知怎地,委實刺他的耳,而且那束紅玫瑰是她自己扔給他處理的,她現在是怪他害她收不到那個姓陸的每天一束表露情衷的玫瑰花嗎? 

  襲晴氣鼓雙頰,「調你的頭!那樣的電話內容如果算調情,你跟客戶講的電話不就叫煽情?」 

  「襲、晴——」 

  換她截斷他的喝喊,「還是你想更正那叫打情罵俏?」 

  深黑瞳眸一凜,長臂一勾,她的驚呼才逸出口,整個人已落入他懷裡。 

  「伶牙俐齒,現在我就讓你見識何謂調情加煽情!」 

  「你胡扯什麼?放開我……唔——」 

  她未竟的話語霍地全教他欺上的唇瓣封堵住,沒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他撬開她的唇,靈舌長驅直入佔據她的丁香小舌,恣意放肆的吮吻她的柔嫩芳甜。 

  襲晴只覺渾身顫悸,清楚感覺他對她的冒犯,怎奈推不開他的摟攬、逃不開他唇舌的索纏,意識逐漸暈眩,無力的癱軟他懷中。 

  將她更壓向自己,他化狂肆為溫柔,挲摩舔舐她柔軟紅唇,再度進佔她口裡的柔嫩,勾撩品嚐她出奇生澀、醉人的甜美滋味…… 

  負荷不了他迷魅磨人的撩吻,她嬌弱的嚶嚀出聲,雙腿虛軟乏力,一個站不住腳,他隨她絆跌在地。 

  空氣裡剛柔交疊的喘息,曖昧至極。 

  「想不到在情場身經百戰的你,接吻技巧這麼不高明。」調勻呼息,慎原南烈出聲淡諷,心裡的詫異卻不在話下,身為花花女的她怎會稚嫩得猶如未接過吻的青澀少女,令他恍惚間吻得欲罷不能。 

  她俏麗臉上的嫣紅烙深一層,羞惱交加的嬌嗔,「這是我的初吻!」 

  初吻?她?! 

  「你是說今天的嗎?」她的初吻大概早八百年前就給了成堆男友中的某個混小子,她也敢睜眼說瞎話!奇怪的是為何他有想揍那個混小子的衝動? 

  「你——王八蛋!」襲晴氣紅眼眶,造次奪去她珍貴的初吻,竟又出言傷她,他真以為她是行為不檢點的糟糕女孩,半點節操都沒有? 

  「你罵我?」他一把扯過她,兩張臉險些Kiss在一起。 

  「你凶什麼凶,就只會欺負我,王八蛋、臭雞蛋,你把我的初吻還來啦!」 

  愈想愈委屈,她掄拳捶打他胸膛,眼裡迅速泛滿的淚婆娑滾落。 

  那剔透晶瑩的淚珠教他心口一窒,慎原南烈眉頭緊擰的輕扣住她胡亂揮打的柔荑,「被你罵的人都沒回罵,你哭什麼?」 

  「欺人太甚的是你,你還想罵我。」兩串清淚直接順頰而下。 

  胸口的緊窒感又莫名的向他襲來,他伸手抹去她頰上的淚痕,「別亂安我罪名,你哭起來好醜,把眼淚收回去。」 

  然而,她的淚偏像斷線珍珠般淌落。「你哭起來漂亮,你哭給我看。」天理何在,她連哭也讓他嫌。 

  這傢伙,莫名其妙哭得他心煩意亂還要跟他吵。「你信不信我會吻得你哭不出來。」 

  瀅瀅淚眼錯愕圓睜,下半秒她低下頭,張嘴用力咬向他只著襯衫的肩膀。 

  「呃!」隱隱的刺痛令他悶哼了聲,正想詰問她做啥咬他,她瘖啞的聲音先他而起—— 

  「我又沒有錯,為什麼要受你威脅?你以為女生好欺負啊!可惡的王八蛋,你去找其他秘書給你吻啦!」 

  她又罵他王八蛋了,可這會慎原南烈沒生氣,唇邊反而泛開一絲輕淺笑弧。此時的她埋怨得好孩子氣,像個需要人呵疼的小女孩。 

  連他自己都意外的,他輕輕攬她入懷,讓她的頭靠在他肩上,大掌輕柔拍撫她的背,「好了,別哭,不欺負你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嘟噥著,她突然發覺他的懷抱好溫暖,肩頭靠起來好舒服,令她只想慵懶的這樣偎著他。 

  「眼淚收回去沒?」他在她耳畔低問。 

  「要你管。」埋進他懷裡一些,她不讓他瞧見她仍盈滿水霧的雙眸,再有機會說她醜。 

  聽見她鼻音猶濃的回話,慎原南烈毋需看便能想見她依然楚楚含淚,倔強又委屈的模樣。 

  算了,就再給她點時間平復心情,免得待會她又淚如雨下得令他不知所措。不過話說回來,她哭不哭干他何事,為何他得坐在地上安撫她的情緒? 

  現在到底誰才是一呼百諾的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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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風涼柔,萬家燈火。 

  補足睡眠,霍克、加籐司以及姜肇澤精神奕奕的來到好友位於市區的高級公寓住處。 

  「來拿你們接下來的工作分配表?」上前應門的慎原南烈一見到三人,劈頭便撂下這句。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交相耳語—— 

  「口氣很沖。」霍克的意見。 

  「眉頭皺皺的。」加籐司的發現。 

  「眼睛裡有火。」姜肇澤的覲察。 

  「你們三個有完沒完!」慎原南烈沒好氣的關上門,犀利的掃視著不請自來、一進門就將他當隱形人,還以他恰巧聽得見的聲調竊竊私語討論他的死黨。欠修理啊這三個。 

  「你今天究竟在氣什麼?」轉向他,三人異口同聲問,他們來此的目的正是追究他白天發火的原因,這裡不是公司,他們不怕南烈用工作脅迫他們。 

  「你們離襲晴遠一點。」 

  「襲秘書?」如出一轍的驚噫。 

  「為什麼?」霍克補問,隨即眼神曖昧的斜橫他,「你看上小美人了……噢!」 

  發言失當,他頭上慘遭一記爆栗攻擊。 

  見狀,加籐司與姜肇澤機警的退開,離突如其來就動手敲人的總裁老友一些,避免兩人無辜的遭連坐法處罰。 

  「不然你做啥叫我們離你的小秘書遠一點?」撫著挨敲的額頭,霍克不服的瞠睨姿態優雅坐入沙發的他,這個君子什麼時候跟人家學動粗了? 

  「她的男朋友夠多了,你們毋需湊熱鬧打她主意。」 

  今天那個吻真是她的初吻?他是在她的甜美滋味中一併嘗到她的慌亂與生澀,她淚盈於睫的控訴也不似喬裝,可是,初吻?他無法不質疑。 

  在這講求速食愛情的世代,男女關係開放得令人咋舌,男朋友眾多的她,怎可能從未接吻過?然而即使這個初吻的真假撲朔迷離,她的濫情卻是事實,身為霍克、加籐與小姜的好友,他有責任也有義務點醒他們,別被襲晴的外表迷惑,教她玩弄股掌之間。  

  「你說襲秘書的男朋友夠多了,是指她劈腿嗎?」加籐司坐到他對面。 

  「劈得絕對比你以為的多。」改天他也許該拷問她的家庭狀況,調查她為何會出現用情不專的人格偏差。 

  姜肇澤舉手,「我有問題。」 

  「知道就好。」 

  「南烈!」 

  霍克與加籐司的噴笑聲與他的抗議同時逸出,在他抬眼狠瞪向兩人時,霍克止住笑,說道:「我想小姜要問的問題是,如果襲秘書真如你所說的那樣花心,一向重視員工品性操守的你,怎會任用她當秘書?」 

  加籐司跟著姜肇澤在一旁點頭附和,他說的正是他們心中的疑問,再者,秀麗出塵的襲晴看起來,實在不像到處招蜂引蝶的花癡女,她的氣質清新得宛如純情的鄰家女孩,南烈會不會哪裡搞錯了? 

  「她是婕欣介紹進公司的。」 

  「你妹妹?」六隻眼睛全望向他,與慎原南烈交情甚篤的他們,自然知道范婕欣與他的關係,而襲晴若是他寶貝妹妹所介紹,他是有可能放鬆對她的審核標準。 

  「你們的驚訝就免了,只要記得襲晴不是你們該追求的對象,以後少在我面前跟她調笑,否則保證你們有做不完的工作。」他沉聲警告。將感情態度與自己大相逕庭的她留在身邊當秘書已是他的底限,要他放任她像花蝴蝶般和他的好友們放肆嬉鬧,辦不到! 

  霍克與姜肇澤相互一望,眼裡閃著相同困愕——南烈會不會太嚴肅了點?像他們今天跟襲晴打招呼,那樣也算調笑? 

  加籐司敏感的瞇起眼注視他,說南烈的警告意在維持辦公室的紀律,或者為他們幾個死黨設想都不為過,但他怎麼覺得他提到襲晴的語氣透著佔有——男人對女人的那種? 

  他正打算旁敲側擊的探問些蛛絲馬跡,門鈴忽響。 

  離廳門最近的霍克主動上前應門,意外又驚喜,「華姨!好久不見。」 

  是唐悅華。他開心的給她一個大擁抱,加籐司和姜肇澤亦歡欣的趨前和她打招呼,南烈的阿姨就像他們自個的親人一樣,三人與她熟到不能再熟。 

  「你們幾個都回台啦?華姨很想你們呢!」她臉上堆滿慈祥的笑。 

  「要不是南烈虐待我們,將我們發配邊疆,我們天天都能見華姨。」霍克不怕死的打好友的小報告,眼角驚見有只長臂伸向他,連忙迅捷的抓過姜肇澤擋到身前,險險躲過總裁老友神出鬼沒的爆栗襲擊。就不曉得這趟回來,這個帥哥的火氣怎地好像有點大,老想對他開扁? 

  慎原南烈沒跟他客氣的厲視他,「發配邊疆?改天我再找個寒窯讓你蹲。」 

  姜肇澤也轉頭瞪他,「你要死啦?抓我當擋箭牌,要是害我被南烈敲到,我肯定還你兩個響頭。」 

  早見慣這幾個大男孩無害的拌嘴,唐悅華滿臉輕笑,「南烈派你們出國,他自個可也忙得昏天暗地,連身體都忙出問題。」 

  「你怎麼了?」加籐司問。 

  「沒什麼。」答得四兩撥千金,慎原南烈轉向自個阿姨道:「阿姨別淨站著,坐下再聊。」 

  「不了,你姨丈在樓下,我們要到他弟弟那兒談點事情。」她把手上的提袋交給他,「這是阿姨請教中醫師朋友熬煮的中藥,對胃不舒服有漸進的療效,等會先喝一碗,其他的明天溫熱再喝兩次。我先下去了,讓你姨丈等太久不好。」 

  待眾人與她道別,目送她離去,屋內三道視線一致鎖向慎原南烈。 

  「你胃不舒服?」霍克代表發問。 

  「不可以?」低聲淡答,他走向電視機拿擱放上頭的車鑰匙。 

  沒注意他的動作,加籐司接話,「學過好幾種防身術的你,身體狀況可是比我們任何一個都好,幾時曾聽你喊過半次胃痛?」 

  由於家大業大的關係,南烈從小即被父母送學各種武術,以防有宵小想對他不利時有能力自保,而且正常人應該會以「有一點」或單音的「嗯」回答霍克的問題,而非帶點挑釁意味,聽起來不大對勁的「不可以」吧! 

  「你現在聽見我喊胃痛了嗎?」 

  咦?姜肇澤有些聽迷糊的抓抓頭,「南烈,你能不能講得直接點,你的胃到底痛不痛?」 

  他一派認真的挲撫下顎作思考,「反正總有人會痛。」 

  「嗄?!」其他三人聽傻眼,他給的是哪門子答案? 

  「喂,你去哪兒?」見他更奇怪的打開大門,霍克追問。 

  「我出去辦件事,需要什麼自己動手,離開前記得鎖門。」 

  幾句交代的話說完,頎長俊挺的身影消失在咖啡色的大門外。 

  屋內被放鴿子的三人傻眼得更徹底,現在是什麼情形?南烈是怕在他們面前喝中藥有失面子,因此提著保溫瓶出去,躲到四下無人的地方飲用嗎? 

  ☆  ☆  ☆  ☆  ☆

  抒情拉丁情歌柔緩流洩在靜雅的西餐廳內,襲晴正與男朋友曹聖聞品嚐著餐後甜點。她很慶幸自己的習慣性胃痛對冰淇淋免疫,讓她可以大膽攫食它的美味。 

  輕輕用銀製湯匙挖舀香草冰淇淋,她忽地想起慎原南烈,上次他餵她吃的兩口冰淇淋,好像就是香草口味。每回她和男友見面總讓他撞見,今天應該不會再這麼不湊巧讓他看見……唔,等一下,她跟男朋友約會又非啥見不得人的事,為何怕他看見…… 

  「小晴、小晴!」喚不回她的注意力,曹聖聞伸手在她眼前揮搖。 

  「什麼?」回過神,她總算抬起頭來。 

  「這裡的甜點不合你的胃口嗎?你直望著它出神。」 

  她嬌笑搖頭,隨口搪塞,「我是在想這家餐廳的師傅不曉得在哪兒學的手藝,每一道菜都很可口。」 

  吃太飽呀她,幹麼想起那個奪走自己初吻的惡魔總裁?她忍不住在心裡多嘟噥一句。 

  「如果你喜歡,等我到廣州出差回來,再請你來這裡用餐。」明天他要隨主管到大陸分公司出差兩星期。「晚點我們去看電影,今晚我想跟你多相處一會。」 

  她看了下腕表,輕綻的梨渦漾著歉意,「快九點了,你明天一早的飛機,不宜逛得太晚,不如我們等會到公園散步看星星,然後你早點回去休息,電影下回再看,好不好?」她曾答應過姊姊最晚十一點前回到家,雖然姊姊人遠在台中,但她依然要遵守這個約定。 

  「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不好。」抬手輕拍她的小臉,曹聖聞眼裡全是甜美可人的她,哪捨得違背她的意思。 

  「你真是個有風度又體貼的男人呀!」哪像慎原南烈,一天到晚就會惹她生氣。 

  陡地,她挖舀冰淇淋的動作隨著下經意瞟動的視線一頓,心口岔跳,小湯匙差點掉落桌面。 

  「怎麼了,小晴?」發現她突現的驚愣表情,曹聖聞困惑低問。 

  「我也想知道到底怎麼了。」她囈語般低喃,目光收不回來的呆望落地窗外的倜儻人影。 

  沒有人會犯衝到這種地步吧!那個每次她一和男朋友約會他就冒出來的大總裁,居然就在餐廳外,穿著一身閒適優雅,更襯托出他不凡氣質的白色休閒服,冷凝著俊顏,老大不高興的眺視她這頭……等、等等,他走進店裡做什麼?而且直直走向她,他……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站定她身側,慎原南烈語氣緊繃的問。 

  如扇羽睫連眨兩下,「你進來就是要問我現在幾點?」 

  「我還問你今天星期幾呢!」 

  「啊?」 

  「小晴,他是誰?」曹聖聞終於逮到插話空隙。他知道襲晴有其他男友,倘若這位相貌超凡、器宇軒昂的男子也是她男友,那對他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一雙如鷹銳眸悍然射向他,「小晴?!」 

  「呃——」曹聖聞背脊竄過一陣寒顫,他舌頭打了結。這男人渾身的霸氣好嚇人。 

  襲晴站起身討伐他,「你凶什麼?我的男朋友都喊我小晴,你有意見?」 

  「很難聽。」那親暱的喚喊特別刺他的耳。 

  「你!」這人是故意來亂場的啊! 

  「小、小晴,他是……」 

  「她大哥。」慎原南烈氣勢磅礡的攔話。 

  襲晴滿眸錯愕,他幾時成為她大哥? 

  「下次沒經過我的同意,不准你這麼晚約她出來。今天的約會就到此結束,我帶她回去了。」低沉有魄力的告誡完,無視她與曹聖聞的怔愣錯愕,他拿過她放置半圓椅上的皮包,攬住她,不容她反抗的帶她離開。 

  注視著那連背影均散發凜然懾人氣勢的挺拔身子,曹聖聞追人的腳步才跨開,便氣弱的打住,眼睜睜看佳人離他而去。 

  怎麼襲晴從來沒告訴他,她有個如此出眾又不好惹的大哥?況且,才九點零八分很晚嗎?他原本還要和她在浪漫的星空下牽手漫步ㄟ。 

  唉,她那位英俊的程咬金大哥,究竟是由哪兒蹦出來的? 

  ☆  ☆  ☆  ☆  ☆

  成團的火苗在慎原南烈胸中跳燃。 

  二十分鐘前他開車欲送阿姨熬煮的中藥,給他犯有習慣性胃疼的小秘書喝,無意間瞟見她在那家西餐廳內,對面坐著個男人——不是他曾見過的那兩個。 

  為了確定自己沒看錯,他下車走至餐廳落地窗前,瞧清與她相對而坐的男子他確實未曾見過,他心裡的不滿開始堆積。 

  她又和不同的男人約會了!周旋於眾多男人間,她覺得比較快樂嗎?她就不擔心玩火自焚,最後受傷的是自己? 

  大庭廣眾之下,她竟任那男人伸手摸她的臉,還該死的對他笑,難道她母親沒教她聰明的女孩要懂得跟男人保持距離,以測安全? 

  既然這樣,就由他這個頂頭上司負責教她!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走進餐廳阻撓她的約會,看她如何繼續賣弄風情下去,那男人又如何再欠扁的吃她豆腐。 

  孰料這個總是悟不透該專情的花花女他是帶出來了,可她卻一逕在他懷裡掙扎,大有再回去和她那不知排列幾號情人約會的意圖,惱得他押她上車,為她扣好安全帶,將阿姨給他的提袋放至她腿上要她抱好,半句話都不想開口的只管駕車疾馳。 

  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怎會讓他遇到這樣一個令他光火的女人? 

  「慎原南烈!你到底在做什麼?你何時變成我大哥?」怒目瞅他,襲晴火大得無暇追究他要她抱好的是何東西,不敢相信他野蠻又霸道的押著她就走。 

  「我要是你大哥,絕對打得你屁股開花。」 

  「你憑什麼?」她又哪裡惹毛他。 

  「下班不在家裡休息,淨顧和男人約會,一天不和男人晃蕩,你的日子就過不下去嗎?」踩足油門,車速又加快幾許。女人更要懂得潔身自愛,她明不明白? 

  什麼話!她連做兩次深呼吸,方才勉強忍下想抓狂吶喊的衝動。 

  盯著他在暈黃車燈下線條冷硬的側臉,她臉色好看不到哪兒去的說:「今天這場約會,白天我就跟你說過了……」 

  「鬼扯淡,你什麼時候……」 

  「就在你質問我接了幾通私人電話的時候!」她氣結的揚聲將被他截斷的話搶回來,卻突覺無力的靠向椅背,「為何跟你講話得耗費這麼多力氣?好累。」 

  停車等紅燈,慎原南烈挑眉轉頭瞟望她,他都沒跟她算讓他無端氣得一肚子火的帳,她竟還好意思第二度埋怨跟他說話累? 

