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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可可-怪你不放手

路可可-怪你不放手


老是��d朗�男人胡思�想�,𡅏柏珍就�G知道自己�他的感𣊁不��,
但她�j傻得分不清,以�o自己不可能�上浪子心性的他,
以�o自己只把他�哥哥看,以�o不想�C婚的他�E不�是自己想�的�象。
而�些“以�o”害�了她,把�情�处情,毫不保留地便把心交出去,
享受他的Ǒ笑、享受他大男人般的照袐,一步步深陷在�的泥淖中,
等到想逃离他身彑�,她的心已��在他身上,离不�{了……

像𡅏柏珍�灮的小女生,�男人而言就像超美味的䪴心,
看著𣊁得ǎ心�目,靠近就心性蠢�,想一口吃了�o快。
但他就算再想狼吞了她,也得忍了再忍,克制再克制,
因�o她太美好了,美好得教他不忍心出手,�e竟──
他不被�制�u,不想�C婚,不要有妻小的家累,
但她�j适合�大男人的小妻子,幸福家庭更是她的�想。
他不是�H得起家庭幸福的大男人,偏偏�𦱁她�H的㗖暖,
�她�j不能要她,又舍不得离�{,他真的忍得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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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YAMATO


[ 本帖最後由 MEYAMATO 於 2008-6-8 10:2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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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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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下午四点,是聂柏珍最快乐的时候。

  每日此时,她都会骑着脚踏车,载着前方圆篮里刚出炉的面包,还有她的蓝色手染小提包,笑盈盈地滑过安静大街。

  风徐徐地吹,脚踏车慢慢地骑,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明眸也渐渐弯成了两道新月。

  风和日丽、云淡风轻,她怎么会这么幸福啊

  聂柏珍满足地长叹了一口气,棉花糖般笑意于是漾满在她皙净可爱的小脸蛋上。

  吱──

  突然间,一处黑暗巷弄里冲出了一辆摩托车,上头坐着两个男人,正朝着她直逼而来。

  “啊──”

  聂柏珍惊呼了一声,粉红色脚踏车被摩托车逼到红砖道边。

  摩托车微一倾斜,坐在后座的黑衣抢匪马上从脚踏车圆篮里抢走她的蓝色手染提包。

  “啊!”她大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抓装面包的牛皮纸袋。

  抢匪一看,认定面包袋里现金更丰,马上也跟着出手抢夺。

  聂柏珍倒抽一口气,死命拉着不放。

  “臭女人!”抢匪用力推她。

  聂柏珍一个重心不稳,和脚踏车一起摔倒在地上,膝盖与小腿肚同时传来刺痛感。

  这下子又要再添伤疤了。聂柏珍悲惨地想着,努力地想用手把自己撑起来。

  “东西还我──”她睁大眼,声音软软地要求道。

  抢匪见状,再次重踢了她一脚,见她又倒地了之后,摩托车便呼啸着往前,准备逃个无影无踪。

  “好胆唛走!”

  一颗大石头猛然从聂柏珍后方疾射而出,精准地射向坐在摩托车后方的抢匪。

  后方抢匪痛骂了一声,身子摇晃了下,差点跌下后座──这颗石头的来速显然十分猛劲。

  聂柏珍回头一看,一辆橘黄相间的越野自行车,正飞驰而过她身边。

  骑士速度极快,几乎可与摩托车并驾齐驱。

  只见抢匪一惊,车子偏斜了几分。自行车骑士则又从BALLY黑色斜背包里,拿出一块大石头往前狠狠一扔。

  这回,石头直接命中后座黑衣人的后背。

  抢匪二人组一阵重心不稳,摩托车啪地一声倒下。

  自行车骑士把车停在他们身边,好整以暇地按下手机对话。

  “警察局吗?我要报警,在某某路口有辆机车抢劫事件。车牌号码是※ ※ 。抢匪有两人,前座的身高一个一七五左右,后座的一六五,左脚刺着青龙,右脚刺着裸女……”

  摩托车抢匪一听有人报警,而且还开始描述他们的样貌,吓得扶起摩托车,一心只想着要再度落跑。

  “还敢跑!”自行车骑士两度从斜背包里拿出石头,再次往前一砸。

  聂柏珍这时才真正看清楚,这个骑士手里拿的石头,每颗约莫都有巴掌大小,击出去八成有铅球的劲道吧!

  她吓得睁大了眼,拍拍胸口。幸好那两个人戴了安全帽,否则铁定要发生流血惨剧的。

  摩托车很快地转了个弯,瞬间消失无踪。

  “马的,有种抢劫,没种等警察来啊。”费朗懒得再追,诅咒了两声后,便将自行车调转了方向,朝着她骑了过去。

  “谢……”聂柏珍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完,目光却已经没法子移开了。因为一张纯男性的好看脸庞,就这么无预警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男人蓄着很有个性的发型,一对乌眸正横眉竖目着,闪烁地直发亮。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配上麦色的肌肤,有种迷人的阳刚气质。他的眼神深邃,野性十足,非常诱人。外貌恰似爱情小说里的阿拉伯酋长男主角,一身的霸气,恍若随时都可能将女人掳上他的黑马,一跃而入沙漠似的。

  “你发花痴啊?”费朗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将线条圆滑得像艺术品的自行车停在她身边。

  聂柏珍脸一红,发现了自己的窘态,急忙敛回心神,别开头看向抢匪消失的方向。

  “他们应该不会受伤吧?”聂柏珍喃喃说了句话之后,又瞄了一眼他的斜背包。“你怎么会随身带那么多大石头呢?”

  “那些是要回去做CD封面的……”费朗才回答了一句,马上眉头一皱,怒瞪了她一眼。“喂!你脑子有问题喔,他们抢劫耶,把你的包包抢走了,你还管他们死活做什么?”

  “我的包包里没什么东西,只有面纸,还有两百块。最可惜的是那条很棒、很有口感的法国面包!”聂柏珍小脸一垮,肩膀都颓了下来。

  她排了半个小时,才买到那条法国面包的,原本想拿回去搭配她昨天在超市买到的帕玛火腿呢!

  聂柏珍想到那差一点就能入口的美味,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

  她有病!费朗瞪着她哀伤小脸,浓眉倏地皱成两道小山。

  她现在是在为一条面包难过吗?她刚才被抢劫耶,重点应该不在那条面包上头吧。

  不管了,他现在没抓到抢匪,心头一把火,不开口骂骂人,心情就不爽。

  “喂──你这种态度根本是姑息养奸!他们抢劫,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社会问题。他们今天若没受到警告,下一次就会更肆无忌惮。如果他们今天抢的是个老太太,心脏病发怎么办?”费朗双臂交叉在胸前,凶恶地逼问道。

  聂柏珍心虚地低下头,贝齿陷进下唇里。人家教训得没错,她就是太妇人之仁,所以才会经常搞不清楚状况的。

  “对不起。”聂柏珍认真地说道。

  “干么跟我对不起?社会风气会愈来愈糟,就是你这种家伙造成的,你应该跟全台湾的人对不起。”费朗天生嗓门大,教训起人,自然也是惊天动地。

  “全台湾的人对不起。”聂柏珍乖乖地说道。

  费朗瞪大双眼,蓦地爆笑出声。

  妈啊,她几岁了?总不会只有十二岁吧?就算她只有十二岁,也不该这么乖不咙咚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吧。

  “傻瓜!”他笑骂了一声。

  “对啊,我爸妈也经常这么说我。”聂柏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吐了吐舌头。

  费朗眉头一挑,双臂交叉在胸前,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穿着白T恤和牛仔短裤的年轻女孩。

  吓死人,怎么会有人的眼睛长得像月亮!

  但是,眼前的小女生,一双眼睛确实又大又圆又清澈又像月亮,让人一看就忘了要注意她的其他五官。

  不过,应该没人会忽略她的好皮肤。

  她的肌理闪耀着珍珠般光泽、毫无毛孔可言,细嫩得恍若可以掐得出水一样。拥有这种皮肤的女人,很难不被称为美女。

  只是嘛,她的美丽着实有几分与众不同的特质。她留着约莫只到额头一半的短刘海,短短发丝在耳朵下方一公分处俏皮地鬈起,气质如果差一点的人,剪这样的头发,铁定会像个笨呆子。

  但她看起来很可爱、超可爱。

  费朗抚着下巴,以他的方式将人上下品评了一遍之后,心情突然变好了一点。

  遇到这种可爱又有人缘的女生,虽然不是他的菜,但看了也还颇赏心悦目,那就不跟她多计较了。

  横竖全天下都知道他对美有一份偏执的要求。

  “反正,你没受伤就好了。”费朗胡乱一挥手,再度跨上他的自行车,忍不住回头问道:“你下次遇到抢匪时,应该要怎么办?”

  “要大声叫救命,然后打电话叫警察,不可以同情他们。”她一本正经地回答,还立正站好。

  她真的很好笑!笑声在费朗肚子里翻滚着,可他仍然继续板着脸,严肃地看着她。

  “我说错了吗?”聂柏珍一看对方面无表情,马上紧张了起来,她绞着双手,连动都不敢乱动。

  “你几岁?”他黑眸微眯,双唇似笑非笑地勾起,模样坏坏的。

  聂柏珍看着他,胸口闷窒了一下,有点呼吸困难。

  “二十三岁。”她小声地说道。

  费朗和单车往她的方向滑行一步,现在与她只有一步的距离。

  聂柏珍全身僵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忽然低头凑近她的脸庞,呼吸到她身上有淡淡的糕饼香,觉得这种原本该属于妈妈的味道,到了她身上却硬是多了点清纯的少女味道。

  “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八岁。”他锁住她的眼,嗄声说道。

  她现在该回答什么?这个人身上有马鞭草和迷迭香的特殊味道,这点严重地困扰了她。她一向喜欢香草的味道。

  “谢谢。”她想他应该是在夸她年轻吧。

  费朗看着她毫无心机的小脸,一时之间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不客气。因为我会当你十八岁的原因,是因为你实在是──太蠢了!”费朗一说完,就自顾自地爆出一阵大笑,笑声惊天动地轰进她的耳朵里。

  聂柏珍被炸傻了,脑子一片空白,张着嘴,不知如何回应。

  费朗大笑地后退一步,再度朝她一挥手,踩下他那辆完全看不见链条、线条很未来,颜色超鲜艳缤纷,价格也足以媲美国产汽车的BMW自行车,在下一秒钟扬长而去。

  聂柏珍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及那辆看起来很像天堂鸟的自行车,突然想起她还有件事忘了说。

  她倾身向前,小手圈在嘴旁,大声地说道:“谢谢你!”

  费朗头也不回地举手一挥致意,车子仍然继续向前骑,只不过坏坏的眼睛里漾出了几分真诚笑意。

  现在的女孩子随便被揶揄两句就要翻脸了,她这么没心眼,还懂得感恩,倒是还满逗人的。

  只可惜,他对好女人向来没兴趣。

  那种乖乖女是要结婚生子,走入家庭的;而他这种看透婚姻丑陋面,对家庭亲情不抱任何希望的浪子,就该继续孑然一身,浪迹天涯……

  傍晚,阳光从十二楼的大片落地玻璃外洒入。

  光影随着时间渐渐地淡黯,冷了温度,橘红晕彩也缓缓褪成了灰黑的朦胧。高楼之下的路灯逐一亮起,形成了另一种与白天不同的都会风华。

  只不过,窗外景色再千变万化,也完全没打扰到房间一侧,正在纯黑大床上沉睡的人。

  墙上透明时钟滴答滴答地走……

  他受不了!

