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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澄]慵懶園藝師--浪子2

[子澄]慵懶園藝師--浪子2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尾聲

從小到大,佘郁禾逢賭必輸!只要跟賭字沾上邊,不論是麻將、撲克牌還是玩骰子,她從來沒贏過,背到最高點!可偏偏她個性上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服輸,老是為了爭一口氣,害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像現在,她就是因為和好友打賭敗北,才會改行當女傭,希望能藉機取得知名園藝師韓樺的作品……拜託∼∼他都還沒嫌她動作粗魯、沒大沒小又沒禮貌,她居然就急著要先跟他撇清關係?!而且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妮子一點都不怕他,不但時常激怒他,然後轉瞬間又讓他忍不住發噱……他發現,自從家裡多了她這個任性的女傭之後,日子似乎變得特別有趣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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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佘郁禾自認是這個世界上賭運最差的女人。

從小到大,她逢賭必輸,不論是麻將、十點半、撿紅點,甚至是骰子,只要跟「賭」
字沾上邊,她從來沒有贏過,背到最高點。

既然她對這點有自知之明,理論上她應該會離「賭」遠一點才是,事實上她也的確很認真的實行這個戒條,幾乎可說是與賭徹底劃清界線。

但,人生總有許多意外!

所謂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有時就是為了爭那難以下嚥的「氣」,她的理智就會像洩了氣的氣球,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莫名的跟人賭上一把──

欸,聽說新任經理,最後會是金媱嬌勝出。」早餐時間,業務助理們閒來無事嗑嗑牙,陳雅婷一邊看著報紙一邊吃飯糰,正在咀嚼的嘴也沒閒著,想起在洗手間
聽到的消息隨口說道。

「金媱嬌?!怎麼可能?」困難的吞下口中的香菇雞肉粥,佘郁禾的眼裡寫滿不屑。「那女人除了會勾引男人之外,還會做什麼事?我才不信她會勝出!」末了
還加了聲冷哼。

陳雅婷挑眉睞了她一眼。「啊我聽到的就是這樣啊,不然妳想怎樣?」

「不想怎麼樣,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她斬釘截鐵地說。

「我倒覺得可能性滿高的。」陳雅婷和她抱持完全不同的想法。「女人的甜言軟語對男人往往有銳不可擋的殺傷力,套句妳所說的,那女人只會勾引男人,誰曉得她勾引的男人已經到達公司幹部的哪個層級?

「哎呀!大頭們沒那麼沒眼光的啦!」

「妳這人怎麼這樣?世界上沒什麼不可能的。」

「幹麼?我就是這樣不行喔?」

好笑的是,明明事不關己,兩個平日情同姊妹的女人也能因此而起爭執。

「妳……我真會被妳給氣死!」陳雅婷吵到惱火,索性放下報紙,拍了下桌面。

「我說最後勝出的是她就是她啦!不然妳敢不敢跟我賭?」

「賭、賭屁啊!」哇咧!死門!佘郁禾差點沒咬到舌頭。
「啊哈——我就知道妳沒那個膽,哼!」陳雅婷也知道她的弱點,得意的撩撩長髮,像只驕傲的孔雀。「妳就把眼睛洗乾淨,看金媱嬌那女人坐上經理的寶座吧!」

佘郁禾的眉蹙緊,眸中燃起熊熊火光。

明知自己應該拒絕所有賭的可能,但憋在胸口的悶氣實在是不吐不快,況且她就是不信金媱嬌那種女人能升上經理,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

「我賭那女人沒格坐上經理的位置。」

「好啊,那妳說我們賭什麼?」陳雅婷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擺明了勝券在握。

「要賭就賭大一點,輸的人自動離職。」反正她這工作也做厭了,佘郁禾索性賭上業務助理這個職位。

「妳說的喔。」陳雅婷可不怕,反正她家裡也不差她這份薪水,辭職頂多回家吃老爸而已。「不過,我覺得光是這樣還不夠刺激……這樣吧,輸的人去報名參加超級星光大道!」

她可是超級超級瘋狂的粉絲呢!

「妳神經病!」佘郁禾不敢置信的瞪著她。「妳以為每個人都有副天生的好歌喉喔?我唱歌跟殺豬沒兩樣,少叫我去丟人現眼!」

「呃……說得也是。」她並不認為佘郁禾的聲音像殺豬那般悚動,而是擔心萬一輸的人是自己,她也沒那個膽去報名參加那麼大型的表演──全台灣都可以看到耶,要是被淘汰,丟臉可不止丟到太平洋呢!「那妳說還要加什麼賭注?」

「我哪知道妳要加什麼賭注?」

拜託——她都被她搞得神經兮兮了啦!

「嗯……」瞄了眼攤開的報紙,上面正好有一則人物專訪,陳雅婷突然有個更瘋狂的念頭。「這樣好了,唱歌妳不行,種菜種花的妳還可以吧?」

「沒種過。」佘郁禾撇撇嘴,但至少那種行為不需要拋頭露臉;她狐疑的盯著鬼靈精怪的陳雅婷。「妳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喏,這個。」


將報紙丟到她面前,陳雅婷指了指被刊登在報上的男人

「聽說這個園藝師手藝超群,連外國人都很喜歡他的作品;我們的賭注就加上他的作品一件,輸的人想辦法弄一件來給贏的人,妳覺得怎樣?」

然後拿到了再轉手賣出去,哇!卯系啊——

「妳瘋了喔?那種東西我們哪可能買得起?」佘郁禾真想摸摸她的額頭,看她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

「誰說一定要用買的?」

就算偷矇拐騙也可以,想辦法弄來就是了。

「我可不做犯法的事。」她可是潔身自愛的好國民喔。

「鬼才叫妳去做犯法的事!」陳雅婷翻翻白眼,然後不屑的看她一眼。「還是妳不敢?不敢就早點說嘛!」

吼——氣死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佘郁禾豁出去了──

「誰說我不敢?賭就賭,WHOWHO!」

陳雅婷揚起一抹冷笑。就知道郁禾這傢伙禁不起激將法,百試百靈,成功!

「好,我們就等著看下禮拜公佈的人事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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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該死!她不該心存「幸運總會降臨在她身上」的幻想!

事實證明,幸運之神總是和她背道而馳──金媱嬌那女人竟然真的坐上業務經理的位置,教她看完人事命令後,差點沒當場摔椅子。

陳雅婷沒說錯,那女人的「魔爪」早已伸向她不敢想像的高層長官,所以她才能跌破全公司同仁的眼鏡,招招搖搖的坐上業務經理的寶座。

不過,那都與她無關了……

願賭服輸。她沒辦法忍受一個沒大腦,卻只會勾引男人的女人當她的上司!光看到那女人得意的嘴臉,絕對會令她想吐,因此她即刻提出辭呈。

「噗——看來妳相當無法忍受金媱嬌那女人喔!」陳雅婷見她毫不猶豫的丟出辭呈,忍不住調侃道。

佘郁禾淺嘆一口。「沒辦法,我的缺點就是太正直了。」

她有時也受不了自己這般龜毛的個性,但生來如此,她就是改變不了自己這死德行。

「……妳不覺得妳自信得太噁心了嗎?」陳雅婷額上冒出三條黑線,對於她的說法感到哭笑不得。「其實我也沒要妳一定得離職啊,我們兩個感情這麼好,妳要真的走了,我想我會很寂寞。」

「三八耶!」感覺鼻頭有點酸,佘郁禾伸手用力的拍了下陳雅婷的肩膀。「我們的感情不會因為工作上的分離而有所改變,我們一樣可以常常見面,喝咖啡聊是非啊!」

「喝咖啡是喝咖啡,未必得聊是非。」陳雅婷翻翻白眼,隨即想起兩人之間另一個較有價值的賭注。「那個韓樺的作品……」

「知道啦,我不會賴帳的。」佘郁禾的嘴角抽搐了下,無力的垂下雙肩。

唉,「賭」字果然害人!她得好好的想想法子,弄到韓樺的作品來堵雅婷的嘴才行。

「嗯。」陳雅婷點了點頭,她原本想說郁禾都辭職了,也不想再追究附加的這項賭注,但是看她這麼認真的樣子,她竟有種惡作劇的快感,決定照原定的賭約進行──

「那妳打算怎麼做?」

「我還沒想到耶。」

她的眉心因苦惱而打了好幾個小結。「妳該不會花錢去買吧?」這讓雅婷有點擔心,畢竟她知道郁禾家裡的經濟並不如自個兒家那般寬裕,在這種狀態下,她還真怕她傻傻的跑去買,恐怕接下來連生活都有問題。

佘郁禾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那也要我有那個閒錢好不好?」

「那就好。」陳雅婷暗自鬆了口氣,相信她不至於笨到那種程度。「既然這樣,我就靜待妳的好消息嘍!」

聽說那種搞藝術的人,都有種要不得的藝術家脾氣,雖然佘郁禾不是很瞭解園藝師這種工作,但園藝師這三個字裡,至少還有個「藝」字,大概也歸類為脾性怪怪的藝術家吧?

坦白說,她沒多餘的錢去買那種昂貴的園藝作品,但對上摸不清脾性的藝術家,她要怎麼讓韓樺心甘情願貢獻出他的作品呢?

想辦法打聽他經常出沒的場所,設法弄個意外什麼的,先找機會跟他認識,然後抓時機跟他混熟,再向他索求個小作品……噢,感覺心機好重!不行,她一定做不來的。

雖然陳雅婷那女人神通廣大的幫她弄來韓樺的地址,不過她總不能貿然的跑到他家,抓著他說:「喂,我要你的作品拿去償賭約!」吧?不被趕出來才有鬼!

煩惱的抓抓頭髮,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真有這麼笨?所能想到的方式全都行不通!

來硬的,一個女人家怎麼硬得過大男人?來軟的,她又做不來撒嬌或出賣色相那一套!想得她一個頭是兩個大,煩得她用力的往床上一躺──

噢——該死!沒測量好床頭板的位置,撞個眼冒金星!

她委屈的揉揉撞疼的腦袋瓜,突然發現床上有本《任性少爺俏女傭》的小說,這才想起她剛失業的那天,跑去租書店租了幾本書回來當消遣。既然她想不出接近韓樺的法子,不如就看看小說刺激一下頭腦唄!

翻開第一頁,她很快就被書裡的情境所吸引,整個人隨著書中主角的情緒而發笑、發愁,直到一個半小時後,她終於把書放下──-

呼——真好看捏!

好看是好看,不過她倒是對書中女主角鳳凰變麻雀,麻雀再變鳳凰的際遇沒有太多的憧憬,畢竟她很清楚自己沒有灰姑娘那般幸運,連買個彩券都可以槓龜,那種天方夜譚就別妄想了。

自嘲的揚揚嘴角,然後嘆了口氣。

突然,一道靈光閃進腦海,她的腦袋裡亮起一顆燈泡!

女傭?

對吼!她怎麼沒想到這個?!

既可以讓她接近韓樺,又可以工作養活自己,混得不錯的話,或許可以央求他以便宜點的員工價賣她一個小作品……終於有點像樣的想法了,這種東西一旦發了芽,就教人忍不住血液激盪。

她由床上跳了起來,極為迅速的換上輕便的T恤、牛仔褲,衝到公寓樓下,上她的小綿羊,發動油門向前衝!

出發!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當強勁的山風吹向佘郁禾的臉頰,她在感到些許疼痛之餘,竟弔詭的產生神似荊軻去刺殺秦王前,胸口那抹難以言喻的悲痛──

該死!她竟然忘了帶韓樺的地址出來?!

悲憤的將摩托車停在路邊,她在口袋裡摸索半天,上天依舊沒讓寫著韓樺住址的紙條出現在她口袋裡。

憑著薄弱的印象,她知道韓樺的家就在這條街,但這條街上的住戶少說也有二、三十來戶,她總不能挨家挨戶逐一去按門鈴詢問吧?那實在蠢得可以!

呆坐在紅磚道上的座椅,她的手肘支在大腿上,以雙掌撐著下顎,猶豫著該不該跑回家一趟,拿到韓樺的地址再出發?

可以是可以,但那種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氣勢,就不復見了啊!

虧她出門前還不斷的催眠自己,說她一定可以做得到,誰知道人生最大的敵人果然就是她自己──她被自己健忘的毛病給打敗了,徹底打敗。

就在她對著無人的馬路長吁短嘆、兀自悲鳴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不算小的爭執聲,令她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

「我只不過弄破一個小花瓶,有必要就這樣把我辭退嗎?」一個中年的太太對著一個髮絲斑白的男人叫囂道。「是不是只弄破一個花瓶,妳心裡清楚,要是少爺真要跟妳計較,恐怕妳在這裡工作的工資,全部加起來都不夠償還。」男人的臉色嚴峻,似乎對中年太太的態度頗不以為然。

「那、那我也只不過拿了幾棵綠色植物回家擺廁所而已,反正這裡多得是。」中年太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仍找理由努力反駁,即便那理由可笑得令人發噱。「我就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

綠色植物?

噹噹——那四個重點文字讓佘郁禾的雙眼瞬間發亮,隱隱有種找到兇手……呃,找到人的預感。

「我想妳沒有搞清楚,妳的行為等同於偷竊,少爺沒告妳就已經很給妳面子了,請妳別再譭謗他。」男人翻翻白眼,受不了中年太太把錯全怪在別人身上的推託之詞。

幸好少爺決定要辭退她了,不然他懷疑自己恐怕哪天受不了,會失手把她給掐死,以免看了礙眼!

「對啦對啦,反正就算韓先生放個屁,你也會說那個屁是香的!」中年女人氣壞了,加上自己確實理虧,臉色灰敗的摸摸鼻子。「現在的年輕人個個眼高於頂,辭了我,我看你到哪兒去找個像我這麼勤勞的傭人。」

有啊有啊!像我就很勤勞,一個人當三個人用,用過的都說贊!

佘郁禾不禁在心裡加上OS。

「這妳不用擔心,只要付得起薪資,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適任的人選。」  

嗯嗯!說得好!最棒的人選就在這裡啦!

佘郁禾忙不迭的猛點頭。

「最好是這樣。」中年女人憤憤的轉身準備走人,冷不防被不知何時已移至她身後的佘郁禾嚇到,不免兇惡的對她吼道:「妳誰啊?沒事站在這裡嚇人幹麼?」

「我……」尷尬了,她全然沒料到自己的移動會去嚇到這個兇悍的中年太太。「對不起。」

待中年太太氣呼呼的走遠,男人主動開口問佘郁禾:「有事嗎小姐?」

相較於中年太太的強悍,男人倒是和顏悅色許多。

「呃……」她不安的舔舔乾燥的唇,才開口臉就紅了。「剛才我好像聽說,你們這裡要找傭人?」

男人的眼像雷達般,迅速的掃了她全身上下一遍。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談話,只是我正好把摩托車停在這附近略作休息,所以……」

怎麼聽起來就像欲蓋彌彰似的越描越黑?

望著男人戒備的眼神,佘郁禾暗嘆一口,主動放軟聲音打退堂鼓。「對不起,打擾了。」

唉——還是另外再想法子吧!

她開始認真考慮著要不要提頭去見陳雅婷?或是乾脆把身邊值錢的東西當一當,花錢去買韓樺最便宜的作品,也算是了卻一樁債務。

「小姐,請留步。」男人的眼裡滲入興味,對於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感到有趣,直覺的揣測起她剛才走近的動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妳是不是想要這個女傭的工作?」

「想啊,但這要你們願意聘用我,而我也能勝任這份工作才可以啊。」她實事求是的坦言。&

「勝不勝任這個問題,誰說都不准。」男人揚揚唇,似乎挺欣賞她坦率的個性。「妳之前做過女傭的工作?」

「……沒有。」講到這個,她垂下肩。

這個社會很現實的,沒有工作經驗,很難讓人想僱用的說;假使她真的這麼好運,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找到韓樺的家,也正好遇到他家要聘請女傭,但毫無類似經驗的她,又怎能再度幸運的得到這份工作?

果然她還是太衝動了。

男人眸中的笑意加深。「那妳會煮飯、整理家務吧?」

這個女孩挺不賴,並沒有因為想得到這個工作而說謊,光誠實這點,他就願意給她一個機會,只看她懂不懂得把握。

她興奮的低嚷:「會啊會啊!那些我都會!」對一個人生活好些年的她來說,一般家務並不是太困難的事。

「會,不一定表示做得好。」男人不留情的潑她冷水。「這樣吧,明天開始妳來試做一個月看看;我是韓家的管家,以後妳叫我秦伯就可以了。」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佘郁禾賣力的擦拭著地板,直到地板發出過於晶亮的反光,她才起身挺了挺泛痠的腰骨。

她到韓家工作已經是第三天了,這三天來,她沒遇見過韓樺。

根據秦伯的說法,少爺是到國外研習,至於研習什麼她便不得而知了。她以前都不知道,種花種草還得這麼講究,不僅要看書、實驗,還要出國去研習,聽說還得自己創出新的栽種技術,想想真令人感到暈眩。

結束手邊的工作,接下來的時間她想去「探險」──

她注意到寬廣的後院有個玻璃屋,那應該就是所謂的溫室吧?

她曾在漫畫裡看過溫室這種東西,裡面約莫就是種植一些較為珍貴的花種,所以她想趁著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的現在,溜進去瞧瞧。

先前她以為女傭的工作還要包含整理溫室,但秦伯說,韓樺對這個區域的清潔從不假他人之手,都由他自己整理,若是遇上他不得不暫時離開家裡幾日時,才會讓秦伯幫他接手照顧,所以她對這間溫室特別好奇。

還好秦伯並沒有限制她的活動範圍,到溫室去晃晃應該沒有問題才是。

把拖地的工具收拾好,她洗淨雙手,信步走向後院那座不算小的玻璃屋。

任誰也想不到在這巿郊的房子,會有這麼大一個後院,更沒想到有個這麼大的溫室。

看來韓家少爺應該在園藝界「撈」了不少,不然哪買得起這麼大的房子,只為了用來「拈花惹草」?小心翼翼的推開溫室的玻璃門,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她深吸口氣,感覺肺部裡充滿了芬多精。

她揚揚唇,帶著點興奮、帶著點偷窺般的小小罪惡感,大膽的伸出右腿──

「妳再往前一步,我就告妳私闖民宅。」倏地一道森冷的聲音由溫室深處響起,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佘郁禾的右腿僵凝在離地三公分左右的高度,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把右腿放下,還是收回來併攏在左腿的另一側。

沒那麼嚴重吧?私闖民宅……充其量也只能算私闖「花」宅吧?畢竟這裡頭放眼望去,根本是一片花海。

「妳是誰?為什麼能進到這裡來?」

百花叢中,走出俊美男子一枚──佘郁禾不敢置信的眨眨眼,隨後用力甩甩頭,趕忙甩去腦中的幻覺。

「你你你……你才是誰?」

哎呀!她不會是倒楣的遇上闖空門的「偷花賊」吧?趁著主人不在家的時間來偷花,算他狠!

「你你你……你別跑,我我我……我報警!」

她轉身想衝回主屋打電話報警,未料衣領被一股拉力扯住,竟讓她跑步的動作變成原地空轉,整個人還被拎進溫室裡。

「你別拉著我!再不放手,我要叫了喔!」她試圖回頭瞪他,可惜只瞪到他的肩,令她感到十足沮喪。

「叫?」男人抿唇一笑,嘲笑她的無知。「就算我在這裡對妳胡作非為,妳叫到喉嚨破了,都不會有人發現。」

宛如地獄傳來的森冷魔音穿透她的耳膜,她豎起全身的汗毛,努力壓制差點衝出喉管的尖嚷,卻阻止不了雙腿發軟……

她很清楚男人說的一點都沒錯。

秦伯老了,耳朵聽力不是那麼的好,加上這間溫室又在韓家後院的最內側、最偏僻的地方,就算她喊破喉嚨,秦伯都未必能聽到,而且恐怕只會加深這個傢伙的殺意而已!

「你你你……你是誰?怎麼進到這裡來的?」

冷靜!千萬要冷靜啊佘郁禾!別忘了妳到這裡工作的目的,千萬不能壯志未酬身先死啊——

「小妞,別盜用我才說過的話。」男人戲弄般的將臉貼近,惡意的在她耳邊輕吹口氣。「換句新鮮的來聽聽,嗯?」

媽媽咪啊——她才來工作三天,怎麼就遇上個變態?!她差點沒被嚇哭。

「我我我、我警告你喔,等、等一下秦伯就會到這裡來巡視,我勸你……還是快點放開我,自己逃命要緊!」

不行,她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倒,女人當自強!

「喔?」男人挑起眉,似乎對她提到的人感到些許趣味。「妳說的是那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嗎?別懷疑,我只要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撂倒他,妳信或不信?」

一根手指頭?

是秦伯太弱不禁風?還是這男人根本有特異功能?!

佘郁禾用力閉上眼,感覺世界即將在她腳下毀滅。

「怎麼?現在妳還認為我需要逃命嗎?」男人微哂,彷彿她只是說了句無關痛癢的玩笑話。

「如、如果你願意放我逃命的話,我絕對會很感謝你。」

嗚……這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啊?人家正值青春年華,還有美好的未來,一點都不想命喪於此啦!

「哈哈——」身後的男人朗聲大笑,大發慈悲的鬆開她的後領。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就在她才拔腿往前衝,伸長的雙手就快碰到溫室的門把之際,陡地眼前一花,男人終於現身在她眼前,就阻擋在她和門把之間。

啊咧——這樣她要怎麼逃啊?