  吁口氣,他不自覺的放緩語調,「我不記得你告訴過我你今晚有約。」是當真想不起來。 

  她用眼角瞪他,「因為當我正要告訴你三通電話裡還有一通是曹聖聞打的,他明天要和主管到大陸出差,約我今晚一起用餐時,就被你很無禮的打斷了。」 

  「很無禮?」俊眸瞇著,不以為然。 

  「接著你更無禮的吻了我,你記起來了沒?」衝口問完,憶及他霸氣放肆的吻,她臉頰一熱,心跳怦快數拍,不由得別開臉挪動下身子,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直到此刻她仍不明瞭自己怎會在他面前落淚。人前她一向開朗以對,即使心裡藏著孤獨寂寥,她也未曾向誰吐訴過她的脆弱,為何她竟會控制不住委屈情緒,哭給他看? 

  更糟的是,她糊里糊塗偎在他胸前平緩起伏的心緒,結果因他的懷抱太舒服、太溫暖,令她恍恍惚惚差點墜入夢鄉,是他嗓音溫柔得令她心悸的一句「哭夠了沒有」,喚醒她迷恍的神智,她才慌張離開他的懷抱,困窘的回到工作崗位。 

  莫非真是物極必反?白天她之所以會在他面前掉淚又靜倚他懷中,全因教他奪去初吻,氣過頭的關係? 

  「當時是你氣人在先,我可不承認我無禮。」綠燈亮起,慎原南烈平穩的開車上路,記起下午他是好像有聽她提到有個姓曹的男朋友,然她若沒牙尖嘴利的回駁他,他又豈會以吻制裁。 

  「不要每次都誣賴我,難道莫名其妙把我拉出餐廳,你也要說錯全在我,不承認你無禮?」作賊的喊捉賊,她無法不以火眼金睛瞠他。 

  「沒錯,我說過很注重職員操守,你不只一次讓我撞見和不同的男人約會,我當然有權利管你。」 

  「請你搞清楚,現在是下班時間。」 

  「公司裡的部屬下班偶遇我,一樣稱我為慎原總裁,襲秘書。」 

  該死,意思就是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對她發號施令? 

  她皮笑肉不笑的反訐,「萬一我也撞見你和不同的女人約會,也能斗膽的上前拉走你,提醒你注意自己的操守嘍?慎原總裁。」 

  「很可惜你沒這種機會,我的操守滿分,從不風流胡來,若要與情人約會,也勢必是同一個女人。」 

  話落車停,他轉身給她一個得意的俊儻笑弧。想跟他鬥,她還嫌太嫩了。 

  厚,可惡可惡!他的操性滿分,她的難不成負一百分?襲晴正想譏刺他把話說得好聽,說不定私底下換女人像換衣服一樣迅速,他卻猛然拋來一句—— 

  「下車。」 

  「不要!」圓瞪水靈雙眸,她鼓著俏臉唱反調。挾持她上車,現在又命令她下車,把她當傀儡娃娃耍呀? 

  慎原南烈好氣也好笑的揪捏她小巧鼻尖,「你家到了還不下車?」 

  她家?微愣,她轉眼望向車窗外,熟悉的巷弄與公寓大樓不期然映入她眼裡。她訝問:「你怎麼知道我家?」 

  「上司要得知部屬的住處易如反掌。」他看過她填的基本資料,上回亦送她到巷口過,來她這裡跟回自己家一樣駕輕就熟。 

  「你——」來我家做啥的問話才要開口,他已下車繞過車頭到她座位旁,開車門,為她解開安全帶,提過她扶抱的提袋,再輕拉她下車,一連串的動作就猶如帶她上車那樣一氣呵成。 

  「走吧,回家。」大手環上她的腰,帶她走往大門微敞的大樓。她住三樓。 

  她急按他胸膛,阻止他的腳步,「你搞錯了吧!你家又不在這裡,什麼回家?」 

  「我有事找你家人。」 

  「這更離譜,當你秘書的是我,你有事當然找我,關我家人什麼事?」何況她家根本沒其他人。 

  如黑曜石奪目的深眸直直望進她微慌的眼裡,「你在房裡藏了一缸子男人?這麼怕我上你家。」 

  她賞他肩頭一記粉拳,「誰怕你呀?你別又亂污蠛我。」 

  「這不就得了。」有力手臂一勾,她掙扎無用的被他帶上三樓住處前。「你是要按門鈴、用鑰匙開門,還是我直接用腳踹門?」 

  聽到他最後一句話,襲晴忍不住翻白眼,這男人擺明即使她想謊稱門鈴壞掉或沒帶鑰匙,他仍會跟她耗著要進她家。萬般不情願的,她只得取出鑰匙開門。 

  隨她進屋,一室微弱的暈黃,如同他於樓下透窗眺見的一樣。 

  「你爸媽睡了?方便叫醒他們嗎?」她點亮大燈,他放妥手中提袋後問,他得找她父母談談她需要約束改進的濫情習慣。 

  胸中湧上酸澀,襲晴垂首細語,「如果叫得醒就好了。」 

  「說什麼傻話,怎麼可能叫不醒。」輕托起她的小腦袋,她眼裡收煞不及的濃烈哀傷令他心頭一震。莫非…… 

  「我爸媽在我七歲那年便相繼過世了。」 

  果然,她的父母不在了,然他沒料到她那麼小就失去雙親。凝視她佈滿感傷的小臉,慎原南烈胸口像被什麼拉扯般緊揪著,心生不捨的提手輕撫她的臉,「還有其他家人嗎?」 

  她如受催眠的回答,「有一個姊姊,前陣子和她老公搬到台中。」 

  所以她只有一個人,屋裡的電燈也是她自己點的,假裝有人等她回家? 

  心裡一陣疼憐,他輕擁她入懷,「想哭就哭吧!」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以雷霆之姿蕩入她心裡,直搗她心湖的脆弱。 

  從來沒有人叫她哭,就連她也要自己堅強不掉淚,只有他,這個有著格外溫暖胸膛的男人彷彿看穿她的軟弱似的叫她想哭就哭。 

  鼻頭泛酸,她突然有股抱著他任淚泛流的衝動,卻在兩手環上他的腰時,如夢初醒的推開他的摟攬。 

  「你當我是愛哭鬼,莫名其妙叫我哭。你來我家到底要做什麼?」退離他一大步,她硬是逼回險些氾濫而出的淚意。這個男人太危險了,讓她差點一天之內就在他面前落淚兩次,以後要離他溫暖得沒話說的懷抱遠一點。 

  「倔強的丫頭。」眼眶已經泛紅,硬要逞強壓抑。 

  旋過身,他像在自個家裡那樣怡然自如的踱到廚房。 

  「誰倔強啊?我在問你話你聽到沒……你拿碗乾麼?」襲晴才跟上恍若這屋子的男主人走進廚房的他,就見他拿了個碗出來,只得又跟他走回廳裡。 

  沒回話,慎原南烈輕而易舉的按她坐入椅中,落坐她身旁,在她開口抗議前取出桌上提袋內的保溫瓶,打開斟倒八分滿的中藥進瓷碗裡。 

  「那是什麼?」烏漆抹黑的。 

  「給你喝的中藥。」 

  她愕然,「給我喝的中藥?」 

  「你有習慣性胃痛不是?這是我阿姨特別煎煮的,趕快喝。」 

  她的愕然不減反增,「你告訴你阿姨我有習慣性胃痛?」 

  「喝就是了,哪來這麼多問題。」他端起碗遞向她。阿姨根本不曉得要喝中藥的人是她,他也沒打算坦白,以免引來阿姨錯誤的聯想,尤其是那三個肯定會瞎猜的死黨心生不必要的遐想。 

  無論如何,需要調理胃的人是她,中藥他都帶來了,當然要親眼看她服用,至於原本想找她家人,要其多加管束她交友情形的計畫,只好改為他這個上司往後多費點神,慢慢扭轉她偏差的感情觀,可沒人說父母不在,姊姊又遠在台中就可以當花花公主。 

  襲晴怕怕的往後退,「我的胃這陣子沒再出狀況,不用喝了。」 

  「預防勝於治療。」左手輕抵她的背,止住她的不斷後退。 

  「這中藥黑得像墨汁,我不要喝。」 

  「難道你還希望它像彩虹一樣五顏六色。」見她仍想逃退,他索性圈摟住她固定在他懷裡,「二十幾歲的人了還怕喝中藥。別亂動,等會打翻碗。」 

  依言停下掙動,襲晴不依的回嘴,「你不怕你喝,反正藥是你帶來的。」 

  敢情她是嫌他多管閒事?濃眉暗蹙,慎原南烈喝入一大口中藥,放下碗,俯下頭就封住她恰好微啟的小嘴。 

  怎麼也沒料到他會來個以口渡口這招,襲晴驚愕的想出聲,反而順勢將注入她口裡的中藥吞下。 

  「你……哇,好苦。」才想嗔罵,喉間的苦澀令她皺擰柳眉。 

  「我倒不覺得。」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她的朱唇上,他猶能感受到她柔嫩唇瓣的香甜。 

  她狠狠抬首瞪他,「你當然不覺得,被灌下一大口中藥的是我!」 

  「那些仍是你的。」他長指指向桌上的瓷碗。 

  「誰理你。」她才不再喝第二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呀啊!好、好,我自己喝。」瞥見他端起碗就要湊近嘴邊,再度以口餵她的意圖明顯,襲晴紅著臉,趕緊伸手搶過他手中的碗。 

  可惡,為什麼遇上這個霸道男,她總是拿他沒轍? 

  看著她像個怕苦的孩子,忘記自己仍在他懷裡,只顧攢緊眉瞪著端捧的中藥,半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小口喝起來,慎原南烈唇邊有抹莞爾又溫柔的笑痕。 

  其實,他真的不介意像剛才那樣,一口一口餵她喝中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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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整整一個星期,襲晴與慎原南烈難得相處得相安無事——因為忙。 

  這一周,慎原企業集團台灣分公司無論金融、科技、貿易等經營領域,各有數十億的研發與合作案或進行或評估,公司上下可謂全員皆忙,尤其是慎原南烈。 

  身為集團總負責人,他的任何決策均有著不容忽視的影響力,也因此公司生意愈興隆,他需注意的枝節愈廣泛,忙碌得分身乏術的景況可想而知。 

  連帶的,襲晴這個總裁秘書的工作量也跟著加倍,幾乎天天加班,哪有多餘時間和心力跟他吵嚷。 

  唯獨有件事她很有話說,那個該忙到昏天暗地、沒啥精神的大總裁,總有辦法在用餐時間前像陣風刮到她面前,中氣與霸氣皆十足的命令工作過頭的她去吃飯,其間更又盯著她喝了好幾次既黑且苦的中藥。 

  敢情他把她當「工作」,一併納入他的管轄範圍?偏偏自己的胃確實有點小問題,無法理直氣壯的反駁他,只有乖乖定時吃飯、喝中藥的份。 

  「OK,大功告成。」闔上校對完的報表資料,襲晴嘴角彎揚。姑且不論慎原南烈是否把她當工作管,自個負責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伸個懶腰,輕淺的敲門聲忽傳來,加籐司開門而入。 

  「打攪了,美女秘書。」他笑著走向她。這星期他與霍克、小姜手上的工作滿檔,到總裁室找南烈就是談公事,連想跟襲晴哈啦幾句也被迫在眉睫的工作逼得不允許,然而他們對她倒是見一次熟稔一次,她清清柔柔的笑靨令人倍感親切,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她——無關調笑,是一種很純粹的靠近。 

  襲晴回以甜笑,「慎原總裁正在會議廳與新加坡、韓國的投資者視訊會談,等會才會回辦公室。」 

  「我知道,被指派負責擬定這次合作企畫的小姜告訴過我,下午這場會議一結束,他就重獲自由了。」率性跨坐她的辦公桌沿,他遞上手上卷宗,「科技部門的總成長營業報表,麻煩你交給南烈。」 

  接過卷宗,她忍不住好奇一問:「為什麼你和霍克先生他們好像都很心甘情願替他做事?」 

  「他?」 

  「慎原南烈呀……呃,我是說慎原總裁。」真糟糕,一不注意她又忘記他高高在上的職稱。 

  加籐司眼裡閃過一道興味光芒,南烈只說她是她妹妹介紹來的,倒沒說她敢直呼他的名諱。他不答反問:「為何你會這麼問?」 

  「你不覺得他霸道、狂妄、無禮,講話又毒又辣,很讓人生氣?」與他相識至今,她胸中的火不知燒了多少把。 

  「會嗎?乍看下南烈眉眼間是有絲霸氣,但他是那種你敬他三分,他禮遇你七分,輕重拿捏得宜的有魄力男人,並非傲慢的狂妄無禮。至於說話,他是直截了當點,倒也不算毒辣,不會令人生氣。」 

  咦?他們此刻談論的真是同一個人?為何認知差這麼多? 

  「南烈還是個很孝順的人,他父親捨不得結束白手起家的慎原企業集團享清福,他索性一肩扛下所有重擔,讓他父親只需輕鬆的輔佐,有更多時間遊山玩水。他母親是台灣人,一年前因病逝世,事母至孝的他明白母親對故國土地的喜愛,並未因遠嫁日本而有所減少,遂毅然將慎原企業集團亞洲分公司的總部設在台灣。」 

  一席感性由哀的推崇述說,令襲晴聽得入神,如此歸結起來,慎原南烈豈非是個能力超群絕倫,且至情至性的好男人? 

  「他私底下會干涉職員的私生活嗎?」像要證實加籐司所言確實是天天坐她隔壁的大總裁,她慎重的問。 

  「怎麼可能?下了班的時間是私人的,哪家公司老闆會干涉?」 

  「就他呀!」纖長食指點向玻璃隔間那頭空著的氣派座位,「他不但對我的交友情況有意見,更曾在我和男朋友約會時假稱我大哥,中途把我拉走耶!」 

  什麼怎麼可能,他對她的私生活根本干涉得徹底,就如同上星期到過她家之後的每一晚,他總會打電話要她到各個房間巡視門窗關妥沒—— 

  「我晚點再看。」第一晚接到電話,她賭氣的這樣回答。 

  「現在馬上看,等會難保少根筋的你不會迷糊的忘記,那樣很危險。」他在電話裡語氣執拗的這麼說。 

  那個氣人的傢伙,她何時又少根筋了? 

  「老是神經大條的要人提醒犯有習慣性胃疼的你用餐,不是少根筋是什麼?還說你以前三餐都記得吃,誆人啊?」 

  她哪有誆他?以前她確實都記得用餐,怎麼曉得一到他公司上班就忙過頭。說到底這都要怪他工作得那樣專注認真,讓曾說不要辛苦為他拚命的自己,一做起事來也投入得渾然忘我。 

  「全是你這個上司壓搾部屬,讓我忙得忘記吃飯,你還好意思數落我?」不堵他幾句,他真以為她少根筋。 

  「要你關個窗子鎖個門,像麻雀一樣話這麼多,再囉唆,等一下我直接上你那兒拿釘子幫你把窗戶釘起來。」 

  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他,她當然明瞭他說到做到的能耐,不想他真將她家門窗像做防台準備那樣釘得又牢又醜,她只好在他的催促下一一巡視屋裡的門窗。 

  「自己一個人住,小心點、機伶些,知不知道?」當她向他報告該鎖的窗子都已上鎖時,他不忘叮囑她。 

  難以否認的,滿滿的窩心感動湧上她心頭,突然間瞭解他細膩的關心全藏在霸道不中聽的言語下。 

  之後他再來電要她巡視門窗,兩人雖仍無可避免的鬥嘴幾句,可是她的心……很溫暖。 

  好吧,她承認某些時候他是個不錯的好男人,可惜硬認為她私生活很亂、干涉她約會這點,他們的梁子依舊結大了。 

  「南烈假稱你大哥,打斷你的約會?!」加籐司像聽見啥驚人消息般嚷嚷。 

  襲晴猛點頭,「你還說他不會無禮。」有包庇之嫌。 

  他眼裡不由得又閃起興味眸光,襲晴給的消息太令他震訝,即使她當真有多位男友,跟好友秉持的情感專一觀點有所牴觸,但那畢竟是她私人的問題,再看不過去也無權干涉吧!怎南烈竟假扮她大哥,故意破壞她跟男友的約會? 

  他陡地憶及前些日子感覺南烈提到襲晴所隱現出的佔有意味,究竟那是他敏感的錯覺,還是…… 

  「聽說你有不少男朋友?」無法確定好友對她抱持的態度為何,這個疑問他一直好奇著。 

  襲晴皺攏好看的柳葉眉,「想也知道你是聽誰說的。我的男朋友是不止一個,可是我又沒跟他們亂來,這些我都告訴過他,怎麼他就是不信,四處說我壞話,哪天真該拿高跟鞋砸他。」 

  加籐司眉梢直挑,「你跟南烈好像很熟,就像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那每個帶有嬌怨味道的「他」字,像極他們有著令人想入非非的匪淺交情,否則她又怎會大膽的說要拿高跟鞋砸自己的上司。 

  「哼!鬼才跟他像朋友那樣熟。」朋友會胡亂吻她,以口渡口餵她喝中藥? 

  他直教她翹皺鼻子嘟哼的可愛模樣惹笑,眼角瞥見被美人嫌棄的男主角正推門而入,他玩心頓起,佯裝沒瞧見來人,逕自朝她說道:「像你如此嬌俏美麗,有很多男人追是很正常的,不曉得你的男朋友中有沒有像南烈這樣有錢的?」 

  完全沒察覺有人進入門內,襲晴拉開抽屜取出小皮包,有些激動的站起來,「有錢了不起?我也有啊!」翻開皮包給他看,「一千、五百、一百,連一塊都有,你口中的富有南烈有嗎?」 

  她激動有理,想當初慎原南烈就曾暗諷她想釣凱子,加籐司又說他有錢,好像他才是最佳的男朋友人選似的。從未想過要釣任何「金龜」的她,當然要義正辭嚴的辯駁。 

  回答她的,是兩串不約而同在室內炸開的大笑聲。 

  襲晴雖錯愕加籐司的反應,卻也迅速轉頭尋看另一道朗笑聲的來源。當她瞧見姜肇澤捧腹笑臉的同時,另張冷凝俊顏亦落入她的眼。 

  赫!這位總裁帥哥何時進辦公室的?瞧他一臉怏然的盯視她,剛才她說的話他全聽見了? 

  「我說的又沒錯,我皮包裡是連一塊都有,你有嗎?」他利視的眸光挑起她體內的不馴,想也未想便輕揚皮包質問他。她又沒做錯事,他做啥用她犯下滔天大罪的批判眼光瞠視她。 

  聞言,兩道原已稍微止歇的笑聲忽又高揚而起。 

  「南烈的皮包是連半塊也沒有,他一向使用無限卡。」姜肇澤困難的呵著氣說。他正與總裁老友結束視訊會議回到總裁室,豈知一進門就聽見加籐與襲晴的對話,聽見她出人意表的可愛回答。 

  加籐司連連點頭,直拍胸順氣。天啊!差點笑破他的肚皮,他只是想作弄她一下,想聽聽她對好友有何評論,誰知她會迸出那樣的回答,還認真的質問身為龐大集團總裁的南烈,身上有無少少的一元。 

  可不是?富有人家的無限卡一刷,最低限額恐怕皆以萬元起跳,她竟拿一塊錢跟人比,豈不自曝其短的顯示自己的階級遠遠不如人家?襲晴這會直覺困窘,有點不甘心的發現,遇上他,自己好像真有點少根筋。 

  視線略過張口欲言的櫻桃小嘴,慎原南烈銳眼直睨向趁他不在辦公室,跑來找他的小秘書搭訕的好友。「加籐先生,你們聊得很愉快哦?」 

  加籐司頓感不妙,忙站離襲晴的辦公桌。「別誤會,我拿科技部門的總成長營運報告來給你,順口跟襲秘書聊幾句,沒偷懶。」 

  「對呀,報告在這裡,你別冤枉加籐先生。」襲晴好心幫腔。 

  然而,她此舉卻讓慎原南烈胸中的悶氣直線竄升,她有必要維護加籐維護得這樣心急?這也是她迷惑男人的伎倆嗎? 