  快饿死了!

  费朗蓦睁开眼,精瘦身子黑豹般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身上肌肉随着他的走动,呈现出完美的结实线条。

  “你要去哪?”女人从枕头里抬头,柔弱无力地问道。

  “去觅食。阁下胃口太好,闹得我差一点精尽人亡,现在需要补充大量食物。”费朗走到长桌边,一手拿起一瓶水,咕噜一饮而尽。

  另一只手则按下滑鼠,再度审视着甫完成的唱片封面设计──那天在河边捡到的原石就搁在鲜黄色的外壳里,等待有人欣赏这张极简风格设计下的真心。

  “朗……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嘛……”女人见他不理人,娇嗔地说道,目光仍眷恋地在他身上游移着。

  她没经历过这么精力充沛的男人,她腰酸背痛、感觉像是骨头都要被拆了,但她却完全不后悔,最好彼此再来折磨一回。

  “起床了。我十五分钟后要出门吃饭。”费朗伸了个懒腰,拉开浴室的门。

  “可是人家还想再睡。”

  “回你家睡。”

  费朗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门,很快地冲了个澡。

  他喜欢平面视觉设计这份工作,只不过脑子里无时无刻都在乱蹦想法这回事,却让他的睡觉品质总是不好。

  最近工作量大,他忙到没空去健身房让自己筋疲力竭,更是连觉都没法子好好睡上一场。今天下午运动了好几个小时,晚上应该可以好好呼呼入眠了。

  他抓了条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微湿黑发乱乱地覆在他古铜色的脸庞上,水气让他的眸子显得蒙眬,像是要吸走别人魂魄似地催眠着人。

  “你还剩十分钟,建议你别再赖床了。”他在一旁更衣室里,挑了件白T恤和深蓝牛仔裤套上。

  “干么不让人家留在这里继续睡?”女声娇嚷着,心醉神迷的目光在他结实臀部上打转,心想着自己对他而言应该是有点不一样吧,毕竟他们从午餐后,就一直窝在床上,做了好几回。

  “费氏名言,上床可以,但不陪睡。”费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伸出五指随意将头发往上一拨,露出方棱的好看额头。

  “干么把自己说得好像牛郎一样?”

  “因为你这位天后,一整个下午都把我当牛郎一样用。”费朗从木盒里挑出一颗巧克力塞到嘴里,斜倚在墙边。“你还没换衣服?你还剩十分钟。除非你不介意在门外上演春光秀。”

  “没良心,你对我的CD封面设计,比对我还认真。”被号称为小天后的艾莉莎嘟着嘴坐起身。

  “你还有九分钟。”费朗看了一眼手表,又走回桌边。

  “讨厌……”艾莉莎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起床走进浴室。

  费朗根本没理会她又说了什么,迳自倚着工作桌,拿出下一份写真书企划,蹙着眉打量了起来。

  摄影既然在哈尔滨取景,那么或者可以尝试没落贵族最后华丽路线。

  费朗扔下企划书,看着桌上满档的行事历──从书籍封面、电影海报、书店LOGO及一家时尚包的设计……

  马的,看来他真的要请助理了,否则工作量多到他快没时间休息了。

  “一分钟。”费朗啪地一声合上行事历,看了下手表后,不耐烦地大声预告着。

  艾莉莎穿着衣服走出浴室,脸上残妆甚至还来不及补全。

  “唉,天生丽质果然只是白居易写的神话啊,女人还是要靠打扮。”费朗回头一看到她,马上啧啧有声地说道。

  艾莉莎脸色一变,瞪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比他还快出他家门。

  “慢走,不送。”费朗从皮夹里抽了几千块塞进牛仔裤里,准备出门去用餐。

  当费朗晃出家门时,还没搭上电梯的艾莉莎仍伫在电梯边,但她已经补上口红,戴上一副遮去半张脸孔的墨镜,整个人顿时明艳了不少。

  “一起吃饭?”艾莉莎毕竟舍不得这么快离去,拉下脸扔了一句。

  “我早说过了,天雷勾动地火之后,有需要时再联络,对吧?”费朗双手一摊,面无表情地勾唇一笑。

  丑话说在前头,向来是他游戏的第一条规则。

  当!

  电梯门打开。

  艾莉莎用力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一张脸臭得像是狂欢醉酒后被媒体拍到一样。

  费朗没多瞧她,一副无事人的姿态走进了电梯,站没站相地斜倚在壁面上,无聊地打量着他的手指头。

  被彻底忽视的艾莉莎瞄他一眼,气得牙痒痒,这下才知道传言不假──费朗果然是个无情的爱人。

  偏偏她却犯了全天下女人都可能会犯的错,就是被他那双又冷又热情的眼给迷惑了。

  不但自己找了个想看唱片封面设计的理由送上门,还同意了他的一夜情主张,然后还笨到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当!

  费朗走出电梯,回头对她灿然一笑。“拜──”

  他大跨步地离开大楼,很好心地帮艾莉莎叫了辆计程车。

  在司机手里放了一千块车钱后,他吹着口哨继续往前走。

  找到了一间闻起来很香的便当店后,他进去嗑了一客排骨饭,接着又到隔壁人满为患的小吃店吃了一份肉圆。

  台湾真好!真适合他这种三餐不定的家伙,随时随地想吃什么东西,都不会觉得失望。

  之前他还待在美国时,每当设计稿赶到凌晨之际,就会想吃点热腾腾的食物,但一想到还要再开上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就宁愿勉强自己吃微波食品。

  他爱死台湾了!

  费朗走出小吃店,伸了个懒腰,T恤在身上绷紧,露出一截完美小腹。

  两名路过女子忍不住偷瞄着他。

  费朗浓眉微挑,心情极好地回给她们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那总像在勾人的笑容,也就继续似笑非笑地悬在唇角了。

  现在如果再来杯咖啡,那就当真快乐似神仙了。

  啊,他记得他住的大楼一楼转角,似乎有一家叫做“幸福”的咖啡厅,生意好像还不错。

  费朗吹着口哨,一路走到“幸福”前。

  “Shit!”幸福已经打烊了。

  他不爽地踢了下白色铁门,嘴角痞痞地往旁边一扁。

  “猫咪,你快出来啊──”

  幸福的前方庭院里,忽而传来了一道软绵绵的诱哄声。

  里头还有人?费朗探身在“幸福”前方庭园的白色栏杆上仔细一打量──

  一个可爱的小臀部正在对他打招呼。

  “你不要怕啊,我带你去医院,先让你吃得饱饱的,再洗个香喷喷的澡,然后再……结扎……”这两个字,声音模糊到一个不行。“之后,我们再到流浪动物之家。你就会找到一个很爱你的主人了喔!”

  费朗浓浓剑眉一挑,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他眯眼再细瞧着,小臀部继续匍匐前进地趴进草丛。

  喵!猫咪受到惊吓,突然大叫了一声。

  “啊──我吓到你了,对不起喔,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喔。”女声连迭地道歉着,声音柔软而且超级真诚。

  啊!是上星期那个有趣又可爱的怪怪小女生。

  费朗直起身子,还没开口,狡黠笑容已经占领他的眉眼。

  吃饱饭,还有余兴节目可看,简直妙哉啊!

  “小姐,惊吓猫咪是要入狱服刑的。”费朗双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说道。

  聂柏珍吓得惊跳起身,蓦一抬头,前额却是重重地撞到了一旁的圆桌。

  她痛呼一声之后,捂着头便想起身,偏偏右脚又不小心勾到一把椅子,椅子上的一包重物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聂柏珍便紧接着以一记重心不稳的屁股落地声,做为这场混乱的句号。

  喵∼∼猫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

  “你是笨蛋吗?”一旁的费朗则是看得叹为观止,摇头叹气了两声后,他帅气地跃入栅栏内,走到她身边。

  聂柏珍眨着眼,仰头看着这个好高的男人。

  “啊──是你。”她指着他的脸,惊喜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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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费朗伸手拉了她一把。

  聂柏珍站起身,怔怔地望着他的大掌。他的手好大又好温暖喔,很像她早晨赖在被窝里的感觉。

  原来握手是这么舒服的事啊……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他正微挑着眉,黑眸定定地锁着她的眼,专注地像是要看入人心里一样。

  “你没受伤吧?”费朗收回手,改在她恍神小脸前晃了两下。怪了,刚才没看到她撞到脑子啊。

  “没关系,我有带药膏。”

  聂柏珍倏地弯腰,捡起那袋可能有她一半体重的背包,从里头挖出三个拼布小包后,总算在一个猫咪拼布包里,找出一个铝质圆罐。

  她熟练地在擦伤的小腿处搽药,然后再把一堆小包塞进背包里。

  费朗蹲下身,抚着下颚,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包像是要攀登喜马拉雅山的吓死人大背包。

  “你要离家出走?”他问。

  “没有,我就住这里。”她才刚去购物,背包当然会满载一些嘛。

  “你住在这里?”费朗借着路灯,打量着眼下的白色庭园椅及漂亮的植栽。“有草有花,倒是惬意,蚊虫想必也不少,应该每晚都很热情欢迎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女游民吧。”

  聂柏珍眨着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庞,她的腮帮子疑惑地微鼓了起来——他是不是在嘲笑她啊?

  “我……我不是游民,我住这栋大楼里。”她选择了最安全的回答。

  “那你干么鬼鬼祟祟地躲在别人的庭园里?”费朗索性盘腿坐下,跟她闲聊了起来。

  “这是我哥哥开的咖啡厅,我在这里工作。”

  “好。”费朗一弹指,满眼笑意地看着她。“看在那天我救了你的分上,明天就让你请喝一杯咖啡。”

  “没问题。”聂柏珍点头,只是有点迷惑。

  她什么时候开口说要请他喝咖啡了?

  喵∼∼呜∼∼

  小猫可怜兮兮地叫了两声,抗议它的被忽略。

  “那只猫是怎么回事?”费朗朝草丛努了下嘴。

  “小虎斑刚才差点在路上被车撞到,我冲出去之后一路追到这里,可是还是抓不到它。”她齐额刘海下的一双大眼很担心地看着草丛。

  “你在这里蹲多久了?”

  “我不知道。”只知道肚子好饿喔。

  费朗一瞧她一张小脸冻得有点青白,知道她应该是埋伏满久了。

  “你在这里等着。”

  费朗再次从栅栏上一跃而过,心里却隐约有几分发噱,真不知道自己是打哪找到的兴致,居然会如此好心。

  没法子,这小妮子很妙,而他对于这种非制式化反应的人,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费朗很快地离开,又很快地回来了,并带回了一罐在7-11买的鱼罐头和隔壁水族馆里买的大型捞鱼网,还有一盒关东煮。

  他打开鱼罐头放在鱼网里,摆在前方草丛里。

  “过来聊天。”他一手抓着鱼网杆子,守株待兔地坐着。

  “好。”聂柏珍乖乖点头。

  猫咪没有动静。

  “吃掉。”费朗把关东煮塞进她手里。

  “谢谢。”聂柏珍捧着关东煮圆盒,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大笑容。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命的人,不论到哪都会遇上好人呢!