額上流下一滴汗,沿著她的臉頰滑向下顎,她連擦拭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瞠大雙眼瞪著男人太過漂亮的眼──

「借、借過。」混沌的腦子全然沒辦法思考,她在緊急之中只能擠出這幾個字。

「借過可以,什麼時候還?」男人再次忍不住發笑,他以臂環胸,全然沒有讓步的意思。

佘郁禾眨眼再眨眼,似乎沒料到男人會跟她開玩笑。

「呃……不還。」

「噗——」男人又笑了,笑起來還該死的好看。「我沒猜錯的話,妳是新來的女傭佘郁禾,嗯?」

哇咧!他怎麼知道?

她的雙眼差點沒瞪凸出來。

「因為我會鐵板神算。」男人狀似認真的說了句。

鐵板神算?我還鐵板燒燒燒咧鐵板神算!

「我暫時還沒改行的打算。」男人又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咦?不對喔!他怎麼好像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難不成他真的會算命?還是他會可怕的茅山道法……

「那是因為妳把心裡的話全說出來了。」男人笑得溢出淚來,卻半點都沒折損他的俊帥。

「啊?是嗎?」要命!她怎麼會連自己講了話都不知道咧!看來得去收驚了,嚇得不輕呢!

「不要質疑我的話,現在不准,以後也不准。」男人伸手扳正她的臉,漂亮的眸和她四目相接。「聽清楚了,我是這個家的主人,韓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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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木然的攪動湯瓢,鍋裡的清粥滾燙得啵啵作響,佘郁禾至今還沒從見到韓樺的震撼裡爬出來。

那個男人長相不俗,但一開口,講話卻很粗魯,讓自己從報上得到的對他的第一印象打了八……不,對折。

什麼叫做「對她胡作非為」?她可不是隨便的女人,哪能任由他胡來?

如果真遇到那種狀況──坦白說,她還沒想到自己會如何反應,因為她懶得浪費腦力去思索假設性的問題。

不過,她心裡約莫有個底;就是以後遇到韓樺,能閃多遠閃多遠!免得到時她真的得去思索那個問題。

「郁禾,夫人請妳去一下。」就在她關掉爐火的同時,秦伯突地出聲喚她。

「夫人找我?」

夫人是韓樺的母親韓琇若,一位溫柔慈藹的婦人。

她趕忙將湯瓢放到爐邊的碗裡,兩手在圍裙上略做擦拭。「秦伯,夫人找我有什麼事?」

秦伯微哂。「我又不是夫人,怎麼知道夫人找妳什麼事?」  

「喔。」說的也是,可見她問了個蠢問題。「秦伯,我先去找夫人,麻煩你幫我把粥端到餐桌,等等我就把小菜也端出去!」然後就一溜煙的往夫人的房間跑去。

秦伯好笑的搖搖頭。

看來他當初的決定並沒有錯,佘郁禾這丫頭不僅機靈,還挺勤奮的,或許……會為這稍顯清冷的家加入些許不一樣的動力哩!

「夫人,今天心情好嗎?」一走進韓琇若的房間,佘郁禾第一件事就是把厚重的窗簾拉開。

「噢——好亮!」韓琇若以臂擋眼,一時不太適應突來的光線。

「一會兒就好了。」上前扶起半坐在床上的婦人,佘郁禾的動作輕柔且熟練。「我煮了清粥,適合一早開胃,妳梳洗一下就可以開動了。」

「清粥嗎?我好久沒喝到清粥了。」韓琇若不由得泛起淺笑,口腔唾液成災。「郁禾,有妳在真好。」她感性說道。

「有夫人在更好。」佘郁禾開心的笑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慈祥的夫人。

她的記憶裡並沒有母親的影像,從小是由老爸一手帶大的。老爸說,媽媽在生下她之後就難產死了,所以她完全不曉得媽媽應該長成什麼樣子?有媽媽又是什麼樣的感覺?但這些,她卻在韓琇若身上稍稍感受到了。

或許一開始,她對韓琇若還帶有些許忌憚──畢竟她沒有太多機會接觸這種年紀的女人,但相處過後,韓琇若的溫柔婉約卻令她深深著迷,和她相處也覺得分外愉快。

「妳這丫頭小嘴真甜。」韓琇若輕易被逗笑了,走到梳妝檯前瞧了瞧自己的臉色。「郁禾,可以麻煩妳幫我拿衣櫥裡那套灰色的針織衫嗎?」

「夫人今天氣色不錯耶,穿紫色這套怎麼樣?」這樣看起來氣色會更好一點,灰色好像太陰沉了。

「紫色嗎?」沉吟了聲,韓琇若睞了眼她由衣櫥裡拿出來的那套衣服,認真考慮她的提議。「我好久沒穿那件了,對我的年紀來說,會不會太年輕了點?」

「不會啦夫人。」她不禁泛起微笑,可見女人無論是哪個年紀,都很在意自己的穿著呢!「夫人還年輕,應該多穿鮮艷點的衣服才是。」

「妳這丫頭!」韓琇若佯裝慍惱的斜瞪她一眼,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洩漏了她愉悅的好心情。「我都快六十歲了,哪裡還年輕?」

「人生七十才開始,夫人還不到七十歲,當然還年輕。」笑嘻嘻的將手上的衣眼為韓琇若換上,佘郁禾滿意的讓她看看鏡中的自己。「夫人妳看,很漂亮耶!」

韓琇若像個少女般,帶著些許害羞的神情,在鏡子前左轉右轉,未幾,終於露出開心的笑容。

「郁禾,妳的眼光真不錯,他喜歡我有精神的樣子。」

他?佘郁禾心下打了個突,小心翼翼地問:「呃,夫人今天要出門?」

「沒有啊,我沒有要出門。」韓琇若睞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這樣問。「妳怎麼會這樣問?」

「沒、沒有啦,我只是覺得夫人好像……跟什麼人有約似的。」她支吾的低語,沒敢誠實說出韓璘若看起來就像即將要赴情郎約會的少女般雀躍。

韓琇若愣了下,隨即輕笑出聲,上前拉住佘郁禾的手。「妳要這麼說也行,我兒子今天要回來了,等等要跟我一起用早餐呢!」

咦?那傢伙不是昨天就回來了嗎?怎麼沒跟夫人見面就又失蹤了喔?還是……她昨天看到的是幽靈?!

她狠抽口氣,忙不迭的拍拍胸口──

鎮定點余郁禾,別自己嚇自己,還是先搞清楚再說。

「夫人,我……我聽秦伯說,少爺不是昨天就應該到了嗎?怎麼妳還沒見到他啊?」雖然秦伯什麼都沒跟她說,但,善意的謊言應該可以被原諒的,阿們!

「是啊,他是昨天就回來了,不過他哥有事找他,他就又出門了。」他們母子倆只通過電話,並沒有實際打照面。

「他哥?!」佘郁禾越聽越糊塗了,她來韓家好些天了,並沒有聽說韓樺還有個哥哥啊!「少爺不是獨子嗎?」

「呃……這可就說來話長了。」韓琇若面有難色的看她一眼後,淺嘆口氣。「都怪我年輕時不懂事,才會造成現在這個狀況……」

「夫人如果願意說的話,我很樂意當您的聽眾。」說來話長是吧?那太好了,她最愛聽故事了。

「哎——」韓琇若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事兒壓在她心頭夠久了,她又沒有什麼朋友,成天關在家都快悶出病來了,倘若這丫頭願意聽她訴訴苦,或許是個不錯的抒發管道。「我在女人最浪漫的年紀裡,遇上了樺兒他爸爸……」

一見韓琇若肯說「故事」給她聽,佘郁禾趕忙先讓韓琇若在床沿坐下,自己則大剌剌的坐在梳妝椅上,掏掏耳朵認真且專注的傾聽──

「媽,妳今天氣色很不錯喔。」挾了些青菜放到母親碗裡,韓樺很高興她的氣色較他出國前紅潤。

「吃得好、睡得好,氣色自然好。」這該歸功於郁禾幫她挑了這件紫色的衣裳,讓她的皮膚更顯白皙,較看不出蒼老肌膚的暗沉。「都是郁禾每天煮好吃的滿足我的胃,加上跟我聊天讓我開心,全都是她的功勞。」

「喔?」韓樺斜睨了站在餐桌旁的佘郁禾一眼,有點懷疑母親對她的稱讚有灌水的嫌疑。

「沒、沒有啦,是夫人不嫌棄啦!」突然被點名,佘郁禾驚跳了下,連忙扯開僵笑應對。

想起夫人提過的花心情人,也就是他的老爸,還有他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她終於明白他這個人為何會這麼難相處。

人家說兒子通常會跟老爸一個樣,如果他也像他老爸一樣花心,對女人應該呵護有加,才不會像昨天那樣對她沒禮貌……

不過這也難講啦,說不定他是看不起她這個小小的女傭,懶得對她放電也說不定……

佘郁禾突地挺起背脊,暗罵自己無聊。

她才不需要他對自己放電呢!這麼跩的男人她才不喜歡,就算放幾千萬瓦的電都沒用,她才不會那麼輕易就被電到咧!

「夫人說是妳的功勞,就是妳的功勞。」他垂下眼簾,端起碗喝了兩口粥。

其實他挺驚訝母親會特別誇證她,畢竟打從家裡開始聘用傭人以來,母親鮮少提及傭人們的好壞,她,絕絕對對是第一個。

這女人若不是心機特別重,工於心計的討母親歡心,就是真如母親所見那般貼心,能陪母親聊天,讓她開懷。

「……喔。」什麼跟什麼嘛!人家講場面話也不行喔?她又沒要求夫人講自己好話,根本就是欲加之罪嘛!

無奈的睞了眼站在夫人身側的秦伯一眼,發現秦伯像隱忍著什麼情緒似的憋著,她的心情更悶了。

臭秦伯,想笑就笑嘛,反正他和她都是韓家的僕人,一起挨罵也比較有伴咩,唉——

「沒大沒小,回答只有『是』跟『不是』,什麼叫『喔』?」又挾了塊菜心到母親碗裡,他仰頭再喝了口清粥──好吧,他承認她粥煮得還不賴,就這樣。

「……」如果手上有棒槌,她無法保證自己不會把那棒槌直接往他頭上敲去!但,忍住!她還有任務沒達成,重點是拿到他的作品啊!「少爺說得是。」

韓樺微微勾起嘴角,卻因頭顱微低,沒讓她瞧見他的得意。

他發誓,那女人是咬著牙根稱是,他甚至還隱約聽見她磨牙的聲音……這算不算陽奉陰違呀?

「你這孩子幹麼跟郁禾過不去?」韓琇若不是聽不出兒子的刻意刁難,她喜歡郁禾喜歡得緊,可捨不得兒子這般挑剔。「你可得對她好一點,萬一把她給氣走了,我看你到哪兒生一個郁禾來還給我!」她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

「咳!」他輕咳了聲,突然喚道:「妳,去泡杯咖啡來給我。」

「是。」佘郁禾翻翻白眼,不怎麼甘心的往廚房走去。

清粥配咖啡?這傢伙的品味還真弔詭!  

怪人就是怪人,就算他有令人同情的家庭背景又怎樣?怪就是怪,以後她一定要離他遠一點!哼!

「少爺,我需要迴避嗎?」秦伯不愧在韓家待久了,輕易看穿韓樺遣走佘郁禾的目的,八成有事想跟夫人私下說說,搞不好他這老管家也該識相的退下。

「不用。」他從沒將秦伯當外人,自然也不需要他迴避,他稍微振了振精神道:「媽,妳這樣我要怎麼管理下人?妳只差沒將她當自個兒的女兒看待。」

「嗯?」韓琇若挑起眉,她倒很希望有個這麼貼心的女兒,彌補自己只生了一個兒子的遺憾。「你沒說我還沒想到,如果郁禾願意的話,我倒是很樂意收她做我的乾女兒。」

「不行!」韓樺想都沒想就否決了,速度之快,不僅母親和秦伯一起瞪他,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他清清喉嚨,藉以遮掩自己的失態。「我是說,此例不可開,不然以後請一個女傭,妳就收一個乾女兒,我怎麼吃得消?」

「我哪有見一個收一個?就郁禾這丫頭特別順我的眼而已。」韓琇若抗議的犯嘀咕。

「總之不行就是不行。」

他已經無法抗拒的多了三個異母的兄弟,可不想莫名其妙再多個妹妹!總之,他就是不要,理由就這麼簡單!

韓琇若覷著他顴骨上可疑的紅暈,忍不住打趣道:「樺兒,你不是在吃醋吧?」

「媽——」他簡直要哀號了,惱火的瞪了眼站在母親身旁、低頭悶笑到渾身打顫的秦伯。

「好啦,不逗你總可以了吧?」偶爾看看正經的兒子失態也挺有趣的,不過經他這一提,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不要我收乾女兒可以,不過你總該找個對象定下來,好讓我早點抱孫吧?」

「拜託——」吼!又拿這個來壓他,明知道他最……算了,兒子不跟娘計較,不成體統。「緣分還沒到啦,目前沒有讓我心動的女人。」

佘郁禾端著咖啡走出廚房,無巧不巧的將他的話聽進耳裡。

緣分?

這麼壞心眼的男人,竟然會相信如此傳統的緣分說?跟他的外型和表現一點都不搭軋。

偷偷斂去唇邊的笑意,她把剛沖好的咖啡送到他面前。「少爺,咖啡。」她沒敢多看他一眼,就怕自己因他矛盾的形象而發笑。

這個男人時而霸道不講理,時而又傳統得令人發噱──好吧,或許她對這男人的評價有些誤差,誰教他昨天給她的印象實在糟糕透頂。

不過人是群居的動物,搞不好再過一陣子,她會察覺這男人的真性情也說不定;所以她願意把對他的評分格空下來,等到真的瞭解認識他這個人之後,再來評分也不遲。

「嗯。」母親突然提及的話題過於尖銳,讓他口乾舌燥,正好咖啡送上桌,他連忙端起微微吹涼後,就口啜飲。

孰料韓琇若可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冷不防的丟了句:「誰說沒有緣分,老天爺不是送了個郁禾來我們家?」

「噗——」韓樺差點沒將剛入喉的咖啡全吐出來,好險因為咖啡的熱度,他並沒有喝太大口,不然恐怕整個桌面都會遭殃。

「夫夫夫……夫人,請別開玩笑了!」佘郁禾的反應可沒比韓樺鎮定到哪兒去,她手上的托盤差點沒拿穩的直接砸到韓樺的腿,好在她急忙用僅存的虛軟力量將之護在胸前。「這一點都不好笑,對,一點都不好笑!」

她只差沒尖叫了。

夫人怎會異想天開的想把她和那個壞傢伙湊在一起?那是太恐怖的想法,她連一秒都無法忍受。

韓樺抽了張面紙擦去唇邊的咖啡漬,耳裡聽著她的反駁,突然說不出來的心生煩躁。

靠!他有這麼差嗎?

讓她說得好像避他唯恐不及似的,呿!

「誰說我在開玩笑了?」韓璘若是現場唯一表現正常的人……秦伯還算鎮定,只是會頻頻掏出胸口的白色手帕,偷偷擦拭眼角。

「既然不能收她當乾女兒,那她當我媳婦兒更好,往後你要是忙於工作,我也不怕沒人陪我了。」

一句話讓韓家客廳陷入沉寂,所有人的臉色全僵住了──

沒錯,韓樺不忙的時候很慵懶、閒散,但一忙起來可說是不見人影,不是整天關在溫室裡研究,就是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參加研習,為各國欣賞、延聘他的人士賣命。

那時,就是韓琇若最寂寞的時刻。

兒子雖不比女兒貼心,什麼話都能講,但至少是打從她肚裡生出來的肉,就算兒子一天下來跟她講沒三句話,她心裡就是覺得踏實;畢竟兒子就在她身邊,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當兒子忙得昏天暗地之際,似乎連空氣都變冷了,多吸幾口都覺得胸肺發疼,所以她是真心想要有個人陪伴。

「夫人,有我在啊!」佘郁禾眨了眨眼,走到韓琇若身邊,彎身抱了抱她的肩。「只要少爺不把我辭退,妳隨時都找得到我,我哪兒都不去。」

韓樺狼狽的瞪她一眼。

這女人是藉機在向他示威嗎?

但他卻無法否認她貼心的舉動,連自己都覺得有點感動,更何況是極喜愛她的母親。

「嗯。」滿意的拍了拍佘郁禾環著自己的手臂,韓琇若愉悅的揚起淺笑。「郁禾,有妳在真好。」

韓樺和秦伯互看一眼,秦伯連忙飛快的轉開視線:韓樺則是神色複雜的凝望著眼前溫馨的畫面,心裡某個結凍的區塊,似乎正在悄悄融化……

仰躺在書房裡那張略有彈力的椅子裡,隨著喇叭傳出節奏分明的雷鬼音樂,韓樺放任自己的身體隨著音樂的節奏輕輕搖晃。

昨天他一回國,才到溫室晃了一圈,就被他那無緣的大哥鞏羿宸約了出去;令他料想不到的是,鞏羿宸那傢伙竟然真找了個女人想定下來,讓他心裡狠狠的衝擊了下。

表面上,四個兄弟裡,他和羿宸是最不對盤的兩個,每次見面總免不了槓上兩句,但只有他心裡清楚,其實他和羿宸的想法最為接近。

他們兩個都為老爸的花心感到不齒,也因自己身上流有和父親相同的血液,而拒絕接觸愛情那種虛幻的東西。

他記得好像曾經聽人說過,愛情那種東西根本是費洛蒙作祟,讓兩人彼此互相吸引,效力最高可以維持兩年,然後就不再具有任何影響力。

那麼愛情呢?是否就此消散無蹤?

即便當初談戀愛的時候是那麼的轟轟烈烈?;

真諷刺!既然愛情注定會隨著時間消失,那又何必談戀愛呢?在他看來,這只是多此一舉而已。

男女之間即使沒有感情也能夠在一起,雙方都有需要就各取所需,根本無須觸碰那種沒有半點建樹的感情不是?所以他認為鞏羿宸根本是個笨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但他跟羿宸有過約定,只要羿宸能找個女人真心定下來,那麼他一樣也能做到……這樣的他,更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笨蛋!

當初他怎會答應羿宸這麼無聊的約定?

現在可好了,人家火辣辣的在公園表演了一場「熱吻秀」給他看,他不好好的交個女朋友,似乎對羿宸說不過去……

哎喲!煩死了!怎麼才出國不到半個月,回來就這麼多事纏著?這臨時要他到哪找個女人來交差啊?

煩躁的閉上眼聆聽音樂,激昂的樂音強烈的刺激他的感官,彷彿身上的每根神經都隨之律動,包括腦袋。

可是模糊間,腦海竟浮現一抹倩影……

他倏地瞠大雙眼,身體緊繃的由椅子裡彈跳而起。

靠!他怎會想起佘郁禾?!那個剛來家裡幫傭不久,卻深得母親喜愛的女傭?

打從他成年開始,流連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是溫柔多情、嬌艷嫵媚型,哪一個像她那樣粗粗魯魯、沒大沒小、不恭不敬又沒禮貌?為何他哪個不想,偏偏會去想起她?!

該死!一定是他被老媽影響了,又或者是他被羿宸那呆子給弄糊塗了,總之他就是不該想起她!

坐回原來的位置,仰躺回原先的姿態,他命令自己的腦袋放空,只准囂張的音樂進入他的腦海裡迴盪,卻怎麼也抹不去才竄進腦海不久,那張教他又惱又煩,卻不怎麼令人討厭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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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連續觀察幾天,佘郁禾發現韓樺待在溫室的時間其實很固定,除了整個早上都在溫室之外,其餘的時間大都不會過去溫室。

不在溫室的時間裡,他或者在室外種植區巡視,那裡種植有許多常見花卉和樹木、草皮,地域廣大夠他消磨許多時間,再不然就在書房裡畫設計圖。

所以她特地選了個夫人睡午覺,而他又在書房工作的時間,再度整裝,準備「探險」。

她當然不會像前一個女傭那樣偷竊他的作品,不過她實在很好奇,他到底都種了哪些稀奇古怪的植物?不僅可以賣錢,還可以出國比賽?!

這真是太神奇了傑克!

雖然溫室外頭寬闊的土地上,也種植了許多各式各樣的植物,但在她貧瘠的認知裡,那些花草樹木賣點小錢還可以,但要做到出國比賽就「卡困難」了,所以她還是很想潛進溫室去一探究竟。

趁著四下無人,秦伯也不知道晃到哪去之際,她偷偷摸摸的摸到溫室去,打開溫室大門,她不禁深吸口氣──

哇——好香喔!

溫室裡充滿著各式的花香和青草香,她立刻就愛上這般清新宜人的氣味,彷彿置身在廣大的原野般舒暢。

真是個好地方啊!

她興奮的一步步前行,看到艷麗的紫色玫瑰時發出驚嘆,見到金色且混雜紅色線條的條紋鬱金香時也發出贊嘆,尤
其當她目睹一些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美麗花朵之際,她簡直要跪地膜拜了。

好吧,她承認韓樺不是個多討喜的傢伙,但卻無法否認他有雙綠手指,竟能將這些植物照顧得嬌媚無比,每一株都像在歡迎她般的為她伸出雙臂……

「不是不准妳再到這裡來了嗎?妳又犯了我的忌諱。」

就在她的心情飛揚,快樂得像只小鳥般振翅翱翔之際,一道殺風景的聲音再度揚起,結結實實的打碎她眼前的迷人風景。

「呃,很抱歉,我偷空來欣賞一下。」小鳥的翅膀被折斷了,她垂下雙肩,懊惱著他的出現。

厲眸一瞪,韓樺眼露兇光。「妳有問過我嗎?」

「沒有……」

雖然沒有,但溫室的門上也沒貼著「禁止進入」的告示牌啊!她是個文明人,如果有告示牌,她就不會硬闖了咩!