  沒看清他緊繃的臉色,姜肇澤興匆匆的插嘴提議,「公司這一個禮拜忙得人仰馬翻的研發與合作案,今天大致都搞定了,不如下班後大伙去泡溫泉,舒展連日來疲累的身心。」轉視襲晴,「襲秘書有沒有去過慎原溫泉會館?」 

  她淺笑搖頭,「我沒去過。聽工讀美眉小君說,只要去過一次就會愛上那裡。」 

  「沒錯,慎原溫泉會館可是台灣溫泉業界的翹楚,造景設計令人宛如親臨日本的溫泉湯池,今晚你一定要親自去體驗一下。」 

  「好啊!」她可以邀小君一同前往。 

  該死的她說好?!慎原南烈凝眼瞇睨她,眉頭只差沒打死結。小姜自作主張邀她泡溫泉已讓他不滿,她居然連考慮都不用就答應,難道她當小薑是她男友,不介意大半身子被他看光的打算與他共泡溫泉? 

  想罵人的他尚未出聲,她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加籐先生去嗎?」 

  「你夠了沒!」 

  「什麼?」襲晴呆愣的瞅望他,這人沒頭沒腦在喝叱什麼她夠了沒? 

  「南烈大概想邀請大家到他的私人別苑泡溫泉。」加籐司眸光閃爍,看戲般胡亂搭腔。他從方才便發覺南烈打從進辦公室,眉間的皺折即未舒展過,且只要襲晴開口,他的俊臉便一次比一次冷,濃眉一次比一次皺。 

  他在氣襲晴,為什麼?他們僅是談論一起去泡溫泉,他幹啥吼人家?隨便接話刺激他,說不定會由他口中得到他老感覺有哪裡不對勁的蹊蹺所在。 

  姜肇澤猛然擊掌,「對哦!我都忘記南烈有座私……」 

  「休想!你們哪裡也別想去。現在立刻回你們的辦公室著手完成手邊的案子,等會我馬上傳真新的工作內容過去。」 

  再笨、再遲鈍,兩人這下亦明顯接收到好友朝他們直射而來,灼人又凍人的冰火交雜氣焰,傻子才會在這時候追究他怒火勃發的原因。 

  有默契的互覷一眼,兩人聰明識相的往門邊退。 

  襲晴則處在狀況外,圓溜大眼定定鎖著慎原南烈。他在發什麼火?因為加籐司和姜肇澤說要到她未曾聽他提過的私人別苑泡溫泉嗎? 

  「耶!你們都在這兒。」霍克的喳呼突地隨著打開的門拋進門內。 

  慎原南烈黑瞳一凜,不記得有叫霍克前來找他。 

  「你來幹麼?」姜肇澤小聲問他,現在這裡可是莫名其妙成了地雷區,這傢伙端杯茶來湊啥熱鬧? 

  絲毫未嗅出屋裡不尋常的低氣壓,他粗線條的走向襲晴。「早上聽襲秘書說這陣子忙得精神特別緊繃,剛才我突然想到我有能鎮定神經、舒緩情緒的薰衣草茶包,特地泡杯茶來給她。」含笑將杯子舉向她,「你試試,效果不錯。」 

  「謝謝。」 

  「你要是敢接下,我會直接將茶潑到霍克臉上!」 

  僵凜森寒的威脅驚呆住襲晴,伸手接捧杯子的動作停在半空中,不敢置信的眸子重新瞅回慎原南烈臉上。他剛才說什麼? 

  「南烈,你發神經啊……」 

  「霍克,噓!」 

  沒讓他抗議完,聽見南烈的威脅已相繼倒抽冷氣的加籐司與姜肇澤,一人一邊將不懂看臉色,口沒遮攔指責隨時會踹人的帥哥發神經的霍克架往門邊。 

  「閉嘴!霍克,你真想被潑得一臉茶水?」加籐司先半步攔阻猶想開口的他,與姜肇澤火速將他架離總裁室。這時候什麼疑問都不重要,先遠離裡頭那顆有一觸即爆危險的大地雷,以免被炸得滿頭包要緊。 

  ☆  ☆  ☆  ☆  ☆

  人去門關,辦公室內的冷空氣卻更加低迷了。 

  深吸口氣,襲晴強迫自己由一連串令她錯愣的失控狀況中回復清醒神智,走離辦公座位,昂首直視臭著張嚇人冷臉的上司,「你跟新加坡與韓國的代表談合作案談得不順利是嗎?從一進門就給人臉色看,無故吼我還要潑霍克先生茶,即使你是總裁也不能這樣亂發脾氣。」 

  「怎麼?我趕走霍克他們你很為他們抱屈,心疼?」深邃眸底有火,他連步伐皆彷彿帶火的步步欺近她。 

  「你胡扯什麼?」她教他懾人的氣息逼得往後迭退,「我只是覺得你胡亂發火很過分。」 

  「過分的是你。」 

  「我又怎麼了?」 

  「我說過是請你來工作,可是你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加籐找你聊天、小姜約你泡溫泉、霍克親手為你泡茶,你當我的辦公室是交際聯誼廳?!」 

  一個逼跨,他將她逼得後背抵上牆壁,胸中烈焰翻騰。 

  真有她的!外頭男友已一大堆,仍不知收斂的在他公司招蜂引蝶,而首先把持不住的竟是他曾出言告誡過離她遠一點的死黨。那三個傢伙以為他說她男朋友一籮筐是唬人的?爭先恐後向她示好,一副想加入她長串男友名單的姿態。 

  該死的她是施了何種迷魂大法,讓他們罔顧他的警告,一面倒的親近她。 

  「你別說得這麼傷人,我什麼都沒做。」襲晴惱怒的想推開他,聽他指責得她像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似的。 

  握住她纖腕,他將她兩手壓制牆上。「你想向我炫耀你具有只需向男人勾勾手指,他們就會心甘情願成為你裙下之臣的本事?」 

  「你——」真的好過分。 

  氣不過,她掙扎的拉下他右手,對著他手背張口就咬。 

  「你這頭小雌虎。」上回咬他肩膀,這次咬他手背,這麼愛咬人,他就用扎扎實實的吻回「咬」她。 

  摟緊她細腰,輕扣住她小臉,他不由分說俯下頭攫住她的小嘴。 

  「呀……唔……」襲晴心慌的想阻止他令她措手不及的吻襲,怎料微張的唇瓣正好教他不費吹灰之力的進佔她嘴裡的柔嫩。 

  他使壞的含吮她舌尖,她只覺一陣輕顫,丁點反抗力道皆使不出來的軟倚他懷中,無助的任他為所欲為。 

  她的滋味猶如他第一次品嚐她時那般香甜,依舊稚嫩得格外惹人憐疼。更加摟緊她,讓她完美的柔軟身子更契合他的懷抱,他放柔了吻,細細勾逗她慌怯逃躲的丁香舌,輕憐的纏吻她,直到她微顫的環抱住他,本能但生澀的回應他,他情難自禁的加深這個吻…… 

  正當他吻得迷醉,嘴角意外嘗到鹹澀的濕濡,一怔,他抬首離她一些距離,驚見她眼角滑淌的晶瑩淚滴。 

  「怎麼哭了?」胸口莫名揪扯了下,慎原南烈嘎啞急問,伸手拂拭她的淚。 

  張開輕闔的眼睫,襲晴眸裡盈滿水霧,咬唇看著迷濛的他,不發一語。 

  她當然要哭,他沒經她同意即再次吻她,自己掙扎不開就算了,哪曉得到最後竟迷迷糊糊回應起他。 

  她是被強吻的耶!怎麼能陶醉在他惑人的吻裡隨他起舞?怎奈她像被他施下魔咒,無法自拔的與他唇舌交纏。心裡一急一慌,眼淚便氾濫而出,她若向他坦白原委,他只怕會嘲笑她的意亂情迷,再譏諷這是她勾引男人的手段吧! 

  「說話呀!別淨是掉淚。」慎原南烈的心又教她哭亂了。兩次吻她,兩次她均哭給他看,存心折煞他嗎? 

  「我沒話說。」與其每回解釋都招致他加諸她更多的罪名,或許沉默以對才能顯現出她的清白。 

  推開他,她只想一個人靜靜。 

  他有力的手臂輕易的將她困回他懷中。「你騙鬼啊!沒事你哭好玩的?」 

  厚,又責怪她!襲晴極力隱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成串滾落,掄拳捶打他胸膛,委屈控訴,「被你強吻的是我,為什麼我不能哭?跟你說過幾百次我沒勾引男人,你硬要誣賴我,為什麼我不能哭?每次引起戰端的都是你,挨罵的卻都是我,為什麼我不能哭?你……好可惡——」 

  迭串的控訴忽然消失在她斷斷績續的抽噎裡,輕捶他的手反揪住他衣服,她垂首泣不成聲。 

  他真的好可惡,枉費這禮拜她為他工作得連約會的時間都抽不出來,上次也是他叫她想哭就哭,等到她真被他氣得掉淚,他又不准她哭。看她沒有半個親人在身邊,一個人好欺負哦! 

  見狀,慎原南烈徹底慌了,只能圈摟住她,像哄小孩子似輕拍她的背,「好、好,我最可惡了,別哭。」 

  老天,即使是他從前的女友,他也不曾被淚水惹得如此亂無頭緒過,怎就是對她的眼淚沒轍?天知道每次引起戰端的根本是她,他哪裡最可惡來著? 

  「乖,聽話,別哭了,等會若有人來見到不好。」無法放任她不管,他只得一聲接過一聲低哄,心裡暗暗啐罵那三個皮在癢的死黨。若非他們無視他的警告,各個均想接近她,他又豈會失控發那麼大的火,衍生她痛哭失聲的意外,看來他得使出非常手段才行…… 

  也許是聽進他的話,也或許哭夠了,襲晴的啜泣聲終於慢慢變小,只剩細碎的抽噎,想也沒想,她拿起他深藍色領帶擦抹滿臉的眼淚。 

  無聲輕歎,慎原南烈好笑又縱容的隨她孩子氣的將他的領帶當手帕,提手擦拭她眼角殘淚,柔聲低道:「下班後回家整理些簡便行李,晚點我去接你。」 

  猶仍含淚的楚楚水眸困惑的睇望他,聲音沙啞的問:「整理行李?」 

  「我們要出差。」 

  ☆  ☆  ☆  ☆  ☆

  「說清楚,你們兩個幹什麼押我回辦公室?」一路被架回總裁特別助理辦公室,霍克放下手中茶水早潑濺得所剩無幾的杯子,轉頭惡狠狠的怒瞪兩名好友。 

  「你沒看到南烈在生氣?」加籐司白他一眼。 

  「你真那麼想被潑茶、燙花臉?」姜肇澤也給他個「你頭殼壞掉」的奚落眼神。 

  霍克猛然記起總裁老友的異狀,「對哦!南烈吼得很大聲。」質疑的目光挑向兩人,「說,你們兩個闖下什麼禍惹他發火,害我無辜受牽連。」 

  姜肇澤聳肩撇清,「他跟我在會議廳和亞洲代表商談生意時一切都很正常,我和他回總裁室也不過向襲秘書提議今天下班大伙去泡溫泉,並沒說任何惹他生氣的話。倒是加籐,我們進辦公室他就在那兒了。」 

  斜瞟向加籐司的視線,明顯暗喻他闖禍的嫌疑最大。 

  「哇!別亂栽贓,我說過我是送報告給南烈,和襲晴聊幾句罷了。但是——」他嘴角微撇,「我承認你進門聽見的那道問題是我故意問襲晴的,想聽聽她對南烈有何看法。」 

  「什麼問題?」霍克岔問。 

  姜肇澤笑著向他說明原委,還刻意拿出皮包學她質問南烈有沒有一元的動作問他,「你有沒有?」 

  「Oh,My God。」霍克忍俊不住的大笑,「小美人怎麼這麼可愛?」 

  「是啊,不過我們的總裁帥哥臉可臭著呢!」 

  「因為他比輸他的小秘書,皮包裡沒有一塊錢。」霍克笑謔,引來一旁兩人跟著呵笑。 

  「小心隔門有耳。」加籐司玩笑成分居多的暗指老友搞不好就在門外。 

  姜肇澤噓他,「少嚇人,追究起來很可能就是你的問題使襲晴回答出南烈不滿意的答案,他才發火的。」 

  「他大可拿出他的小秘書應該不會有的VIP無限卡扳回一城,何必動怒。」 

  「就是,能輕鬆反擊的事卻跟自己過不去的動起肝火,不大像南烈的作風。而最倒楣的非我莫屬,好心端茶給美人,杯子都未交到她手上,就被拖出來……」句子陡然停住,霍克忽有所悟的看向兩人,「會不會是那樣?」 

  「哪樣?」兩雙眼睛齊瞇向問得沒頭沒腦的他。 

  「南烈當我們淨找他的秘書調笑啊!」 

  姜肇澤一掌拍向他的辦公桌面,「你沒說我倒差點忘了,他是曾警告我們襲晴的男朋友已經夠多,不要打她王意加入她男友的行列、不得在他面前和她調笑。」 

  加籐司嚴肅表態,「我是和她閒談,可沒不正經的與她調笑。」 

  「我則邀大夥一塊去泡溫泉。」姜肇澤特意加重「大伙」兩字。 

  霍克也一臉正經,「我純粹當她是妹妹,泡杯鎮靜心神的花草茶給她。」 

  三人相望,磊然的心思淨在眼神流轉中。 

  「這麼說起來,不就是那個忙昏頭的大總裁搞錯調笑的定義、發錯了火?」 

  「是這樣嗎?」加籐司存疑的坐入辦公椅。若真如霍克所言,為何南烈錯發的火燎燒向襲晴的居多? 

  「不管怎樣,我們三個今天最好遠離南烈一些,免得再遭無謂的炮火攻擊。」姜肇澤慎重提醒。 

  其他兩人毫無異議。如果還想輕鬆過日子,他們三個今天最好別再晃到已撂下要再分配新工作給他們的大總裁面前去。 

  「ㄟ。」姜肇澤忽又開口,「你們想會不會是華姨替南烈補身子補過頭,以致讓他渾身上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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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清清朗朗的月圓夜,襲晴的胸臆間盤旋著成團厘不清的迷霧。 

  下午她第二度在慎原南烈面前掉淚,哭得一塌糊塗,她尚未自責、困窘自己無端失控脫軌的情緒,便教他要她整理行李隨他出差的指令傻愣住。 

  問他要到哪裡出差,他絕口不提,只淡答她到時就知道。就這樣,下班後她莫可奈何的整理簡單行李,沐浴完、用完晚餐,穿上他說穿得舒服隨性即可的鵝黃色棉質衣褲,於他前來接她時坐上他的車。 

  然而,他仍舊未透露他們要上哪兒去。 

  不曉得他究竟在搞什麼神秘,她也只能任由他沉穩專注的駕著車,一路遠離熱鬧的台北市區,往僻靜小路行駛,沿途來車愈來愈少,樹木愈來愈多,終至見不著其他車輛,只有兩旁在車燈、月影斜照下,依然顯得黑影幢幢的茂密樹林。 

  她能肯定他們位於很偏遠的郊外。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這好像是通往深山的路。」瞄眼恍如隨時會有駭人鬼怪出沒的叢林,襲晴不安的拉住他套頭白衫的衣擺。 

  「我們的確要到深山裡去,才會要你帶些保暖衣物。」在夜裡聽來格外渾厚迷魅的嗓音,徐柔飄進她耳裡。 

  可惜她沒半點陶醉的心情,抓著他衣服的小手因他的答案揪得更緊,人也更加靠近他。「這麼晚幹麼到山裡去?」光聽就覺得可怕。 

  慎原南烈神秘一笑,「出差。」 

  「到深山裡出差?」 

  「有何不可?」騰出右手輕握下她的手,「忍耐點,大概再二十分就能離開這片密林。」山路不比平路,他得更小心翼翼開車,以免發生意外,連累她受傷,因而放棄牽握她微顫小手單手駕駛的念頭。 

  襲晴心口的驚訝輕漾成悸動的漣漪。 

  而他知道她害怕車外那一大片足夠教人生出一堆恐怖遐想的樹林。 

  奇異的,她不安的心踏實的安定下來,雖仍拉著他的衣服,卻不再發問影響他開車。橫豎她人已經在車上,他到哪裡,她就到哪裡。 

  二十分鐘過後,茂密林蔭遠退於車後,蜿蜒的山路旁換成遠近間隔不一,錯落稀疏的不知名矮樹,這回月光未被參天林木擋住,四周不再那麼恐怖。 

  不知過了多久,迂迴綿長的山路逐漸變得寬廣,而後——一棟醒目的象牙白日式別墅映入她的眼,疊翠開闊的草坪、秋紅乍現的楓樹與枝芽含苞的櫻花樹環立屋旁,絕對的夢幻,更有種出塵簡斂的沉靜。 

  好美!美得恍若她眼前的影像僅是不經意出現的幻影。 

  「下車了。」 

  醇厚的聲音與她頰上的溫熱拍碰喚回她的心神,襲晴赫然發現慎原南烈不知何時已將車子停在別墅前,下車打開她身側的車門。 

  「目的地到了,你想在車內過夜?」他莞爾輕拉仍呆坐的她下車,由後座提過她的行李,牽她走往圍有別緻竹籬笆的大門。霍克他們三個頭一次來時,見到別苑的驚愣反應跟她差不多。 

  「這裡莫非是你的私人別苑?」見他掏出鑰匙開門,她忽想起加籐司提過他有座私人別苑。 

  「嗯,我已經好一陣子沒來這裡,托你的福,我可以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 

  她正想問何謂托她的福,廳裡驟起的燈火通明讓她看清廳內的陳設,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截去。 

  原木地板、蘋果綠的長型沙發,斜斜綰綁、有著蕾絲的兩層式碎花窗簾,溫馨小巧的檯燈……所有入眼的雅致擺設,因窗明几淨更添賞心悅目。 

  「你不是說已經好一陣子沒來這裡,可是屋裡好乾淨。」幾乎一塵不染。 

  「這得感謝我阿姨常抽空過來這兒打掃。這棟私人別苑是我特地請人興建,專供我母親回台度假休憩用,她很喜歡這裡。」 

  可惜她已不在人世……心思一凜,他驀然驚覺自己竟對她提起母親。 

  「屋裡有兩間客房,隨你想睡哪一間。」像要淡化不覺間在她面前緬懷母親的突兀舉措,他忙不迭的岔開話題,將手上行李交還給她,不料意外捕捉到她羽睫輕垂的秋瞳裡,佈滿欣羨與感傷。 

  「好羨慕你能跟母親擁有那麼多年的快樂回憶,哪像我,除了照片上的印象,完全沒有和爸媽在一起的記憶。」好遺憾……「呃,我睡左邊那間。」 

  猛地意識自己又在他面前顯露內心的軟弱,她抓緊行李,慌張的直想逃開。 

  慎原南烈大手一伸便拉回她,此時若放她獨自回房,只怕她會躲著流淚。「聽你的語氣,好像知道我母親已不在世上。」他問,引開她感傷的情緒,也解答自個心中的疑惑,他並未跟她提過母親前年逝世。 

  「加籐先生說的。」襲晴鬆口氣,以為他拉住她是想像上次在她家那樣,叫她想哭就哭,屆時她沒把握繼今天白天之後,不會第三度偎在他懷裡哭。 

  俊眉倏凝,「加籐告訴你的?」 

  她螓首輕點,「下午聊天時他稍微提到過。」 

  很好,聊天!這兩個字讓他郁怏的記起白天死黨一窩蜂對她示好的情形,也令他記起帶她來此的真正目的。 

  朝她伸攤手掌,他口氣不是挺好的要求,「把你的手機給我。」 

  「你要打電話?」沒瞧見廳裡有電話,想他是忘記帶手機,她沒作他想的將手機交到他手上。 

  怎料他卻接著竟說:「手機我沒收了,從現在開始,不准你跟外界有任何聯繫。」 

  「為什麼?!」驚問著,她伸手搶手機,怎奈他高舉起手,她連碰都碰不到。 

  「這是我來這裡『出差』的原則,不喜歡被干擾也不希望所在地點被透露,我的手機都關機了,你的自然要沒收。」 

  他說的並非全然的實話,今天他之所以帶她來這裡,正是被她所逼而採取的非常手段。 

  認識她至今她仍改不掉濫情的習慣,不試著減少男朋友數目就算,連霍克、加籐與小姜也快加入她長串男友的名單中,即便她委屈泣訴沒勾引過人,但她具有招蜂引蝶的本事卻是擺在眼前的事實,為免到時公司上下男職員全成為她的男友,他只好帶她到深山裡,讓她過過清心寡慾的生活,看能否斷去她處處惹情的劣根性。 

  當然,既要清心寡慾,首要條件即是沒收她的手機,阻斷她與外界聯繫,否則她照常跟一干男友電話熱線,「桃花」依然能處處種、處處開。 

  而他的手機就只有這次關機,存心讓好友找不到他,至於阿姨,他倒沒隱瞞跑來這裡住幾天的事,只是請她別告訴霍克他們。 

  「你在說什麼鬼話?電話還我!」無暇細究他出的是哪門子的差,居然要跟外界斷聯,她的手機若被沒收,如何接姊姊的來電?還有婕欣上周在電子信箱留言,說她忙於應付學校課業,不過這禮拜會撥空打電話給她耶! 