  “猫先生或猫小姐,我很了解阁下此时心情。不论是谁听到要被抓起来结扎,都嘛会躲起来的,对不对啊?”费朗对着草丛说道,一副和小猫很BUDDY的模样。

  喵喵∼∼

  “猫又不懂。”聂柏珍红着脸喃喃地说,秀气地咬了一口贡丸。

  “猫不懂,那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堆,莫非是给好兄弟听的不成?”费朗瞥她一眼,很想伸手拍拍她的憨脑袋。

  一阵夜风吹过,只穿了薄T恤的聂柏珍立刻打了个哆嗦。

  “你……你……不要胡说。”聂柏珍连忙把脸埋进关东煮里,埋头苦吃。

  她胆子小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要不是因为救小猫救到了月黑风高时分,她才不要一个人待在没有人的草丛里。

  “啊……”费朗突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聂柏珍身后。

  聂柏珍一僵,起了一臂鸡皮疙瘩,连动都不敢动了。

  “来了。”他压低声音。

  聂柏珍蓦打了个冷颤,贡丸梗在喉咙里,手里的柴鱼汤剧烈地摇晃着。

  “你不要吓我……”她声带哽咽地说道,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

  “小声一点,不然会把它给吓跑了。”

  “吓跑了才好。”呜,谁来把鬼赶跑啊?

  “啊哈——”费朗突然一跃而出,手掌一翻,鱼网一盖——

  捕猫成功。

  “逮到你了。”费朗得意地抱起猫,献宝似地抱到她的面前。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猫咪张着无辜的大眼,可怜兮兮地叫着。

  “拿去。”费朗把猫塞到她怀里。

  聂柏珍看着正伸出小爪子疯狂乱抓的猫咪。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看了看他,又瞧了瞧猫,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我刚刚还以为你看到鬼了。”

  “哪来的鬼?只有你这个大笨鬼啦!”费朗真的忍不住了,大笑地伸手去揉她的短鬈发。哇,没想到这丫头头发这么软,手指头就像伸进毛线绒里一样。

  “你乱骂人,没礼貌,而且还乱摸我的头!”她眼睛睁得大大地控诉他,可惜她双手抱着猫,不能反击。

  “我帮你救了猫,我是老大。”费朗老实不客气地再揉了几次,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好了,闹够了,该回家了。

  费朗伸了个懒腰,聂柏珍则又闻到了迷迭香与马鞭草独特浓冽的香草味道,忍不住偷偷多嗅了两下。

  “小傻蛋,咖啡厅里的咖啡是你煮的吗?”费朗突然问道。

  “不是,是我哥哥,他煮咖啡的技术……”

  “停——我只要知道不是你煮的,就可以放心去喝了。”费朗宣布他的耐心用磬,转身往外走。“你快点把这只猫带去阉了吧。”

  “是结扎。”她抱紧小猫,生怕伤害到它幼小的心灵。

  “随便啦。”费朗跨出栅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聂柏珍看着他行进的方向,看着他消失在大楼的入口处,她的嘴巴愈张愈大。

  他竟然和她住在同一栋大楼耶!

  聂柏珍开心地在原地跳动了几下,直到怀里的小猫吓到喵喵叫后,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失常。

  “他帮过我两次,还买了关东煮给我吃,有这样的好邻居,是所有人的福气啊……”聂柏珍红着脸,抱着小猫,背起她的大背包,喃喃自语地走出幸福咖啡厅。

  他明天应该会过来“幸福”喝咖啡吧?那她要不要多烤些派或西点,好让他带回去呢?

  聂柏珍一路哼着歌,在月色里往前走着,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就是忍不住想笑,忍不住觉得很开心,忍不住希望明天早点到来……

  隔天下午,费朗甫睡醒,梳洗完毕后,便搭了电梯下楼,准备到“幸福”好好地“喝一杯”。

  而“那一杯”并没有让他失望。

  “想不到这小小一间店,居然卧虎藏龙。”费朗激动地拿着残余一口的咖啡,对着聂柏珍的哥哥聂柏伦说道。

  聂柏伦浅浅地笑着,身上有股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好气质。

  “你这咖啡香醇又有口感,绝对可以入围我心目中国内外好咖啡排行榜的前三名。”他实在太喜欢这咖啡,甚至舍不得很快地将整杯喝完。

  “我哥哥是第一名。”聂柏珍站在费朗身边,很认真地说道。

  “你喝过的咖啡比我多吗?”费朗一挑眉,回头就跟她斗嘴。

  “没有。”她摇头,黑色圆眸却很执着地看着他。“但是,我哥哥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

  她剔净的眼神无预警地撞入费朗的心里,他呼吸一凛,竟有种做了一场森林浴的感觉。他从没见过哪个成人还能拥有这样一双纯洁的眼眸。

  “对,聂柏伦确实是跟他的傻妹妹完全不一样。”费朗揶揄地一挑眉,别开了眼,不敢再瞧。

  “我傻又没关系,反正哥哥会照顾我。”聂柏珍抬头对哥哥一笑,灿烂笑颜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的快乐。

  费朗低头看着咖啡杯,胸口乍然一窒。

  相对于她对家人的信任,他与家人的关系,还真像是行走在刀锋之上啊。

  对他而言,家人只不过是户口名簿的亲属职谓。在富裕家族里出生,什么三妻四妾、争权夺利的丑态,他一样也没少看。而父母离异,对他默不闻问的冷漠亲子之情,也曾经伤他极重。

  但现在无所谓了,他把心封闭得很好。所谓感情,玩玩可以,认真就不必要了。费朗刚棱轮廓上闪过一丝讥讽,举起杯子,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一旁的聂柏珍则是揪着眉心,毫不掩饰地盯着费朗瞧。

  他刚才在想什么啊?那双霸气眼眸看起来混乱又恼火,像是努力要拽脱痛苦一样。她能够帮得上忙吗?

  聂柏珍不自觉地移动身子,走到费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费朗放下咖啡杯的大掌震动了下,杯盘于是发出好几声清脆的撞击声。

  他觉察到她正在安慰他,可是——为什么呢?

  “你干么打我?”费朗故意没好气地说道。

  “我没有打你啊,我只是觉得……”聂柏珍看看他,又看着自己的手,无辜地眨了眨眼。“应该拍拍你罢了。”

  她的话教费朗感动得心头恍若被螫了一下,但他不想正经,因为那不适合他现在的生活方式。

  “你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吧,我不过是贪了一杯免费咖啡,你就如此痛下毒手,猛打我的肩膀。”费朗故意捣着肩膀,皱起了眉。

  “真的很痛吗?我打得很用力吗?要不要喜疗妥?”聂柏珍看他一脸伤兵模样,便着急地冲进吧台里,拎起医药箱后又跑回他身边。“我帮你搽药……”

  “你那点鸡毛力量,怎么可能会打痛人?”费朗双手一摊,摆明了“我就是无赖”。

  “那你还说我痛下毒手,你很恶劣耶!”聂柏珍鼓起腮帮子,圆圆大眼控诉地瞪着他。

  聂柏伦低笑出声,费朗和聂柏珍同时抬头看着他。

  “我们柏珍是和平主义者,一年发不到几次脾气,现在居然在和客人斗嘴,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聂柏伦说道,唇边的笑涡更深了。

  费朗闻言一愣,笑容也旋即僵滞在脸上。

  是啊,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向来不爱废话,没兴趣的人,就连多说两个字都会嫌不耐烦。如今不但接二连三地和这个大眼妹抬杠,而且还一副明显乐在其中的样子。

  费朗感觉颇狼狈,霍然起身,朝聂柏伦竖了下大拇指后,转移了话题。

  “明天再来拜访。不过,阁下煮的咖啡太迷人,贵姓大名,我一定要知道。”费朗说道。

  “聂柏伦。”聂柏伦对他伸出手。

  费朗大笑出声,一把握住他的手掌。

  “好你一个聂柏伦啊!我是费朗,你之前所翻译的那几本小说封面都是我设计的,我只是不知道你竟还能煮得一手好咖啡!”费朗哈哈大笑,一口白牙与他阳刚眸子的晶亮笑意相互呼应着。

  聂柏珍看着费朗,眼睛瞪得很大,感觉喉咙被人掐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几张有着东方浮世绘味道,线条却又后现代的书本封面,是费朗设计的?她以为那个做封面设计的“费朗”,应该是个浪漫纤细的人。

  “我当然知道你,你那几本作品设计得实在太精彩,得了好几个奖,又帮书籍多增加了曝光率。没人能想到那么清净的颜色,竟然有法子做到那么抢眼的效果。”聂柏伦赞许地说道。

  “错了,你那几本书才是真正翻译得有够精彩!我是那种不看小说的人,都忍不住一鼓作气看完……”

  两个男人英雄惜英雄地互相称赞了起来,聂柏珍则继续对着费朗的挺鼻,发起愣来。她该上前帮他欢呼一番吗?

  “你太过誉了,那是原作的故事本来就精采,我只是尽量不要让它被翻译扣分罢了。”聂柏伦笑着指了指妹妹的方向。“对了,我们柏珍还把你那几本书的封面书衣裱框挂在书房里,像是在博物馆展览名画一样。”

  天!费朗的双手握成拳,拚命控制着想上前抱住聂柏珍的冲动。

  他在设计那系列的几本封面时,确实是以博物馆名画为基本想法出发的。

  费朗控制不住朝她走近的脚步,但他心里愈在乎,脸上表情却是更加玩世不恭了起来。

  “唉呀,没想到你居然暗恋我。”费朗朝她跨近一步,微微俯身一挑眉,坏坏地对她一笑。

  “我才没有暗恋你呢!那是因为那几张封面真的很好看、很适合裱框……”聂柏珍红着脸摇头,微鬈短发在耳朵边晃动着。

  “那你仰慕我的才华没错吧。”他揶揄着她,心里有种一脚踩入流沙的感觉——知道自己不该再和她抬杠,可是嘴巴却停不下来。

  “对啊,你真的很棒。”聂柏珍老实地回答,还正经八百地拍拍手以加强语气。

  她坦率的回答当场让费朗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好你一个聂柏珍啊,几次杀得他措手不及。她要不是天才,便真是个单纯到没有心思的傻瓜。

  “你干么一直看我?”聂柏珍问。

  “你长得好看,不看可惜啊。”费朗不假思索地说道,完全是他平素钓女人的吊儿郎当语气。

  “谢谢,你也很好看。”她双颊胀红,声若蚊蚋地说道。

  她这一不好意思,脸庞便染上一层水红,细嫩的肌理更显得皙嫩了。

  费朗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就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娃娃一般可爱的脸庞,而聂柏珍的脸则是越来越红了。

  聂柏伦见状,皱了下眉。

  他在出版界听过太多费朗的传闻。说费朗家世背景极好,家族拥有好几排精华地段的房子,光靠祖产就吃用不尽好几辈子了。加上费朗个人独特坏邪魅力,还有惊人才气,身边女友重复出现的次数是零。

  费朗两字,简直就是情场浪子的代名词。

  就连身经百战之女子,都没法招架费朗了,况且是单纯的柏珍呢?