「哼!」他冷哼了聲,覷著她的眼神多了分睥睨的神采。「既然沒問過我,那妳說行不行?」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啦!」

人家好好的跟他說,他就非得要這樣兇巴巴的嗎?

雖說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要離他遠遠的,也不想跟他爭那些有的沒的,但佘郁禾就是吞不下這口氣──

「好歹我們都在同一個屋簷下,看一下又不會死,況且你又不是藍鬍子。」

「藍鬍子?」他挑起眉,神色古怪的凝著她。

「就是殺了人,把屍體吊在儲藏室的那個啊!」吼!連經典名作都不知道,這傢伙有夠膚淺捏!

「不讓妳到溫室來,跟藍鬍子又有什麼關係?」他以臂環胸,好整以暇的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人都有追求美好事物的傾向啊,這麼美麗的溫室為什麼不能讓我參觀?」佘郁禾知道自己的缺點,一氣惱起來,
就會口無遮攔的亂放話,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除非你被藍鬍子附身了,殺了人之後,把屍體埋在這個美
麗的溫室當肥料……」

她每說一句,韓樺的臉色便難看一分,教她越說越小聲,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說得太過火了點。

不該把他比喻成殺人魔的,那實在太侮辱藍鬍子了。

不過,用屍體當肥料……她不安的觀了眼溫室裡茂盛的植物,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她看過一部驚悚漫畫,裡面就有變態殺人魔將屍體埋在花圃,結果那塊花圃的花長得特別茂盛嬌艷……

他能把花種得這麼美,該不會就是用那種變態方法吧?!

油——好噁心又好恐怖啊!

「我殺人?妳哪只眼看到我殺人了?」靠!他現在真的很想殺人,第一個殺的絕對會是地,這口不擇言的蠢女人!

「我、我兩隻眼都沒看到。」她咬咬唇,硬著頭皮吼道。

「那妳憑什麼說我殺人?」他的眼睛都快噴火了。「妳現在就把這溫室的上全給翻了,有本事給我找出屍體來瞧瞧!」

她呼吸窒了窒,環顧了眼偌大的溫室,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抬手擋住自己的臉,就怕他噴出來的火會燒得自己面目全非。

「好啦好啦,我承認我錯了,對不起嘛!」認錯事小,翻土事大,要她把這裡的土全翻過一次,她恐怕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瞪著她害怕的模樣,韓樺突然好想笑。

剎那間,他有點明白母親之所以喜歡她的理由──她反應很快,雖然脾氣有點倔,但還肯承認自己的錯,也算有點
擔當,加上她的肢體動作豐富,即便看起來有點可笑,卻很難讓人發自內心的討厭。

「少爺,我認錯這點,值得你這麼高興嗎?」佘郁禾莫名其妙的睨著他,彷彿他臉上寫滿了歡愉。

韓樺立刻板起臉。「誰說我高興來著?」

「你不高興為什麼要笑?」還笑得挺大聲的呢。

「我哪有笑?妳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用力的眨了下眼,他突然不太確定自己剛才是否真的笑出聲?

「兩隻眼睛都看到啦!」她認真的指著自己的眼,眸心寫著明白的坦承。「你真的在笑……呃,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擺在她圍裙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不得不中斷對韓樺的敘述。

電話?工作中也有人打電話找她?韓樺冷眼盯著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輕笑的樣子,不知怎地,胃部竟感到不舒服的翻攪起來。

「哎喲!好啦好啦,我會盡快拿到妳想要的啦!」拉拉雜雜的講了老半天,對方不曉得說了什麼,讓佘郁禾無奈的以氣音對著手機說道。

「……對對對,妳說什麼都對,我家少爺在瞪我了……少爺?喔,就他咩,妳知道的──」

靠!這女人到底在說什麼?對話的內容似乎還牽扯到他?

這個發現令他感到有些不舒坦,隱隱覺得佘郁禾有事瞞他,讓他突然有種被設計的感覺……

「OK啦,就這樣……嗯,掰——」

好不容易收了線,正待喘口氣的佘郁禾轉了個身,錯愕的發現韓樺不知何時已然站在她身後,很接近她的位置。

「嘩——你怎麼站在我後面?偷聽我講電話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種被設計的感覺十分不舒服,韓樺也不想裝君子,橫豎聽都聽見了,再裝傻也沒意思,索性攤開來問:「說!妳到這裡幫傭,到底有什麼目的?!」

轟——

腦袋失序三分鐘,逼得韓樺差點沒伸手搖撼她,佘郁禾這才由空茫中回到現實。

哇咧!他怎麼知道她來韓家幫傭是有目的的?

難不成她又不小心說出口了?

歐賣尬!她怎麼會犯這麼嚴重的錯誤?!

「少來裝傻這一套,說!妳到底為什麼混進我家!」沒什麼耐心的韓樺,真想當場扭斷她的脖子。

藉由那通不知名的電話,他才想起秦伯曾跟他提過佘郁禾進來幫傭的經過──現在想想,她在門口出現的時機也未免太過巧合,難不成她真是如此心機深沉的女人?

「我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啦!」一推二五八,她才不會傻傻的把自己的目的講出來咧!「我到韓家幫傭,還不是單純的為了養活我自己?我會有什麼目的?」

韓樺瞇了瞇眼,看來她是不會說實話了。

「拿來。」他伸出手,像是跟她要什麼東西似的。

「拿什麼?」她愣了下,一時搞不懂他的劇本演到哪個橋段。

「妳的手機。」他不耐煩的晃晃手掌。

「你要我的手機幹麼?」她瞠大雙眼,連忙將手機藏到自己身後。

奇怪捏!他要用電話,不會回主屋喔?再不然用他自己的手機也行,幹麼連這點小錢都要A她?

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揠門的老闆。

「我不會用妳的手機撥打電話,妳把手機給我就對了。」受不了她帶著譴責的目光,韓樺微惱的低吼。

「不用最好,那你要我的手機幹麼?又沒規定上班不能講電話,而且我也沒講很久啊!」莫名其妙嘛!

她就是不給,怎樣!

他稍嫌拗口的吼道:「靠!我是要妳剛打電話來的那位朋友的電話!」見她還是不給,他索性伸手用搶的。

「你你你……你又不認識她,要她電話幹麼?」哇咧!她知道了!她知道他想搶她的手機做什麼了。

這個卑鄙小人,從她這裡問不出什麼來,想直接從雅婷那裡下手找線索,若是雅婷不夠機伶,不就三兩下就被套問出來了?

老天!她可不容許這種蠢事發生,手機說什麼都不能給!

「當然是問對方,妳混進這裡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眼尖的發現左邊有縫隙,他伸手一探。

吼——差點被搶到,不行,換右手拿。

「知道啦!不用你多此一舉的費心說明。」

「知道就好,還不快快交出來!」

可惡!失手,換右邊,他伸手再探。

「我哪有那麼笨,不給就是不給!」

嘿嘿!哪有那麼easy?再換手!

「該死的!別動!妳給我別動!」

「啦啦啦——」

兩個人為了搶奪佘郁禾手上的手機,竟就這麼大剌剌的在溫室裡玩起躲貓貓來了,不過韓樺佔了點便宜,畢竟他對溫室裡的地形地物較為熟悉,而像只盲目的小白鼠般亂竄的佘郁禾,很快就屈於下風。

「看妳還往哪裡跑!」將她逼往牆角,韓樺露出電視劇裡所有大壞蛋都演過的奸笑,嘿嘿嘿的往她逼近。

「你別過來……啊——」她像只無辜的小綿羊般咩叫兩聲,冷不防腳下踢到空置的塑膠花盆,身體失去平衡的往後倒去。

人在危急的時候,最接近的物體往往成了求助對象,在她失衡往後跌之際,她想都沒想的抓住韓樺伸過來的長臂,驚叫著往後仰躺──

她的重量加上突發狀況,韓樺在全然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被她這麼一拉,整個人也跟著往前傾,兩人就這麼毫無預警的跌在一塊兒。

「唔!」摔疼了屁股,胸口又被重物狠撞了一下,佘郁禾悶哼了聲,感覺自己的肺部快吸不到氧氣了。

「該死!」

韓樺甩了甩暈眩的腦袋,狠狠的低咒了聲,才想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冷不防的和她四目相對。

任誰也沒想到,這個意外竟讓針鋒相對的兩人,以極其曖昧的姿態交疊在一起,兩人的身體大面積的貼疊。更要命的是,他的大掌無巧不巧的就按壓在她柔軟的胸口──

「啊——」媽媽咪啊!這個刺激比跌倒還教她震驚,難以避免的放聲尖叫。

「別叫!」他想起身,但後背卻被原先擺靠在牆邊的籐架壓住,他試圖撥開壓在他背上的籐架,惱火的命令道。

「你壓著我,我怎麼可能不叫!」死人頭!快放開你的色手啊!還緊緊壓著我的胸部幹麼?「啊∼∼」

「該死的!」豆大的汗滴由他額際落下,扭動身軀想推開籐架的壓制,不意卻讓兩具身軀貼合得更為緊密。

呼吸亂了、空氣彷彿變得稀薄,兩個人的身體越來越僵硬,但流動在彼此間的氣流卻開始發燙,隱隱觸動著些什麼……

「你你你……你用什麼東西抵著我?!」她的臉紅了,聲音發抖了,她簡直不敢想像抵著她腿間的異物是什麼東西。

韓樺閉了閉眼,顴骨泛起可疑的潮紅。

「閉嘴!」

「那你別壓著我啊!」

嗚……他怎麼可以這樣啦!感覺好可怕喔——

「我叫妳閉嘴聽見沒有?」他吼,可沙啞微破的嗓音全然沒了該有的氣勢。

「聽見了,你、你別壓著我,我就閉、閉嘴。」她的舌頭都要打結了。

「該死的妳!」懊惱的呻吟了聲,他乾脆低頭封住她那張不肯閉上的小嘴。

他的唇毫不憐香惜玉的壓著她的,鼻間充斥著矛盾的氣味,有花香、汗水味,還有她身上淡淡的女人香;他瞠大雙眼瞪著她,而她亦然。

「唔!」她嚇壞了,身體因抗拒而不自覺扭動。

可笑的場景,全然不浪漫的氛圍,卻弔詭的引爆他體內的慾望……

「別動,不然我就在這裡要了妳!」他鼻息紊亂的恫嚇道。

噢不!就算真的要,也得在燈光美氣氛佳又充滿浪漫的地點……SHIT!她在胡思亂想個什麼勁兒啊?!

她赧紅了俏臉,立即像木頭人般不敢或動。沒了她的「尖叫騷擾」,韓樺費了好大的勁兒,終於將壓在背上的籐架甩開,汗水沿著他的下顎滴到她唇間,讓她嘗到微鹹的滋味。

「好了。」他露出如釋重負的淺笑,低頭瞧著她不知所措的小臉。

「那……請問你可以起來了嗎?」明明勞動的是他,她卻也滿身大汗、俏臉潮紅,分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害羞。

韓樺的眼閃動著粼粼詭光,好像在笑,又好像在計量些什麼。「沒問題。」

正當她想鬆口氣之際,他的臉又在她眼前放大,她張嘴驚呼,卻正好給了他入侵的機會──

他啣住她的小嘴,滑溜的舌毫無阻礙的長驅直入。

該死的登徒子!她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氣惱的閃躲他的舌,卻不曉得自己的反應更挑起了他狩獵的樂趣,他樂得和她玩舌頭躲貓貓,恣情的嘗遍她檀口內每一寸芳香。

她的呼吸越來越亂,舌頭得應付他越來越灼熱的攻擊,小手還得忙著推拒他不斷在身上游移的魔掌……

就在她感覺自己幾乎快因缺氧而休克時,他終於善心大發的放開她,俐落的彈跳而起。

「你這個……色狼!」她努力喘氣,用力補足肺部裡的氧,想了三秒才想出「色狼」這個罵人的辭彙。

該死!肺部缺氧,連腦部的氧氣也被他抽走了嗎?真是個……貨真價實的邪惡份子加壞胚!

「老梗了,換個新鮮的來聽聽。」他朗聲大笑,伸手輕鬆將她拉起。

可惡!人家罵他,他還笑得這麼開心?簡直是變態!

火大的拍拍身上的灰塵,霍地感覺手上似乎少了個什麼東西?

「別找了,在我這兒。」得意的晃了晃躺在掌心的小巧手機,韓樺不知何時巧妙的取得她原本害怕被拿走的手機。

「嗄?」手機怎麼會跑到他那裡去了?「還給我!」佘郁禾驚跳了下,忙不迭的伸出手,卻讓韓樺輕鬆的擋了下來。

「行,我記下妳朋友的電話,就把它還給妳。」按壓手機的來電記錄,他很快就找到他想要的資訊。

她差點沒昏倒,氣得像頭母獅般朝他吼:「不!你不能這麼惡劣!」

「哦?」他將手機高舉過頭,饒富興味的睨著她。「那麼有目的的混到人家家裡來,就不惡劣了嗎?」

「我……」她語塞,霎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怎麼樣?如果妳願意自己從實招來,我可以不必打擾妳的朋友。」他把手機當成玩具般在手掌間上下拋著玩,意味著全看她如何表示。

「我……」她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這下可真進退維谷了。

「不勉強,妳自己決定。」他倒要看看老媽的眼光有沒有出錯?一個人至少要做到坦白,這個人的人格才值得被肯定。「不過我只給妳一分鐘的時間考慮。計時開始──」

佘郁禾內心強烈掙扎著,她到底該不該說實話?

如果不說,他拿到陳雅婷的手機號碼,這通電話他遲早會撥,那麼由雅婷口中說出來,她不是會變得更為不堪?

但若她自己說了,這豈不顯得她真的帶有心機的混進韓家?

思來想去,兩難啊!

「剩三十秒。」韓樺以腳板穩定的打著拍子,恍似正在算計倒數的秒數。

佘郁禾此刻突然感到鼻酸。

雖然她確實是為了韓樺的作品而來,也事先盤算過,只要達成目的,她就隨時準備閃人,但讓她沒預期到的是,她真的喜歡上在這裡工作的感覺。

她捨不得賞識她的秦伯,即便秦伯話不多,卻總在小地方幫她忙,在她需要的時候:她更捨不下韓夫人,她讓她感受到母親的溫柔及關愛。

原先她打算用領來的薪水向韓樺購買,更甚者,她或許還可以央求夫人幫她討個韓樺的作品,那麼一切就太美妙了……可這一切,卻將終止在她坦白的此刻。

對韓樺來說,她的行為恐怕比之前竊取他作品的女傭更為嚴重吧?如果他真的將她辭退,恐怕她對雅婷的賭約,也只剩下負荊請罪一路可走了。

「十秒。」韓樺提點時間的聲音再次揚起。

「不用數了,我說。」她閉了閉眼,感覺劊子手正揮動大刀,砍斷斷頭台上的繩子。「你沒說錯,我到韓家來是有目的的。」

「嗯哼。」凝著她泛紅的鼻尖,韓樺的心臟沒來由的一陣凝縮。「說吧。」  

有心機的人是她,他為什麼會覺得怪怪的?

其實她若能說出合理的理由,他未必一定要趕她走人,甚至可能幫助她達成她的心願……

靠!真他媽的婦人之仁!他幹麼對她心軟啊?簡直是見鬼了!

「我……」抬眼看著他的面無表情,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我來韓家工作,只是想求得你一件作品,即使是你不要的作品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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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將自己的心機大剌剌的表白出來,是件既尷尬又極丟臉的事,但佘郁禾已無路可走,只得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乖乖的向他報告。

「……妳不覺得這種賭約很蠢嗎?」

如果手上有刀,韓樺很想劫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都裝了哪些東西?他完全不敢相信她連這麼愚蠢的事都做得出來。

「哪裡蠢?很正當好嗎?」

她又不偷不搶,只是同事小賭一下也不行嗎?

「正當個屁!」韓樺本來就不是太斯文的男人,這會兒連粗話都出口了。「妳們要怎麼賭我都沒意見,重點是妳們
幹麼把我扯進去?」他才莫名其妙咧!

「人怕出名豬怕肥,誰教你要那麼有名。」

拜託——如果今天換個對象,或許她就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的想這麼多辦法,結果卻沒一樣成功……氣餒啊!

哇咧!他在這業界出名也有錯喔?

哪個人不想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啊?

他氣悶的瞠眼瞪她。

「算了,我看我還是乖乖存錢好了。」淺嘆一口,她認命了,以後打死不再賭,不然剁手指以謝天下。

「存錢幹麼?」她這是什麼跳躍性的思考?他們在講她和她同事的賭約不是嗎?關存錢什麼事?

「買你的作品賠給我同事啊……」

睞了下眼前那些價值不菲的花,再想想經由他的手拼湊起來的盆景,她的心不由得滴出血來。「喂,打個商量好不好?」

「又幹麼?」想買他的作品,最差的也要好幾萬,而且要看他心情好不好,爽不爽賣,哪是她說要買就買得到的。

「你可不可以算便宜一點啊?好歹我們相識一場,半買半相送嘛!」唉,都怪她臉皮薄,跟人買東西也沒什麼殺價的經驗,這會兒該怎麼殺他那貴死人的價錢才好呢?

荷包大失血是一定的,但她可不想弄到連生活都有問題啊!

「妳──」韓樺語塞。他還是頭一回遇到有人敢砍他作品的價錢,算她狠!「妳以為有錢就買得到喔?我都還沒決定要不要賣給妳。」

「你怎麼這樣啦!」佘郁禾跳腳,氣他這麼不通人情。「好歹我也煮過好幾頓飯給你吃,我又不跟你支薪,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嗎?」

「等等,妳現在是什麼意思?」他舉起手阻止她再擾亂他的思緒,他都快被她給弄糊塗了。「妳不打算留在這裡工作了?」

佘郁禾愣了下,彷彿聽不懂他說的話。「欸欸欸,不是我不打算留在這裡工作,而是你應該不會繼續讓我留在這裡工作才對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很好,終於找到問題的重點了:原來他和她一點共識都沒有。「我又沒有叫妳滾蛋,如果妳願意,妳還是可以留在這裡工作。」

「真的?」喜悅的炸彈在她胸口爆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幸運,可以繼續「留任」!

不過……這世上真有這麼好康的事嗎?

「你真的不介意我對你要心機?」

「介意!」怎麼可能不介意?可在嘗過她的唇之後,他的意志開始有些動搖。

老媽跟他要媳婦兒,鞏羿宸也要他交個女朋友穩定下來,現在他看得上眼的女人連半個都沒有,就她一個還算馬馬虎虎……

既然一定得找個女人,來試試他有沒有辦法破除老爸留在他血液裡的風流迷咒,不如就找她吧!

反正結果只會有兩種──

一,倘若和她交往之後,他可以不再受別的女人吸引,那麼就算成功的證明他並沒有遺傳到老爸血液裡的風流基因。而且經過剛才的接吻,他突然覺得,如果能和她穩定持續下去,似乎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

二,如果不幸失敗,自己背著她到處拈花惹草,那麼就真的只能算她倒楣了,誰教她自個兒送上門來咧?呵——

「既然你介意,沒道理還留我繼續在這裡工作啊!」她的眉心皺成一條直線,猜不透他的心眼。「上一任女傭拿了你幾棵植物,就被你Fire了,而我形同欺騙你,你怎麼可能還留我下來?」

「妳這女人心眼真多,留妳也不好嗎?」翻翻白眼,韓樺有種被看穿的窘態。「我甚至可以為妳弄個盆栽,讓妳拿去給妳朋友交差。」

「嗄?!」哇塞!天要下紅雨了嗎?怎麼有這麼幸運的事情在她身上發生?「真的假的?你真的願意特地幫我弄個盆栽?!」

「要不要?」斜睨她一眼,看到她那蠢樣就讓他直想發笑。

「要!當然要!」

不過……這世上真有這麼好康的事嗎?

興奮過後,她狐疑的凝著他那張稍嫌過分英俊的臉龐。「你幹麼突然對我那麼好?先跟你說喔,我可沒太多錢可以支付給你。」

他從鼻孔冷哼了聲。「我有說要妳的錢嗎?」

佘郁禾的眉心皺了又鬆、鬆了又皺,未幾,放大膽問道:「你……該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靠!對妳好就說我打壞主意,妳該死的把我看得這麼扁?!」該說是羞極反怒吧?韓樺惱火的攫住她的肩,用力搖晃。

「噢……別再搖了,我頭好暈。」天啊!世界在她眼前晃動,她的焦距完全對不准,感覺想吐!「就當我又說錯可以了吧?別再搖了!」

既然她認錯了,那他也能大方的坦承自己的盤算,這樣誰都不吃虧。「其實妳說的也沒錯,我的確有個想法,不過要妳願意才行得通。」

「嗄?!」她瞠大雙眸,意外自己道歉得過早。「你想幹麼?」她緊張的抱攏雙臂,就怕他突然撲上來似的。

「拜託——」他猛翻白眼,就算他再怎麼想,也不會這麼野獸好嗎?「妳還真當我是色狼喔?」

佘郁禾用「難道不是嗎?」的眼神瞪他。

「雖然我不會自詔是個君子,但起碼的紳士風度我還有。」無力的只手扠腰,他還真怕自己會失控錯手掐死她。

「我是想,或許我們可以交往看看。」

交往?他想跟個對他耍心眼的女人交往?