  「我要是還你就不叫慎原南烈。」 

  「你至少讓我打通電話告訴我姊我在哪裡,找不到我她會著急的。」搶不回電話,她急得蹙眉跺腳。 

  「放心,等會我會依你手機上的電話撥給你姊,告訴她你出差。現在你先回客房,若有缺什麼,我再到儲藏間找給你。」 

  不容她辯駁,他攬過她,連人帶行李一起送入她所挑的客房。他又不是傻子,讓她自己撥電話,她若趁機打給她某個男朋友,要他來接她回去,他想除去她招蜂引蝶性子的計畫豈不白搭。 

  ☆  ☆  ☆  ☆  ☆

  該不該封她為戀愛達人?望著手機上一個接一個跳移的通訊資料,倚站客廳窗旁的慎原南烈眉峰無法不兜攏的這麼想。 

  兩分鐘前當他「勸導」那個想搶回手機的小女人進客房,他踱回廳裡打算依循她手機上的輸入資料,直接撥電話給她姊,怎知一入眼的便是「男友1:鍾得倫」的字樣,後接一串電話號碼。 

  想當然耳,有男友1,勢必有男友2、3……於是他一個個往下看,眉眼間的不敢苟同層層加深。難怪初次見面她隨口而出就是第5號男友,他眉頭皺到快打結的按至編號9,以為排序該到此為止,豈料接下來又出現「男友10:卓承宗」。 

  這小女人真是夠了,她想交盡天下男人當男友嗎? 

  深吸兩口氣忍住想丟掉手機的衝動,他繼續尋找她姊姊的電話,終於在她編號12號男友的下一筆資料,看到「姊姊」兩個字。 

  一打,他隨隨便便一按就得知她有成打男友,誰曉得緊接著她姊姊之後的,會不會是她另一打的男友群草錄。 

  壓根沒興趣再查看下去,慎原南烈直接按下撥號鍵,也因而沒發現襲晴登入的下筆電話資料是他同父異母妹妹范婕欣的。 

  「喂。」接通的手機裡傳來徐柔女聲。 

  「請問是襲晴的姊姊嗎?」 

  「我是。請問哪位?」襲玲困惑,她不認得對方的聲音,他又怎會提到晴? 

  「我是襲晴任職公司的總裁慎原南烈,她從今天起隨我出差做業務視察,因為事關公司機密,不宜對外聯繫,我請她關手機,在此特地致電告訴你一聲。這段期間如果造成你與令妹連絡上的不便,敬請見諒。」 

  窗外的明月可鑒,他絕非存心扯謊,而是光他拐襲晴到深山裡這一點,她姊姊聽了只怕立即心生不必要的猜想,要他馬上交出她妹。 

  襲玲釋懷,「既是因公出差,我能體諒,畢竟我也不願妹妹擔待無意中洩露公司機密的責任。」略微遲疑後她道:「慎原先生的聲音聽起來好年輕。」 

  她原以為晴公司的總裁該是上了年紀的老者。 

  「還好。」他含糊低應,倘若坦誠他僅二十九歲,對方或許認為他總裁的身份是騙人的。他轉移話題,「有個問題我一直想找襲秘書的家人談談,既然和你連絡上,請恕我冒昧一問,你知道令妹同時跟多位男朋友交往嗎?」 

  未料他有此一問,襲玲頓覺尷尬,不知晴的上司怎會曉得她的交友狀況。 

  但,她仍然據實以告,「知道。」 

  「知道?!」卻放任她周旋於不同的男人間?! 

  他拔高聲線裡的薄責與難以認同,襲玲敏銳的聽出來了,喟歎一聲,她語氣平和的為妹妹辯白,「晴的男友是多了點,但她向我保證絕不會任意糟蹋自己的清白,和那些男友亂搞男女關係。」 

  「光憑口頭的保證你就相信她?」成打的男朋友吶,她真和這些人僅僅維持禮貌的君子之交,沒讓人侵佔她的純真?而該死的為何一想到有哪個傢伙曾碰過她,他心裡就像有把烈火竄燃,直想扁人。 

  「我相信她。」她的口氣堅定無比。「慎原先生或許不曉得,我爸媽過世時晴只有七歲,大她十歲的我要唸書兼打工,幾乎沒什麼時間陪在她身邊。你能想像她從七歲時就總是一個人看家,而明明孤獨寂寞,看見我回家卻總以笑臉迎接,絕口不提自己的孤寂無助那令人心疼的模樣嗎?」 

  聞言,慎原南烈的心頭狠狠揪窒住,腦中浮現一抹小小身子獨自縮坐牆角,令人憐惜不捨的影像。 

  他聽她提過父母早逝,卻沒想到她是如此孤單堅強的過日子,縱使婕欣沒能和父親相認,可她有與她保持連絡的生母,她的義父母更是從小到大將她捧在手心裡疼。 

  而襲晴呢?孤單寂寞時有誰憐她、伴她、呵疼她? 

  「缺乏關愛的孩子是最容易變壞的,可是晴從小到大乖巧得沒讓我這個姊姊擔過什麼心,這樣的妹妹你說我怎能不相信她。」 

  理智的壓下內心的衝擊,慎原南烈就事論事的說:「儘管如此,對感情不專一終究非負責之人該有的行為態度。」 

  「我想晴不是真的對感情不專一,她應該是——」襲玲忽有猶豫的頓住口。 

  「應該是什麼?」他不放鬆的追問,難道襲晴有何不為人知的秘密? 

  罷了,為了不讓妹妹的上司認定她品性不佳,她就坦白從未在妹妹面前戳破她倔強自尊的小秘密吧!「我想她是缺乏安全感,渴望得到更多呵護疼寵,所以才會交那麼多男朋友。」 

  慎原南烈一時無話可說,腦海裡再次浮現那抹纖小的蜷縮人影,心中的不忍又輕輕晃漾。總是形單影隻的她會缺乏安全感,他可以理解。 

  「慎原先生,我向你保證,我妹是個好女孩,她其實沒有如外表表現的那麼堅強……抱歉,我先生喊我,晴就麻煩你多照顧了,再見。」 

  闔上手機,慎原南烈不禁抬眼望向走廊轉角的客房,眸光溫柔似水。她是沒有那麼堅強,否則眼底不會有感傷,不會在他面前落淚。 

  刷的一聲,客房的日式手拉門霍地被拉開,裡頭的人兒急驚風似的衝出來。 

  「你做什麼?」他訝問。 

  龔晴恍若未聞,一逕往大門跑。 

  「晴!」 

  揚高的喚喊渾厚落下,她奔跑的腳步終於在門口不甚平穩的煞住。 

  「你亂喊什麼呀!」襲晴朝瀟灑向她跨步走來的他嬌嚷,瑰頰有著乍聽他過分親暱叫喚的赧然不自在。 

  「晴,你的名字。」站定她跟前,他神色自若的道。會衝口喊出她的單名他也很訝異,或許是剛和她姊姊通過電話,受她影響吧。 

  不過,晴,很順他的口。 

  「我沒讓你那樣喊我。」除了姊姊,他是第二個這樣喊她的人,也不知怎地,直讓她心跳節拍紊亂。 

  「別想要我叫你小晴,我可不是你成串男友中的一個。」曹聖聞前陣子在西餐廳對她的低喚如臨在耳,要他喊那教他感覺刺耳、她所有男朋友都那樣喚她的「小晴」,休想。 

  「你……」 

  「你像無頭蒼蠅要跑去哪兒?」他搶過話追問他認為最重要的問題,她該不是聽見他跟她姊姊提到她有很多男友,氣得想衝下山吧! 

  出乎他意料的,她原本微嗔的小臉,瞬間綻出梨渦綴漾的清甜笑靨。「有白玫瑰耶!」開心的說著,她未假思索的拉他一起出大廳。 

  不久前,當她拗不過他硬被推進客房時,她委實想踹壞客房房門洩憤。不情願的整理帶來的衣服,她發現客房內的佈置陳設,是全然的日本和室設計——御守吊飾、矮桌子、原木地板,榻榻米,沒有床,對,房裡未擺床鋪,棉被與枕頭整齊的疊放在偌大的櫥櫃裡,就猶如電視上看到的,是採用日式的席地而眠。 

  好新奇的感受,對於未曾到過日本的她而言,不到半會就喜歡上房裡自然親切又質樸的感覺,很快忘記與他的不快,更忘記擔心他會不會跟姊姊講她的壞話,好奇摸看房裡的每一件擺設。 

  纖塵不染。她手指觸碰過的每一處,幾乎不沾任何塵埃,她猜想他阿姨前些日子應該才來過,著實佩服她的細心勤快,仔仔細細的打理別苑每個角落。 

  而就在她打開典雅的格子窗,映入她眼簾的是另一件意外的驚喜——一大片雪白的白玫瑰園。 

  當下,她只想衝到屋後賞花。 

  白玫瑰?慎原南烈隨她拉著走,大概明瞭她急奔出客房是因為她發現了屋後的玫瑰園,然她的反應好似比常人激動了點,讓他誤以為她想逃跑。 

  「哇啊!好漂亮。」來到玫瑰園前,襲晴嬌呼讚歎,欣喜的蹲到圓型花圃旁。 

  月光的皎潔增添玫瑰的瑩白光華,無論含苞、半開或盛開,每一朵都似璀璨剔透的水晶寶石。 

  不同於她,慎原南烈凝注的視線全落在她嬌俏臉上,由衷的開心,飛揚的點綴在她眉間、眼間、唇畔,此時的她宛若無瑕出塵的花之精靈,清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你也喜歡白玫瑰?」低柔輕問,他的視線沒離開過她。 

  「我最喜歡白玫瑰了。」專注賞看玫瑰的她,沒發覺他眸裡閃過一道驚詫,倒突地想起他用了也字,螓首訝然轉望他,「你不會正好也最喜歡白玫瑰吧!」 

  「這些都是我種的,你說呢?」他同樣意外曾跟他回嗆她的最愛並非紅玫瑰的她,會和他喜歡同種色系的花。 

  有人冤家路窄到這個地步嗎?連喜歡的花都一樣。但是,她笑靨加深,「你好厲害,這些花長得好漂亮。」 

  他險些又因她甜美的笑顏恍神。「我是將他們種活了,但阿姨付出的照顧和心血遠比我多。哎,別亂碰,小心扎傷手。」 

  見她伸手碰向玫瑰,他彎身輕抓開她的手。玫瑰多刺,一不小心她皙嫩小手只怕傷痕纍纍。 

  「噢。」襲晴心顫低應,手心彷彿仍留有他的餘溫。她看玫瑰看得忘形,早忘記花刺容易傷人,他倒細膩得令人莫名心悸。 

  「好了,該進屋裡去了。」輕拉起她,慎原南烈低道。 

  「耶?可是我還想賞花。」 

  「回客房再看,山上氣溫低,再在屋外待下去,待會保證你流著兩管嚇死人又醜死人的鼻嚏。」他沒得商量的帶她進屋,可不想她單薄的身子捱不住冷而病倒。 

  襲晴差點教他最後一句嘔得吐血,這位總裁老兄要關心人就不能把話說得文雅好聽點? 

  等會保證她流著兩管嚇死人又醜死人的鼻嚏?她發誓,這個心思細膩的霸道男人,還是一樣很氣人。 

  ☆  ☆  ☆  ☆  ☆

  夜,很深、很靜,無奈襲晴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她承認今晚所處的環境清幽寧雅得令人無法不喜歡,可就是因為太靜了,她沒辦法安睡。 

  以往獨自在家,陪伴她的雖也是一室的冷清寂靜與漫漫長夜的孤獨,但那畢竟是她長久居住的家,屋裡的孤寂她早已逼迫自己接受,可這裡是她陌生的地方,黑夜裡的孤獨特別明顯,格外令她不安。 

  再抱緊曲起的雙膝一些,一道念頭忽地閃過她腦際,遲疑半晌,她抱起棉被走出客房。 

  針落可聞的寂清夜裡,即便襲晴開門、關門的聲音再輕悄,主臥室這頭仍未就寢,慵懶倚靠窗旁翻閱日本雜誌的慎原南烈,依舊清楚的聽入耳裡。 

  已經十二點零五分,她還沒睡?這麼思忖的同時,他聽見輕盈的腳步近乎無聲的朝他房間走來,最後停在他房外,一團模糊暗影投射至繪有山水圖樣的手拉門上。 

  她想做什麼? 

  他疑惑又好奇的等著她接下來的舉動,但好半會卻仍不聞她的聲響,他緩緩站起身…… 

  門外,襲晴抱著棉被,猶豫躊躇著是否該敲他的房門。如果他知道她想睡得靠近他一些,會不會嘲諷譏誚她想勾引他,大發雷霆攆她出去?可是一個人她又睡不著…… 

  終於,她困難的單手挾抱住被子,決定舉手敲門—— 

  刷啦一聲,門扉無預警的由裡頭拉開,她對上一雙如子夜幽邃的黑眸,手上被子嚇得鬆掉落地。 

  慎原南烈質疑的瞥視腳邊棉被,再望向她,「你有抱棉被夢遊的習慣?」 

  「才、才不是。」咬唇、絞手,她豁出去的說:「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跟我睡?!」 

  「哦,不,是借你門邊的走廊睡……我的意思是我已經習慣一個人,但是這裡我不熟,一個人睡不著,如果能睡在你臥房外,我也許就不會在意黑夜裡的孤獨,我……」一長串著慌的解釋霍然消失在她又下意識含咬住的紅唇裡。自己究竟在說什麼不清不楚的話?竟連「害怕黑夜裡的孤獨」這始終藏於她心中的脆弱秘密都迸出口。 

  他會有何反應? 

  修長手指帶著憐惜輕輕拂開她含咬的紅唇,「我知道了,進來吧。」 

  咦!襲晴正因他拂唇的溫柔親暱舉止而怔住,冷不防又教他一句「進來吧」弄得呆傻,只見他抱起她掉落地上的棉被鋪在他的床被旁,再到櫥櫃取出一顆枕頭,而後踅回來拉她進房裡。 

  「好啦!你可以睡了。」他指著她的床位說道。 

  回過神,她直紅著臉搖手,「我是說借睡你門邊的……呀啊!」 

  話未竟,他突地騰空抱起她,驚得她嬌呼出聲,在她意識到發生何事時,她已被安置在她的床位,身上蓋著被子,而他就坐在他原本的床位上,一隻手有力的按放在她左肩。 

  她頰上的羞紅再添一層,「你……」 

  「房間比走廊暖和,你不曉得?」嘴上淡談,慎原南烈其實很詫異自己居然毫不猶疑的要她進他臥房,睡在他的舖位旁。他明白她一個人的孤單柔弱,明白她的倔強堅強,可即使心生憐憫,頂多讓她進房裡,睡門邊就好,為何竟會讓她與他緊鄰的同榻而眠? 

  「沒關係,被子很保暖。」她真的只打算睡在門外走廊。忸怩的欲翻身起來,怎奈教他扳壓回去。 

  「有人陪你睡不好嗎?」奇怪,自己又為何執意陪她睡? 

  襲晴心中一震,說不上來的感覺,只覺他彷彿看透她埋藏內心深處的所有軟弱。深夜有人陪伴身旁是她一直渴望的事,然而打從七歲父母過世後,為了證明自己夠獨立,不給姊姊添麻煩,她總是一個人睡。 

  「很晚了,睡吧!」也罷,反正她人已經在他房裡,就別再追究自個的反常,讓她睡他旁邊吧! 

  「你會一直在這裡嗎?」明瞭推托無用,她輕問,怕他是想晚點到客房睡,那樣若她半夜醒來,仍舊得獨自面對滿室陌生的寂寥。 

  「會,我會一直在這裡。」 

  低柔沉穩的承諾奇異的撫平她不安的心,望進他墨黑的深瞳裡,忸怩與顧忌全部消散,睏倦的睡意如潮湧上。「謝謝你,晚安。」 

  見她闔上眼睛,不一會便沉沉睡去,慎原南烈伸手撩開她散落眉邊的髮絲,淺淺的笑了。他喜歡她對他的信賴。 

  然而儘管此時她恬然的睡容宛如最純真的天使,他要她在這座遠離塵囂的私人別苑「閉關」一段時間的計畫仍不會改變,就算她心底再沒安全感,他猶不認同她廣交男友尋求呵寵的作法。 

  她必須試著頓悟,她交的男朋友如果夠優秀、夠值得她愛,只要一個就能給她所有的安全感,以及滿滿的呵護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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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會吧!」 

  慎原企業集團台灣分公司總裁特別助理辦公室裡,猛地傳來一句整齊畫一的嘩然大嚷,而引起霍克、加籐司與姜肇澤三人震驚嚷喊的,正是擺在加籐司辦公桌上的留言字條—— 

  我臨時決定出差四處走走,公司暫時交給你們三個代理總裁管理。 

  要偷懶可以,別把慎原企業集團搞垮就好。 

  南烈 

  天啊,臨時決定出差走走?這個決定未免也太過臨時得令人措手不及!況且出差就出差,什麼叫出差四處走走?竟然叫他們當代理總裁,把偌大的公司丟給他們,允許三人愉懶,卻不許他們不小心把公司搞垮。 

  「拜託,南烈在開什麼玩笑!」霍克笑不出來的爬抓頭髮。整間公司都丟給他們,三人如何愉懶,若真散漫以對,公司不垮才怪。 

  「昨天根本沒聽他說要出差。」姜肇澤也教這突來的狀況炸得一個頭兩個大,光看到那代表得扛下所有重擔的「代理總裁」四個字,背脊便一陣麻冷。 

  唯一比較冷靜的加籐司則抓起電話試圖連絡老友,無奈他眉頭愈來愈凝。 

  「南烈的手機沒開,家裡電話也沒人接。」放下話筒,他朝張眼巴望著他的另兩人搖頭。 

  「哦!他的手機是沒電了嗎?緊要關頭居然連絡不上。」霍克哀號。 

  姜肇澤靈光忽閃,「找襲晴!」 

  不等其他兩人發出附和聲,他已一馬當先往總裁辦公室跑。 

  然而總裁辦公室內空空蕩蕩,襲晴並未在她的辦公座位上,三人只好詢問平時負責跑總裁室的工讀美眉小君。 

  「應該出差去了。昨天慎原總裁通知我他今天要出差,要我請三位總裁助理到他辦公室坐鎮,他雖沒提到襲秘書,但她是總裁的秘書,當然要跟他出外洽公不是嗎?」 

  是啊!這是最合理的可能,可是南烈好歹也交代一下他到哪裡出差,哪有人走得無聲無息,當他逃難呀! 