  “柏珍,你不是说要去超市买德国香肠吗?”聂柏伦不疾不徐地说道。

  “啊……”聂柏珍一回神,马上抬头看向时钟。“惨了、惨了……”

  她慌慌张张地飞奔入吧台,拉开柜子拿出后背包。

  “唉呀!”她在忙乱间撞倒一张椅子,抓起她的大背包就要往外走。

  矸——啪——

  聂柏珍的大背包撞倒费朗搁在旁边的几本原文书。

  聂柏珍弯下去捡,起身时肩膀又啪地一声撞到工作台。

  “好痛!”她瘪着唇,痛捣着肩头。

  “你在急个什么劲啊,那个什么德国香肠是买一条送两百万吗?”费朗叹为观止地看着她的兵荒马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人家急着要出门啊。”聂柏珍走出吧台,无头苍蝇似地转着圈——她的折价券呢?

  “我的肚子也催促着我该去吃早餐了,我怎么没有一路跌跌撞撞?”费朗不客气地反问。

  “你没吃东西就喝咖啡,这样对胃很不好耶。”聂柏珍不认同地摇摇头,把大背包顺手搁在脚边,又走进吧台里拉开了一个小玻璃柜。“你等一下!”

  小玻璃柜里一个个藤制的小圆篮里摆着碎花布,装着各色点心——从咖哩酥到柠檬派都有,她每一样都取了一份装进粉红色纸盒里。

  “这给你吃。”聂柏珍把盒子捧到他面前。

  “你们卖的东西会不会太杂了一点?”费朗没伸手去接,因为不习惯她这样的热络,也没打算和她有太多交情。

  “那是柏珍应附近邻居要求制作的小点心,通常下午三点前会全卖光。她经常请客人吃的。”聂柏伦说道,不想费朗多加忖测。

  “确定已经有别人试验过了,我吃起来比较放心。”费朗此时才接过那个粉红色盒子,一股温热透过盒子传到掌心里。他不想她待他特别,如同他也不想和她有什么太深度的交集一样。

  “放心、放心,没人吃出过问题喔,而且大家都说很好吃呢!”聂柏珍笑嘻嘻地说道,巴掌娃娃小脸上没有骄傲,有的就是开心。

  费朗很少对人感到迷惑,但他现在很确定自己是真的搞不清楚这个小女人在想什么。不过,他也不想去管那么多,毕竟,她一看就是个玩不起游戏的异性。所以,他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只把她当成一个可爱的咖啡厅小妹。

  “对了,能否麻烦你们每天中午送一杯咖啡和一份早餐到楼上,我就住咖啡厅上头的这栋大楼。”费朗指指天花板上头。“我愿意付双倍的钱。”

  “你住几楼啊?”聂柏珍好奇地追问道,敦亲睦邻向来是她的好习惯。

  “十二楼B座。”

  “十二楼B座!”聂柏珍惊呼出声,嘴巴和眼睛都睁得又圆又大。

  “那一间闹鬼吗?我才搬来一个月,不清楚。”费朗一耸肩,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她的生动表情上。

  “我们住十二楼A座。”聂柏伦说道。

  这下子,连费朗也傻眼了。

  “哇,好开心喔。原来我们隔壁住的是你啊,我还一直在猜隔壁搬来一个多月了,怎么还老是碰不到面,正打算要挑个时间去拜访呢!”聂柏珍一兴奋,嘴巴就停不下来。“我还在厨房白板上注明了你搬来的天数……”

  聂柏珍嘴里说个不停,双眼发亮,兴奋地盯着他。

  费朗屏住呼吸,睁大眼看着眼前小脸发光得像是漫画里的闪亮少女的聂柏珍,朝着他直冲而来——

  “啊——我想起来折价券放在哪里,钉在冰箱白板上啦!”聂柏珍的身子突然擦过费朗身侧,冲进吧台里,喳吱地回头对哥哥说道。

  她取下折价券,笑咪咪地冲出吧台。

  “拜拜,费朗。”她对费朗挥了挥手,笑嘻嘻地拎着大背包出门,留下傻眼的费朗。

  他们什么时候换了话题?费朗一头雾水地看向聂柏伦。“她向来这么天兵?”他又挑眉,对自己的表情完全没法子控制。

  “没错。所以,家人、朋友都很保护她。”聂柏伦轻描淡写地说道。

  费朗一挑眉,和聂柏伦对望了一眼。

  “确实应该要好好保护,这种快乐的清纯小百合已经快绝种了。如果有人想乱摘花,我帮你打断他的手。”费朗双手一摊,清楚地表态。

  “欢迎你常来。”聂柏伦真诚地说道,多少感觉出费朗似乎没打算把柏珍当成对象。

  费朗—挥手,离开了咖啡厅,也认为自己以后会经常来到“幸福”。

  聂柏伦的咖啡简直是不似人间物啊!

  况且,就算他对聂柏珍似乎有些异常地在意,此事让他微感不妙。不过,他可不是少不经事的年轻小伙子,他很有把握能将心里的悸动控制在纯欣赏的范围内。

  毕竟,聂柏珍让他很开心。

  而对一个游戏人间的家伙来说,开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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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天中午,聂柏珍从“幸福”咖啡里提着一个木头提篮,走进电梯。

  提篮里头,除了咖啡和三明治之外,她还鸡婆地多放了一小盘三色水果。

  聂柏珍按下十二楼的按钮,觉得缘分真奇怪。

  费朗搬来一个多月,他们从没遇到过,但是,打从他救了她之后,就接二连三地碰面了。

  他实在不算太好相处,但她只要一想到他设计的书籍封面,还有他做过的CD设计,对他的景仰就忍不住山高水深了起来啊。

  她自认天性平凡,最羡慕的就是那些有才华的人了。

  费朗就跟哥哥一样厉害!只是,他的脾气不像哥哥那么好,嘴巴也实在很不客气,但他仍然像个发光体,吸引着人情不自禁地想亲近。

  聂柏珍按下十二楼B座的门铃,满心期待着再见面,心儿不知何故地怦怦跳着。

  叮当!

  没人应门。

  叮当——叮当——

  她又按了两下。

  如果他太慢来开门,咖啡会凉了啊。聂柏珍着急地又按了第三次——

  叮当叮当叮当!

  “来了——”门内传来了一声怒吼。

  聂柏珍猛然后退一步,戒慎恐惧地瞪着那扇门,就怕他忽然跳出来咬人。

  他干么那么凶?她又不是来讨债的。

  “催什么魂!”

  一声怒吼随着大门被打开,轰地一声直朝着聂柏珍脸面而来。

  凌乱黑发下有一双明显想要痛殴人的怒眸,阳刚五官凶恶地扭曲着,聂柏珍看了心生畏惧,微微后退了一步。

  “你的咖啡和早餐。”聂柏珍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

  “咖啡?早餐?”天亮才睡的费朗,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揉揉灰雾黑眸,俯身揪眉紧盯着她。

  他这么一皱眉,眼神更加深邃了。

  聂柏珍被盯得小鹿乱撞,很快地移开了视线,目光看向他的肩膀——

  他没穿上衣。光裸的结实身躯,拥有雕像才能拥有的完美肌肉线条。

  聂柏珍辣红了脸,决定非礼勿视,于是垂眸,视线往下一低。

  轰!

  一颗原子弹在她眼前炸开——

  费朗全身光溜溜,什么都没穿!

  聂柏珍猛然抬头,脸色由红转白,身子剧烈地晃动了下,木头提篮里的咖啡洒出来一些。

  “你看到鬼了!”费朗没好气地说道。“你吃饱撑着上来洒咖啡的吗?”

  “你……”她结巴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眼往天花板看,手往他的身下一指。“你你你……自己看啦!”

  费朗随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

  “Shit!”他全身光溜溜。

  费朗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气呼呼地走回房间里。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要在中午以前吵醒他,否则一切后果便要自行负责。他有起床气,没睡饱时说话特别有杀气。

  那聂柏珍干么挑这个时间上来?

  啊,似乎是他叫人家送咖啡上来的。

  费朗找了条牛仔裤套上之后,脑子里慢动作地播放聂柏珍方才的表情。

  他嘴角一抽搐,面颊僵硬地紧绷到最高点之后,仰头大笑了起来。

  妈妈咪呀——她方才的表情像是看到了蛇发女巫一样。

  他敢打赌,她一定从没看过男人的裸体。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的女人!

  费朗吹着口哨,走出房间,没睡饱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精神也为之奕奕了起来。

  再次打开门,他笑得很开心。

  尤其是发现聂柏珍的小脸蛋依然红到可比拟太阳时,他眼里笑容忍不住更深了。

  “红脸关公小姐,要不要进来坐坐,我顺便拿钱给你。”费朗接过早餐与咖啡,迳自往前走。

  聂柏珍看着他的背影,喉咙还是像被人掐住了一样。

  “你还是没穿衣服。”好不容易,她才挤出几一句话来。

  “我穿裤子了。”费朗一本正经地说道,才放下托盘,便迫不及待地将咖啡一饮而尽。

  “你应该吃完早餐,再喝咖……”她皱着眉,往前跨了一步。

  “停!没有一个人喜欢在早上被人唠叨的。”费朗继续喝完他的咖啡,心满意足地长叹了口气。“完美——”

  “你再继续糟蹋身体下去,很快地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聂柏珍不死心,继续进行机会教育。

  “没想到你也会诅咒人啊。”费朗双臂往后撑在餐桌上,贲张的胸臂肌肉炫耀似地强调着他的男人味。

  “我没有诅咒你。”聂柏珍连忙摇头,着急地解释道,不敢多看他。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他哀怨地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其实好好。“你就直接承认自己讨厌我吧。”

  “我没有,真的没有!”聂柏珍软嫩声音都变高了几分,娃娃头就像博浪鼓一样地摇来摇去。

  只不过,聂柏珍的表情愈惊慌失措,费朗的心情就愈好。他已经很久不曾对人感到如此兴致盎然过了,愈看就愈觉这小妮子有趣。

  而她那张软嫩的唇,吻起来应该会让他很有感觉吧。他猜想当他的大掌抚过她身躯时,她雪白肌肤也铁定会飞出樱花般嫩红……

  停!不许再胡思乱想了。费朗心里喝止自己,眸光却没移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不要不说话啊。”聂柏珍被他盯到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

  “唉,我这种顾人怨的人,说什么都不讨喜,还是闭嘴好了。”费朗毕竟不想真的吓到她,侧身从桌上皮夹里取了几张千元钞票放到她的手里。“这些钱寄放在楼下当成咖啡钱,扣完了再告诉我。你走吧——”

  “钱太多了。”她抓着一叠钞票,目光不由自主就是会移到他脸上。

  “我会尽量活到把这笔钱都用完的。”他很哀怨地说道。

  “呸呸呸、乌鸦嘴。”聂柏珍情急之下伸手要去遮他的嘴,没想到一个力道过猛,啪地一声在他嘴巴留下了五指印。

  费朗愣住。

  聂柏珍也愣住了。

  “你是第一个给我巴掌的女人。”费朗嘴巴被打得发麻,说话姿态有点不自然。

  “对不起。”聂柏珍马上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打人的手还在发抖,眼眶也红了。“对不起,我明天改叫我哥来送咖啡,对不起……”

  聂柏珍逃难似地往外走,头垂得低低的。

  “喂——”费朗出声唤人。换她哥哥来送咖啡,那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啊?!