他若不是意圖報復,就是頭殼壞企!

佘郁禾巍巍顫顫的爬上鋁梯,拿著雞毛撢子揮掉結在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網,一顆腦袋並沒有因為這危險的動作而稍停。

如果說他想和她交往,用他的盆栽來「賄賂」、「收買」她的心,那麼跟她的行為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郁禾,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秦伯晃過客廳時問道。「謝謝秦伯,目前沒有。」她專注的穩住凌空的身體,隔著口罩應道。

「那我去忙別的事了。」秦伯也不打擾她,轉個身,踩著穩健的腳步離開。

不一會兒,韓琇若經過客廳,不經意覷見她探長身子揮灰塵的動作,立刻緊張喊道:「哎呀郁禾,妳可得小心點哪!」

「沒問題的夫人,我會小心的。」回頭朝韓琇若一笑,身體卻因為這個動作而有些失衡的傾斜,製造出驚悚的畫面。

「啊——」韓琇若驚叫了聲,趕忙上前扶住鋁梯。「真的沒問題嗎?這梯子穩不穩啊?怪嚇人的!」

「可以啦夫人。」趕忙扶住距離自己最近的牆面,穩住身形,她也被剛才的搖晃嚇出冷汗,卻仍強自鎮定的揚唇一笑。

「我看還是別做了,改明兒個我再叫清潔公司來整理。」韓琇若不安的喊她下來,總覺得那張鋁梯不夠穩固。

「不用啦夫人,這是我分內的工作。」不妙,夫人在這兒會讓她分心耶!萬一真的摔下去,屁股可要開花了!「夫人,這裡灰塵多,我看妳還是先到別的地方去比較好,不然傷了妳的支氣管可就不好了。」

「這樣喔?咳!」才說著,韓琇若便因過敏的鼻子接觸到灰塵而嗆咳了聲。「那妳得小心點喔,我先回……咳咳!回房了。」

「沒問題。」她鬆了口氣,終於清空現場,她可以專心揮灰塵了。

其實牆角的灰塵都還好處理,最麻煩的是大廳中央的燈飾,居中,旁邊全沒有依靠物,因此當佘郁禾清到燈飾時,特別戰戰兢兢,深怕一個不小心真的由鋁梯上摔下。

「……最近鮮花用得比以前兇,你種的量到底夠不夠?」

細碎的交談聲忽然由她身後傳了過來,她的心臟凝縮了下,重心不自覺的往前傾了些,還來不及伸手扶住鋁梯的最上層,就連人帶梯的整個往前傾去──

毀了!這下不摔斷腿也會刮破皮!她在心裡加上OS,腿上已傳來撞到鋁梯時的劇痛。

「小心!」

電光石火間,一雙有力的手臂拉住她,耳邊同時聽見鋁梯撞擊地面的砰然巨響,而她竟好好的站著──

事實上,是被拉住手臂,才沒和鋁梯一起摔成堆!

她呆滯的望著有點扭曲變形的鋁梯,慶幸自己沒有和它撞跌在一起。

「怎麼那麼不小心?」韓樺的聲音由她被拉住的另一邊傳來。

她愣愣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拉她的另有其人。

「呃……謝謝你。」轉頭望進一抹帶笑的黑色深潭裡,佘郁禾瞇了瞇眼,仔細的看清那個人的臉。

「不客氣。」羅淇笙雙眼帶笑,看著她的眼神像在看動物園裡的可愛動物。「為小姐解決難關是男人的責任,喏,這個送給妳。」

詫異的瞪著男人手上不知何時變出來的粉紅色玫瑰花,即便這種植物在韓家種了一大把,她還是覺得驚訝極了。

「這……」

老天!他是怎麼辦到的?她呆愣的伸手接下玫瑰。

「喂!少拿你那套吃飯的伎倆來騙我的女人。」一股莫名的醋酸味在胸口醞釀,韓樺猛然將她拉到身邊,有力的手掌示威般的貼上佘郁禾的腰。

「誰……誰答應跟你交往了?」她的小臉瞬間爆紅,不依的想拉開他擺在腰間的手,卻怎麼也掙不開他的力量。

「別這樣拉拉扯扯的啦!」

她又羞又氣,從沒遇過這種情況的她,著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場面。

「喲喲喲——看來人家小姐不怎麼『甲意』你耶。」羅淇笙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留情面的吐槽韓樺。

「羅、淇、笙,你要是閉嘴,沒人拿你當啞巴。」韓樺的臉色很難看,卻沒有半點責怪她不給面子的意思。

「別這樣嘛,難得小弟我回來,當然得跟老哥好好的聯絡感情啦。」羅淇笙還在笑,而且笑得一點都不含蓄。

「老哥?」佘郁禾心裡打了個突,猛然記起夫人曾跟她說起的過往。「你是少爺同父異母的弟弟?」

「欸?妳知道喔?」

羅淇笙和韓樺都嚇一跳,全然沒想到她會知道他們的關係。

「呃,夫人跟我說過……」沒敢看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她只好把視線定在地上,彷彿地上有錢能撿似的。

「不錯嘛樺,看來二媽很喜歡這位小姐。」不懷好意的用肩推擠了下韓樺,羅淇笙突然又覺得不太對勁。「不對啊,你既然說她是你的女人,怎麼會讓她做這麼危險的工作?」

別怪他以下犯上,說實在話,二哥這麼對待他的女朋友,真的很不應該!

女人是用來疼寵的,不是用來奴役的;二哥該不會是植物種多了,連腦袋都被植物給同化了吧?

怎麼會變得跟木頭一樣,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我沒叫她做這個。」被他這麼一詢問,韓樺的臉色更難看了。「別再給我做這些,我會叫人回來弄。」

佘郁禾原本還想反駁,但看他的臉色著實難看,再加上還躺在地上的鋁梯那悲慘的模樣,她的良心小小的掙扎了下,終究點了點頭。「喔……」

「什麼喔?我不是說過了,要說是或不是、好或不好,妳在那邊喔喔喔,誰知道妳在喔什麼?」韓樺的口氣很沖,活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她不承認是他的女人就算了,女人嘛!心思跟雞腸一樣轉來轉去,說不定哪天就想通了;他真正氣的是,她每回做事都如此漫不經心,常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上回在溫室不也如此?今天又從鋁梯上跌下,直挑戰他的抗壓指數!

「你!」佘郁禾跺了下腳,腿上破皮的地方跟著震盪了下,她不禁疼皺了眉。

「幹麼?哪裡受傷了是不是?」韓樺敏感的察覺她神色有異,也不管在場還有羅淇笙這顆大燈泡,立刻將她攔腰抱起。

「啊!我沒事啦!」佘郁禾驚跳了下,趕忙伸出雙臂攀住他的頸項。

不是她不害臊、愛巴著他喔!是他突然把她抱起,她擔心剛才跌倒的情況再來一次,所以才不得不抱緊他的。

「閉嘴!」這女人怎麼就是不聽話?每每挑釁他的威信,真教他火大!「給我坐好,我幫妳看一下!」

因為她穿著輕便的短褲,所以並不需要太費力氣就能看清她的傷口──膝蓋、小腿全因剛才的碰撞而破皮、紅腫,韓樺的臉色簡直變得比糞坑裡的石頭還要臭上千百倍。

「妳白癡啊?都紅成這樣,還跟我說沒事?!」他生氣的轟了她兩句,然後放大嗓門喊道:「秦伯,幫我拿醫藥箱過來!」

不到一分鐘,秦伯神奇的不知道由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手上就拎著韓樺要的醫藥箱。

「少爺,你要醫藥箱做什麼?」秦伯仔細的在他身上搜尋,並沒有發現任何需要用到藥箱的地方。

「不是我,是她。」

沒好氣的接過秦伯手上的藥箱,韓樺毫不考慮的就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腳伸出來啦!不會主動點喔?」

「哎呀呀,怎會傷成這個樣子?」秦伯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佘郁禾腿上的傷,大驚小怪的叫嚷了起來,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讓主子做這種事似乎不太妥當。「少爺,還是我來吧。」)

「不用。」完全把秦伯的好意當耳邊風,韓樺堅持要自己動手。

「這……」秦伯還想上前試圖說服,卻被就站在他附近的羅淇笙拉住。「羅少爺?」

「讓他表現一下也好。」雖然不滿意秦伯每回看見他,總是少爺少爺的叫,但這時他也懶得計較這麼多了,他只想看看這粗枝大葉的二哥,怎麼為佳人獻慇勤?「你知道的,追女人總得耍些手段。」

秦伯傻愣愣的頓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露出會意的淺笑。

「啊!好痛!」佘郁禾兩眼一泡淚,在他殘忍的以消毒藥水滴在她破了皮的肌膚上時,連忙拒絕道:「我不要消毒啦!」

他粗手粗腳的用紗布拭去她傷口上的消毒泡沫。

「不行!萬一破傷風怎麼辦?」嘴巴雖不饒人,但大手卻已經明顯的盡量放輕力道。

「可是你弄得我好痛喔……」她吸吸鼻子,眼淚雖沒有掉下來,但眼眶紅、鼻子也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好啦,我會小心一點,妳忍耐一下。」他笨拙的勸哄道。

「那你要輕一點喔——」

「我盡量,盡量不弄疼妳。」

「啊——痛死了!人家不要了啦——」

「噓,乖乖,不痛嘿!再忍耐一下,一下子就好了。」

羅淇笙在一旁越聽越不對,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若不是親眼見到他們在自己面前做的「勾當」,光聽那嚇死人的對話,還真容易讓人誤會他們在搞曖昧!

他頭皮發麻的覬了眼秦伯,愕然的發現秦伯渾身僵硬,站得筆直,臉上卻掛著極其弔詭的微笑,差點沒嚇破他的膽子。

「秦伯,你……還好吧?」現在是怎樣?秦伯站著中風了嗎?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笑容?!「你到底在笑什麼啊?」

「再好不過了,羅少爺。」覷了眼羅淇笙,秦伯終於斂下唇邊那絲弔詭的笑意。「我在笑,或許夫人的願望就要成真了。」

夫人的願望?

看看他,再看看眼前那對看似稍有曖昧的男女,羅淇笙似乎有點弄懂秦伯的意思了。

「那,就先恭喜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恭喜嘍!

「到時羅少爺請務必撥冗參加喜宴。」秦伯整整面容,正經八百的提出邀約。

「……」羅淇笙感覺頭上飛過烏鴉兩、三隻,不得不佩服秦伯的妄想症。_

光就剛才那小妞否認是二哥的女人這一點,顯然兩人應該八字還沒一撇,秦伯卻可以當真到邀請他參加那兩個人的喜宴,他都不知道該哭還該笑了。

「好了,貼上OK繃就行了。」小心的在佘郁禾的傷口上貼妥OK繃,韓樺像在執行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務般慎重。

「嗯,雖然很痛,不過還是謝謝少爺。」她的眼眶噙著泛疼的淚,即使痛到令人想飆淚,但看到他那麼認真為自己上藥包紮的樣子,她心裡仍小小的感動了下,也不便苛責他太多。

她的眼角凝著晶燦的水光,眼睫微微顫動,那無辜脆弱的姿態,幾乎跟他溫室裡需要細心呵護的花兒沒兩樣,霎時令他猛然一震,燙著似的抽回才觸碰過她膝蓋的掌。

見鬼了!

心跳怎麼會變得那麼快?

他可不記得自己患過心律不整的毛病!

「咳!」韓樺輕咳了聲,沒敢再多看她一眼,佯裝忙碌的把紗布、藥盒全丟到醫藥箱裡,蓋上盒蓋後將之交還給秦伯。「好了,你再放回去吧。」

「幹得好少爺!」秦伯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讚了句,才滿意的帶著醫藥箱離開客廳。

「表現是還差強人意啦,不過以後真的別再讓她做那種事了。」待秦伯離開後,羅淇笙不忘再小聲的技術指導一下。

傷在那小妞身上,他就不信二哥不心疼。

愛情啊愛情!真是個麻煩的東西呵——

「喔。」韓樺受教的點頭,霍地發現佘郁禾又不安分的意圖抬起倒在地上的鋁梯,連忙出聲喝道:「不准動!妳該死的別給我亂動!」

「啊?我只是想把它放回原來的地……」

「不准!放著,等等我來收就好!」

頭痛的撫著鬢角,羅淇笙突然無法肯定這妞兒,在她的人生裡遇上二哥,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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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是吧小姐?是妳說錯,還是我聽錯啊?」陳雅婷的嘴巴張成一個O形,一點都沒有閉上的跡象。「妳說韓樺要妳跟他交往?!」

「嗯。」百無聊賴的用叉子劃開盤裡的原味乳酪蛋糕,佘郁禾今天的心情……微悶。

趁著雅婷的休假日,佘郁禾特地向夫人請了假,為的就是和久沒見面的雅婷約會──以前天天黏在一起的兩個人,雖然才分開一個多月,感覺卻好久好久。

「那很不錯啊!」

陳雅婷不是當事人,卻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興奮。

「哪裡不錯?」佘郁禾沒好氣的睨她一眼。

任她怎麼想,都不覺得韓樺可能對她來電啊!哪有人對喜歡的對象總是這麼大小聲的?根本是子虛烏有嘛!

「很不錯啊,妳看他那麼有名,案子要是多接一點就賺翻了!而且他長得又帥,家裡人口又單純,最重要的是他媽媽喜歡妳,以後就不會有婆媳問題了啊!」陳雅婷頭頭是道的分析。

「……小姐,妳會不會想太遠了?」還婆媳問題咧!她都還沒決定要不要跟他交往,雅婷已經想那麼遠去了,感覺好恐怖喔。

「怎麼會?如果中途沒有意外的話,婚姻是交往必然的結局。」

不然交往是交心酸的喔?又不是櫻櫻美黛子,浪費時間又浪費心力。

「我這叫未雨綢繆,先把事情的可能都盤算好,將來才不會手忙腳亂。」

佘郁禾的眉心打了好幾個皺摺──

怎麼聽起來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感覺好像在說她們之間的賭約……她就是沒有設想過會有什麼結果的那個人。

「別說了,我沒打算跟他交往啦。」她訕訕的吃了口乳酪蛋糕。

吃點甜食,或許能讓心情好一點。

「噢!!認真考慮一下嘛!」陳雅婷覺得可惜極了,畢竟條件這麼優秀的男人已經不多了呢!

「才不要,他老是對我兇巴巴的,這個不行那個不准,除非我腦袋打結了才會笨到跟他交往。」忿忿的用叉子把蛋糕弄得稀爛,她像抱怨又似在說服自己般的喃喃自語。

「怎麼個兇法?」陳雅婷的興趣完全被挑起,忙拉著郁禾詢問,只差沒像狗仔隊那樣拿出紙筆記錄。

佘郁禾沒好氣的睞她一眼,約略說了下韓樺兇她時的狀態。

「噗——」陳雅婷聽完忍不住噴笑出聲。「兇是兇了點啦,不過他也是為妳好啊。」依她的推測,韓樺不是那種會甜言蜜語的男人,他之所以對郁禾兇,是怕郁禾不聽話又莫名其妙受傷。

這男人實在太可愛了!

她對他的評價越加越高分,郁禾放棄的話實在太可惜。

「最好他是為我好啦……老是兇巴巴的,好像我倒他幾百萬會錢似的。」佘郁禾的臉頰微微泛起粉色,有種被拆穿的困窘。

她不是不知道那是韓樺對她的好,但他可以輕聲細語一點、溫柔一點啊!幹麼一定要用那種方式?想想就氣人咩!
陳雅婷好笑的覷著她。

「再嫌啊,要是他真的那麼差勁,不然讓給我好了。」

「好、好啊,妳喜歡就去當他女朋友好了。」佘郁禾聞言脹紅了臉,口齒不怎麼清晰地應道。

「妳喔……」陳雅婷邊笑邊搖頭,喝掉杯子裡最後一口咖啡。「問問自己的心,要是真的討厭他就算了,別把違心
之論掛在嘴邊,當心變成放羊的孩子。」

「我是成年人了,才不是孩子!」佘郁禾的臉更紅了,分不清是因為困窘還是羞赧的成分居多。

「對,是個可以談戀愛的成熟女人了。」陳雅婷拿起椅子上的皮包,沒忘了再加句調侃:「好了,我媽叫我回家吃晚飯,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喔。」

那意味著今天她的抱怨時間結束了,不過跟好友訴苦之後,感覺心裡確實舒坦了些。

「我勸妳,有機會就要好好把握,機會這種東西可是稍縱即逝的喲!還有,妳拖好些天沒給人家答案了,男人的耐心有限,早點決定吧!」

她當然知道機會是稍縱即逝的,但這一切也發生得太快了吧?!

快得令她有絲措手不及──

「這位是在美國跟我一起參加研習會的朋友卡娜。」傍晚時分,韓樺帶了一位金髮辣妞回家,一進門就同韓琇若介
紹。「她到台灣來度假幾天,這幾天就由我作東招待她。」

「嗨——」卡娜初來乍到,卻一點都不怕生,她微笑的向韓家所有人招了招手,表現十分大方。

「嗨——」韓琇若生硬的學著她的動作,嘴角的笑意卻有絲抽搐。

「我去煮咖啡。」女傭分內的工作包括接待客人,佘郁禾認分的走向廚房。

「卡娜,妳先跟秦伯到客房放行李,晚點我再帶妳到處走走。」他將卡娜的行李交給秦伯,要秦伯帶她到客房去。

佘郁禾的耳邊遺傳來客廳裡韓樺和卡娜細碎的交談聲,但在她踏入廚房後,便不再聽見任何聲音。

卡娜是個美麗的女人,長得艷麗,身材高姚,就像市面上販售的芭比娃娃一樣,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發出贊嘆──

哇!好美的女人!

就她所知,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視覺系的動物,有卡娜這麼美的女人在身邊,哪還會有男人肯多看她一眼?和卡娜比起來,她只不過是只醜小鴨罷了。

胸口激盪著微酸的滋味,她木然的看著咖啡壺的運作,直到香噴噴的咖啡煮好,她才機械式的拿出咖啡杯和糖包、奶精,然後動作突然頓住。

奇怪了!她幹麼拿自己和卡娜比較?

韓樺喜歡誰,基本上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在乎個屁!反正她跟雅婷說了,她不跟他交往的……

可是,她就是該死的在乎!

甩甩頭,她決定忽略胃部強烈的翻騰,振了振精神把咖啡倒好,端往客廳。

「樺兒,你怎麼不安排那位小姐住飯店呢?一個陌生人突然住到我們家,語言又不通,這不是很奇怪嗎?」

走出廚房,她就聽到夫人的聲音響起;她沒有停下腳步,抬頭挺胸往前繼續走。

「不會啦媽,卡娜會講中文,跟她交談沒問題的。」

熟悉的男聲安撫著夫人的焦躁,是他從不曾對自己展現過的溫柔嗓音。

「這倒是其次,只不過你突然帶個女孩子回家,現在到底是怎樣?」韓琇若是個傳統的女人,顯然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辦法接受一個「阿豆仔」媳婦。

佘郁禾的腳尖微微頓了下,一股苦味在喉間化開,心臟微揪了下……

「什麼怎樣?」不過是朋友到家裡來小住,會有什麼問題嗎?

「我是說,你對那個洋妞是……你喜歡那洋妞嗎?」韓琇若擔心地問。

佘郁禾走入客廳,適巧將韓琇若的問句,一字不漏的聽了去,頓時感覺心口一緊,小手不禁顫抖了下。

「妳小心一點!」韓樺眼明手快的伸出手幫她穩住杯盤,還好他剛好瞧見,不然灑了咖啡事小,要是摔破杯子,有人受傷就不好了。「連個杯子都拿不穩,妳真是笨死了!」

佘郁禾瑟縮了下,委屈的撇撇小嘴。

「樺兒,不然我們晚點再說好了。」韓琇若略顯尷尬的攏攏髮。

她的心自然是偏向佘郁禾,但萬一兒子當著郁禾的面說他喜歡那個洋妞,恐怕她想要郁禾成為韓家媳婦兒的願望就要落空了,所以千萬不能讓郁禾知道這事兒。

「說什麼?」韓樺愣頭愣腦的回問一句。

「沒什麼啦,我有點累了,先回房休息。」韓琇若不肯再繼續追問。

「夫人,我扶妳。」放下咖啡,她上前攙扶韓琇若。

感受到背後傳來強烈的注視感,佘郁禾垂下眼瞼,感覺機會已經由指縫間溜走……

了無睡意的在床上翻來翻去,佘郁禾沮喪的瞪著天花板,淺嘆一口後由床上躍起。

在這個無眠的夜,月色很美,她被窗外的月色吸引,趿著拖鞋走出主屋,讓穿著單薄的自己,暴露在室外微涼的空氣之中。

踩在乎日走慣了的室外區的小石步道,凹凸不平的路面一如她不平穩的心境。

雅婷說得對,有機會就要好好把握,雖然是句隨處可聽見的勵志話語,她卻非得到這個時刻,才明白那句話的真諦。

卡娜的出現,讓她看清了部分事實──關於自己對韓樺的感覺。

她並沒有和卡娜比較的心態,但當曾向自己表態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談笑風生之際,原來她的心也會感到不是滋味。

或許韓樺對她從不曾溫柔好語過,但他的眼神總是追逐著自己,好似隨時都擔心她不曉得又要出什麼「茶包」;那是他的體貼,只是她假裝從來不曾看見。

微涼的小手推開溫室的門,恆溫的空調讓她感覺呼吸稍稍平穩,卻釐不清心頭那團紊亂。

就是在這裡,他說要試著交往看看──如果當時她答應了,現在的她或許就不會心頭亂紛紛吧?