  「不會是他昨天硬認為我們三個找他的小秘書調笑,惱火過頭,結果真兌現以前曾說要讓我們輪流當總裁,他趁機周遊列國逍遙的懲罰吧?」姜肇澤苦著臉猜測。 

  「若是如此,我們豈不冤枉。」霍克大聲喊冤,就說了他們沒跟襲晴調笑咩。 

  加籐司持保留態度,「倘若真要逍遙,他把襲晴帶在身邊做什麼?」 

  陪他一起快樂逍遙?念頭乍起,霍克與姜肇澤立刻搖頭甩掉它,南烈可不是個風流總裁、花心上司,他們的胡思亂想若被他知道,說不定會被他踹好幾腳。 

  「橫豎結論即是南烈不見了,現在怎麼辦?」霍克問。 

  像在回應他似的,人事經理朝三人走來,「三位總裁助理,各部門主管在會議廳等開業務檢討會報,總裁昨天交代過我,請你們代為主持。」 

  加籐司露出苦笑望向兩位好友,「現在知道怎麼辦了吧?工作啦!」 

  ☆  ☆  ☆  ☆  ☆

  深山裡的空氣清新得沁人心脾,花香、草香、樹木香交相彙集,每吸一口都教人心曠神怡。 

  然而此時的襲晴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喘半下的直視眼前的大槐樹,只因樹上有兩隻毛髮灰黃夾雜的小松鼠。她就是被其中一隻小東西引出來的,沒想到它還有另外的同伴。 

  「晴——」 

  是慎原南烈的喊聲。她心中輕震的回過身。 

  「晴,你在哪裡?」俊頑的身影由枝繁葉茂的闊葉樹後走出來。 

  「我在……」想揚聲回答,她猛地想起會嚇跑小松鼠,於是改而跨步奔向他,好叫他也小聲點,以免驚動它們。 

  慎原南烈看見了她,正欲薄責她聽見喊聲不回應,就見她絆踢到枯樹枝,整個人失衡的向前撲跌,驚得他連小心都來不及喊,一個箭步上前接抱住險些狠狠摔跌在地的她。 

  「該死,你……」 

  柔皙小手迅速搗住他的嘴,阻斷他「你就不能小心點」的叨念。 

  「噓,小聲點,你會嚇跑它們。」 

  「他們?」他蹙眉抓下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是誰闖入他休憩度假的地盤? 

  她粲笑如花,挽住他的手臂走回大槐樹下,指著怕生躲回樹幹後,卻又好奇探露出來覷望的兩顆小腦袋,細聲低道:「你看。」 

  「原來是松鼠。」 

  「很可愛對吧!」 

  「是滿逗人的。」不過……大手忽扳過她的小臉面向他,俊顏微斂的跟她算起帳,「為什麼不跟我打聲招呼就亂跑,這裡你沒來過,到處都是大同小異的山路,一個不注意很容易迷路你知不知道?」 

  剛才急死他了! 

  今天他起得晚,醒來時身旁的人兒仍睡得酣甜,沒吵她,他逕自到屋外做晨間運動,而後回屋裡淋浴,再替她準備早點,豈知要叫她起床時卻發現她不在房裡,繞遍屋裡、屋外皆未看見她,猜想她可能困窘昨晚跟他同睡,今早羞於面對他而跑出去,結果迷路了,他心裡直髮急,慌忙跑往離屋子有些距離的小徑尋她。 

  車好,終於找到她。 

  瞟了眼四周,襲晴這才發現看不到他的私人別苑,可見自己不知走離別墅多遠。 

  自知理虧,她囁嚅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亂跑,當我起床盥洗好,突然看見有只小松鼠在你房間外頭,我跑到屋外想近點看它,不知不覺就跟著它走,忘了跟你打聲招呼,也沒注意自己走到哪兒。」 

  「只是只小松鼠,有什麼好跟的?」為只小傢伙迷路划得來嗎? 

  「它好可愛嘛!你剛剛不也說它們挺逗人的。」轉頭眺向樹上那兩隻大概察覺他們不具危險性,而大方在樹幹上遊走嬉戲的松鼠,襲晴會心的咧深唇畔笑渦。這兩隻小東西真的很討人喜愛。 

  望見她那樣甜柔愉悅的笑靨,即使心裡仍有微辭,慎原南烈也不忍再苛責她。 

  「哈啾!」她陡然落下的噴嚏聲偏引出他另一道氣焰。 

  「我說過山上比平地冷,要你穿暖點,你居然只穿一件薄襯衫?!」而該死的他先前只顧追究她亂跑,竟沒多加注意,萬一她單薄的身子敵不過山裡寒涼的秋意侵襲,病倒可怎麼是好。 

  見他又要訓人,襲晴趕忙說道:「我沒感冒,是鼻子癢才打噴嚏,而且我本來有記得要加外套,因為急著追松鼠就忘記了。」 

  「又是松鼠,真該宰了它。」 

  隨風飄蕩的威嚇讓她愣張雙眸,他要宰松鼠?! 

  大槐樹上的兩隻小東西不知是玩過頭或真聽懂慎原南烈的恐怖要脅,只見它們差點由樹上掉下來。 

  「你——我到保育動物協會告你哦!」可愛的小松鼠哪裡惹到他了? 

  「笨蛋晴。」他沒好氣的低喊,脫下身上的米白色薄外套,輕柔的披上她的肩。就為兩隻小松鼠差點迷路、險些摔傷、可能受風寒,她還一逕為它們說話,真是呆子。 

  襲晴的心不由得為她添衣的舉止怦然跳顫。可是奇怪了,她昨天一覺到天亮,睡得比往常任何一天都好,腦袋很清醒,怎會被罵笨蛋還感覺溫暖窩心?再說她那些男朋友中也不乏有人會對她披添外套,為何唯獨他這麼做,她的心跳就沒道理的亂掉頻率? 

  「回屋裡吃早餐了。」他不由分說的攬她往回別苑的路走。 

  「嗄?」沉緬在自我的心緒中,她沒聽清楚他說什麼。 

  「回去吃早餐,已經九點多,再不吃點東西,等會又鬧胃疼你就知道。」身子是她自己的,卻老是少根筋要他幫著注意,這麼令人操心的迷糊蟲,這些年能一個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真是奇跡。 

  想不透自己的心臟怎老為他跳得亂七八糟,襲晴此時的胸中又因他關照的話語盈滿溫馨暖意。未堅持想再留下來多看松鼠一會,她任他輕摟著走向別苑。 

  「如果有納豆,我不吃哦!」走著走著,她忽思及這個問題,以前她見同事吃過日本納豆,那獨特味道著實令她不敢領教。 

  「用不著擔心,只是簡便的優酪乳加火腿三明治。」 

  「你怎麼有這些東西?你阿姨準備的?」 

  「她不曉得我什麼時候會來,不會刻意採買吃的東西,是我昨天帶來的。」 

  「昨天?」她撇頭望他,「我怎麼不知道?」在來山裡的一路上他們並未進任何超級市場。 

  「等你這個少根筋的丫頭想到如何解決民生問題,我們兩個早餓到前胸貼後背了。」昨日去接她之前,他已到超市買足至少一星期的食物、蔬果。 

  「我才沒有少根筋。」翹嘴嘟噥,她才不承認自己昨天直到睡著前均未想過他們在山裡要吃些什麼。 

  她大概不知道她嘟嘴的模樣,比剛才那兩隻欠打屁股的小松鼠還可愛。性感唇畔微揚,他捉弄的道:「是唷,錯怪你了,你其實少好幾根筋。」 

  「南烈!」 

  四周的聲影霎時停格在這聲不依的嬌嗔裡。 

  四目相對,襲晴被自己脫口的喚喊怔住,她一向連名帶姓的喊他,怎麼這會只喊他的名? 

  慎原南烈倒不在意她如何叫他,僅是詫異自己的名字由她嘴裡喊出來,似乎格外悅耳好聽。 

  「我……是你先喊我晴的,這叫禮尚往來。」她微慌的解釋,可她到底在慌什麼呀? 

  薄唇輕勾,「既然這樣,我不介意你多叫幾次。」他想再聽她喊一次南烈。 

  「你叫我喊我就喊,當我那麼沒個性。放開,我自己會走。」低頭扳弄環在她腰上的手,她臉上熱熱的。詭異,見到他俊魅淺笑,她竟覺臉紅心跳,離他遠一點好了。 

  怎奈鐵臂不放反收,他帶她往別苑繼續邁步,「別忘了之前是誰差點摔個四腳朝天,要是放你自個走,等一下八成跌撞得滿頭包。」這段路有許多碎石子,大意不得。 

  這人當她是三歲小孩不會走路嗎?他氣人的本事仍然半分不減,可是……她重重踩踏的步伐忽然放柔下來,唇邊的笑渦不自覺的淺淺浮現。 

  其實,和他走在一起的感覺很踏實、很安心。 

  ☆  ☆  ☆  ☆  ☆

  襲晴的一干男友找不到她。 

  以前大家平均約莫兩個星期才排得到與她約會,但至少天天能和她電話熱線,耐不住相思者,甚至可到她工作的護膚專賣店藉捧場之名行親近她之實。 

  然而打從她換工作後,這條見她的捷徑霍然夭斬,加上她說他們公司總裁嚴禁員工上班講私人電話,隨心所欲與她電話熱線這條路又被斬斷。 

  當她接連一個禮拜都需加班而無法與他們約會,一群男友中開始有人鼓吹她辭掉這份累人的工作,怎料佳人說她覺得這份工作很有挑戰性,且是她好友托她代為接下這職務,她暫時不考慮辭職。 

  既然美麗佳人都這樣說了,愛慕她的他們能有何異議?問題是為何自昨天起他們嘗試與她聯繫,她的手機始終未開機,家裡電話也沒人接? 

  「小晴到底跑去哪兒?我留了好多鮮紅玫瑰要送她。」這是陸綱望著特地為襲晴挑留的紅艷玫瑰,抑鬱而發的歎息。 

  「我們好久沒一起吃早餐了。」這則是卓承宗在家沮喪的低喃。 

  「說好等我從大陸回來,我們再到這裡用餐的,人呢?」剛由大陸出差回來的曹聖聞,站在上次和襲晴約會的西餐廳外,望著連絡不到她的手機頹然低語。 

  「小晴答應今天再陪我去選購護膚保養品,怎麼找不到她?」以為能再和佳人浪漫相約的鍾得倫亦苦著一張臉。 

  同病相憐,其他並列襲晴男友的一夥人,同樣在聽不到佳人甜膩嗓音,見不到她甜美容顏的分分秒秒裡愁容滿面,心思雷同——他們心儀的美人究竟在哪兒?又在忙什麼?該不會是……被某個厲害的情敵拐跑了吧?! 

  ☆  ☆  ☆  ☆  ☆

  她很享受深山裡的生活,像個淘氣的天使,靜不下來的這裡看、那裡逛,一株小草或一朵小花,皆能吸引她佇足流連。有時一陣徐柔清風迎面拂來,也能惹得她愉悅逸出銀鈴似的開懷笑聲。 

  慎原南烈發現她其實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小女人,偏偏男友一交就成打。歎笑的搖頭,他用手機撥了通國際電話。 

  「哥?!」電話那頭的人一聽是他,像打雷似的喊。 

  他忍不住將手機換邊,掏掏被震麻的左耳。「你這丫頭,做什麼喊這麼大聲?」 

  「還說哩,手機不開,我有急事到處找不到你。」范婕欣的聲音依然高亢。 

  「什麼急事?」 

  「襲晴人咧?」 

  「嗯?」十足困惑的單音,卻非驚詫她一開口就問襲晴,而是她劈頭直問的語氣令他感覺她猶如曉得襲晴就在他身邊,可他就是突然想起自己這周都未和她連絡,才打電話給她,婕欣不可能知道他帶襲晴來他的私人別苑。 

  猛然意識自個過於急促的問語,范婕欣連忙解釋,「我朋友想找她,可是她的手機打不通,我撥電話到你公司,霍克說她應該跟你出差。我朋友問我她的去向,我當然要問你嘍!」 

  她早跟襲晴講好這兩天會打電話給她,問看看她和帥老哥最新的發展,哪裡曉得怎麼都連絡不上她,想問老哥也找不到人,誇張的是連他的死黨都不知他到哪兒出差,這也未免太奇怪了。 

  「哥不會是開除襲晴,害她心情不好關掉手機,你則怕我抗議,故意躲我不接電話吧?」她直覺聯想到這個可能。 

  「你的想像力不錯。」他淡笑的望向窗外,定視此刻正嬌憨甜笑的靜站玫瑰園旁的纖麗人兒,笑容裡添入不自覺的寵溺,「沒事我做啥開除得力助手,她現在正很滿足的欣賞滿園的白玫瑰。」 

  夜幕輕降,山風也轉寒涼,為她的身子著想,他對她下了入夜後不許外出的禁令,她卻說在月夜下白玫瑰特別奪目迷人,軟言呢噥的央求他讓她出去賞一下花,不忍拂卻她的渴望期盼,他只得要她多加件外套,方才答應讓她出去。 

  哥說滿園的白玫瑰……「哥在山上的私人別苑,襲晴也在那裡?!」范婕欣驀然驚呼,她去過那座恍如人間仙境的靜雅別苑,知道屋後有座玫瑰園。 

  「我帶她出來出差。」隨口淡答,慎原南烈眸裡映滿月下人兒的清柔笑靨。 

  赫,到山裡出差?弔詭。 

  范婕欣雖這麼想,但她全心思索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哥那座私人別苑閒人可是無法靠近半步,之前那位工作能力也大受他肯定的前任秘書,可沒能受邀一訪別苑,現在襲晴竟能登堂入室! 

  壓緊電話,她笑得賊兮兮的問:「哥跟襲晴處得很好?」 

  笑看著窗外佳人稚氣可愛的追著螢火蟲,他心不在焉的低應,「嗯。」 

  哇哦!「要喜歡她很容易對吧?」她拐彎抹角又問。 

  「是很容易。」任誰瞧見她此時捧著螢火蟲,在環繞她身旁其他明滅閃爍的螢火中,更添柔媚風情的嬌顏,均無法不喜愛她。 

  Yes!老哥的意思是他喜歡上襲晴,且兩人現在正在交往?范婕欣滿臉竊笑,正要問個清楚明白,電話裡冷不防傳來她老哥的聲音—— 

  「我有事,改天再跟你聊。」 

  話落電話跟著切斷,范婕欣直呆怔的瞪著嘟嘟作響的話筒。她這位哥哥每次跟她講電話都聊上許久,但繼她半夜致電問他對襲晴的看法那次,這回是他第二次聊沒多久即倉卒結束通話,人家她還有最關鍵的問題還沒問ㄋㄟ,何況她是他的寶貝妹妹,有啥事比她重要? 

  慎原南烈的私人別苑這頭—— 

  他是真的有事——急著到襲晴身邊。 

  剛才正當他與婕欣通話至一半,忽見窗外的人兒捧著捉到的螢火蟲轉向他,見他在講電話,巧笑倩兮的向他伸直手臂,以唇語說出螢火蟲三字,他唯一的念頭就僅有到她身邊,盡情攫看她孩子似純真燦爛的喜悅笑臉,於是未假思索的結束通話,離開屋子走向她。 

  「南烈,我捉到螢火蟲耶!你看。」 

  見到他踏步而來的俊頑身影,襲晴雀躍的微微張開輕闔的雙掌,想讓他看清手心裡的光亮,怎料一個不注意,螢火蟲飛竄出她掌心,她暗喊聲糟,伸手想撈回它,腳尖踢到玫瑰花圃旁鋪排的石瑰,身子直往花圃傾跌…… 

  「晴!」慎原南烈駭喊著奔向她,可惜慢了半步,只見她就要栽進玫瑰叢中的身子突地向旁斜倒,她沒摔進花叢裡,而是整個人摔跌在地。 

  「噢——」他聽見她低細的悶哼。 

  「晴,沒事吧?」他心焦的扶起她,「哪裡受傷?」 

  「腰好像扭到了。」手拄左腰,她心型小臉皺成苦瓜樣。 

  大手未有怠慢的探向她撫碰之處,略微施力觸壓,「這裡?」 

  「啊!會痛。」她低呼的抓緊他手臂,嬌怨道:「早知道會扭到腰,就不要擔心會壓壞你的白玫瑰,將身子用力往旁邊扭開,直接跌進花圃裡就沒事了。」 

  「沒事?到時玫瑰花刺肯定扎得你滿臉、滿手的傷,笨蛋晴。」低念著,他兩手扣握她腋下,將她提站起來,開始後悔今晚答應讓她出來賞花,要不她也不會扭傷腰。 

  「人家是想讓你看難得一見的螢火蟲,怎麼曉得會發生意外?沒有同情心,人家已經扭傷還罵人家笨。」 

  「是,你受傷最大,不罵你笨蛋了。」 

  什麼呀,她這不就又當了一次笨蛋!「哇啊,你幹什麼?」他突然抱起她,嚇得她環住他的頸項。 

  「你腰受傷,這樣才不會增加腰部的壓力。」迅捷的,他抱她回別墅,小心翼翼將她放躺入沙發。「我幫你推拿。」 

  「你會推拿?」她清澄瞳眸裡閃著懷疑。 

  「以前曾跟我媽學過。」他想翻轉她的身子面向沙發趴著,她卻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 

  「可不可以不要推拿?會痛。」她可憐兮兮跟他打商量,剛剛稍微移動身子她的腰就會疼,她不敢想像任他「蹂躪」她的腰將痛得多淒慘。 

  「別怕,適當的推拿對你的扭傷有幫助。聽話,咬牙忍一會就好了。」 

  不許自己對她心軟,慎原南烈輕輕翻轉過她的身子,拉高她的外套與T恤,兩手交疊於她扭傷部位,在她最裡層的薄滑白色棉衫上緩緩推拿。 

  「呃!」咬著牙,抑不住的痛吟仍逸出她唇畔。他推摩的剎那,無法言喻的刺疼直由左腰為中心點向全身擴散,她發誓,真的好痛。 

  「如果真忍不住疼,就大聲喊出來。」他知道她正捱受難忍的疼痛,但他必須狠下心為她做推拿,方能縮短她痊癒的時間。 

  「你想聽我大喊再嘲笑我?我才不依你……啊!人家的腰斷成兩截了啦!」才說不大喊的下半秒,她便因一陣抽疼痛呼出聲。 

  慎原南烈既覺不捨又覺莞爾,促狹的安撫她,「等斷了我再負責幫你黏回去。」 

  「黏你的頭啦!噢,你是故意這麼大力的厚……哎呀!你到底會不會推拿……啊,臭南烈,我等一下踹你哦……」 

  就這樣,襲晴邊呼痛邊罵人,最後連「姊姊救我」都出籠了,直讓慎原南烈好氣又好笑,終於停下對她的推拿。 

  輕扶起她,他帶著縱容笑意輕捏她微鼓嫩頰,「你呀!乾脆打電話報警好了。」 

  說話問他已俐落脫去她的外套。 

  「你幹麼脫我衣服?」沒空回駁他的訕笑,也沒空注意自己的腰好像不若先前那麼痛,她直被他突來的脫衣舉動怔住。 

  「你不覺得熱?」唇角噙著逗弄的笑。 

  「這倒是,全拜你的推拿所賜……慎原南烈!你做什麼啊?」話說一半,她的外套和T恤忽又被他輕鬆褪下,她又驚又羞的酡紅小臉嗔叱,未來得及抓回衣服,人已被抱起。「你——」 