  聂柏珍没听到他唤人,只觉得自己对他好坏,又诅咒人、又打人,而他之前还出手帮过她两次啊。

  “聂柏珍!”费朗大吼一声。

  聂柏珍在门边回过头,小弃儿似地看他一眼。

  “你哥哥要在店里坐镇,哪有空上来送咖啡?我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跟你计较打人这种小事的。你如果是因为嫌我今天穿太少太碍眼,最多我以后起床开门时,会提醒自己记得穿裤子的,如何?”费朗一耸肩,双臂拥住胸前,委屈地说道:“今日就算本人牺牲演出,当成你送咖啡的福利吧。”

  聂柏珍双颊一鼓,顿时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谁要看啊……”聂柏珍耳朵又辣红了起来。

  “相信我,很多人想看。”费朗懒洋洋地对她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但是我不想看!”

  “少见多怪,小女孩总是要长大的。”他忍着笑意,课堂训话一样地说道。

  “谁规定长大就要看那种东西。”脑子里开始浮现他方才赤裸模样,耳上红晕一路蔓延至脖子、胸口。

  “长大后,就算不看,也难免会碰到。”他好整以暇地说道,非常坏心眼地想知道她的脸可以红到什么样的程度。

  聂柏珍握紧拳头,鼓起腮帮子。

  费朗屏气凝神,等待她变成一个虎姑婆,踹他个十八脚之类的。

  “你——你——”聂柏珍结结巴巴地半天后,却还是一个劲地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关你什么事!”

  声未落地,聂柏珍已经抓着钞票冲出大门。

  费朗当下满心愧疚,因为他好像把人给弄哭了。

  “喂!”他追了出去。

  “你走开……”聂柏珍闷声说道,觉得很委屈。他没事就爱戏弄她,根本是个大坏人。

  “你这样太客气了,你应该告我性骚扰,或者直接甩我一巴掌的。”费朗跟在她身后,好心地说道。

  “你走开。”聂柏珍这回很有个性地不回头。

  当!

  电梯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身穿白色低胸洋装的长发女人,手里还拎着一盒香喷喷的披萨。

  “朗朗——”艾莉莎一看到费朗,立刻兴奋娇呼着飞奔而入他的怀里。

  费朗脸色一沉,心里连诅咒了十八声。

  艾莉莎是打不死的蟑螂吗?被他那么不客气地撵走,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再跑来。

  “干么一早就这么养眼?”艾莉莎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却相当亢奋。

  艾莉莎说完,掐了下他粗健手臂,不客气地咬了下他古铜色的锁骨。

  聂柏珍的眼泪缩了回去,睁大了眼,起了一臂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不是那个最近很红的性感小天后艾莉莎吗?原来,费朗和她正在交往。

  聂柏珍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胸口突然觉得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上来的?”费朗皱起眉,不客气地把艾莉莎推开。

  “我刚要走进大厅接待处时,有个住户跟我聊天,一路聊进电梯,我就上来了,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啊。”艾莉莎没理会他的臭脸,仍然全身都巴在他的身上,完全不在意别人目光。

  “是啊!我—个月几千块的管理费根本是白缴的。”费朗板着脸,根本不给好脸色,“离我远一点,热死了!”

  “你这么容易就上来,代表了我们的管理有安全上的问题。”聂柏珍在一旁点头补充说明道。“之前,也有我哥的粉丝一路溜上来,最后出动了警察先生才将她劝离开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来骚扰费朗的吗?”艾莉莎媚眼一凶,往她的方向跨了一步。

  对方来势汹汹,聂柏珍当场愣住,不知所措的眼只好飘到了费朗身上。

  “你干么凶她?!”费朗很不爽,直接挡在聂柏珍面前。

  “她是谁?她昨晚在你这里过夜?”艾莉莎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

  “马的,那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费朗怒目瞪人。

  “我们在一起过了。”艾莉莎昂起下巴说道,认为自己肯纡尊降贵地找他,他就应该要感激谢恩才对。

  “我说过了,只要认真,就请你离开。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不缺乏。”费朗声音冷,眼色更冷。

  一向高高在上的艾莉莎几时被人这样冷言对待过,她气得伸手就要甩他巴掌。

  “你以为你是谁!”费朗伸手反扣艾莉莎手腕,直接就把她往后推。

  “你不要对她那么凶。”聂柏珍推推他的手臂,急忙对着另一个人解释道。“我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来送咖啡……”

  “你给我乖乖站好。”费朗瞪她一眼,依然牢牢地把她安置在身后,不许她轻举妄动。

  “只是送咖啡,他干么这么保护你?”艾莉莎怒气更高扬了,全身都在发抖。

  “对不起……”聂柏珍探出身子,嘴巴溜出了这么一句。

  “对不起你个大头!你给我闭嘴。问题最大的就是你,看到虎姑婆,还不知道要反击,难道要等着乖乖让人吞吃下腹吗?”费朗不客气地把聂柏珍又拽回身后,还敲了下她的头。

  “费朗,你凭什么骂我是虎姑婆?!”艾莉莎伸手又想打人,手掌在颤抖。

  费朗反手握住艾莉莎的手腕,不客气地把她整个人往后一推。

  “艾莉莎,不要太过分的人是你!玩不起就别玩。”费朗看着艾莉莎异常明亮的眼珠及异常亢奋的鼻息,他心里多少有了数——业界关于她嗑药的传闻,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我知道你现在嗑了药,如果你待会儿不想看到警察、记者的话,最好给我安分点。”费朗压低声音,在艾莉莎耳边说道。

  艾莉莎闻言,脸色顿时发白。

  聂柏珍没听到费朗说什么,但瞧见他一脸凶恶,还有艾莉莎很害怕的表情,猜测他或许出言恫吓了人家。

  “你们有话好好讲。费朗,你不要对女生那么坏……”聂柏珍心里其实也吓得半死,但她不能见死不救。

  “谁要你多管闲事!”艾莉莎劈头就骂,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聂柏珍。

  “回家去!”费朗一手揽住聂柏珍的肩膀,把她往电梯方向一推,一手按住电梯钮。

  聂柏珍吓得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电梯门才开,她就被塞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前,她听见艾莉莎大喊着——

  “你走开,不要碰我!我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你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不买你的帐,你爱不到的人……”

  “我拭目以待我死得很惨的那一天快点到来。”

  电梯门完全地阖上。

  聂柏珍按下一楼按键,心里叹了口气。

  费朗说话实在不应该这么刻薄,老是使用那么多负面用词,听起来很像是在诅咒他自己呢!

  像费朗这种会让女人伤心,而且把话说得很绝的男人,就是所谓的坏男人吧。

  偏偏费朗魅力无穷,愈不在乎的调调愈是让女人遇到他,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地无法自制。哥哥说过,费朗的女人缘甚至好到他不把女人当成一回事。

  幸好,她对“坏男人”没有兴趣,因为她未来的幸福家庭蓝图里,根本没有任何坏男人存在的空间啊。

  她要一个快乐的家庭,一个好老公和两个可爱的小孩。这些事都和费朗无缘的。

  所以,她应该可以放心交他这个朋友吧,因为她不喜欢那种从此和他不联络的想法。聂柏珍蹙了下眉,不过真的只是一下。

  因为她马上就找到了一个她想和费朗保持联络的理由了。

  他那么花心,对于男人与女人的习性,应该全都清楚得不得了。她日后若在男女关系上,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不就有了请教对象了吗?

  像费朗这样一个军师,对一个没交过男朋友的女人来说,简直是难能可贵到一个不行呢!

  况且,从小到大,她还没有交过所谓的“异性朋友”呢。

  向来乐观的聂柏珍于是开心地走出电梯,竟有些开始期待起明天的送咖啡之行了。
   第二天,聂柏珍依然在中午十二点按下费朗的电铃。

  叮当——

  她后退一步,以免费朗的怒吼声又吓到她。

  她小脸一抬直接看着天花板,免得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叮当——

  依然万籁俱寂。

  不想吵人,但怕咖啡凉了会砸掉哥哥招牌,她只得很烦人地又按了一次电铃。

  这一回——

  “来了……”

  对讲机内传来一声气若游丝的呻吟。

  三分钟后,门慢慢地被推开一条缝。

  “谁……”干哑的声音艰难地问道。

  “请问费朗在吗?”聂柏珍马上立正站好,以为费朗家里有客人。

  “原来是你啊……”

  门被推开来,费朗高大身子整个趴靠在门边,粗重地喘着气。

  “你怎么了?”聂柏珍睁大眼,惊呼出声,被他的模样吓到。

  他一头黑发乱得像是十天没梳理,双眼都是血丝,脸色青白,干涩双唇毫无血色地微张着,身上穿着一件绉巴巴的恤衫及宽松短裤。

  他平日的性感男人味有多让人倾倒,他此时的这副德行就拥有两倍吓人的威力。

  聂柏珍上前一步,小脸关心地皱成一团。

  “我要死了。”费朗咚地一声直接坐在地板上,黑眸无力地半垂着。“从昨天看到你之后,我就没睡了。”

  “为什么不睡觉?”她若超过十二点还没睡,站着也能打起瞌睡。

  “工作做不好——”他抓狂地扯着头发。

  聂柏珍这回没教训什么早餐一定要吃、不能空腹喝咖啡等一百零八条生活常规,她柔声说道:“你坐到餐桌前,我就把咖啡给你。”

  “咖啡”二字让费朗双眼乍然一亮,他拖着身子起身,偏偏每踩一步就觉得世界在天旋地转。

  马的,他刚才怎么就画不出这样的涡漩感呢?

  他现在只想吐!