「瞧我逮到了什麼?一隻不睡的貓頭鷹?」

身後倏地傳來帶笑的男音,狠狠的令她驚跳了下!

她猛然一個轉身,愕然的發現韓樺不知何時也出現在這溫室裡,教她的呼吸不覺變得急促了起來。

「你……怎麼也還沒睡?」輕啟朱唇,不意出口的聲音像鴨子般粗嗄,她下意識吞了下口水。

「我在這裡裝有監視系統,有人半夜潛入我的勢力範圍,我當然得出來看看。」這可是他重要的財產耶,當然得嚴加保護。

「我只是到這裡走一走,等等我就回房睡覺了。」迴避著他的眼,她命令自己不准貪看他精壯的身材,那會讓她心律不整。

「幹麼妳?失眠嗎?」

晶燦的眼掃過她的身軀,薄絲的睡衣輕易顯現出她姣好的體態,他感覺身體變得緊繃,聲音更顯沙啞。

「沒有啦,只是今天精神特別好,所以才出來看看夜色,沒事。」他火熱的視線令她不由自主的輕顫,她不覺以手掌搓揉手臂。

「說妳笨妳還不承認!入秋了,晚上特別涼,出來也不會加件衣服。」他的眉心聳起一座小山,就是忍不住要唸她兩句。

「只出來一會兒,不礙事……哈啾!」她才說著,冷不防鼻管一癢,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不礙事妳的頭啦!」微惱的敲了下她的額。「妳在這裡等我。」

再不幫她加件衣服,恐怕要著涼了。

「你去哪?」她反射性問道。

「我去拿件外套。」他兇惡的吼了句,轉身欲走出溫室。「不准踏出這裡一步,聽見沒有!」

她好感動,感動得鼻頭泛酸!

她知道因為溫室裡有空調,所以會比室外的溫度稍高,為了不讓她感冒,他才會惡聲惡氣的要自己不准離開。

說她笨,這男人比她更笨。

他不知道對待男人和對待女人,應該採取不同的方式:他不知道女人就像這些溫室裡的花朵,需要溫柔細心灌溉……

一時間,她竟有絲嫉妒起身邊那些美麗的花兒,只因它們搶走他身上少得可憐的耐心和柔情。

「少爺。」當他的指尖碰到門的手把之際,她突然出聲喚他。

他不耐煩的停下,轉身看她。「幹麼?」

「我想問你……」她不再閃躲他的眼,專注且認真的看著他。「現在答應還來得及嗎?」

感情來得如此突然且強烈,她不想再做無謂的抗拒,索性挑明了說。

時間彷彿被施了咒語般靜止了,在這溫室裡,在他們兩人之間,眼裡只看見彼此。

「妳想說什麼?說清楚。」終於,他開口破除了沉寂的魔咒,以極其沙啞粗嗄的嗓音。

「我是說……你之前說的交往還算數嗎?」她口乾舌燥,不覺以舌尖濕潤微乾的紅唇。

他瞇了瞇眼,眼瞳收縮了下,閃動著更為晶燦的光亮。  

「少爺?」他不講話是什麼意思?好與不好,他總得給她一個答案啊。

「過來。」他的背脊抵著溫室的玻璃門,慵懶的朝她勾勾手指。

她的心臟跳得好快,耳朵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全身發燙,懷疑連他都聽見自己的緊張。

不確定的朝他緩步走去,就在距離他僅有三步之遙時,他霍地伸手將她擁進懷中。

「啊——」

她步履不穩的撞進他懷裡,他的體溫迅速融化她體內的寒意。

「你……」她昂首欲問,正巧給他絕佳的機會一親芳澤,他也毫不客氣,俯首吞噬她的嫩唇。

他收緊雙臂,幾乎要把她捏碎!火熱的唇舌纏綿的侵佔她的唇,從舔弄到深吻,就像要把她整個人吞掉。

他的舌尖放肆的鑽進她唇中恣意妄為,如火燄般挑逗著她的理智,每一個吐納都帶著撩人、性感的氣息。

她柔弱的承受他的挑逗與侵略,理智飛了,身子軟了,她迷亂的伸出雙臂環上他的頸項。

她的反應不啻給了男人最強烈的鼓勵,他不再甘於單純的親吻,大掌由她的纖腰往下滑,讓她感受自己早已緊繃的
慾望。

當他決定和她一起證明,自己是否遺傳了老爸的花心血液那一刻開始,她的一顰一笑弔詭的令他越看越順眼,越順眼就越心動,若不是她遲遲不給他答案,他哪有可能等到現在?

他早就想對她這樣又那樣,壓倒她「黑白來」!

「你……」

他怎麼可以這樣?連個答案都沒給,就……簡直羞死人了!她滿臉緋紅的以眼神指控他。

「我等這句話等了好久──」報仇似的輕嚙她的唇瓣,大有責怪她的意味。「妳該死的竟然讓我等那麼久。」

「唔!」她輕吟了聲,微皺眉心。

「疼嗎?」他輕笑,伸出舌滑過她才被自己咬過的粉嫩。

「你不要亂摸啦!」她害羞的閃躲他的魔手,一時很難適應他的毛手毛腳,嬌嗔的瞪他一眼。

「該死!分明是妳引誘我犯罪的!」他低吼,一個轉身讓她抵住玻璃門,雙掌貼在門上,將她緊緊圈在玻璃門和自
己之間。

「我才沒有……」

每一個呼吸都充滿他身上的陽剛味,她的雙腿發軟,軟嫩的聲音不自覺的帶著撒嬌的意味。

「有,妳有。」低頭抵住她的額,他全身充滿慾望的能量,呼息間的火熱幾乎將她焚燬、融化。「都是妳的錯!是妳讓我變成這樣的。」

冤枉啊大人——

這分明是欲加之罪,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啊!

「就是因為妳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說,才會讓我心急如焚。」他從來不知道等待的滋味如此磨人!

拜她所賜,他可是真切的體驗到那種煎熬。

「你?」

他心急如焚?

她怎麼一點都感受不到?

「噢,別這樣看我。」他低吟了聲,性感的沙啞滑過她的耳膜,引起她一陣悸顫。「妳再這樣毫無防備的看著我,我會在這裡要了妳。」

大膽到不行的赤裸宣告,令她不由自主的脹紅俏臉,羞澀的輕咬紅唇。

「不准咬!」攫住她的下顎,他可不准任何人侵佔他的權利,連她自己都不行。「這是我的,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專利。」  

「霸道。」充滿佔有慾的話語令她全身泛起興奮的雞皮疙瘩,卻刻意佯裝不悅的責怪他過於專制。

「妳不就愛我的霸道?」他輕笑出聲。

「誰愛你的霸道?胡說!」她伸手推他,卻被他握緊小手。

將她的手拉至唇邊,他盯著她的眼,在她的注視下舔吮她柔嫩的掌心。「除了妳還有誰?」

「或許……卡娜?」她不覺洩漏自己滿腹的醋意。

他挑起眉,眉眼帶笑。

「吃醋了?」

「誰跟你吃醋了?我可沒有。」懊惱他這般大剌剌的拆穿自己的心思,她亟欲抽回自己的手。

「最好沒有吃醋。」他又笑了,變態的愛極她為自己醋意橫生的模樣。「早知道找個女人回來就能刺激妳,我早八百年前就做了。」

雖然那種手段不太高明,但只要能成功逼出她的心意,再卑劣的方式他都願意嘗試。

「你不要胡說八道啦!」她不依的跺了下腳。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妳這裡最清楚。」指尖指向她的胸口,他的眸更顯深邃。

「我懶得理你。」羞惱的再次推他,她像只縮頭烏龜想縮回自己的龜殼裡。「走開啦!我要回去睡覺了。」

他試探性的詢問:「一起睡?」

「好啊!」她抬高下顎,以女王的姿態睨他一眼。「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妳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低吼,再次擁她入懷。「我想要妳。」

「我才不要!」

別黏著她啦!他的身體好燙,燙得人家都快融了。

「我想要。」多說無益,他自動幫她精簡一個字。

「不要!」就他會精簡喔?她也會!

「我要!堂他今晚絕不放人。「這裡、我房間或妳房間,妳自己挑。」

「我才不要挑──啊——放我下來,你這個無賴!」他竟然將她整個人扛上肩?!真是個急色鬼!

「乖一點女人,妳想把大夥兒全吵起來參觀我們『辦事』嗎?」

「……」

天殺的臭男人,竟敢打她的屁股?!

不理會她的蹬踢,男人大剌剌的將女人扛出溫室;男人沒看見的是,女人濫紅的俏臉,隱隱寫著不安與期待。

她知道自己喜歡他,也看清自己對他的吸引力,但……才答應跟他交往,這男人就急色的想扔她上床?!

會不會太快了點?

人家……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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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櫺,灑在房裡的大床上,其上兩具交纏著的軀體,享受著聖潔月光的洗禮。

「還冷?」韓樺輕輕扯開佘郁禾睡衣上的繫繩,輕易褪去那件引人遐思的薄布,俯身親吻著她白皙滑膩的頸子。

「不冷。」她雙眼緊閉,顫著唇低喃。

開什麼玩笑!身體像要燒起來似的滾燙,怎麼可能會冷呢?

不過她可不承認自己是因為緊張,頂多只能稱之為……「初夜前神經性痙攣」,大概就是那個意思。

「不冷怎麼在發抖?」在她胸前灑下細碎的吻花,滑舌在她胸罩邊緣遊走,酥麻了她敏感的神經。「緊張嗎?」

「不……」他謎樣的眸教她莫名顫抖,尤其是那兩道專注的目光,像極了車前探照燈般的全集中在她胸前,瞬也不瞬。

「嗯哼,那最好。」他挑眉低笑。

他臉上乍現的笑意迷眩了她的心神,兩頰因而羞怯的赧紅。

驀地,她的身體一僵,敏感的察覺到他的雙手在她身上輕柔撫摸。

那雙肆無忌憚的大手在她身上到處遊走,沿途留下灼熱的痕跡,她不安的在他身下扭動,卻怎麼也無法冷卻那磨人的熾燙。

「別怕,交給我。」他低嗄的說道,火燄的唇準確的覆上她的嫩唇。

他的舌依舊放肆,一如之前在溫室那般狂妄:她羞怯的承受他撩人的熱情,心中的理智再次叛逃,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迷亂的快意。

他壯碩的身軀半壓在她身上,手心從她的頸部、細肩游移而下,最後來到她渾圓的酥胸。

由於她的胸罩是前扣式設計,因此他輕而易舉便挑開她胸罩的釦環,讓她的美麗瞬間為他而展現──

「呃……」她下意識伸手想環住自己乍現的春光。

「讓我看看妳。」有力的大掌輕易阻隔她的蠢動,唇上掛著性感的慵懶淺笑。「永遠別在我面前遮掩妳自己。」

他的黑眸帶著誘人的魅光,每一束光線都盡其所能的撩撥她的心。

她羞澀的閉上眼,不意他此時竟低頭含住她胸前瑰紅的紅莓──

「啊!」她驚羞的瞠大雙眸,驚喘出聲。

「放輕鬆。」他低啞的安撫她的焦躁,熾熱的唇舌技巧的在她敏感的乳首上畫著圈圈,激起一股股酥麻的浪潮。

她抿了抿乾澀的唇,胸前的敏感熱度促使她逸出一串羞人的低吟。

他含笑覆上她柔軟的唇,溫熱的滑舌毫不遲疑的溜入她口中;她原本緊繃的嬌媚,就在他唇舌溫柔的攻勢下逐漸軟化,雙臂彷彿自我解放般主動勾上他的脖子,怯怯的回吻他。

她生澀索求的舉動,激起他火樣熱情,他的手掌覆上她胸口的渾圓,輕緩的搓揉,一下接著一下,似挑逗、似折磨……

「妳這裡果然跟我想像的一樣軟嫩。」他邪惡的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串串濕濡的吻痕。「別這樣……」她終於難耐的開口求饒,身體像條蛇般在他身下扭動。

他低笑,不斷輪流舔洗她已然硬挺的乳首,讓她止不住悸顫。

「舒服嗎?」

她扭動的樣子很嫵媚,教他心癢難耐。

「你、你別問怪怪的問題啦。」她的聲音抖得厲害,自以為講得很大聲,其實聲音小得可憐。

「好啊,那我直接用做的。」撥開她的腿,邪惡的指堂而皇之的探入她的底褲,輕緩的撥弄她腿間細密的毛髮。

天啊!他怎麼可以摸那裡?她緊緊扯住床罩,羞慚得快要死掉。

「交給我,妳只要享受就好。」隔著底褲,他的指長驅直入她最私密的禁區──

「啊!」

異物入侵令她繃緊全身的神經,幾乎連呼吸都忘了。

「噓,會很舒服的。」他軟聲誘哄,突地撤出長指,又猛然刺入。

她發不出任何言語,只能不斷的喘息、呻吟,整個腦袋亂烘烘的像才被炸過的荒野,無法思考。

他抓了顆枕頭墊在她的俏臀下,將她的下半身托起,順利的褪去她的底褲,然後以極彆扭的姿態脫去自己的衣物,兩人終於裸裎相對……

「你好熱!」這般滾燙的身軀壓著她,她都快融化了。

「等等我會讓妳跟我一樣熱。」他低笑,將她的雙腿抬至肩上。

「嗄?!」

這是什麼羞人的姿態?她不知所措的羞紅了臉,雙腿用力的想逃脫這讓自己完全無法防備的姿勢。「別這樣!」

「噓——」他輕笑,右手握住她的左腿,邪魅漂亮的眼盯著她的無措,在她驚羞交加的注視下,舔吮她細緻的小腿。

「嗚……」從來沒有這種又癢又麻的感受,她情難自抑的哽咽出聲,更想抽回自己的腿。

可惜韓樺沒這麼好心放過她,他的掌有力的握住她的腳踝,沿著她腿部的線條往下舔舐,大有直逼禁區的跡象。

「別……啊!」她想躲、想逃,卻難逃他的輕薄,終究淪滔在他熟練的挑動之下。

他的舌在密林裡找到嬌羞的珍珠,舌尖如裝了電動馬達般的快速撥弄,感覺她全身僵直、打顫:他揚唇低笑,邪惡的指再度入侵她的脆弱。

難以控制的快感在下腹間漾開,她無力阻止他的狂妄,只能無措的揪緊床罩,低聲輕泣。

「乖,別哭。」在感受到她體內猛然一陣凝縮後,他愉悅的擠身在她的雙腿之間,壓覆在她身上,吮去她眼角的淚花。「開始了喔!」

她渾身酥麻無力,全身的力量像被他抽光了似的,可憐兮兮的瞅著他,不敢想像自己有沒有力氣再承受他火樣般的熱情。

攫住她的纖腰,他一個有力的挺身,瞬間貫穿她脆弱的緊窒──

「嗚——」無可避免的一陣撕裂疼痛,她咬緊牙關,用力喘氣,希望能平息那股不適。

「該死!」他低咒了聲,渾身僵硬,突然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停滯在她體內不敢躁動。

他完全沒預料到她還沒嘗過男女之間的性愛,加上自己的慾望已緊繃到幾乎令他抓狂,他才會如此躁進……
該死的!現在說什麼都成了藉口!

無論如何,都怪他太急了,希望她沒因此受到傷害。

「沒關係,我有心理準備。」扯開一抹絕美的笑花,她反而安慰起他來。

「妳該早點告訴我……」他想道歉,卻被她以指壓住嘴唇。

「說了有用嗎?你會因此而停下來嗎?」她想答案是肯定的。

「不會。」扣住她的細腕,在她掌心印下憐惜的吻。「不過妳若是事先告訴我,我會更溫柔一點。」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她滿足的伸長雙臂環住他的頸項。

「怎了?」她難得主動,教他受寵若驚。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她紅著臉輕吐愛意。

他挑眉,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告白。「只有喜歡?」

「別太貪心。」她被逗笑了,伸手撫去他額間的汗粒。「你流了好多汗……」

「嗯。」享受她的體貼和溫柔,他感覺心都快化成水了,但還埋在她體內那部分,卻變得更加硬挺。「好點了嗎?」

「嗯?」什麼東西好點了嗎?她不解的微蹙眉心。

「我可以開始衝刺了嗎?」他忍耐夠久了,久到他快「花轟」了。

頰邊漾起瑰麗的緋紅,她主動以雙腿環住他的腰,嬌羞且無聲的提出邀請。

一個細微的動作、一個嫵媚的眼神,情人間不需要太多言語,他懂她給的暗示,開始輕緩的擺動臀部。

「唔……」恍似有無數個小火球在她體內滾動,帶給她微疼卻酥麻的快感折磨。

「說愛我。」俯身咬住她的唇,他貪心的要她給更多承諾。

「呵——」她格格發笑,卻噤聲不語,存心不應允他的要求。

「妳這張小嘴真硬。」他瞇了瞇眼,不怎麼滿意的冷哼了聲,霍地握住她的肩,放縱自己恣意且快速的律動起來。

「呃……少爺……」她緊揪著枕頭的枕角,唇間逸出聲聲呻吟。

「叫我的名字。」感受著她緊緊包裹著自己的快意,他沙啞的命令道。

她搖晃著頭,不停的扭動身軀,震驚於他帶給自己越來越多的澎湃快感。

「快,叫我的名字。」見她又不聽話了,他更加賣力的挑逗她的感官,以更狂猛的速度在她體內移動。

佘郁禾無法抗拒慾望的攀升,一波波的快感隨著他的撞擊而爆發,讓她情不自禁的抬高臀部,拱身迎合,讓他填滿……

這不啻更挑起男人高張的慾望。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然加重、加快,越來越狂放的衝刺,在一次次快速的抽撤下,將她捲入狂喜的風暴高峰──

「韓樺!」當眩目的火花在身體裡爆開,她難耐的高喊他的名。

他呼息紊亂的低笑,不肯稍停的衝撞她的柔軟,直到一陣酥麻由脊背竄上後腦,才嘶吼一聲,在她顫抖的深處釋放他所有滾燙的熱情──

曙光乍現,佘郁禾渾身痠痛的由夢中轉醒。

由於要做早餐,她已習慣早起,但現下醒來卻不是因為生理時鐘的慣性,而是因為她快喘不過氣來。

睜開雙眼,她好笑的發現自己之所以無法順暢呼吸的元兇──沒想到外型粗獷、個性豪邁,講話也不太修飾的韓樺,睡覺時竟會像個孩子似的睡成大字形,而他粗壯的猿臂無巧不巧的壓住她的胸口,難怪她會呼吸困難。

小心移開他的長臂,她正欲起身,可才眨個眼,他的臂又毫無預警的覆了上來;不過這回可不是因為他睡相差,而是他主動伸手攔住她。

「這麼早?」眨眨惺忪的眼,他不甚清醒的對她慵懶傻笑。

原來在清晨醒來,看到喜愛的女人就躺在自己身邊,是如此新奇的溫暖;他喜歡這種肌膚相親的感覺,更開心於自己當初決定和她交往。

這種奇妙的新體驗,教人一嘗就上癮呢![

「差不多了,我該起床做早餐了。」他清晨的嗓音待別慵懶性感,教她的心跳快了好幾拍。

「一天不做死不了人的。」扯開笑紋,他的大掌開始不安分了起來。「Honey,妳的心跳好快。

「你別亂叫啦!」她脹紅了臉,慌亂的推開他的毛手。

「欸欸欸,妳不會睡過一晚就翻臉不認人了吧?」她越是抗拒,他就越故意的抱緊她,手腳並用的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難不成昨晚我表現不好?」

「……你這個人……」她羞惱得說不出話來。

「我能補救的,再一次?」他性感的露齒而笑,猝不及防的拉她的手觸碰自己已然硬挺的昂藏。「它在向妳打招呼呢!」

佘郁禾像被燙著了似的急忙抽回小手,連耳根都紅成一片。「你少那麼不正經!」

「只對妳不正經。」他笑嘻嘻的覆上她的唇,給她一個火辣辣的早安吻。

「我真的該起來了。」氣喘吁吁的拍拍他的臂。「你總不想讓夫人餓肚子吧?況且家裡還有客人呢!」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所有人知道他們突然轉變的關係,她的臉皮可沒這麼厚。

「噢——」懊惱的呻吟了聲。

他沒吃早餐無所謂,但他可捨不得老媽跟他一起空腹,加上卡娜的存在,說來說去他都不得不放人。

「我非得再找個女傭來不可!」

「嗯?」她挑眉,眸底閃動著危險的詭光。「然後像對我一樣如法炮製?」

吼!這傢伙不會有「女傭難耐症」吧?見一個就上一個?!那她絕對會親手閹了他!