  「別你了,我只是要帶你去泡溫泉做輔助治療。」再逗弄她下去,等會她肯定哭給他看,到時慌亂的可就變成他。不過說真的,他喜歡捉弄她的感覺。 

  「泡溫泉?」 

  沒回答,慎原南烈步伐瀟灑的帶她走往位於他臥室旁的一間大房間裡。 

  襲晴訝異萬分的瞧見一個可以容納大約五、六人,以銀白大理石為界面的方型大浴池,隨著他朝牆上某個小開關按了下,屋子兩側忽響起輕微刷刷聲,屋外如同百葉窗的簾子慢慢升起,兩片寬廣的落地窗映入她的眼。 

  「天啊!」她瞠眼驚呼,兩片大落地窗外是光暈流洩的夜之景色,星月點綴的天幕與神秘幽靜的樹海盡現眼簾,感覺自己恍如置身其中般飄然欲醉。 

  「小心你的腰。」輕壓住她想扭動轉看四周的身子,他徐緩跨入溫泉池,謹慎的放下她,一手護在她扭傷的左腰後,讓她輕倚他胸前,隨他坐靠向溫泉池邊。 

  「原來你的私人別苑真有溫泉可泡。」加籐司曾說他的別苑有溫泉,可她沒發現,也就沒多嘴問他,想不到這間外部用淡雅簾片垂覆的屋內,正是湯屋所在。 

  這個別苑還真是處處有驚奇。 

  他好笑的道:「穿得這麼整齊泡溫泉,我可是頭一遭。」長褲、襯衫,嘖,是過多了點。 

  聞言,襲晴下意識低頭往身上看,這一瞧,她臉頰倏地泛紅,只因她身上的白色棉衫此刻幾近透明的服貼在她身上,裡頭的粉色雷絲褻衣清晰可見。 

  她困窘的遮胸想挪離他,他的評論猛地兜頭落下,「很性感。」 

  「你、你說什麼啦!」她連耳根都紅透的抬頭嬌嗔。 

  「你這樣很性感。」 

  酡紅的雙頰,微濕的髮梢,誘人曲線隱現的姣好胴體,十分迷人。 

  「你還說!」羞死人了,讓她直想掙開他將整個身子埋在溫泉下遮羞。 

  「不能說?那你等會不許哭。」 

  「啥?」 

  「我用吻的。」迷魅的尾音消失在她柔潤唇間,他的唇密密實實覆上她的。 

  無由的,他就是想吻她。 

  襲晴無力掙扎,當他的唇舌攫住她的,她鼻間只有他惑人的氣息,只能在他醉人的撩吮裡迷醉心悸,闔眼回應…… 

  直到兩人快喘不過氣來,他才不捨的退開她,粗喘的平緩體內蠢動的慾望,不忘在她耳畔嘎啞提醒,「不許像前兩次那樣掉淚,否則我會再吻你。」 

  嬌喘著,她並無想哭的衝動,心裡反而漲滿甜蜜。可她究竟是被吻傻還是泡溫泉泡昏頭了?第三次無緣無故被他索吻,她竟感覺甜蜜?為何一遇上他,事情總脫軌得亂七八糟?唉! 

  「我們到底來這裡出什麼差呀?」沒察覺自己語氣裡的撒嬌甜膩,她拿他沒轍的偎著他,小手自然的環抱他的腰。 

  慎原南烈笑得俊灑。這個成天被別墅裡裡外外風景吸引得只顧尋美探險的小女人,終於記起「正事」了。他狡黠低道:「你說呢?」 

  「我要是知道還用問你。」抬首嗔睇他一眼,小臉又窩回他舒適溫暖的胸懷,懶懶的問:「我們還要泡多久?」她怕等會舒服的睡著。 

  「再等一下。」抱著她的感覺很好,他想再這樣抱她一些時候。 

  眼角欣賞窗外夜景,耳裡聆聽他沉渾有力的心跳,襲晴不禁神思迷茫的想,時間若能永遠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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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事實證明,推拿加泡溫泉對扭傷有極大的療效,至少襲晴這四天來在慎原南烈堅持每天為她推拿與抱她泡溫泉雙管齊下的治療下,她扭傷的腰已奇跡的痊癒,無絲毫不適。 

  她喜歡在那間看得見星空、草原的湯屋泡溫泉,只是扭傷腰的第二天只要不大幅度的擺動腰部,她的腰就不會太難受,可以自己泡溫泉,偏偏就是有人不放心,非得抱她泡。 

  問題是為何每泡一次溫泉,她就迷迷糊糊的被吻一次? 

  「我那麼辛苦為你推拿,還得隨時盯緊你這個不怕二度扭傷的過動兒到處亂跑,向你要點補償是應該的。」面對她腆赧的質問,他回答得好當一回事。 

  可這算哪門子的應該?是他自己要為她推拿,並像個管家公一樣不准她去追松鼠又不准她再抓螢火蟲,也不准她離開他的視線超過三分鐘……下了一堆不人道的禁令,還敢說她是過動兒,理直氣壯向她要親吻做補償。 

  最氣人的是,每次都提醒自己他若再造次吻她,她一定要反抗,怎料他溫熱的唇瓣一疊上她的,她小腦袋裡什麼反抗拒絕的念頭全糊成漿糊,僅剩情難自禁的回應。 

  她是哪根筋不對勁? 

  「唉,好丟臉。」臉頰熱燙的唉歎,襲晴放下從書房拿來,沒看進半頁的翻譯小說,決定趁午餐前偷溜出去找那兩隻她已幾天未見的可愛松鼠,反正她的傷好了,誰理那個愛亂吻人的管家公的禁令啊! 

  離開客房她直往廳裡走,卻在走至門口時教正好踏進門內的人影頓住腳步。 

  「襲晴?!」唐悅華訝喊,她記得這個任職外甥秘書的清秀女孩。她怎會在這裡? 

  「呃,你好。」好尷尬。秘書竟出現在上司的私人別苑,他阿姨會如何想?「你坐,南烈在書房,我去叫他。」 

  她慌張的轉頭就跑。 

  一雙結實的臂膀冷不防的攔摟住她。「該死,你的扭傷才好,沖這麼快想跌倒、想再受傷?」 

  仰首,她望見他斂繃的俊顏,「你阿姨來了,我想去叫你。」 

  「我在書房看見阿姨的車了。只是喊個人,慢點沒人會罵你,真是,才片刻沒盯著你,你就差點又出狀況。」幸好他適時攔下她,要是滑倒受傷,怎麼得了。輕攬她面向自個阿姨,慎原南烈這才喚道:「阿姨。」 

  唐悅華的視線由他始終環放襲晴腰上的大手調向他的臉,笑咪咪的說:「原來你是帶襲小姐來度假。」這孩子,帶女友來別苑何必瞞她,在電中只告訴她他要來這裡住幾天,隻字未提襲晴。 

  「度假?」想想,襲晴覺得這幾天確實像在度假,可他說是出差哎。 

  「出差度假不行?」接收到她水瑩柔眸中的疑問,慎原南烈挑眉回道,儘管這樣的回答肯定讓顯然已誤會兩人關係的阿姨誤會更深,他也沒打算說出抓她來山裡閉關的目的,讓她在阿姨面前跟他吵嚷,惹阿姨笑話。 

  「行。」唐悅華微笑搭腔,樂見兩人成為一對。她慈祥望向襲晴,「以後你就跟南烈喊我阿姨。我順道帶了午餐來,是新鮮的握壽司,你們過來嘗嘗。」 

  襲晴正想說她不敢吃握壽司上的生海鮮,慎原南烈已攬她隨她阿姨進餐廳,輕按她坐入餐桌前,在她身旁坐下。 

  「南烈,阿姨再幫你熬了帖健胃的中藥,你先喝一碗。」唐悅華動作迅速的斟倒好中藥,卻見他端至龔晴面前。 

  「喏,你的。」他說。 

  襲晴顰眉,「阿姨說是為你熬煮的。」 

  「有習慣性胃痛的是你。」 

  「咦,不是你的胃不舒服?」唐悅華訝然。 

  慎原南烈一臉坦蕩。「從一開始就不是我。」 

  未跟他計較他沒說實話,她溫和笑道:「這事有什麼好隱瞞。」她又不會笑話他關心襲晴,上回在他公司她以為兩人是男女朋友,南烈實在沒必要否認。 

  「這沒什麼好說,阿姨的中藥有人會喝就好。」他那時若坦白胃有毛病的是襲晴,阿姨提中藥上他住處那次,他那三個死黨不知會如何揶揄他。 

  「阿姨,我能不能不喝?」沒空理會為何他沒明說會鬧胃疼的是她,襲晴只想尋求免喝中藥的機會。 

  「不行。」他搶著反對。 

  她皺眉給他看,「我的胃已經很健康,沒再鬧過半次不舒服,不用再喝藥了。」那藥很苦耶! 

  「既然阿姨熬的藥有效,就多服幾帖,何況阿姨已經送來這裡,你不喝就是辜負她的心意。」 

  「喂!你別亂講。」她急扯他袖子,慌窘的望向唐悅華,「阿姨別聽他胡說,我是因為、因為那藥有點苦,所以……」她靦腆笑笑,她怕苦嘛! 

  就算她不說,唐悅華也早猜到原因,她的中醫師朋友說過這帖中藥滿苦的。「為了身體好,忍耐點把藥喝了。」含笑打開一盒她帶來的握壽司,推到她面前,像哄小孩般道:「喝完藥這些都是你的。」 

  襲晴唇邊有抹苦笑紋路,「這些握壽司看起來是都很漂亮、可口,可是我不敢吃。」 

  「不敢吃?」慎原南烈微瞇起眼,這丫頭該不會不想喝中藥才這麼說吧? 

  「我從以前就不敢生吃海鮮。」小手指向木盒裡小巧漂亮的握壽司,「如果把那些生魚片、生甜蝦煎熟,我就敢吃。」 

  他聽得濃眉直挑,有生以來頭一次聽說吃握壽司上頭的海鮮需先煎熟。 

  唐悅華也直覺不可思議,握壽司之所以吸引人,生鮮的魚貝類可是一大重點,這女娃卻當在吃牛排,要煎熟才敢吃,有趣吶。 

  「真是敗給你了。」低噥一句,慎原南烈起身拿碟子夾了幾塊生魚片、蝦與扇貝,再低聲叮囑她趕快把那碗中藥喝完,隨即轉身走進廚房。儘管對她異於常人的吃握壽司方法不敢恭維,然她胃不好,生食少吃為宜,煎熟就煎熟吧! 

  「他要幹麼?」她傻傻的問。 

  「為你煎熟魚片和蝦呀!」 

  唐悅華的話方落,廚房裡立即傳來煎食物的哧哧聲響。 

  襲晴、心中一動,他…… 

  「南烈好寵你,特地為你下廚呢!」若非親眼所見,她這個阿姨還不知道外甥是這樣寵女朋友的。 

  寵她?她正彆扭想反駁,霍地想起這些天的三餐都是慎原南烈所煮弄,她想幫忙時他總要她到一旁乖乖待著,免得被刀子切傷或教油濺燙到。 

  這是寵她嗎?還是怕她燒了他的廚房? 

  「看見你們小倆口感情這麼要好,南烈的母親若地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 

  小倆口?!臉蛋一紅,她急忙澄清,「我們沒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用害臊,你們都同住別苑好幾天了不是嗎?」唐悅華開明又曖昧的朝她眨眨眼。 

  襲晴小臉更加緋紅,想到她的被子尚在南烈的臥房裡,等會若他阿姨看見他們並排的床位,知道她這幾天都睡他身旁,恐怕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與他其實清清白白的關係。 

  「趕快把中藥喝了,別讓南烈擔心。」 

  窘得無話可說,她只好依言端起碗,一口一口喝著苦澀的中藥,偷偷瞟向在廚房那頭為她煎生魚片的俊實背影。要是他知道他阿姨誤會兩人的關係,會不會馬上趕她下山? 

  而她的瞟望看在唐悅華眼裡成了依戀凝視,她體貼的沒戳破她之前害臊的口是心非,見慎原南烈端著煎好的海鮮走回餐廳,她提起帶來的水果到廚房切洗,將餐廳的空間留給小倆口。 

  晚點她再告訴南烈,霍克他們三個愁眉苦臉的向她打聽他的去處,要他盡快回公司坐鎮,好讓他們鬆口氣。 

  ☆  ☆  ☆  ☆  ☆

  蛙鳴清淺可聞的夜,慎原南烈無法入眠。 

  白天當阿姨告訴他加籐、霍克與小姜找過她,詢問是否有他的消息,他並不意外,他會將偌大的公司交給三人代為管理,雖說具有針對他們競相對襲晴親近的懲罰意味,但同時也代表他十分相信他們的能力,放心將公司交給他們。 

  他心知肚明,三位死黨是不想肩扛那麼大的重擔,希望他趕緊回去掌理公司,他們才能輕鬆的摸魚,並非他們向阿姨胡謅的——南烈再不回來,慎原企業集團會被我們搞垮——這誇張情形。 

  奈何於情於理,他這個總裁總不好像個無事人把公司丟給朋友經營太久,因此他答應阿姨明天回去,後天進公司。 

  只是他發現自己並不想回到繁華市區,想和襲晴再在這裡多住些時候,而這正是直到此刻仍困擾著他的問題。以往他總很享受獨自坐擁整座山林的幽靜,為何現在他會有想要像這個禮拜來無人干擾的看她笑、聽她說話、與她拌嘴,和她再在山裡住段日子的念頭? 

  為什麼? 

  側躺枕中的他下意識的翻轉身子,他身後,原與她背對而眠的襲晴恰巧亦於同時間轉過身,霎時,兩人面對而臥,眸裡映著彼此。 

  她心口猛然跳顫,小手緊揪枕頭邊緣,「你、你也還沒睡?」 

  「知道明天下山你又可以和男朋友約會,所以你高興得睡不著?」在他尚未想清楚前,這些話便像有自主意識般的脫口而出。 

  襲晴一愣,這才記起這些日子她沒想起過半個男朋友耶!她這個女朋友這樣會不會對那些平時待她不薄的男友們過意不去? 

  「無話可說,表示被我猜對了?」慎原南烈莫名感覺快然不悅,白天阿姨提到小姜他們,她安靜滿足的吃著他為她煎熟生海鮮的握壽司,沒追問他們。他以為這陣子清心寡慾的生活對她起了成效,她不再對男人熱中,原來她是暗自竊喜明天又能下山周旋於成打的男朋友之間,以致高興得失眠?! 

  「哪是啊?我是因為捨不得明天就要離開這裡,睡不著。」無端被冤枉,她揚聲辯白。 

  他暗訝,「你捨不得別苑?」 

  她密長眼睫輕垂,「我好喜歡這裡。」 

  喜歡這裡的空氣、花草;流雲,星空,更喜歡有他陪伴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知是否受唐悅華誤認為他們是一對的影響,當她得知他決定明天下山,她竟然沮喪起無法再和他像情人一樣親暱相處,可笑的是他們哪裡是情人,他肯定自個想度假,又不希望她這個秘書成天拿工作行程表煩他,乾脆押她到山裡來,如此而已,她居然不害羞的作起白日夢。 

  但是為何她對他有種難言的依戀,希望他陪、他寵、他疼愛?夜愈深,她心愈亂,思緒雜亂得難以入眠。 

  她到底怎麼了? 

  聽見她出手他意料的回答,慎原南烈胸中的不快全數消散,想也未想的,長臂伸進她被裡勾住她細腰,將她摟進懷裡。 

  「你——」她心如擂鼓,呆怔在他突來的擁攬裡。 

  「既然你喜歡這裡,別苑隨時歡迎你來。」他與她鼻碰鼻的允諾。 

  她雙眸一亮,「真的?」這表示她可以常來賞看那座白玫瑰園嘍! 

  「如果你徹底改掉腳踏多條船的壞習慣的話。」他趁機落下逼她「從良」的但書。 

  不若往常他誣指她濫情,她總是惱火反駁,這一次襲晴破天荒的點頭回應。雖然厘不清為他心亂的原由,可她心底忽有個決定,下山後找個最適合她的男友安定下來,這樣以後每天回家都有人陪她,就像這些日子他陪伴她一樣。 

  「很好,你早該這麼做了。」他淡笑的輕按她小腦袋靠向他胸膛。謝天謝地,將她「軟禁」在深山裡的非常手段,看來終於成功斬斷她花心的劣根性。 

  「南烈……」他們親近得太曖昧,太令她臉紅心跳,襲晴掙扎著想回自己的舖位。 

  「別動,今晚我想抱著你睡。」不想深究原因,他就是想這樣抱著她。 

  因為這是他讓她住別苑這麼多天的報酬嗎?襲晴很想這麼問,可他雙手牢牢環在她腰上,擺明無論如何都抱定她,她問了又怎樣。 

  紅著臉,她鼓起勇氣提手環抱住他,將臉貼埋他胸口。就讓自己再偎著他,聆聽他令人心安的心跳一次吧! 

  唇際勾起一抹柔笑,慎原南烈輕輕在她發頂落下一吻。「晚安。」 

  「晚安。」 

  相擁的兩人不多久即墜入夢鄉,而圍繞在他們身旁、兩人之間早已滋生的愛意情愫,他們猶未發覺…… 

  ☆  ☆  ☆  ☆  ☆

  大錯特錯,慎原南烈發現自己錯得離譜,他竟相信和他在山上度過一周遠離塵囂生活的小女人,已經斷去花心的劣根性! 

  天知道他們二十分鐘前才由山上抵達平地,駛進台北市區,他不過停車進便利商店買兩瓶礦泉水回到車內,她居然跟他說—— 

  「你剛剛說什麼?」胸中怒火燎竄,他像給她機會又似求證般問著她。 

  「我已經打電話約幾個男朋友出來,等一下請你幫我鑒定他們哪一個適合當我老公。」以為他沒聽清楚,襲晴將話重述一遍,納悶反問:「你在氣什麼?」 

  他眉眼間噴發的怒焰,再笨的人都看得出來。 

  「該死的你一到平地就迫不及待找男人出來,你還敢問我氣什麼?」他實在不該那麼快把沒收的手機還給她。 

  「你怎麼說得那麼難聽?昨晚是你要我別再腳踏多條船的不是嗎?」 

  「虧你還記得,可是你看你現在做了什麼!」 

  「約男朋友出來……」 

  「你還說!」帶氣的一把扯過她,在她驚呼的撲入他懷裡時,他直想掐斷她纖細腰肢的鉗緊她,「我是要你改掉花心濫情的壞習慣,該死的你聽懂沒?!」 

  「我沒有花心濫情,只是男朋友多一點——你別又吼我,聽我把話說完。」見他又要開口,襲晴顧不得幾乎間不容髮與他在狹小車箱內緊貼一起,連忙伸手覆住他的嘴,坦然直語,「就是因為你昨天的一席話,我才決定找個人安定下來,想請你以男人的眼光幫我審核那些男朋友中哪個適合我,這樣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這和他預想的南轅北轍,他要的效果是她完全忘記之前所交的成堆男友,與他們劃清界線,重新尋找一份專一的感情,這才顯現得出她真正拋卻以往的多情惡習,偏偏她想安定下來,他又不能全盤說她錯…… 

  「你如果不想幫我這個忙,我可以找加籐先生他們。」 

  「不准!」他無法好聲好氣的叱喝,討厭她一到平地想的全是其他男人,這會連加籐、霍克與小姜也出籠了,這令他胸臆間的無明火愈燒愈熾烈。 

  「那你到底幫不幫我挑老公?」她嬌怨的嗔他。這也不行、那也不准,他究竟想怎樣? 