  聂柏珍胆颤心惊地跟在费朗身边,一看到他把自己摔入餐桌前,她马上送过咖啡到他手边。

  费朗仰头把咖啡一饮而尽,感动到只差没有痛哭流涕。

  浓香咖啡入口后,他手边马上又被递过一份鸡肉三明治。

  费朗发誓他听到了自己倒抽一口气的感动声音,他咬了好大一口三明治。香草气息的清爽口感及炭烤鸡肉的香气,让他以一种足以噎死自己的速度飞快进食着。

  聂柏珍连忙跑进厨房,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

  “你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聂柏珍柔声说道,小手很自然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费朗吞下整块三明治,喝完一整杯水后,他趴在桌上喘气,当下感动到想以身相许。

  他抬头看向她,她却看着战场一般吓人的客厅——

  碎了一地的瓷器,乱七八糟的沙发和椅凳,还有一地凌乱不堪的书籍。

  “发生什么事了?”她担心地问道。

  “艾莉莎女王做的好事。”费朗脸色一沉,大掌用力握紧,发出骇人的喀啦声响。

  “她还好吗?”聂柏珍问道。

  “马的!我管她好不好,她把我这弄得一团糟,我没去她公司砸东西就不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接她的案子了。马的……玩不起就不要玩啊!”费朗愈说,牙关皎得愈紧,头颅也痛到快要爆炸一样。

  “那你就不该跟人家只是玩玩。”她觉得比较在乎的那个人是很可怜的。

  “玩玩这件事,是她提出来的,不是我!”费朗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把乱发抓得更蓬乱了。“你以为现代社会豪放的只有男人吗?委屈的是我耶。说好彼此需要时,就打电话给对方。谁知道上过几次床,她就认真了。”

  聂柏珍睁大眼,因为他所叙述的成人交往方式,让她错愕到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张小脸愈胀愈红,嘴巴一张一合了好几次,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连初吻都是被人偷袭得逞,勉强抵达双唇轻啄两下的阶段,要她怎么去评断别人上床下床的事情啊。

  “这……”她拚命深呼吸,很努力地想替自己降温。

  “艾莉莎昨天还闹自杀,拿了把剪刀威胁我。马的,生命就那么轻贱吗?一时赌气就想不开、年纪轻轻又吸毒,根本就该关进勒戒所里好好整治一番……”

  费朗嘴巴一张,就没完没了地继续往下走,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有心情和聂柏珍啰嗦这一大堆。

  或许因为他心里早已认定聂柏珍是个可以说话的对象,或许由于他知道她不会大嘴巴,或许是他的头已经昏到没力气去想自己说了什么……

  费朗说累了,趴在桌子上,呼吸也逐渐变得缓慢。

  聂柏珍始终站在原地,因为受到惊吓而一直没法子闭上嘴巴,感觉像是搭着太空船到异世界走了一圈似的。

  上床、自杀、吸毒、勒戒所……人生怎么会这么阴暗啊?!

  终于,当她慢慢降落于地球时,她愈瞧着他愈觉得不对劲,他应该是那种狂欢三天三夜也不会有倦态的那种人啊。

  她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她肯定地说道,因为她拥有一双家庭主妇般的万能魔术手。

  “难怪我觉得又冷又热,头晕得像搭了十次云霄飞车一样。”费朗干笑一声后,打了个寒颤,眼睛却仍然没睁开。

  聂柏珍目光环绕着这处打掉了两片隔间,以黑白两色装潢,摆设着未来风的极简家具、家电,看起来像是一个冷冰冰展览室的仿家空间,她便忍不住鸡婆地想多关心他一些。

  “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他搞不好连哪边有好医生都不清楚呢。

  “冰箱里有退烧药。”他只有力气说这句话。

  聂柏珍打开黑色镜面冰箱,发现里面除了矿泉水、啤酒之外,就是几盒成药了。感觉——

  很凄凉。

  “一个人住很孤单吧?”她心里酸酸的,觉得自己幸福得很罪过。

  “一个人住非常好,我才不想去配合别人的生活习惯。还有——谁敢在我工作的时候发出声音,我杀了他。”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呼吸声有些粗重。

  “你说话不要老是那么刀光剑影,三句里就要两句要杀谁砍人的……”

  “你再继续往下说啊,搞不好我还没病死,就先被你的啰嗦给烦死了。”费朗再从鼻子里重哼了一声。

  这人的嘴巴真的坏到无可救药,可他在生病、而且很孤单。

  聂柏珍一时心软,转身端了杯水放到他手边。

  “吃药吧。”她柔声说道。

  费朗吞下那颗药,黑眸微眯地看向她。

  她干么又对他这么好?因为对他有好感,所以才这么一个劲地热衷于照顾他?想用贤妻良母的形象收他入网?

  费朗眼神一凛,嘴角也讥诮地抿起。

  女人总是有目的地对他好!他此时够虚弱了,不想再和女人觊觎的目光战斗。

  “你可以滚了。”费朗不客气地说道。

  “好,那你好好休息喔。”聂柏珍没把他不客气的口气当成一回事,只觉得他一定是病到很难受了,所以乖乖地转身就走人。

  她的干脆让费朗皱起眉,内心急涌而上一股内疚感。

  他正打算要开口唤人时,她也正在此时从门边回过了头。

  “啊,我早上煮了莲藕排骨汤,我去端来给你喝。我放下就走,保证不会再吵你。”

  聂柏珍声未落地,便一溜烟地跑开,完全表达了她真的无意打扰,只是纯粹关心的立场。

  费朗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觉得她的背上一定是少装了一双圣洁翅膀。

  他很肯定她不是那种会耍心机的人,但她怎么可以对别人这么没有目的的好,而他们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

  不管了,他好累,要睡觉……

  费朗闭上眼,甚至听见自己微微的鼾声,意识开始陷入混沌之间。

  在完全昏睡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聂柏珍应该是老天送给他的天使吧!

  而没有人会笨到放手让天使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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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费朗这一场发烧,原本应该三、五天就痊愈的。

  偏偏他记挂着工作,往往精神才好一些,便又爬起来熬夜设计图稿,撑不住后就咚地一声倒在工作桌上睡觉。

  所以,他愈病愈严重。最后竟是由聂柏珍半拖半拉地送到诊所打点滴,强迫休息之后,症状才慢慢好转的。

  这几天,他的电话、手机全由她代理接手。

  他甚至直接把家里钥匙交给了聂柏珍,反正钱财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况且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柏珍。

  没有人这样为他着急担心,也没有人这么细微地照顾着他。有她在身边,他觉得自己是个被安稳保护着的孩子。

  他甚至考虑把她抓到庙宇之前,来个什么兄妹结拜之类。

  这一日,剩下最后一天药剂的费朗,吃过药后,便不敌药力地窝在沙发里,搂着她不知何时带来的鹅绒抱枕正是好梦方酣中。

  一个鹅黄色柔软身影悄悄地从大门走了进来,一看到他正躺着睡觉,柔嫩小脸便飘上一抹笑意。

  经过了这几天的好好休息,他的气色总算是好一点了。

  聂柏珍将汤放在一旁,知道他一定又是半天未曾进食了。

  这人真糟糕,完全不好好保重自己身体。如果没人好好照顾,他这一病也不知道会拖成何等后果呢!

  幸好,他愿意相信她,让她接手照顾。聂柏珍可人脸孔漾出一抹温柔笑意。

  大家一向都把她当成孩子一样地对待,费朗却给了她完全的信任,他相信她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他好。

  “费朗,醒醒……”她柔声唤着。

  费朗皱着眉,嘴巴愤怒地紧抿着。

  “费朗……我煮了排骨汤,不会很烫,你喝完再睡个觉啊,不吃东西会没有体力的喔。”知道他睡觉就怕人吵,所以聂柏珍用最温柔的音量说道。“费朗……你先起来喝点汤,好不好?”

  “吵死了……”费朗被惊醒,暴戾地抬头,怒目一瞠——

  一对围棋般圆亮明眸正关心地瞅着他。

  他的心一拧,满腔怒气顿时不翼而飞,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天花板上橘色圆顶灯在她周身洒下一圈金黄,衬着她那张小脸益发地柔和美丽如天使。

  “快点喝喔,我去拧条毛巾让你擦脸。”聂柏珍对他一笑,翩然地转过身。

  费朗望着她唇边那抹温柔得可以融化冰雪的笑容,只能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他勉强自己坐起身,喝掉了半碗汤之后,仍然还在半昏睡状态中,但心窝却整个暖和了起来。

  他瞪着那碗汤,内心百味杂陈。

  在遇见聂柏珍之前,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吃家常料理,是哪辈子的事情了。

  所以,他才会老是被她端来的汤汤水水弄得心神大乱、喉头哽咽?

  费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她的踪影——

  聂柏珍正走出浴室,像只小鸟一样轻俏地朝着他飞奔过来,轻巧声音也像黄莺般地娇俏悦耳。

  “要不要先擦擦脸?会比较舒服一点喔。”她说。

  费朗没接过毛巾,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聂柏珍被他看得心虚,咬了下唇,在桌边放下了毛巾,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太鸡婆了?这里格局跟我家一样,我就自动自发地拿了毛巾。你别生气、好好休息,我马上回家……”

  她话没说完,费朗已经拿起毛巾,把整张脸都埋入了冰凉毛巾里。

  “留下来。”他闷声说道。

  他很需要清醒,因为他的头现在很晕。

  他以前——或者该说认识她之前,对于她这种温情主义的家庭类女人,向来敬谢不敏。

  是年纪到了吗?否则怎么会觉得她好可爱,觉得她全身散发着他没法子抗拒的温暖光辉……

  他紧抓着毛巾,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她紧拥入怀。

  他在头昏什么,整个家族对于婚姻的荒唐态度,让他从小就对什么天长地久免疫了,不是吗?他的一时意乱情迷,不过是因为生病时的脆弱吧。

  费朗深吸了几口气,在心里替自己精神喊话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抬头看向她。

  聂柏珍仍然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瞅着他——像在期待什么似的。

  “我是不婚主义者。”费朗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喔。”聂柏珍不解地眨了半天眼睛,秀眉也随之拧了起来。

  啊哈,他猜对了,她果然在期待他对她付出感情。费朗没放过她的每一寸表情,内心狂喊着。

  现在失望了吧,知道要对他死心了吧。费朗看着她贝齿咬住下唇的困窘样,浓密剑眉皱成两道小山。

  该死的,失望的人是她耶,那他现在心情很糟究竟是为哪桩啊?

  “费朗,我的头脑不好,所以如果问了什么蠢问题,你别笑我喔。”聂柏珍很快地看了他一眼。

  费朗点头。

  聂柏珍朝他凑近一点,以一种怕第三者听到的蚊蝇般音量问道:“你不结婚,关我什么事啊?”

  她……她说什么?!

  费朗被她这一棒打得头昏眼花,牛目大瞠着,嘴巴也忘了闭,完全破坏了他平时豪迈不羁的粗犷型男形象。

  原来,她根本就不图他什么。

  是他胡思乱想、心思不正,对号入座,以为自己是全天下女人的点心,认为她一定是觊觎他已久,才会天天嘘寒问暖的。

  马的!

  “你对我没有意思,干么对我这么好?”费朗脸颊抽搐,恼羞成怒地说道。

  “我有对你特别好吗?”聂柏珍更纳闷了。

  “怎么没有?一般人会特别帮闲杂人等端来热汤吗?”费朗横眉竖目地说道。

  想他也是许多女人心目中性幻想榜首,如今竟遭人小觑。就算发烧了,也要争一口气。

  别的女人也就算了!亏他还对聂柏珍有好感哩。

  此念一出,费朗顿时呆若木鸡,全身动弹不得。

  “你不是闲杂人等,你是我的邻居啊。然后,你帮过我两次,你是个好人。还有,你那么有才华,我那么喜欢你设计的东西,把你当成偶像一样,我当然会对你特别一点啊……”聂柏珍毫无心机地掐着手指,一样一样地说道。

  “停,别说了。”费朗大掌蒙住脸,认为自己快哭出来了。

  他难得对一个女人有好感,结果她却送他一张“好人卡”。费朗连打三个冷哆嗦,顿时觉得自己身价狂跌十倍不止。

  “你又不舒服了吗?”聂柏珍问道,找到一件外套帮他盖上。

  “你这么具有妈妈啰哩叭嗦的特质,怎么还没嫁掉?”费朗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问道。

  “我爸妈说我太年轻,应该要二十五岁再结婚。”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还多补充了一句。“然后,我三十岁前要生两个小孩。”

  “你脑袋有问题吗?干么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变成黄脸婆?”太好了,她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费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恨不得把胸口的闷气全都大吼出来。

  见鬼了,结婚有什么好玩的!等老公外遇再来哭哭啼啼吗?