韓樺瞠大雙眼瞪她,末幾,爆笑出聲。「妳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吧?」

「怎樣?」她挑釁的挺了挺胸,引來他更為懊惱的低吼。

「別再挑逗我了Honey,不然我保證妳連晚餐都沒辦法做。」他收攏手臂抱緊她,附在她耳邊輕語:「我會讓妳累得下不了床。」

「別鬧啦!」她面紅耳赤的擰他一記。「好啦,我知道你想再找個女傭,是不想讓我那麼累,但我還不想讓夫人知
道我們的關係……」

「為什麼?」他板起臉,顯然極不滿意她的想法。

「萬一夫人覺得我是壞女傭,勾引自家主子,對我的印象打了折扣,那可怎麼辦?」她企圖以開玩笑的方式一語帶過。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媽有多喜歡妳。」他噘了噘嘴,竟然和自己的老媽吃起醋來。

「你媽喜歡我,你就不喜歡嗎?」她打趣道。

「靠!我真會被妳氣死!」雖然他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控制情緒對他來說並不是太困難的事,偏偏她老是會惹他火冒三丈,每每忍不住大動肝火。「我不喜歡妳,會讓妳爬上我的床?」

「喂!是你把我丟上來的好嗎?」把她說得跟蕩婦一樣,真過分!

他抹了抹臉,顴骨泛起粉色。「好啦,是我肖想妳很久了,這總可以了吧?」

她輕笑,拍了拍他的臉頰。「好了,我該起來了。」

「不能再讓我抱一下喔?」他沮喪得想哭。「我媽會很高興我們在一起的。」

「再說吧。」她也沒想到當初的一個賭約,最後會和他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或許她需要重新調整自己的心態,好適應雨人的新關係。

他沒有再開口,放任她跳下他的床,不甚好看的臉顯然正生著悶氣。

穿好衣服後,她俯身在他額上印下一吻,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樺,你看我今天穿這樣好看嗎?」穿著一襲雪紡紗的洋裝,卡娜刻意在他面前轉了個圈。「是我來台灣之前特地買的喲!」

「嗯,好看。」移動滑鼠在電腦畫面上修修改改,韓樺專注的處理手上的設計圖,連頭都沒抬一下,漫不經心的說道。

「吼!你根本看都沒看我一眼!」卡娜慍惱的跺了下腳。

「很漂亮啊!卡娜。」端著花茶走進書房的佘郁禾,正巧聽見卡娜的問話,也看見韓樺的不理不睬,好心的替代韓樺回答。「妳人長得漂亮,身材又好,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謝謝喔!」卡娜僵笑了下,側過臉極小聲咕噥了句:「要妳多事。」  

笑意凝在佘郁禾唇邊,敏感的感受到卡娜散發出的不友善。

「樺!你別忙了啦!陪人家出去走走嘛!」完全無視於佘郁禾的存在,卡娜上前按掉韓樺的電腦螢幕開關。

「妳做什麼?」韓樺蹙起眉,極不滿意她自作主張的舉動。

「人家好不容易到台灣來度假,你也答應陪我的啊!」卡娜驕縱的上前拉扯他的手臂。「別再做了,走啦!」

覷著眼前上演女追男的戲碼,佘郁禾清楚的看見卡娜對韓樺的喜愛,她垂下眼瞼,安靜的將花茶放到茶幾上,一抹酸味在喉間漾開。

雖然她和韓樺已互許心意,但愛情之間容不下一粒砂,再說卡娜又長得這般嬌艷動人,佘郁禾著實無法命令自己視而不見。  

「我是答應『抽空』陪妳,那也得要我有時間才行。」韓樺重新按開螢幕開關,擺明了大爺沒空。

「不管啦!台灣我又不熟,很多地方不知道怎麼去,你不陪我,我怎麼出去?」也不管佘郁禾看了會不會笑話她,卡娜就是不死心的纏著韓樺。

「卡娜,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喔。」他頭疼的揉揉眉心,臉上線條趨於緊繃。「昨天我不是要秦伯弄來一堆地圖給妳?經常到各地自助旅行的妳,千萬別說妳看不懂地圖,不然會把我笑死。」

「你──」卡娜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他把話說得那麼白,更氣他在下人面前給她沒面子。

「對不起,我可以說句話嗎?」一直安靜看著他們的佘郁禾突然開口。

韓樺挑高眉尾,視線定在她平靜的俏臉上。「說。」

「少爺,卡娜小姐來者是客,況且你也答應帶她到處走走,所以我認為如果你的工作不是很趕的話,是該陪她出去才對。」她字字分明的說道。

「妳要我跟她出去?」韓樺的眼寫滿了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她這麼大方,「恩准」他能和別的女人單獨出遊。
女人不都是小心眼的嗎?

她能夠這麼輕易的要他帶卡娜出門,是否表示她並不如他所預期的在乎他?

難道在兩人親密的耳鬢廝磨之際,她所謂的喜歡也單純的只是氣氛所至,信口胡謅?

「我是說……如果你的工作不很趕的話……」感受到他體內醞釀的怒意,佘郁禾瑟縮了下,不安的囁嚅低語。

她說錯了嗎?人,是他自個兒邀到家裡來的,所以招待客人理所當然成了他應盡的義務,若要因工作冷落客人,那不如當初就別邀請對方前來小住。

「夠了。」她表達得夠清楚,他也聽得很明白:他關掉電腦,起身冷淡的越過她。「卡娜,走了,我們去約會。」

佘郁禾僵了僵,喉管一緊。出去走走並不代表約會,他為何要誤會她的意思呢?

無奈的暗嘆一聲,她難過的凝著他離去的背影,也瞧見卡娜臨去之前,丟給她那個不懷好意卻又似嘲諷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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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才體驗過親密關係的愛侶,應該是感情最甜蜜的蜜月期,但這段期間對佘郁禾和韓樺來說,卻是如煉獄般的折磨期。

卡娜無時無刻不纏著韓樺,而韓樺總是盡力敷衍,可只消被佘郁禾撞上,她就會幫卡娜說話,幫忙央求韓樺多陪伴卡娜。

為此,韓樺簡直氣炸了!氣惱她不斷把自己推給卡娜。

而佘郁禾則是認為,要嘛,就別讓卡娜到韓家作客,既然人都來了,主人自當得盡地主之誼熱情招待,因此兩人的磨擦越演越烈,終至以冷戰的形式開打。

而這場殺戮感情的冷戰,唯一的受惠者,是完全在狀況外的卡娜。

打從在日本舉辦的某場研習會上第一次見到韓樺,卡娜就深深為韓樺外放的氣質著迷;她一直找機會接近他,可他總是和自己保持適當的距離,兩人之間的進展等於零,這教她心急如焚。

女人的青春有限,在屢戰屢敗的勾引皆不見成效後,她終於祭出最後的殺手鑭──將所有的工作排開,飛往韓樺的國家黏著他、膩著他,一廂情願的認為他總有一天能接受自己的熱情。

果然,連著幾日,韓樺似乎不再受到工作的羈絆,天天陪著她遊山玩水。

或許他的情緒不是很好,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多,說起話來也冷冷淡淡的,但卡娜卻認為,只要多一點時間和他相處,她得到這個男人的機會就越大。

這讓她喜上眉梢,天天心情都HIGH得不得了。

佘郁禾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每天心都在淌淚,卻仍認分的做好自己分內每一個工作,閒暇時甚至連秦伯的工作都搶著做。

她不敢讓自己有太多空閒的時間,怕自己有更多機會胡思亂想,因此她刻意讓自己每天都忙得跟陀螺一樣,只期盼晚上一上床就能陷入昏迷,否則就怕自己會一夜無眠,落淚到天明。

「秦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在接待室裡找到秦伯,佘郁禾出聲喊道。

在韓家,秦伯除了注意家裡的小細節外,最主要的工作是對外交際,包括大大小小的邀請函,韓樺和夫人行程的安排,以及家裡的宴會,全由秦伯一手包辦,而就她所知,最近忙的就是下個月夫人的生日宴。

「都忙得差不多了。」秦伯拿下平日不常使用的老花眼鏡,朝她爽朗一笑:他只剩最後一通確認電話,其他的就交給宴客公司處理,他這把老骨頭就可以稍稍休息了。「丫頭,最近好像特別閒呵?動不動就跑來幫我。」

「嗯……人家閒不住嘛!」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佯裝開朗的掩去心裡的酸楚。

「來,到秦伯這裡坐。」秦伯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過去。「難得今天夫人和少爺都不在,我們倆就偷得浮生半日閒,聊個小天如何?」

她輕笑,乖順的走到秦伯身邊坐下,側著臉望著秦伯。

「怎麼了?這樣看我,我會不好意思耶!」秦伯俏皮的眨了眨眼,難以消受年輕女孩專注眼神的洗禮。  

「秦伯,問你一個較私人的問題,您別生氣喔!」待秦伯點頭後,她才接續問道:「我好像從沒聽過你提起家裡的人,難道你都不用回家陪伴他們嗎?」

從她進到韓家工作,就住進韓家的傭人房,而秦伯的房間就在她隔壁;她是母親早逝,前兩年父親也辭世了,根本無家可回,所以才一直待在韓家,但,秦伯呢?難不成他也沒有家人?

「嗯,這個問題問得好。」秦伯凝著她,彷彿想在她臉上看到什麼。「年輕時我愛上一個女孩,可惜她愛的不是我,所以後來我也沒成家,就一個人單身到現在。」

「喔喔!秦伯,你好癡情喔!」簡直可以稱為癡情奇男子了,在如此濫情的年代,是奇葩。「那你愛的那個女人,嫁得幸福嗎?」

秦伯淺淺一笑。「她沒嫁,因為對方有家室,不過她為那個男人生了個孩子,一樣到現在也都沒再嫁人。」
欸?聽起來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極自然的,她和身邊的人做了聯想,好像夫人的狀況就跟秦伯形容的挺雷同的,該不會……秦伯愛的女人其實就是夫人?!

「丫頭,妳就別擔心我了。」秦伯摸了摸她的髮,相處一陣子下來,他逐漸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倒是妳,最近跟少爺是怎麼了?」

「嗄?!」她驚跳了下,心虛的低下頭。「沒、沒有啊,少爺是少爺,我是我,我們怎麼可能怎麼了?」她睜眼說瞎話。

「是嗎?」秦伯眉眼帶笑,狀似不經意提起。「前些天早上,我看到有個女人從少爺房裡出來,那背影……跟妳倒有九成像。」

「別、別開玩笑了秦伯!我我我、我怎麼可能從少爺旁裡出來?!「佘郁禾聞言直冒冷汗,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緋紅,結結巴巴的否認。

「妳幹麼這麼緊張?」秦伯聳聳肩,覷著她的眼神充滿玩味。「妳別看少爺沒有女朋友,他其實很有女人緣,很多女人都巴著他不放,像現在暫住的卡娜就是。」

「呃……欸,看得出來。」  

不然她為誰捧醋狂飲啊?唉——

「壞就壞在少爺有個花心的父親。」秦伯的眼神變得飄渺,彷彿陷入回憶之中。「因為他父親的花心,所以他莫名其妙多了好幾個兄弟;妳不也見過?玩魔術的羅少爺。」

「嗯。」她點點頭,憶起羅淇笙變給她的玫瑰,已經在她房裡成了乾燥花。

「雖然他們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感情還算融洽,但我想這或許就是少爺不肯輕易觸碰感情的理由。」

像在剖析韓樺的心態,秦伯兀自對著空氣獨白。「少爺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其實是個感情很豐富的孩子。我還記得他小時候,有一回在學校裡跟人打架,回來後任夫人怎麼問,他都不肯說出打架的理由,於是夫人要我到學校去瞭解一下,才知道少爺是為了同學欺負路上的流浪狗,他看不下去,才和同學開打。」

喲——實在看不出來他有副軟心腸呢!對她就頤指氣使的,沒天良!佘郁禾心裡頗不以為然的埋怨。

「感情這麼豐富的孩子,既然不肯接觸情感,那麼他一定得有個感情的出口,所以他就把所有的感情全放在他所種植的花草樹木裡,對待它們就像對待情人一樣細心、體貼,所以它們才會成長得特別茂盛、漂亮,妳說對嗎?」秦伯突然把問題丟給她。

「呃……好、好像是吧!」她沒來由的心虛了下,迴避秦伯晶亮的眼。[

「所以我在想,一旦他真的對一個女人動心,那該是一輩子的死心眼,就像他對待那些植物一樣。」秦伯感慨的輕嘆。

「那是你啊秦伯。」秦伯這一生只戀一次,只是她不知道韓樺是否也能始終如一。「少爺未必做得到。」

秦伯睞她一眼。「少爺就是擔心自己會做不到,不然妳以為他為什麼不交女朋友?」

佘郁禾愣住了,這倒是她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相同的骨血未必會有相同的性情,我相信少爺終究會遇上他命定的女人。」秦伯勾起嘴角,陡地拍拍她的肩。

「妳覺得誰會是那個幸運兒呢?」

「我……我怎麼知道?」天啊!秦伯該不會早就確定那個從少爺房裡出來的女人是她吧?!

歐賣尬!讓她「屎」了吧!

「呵——」秦伯輕笑出聲,不再鑽研同一個問題。「去做妳的事吧丫頭,我還有最後一通電話沒打呢!」

「喔。」她訕訕的起身,離開接待室前還回頭看了秦伯一眼。

秦伯朝她揮了揮手,拿起電話執行他該做的工作。

走在室外區的健康步道上,佘郁禾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心情一下好就直想往這裡跑,這會兒踩石子路都成了她主要的發洩方式。

她沉默的來回走了數趟,滿腦子塞滿了秦伯塞給她的資訊──韓樺擔心他自己的感情不能專一嗎?那他為什麼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認定她?她自認並沒有太傲人的外貌和吸引他的特質呀。

不過感情這種事,似乎真的沒有道理。

韓樺對她那麼壞、那麼霸道,老是對她大小聲,她還不是把心交了出去?原以為自己喜歡的,會是溫柔體貼的男人呢,結果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她愛上的是世界霸道的男人哪!

既然他也對自己沒信心,那麼她要他陪卡娜出去,不就正好誤打誤撞的測試他的忠誠度?不曉得這算不算無心插柳?

越過室外區,她回到主屋,才想著晚餐要準備什麼菜色,卻突然聽見門鈴聲響起,她趕忙又轉個身,跑去開門。

「妳好。」門外站著一雙男女,見她開門便露出禮貌性的微笑。「我們找韓樺,請問他回來了嗎?」

她愣愣的瞪著眼前的男人──他的樣子和她記憶中的某人似乎有所重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沒有,請問你們是……」

「我跟韓樺算是親戚,剛和他聯絡過,他說正在回家的路上。」男子緊牽著女人的手,看來感情很好。「請問我們可以先進去等他嗎?」

「呃……」她猶豫著,不曉得該不該讓陌生人進門。

「鞏少爺,快請進!」身後傳來秦伯的聲音。

聽見電鈴聲,出來一探究竟的秦伯,一見到男子的面容,趕忙出聲招呼。

「秦伯,好久不見了。」鞏羿宸跟著露出笑容,上前和秦伯握手。

「是好久不見,今天怎麼有空來?」

見秦伯將那兩人帶進屋內,顯然他們並不如佘郁禾想像的是陌生人;她關上門,跟上腳步踏進主屋。

當她盡了女傭的本分,沖好兩杯咖啡端回客廳時,卻發現韓樺已經回到家了,身邊還跟著像背後靈似的卡娜。

她抿抿唇,腳步不敢稍停的將咖啡奉上。

「你這傢伙!」只見韓樺猛地拍了下男子的肩,一副同他十分熟稔的模樣。「我原本還以為你隨便找個女人來搪塞我,沒想到這回你玩真的!」

「欸,你哥哥我怎麼可能做那麼下流的事?」男子的笑容僵了僵,隨即恢復自信的神采,連忙向身邊的女人尋求援助。「妳說是不是?小蘋。」

哦——難怪她覺得那個男人的長相有絲面善,原來他跟韓樺是同個「公司」出產的。

「我們……當然不可能做這種事!你實在想太多了。」女人笑得過分燦爛耀眼,弔詭的有種欲蓋彌彰的錯覺。

「不好意思啊嫂子,我真的是想太多了。」既然誤會人家,自然得略作補償,韓樺拍胸脯保證挺到底。「那這事兒就說定了,過兩天我就到嫂子的老家走一趟,到時候看怎麼樣再說。」

「謝了!」鞏羿宸頷首,抬眼看到佘郁禾。「這位是……」

「她……」

「只是個小女傭,哥哥不用在意。」搶在韓樺回答前,卡娜便自作主張的發言,儼然以女主人自居,並親熱的挽起韓樺的手說道:「樺,哥哥難得來一趟,我們去飯店吃飯好嗎?」

每天吃那個小女傭煮的台灣菜,她都吃膩了,自然得乘機換換口味。

韓樺睞了眼佘郁禾,不太自在的撥開卡娜的手。「看羿宸的意思,我沒意見。」

佘郁禾低著頭,暗自咬了下嘴唇。是她要求別公開兩人的關係,所以他沒否認卡娜的說法是對的,但為什麼他能忍受卡娜這般無禮驕縱?  

她揪緊裙襬,心,隱隱作痛。

恍若察覺了什麼,鞏羿宸和花軍蘋對看一眼,交換一個彼此才看得懂的眼神,識趣的沒有多話。

「不用麻煩了,我跟小蘋還要去至綸那兒一趟,不留下來用餐了。」鞏羿宸很快的起身告辭,轉身對佘郁禾點了下頭。「謝謝妳的咖啡。」

「不、不客氣。」佘郁禾嚇一跳,沒想到他會對自己這麼客氣。

「那麼我們就先走了。」兩人便雙雙告辭。

等鞏羿宸他們離去之後,卡娜不滿的在客廳跺腳。「你也真是的!人家難得認識你的親戚,也不會把他們留下來跟人家培養感情!」

雖然她並不習慣和交往對象的親戚培養感情,但韓樺畢竟是重視家庭觀念的中國男人,努力爭取他家人對自己的支持票是必要的,所以她才會因錯失機會而感到惋惜。

「秦伯,媽不在家嗎?」韓樺對她的牢騷恍若未聞,逕自問著秦伯。

「是的少爺,夫人去美容院做頭髮,恐怕沒那麼快回來。」秦伯老實以告。

「樺!」不滿韓樺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卡娜再次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並像盪鞦韆般前後搖晃。「你到底有沒有聽到人家講話?」

「我很累,想休息了。」嫌惡似的撥開卡娜的手,韓樺以眼尾掃了佘郁禾一眼。「妳,跟我來。」

話一說完,隨即丟下卡娜,兀自踏上前往自己房間的樓梯。

佘郁禾愣了下,不敢有異議的跟上他的腳步上樓。

秦伯不知何時已然離開客廳,徒留卡娜恨恨的瞪視他們離去的背影──

「少爺,有事嗎?」踩進曾睡過一晚的他的房間,佘郁禾感到胸腔裡的空氣變得稀薄,呼吸不由自主的變得急促。

韓樺不發一語的褪去身上的休閒衫,露出精壯的體魄。

少爺、少爺!她該死的只會叫他少爺!

韓樺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厭惡聽到這個稱謂。

她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開口閉口還是喊少爺,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假裝他們之間連半點曾經都不曾有過?呿!

「少爺?」她的心跳提到喉頭,不明白他為什麼一進門就脫衣服,難不成他想……

「妳以為我想做什麼?」睞了眼她小臉上的潮紅,他冷冷的嘲諷了句。

「沒……」她瑟縮了下,委屈的低下頭去。

韓樺瞇了瞇眼,走向陽台,旋身回到室內時,手上多了個約莫三十公分高的盆栽。

「拿去。」盆栽遞到她面前,又丟了兩個猶如冰珠子般沒有溫度的字。

為什麼給她這個?

她的表情有些迷惘。「這是?」

「給妳朋友的。」他惜字如金,好像多說一個字都會要了他的命似的。

霎時,佘郁禾明白了,明白他之所以給她這盆栽的用意,感動得鼻端有點泛酸──他知道她無力負擔他的作品,卻心心唸唸還欠著一筆「賭債」,所以他連說一聲都沒有,就體貼的為她準備好「賭金」,要她拿去償還。「謝謝少爺。」她吸吸鼻子,不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即便兩人的關係早已生變。「你可以從我的薪資裡扣除這盆栽的費……」

「閉嘴!」他低喝,不准她再說任何他不想聽的話。「那是給妳朋友,又不是給妳,扣什麼扣?」

「可是……那是我跟她……」她糊塗了,明明是她欠下的賭債,沒道理要他來還啊!

「靠!我說不用就不用,妳他媽的要我說幾次才夠!」他惱火的低吼,突然大剌剌的在她面前脫下休閒褲。
該死的女人!真是天殺的會惹他生氣!

他氣到渾身發熱,索性先脫了長褲,僅穿著一條子彈型內褲,打開衣櫃翻找短褲。

佘郁禾僵直的捧著盆栽,像個石頭人一樣愣愣的看著他在自己面前秀出完美的身材──健美的三角肌,細窄且渾圓的臀,在在令她呼吸困難、口乾舌燥且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短褲,韓樺將之抽出衣櫃,轉身卻發現她還愣在原地,心頭的火氣燃燒得更為狂熾。

沒看到他身上剩沒多少布料嗎?還站在那裡是怎樣?欣賞他的「男色」,還是等他獸性大發強暴她?簡直蠢到無可救藥!

「妳還站在這裡幹麼?」他火大的咆哮。

他非得這麼兇嗎?