  「幫!」咬牙切齒的允諾,他抱她坐回副座,駕車朝她所說的咖啡館疾馳而去。 

  而該死又去他的,為什麼他得幫她挑老公? 

  ☆  ☆  ☆  ☆  ☆

  卓承宗與曹聖聞不約而同抵達襲晴與他們相約的咖啡館前,兩人互不相識,直至看見襲晴款款前來。 

  「小晴……」卓承宗的喚喊倏然而止,只因原本與她並肩而行的軒昂男子忽伸手攬住她的腰,姿態佔有至極。 

  他是誰? 

  「小晴的哥哥怎麼也來了?」相較於身旁男子也識得襲晴,曹聖聞更驚詫她的哥哥與她一同出現,他可沒忘記上次和襲晴的約會正是教這位霸氣仁兄破壞。 

  卓承宗聞聲回頭瞥了眼旁邊的瘦高男子,一句「你認識襲晴」的問語尚未出口,熟悉的清脆聲音在他面前響起—— 

  「承宗、聖聞,好久不見。」襲晴嫣然笑道,繼而補問卓承宗,「你怎麼這麼早來?」依她排定的時間,他該是十分鐘後才到。 

  他溫文一笑,「今天剛好週末假日,沒事就早點來。」感覺兩道犀利眸光直盯著他,他不自在的向這位面貌與氣質皆出眾得緊的帥哥道:「你好。」 

  瞧見她一見到男友就展露甜柔笑靨,慎原南烈胸中未曾平息的無明火又冒得嗶啵作響,他有哪半點好來著?無奈基於禮貌,他勉強的頷首回禮。 

  見狀,曹聖聞亦硬著頭皮跟他點頭打招呼,小聲問襲晴,「你不是說有要緊事跟我談,怎麼你大哥也一塊來?」 

  「我想由你們幾個男朋友中挑選一個安定下來,請他……唔,我大哥幫我作個評定。」沒辦法,誰教南烈曾在曹聖聞面前胡謅是她大哥,她只好將錯就錯的當他妹妹。 

  卓承宗與曹聖聞言,方知今天這場與佳人久違的約會有多重要。沒有上演情敵相見份外眼紅的戲碼,兩人只覺得頭皮發麻,意中人沒事先告知他們這場約會非凡的意義就罷了,還帶個氣勢懾人的冷面大哥來審核他們,這下他們該怎麼辦? 

  「先進咖啡館再說。」 

  冷面帥哥一聲令下,兩人亦步亦趨隨他進咖啡館,落坐館內僻靜的雅座,與宛若一對相稱璧人的兄妹相對而坐,隨意點杯咖啡。 

  「人家也想喝咖啡。」望著侍者送上南烈為她點的桔子茶,襲晴輕聲嘟噥。自從與他相遇後,她就沒碰過咖啡,因為他不准。 

  「有習慣性胃疼的人還想喝咖啡。」聽,這就是他把她吃得死死的理由。 

  「你有習慣性胃疼的毛病?」卓承宗與曹聖聞同聲驚問。 

  冷銳的批判眸光射向兩人,「身為男朋友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胃有毛病,光憑這一點你們兩個就已經被判出局,沒資格成為晴的老公。」 

  寒冽的判決讓兩人錯愕得刷白整張臉。 

  襲晴的愕訝不亞於他們,伸手急扯一開口就扔下驚人判決書的「大哥」,「你不能以這個為審核標準啦!他們兩個剛好不曉得我有習慣性胃痛的毛病。」 

  「除非你們剛認識,否則若夠細心、夠觀察入微,即使你沒說,他們也應該在與你相處多次後察覺出你身體的微恙之處,連這最基本的關照都做不好,你放心依靠他們,我也不答應。」 

  字字句句皆是他不讓步的堅持,只有他知道,心底脆弱、性子倔強的她需要心思格外細膩的另一半,方能給她完整的呵歎照顧。 

  雖然當初也是她痛得跌趴在地上,說她有習慣性胃疼他才得知的。 

  「你們覺得我說得過分嗎?」他給對面兩人上訴的機會。 

  怎奈坦蕩無比中透著霸氣逼人的視線,硬是讓被質問的兩人回答不出——不過分,但是有點嚴苛。 

  「以後我會對小晴更細心。」曹聖聞逼自己鼓起勇氣表白。 

  「很抱歉,第一印象很重要,上次你沒經過我的同意擅自約晴出來,我對你的印象已經打了折扣,今天又沒通過我第一關的審核,請你去找另一位讓你付出你的細心的女孩子吧!」不容反駁的說完,利眸調向卓承宗,「你有什麼話說?」 

  被他猶如王者般肅穆悍然的氣勢駭到,卓承宗一時之間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很好,你很有自知之明。」毋需他抬出他未經他同意便私下約她吃早餐這筆帳。「鑒定到此結束,你們兩個以後若再和晴糾纏,小心我對你們不客氣。請——」寬厚手掌比向走道,請他們走人的意味明顯。 

  「你——」襲晴被他一連串的咄咄逼人愣直雙眼,這人也未免當她大哥當得太入戲逼真了吧,沒兩下就刷掉她兩個未婚夫人選。 

  「是你要我幫你做鑒定的,我說了算。」存心不讓她有意見,慎原南烈拿話堵她。 

  聽及此,卓承宗與曹聖聞明白自己是真被這位無緣的大舅子判出局了。 

  萬般失意無奈的,兩人朝襲晴苦澀笑笑,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偕離去,心中有著相同慨歎,襲晴怎會有個這麼鐵面無私的大哥啊! 

  「你真是來幫我的嗎?臉繃得這麼冷,講話這麼凶。」丁點都不難過兩個男朋友慘遭淘汰,襲晴對他的表現態度頗有話說。 

  「這樣才能測試他們的膽量。下一個要被審核的是誰?」 

  一口氣灌下半杯咖啡,慎原南烈察覺自個胸中不知名的火氣,隨著Fire她兩名男友降下了一點。原來「解決」她的男朋友能消他滿腔之火,那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就在襲晴告訴他鍾得倫是接著需他幫忙鑒定的老公候選人時,一位過於斯文秀氣的男子已走到她面前。 

  襲晴按例向他介紹她的假大哥,並跟他說明約他前來的目的。 

  慎原南烈始終蹙眉瞅視這位唇紅齒白,皮膚白皙得有點像女人的鍾得倫,待他面露緊張的落坐他對面,他劈頭即問:「你會任何防身術嗎?」 

  襲晴詫愕,不知他怎麼提出這個奇怪問題。 

  鍾得倫同感困惑,但仍老實回答,「不會。」 

  「那麼等你學會至少三種防身術,打得贏我時,我們再繼續這場審核。」 

  「你在胡說什麼?」她直睇向他,這人現在又是以什麼當評定標準? 

  他神色自若,「你的未來一半必須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他太秀氣斯文,壞人見了都不怕,若沒頂尖的身手,倘若有天你被惡棍欺負,他如何保護你?」 

  話雖如此,可他的標準著實太嚴格。「你想太多了,我又不見得會被欺負。」從頭到尾欺負她的,就只有他。 

  「笨蛋晴,難道你等著發生被欺負卻欲哭無淚的憾事?」凝眉輕彈她眉心,他望向鍾得倫,「忘記告訴你,我會的防身術起碼有五種,且曾在武術大會上得過獎,你知道意思了吧?」 

  言下之意是,他得學超過五種以上的防身術,還得各項都黑帶以上,才大概、有可能打贏他,屆時他再考慮是否讓他娶他妹?! 

  鍾得倫的心全涼了,他的體質本就較弱,要學半種武術搞不好就會要去他的小命,如何跟這位舉手投足皆魄力十足的老兄拚? 

  他知道了,他自動跟襲晴說謝謝不聯絡就是了。 

  就這樣,慎原南烈滿意的看著鍾得倫識相的棄權離去。非常好,他輕輕鬆鬆又Fire一個凝眼的傢伙。 

  「你是故意的!」不經意瞟見他唇邊勾揚的弧度,襲晴嬌聲指控,他是故意嚇走鍾得倫的。 

  「別冤枉我,我是真學過好幾種武術也拿過獎,不信你問阿姨。」這是實話。 

  「可是來三個,三個一下子都被你趕走,感覺你像在找茬,根本不像幫我。」 

  「那是因為你找來的傢伙都不適合你。」 

  「是哦,如果等會我找陸綱來呢?」 

  「陸綱?」濃眉又開始兜攏。她還想找人來? 

  「開花店的那一個。」他曾見過他送花給她。 

  「你不用找他來了,他不適合你。」他的語氣斬釘截鐵。 

  「為什麼?」她瞪他,還說他不是存心找她碴。 

  「連你喜歡的是白玫瑰的喜好都不曉得,硬送你鮮艷過火的紅玫瑰,這種人你也想嫁?」他第一個不允許。 

  「我又沒說我要嫁的就是他,而且你的審核標準也未免太主觀、太吹毛求疵了,只是送錯花也被你判出局,照你這樣挑剔下去,你要我嫁誰?嫁給你嗎?」 

  質問戛然而止,時間驟然間停滯住。 

  襲晴瞪大雙眼,心口悸蕩狂跳,震撼的驚覺到不知何時早已在她心中成形的事實——她愛他! 

  天,她是何時戀上他的? 

  凝眸與她對望,慎原南烈胸中同樣澎湃洶湧。嫁給他?就是這麼一句將他心底如潮的情感全激盪開來,令他恍然頓悟,原來總是對她的花心特別有意見,壓根沒想過會愛上她的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對她情生意動,孤注一擲的愛了! 

  「我、我亂說的。」由四目纏鎖的失神中清醒,襲晴心慌落話,「今天的鑒定暫時就到這裡,我先回去了。你、你不用送我,我家離這裡不遠,再見。」 

  一古腦說完,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現在她只想逃開,一個人安靜沉澱對他的淪陷究竟是事實或是錯覺。 

  沒有喊她,慎原南烈由著她離去,眸光始終眺著她,直至她纖柔身影完全消失他於眼簾,俊薄唇瓣才咧出颯爽笑痕。 

  她說嫁給他是她亂說的?可惜,他很當真。 

  端起她的桔子茶,他洒然自如的就著她喝過的杯緣啜飲,心情飛揚的在心底噥喚——笨蛋晴,你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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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慘了!她是千真萬確的愛上他了。 

  縮坐在自家廳裡的沙發上,襲晴抱著心型抱枕,心跳得顫悸又無助。由咖啡館回到家,她靜下心來思索她是否真喜歡上慎原南烈,而與他相識的所有片段如幻燈片般在她腦海翻掠,每一幕與他相處的影像都讓她的篤定更加烙深。 

  她愛他。 

  可她怎會這樣遲鈍?當她對他霸道的溫柔感覺窩心;當她直覺他的懷抱特別溫暖,寬厚的胸膛格外令她感覺踏實安心;當有他的陪伴,她不再害怕黑夜的孤獨時,她就該有所頓悟他早已進駐自己的心,怎到今天才看清自個對他的依戀全因不可自拔的愛上他? 

  不晚,她知道。縱使今天才發覺這次她是真正愛上一個人並不算遲,然而在甜蜜悸動中,她卻忍不住感到些許無助,她不知不覺的愛了,但南烈呢? 

  打從與她相遇他便和她對峙至今,即使在別苑他吻過她多次,對她的溫柔多過平地,但,她明白那不代表什麼,他由始至終都認為她是只素行不良的花蝴蝶。 

  他不會喜歡她,對吧?那麼她可不可以厚著臉皮向他坦白,他是唯一一個走進她內心深處,教她情難自禁戀慕上的人,請他試著愛她? 

  「我要是這樣說,他八成會不屑的譏諷我,終究是想釣他這隻金龜婿吧!」喃喃自語,襲晴沉歎的將臉埋入抱枕中。 

  她現在該怎麼辦? 

  心緒徬徨紊亂間,她突地思及好友范婕欣。這一個禮拜她的手機遭沒收,她來電沒找到她,心裡大概很著急,她得看看她在電子信箱的留言,順便問她不小心愛上一個不大可能愛上自己的人,該怎麼辦?因為她不想拿自己的感情問題煩姊姊,徒惹她擔心,只好問好友了。 

  走進臥室開電腦上網,襲晴果然收到好幾封婕欣寄來的電子郵件,前幾封均是找不到她,詢問她上哪兒去的信件,接著—— 

  原來你被帶到深山裡出差,你的手機壞啦?也不跟我說,害我以為你被綁架。 

  對了,那座白玫瑰園真是迷人到不行對吧! 

  襲晴莞爾,基本上說她是被綁架到山裡也不為過,看來婕欣的朋友不曉得她哥哥是出度假的差。在南烈的私人別苑她沒看到他妹妹去找他,而婕欣似乎曾親眼見過那座確實美得無可挑剔的玫瑰園,她曾和她朋友去過別苑嗎? 

  帶著狐疑,她想將信全部看完再回信,滑鼠輕點,她打開最後一封信—— 

  我義母說我義父得了重感冒,高燒持續不退,我不放心,要搭下午的飛機回台灣一趟,到時你若已經出差回來,我們再連絡。拜。 

  婕欣 

  寄信的日期是前天,婕欣應該早回到范家。襲晴抬頭瞥向桌上時鐘,傍晚五點整,她決定去探望范伯父,再跟許久不見的好友聊聊。 

  ☆  ☆  ☆  ☆  ☆

  范家宅邸 

  「帥哥!」范婕欣欣喜嚷喊著,高興的由屋裡衝往庭院,大剌剌奔向由賓士轎車下車的倜儻人影。 

  慎原南烈俊笑的接抱住與孩提時一樣,每回見他回台灣看她,總是興高采烈向他奔來的妹妹。「怎麼還是講不聽用跑的,就不怕跌倒?」 

  「有你在,怕什麼?」記憶中,這位手長腳長的哥哥總會在她跌倒前接住她。 

  「那你重跑一次,我會記得閃開,讓你怕怕看。」 

  「嗯,好像滿好玩的。」 

  沒有隔閡的相互戲謔後,是一串愉悅的輕笑聲,完全襯托出兩人融洽的手足情誼。 

  然而,對剛踏進范家庭院的襲晴而言,眼前所見兩人相擁的一幕卻教她胸口緊窒得眼前一黑,差點站不住腳的癱軟在地。 

  腳步踉蹌的退出雕花鐵門外,她狼狽的跌坐圍牆邊。 

  怎麼會這樣?婕欣和南烈竟然是一對!心口如針扎過,難言的刺疼酸澀直往她眼底蔓延。 

  稍微仔細想想,這有蛛絲馬跡可尋不是?婕欣與南烈若非交情匪淺,她那位朋友的哥哥,也就是南烈,豈會在與她初次見面便和她發生吵嚷的第二天,錄用她當秘書?難怪婕欣知道他的別苑有座美到不行的白玫瑰園,因為她曾與他在山裡住過,是吧? 

  她怎麼也沒想到,好友的男友會是自己今天才發現早已深深愛上的人呀! 

  痛苦的閉上眼,她腦裡再次清晰浮印剛才不小心撞見,南烈和好友親暱和諧相擁的畫面,淚,成串滑落。 

  有點諷刺呵,稍早前她還在家裡煩惱、無助該不該向南烈作愛的告白,擔心他會不會愛上她,結果,一切僅是她自作多情,他願意為其展露迷人笑容、願意張開雙臂疼寵的,是她的好朋友。 

  心痛的淚水愈掉愈凶,她顫巍巍的站起身,扶著圍牆,步履蹣跚的離去。事到如今,她衷心祝福好友尋得幸福,至於她,回家痛哭一場,等淚流乾也許對南烈……就沒有愛了…… 

  同一時刻,庭院內的兩兄妹均未察覺大門處襲晴曾出現又黯然離開,兩人正並肩往廳門邁步。 

  「伯父的感冒真的已經不要緊?」慎原南烈關切的問。 

  稍早前與襲晴在咖啡館分手後,他原打算到她家告訴她這輩子她只能嫁他,後來考慮到他一連「開除」她四名男朋友,若緊接著找她談這事,那個小女人八成要以為他故意捉弄她,會氣死他的說她不嫁。 

  於是他改變主意,等明天到公司再跟她宣佈她未來老公就是他。而回到住處意外接到婕欣的來電,得知她由波士頓趕回來探望生病的義父,遂過來範家一趟。 

  「當然,我這個寶貝女兒是最好的良藥,我爸見到我,持續兩天的高燒一下子就退了,連家庭醫師都說早該叫我回來。」義父已經平安無事,她誇大有理。 

  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在屋前的階梯停住,轉身直盯身旁的帥哥瞧。 

  「做什麼?眼神賊兮兮的。」帥哥說話了。 

  湊近他,她小聲的問:「你老實說,你和襲晴孤男寡女待在深山裡,兩個人有沒有情難自禁,像乾柴烈火一樣……」 

  啪一聲清脆聲響打斷她的話。 

  「哥幹麼打人?」雖然不痛,她還是摸著被拍的額頭抗議。 

  「滿腦子黃色思想,該打。」慎原南烈微微瞠視她。 

  「誰滿腦子黃色思想啊?」她很純情ㄋㄟ。 

  「連乾柴烈火都出來了還狡辯,你當你哥是色狼或登徒子?」他承認,在別苑每吻一次晴,他都得花費極大的自制力才能壓抑下想要她的渴望,但除了吻她、抱著她,他可沒對她做出任何逾矩的事,婕欣的胡言亂語若透過她朋友傳到晴耳裡,她說不定認為是他惡意譭謗她的清譽,再也不理他。 

  「你是說你們兩個很清白?!」 

  他敏感的瞇起眼,「為什麼聽起來我跟襲晴很清白,你好像很失望?」 

  她當然失望,哥要是在山裡把襲晴「吃」了,她就當定她的嫂子,她為他們牽紅線的計畫也將圓滿達成。老哥明明說和襲晴相處得很好,她當兩人已經發展成郎有情妹有意的階段,沒想到美女當前,哥猶能坐懷不亂,他就不能別那麼君子,對襲晴當一次狼人啊! 

  可這些實話她哪敢說。 

  「不是你們清白我很失望,而是我朋友曾說襲晴是個值得人疼愛的好女孩,哥若能娶她為妻是你的福氣。」這樣講,這個對情事一向隨緣的老哥,應該會覺得襲晴是值得納入他羽翼珍藏的寶貝,茅塞頓開的從明天起開始追求她吧! 

  「我知道。」與襲玲通過電話那晚,他即明白晴是個多麼惹人心疼的女孩。 

  「你知道?」 

  知道要趕快把襲晴追來當老婆嗎?且他唇畔的笑怎麼好似溫柔得有些古怪? 

  「我們該進去了,你不是說范伯父在等我聊天。」慎原南烈決定等明天晴答應嫁他後,再告訴婕欣她的嫂子除了襲晴,他不作第二人選。 

  聊得正關鍵的話題又被喊卡,范婕欣頓覺洩氣,按常理哥該追問一堆有關襲晴的問題才對,莫非他對她沒感覺? 