  “我妈也是在二十五岁结婚啊。他们现在住在美国,到处游山玩水,我不觉得她是黄脸婆啊。”聂柏珍一本正经地说道。

  “所有的婚姻都是因人而异,你妈嫁得好,不见得其他人也会事事如意。我爸妈各结婚三次,在我有生之年,搞不好还能看到第四次。”费朗勾起唇角,眼神讥讽,口气顿时变得极冷。

  “既然所有的婚姻都是因人而异,你爸妈的婚姻不幸福,搞不好你就会天长地久地幸福下去啊。”聂柏珍伸手覆住他的手背,一脸祝福地望着他。

  费朗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觉得头又开始天旋地转了。才觉得她太天真,没想到她便马上用他的话反将了他一军。

  “你爸妈在你几岁时离婚的?”她问,直觉认为他对于他爸妈的这一段相当痛恨。

  “七岁。”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别开头不想看她。她一看就是那种被幸福包围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了解他的心情。

  “你和谁住?”她问。

  “奶奶。我爸妈全结婚去了,没人要一个拖油瓶。”费朗一耸肩,唇边笑意有些不想藏起的讥讽。

  聂柏珍咬着唇,猝然低下头。

  费朗发现了她眼睛泪光一闪,旋即惊恐地瞪着她。

  “你神经病啊,我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费朗咒骂一声,霍然起身离她整整三大步远,低头瞪着她。

  她的肩膀颤抖着,整个人正拚命地深呼吸,显然是不想失控。

  他的过去与她何干呢?她干么要自动跑到他身边,一副要为他分忧解劳的模样——他不需要!

  费朗心窝蓦地一阵抽疼,心窝里那种五味交杂的感觉又来了——他想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又想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男人没那么脆弱。况且我自小帅俏人见人爱,每个人都细心呵护,整个家族都知道奶奶把我捧在手心当宝,你哭个什么鬼劲。”费朗粗声地说道。

  “什么男人!七岁只是个小孩!”聂柏珍突然生气地抬头大声说道,红通通的双眼发亮地瞪着他。“他们就是不可以那样对你!”

  她难受的眼眸明镜似地映出他儿时的孤单寂寞,一股酸涩蓦地锁住费朗的喉咙,他眼眶一热,霎时失控。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去睡了。”他急忙转身走回房间,不客气地粗声说道。

  “等一下,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发烧。”

  聂柏珍伸手碰了下他的额头,皱了下眉,一颗眼泪不小心被挤出眼眶,滑下她水嫩脸庞。

  那颗泪水像原子弹地炸入费朗心里。

  他伸手拭去她脸上泪痕,灼热黑眸紧锁着她的眸。

  聂柏珍身子像触电般地一震,感觉他的手正在她的脸颊上烙出烫痕,烧得她连耳朵都红了,胸口也怦怦乱跳一通。

  她呼吸困难,觉得他的眼深邃得让人头昏,他身上马鞭草与迷迭香的味道清新又独特,让她想凑近找出他身上究竟是哪里散发着这种致命男人味。

  她在想什么啊?!

  “啊——”聂柏珍水汪汪圆眸又惊又慌地大睁着,急忙后退一步。

  费朗的大掌揽住了她的腰,让妯没办法离得太远。

  “那个……你……你……”她牙齿打颤,快要脑充血。

  “我怎么样?”费朗朝她俯得更近了,近到他连鼻塞的嗅觉都能闻到她身上香甜的味道。

  他不该招惹她的,但他现在头昏脑胀,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发了烧地想要她!

  聂柏珍面对他近在咫尺的面容,狠狠倒抽了口气,连忙紧闭上双眼。

  费朗干么用他那双深邃眼眸勾魂地定定锁着人?而她又干么脸红心跳啊?

  他平时把她当小妹一样吆来喝去,他对她根本就没有意思,他喜欢的是艾莉莎那样的性感尤物,不是吗?

  “你——你的脸好红!你还在发烧!我家有冰枕,我去帮你拿过来,好不好?”她双眼闭得更紧了,大声地说着话,就是不准自己胡思乱想。

  我不要冰枕!我只要你!

  费朗望着她,很想放声狂喊,更想狠狠吮住她颤抖得像果冻般可口的樱唇。

  但她怯生生的颤抖模样,让他用尽了意志力,蚌壳似地紧闭着唇。

  许久后,聂柏珍张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他。

  “费朗?”

  “不是要回去拿冰枕吗?还站着是要等我发烧到变笨蛋吗?”他粗声说道,凶神恶煞地瞪着人。

  聂柏珍一找到理由逃走,立刻头也不回地往前狂奔。

  只是,她才往前跑了两步,爱照顾人的老毛病又发作,她再度回头问道:“那……我再顺便帮你挤杯柠檬汁,好不好?”

  费朗被她打败,咚地一声倒回沙发里。

  “好……”他有气无力地答复。

  他茫然地看着关上的大门,只能庆幸自己刚才没出手,因为柏珍根本就是只把他当成好哥哥、好邻居看待啊。

  否则正常女人被他那么瞧着,哪一个不是瘫软在他怀里的呢?

  费朗长叹了口气,哀怨得好想哭。

  原来,他喜欢聂柏珍。

  喜欢她的单纯、喜欢她关心他时的自然神情,像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几十年一样。

  真要命啊!

  她可能是别人的满汉全席,可对他来说,却是致命毒药啊!

  反之,亦然吧。

  费朗呻吟一声,撑着身子缓缓回到房间。

  如果她的未来目标不是那么吓人的话,他甚至愿意破例考虑跟她维持一段长远的关系。

  可是,一段婚姻与两个孩子?!

  见鬼了!费朗蓦打了个冷颤,决定自己一定得对她断心绝念。

  一个浪子暗恋一朵清纯小百合——那种浪漫留给小说去写吧。他一个人很好,不需要其他干扰。

  他只要和她保持着朋友间的良好关系就好,只要享受她甜美的小女人朋友氛围即可。

  费朗躺到床上,闭上双眼,扯过那床被踹到一旁的被子往身上一盖。

  他偶尔也是需要一些温暖的。唉……

    于是,就在费朗生病痊愈了之后,聂柏珍仍然持续着咖啡外送与关心无限量供应的习惯。

  几个月之后,两人早已变成了交情不错的朋友。

  聂柏珍将他视为聂柏伦之外的另一个哥哥——一个牙尖舌利,口无好言,但却经常逗得她哈哈大笑的哥哥。她好喜欢和他在一起,生活里无论发生任何大小事,她第一个想到要诉说的人总是他。

  她可以坐在她家或他家的客厅里和他天南地北聊天,聊到她撑不下去,咚地一声睡倒在他肩膀为止。

  至于费朗,则是已经习惯躲在嘻笑怒骂面具下偷偷地在意着她。

  毕竟他和她对感情的目标不同,他虽不想松手,但也没必要惹得她走到伤心下场。

  费朗把自己当成是个肥皂剧迷,每天一定要看到她这出戏才过瘾。而看到了,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日,十一点五十分。凌晨五点才睡的费朗,已经洗好了澡,脑袋放空地爬到沙发上。

  不用谁告诉他,他也知道自己有多珍惜这每日短短的幸福“咖啡时光”。

  叮当叮当——

  门铃被按了两下后,紧接着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进来了喔。”聂柏珍柔软的声音飘了进来,食物的香气也随之弥漫在空气中。

  聂柏珍才入门,一看到他的黑眼圈,马上蹙起两道柳眉。

  “你又熬夜了?”她鼓了下腮帮子,庆幸自己今天起床时突然心血来潮帮他熬了一壶篸茶补气。

  “是的,聂伯母。”费朗懒洋洋地爬起身,目光只专注地看着她,眼眸里都是笑意,只是嘴巴还是一贯地刻薄着。

  “你明明答应我以后要早点睡的。”她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就在玻璃桌几边半跪着,逐一拿出提篮里所有东西摆置好。

  费朗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凝视着她在他身边为他忙碌的姿态。

  一碗以漆器装着的粥食、两片放在陶器盘上的叉烧酥、一小盘五色水果,还有保温壶壶里的咖啡,都只让他淡淡地看了一眼。

  真正让费朗目不转睛的,是她好专注地帮他打理一切的神态。

  好像她是他的小妻子一样。这个念头黥入费朗心里,他心里顿时又是一番五味杂陈。

  真可笑。一向豁达不羁的他,竟也会像个思春少年般地幻想着可笑的家庭甜蜜。

  “你昨天几点睡?”她问。

  “五点。”费朗一看她双唇紧抿了起来,在她还没开口叨念前,便乖乖举起双手投降。“聂伯母,我错了,不该那么晚睡的,但我灵感彼时正火旺,你总不能要我乖乖上床睡觉吧?”

  “人家又不是创意工作者,不知道灵感来了是什么东西,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照顾身体。”聂柏珍嘴里说着话,手可没闲着,她忙着把咖啡从保温壶里倒到马克杯里,递到他手边。

  ““这位大婶,身体健康话题时间结束。”费朗端起咖啡,咕噜一饮而尽。

  “早晚胃痛死你。”她小声地咕哝道。

  费朗一挑眉,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他那群朋友们,如果知道他居然愿意容忍一个女人唠叨鸡毛蒜皮小事超过五分钟,铁定全都吓到下巴脱臼。

  “今天吃什么?”他明知故问,只是想听她说话。

  “我今天帮你熬了皮蛋瘦肉粥,哥哥说很好吃喔。”聂柏珍笑嘻嘻地把碗和汤匙递到他手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她近来厨艺精进,为的就是想从这个嘴刁男人口中听到赞美。

  “帮我熬了粥,怎么是聂柏伦先吃?”费朗眯起眼,表情不悦。

  “谁叫你一觉睡到中午,哥哥当然先吃啊。”聂柏珍朝他吐吐舌头,已经很习惯他的无理取闹了。

  相处愈久,她就愈觉这人心里根本是个没长大的小孩。要不是知道他们俩之间不会有什么,她会以为他在吃醋哩。

  “哼!没诚意。”费朗双臂交叉在胸前,一迳板着脸。

  聂柏珍戳了几下他的臂膀,他都不理人。她皱了皱鼻子,小声地说道:“这样就生气了喔。小器鬼,那下回我专门熬给我哥吃,再顺便端给你一碗,这样总成了吧。”

  “成成成,当然成,我不该人在福中不知福。聂柏伦天生好命,有你这个好妹妹照顾,还有数不清的仰慕者会送上点心、食物。我呢?孤家寡人一名,生起病来只能巴望你这个朋友。”费朗端起陶碗,颓下双肩,声音寂寥地说道:“我计较什么呢?有人愿意煮东西给我吃,就该叩谢皇恩喽。”

  “干么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啊?你哪一天的早餐,不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啊。”他说得她都心酸了起来,连忙把汤匙塞到他手里。“你骗我没看过你屋子里那些来来去去的性感尤物啊,你如果愿意,三餐外加消夜,都嘛有人送。”

  “谁理她们,我只吃你煮的东西。”费朗嘴里吞进一口粥,含糊不清地说道。

  聂柏珍一听,眉眼全都笑弯了起来,觉得自己正搭着快速电梯升到天际,飘飘然地好不快乐。

  费朗见状,也只能摇头,庆幸聂柏珍这家伙脑子实在是太单纯。否则,以他这种有意无意的说话方式,他们怎么可以相安无事这么久呢?