連日來的委屈再難壓抑的衝上鼻心,說時遲那時快,豆大的水滴由她的眼眶裡滾了出來,落下如珍珠般的晶瑩,就落在她手上那才到手的盆栽。

「妳?!」韓樺震顫了下,心臟狠狠的揪疼起來;他狼狽的撇開臉,不忍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妳他媽的哭屁啊!」

他的咒罵明顯軟化下來,嗄啞的嗓音裡滿是不捨。

「你對我好兇喔……」他不出聲還好,他一出聲,她的淚掉得更兇,抽抽噎噎的指責他的不是。

「我兇?妳還敢說我兇?!」惱火的把手上的短褲丟到房間角落,他攫住她的肩,用力搖晃。「是誰把我推給別的女人?是誰把我丟給卡娜那個花癡?是妳!妳才是殺人兇手,竟然還有膽子嫌我兇?!」

天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每天看著她卻被她推拒在外,不斷的將他的熱情推給卡娜,讓他猶如身處地獄般水深火熱,她竟然還敢指責他的不是?!

天地真的顛倒了,殺人的喊救人,真他媽的該死!

「別……我快拿不住了……」她被搖得頭暈,幾乎拿不穩手上的盆栽。

「說妳笨妳還不承認,不會先擺旁邊,等吵完再拿走?」又氣又惱的搶過她手上的盆栽,將之擺在一旁的置物櫃上,韓樺像只噴火的恐龍,一開口就是火力全開。

「我沒有要跟你吵架。」淚眼汪汪的瞅著他,彷彿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那妳的意思是我愛跟妳吵嘍?」他脾氣是不好,可也不是那麼愛發火的男人啊,偏偏她就有本事挑起他潛藏的劣根性,怪誰?

「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她不覺也跟著大聲起來。

「不然妳是什麼意思?」慍惱的放開他,他像只暴躁的熊在房裡走來走去,地板差點沒讓他磨出洞來。「不要我妳可以說啊!幹麼硬把我推給我不想要的女人?我是砍妳全家還是倒妳會錢,妳要這樣惡整我?!」

他氣得兩眼發昏,沒發現她飛撲而來,由身後抱住他的熊腰──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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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脫口而出的三個字,令世界停止運轉,甚至連空氣都為之凍結。

房裡原先高張的憤怒,也全因那三個字而消散無蹤,連那頭暴躁的熊……不,暴躁的男人,也奇蹟似的獲得救贖,迅速冷靜下來。

「妳說什麼?」他靜止不動,任由她的身體貼著自己的脊背,他的聲音微微打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剛沒聽清楚,妳再說一次。」

「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她抱得好緊,深怕他就此不再理會自己。

她怎能再看不見他對卡娜的熱情不為所動?怎能感受不到他冷淡的背後,依舊給她滿溢的體貼?  

她若是再看不見他的情、他的愛,那麼她只能被稱為睜眼瞎子。

他們之間會走到這種地步,全都是她一手造成,所以她勇於承認錯誤,努力想挽回她以為已然失去的一切。

韓樺閉了閉眼,感覺之前忍受她的冷落和推拒,都獲得滿分的補償。

「我絕對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故意把你推給卡娜,只因為她來者是客,我才不得不要求你那麼做。」她輕泣著吐露自己的委屈。「看她整天黏著你、挽著你,我才知道我也只是個善妒的平凡女人。」

善妒的平凡女人?

嗯——這句話他「甲意」!

他喜歡她為自己吃醋,那表示他在她的心裡有一定的份量,多醋多健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再生氣了好嗎?」她受夠了他的冷淡,他的無情火燒得她渾身發疼,只能哀哀求饒。

「妳不讓我公開我們的關係。」他開口,一開口就是含酸的指控。

當他聽見卡娜說她只是個不需在意的小女傭時,他差點沒衝動的撕爛卡娜那張嘴!

那個白癡女人懂什麼?

她所說的小女傭,可是他最珍視的女人耶!哼!

「對不起……」都是她的錯,要是她勇於面對自己的感情就好了,或許今天就不會演變成這般教人難堪的局面。

「不再把我推給卡娜了?」該死!別再哭了成嗎?連他聽了都好想哭!他不由得放軟聲音,捨不得再對她說句重話。

「不要了!再也不要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多麼難受的煎熬,最好能快點將卡娜送走,免得她看了又嫉妒。

「那……」他清清喉嚨,凝著她環抱自己腰部的雪臂,瞳底柔情滿溢。「可以向所有人公開我們的新關係?」

「就算你要向全世界宣佈,我也不會有任何異議。」佘郁禾想都沒想就答允了。

他瞬間放鬆緊繃的神經,閉上眼滿足的喟嘆!

終於,終於可以解脫了!

要是台北市可以隨意施放鞭炮的話,他絕對要買一串全世界最長的鞭炮來慶祝一番!

「我總算等到妳了,是嗎?」轉身握住她的肩,他以指抬高她的下顎,緊盯著她的淚眼輕問。「我會一直在這裡,哪裡都不去。」除非你不要我……她在心裡補了句,沒敢在這時白目的捋虎鬚。

烏雲散去,天際重現光明。

捧起她的臉,他低頭含吮她那令他心心唸唸的柔軟唇瓣──

他的心情在飛揚、在唱歌,像開轟趴般興奮,他甚至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他此刻的奔放歡愉,總而言之就是快樂得不得了——

愛侶間的親吻極易擦槍走火,很快的,兩人都不再甘於僅止於雙唇的接觸,肢體間的動作頻繁了起來。

他略嫌粗魯的扯開她的削肩襯衫,七手八腳的剝去她腰間的裙;她則不甘示弱的撫觸他健壯的胸膛,甚至大膽的在他的胸肌上又親又咬,引來他止不住的連聲抽氣。

「妳這該死的小魔女!」身體迅速的因她的蓄意挑逗而堅挺,膨脹之快,令他疼痛的蹙起眉心。

「不喜歡嗎?」無辜的抬眼看他,她刻意伸出舌尖,在他火熱的注視下舔過自己被他吻腫的紅唇。

「噢……我他媽的愛死了!」聽起來極不文雅,卻是他能形容最高級的恭維。

他的讚美挑動佘郁禾體內最深層的瘋狂因子,她藉由他極想親吻自己的形勢,巧妙的移動腳步,將他牽引至床邊,然後以腳尖一勾,兩人雙雙跌往他的大床。

「天哪!妳哪來這麼大蠻力?」他不敢置信的拍了下額,唇邊盈滿笑意。

「怕了吧?嘿嘿……」愛情能創造無限的可能,她嬌笑的將他壓倒在床,主動爬坐到他腰間。

「Honey,我好怕。」他輕笑,感覺她的小手亂無章法的在自己胸口上亂摸,緊貼著他腰肚的部位高溫而緊繃,成功的令他「搖旗吶喊」。

「妳笑得好淫蕩喔!」飽含挑逗的言辭,輕易挑動她敏感的神經。

佘郁禾一陣輕顫,肌膚泛起敏感的雞皮疙瘩。

她俯下身,柔軟紅唇折磨似的在他嘴角、頸間、胸口到處跳躍,好幾次就在他以為要親吻到她時,壞心眼的轉移攻擊目標,逼得他懊惱嘶吼。

男人的挫敗引起女人潛意識女王般的驕傲,當柔軟的丁香小舌貪玩的撩撥他胸口堅挺的小石,男人倏地攫住女人的腰肢,讓她最私密的部位去頂觸他火熱的剛硬,毫不意外引來她連聲驚喘。

男人得意的扳回一城,一個翻轉,利用天生的氣力將她扳倒,火速奪回主控權。

將她加諸在他身上的折磨回報給她,感受她飽滿山峰上的蓓蕾在唇間綻放,他像個貪婪的孩子般舔吮、輕嚙,大掌更是毫不客氣的直探她雙腿間的幽谷──

「唔……」久違了的慾望輕易被點燃,她再也無力造次,只能任憑他在自己身上肆虐,挑起一波高過一波的熱浪狂潮。

「Honey,妳好濕喔!」他的氣息紊亂,長指不安分的探入她的水嫩並快速抽撤,感覺她豐沛的濕潤,全身的慾望直衝巔峰。

她急促喘氣,不甘示弱的回敬一句:「達令,你好熱喔!」

他逸出一陣低笑,用膝蓋分開她的腿,以絕對的強勢頂進她濕潤的緊窒──

兩人同時狠抽口氣,雙雙震懾於瞬間揚起的強烈快感。  

「還能忍受嗎?Honey。」沒忘記這才是她第二次體驗,他溫柔的含住她的耳垂輕問。

「很棒。」她毫不忸怩的用力稱讚。

他開懷大笑,大掌扣住她的腰肢,開始不止息的溫柔律動。

「Honey,要不要換個姿勢?」當她隨著他的頂撞而渾身麻軟、嬌喘連連之際,他突地天外飛來一筆,並等不及她的應允,便隨意擺弄她的嬌軀,不知怎地就讓她趴在床上,臉頰貼著枕頭輕喘。

「樺?」這又是什麼姿勢?看不到他的臉,令她感到些許不安。

韓樺讓自己貼靠著她的背,以鐵臂托起她的腰肢,在她還意圖轉頭看清他的表情之際,他腰臀一挺,毫無預警的頂進她微顫的水嫩。

「啊!」

不一樣的姿勢造就不同的快感,隨著他越來越強烈的撞擊,她的身軀控制不住的前後震動:她緊緊揪著枕頭,將羞人的嬌吟全埋進枕頭豐厚的羽毛裡。

「別嚇我,我們不玩窒息式性愛。」硬是抬高她的下顎,帶電的大掌握住她胸前晃動的渾圓,毫不間歇的侵佔她的脆弱。「叫大聲一點,會很舒服的。」

「嗚……」她咬緊下唇嗚咽輕吟,嬌軀因他的撞擊而止不住發顫,當快感不斷攀升,體內揚起控制不住的痙攣。

熟悉的顫慄由他背後竄起,在她體內密集的凝縮下,他低吼的傾洩慾望,雙雙達到眩目的高潮──

早上十點,卡娜對著空無一物的餐桌發起飆來。

「那個小女傭在搞什麼鬼?什麼東西都沒有,難道要叫我餓肚子?」對著已經在餐廳等待的韓琇若,卡娜毫不掩飾她對佘郁禾的不滿。

「再等等好嗎?郁禾八成是睡過頭了。」韓琇若皺起眉心,招來秦伯。「你去看看郁禾怎麼了,看是睡過頭了還是不舒服什麼的,我們可以出去買回來吃,別讓卡娜小姐久等了。」

秦伯領命離去,三分鐘之後回到原位。

「夫人,丫頭不在她房裡。」當他走到佘郁禾的房間,才發現她的房門敞開,房裡並沒有她的蹤影。

「不在?她一大清早會到哪兒去?」這回答連韓琇若都愕然了。

「八成去會情人了,貪玩過頭,來不及回來準備早餐。」卡娜輕哼,樂得在韓琇若面前編派那小女傭的不是。「說不定昨天整夜沒回來呢!」

「卡娜,這話可不能亂說。」女人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這話萬一傳了出去,以後郁禾要怎麼嫁人?「郁禾不是那麼不安分的女孩。」

「妳又知道了?往往看起來越乖的女人,骨子裡就壞得越徹底!」卡娜信誓旦旦的振振有辭。「我勸妳還是別太相信那個小女傭,誰曉得她乖巧的面具背後藏著什麼樣的心思。」

「卡娜小姐,請妳說話公平一點。」卡娜的尖酸連秦伯都看不下去,出聲為郁禾平反。「丫頭處處為妳著想,連少爺不想陪妳出門,她都幫著妳勸少爺,妳何必把話講得那麼難聽?」  

卡娜臉色一僵。

其實她最氣惱的就是這一點!憑什麼她要求半天,韓樺就是懶懶散散的不肯跟她出去,而那小女傭只要開口,韓樺就乖乖的帶她出門,然後讓她欣賞全程的臭臉?

那兩人分明有曖昧!曖昧得教她妒恨!

那小女傭敢搶她想要的男人,她幹麼還對她客氣?沒讓她名聲掃地,她實在氣憤難消!

「我就是喜歡講實話,當然啦,實話總是比較難被人接受。」她高傲的抬起下巴,佯裝一點都不在意秦伯的奚落。「等哪天她懷了野男人的野種,大個肚子在你們家工作,你們就知道我說的一點都沒錯。」

「妳說誰會懷野男人的野種?」韓樺不知何時走入客廳,冷聲質問道。

「樺!」沒察覺他難看的臉色,卡娜看到他時就像看到狗屎的蒼蠅……呃,像看到花蜜的花蝴蝶般飛奔過去。「你看啦,人家肚子餓死了,結果什麼早餐都沒準備,那個小女傭未免也混得太兇了吧?」

「我在問妳,妳說誰會懷野男人的野種?」對她的撒嬌視若無睹,韓樺瞇著眼,臉色更形難看。

「哎呀!你幹麼啊?」再怎麼遲鈍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悅,卡娜隨即涎著笑臉,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人家的意思是『或許』、『可能』、『搞不好』,你幹麼不高興?」

「因為妳的或許、可能、搞不好,我就成了妳口中所謂的『野男人』。」

一句宣告引起客廳裡此起彼落的抽氣聲,最為錯愕的非卡娜莫屬。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瞠大雙眸,瞪著他的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卡娜,請注意妳的身份。」韓樺皺起眉,好似眼前的女人他根本不認識。「妳只是個客人,憑什麼質問我?」
「憑我喜歡你、愛著你!」她不只想當他的客人,如果他願意的話,她會是最稱職的韓家女主人。

「卡娜,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頭疼的撫著額,韓樺知道這會兒沒將話挑明了講,恐怕難以收尾。「我家借妳住,是幫妳節省開銷,況且妳一個女人人生地不熟的,有熟人在比較好照應;除此之外,我對妳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感情。」

「不!」雖隱隱察覺他對自己無意,但由他嘴裡親口說出這樣疏離的話語,卡娜著實大受打擊!

她上前意圖拉他,卻教他敏捷的閃了開來。

「我們試試看好嗎?我有把握你一定會愛上我的!」

「不可能的卡娜。」搖頭再搖頭,他終於知道老媽說的沒錯,自己惹了個麻煩精回來。「我喜歡的女人現在就睡在我房裡,就是那個妳看不起的小女傭。」

「不!不──」她霍地失控的抱頭尖叫。

「妳冷靜點卡娜!」用力將她壓坐在椅子裡,韓樺以更大的聲音壓制住她。「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跟妳之間如果有交往的可能,早在幾年前我們認識時就會發生,不必等到現在!」

「你怎麼可以……」她失神的搖晃著身體,空洞的碧眼木然的望著他。「你知不知道我好愛你?好多年了耶……」她還為了他,下了苦功學習艱難的中文哪!

「對不起。」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說對不起。

卡娜呆愣的看了他好半晌,最後掩面痛哭了起來──

若說男人的行動力驚人,女人的行動力也不差。卡娜婉拒韓樺幫她叫車的好意,在短短半個小時之內火速離開韓家,不留一絲痕跡。

晚起的佘郁禾,是由興奮的秦伯和韓琇若的口中得知事情發生經過,她惋惜著沒親眼看見那精彩的一幕,卻也更肯定韓樺對她的情意。

一如韓樺所料,韓琇若一點都不反對她和兒子配成雙,反而開心的準備起兩人的喜事,教她既感動又害羞。

他還沒求婚,人家也還沒點頭下嫁,夫人就這麼一頭熱的忙呼起來,她心裡挺過意不去。

不過隨著她和韓樺之間的戀情曝光,她隱約察覺夫人和秦伯之間的互動更為頻繁:或許是心裡有所存疑,老覺得秦伯和夫人之間說不定能激起不一樣的火花,因此她密切的注意起兩位老人家的舉動。

「不會吧?我看妳是太閒了喔!」當韓樺知道她的想法時,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我從來沒聽秦伯說過他有什麼舊情人,就算有,那個女人也不可能是我媽,妳真的想太多了。」

「韓少爺,請你相信我身為女人的直覺。」佘郁禾瞪著他,平靜的眼凝著天上的雲彩,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沒錯,他們倆正舒服的躺在韓樺種植的柔軟草皮上,享受日光浴;而享受歸享受,嘴巴閒著也是閒著,她才會跟他閒聊起這件事來。

噹噹噹——危險的警鐘在韓樺腦中響起。

每當他的Honey不高興時,叫喊他時的「達令」就會主動變成「韓少爺」,因此一聽到後者的稱謂,他立即警覺的豎起渾身汗毛。

「呃,妳要這麼認定,我也無話可說。」畢竟經由她轉述秦伯對舊情人的說法,他也覺得和母親十分契合。

「重點不是這個!」拒絕他的敷衍,她要求他跟自己一樣認真。「重點是,不管秦伯的舊情人是不是夫人,如果他們之間發展出黃昏之戀,你這個當人兒子的是同意不同意?」

家人的支持很重要耶!能得到所有家人的祝福,才能算是圓滿。

他搓搓下巴,開始認真的思索這個可能。

「有何不可?」早八百年前他就要老媽再找個伴,是老媽一直不要的好嗎?「從我有記憶開始,秦伯就不曾離開我的生命;坦白說,秦伯比我那無緣的老爸更像我老爸。」

「所以你不會反對嘍?」她的臉上開始有了表情,是開心也是興奮。

「我不會那麼無聊好嗎?」翻翻白眼,他由草皮上翻坐而起,雙臂撐在翠綠的草皮上俯視她。「老媽都不反對我們在一起了,我有什麼理由反對她去尋找第二春。」

第二春?

引人遐思的「春」字,令佘郁禾不由自主想到充滿粉色的畫面,她眨了眨眼,不太確定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
還會不會有「春」。

「吼——妳想到什麼了?臉紅了喔!」盯著她越來越紅的粉頰,他邪惡的彎起眉眼,困難的在口袋裡找到一塊錢銅板。「來,一塊錢買妳現在的想法。」

一塊錢?丟在地上都有人懶得撿,要拿一塊錢買她的想法,哪有這麼廉價!

「才不賣給你!」她皺皺鼻子,伸手推開他的臉。

「是不是這麼小氣啊妳?」好笑的將一塊錢塞進她的領口,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頂多我晚上再加把勁,讓妳欲仙欲死?」

「色鬼!」紅著臉又推開他,氣惱他的不正經。「你正經點行不行?人家很認真在跟你討論耶!」

「喂!我也很認真在猜妳的心思啊!」冤枉啊大人!老媽生給他的臉就長這樣,可沒在他臉上刻著「不正經」三個字。「偏偏妳不賣給我,我當然要『加碼』,看看能不能高價得標!」

翻身躲避他的毛手。「得你的大頭啦!」最近他對她越來越色,她都快無法負荷了。

「Honey,妳想到哪兒去?」大手很快又將她抓了回來。「咱們夫妻倆還沒聊完呢!」

「誰跟你是夫妻?」名不正言不順的,別亂叫。

「妳啊!」

「請問我答應嫁給你了嗎?」

「沒啊!」

「那就對啦,請叫我佘小姐,謝謝。」

「……要玩這麼大嗎?」

「沒錯。」

「好,那麼,佘小姐每天在韓少爺身下喘啊喘──啊!妳幹麼打我?!」

「誰教你這麼不正經!」

風兒吹動一旁矗立的樹楷,發出沙沙的聲響,彷彿跟著草皮上的人兒一起笑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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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抽了個空,韓樺特地跑到鞏羿宸未來丈人家採勘地形地物,不為別的,只為了鞏羿宸是他「名義」上死不承認,「實質」上卻又不得不承認同血統的老哥。

老哥要娶老婆,他這個小人家幾個月的弟弟自然得出份心力,反正他本來就幹那種「勾當」……不,工作,所以沒差。

情義相挺嘛!大家愛台灣啦——

趁著韓樺不在,佘郁禾成了「櫻櫻美黛子」,閒來無事就幫秦伯用毛筆字寫夫人生日宴的請帖信封。

根據老一輩人的看法,用毛筆字工整的書寫收件人姓名地址,要比列印後轉貼的來得正式且尊重,所以秦伯堅持用這個方式處理。

寫好一張信封,她滿意的看看自己的字跡。

還好小時候老爸有逼她練過,雖然稱不上絕頂好字,但也無從挑剔了,所以秦伯才會放心的把這工作交給她代勞。

_她將信封靠近嘴邊輕吹,恰巧吹來一陣涼風,掀動接待室的窗簾,她不經意轉頭一瞧──

喲呵!正在一起散步的那兩個人是誰啊? 瞧那雙熟悉的背影,分明是秦伯和夫人,他們為何會一起散步?) 手上還拎著那張未乾的信封,佘郁禾的眼滴溜溜的轉了圈,未幾,露出頑皮的笑容,決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今天的天氣真好,是不是啊柏安?」讓輕風拂過滿佈歲月細紋的臉頰,韓琇若喚著身旁的男人,氣色相當好。

人家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就覺得這話說得美。

兒子和郁禾的感情穩定發展,等他們順利的結婚後,她這個當媽的就等著抱金孫,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連帶的氣色也隨之好轉,真是太奇妙了。

「是很好,夫人。」秦伯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柏安是他的名。

「你怎麼老是說不聽?夫人夫人的叫,聽起來多生疏。」若說韓夫人嫌棄這男人什麼,就屬這點最令她不滿。

在懷有韓樺之前……不,是更早的時候,在認識韓樺的父親之前,她就認識秦柏安了;他是她高中時的學長,話不多,卻很照顧她、支持她,即使她做錯事,他也不曾責怪她分毫。

記憶裡,他總是默默的為她處理闖禍後的爛攤子,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懷了樺兒之後,又驚恐的發現那男人有家室的事實,曾有一度,她以為那會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難關,而她恐怕很難熬得過那道關卡,不意仍是教秦柏安硬把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彷彿是昨日才發生過的事,她清楚的記得那年,她抱著必死的決心,拿尖刀劃開自己的腕……她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記得後來她在充滿著藥水味的白色房間裡醒來,動脈插著針頭,連接著血紅色的血袋,而學長,臉色鐵青的站在病床前。

她以為學長會罵她,但他沒有,只是以極沉重的口吻對她說:「妳沒有權利剝奪妳肚裡孩子的生存權,更沒有權利讓孩子承擔人人的過錯。」

為了那兩句話,她才能命令自己存活到今天,有個孝順、功成名就的兒子,而且即將有個貼心的媳婦兒,一切的功勞,都該歸功於身邊這個男人。

但他性格淡然,永遠不居功,即使在最艱難的日子裡,他都無怨無悔的支撐著她,而現下,就只得到個「管家」的頭銜,其他什麼都沒有。

當她哭著喊著要學長丟棄她,別再理會她時,學長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是個孤兒,沒有人值得我為他們拚命,只有學妹妳算得土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怎能丟下妳不管?」輕易撫平了她滿身創痛。

一幕幕的往事,像風兒拂過般掠過她的腦海,她微紅著眼,聽著身邊男人的聲音飄散在風裡。

「在我心裡,『夫人』二字是堅毅的表徵,一如夫人妳的堅毅,才能得到今日圓滿的幸福。」秦柏安嘴角微揚,宛如她的幸福,就是他這生最大的成就。 「學長……」韓琇若難掩心酸的落下淚來,她掩面輕泣,哭得像個甫出生的嬰孩。

只有她才懂得他為她的付出,那是她傾盡一生都無法償還的洪恩啊!