  看來明天她得約好友出來一趟,若她對哥有意,她這個紅娘無論如何都要幫她到底。 

  ☆  ☆  ☆  ☆  ☆

  一到公司,得知他們不知蹺頭到哪兒出差一星期的老友,已先他們半步上二十八樓,霍克、加籐司與姜肇澤急忙搭電梯飆往總裁辦公室。 

  「沒良心的南烈,你這幾天跑哪裡去了?」沒敲門,霍克直接推開白金大門大聲嚷嚷。 

  「晴呢?」 

  一句突來的反問問住霍克以及緊跟著他身後出現,亦張嘴欲討伐他的加籐司與姜肇澤。沒頭沒腦的,南烈在問什麼琴? 

  突地,加籐司反應過來的愕指襲晴的辦公座位,「你問的是襲晴?」 

  「襲晴?!」霍克與姜肇澤同聲驚呼,南烈喊他的小秘書——晴? 

  「她人呢?」無暇理會好友們的大驚小怪,慎原南烈只想知道他的心上人在哪裡。已經九點,怎料他踏進總裁辦公室,卻不見令他想了一夜的娉婷麗影。 

  姜肇澤回答,「我們三個才進公司,哪有看到襲晴。」 

  「奇怪,就算還在睡,電話鈴響這麼久也該起來了。」按斷電話他重新撥號,眉峰愈見蹙攏,「怎麼手機還是沒開?」 

  一旁三人愣眼直看他撥電話的舉動,這傢伙怎麼把襲晴家裡的電話和手機號碼記得這麼清楚? 

  一縷不安滑過慎原南烈心頭,他低噥一句,「我到她家看看」後就要往門口走時,他惦記的人兒恰好於此時螓首低垂的走進辦公室。 

  「晴!」終於見到她,他疾步迎向前想環攬她,豈料仍舊低著頭的她一個跨步挪往旁邊避開。他凝眉,「你這是什麼反應?」 

  襲晴直接遞給他一紙上頭打著辭呈兩字的信封,「這是我的辭呈。」 

  霍克三人又是一陣傻眼,他們正驚詫南烈不但真親暱的喊襲晴「晴」,更伸手想摟人家,接著就換襲晴說要辭職。這兩個人在搞啥東東? 

  「辭職的原因。」沒接過辭呈,慎原南烈忍住氣問。打從一進門沒抬頭看他半眼已經很不應該,現在竟莫名其妙說要辭職,這個小女人是存心氣他嗎? 

  襲晴咬了下唇,「這個工作不適合我。」 

  他會信才有鬼。「抬頭看著我。」 

  小腦袋偏又垂降些。 

  「我要你抬頭看著我!你……老天。」氣快的語氣隨著他趨前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對他的剎那,轉為胸口狠狠一揪的低呼,他急捧她雙眼紅腫、憔悴疲憊的小臉追問:「你哭過了?發生什麼事?」 

  加籐司三人也瞧見襲晴的異樣,他們有默契的暫緩追探南烈對她超乎尋常的關心與過於親密的碰觸,異口同問:「你沒事吧?」 

  正心慌撥開頰上撫碰大掌的襲晴,總算因霍然入耳的聲音注意到辦公室裡有其他人,她尷尬的朝他們輕扯嘴角,「我沒事。」 

  「可是你……」 

  「出去!」一道冷凜的低喝截斷加籐司的話。 

  「赫,你叫襲晴出去?」霍克搶問,剛才對人家緊張兮兮,轉眼間居然趕人! 

  「我是叫你們三個出去。」伸臂勾攬住當真以為他在趕她,轉身就要走的小女人,慎原南烈沒好氣的睨向杵著不動的好友們道:「再不出去,我會用踹的。」 

  被威脅的三個人實在很想留下來搞清楚這兩人之間詭異又撲朔迷離的關係,可惜有人的俊臉冷繃得很難看,不想被踹的三人只好識相的摸摸鼻子走人。 

  待門關上,慎原南烈隨即摟著使勁想扳開他的人兒走進他的辦公室,關上與秘書室相隔的檜木門,俐落的落鎖,接著帶她進他的休息室,再落鎖。 

  「你做什麼?我要出去。」見他連鎖兩道門,襲晴無措掙扎。 

  「那就告訴我你臉上的憔悴是怎麼回事,為何無緣無故要辭職?」任她小手對他又推又打,他執意得到解答。 

  「我說過了,這個工作不適合我,這是辭呈!」忍住心裡泛湧的酸楚,她將握在手上,早已教她在掙扎間捏皺的辭呈拍貼向他的胸膛。 

  討厭,為何非得逼問她辭職的原因?他曉不曉得她在公司大樓外天人交戰多久才踏進公司,聽見他的喚喊,硬生生挑起她愛他,他愛的卻是她好友的悲哀,她的心又有多痛! 

  抓過辭呈,慎原南烈看也未看即將它撕個粉碎。 

  襲晴趁他鬆手的空隙逃開他的鉗制,卻教他決絕撕毀辭呈的舉動呆愕住。 

  他隨手拋灑紙屑,一步步逼向她,「你要是真有意辭職,在別苑早提了,不會等到現在。要說服我請找個特別點的理由。」 

  換言之,即是要給個夠嚇人的理由,他才願意讓她離職,這樣他才不會對不起婕欣,因為她畢竟是她介紹來他公司工作的? 

  微顫的停下被逼退的腳步,她仰首直視他,「特別點的理由是嗎?那麼你聽清楚了,因為我發現昨天我不是亂說的,我是真的……想嫁你。」 

  這個理由夠駭人吧?她可以走了嗎?再待下去她怕會撐不住而崩潰呀! 

  凝視她的黑眸裡閃過瞬間的震訝,而後他心喜又柔情的勾揚唇角,柔聲低道:「沒問題,我讓你嫁。」 

  沒問題,他讓她嫁?!身子一顫,她踉蹌的往後退,眼裡的水霧漸盈漸滿。 

  「晴?」她心傷泛淚的神情讓他錯愕住,心急的只想摟她入懷。 

  「別碰我!」用力推開他,她站不穩的跌坐地毯上,滿眶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成串滾下,在他又想靠近她時聲淚俱下的控訴,「耍我這麼好玩嗎?你就真當我是個不檢點的女孩,可以任你玩弄,已經有要好女朋友還說讓我嫁!」 

  「你在說什麼?我哪來要好女朋友?」慎原南烈滿腦子迷霧,心慌意亂的強行攔腰抱起哭得梨花帶雨的她。方纔她說要嫁他,他答應啦,為何情況一下子急轉直下全變了樣? 

  「我親眼看見你們親密相擁,你還想裝傻。」她哭得沒力氣掙跳出他的攔抱。 

  「我到底跟誰親密相擁?」怎他自個不知道? 

  「婕欣!昨天你才跟她見面,你想否認?」她的心,陣陣抽疼。 

  抱她走往床鋪走的步伐猛地停住,「婕欣!你們認識?」 

  她垂眸掩去眼裡的淒楚。「我們是念專科就認識的好朋友。」無奈命運弄人,讓她們愛上同一個人。 

  「該死的婕欣竟然沒跟我說。」甚至編造晴是她朋友的朋友,那丫頭在搞什麼鬼? 

  「相愛是兩個人的事,她是沒必要向你提到我。」 

  她好累,沒多餘的心情與心力再聽他談她的好友、他的女友,她只想回家一個人舔舐情傷。是以當他將她抱坐床上,她馬上想下床離開。 

  有力的大掌偏將她按坐回床上。「你誤會了,婕欣是我妹妹。」 

  抬首,她瑩瑩眼裡沒有釋懷的喜悅,努力壓抑住的淚意又開始潰決。見她為他淚流,曉得她為他動情,他很得意,因而瞎掰另一個蹩腳借口好繼續耍弄她嗎? 

  「拜託,別哭,我是說真的!婕欣是我妹妹,同父異母的妹妹。」見她不發一語的猛掉淚,慎原南烈整顆心揪擰成團,摟著她不斷拍撫,不斷為她拭淚。 

  「婕欣從不曾說過她有哥哥,更別提什麼同父異母的兄妹。」她嚶嚶泣訴。 

  他只差沒跪地立誓,「我能明白那丫頭隱瞞的原因,因為她生母是存心不良才生下她。」 

  含淚大眼困惑瞅他,慎原南烈只得把當年范婕欣的母親設計他父親,貪想進慎原家的激烈行徑一五一十說出來。 

  襲晴聽得瞠目結舌,連眼淚都忘了流。他說的事震撼得教人難以置信。 

  「相信我,我說的全是實話。」不打算給她絲毫質疑的機會,他將她抱坐他大腿上,以擴音方式撥按床頭的電話給引發今天這場烏龍誤會的罪魁禍首。 

  襲晴只覺他撥打的號碼十分熟悉,但已教一連串事件弄混沌的腦袋一時想不起那是誰的手機號碼。 

  「喂。」 

  「給我從實招來,你和襲晴分明是好友,為何謊稱她是你朋友的朋友?」 

  襲晴愕然,她才由電話那端的接應聲恍悟對方是范婕欣,即聽他口氣不佳的責問。他說婕欣告訴他,她是她朋友的朋友? 

  「呃,這事哥怎麼知道?」 

  「聽見了吧?她喊我哥。」慎原南烈直對懷裡人兒澄清自己的清白。 

  范婕欣滿頭霧水,「你在跟誰說我喊你哥?」 

  「我老婆,你嫂子。」 

  天啊!他……襲晴低細的抽氣聲全教電話裡高分貝的驚嚷蓋過—— 

  「你怎麼可以亂有老婆?!我中意的嫂子是襲晴耶!所以才沒告訴你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沒說你是我哥,想讓你們自自然然的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原本我打算中午約襲晴出來,向她推銷你,現在你平空冒出個老婆,我這個紅娘豈不是白當了?萬一襲晴已經愛你愛得要死怎麼辦……」 

  「婕欣!」襲晴困窘萬分的喊斷她的話,她的最後一句話著實令她難為情。 

  「咦!襲晴?」 

  「沒錯,晴就是我亂有的老婆,你中意的嫂子。」慎原南烈促狹的引用她的說法,牢牢的圈鎖住窘紅小臉想掙離他懷抱的佳人。 

  「唷呼!萬歲。」電話裡猛然傳來吵死人的歡呼。「你們兩個這樣就對了,不過你們早看對眼也不跟我說,害我一個人窮緊張。」 

  「欠罵的是你,沒跟晴坦白我是你哥,讓她誤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哭著要辭職,打算再也不理我。」他未來老婆差點跑了,這筆帳不跟這丫頭算怎麼行? 

  「天大的冤枉吶,我們怎麼可能是男女朋友。襲晴,不是我故意要瞞你我有哥哥,實在是……」語氣有點尷尬,「我哥應該告訴你真相了吧!這種事實在不值得張揚。」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這樣的身世,抱歉——」 

  「三八,幹麼一直跟我道歉。」她明瞭好友是心疼她的出生染上不光彩的光環。「我很幸福。那個嫁到豪門的媽媽偶爾會跟我連絡;無緣的老爸雖沒有與我相認,但我知道他心裡其實也關心著我。何況我還有疼我的帥老哥跟視我如己出的義父母,倒是你,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才教人心疼。」 

  「晴有我。」慎原南烈憐惜的摟緊懷中人兒,從今而後,她不會再孤單無依。 

  心暖暖輕悸,襲晴無法不感動,只是,他真的心動於她嗎? 

  「對哦,老哥都欽點你是他的妻,一定會把你寵到心坎裡。既然知道你跟我哥好事已近,中午我就不去找你,多陪我爸媽一下,因為晚上我要再飛波士頓完成剩下的遊學課業。哥,結婚時包給我的媒人禮要大包點哦!不打擾你們談情說愛了,拜拜。」 

  襲晴被好友調侃得直低下頭,不敢看向一樣被消遣的男主角。 

  慎原南烈卻不容她逃避的扳過她小臉面對他,「你昨天哭了一夜?」 

  紅唇輕咬,她若承認她確實難過傷心一整夜,他是否要笑話她真愛慘他了? 

  他憐惜的拂開她含咬的唇瓣,「傻瓜,昨天你要是問清楚,也不用白受折磨。」 

  「如果我問了,你確定你不會譏笑我自作多情?」 

  「你以為我跟婕欣說的話是說好玩的?」 

  「可是你曾說過沒興趣當我的男朋友。」 

  他柔情淺笑。「是啊!我要當的是你老公。」 

  她芳心怦跳。「你、你當真要讓我嫁?」 

  「今天早上我急著見你,就是要告訴你這輩子你只能嫁我,誰知道你又哭又遞辭呈,拖到現在我才有機會說。」 

  「霸道,什麼這輩子只能嫁你。」嘴上嬌嗔,心裡既甜又柔。 

  「因為你是我的。」俯首,他深深的吻住她。 

  他心裡再篤定不過,他想一輩子廝守愛戀的,只有她。 

  纏綿的唇舌交纏許久才分開,他抱她躺臥他枕中,粗喘的附在她耳畔呢噥,「天知道我有多麼想要你,不過一夜無眠的你大概承受不住我的熱情。閉上眼,好好睡個覺,嗯?」 

  他赤裸燙人的情慾表白羞紅她整張臉,襲晴小手微顫的緊揪他衣襟,「你、你別亂來哦。」 

  「到時我會正經的來。」 

  「南烈!」她連耳根都紅透,拿他愈講愈煽情的話不知所措。 

  他俊儻而笑,「好啦!不逗你。」低頭溫柔寵溺的輕吻她濃密眼睫,「聽話趕快睡。我愛你。」 

  濃情醉人的愛語徐柔如風的拂過她心田,襲晴靦腆深情的笑了。緩緩闔上眼,很快即墜入有他的甜蜜夢鄉。 

  輕悄為她蓋上絲被,再眷戀的凝看她許久,慎原南烈才離開休息室。 

  一進入他的辦公室,他就見三名死黨貼趴在秘書室與他辦公室相隔的透明玻璃帷幕上巴望他這頭,不約而同向他比著開門手勢。 

  「你們想壓垮玻璃?」打開門,他沒跟三人客氣的數念。 

  「你做什麼鎖門?」 

  「你跟襲晴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 

  「她在你的休息室?」 

  霍克、加籐司與姜肇澤的問題接力賽般一個接一個落下。被趕出去的他們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奇的溜回總裁辦公室,想弄清南烈和襲晴兩人究竟有何耐人尋味的糾葛,怎知兩室相隔的門被鎖住,不見男女主角的人影。現在男主角出現,他們當然要好好拷問他。 

  「這麼聒噪,要是吵醒我的未婚妻,我唯你們是問。」 

  「你的未婚妻?!襲晴?!」 

  「不行嗎?」警告的銳眸犀利的瞟向要他們小聲,他們偏要大聲嘩嚷的三人。 

  霍克與姜肇澤退後一步,免得被K。 

  加籐司則站立原地,嘴旁有抹瞭然的笑紋,原來南烈對襲晴的一切不對勁,只因他對她動了心而不自知。「能不能透露一下,這周你帶襲晴上哪兒出差?」 

  「我的私人別苑。」 

  不是吧!一旁三人全愣眼互看,他們還以為他到哪國去視察集團業務哩。 

  「原來你是把人帶到深山裡,再用先上車後補票這招拐到老婆……噢!」腹部挨了一拳,霍克痛吟出聲。 

  「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再賞你一拳。」慎原南烈橫眼說完,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座位。霍克這傢伙把他想成什麼人?且要先上車後補票需要麻煩的跑到深山裡去嗎? 

  姜肇澤與加籐司同情的看了眼比他們口快而倒楣挨揍的好友,再望向辦公桌那頭的總裁帥哥,心裡滾著疑惑。南烈不是用他們想的這招,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拐到美人未婚妻,不然是用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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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一個月後 

  襲晴已經當了半個月的慎原太太。 

  自從南烈表明她只能嫁他後,僅半個月的時間他便將她娶回家。他說不快點讓她當他的妻子,讓那一群肖想她的男朋友知道她名花有主,自動離她遠一點,他還得一個個去警告他們休想打她主意,很累。 

  於是見過她姊姊,得到她的首肯將她交給他,他即請他父親為他籌備婚禮,帶她回日本,風風光光的嫁給他。 

  他的父親待她很好,而南烈將台灣的公司交給念在他們新婚,勉強答應幫忙代為管理的三位好友,和她在日本度了半個月的蜜月,昨天他們才回台灣,直接到他山裡的別苑,準備在這裡住幾天。 

  能嫁給他是她三生有幸,唯獨想起姊姊二話不說就應允南烈娶她,她忍不住有點小意見。想當初姊姊與他見面,知道他即是她的總裁上司,很驚訝他如此年輕,然而在他說「請把晴嫁給我」時,姊竟然就回答好呀! 

  「南烈眼裡對你的濃情熾愛大概無人及得上,姊很放心把你交給他,相信他一定會對你呵護備至。」這是事後她問姊柿為何半句反對都沒有時,她給的回答。 

  姊姊半點都不怕她錯看了人,她寶貝妹妹的終生幸福堪慮耶! 

  靜看大槐樹上像在為對方挑撿身上髒東西的兩隻小松鼠,襲晴柔柔淺笑,憶及南烈也會輕柔為她拍去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塵埃。 

  事實上姊姊沒有錯看南烈,他雖仍霸道,仍會壞心的和她拌嘴,然婚後對她的寵愛卻有增無減。 

  才想著,他醇厚的喊聲蕩入她耳裡—— 

  「晴。」 

  巧笑倩兮的轉過身,迎上他眉峰兜凝的俊顏,她暗叫不妙,她出來前忘記跟他打聲招呼了。 

  「你這個小女人,老是不說一聲就偷跑出來。」慎原南烈微怏的摟過她,這個小妻子很顯然又忘了在山裡會迷路的嚴重問題。 

  「我沒有偷跑,是看到好久不見的松鼠,跟在它後頭出來。」 

  對,就跟她第一次來別苑時那樣……「該死,你居然沒再多加件保暖外套就出來。」現在可是冬天吶! 

  她乾笑,「沒關係,我不冷。」糟糕,他好看的眉毛快打結了。 

  他粗氣的將她包摟進他寬大的長大衣裡。「你呀!少根筋的毛病依然沒改進,就會讓我急、讓我氣。」 

  「我哪有。」她不服得有些心虛。 

  「嘴硬,改天我把這兩隻松鼠抓來燉補,看你怎麼再為它們撇下你老公。」輕揪她鼻尖,他似真還假的恐嚇。那兩隻小傢伙有他帥嗎?老被它們誘拐出來。 

  恍如清楚自己第二度被威脅,樹上兩隻松鼠忽然發出細小的吱吱聲,聊表抗議。 

  襲晴瞪圓雙眼,「上次說要宰它們,這次換抓來燉補?臭老公,我真會去動物保護協會告你哦!」 

  俊薄唇瓣肆意勾揚,「笨蛋老婆,等你吻得過我再說。」 

  小腦袋尚未會意過來,他溫熱的唇瓣已攫住她的,霸氣的伸舌挑唇,她完全沒有機會反抗,便被吻得全身虛軟的癱在他懷裡。 

  「老婆,你吻輸了。」輕攏她被風吹亂的秀髮,慎原南烈笑得好不俊灑。 

  「什麼呀!你老是使詐吻得人家措手不及還敢說。」小手無力的捶他。 

  「這樣啊!那我正大光明點。」俊臉煞有其事的俯近她酡紅嬌顏,「親愛的老婆,我要吻你嘍。」 

  「啊!哪有這樣的……」 

  嬌嗔未竟,他已壞笑的再次吻上她。等會他再偷偷告訴他甜美可人的嬌妻,經過他的調教,她的吻技有進步了。 

  寒風輕吹,滿山遍野飄送的,淨是兩人甜柔動人的深情愛戀。 

  好幸福、好溫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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