面對她失控的淚顏,秦柏安僅是掏出胸前口袋裡的手帕,貼心的拉起她的手塞進她手心裡,安靜的凝視著她不發一語。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佘郁禾心如擂鼓的隱身在灌木叢下,渾身無力的滑坐到泥地上,感覺心臟因無力負荷那濃烈的情感而鼓譟不已!

她的猜臆得到證實,即使秦伯不說穿他心愛的女人就是夫人,但她看到的卻是不容置疑的心疼和憐惜──在夫人低頭拭淚的同時,只有她瞧見閃過秦伯臉上那深刻的愛情,是傾盡一生愛戀的濃烈、牽絆,教她幾乎失聲落淚!

緊緊摀著顫抖的唇,她知道夫人的幸福還稱不上圓滿,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幸福,實質上夫人的內心很空虛。

很弔詭的想法對吧?沒錯,弔詭得緊!

旋身再看向仍在風中佇立的兩人一眼,她的心靈霎時清明了起來。 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夫人得到真正圓滿的幸福,而她,是那把鎖著秘密金庫的鑰匙,端看她如何轉動鑰匙,啟動金庫的轉輪──

「妳瘋了!我怎麼可能配合妳做這種事?!」風塵僕僕的回到家,韓樺差點沒被他的天兵Honey給嚇破膽!理由很簡單,只因她計劃讓他成為蓄意傷人的犯罪者。

「我又沒叫你用力撞,我只要你輕輕撞一下啊!一下下就好。」她輕鬆的態度,就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般輕鬆,完全感受不到她的達令已經快要因為過度驚嚇而休克。

「小姐,車子不長眼的耶!我哪那麼厲害能精準的控制力道?」還一下下咧!萬一不小心成了兩下下或是三下下怎麼辦?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原來佘郁禾計劃要韓樺開車衝撞秦伯,讓秦伯身上掛點彩,好逼出韓琇若真實的心意,卻沒算計到可能出現的失誤及意外,搞得韓樺汗毛直豎。

對啦!他是很感動秦伯對老媽的深情啦!不過這計劃實在是太冒險了,萬一秦伯「凍未條」一命嗚呼,還談什麼圓滿的幸福?就他看來,殘缺的遺憾才是真的。

她氣餒的瞪他。「不行嗎?」

「不行!」他連經過腦袋過濾答案的程序都省了,直接丟給她否定的兩個字。

「吼——那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她跳起來來回走動,不安的咬著指甲。「不,一定還有辦法,有辦法的、有……啊!有了!」她霍地大叫出聲。

伴隨著她的大叫同時揚起的,是韓樺無力的哀號。  

「你幹麼?」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Honey,我知道妳很聰明,但請別再想一些不切實際且行不通的辦法OK?」連犯罪的手法她都能想得出來,他實在怕了她還能想出什麼了不得的想法。

「不會啦,這次的Idea肯定是很棒!」興奮的找到他的手機,她在通訊錄裡搜尋到她的目標,催促著他趕快撥打給對方。

縱使心裡再怎麼不願意,卻也不忍見心愛的Honey臉上寫著失望,韓樺終究軟了心,為她撥通指定的電話──

一個沒有陽光的午後,接近傍晚時分,韓家的室內電話響起,聲聲催人。

「什麼?秦伯出事了?!」余郁禾對著話筒大聲嚷嚷,眼尾小心的注意著剛準備上樓回房稍歇的韓琇若。「在室外區的松樹下?好,我馬上叫救護車!」

韓琇若聞聲顛簸了下,趕忙伸手扶住樓梯扶手。

學長出事了?

怎麼會這樣?

恐懼像只無形的魔手揪扯著她的心臟,她眼前一黑,幾乎無法站穩!「夫人!」佘郁禾放下電話,飛奔到她身邊攙扶她。「秦伯出事了,我現在要趕過去,妳還好吧?先上樓休息一下好嗎?」

「不……」聲音再難維持平穩的聲線,她渾身打顫的抓緊佘郁禾的手臂,力道之大,教佘郁禾暗暗吃疼的擰起秀眉。「我要去……我要去看他……我要去!」

十分鐘後,佘郁禾終於扶著幾乎腿軟的韓琇若到達後院室外區的松樹下,遠遠的就可瞧見韓樺焦躁的走來走去,而他的腳下,平躺著一具軀體,動也不動。

「柏安!柏安!」韓琇若如何都無法相信,此刻在泥地上躺得筆直的人,會是最疼愛她的學長,強撐著虛軟的意志飛撲到他身邊。「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學長?」

「夫人?」困難的撐起帶傷的眼角,秦柏安眼睛一陣刺痛。他感覺全身的骨頭幾乎都跌散了,應該是從松樹上跌下來所致,至於他為什麼會爬到樹上……或許是跌糊塗了,他一點都想不起來。

「感覺怎麼樣?還好嗎?」她急得語不成句,伸出抖顫的手,撫去他額角流下的鮮紅液體。「還好嗎學長?」

「老骨頭……不中用了。」用盡全身的力量勾起嘴角,除了腦袋和嘴巴還能動之外,身體的其他部分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連痛都毫無所覺。

「不會的!不會的……」抬頭望向兒子,期盼兒子給她精神上的鼓勵,未料兒子只是神情嚴肅的搖了搖頭,教她的心不斷往下墜,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她握住他已微涼的大掌,輕輕在自己頰側摩挲。

「夫人……」厚重的眼皮不斷的叫囂著要閉上,他卻連眨下眼都捨不得,只為貪看眼前那張早已深刻在內心深處的秀顏。「柏安恐怕,不能再陪妳了……妳……一定、要幸福……」

「不要!我不要!」激動的抱緊他的身體,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量,只知道她不能也不想失去他!她用力的在他耳邊嘶聲吶喊:「要是你不在我身邊,我怎麼可能幸福?起來!我要你起來!」

「夫人……」秦柏安眼角泛起晶瑩的水珠,他想伸手擁她入懷,卻連一根手指都沉重得教他移動不了。「抱歉,我、恕難……從命……」

想不到這輩子他唯一一次做不到她的要求,竟是這般的場景!

她痛哭失聲,拼了命的搖晃他。「不管!我不管!你起來!我要你起來!」

「別哭,不准為、我、掉任、何一滴、淚……」水珠順著眼角滑落,秦柏安費力的吐出每一個字。「妳的笑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唯一的、愛……」

佘郁禾緊緊窩在韓樺懷裡,易感的她感動得噴淚,哭得比當事人還帶勁。

抬眼望向天際的藍天,韓樺的喉嚨像梗著巨大的魚骨,不得不為秦伯對母親的深愛所折服。

對母親而言,秦伯就像空氣一樣自然的存在,自然到幾乎沒有存在感。

或許這也是他聰明的Honey之所以設計這場景的理由,以極殘忍的方式讓母親認清秦伯的付出,是怎生的濃烈且刻骨銘心。

「只有你能給我幸福!只有你啊!」彷彿兒子和未來的媳婦兒完全不存在,更彷彿回到多年前那個敢愛敢恨的年紀,她吶喊著始終不敢透露的矜持。「你起來!我要你給我幸福,我只要你起來啊!」

「夫人……有妳這句話、柏安、此生無憾……」

「不!你起來啊──」

倏地,由韓樺身後走出一名男子,赫然是玩魔術的羅淇笙。

只見他輕鬆的拍了拍手,用力彈了下指尖。「遊戲時間結束,醒來吧!」

「靠!妳別再哭了好不好?算我求妳了!」受不了一路哭回房裡的Honey,韓樺幾乎要跪地求饒了。

「人家感動嘛!」頻頻抽面紙拭淚,佘郁禾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淚。

「妳連老媽的分都哭去了,那老媽哭屁喔?」無力的跌進床裡,他真想拿耳塞把耳朵塞起來。

「夫人不用哭,她開心都來不及。」她邊擦眼淚邊反駁。

原來在韓樺不肯「配合演出」後,佘郁禾異想天開的想到羅淇笙,心想或許玩魔術的人會有製造假象的可能,也許還能撐撐場面矇到個好結局。

孰料這個魔術師可不是泛泛之輩,身懷催眠絕技,不過幾個指令便讓秦伯陷入催眠狀態,然後兩兄弟再在秦伯的身上「加工」,點染些許紅色顏料增加可信度。

原本在帶夫人前往「舞台」前,佘郁禾還擔心計劃會凸槌,沒想到演出超級成功,成功到逼出她點點淚花,也算是給她這個一編劇」小小的獎賞。

不過這一來可苦了兩位「領銜主演」的老人家。

在羅淇笙解除催眠的指令後,秦伯奇蹟似的恢復全身的活力,而且身上一點也不會感到疼痛,兩位主角驚訝的面面相覷,然後在聽見魔術師的解說之後,松樹下立刻多了兩尊關公像──

原以為生離死別在即,在哀傷氛圍的籠罩之下,或許錯過這最後的機會,便難再傾訴一生的愛戀,兩位老人家拼了老命的表白自己真實的心意。

可是在迷咒破除後,想起自己在小輩面前「談情說愛」的模樣,便覺無地自容,個個面紅耳赤,相偕逃離現場。

「還敢說?」覷著她連哭都教他心折的側顏,他想想都覺得好笑。「看妳以後怎麼面對老媽跟秦伯,敢這樣惡整他們兩位長輩。」

對啦!當時他看了也差點哭出來,都嘛因為現場的氣氛所感染:但現在想起來真的很好笑,尤其是他倆逃離的模樣,根本只能稱之為挾著尾巴「烙跑」了。

「對厚,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她驚愕的張大嘴巴,完全沒想到該怎麼收尾。「完蛋了!我一定會被他們剝皮的啦!」

「玩嘛,再玩啊!連淇笙都被妳拖下水,我看他短時間內也不敢再來我們家露臉了。」沒好氣的唸了她一句,嘴角卻壓不下上揚的弧度。

「拜託——淇笙他一年才來幾次?而我是要永遠住這裡的耶,我比較危險好嗎?」

不曉得會不會被兩位長輩追殺、毒殺或暗殺?她開始擔心自身的安全,渾身「皮皮剉」。

韓樺瞪著天花板,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他翻身側躺,覷著她的背影。

「Honey。」

「嗯?」討厭啦!一包面紙都快讓她用光了啦——她發誓以後都不編劇本了,跟戒賭一樣,她要戒、寫、劇、本,否則剁手!

「妳剛說什麼?再說一次好嗎?我沒聽清楚。」好像是挺中聽的話耶!他掏掏耳朵,懇求她再次證明。

她將腿上「累積」的面紙團用雙手捧起,全送進垃圾桶裡,不怎麼認真的回答道:「我說我比較危險啦!」

「不是這一句,再前面一點。」音感不對,節奏感也不對。

「前面一點?」她偏著頭想了下。「淇笙他一年才來家裡幾次?」

「不對,也不是這句。」太離譜了,跟他想聽的那句差了十萬八千裡!

「……我是要永遠住在這裡的?」氣死!下次講話要用錄音機錄起來,他要是想再聽一次,給他按重播鍵就行了!

「耶!」他興奮的嘶吼了聲,冷不防的由身後抱住她。

「吼——你幹麼啦?」猛然驚跳了下,坐在床沿的她差點沒跌下床去,她驚訝的怪叫起來。

「Honey、Honey、Honey,我愛死妳嘍!」毛手直接覆蓋在她的胸口,嗯——大小剛剛好,完美!

「你怎麼突然……」她紅了臉,不意他突然冒出愛語,害她又想哭了啦!

「妳不是才說要永遠住在這裡?」空出左手握住她軟嫩的右掌,指尖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緊緊交纏。「意思就是妳這隻手要戴上我們的婚戒,然後我們會生一大堆小蘿蔔頭,在後院的草皮、樹林、溫室裡跑來跑去,一輩子都不分開。」

才剛稍歇的淚意再度衝上鼻心,她眨了眨眼,硬是眨掉眼眶裡泛起的水氣。

「韓少爺,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妳怎麼說都好,求婚也行,求愛也罷,只要我們能永遠在一起就好。」

心裡同時竄起的是感動和掙扎,而她猶豫著自己該向哪邊「投誠」──感動的是他終於不再驚懼他父親所帶給他的陰影,願意承諾一世:掙扎則是盤算著夫人和秦伯可能暗算她的機率。

唉!兩難啊——)

「Honey,妳不說話我當妳答應了喔!」圈住她的腰將她往後拉,輕易將她拉上床,恰巧坐在他盤起的腿間。

「等等啦!總得給我一點時間考慮考慮。」到底是小命重要,還是愛情重要?她暫時還分不清孰輕孰重哩!

「妳該死的還要考慮?!」

「一輩子的事耶!哪個女人能不考慮?」

「Honey,妳不愛我。」

「我愛你啊!」

「那就答應啊!」

「還沒啦!再讓我想想咩……韓少爺,你的手在幹麼?」

「我看妳短時間恐怕找不出答案,但別的事我們可以先做?」

「先做什麼?」

「做愛,然後生一堆小蘿蔔頭。」

「幹麼那麼急著生?」

「萬一妳考慮到我媽那年紀還不答應,到時就生不出來啦!」慵懶園藝師,腦袋還挺精光的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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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一樣的早晨,全家人如往常一樣齊聚在韓家的餐廳用早餐,不同的是,佘郁禾不再是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小女傭,而是坐在男主人韓樺身邊的女主人,而且身旁的座位上還多了個年約五歲的男孩。

「夫人,請問還需要點什麼嗎?」秦柏安如平常一樣站在韓琇若身後,有禮的彎身詢問。

「不用了。」以手絹擦了擦嘴角,年過半百的韓琇若依舊是高雅的貴婦。「我只想要來懷茶。」

「夫人最近不是常犯胃疼?茶,還是少喝一點。」秦柏安蹙起眉,似乎不太滿意她的決定。

「飯後一杯茶可以去油膩,我又不是拿來當水灌。」韓琇若噘了噘唇,神情看似有絲懊惱。

秦柏安頓了下,再問:「那麼夫人要喝雲南普洱、英國紅茶還是阿裡山高山茶?」

「就高山茶吧!」她對高山茶有種特別的偏好,所以家裡從沒缺過高山茶的茶葉,因為韓樺都會要人定時送過來。「別太燙,你知道我最不會喝燙的了。」

「是,我會要吳嫂把茶鎮涼些再送上來。」秦柏安點點頭,旋身離開她身後,在經過小男孩的座位時,輕敲了下他的頭。「小孩子吃飯別動來動去,沒規矩!」

「哇嗚——」小男孩抱住頭,滿臉無辜的抬頭凝了秦柏安一眼。

「乖,要聽話啊!」佘郁禾將小男孩的手拉下,要他乖乖坐好。「早就叫你別亂動你就是不聽,被修理了吧?」

「奶奶……」男孩委屈的轉向奶奶求助。

「男孩子要勇敢,不可以動不動就要奶奶保護你。」韓樺喝掉碗裡最後一口粥,沒有姑息的瞪了男孩一眼。「還有,奶奶也要檢討,不可以小浩一開口,妳就趕去幫他、呵護他,這樣會養成他依賴的個性。」

「……我什麼都還沒說耶。」韓琇若有種掃到颱風尾的錯覺。

「醜話說前頭嘛,誰教妳的記錄不良。」韓樺擦擦嘴角,起身彎腰親親佘郁禾的臉頰。「Honey,我到溫室去了。」

「嗯。」佘郁禾回吻了下,神情無限嬌羞。「等小浩吃飽,我再帶他去找你。」

即使婚後這麼多年,他對自己的熱情始終不曾稍減,這教她原本不是很確定的心情漸漸變得安穩,慶幸老公並沒有遺傳到那未曾謀面的公公的花心。

「嗯。媽,我先走了。」跟韓琇若打過招呼,韓樺轉身離開餐廳。

「這孩子,也不會在孫子面前給我留點面子。」韓琇若怏怏不樂的嘀咕道。

「媽,他說的也沒錯,妳實在太寵小浩了。」為了這事兒,夫妻倆還頭痛不已,幸好秦伯並沒有因此而放鬆對小浩的管教,相反的,對小浩特別嚴厲。「好在秦伯幫忙糾正小浩的規矩,妳應該多跟秦伯學習。」

「連妳也這麼說?」韓琇若顯然大受打擊,頭疼的撫著鬢角。「結婚這麼些年來,你們總共只生了個小浩來陪我,我多疼他一點也錯了嗎?」

「錯了。」秦伯由廚房裡走出來,手上多了個托盤,上面擺著沖泡好的茶具和茶杯。「以前在妳教韓樺時,我就跟妳說過孩子可以疼不能寵,當時妳聽我的話,現在才有韓樺這麼個乖兒子。」

「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勞可以了吧?」韓琇若翻翻白眼,泰半帶有賭氣的意味。

「不是我的功勞,是妳。」秦伯將茶具和茶杯輕緩的擺放在她面前,那溫柔的舉動不像管家對待女主人,反而像是情人之間的體貼。「沒有妳當初的堅持,就沒有今天的韓樺,所以妳還不能放鬆,要繼續堅持下去。」

「柏安……」他的話觸動了韓琇若纖細的神經,六十多歲的老太太霎時雙眼泛起紅霧。「那是因為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才能鞭策我不斷堅持下去啊!」

「我永遠會陪在夫人身邊。」秦柏安揚唇保證。

「媽,我跟小浩吃飽了,我帶他去溫室了喔!」眼見即將在餐廳裡上演黃昏愛情劇,佘郁禾趕忙將小浩的粥喂完,拉著他離開餐廳──

「媽咪!」有點吃力的跟著母親的腳步,小浩可愛的稚氣臉蛋上寫著狐疑。

走出主屋後,佘郁禾終於放慢腳步,配合兒子的「小短腿」。「什麼事?」

抬起頭看著母親,小浩問出他始終想不透的問題。「好奇怪喔,為什麼爺爺都叫奶奶『夫人』?而不是像妳叫爸比『達令』,爸比叫妳『Honey』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因為在小浩出生前,韓琇若便已和秦柏安完成終身大事,兩人根本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對小浩來說,秦伯就是他的親爺爺,不做第二人想。

「呃……」重點是,她要怎麼對一個才五歲大的孩子解釋婆婆和秦伯的愛戀,還有原本存在於兩人之間的主僕關係呢?「小浩玩過扮家家酒吧?」

「嗯!」大伯和大伯母會帶他們的小孩來家裡,陪他一起玩遊戲,他當然玩過扮家家酒,而且他都扮演新郎喔!

「就像玩扮家家酒一樣啊,奶奶扮演的是我們家的女主人,而爺爺就扮演管家,這樣你懂了嗎?」她慶幸自己還能急中生智,硬掰個小孩聽得懂的遊戲來圓場。

「爺爺跟奶奶也愛玩扮家家酒嗎?」小浩雙眼一亮,似乎沒料到家裡也有人和他相同「嗜好」。

「呃,可以這麼說。」

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說?她都快冒冷汗了呢!

「那以後我也可以找爺爺奶奶跟我一起玩扮家家酒嘍?」小浩很自然的將主意打到兩位長輩頭上。

「呵——可以啊!」佘郁禾摸摸兒子的頭,不經意隨口問起:「那麼小浩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

「我要演新郎啊!」他一直都演新郎,也只會演那個角色。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種暈眩感。「那新娘是……」

「當然是奶奶嘍!」男生是新郎,女生當然就是新娘啊!

「可是,奶奶是爺爺的新娘耶!」她閉了閉眼,有種惡夢成真的頭疼。

「沒關係啊,玩扮家家酒嘛,爺爺可以把新娘借給我,然後爺爺當我兒子啊!」小浩一派天真的開始編派角色。

風一樣輕,天一樣藍,可佘郁禾卻覺得烏雲罩頂──

改明兒個,她一定要找個時間跟秦伯和婆婆好好研究研究這個問題,看他們到底是要這麼繼續「角色扮演」下去,還是還給小浩一對「正常」的爺爺奶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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