  “继续说话。”费朗命令道,端过叉烧酥咬了一口。

  “哪有人这么野蛮的?吃早餐还规定人家要在旁边说话的。”聂柏珍鼓起腮帮子,仍然坐在他的腿边,小鸟依人似地靠着他的小腿及沙发。

  “你哪有什么损失?横竖你平时爱唠叨,自言自语也能乐在其中,不是吗?”费朗咽了一口食物,又迫不及待地朝下一口进攻。“这叉烧酥好吃到我连盘子都想吞进去!”

  “耶!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试做两次就成功了呢。”她双眼发亮,笑嘻嘻地仰头看着他。

  “聪明、聪明、佩服、佩服!宇宙无敌第一强,这样行了吧?”费朗揉着她的头发,黑眸里尽是闪亮笑意。

  “干么笑人家?你也知道家事就是我的唯一专长啊。我结婚后不想工作,总要有点本事,好让未来老公觉得我待在家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聂柏珍仰起可人小脸望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费朗皱起眉,就是觉得这样的话听起来超刺耳。

  他知道她总有一天要握着别人的手,走入另一个家庭,但他总会忍不住坏心地祈祷那一刻不要那么快到来。

  “对了,早上有个客人约我出去喔。”聂柏珍开心地宣布道。

  厚——干么又有人来挑战他的自制力?

  费朗眉头一皱,汤匙重重地咬在嘴里,目光霎时阴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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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谁约你出去?”费朗微眯着眼,一副想找人算帐的模样。

  他每两天会光临一次咖啡店,熟客无一不清楚。

  “洪启仁。”她说。

  “你如果对死读书的呆子有兴趣,不怕无聊到死,尽管去啊。”他用叉子吃起水果,模样倒像是在吃人肉泄忿。

  洪启仁那家伙在大学教书,外貌斯文、说话客气有礼貌。虽然没有聂柏伦的才华,气质模样也不比上聂柏伦出众,但是,如果他有妹妹,他也会想将她嫁给那个人的。

  马的!费朗的心里拚命地诅咒。

  “人家那叫老实、不叫无聊。”聂柏珍嘟了下唇。

  “都还没约会,就已经在帮他说话了,你要不要干脆直接上门到他家提亲啊?”费朗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很讨厌呢,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老是乱批评人。”她用手戳了下他的肩膀,刘海下一对水眸抗议地瞪着他。

  每次有客人约她,他就老是把别人嫌到一无是处,好像别人和她的眼光都有问题一样。

  “那你就别老是挑一些会让我批评的人,以为我爱批评啊?”费朗嘀咕地说道,任性地别过头,一副“好男不与女斗”的怪模怪样。

  聂柏珍好笑地看他一眼,跳上沙发坐到他身边。

  这人啊,实在是不好相处。

  要不是发现了他只对她有好脸色,对别人全都乱糟糟、坏脾气;要不是晓得他总是会将他喜欢的东西都准备了一式两份,一份送到她手里;要不是她知道他其实用他的方式关心着她,怕她遇到坏男人,所以才决定替她审核追求者,她早被他的牙尖舌利给吓跑了。

  “干么不说话?莫非已经在策划你和洪启仁的婚礼细节?”费朗低头瞪她一眼,嘴巴就是不听使唤。

  “本来还以为你经验丰富,可以对我的追求者提出一些中肯建议,谁知道你一点建设性都没有。”她软软抱怨道,其实不真的放在心上。她如果真的很喜欢那些追求者,根本不用费朗的意见,就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继续和他们交往下去了。

  聂柏珍说者无意,费朗这个听者却是突然心虚了起来。自己吃不到,也不许别人沾染聂柏珍,他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太顾人怨、遭天谴?

  “你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结婚?”他问,声音不是滋味地低沉着。

  “就算不结婚,我也想谈恋爱啊。”她轻叹了口气。

  “你谈恋爱,不就是为了要结婚吗?”赠送她白眼两枚。

  “好像也是喔。可是,人家也想象我哥哥一样,很认真地喜欢一个……”

  “你那个哥哥聂柏伦才真是个无敌大蠢蛋!”费朗大声吼断她的话,一副你们两兄妹都是外星人的表情。“他明明喜欢那个印炜炜,默默放在心里多时也就罢了。现在连印炜炜失恋了住到你家里,居然还不知道善加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难道还需要我出马开班授课不成?”

  “你对感情那么不认真,能传授什么给我哥?”聂柏珍疑惑地看他一眼。

  费朗满脸的不以为然,很快被她这一盆冷水给泼到了九霄云外。

  “哥哥不想勉强炜炜。如果炜炜一直只把哥哥当成朋友对待,哥哥也不会主动破坏这段感情的。”她软软地解释完后,睁着圆澄的眼望着他。

  费朗回看着她,她柔软刘海在眉毛上拂动,腮帮子微鼓着,像个洋娃娃。

  他的心头滑过一股酸苦情绪,心里长叹了一声。唉,就某种程度而言,他和聂柏伦的感情不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

  “我了解你哥哥的心情。”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才不了解呢,因为你根本不想要一段长远的关系。”聂柏珍朝他吐吐舌头,还伸手戳了他两下。

  “是——全世界就只有你最适合长远关系。”费朗反掌握住她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小手,惩罚地紧握着,就是不肯放。“既然想跟洪启仁约会,就去啊!以后别问我意见了。”

  聂柏珍看着自己的手被裹在他掌心里,也没想到要抽回。

  她喜欢被费朗握住手的感觉——他的大掌又厚又热,每回都让她觉得心窝暖暖,有种被人保护的安全感。

  家人之外,就只有他给她这种感觉了,其他男人握她的手,总是会让她觉得恶心、不自在。

  “你干么那么凶啊?人家就是打不定主意,总觉得少了份感觉,所以才会犹豫不决,想你帮忙出个主意啊。”她柔声说道,不像在抱怨,身子也自然而然地靠在他的身侧。

  “少了什么感觉?”费朗低头凝视着小小的她偎在他身边,长手自然而然地圈住她的肩膀。

  “喜欢一个人,最少要会觉得心跳加快,要想和他在一起,会有冲动为他做料理啊。再不然,也会处处想到他啊。”聂柏珍苦恼地拧着眉,抬起头来,澄亮眼睛毫无心机地望入他的眼里。

  费朗心口一窒,差点想要脱口问她——“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像我这样,每次约会都会做不出决定,是真的喜欢吗?”她叹了口气,把脸颊落在他肩膀上。

  “一见钟情是少数例子。对很多人来说,感情靠的是培养。”他抽回与她互握的双手,捏了下她的腮帮子。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她不解地看着他。

  “你还不够了解我。”幸好。

  “你就很了解我吗?”聂柏珍不服气地仰起下巴。

  “不了解。所以,才会超级疑惑你明明长得一副让男人想一口吞下去的细嫩模漾,怎么会到了二十三岁,还能如此清纯不解世事,这简直能破世界纪录吧。”费朗指尖滑过她的脸颊,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了。

  聂柏珍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不明白自己被他触摸过的肌肤已经水红成一片,引诱着他的自制力。

  她眼眸半眯,迷惑地望着他变深的眼眸,心跳怦怦怦怦地跳得她不由自主地轻喘了起来。

  “柏珍……”费朗一时被蛊惑,忘了要自制,于是不自觉地俯身逼近她氤氲的水眸,将她的名字轻吐在她的肌肤上。

  聂柏珍指尖揪着他的手臂,呼吸间满满都是他独特的男人味,逼得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而他灼热的体温逼得好近,近到她紧张得双手互绞成一团,竟没有勇气再对上他灼亮的眼,只能——

  缓缓地闭上眼。

  空气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嫌太吵杂。

  她觉得自己在耳鸣,拧了下眉心,唇上却突然传来一点羽毛般的轻触。

  她一愣,以为是错觉,所以没有睁开眼,纤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

  费朗脸色黧青地望着她单纯的模样,在心里狠狠诅咒了自己一百次。

  他要是没法子控制好自己的荷尔蒙,他就没资格待在她身边。

  “喂——你睡着了,不是吧!我这么没男性魅力吗?”

  聂柏珍的腮帮子被捏了一下,她急忙张开眼眸。

  费朗正起身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臂交叉在胸前,英俊得有几分邪气的脸庞正揶揄地看着她。

  刚才是她的幻觉吗?聂柏珍苦恼地皱起眉头,努力地想回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靠近,然后她闭上了眼,然后……

  “我明天要出国。”费朗乍然说道。

  “为什么那么突然?”聂柏珍忘了自己正在想什么,一张小脸突然垮了下来,全身光彩顿时黯淡了一半。“你要去几天?”

  “一、两个星期吧。我之前不是和一家进口设计书的书店一起制作唱片插画的精装书吗?我们上个月已经完全就绪了,我明天要出发去国外书展,看看能不能卖出版权。”书展其实是下星期,但是他认为他现在需要早点出门,否则,他没有脸面对她,更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你插画书做完了,为什么没告诉我,也没拿给我看?”她有点哀怨地瞥他一眼。

  “因为我想拿到出版权订单后,再和你一起分享喜悦。”他凝视着她的眼,诚实地说道。

  “那你回来时,记得CALL我喔,我等你的好消息。”聂柏珍也认真地回望着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是个生活这么规律的人,就连好朋友会数日不见这种小改变,都会让她觉得怪怪的。

  看来她真的是要好好地交个男朋友了,否则再这么赖着费朗下去,万一真的爱上他,那该如何是好啊?

  “干么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费朗玩笑似地用脚尖踢了下像是老僧入定的她。

  “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聂柏珍苦着一张脸,轻叹了口气后,她决定起身替自己找点事做。

  费朗的脸颊乍然轰红了起来,幸好她正忙着收拾桌上杯盘,根本没注意到他。

  他瞪着她柔软侧脸,他全身在颤抖,他左脚踩着右脚,完全不敢让自己移动。

  一股想抱住她,吻着她,用他所有的手段拐骗她成为他的女人的冲动,愈来愈强烈。

  但,他不能。

  费朗咬紧牙关,霍然抬头看向天花反。

  她不自觉地流露出对他的爱恋是一回事,他的脑子可不能因此而跟着糊涂。

  他对婚姻与自己没信心,况且他根本不想有任何伤害她的可能,所以连“尝试

  “我决定明天要和洪启仁出去约会。”聂柏珍清脆地宣布道。

  费朗被雷劈到,目瞪口呆地看向她。

  怎么突然跳到这一题来?难道是他刚才会错意?柏珍其实不怎么喜欢他?

  费朗瞪着聂柏珍,开始觉得一夜无眠正在对他造成思虑不清楚的影响了。

  可是,他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开口说道:“祝你这次找到真的MR.RIGHT。”紧绷的脖子不合作地蹦出一条青筋。

  “谢谢。你快回去睡回笼觉,我下午再来送参茶给你。”她端起托盘,一副无事人摸样地准备要走人。

  “我下午不在家。”他木然地说道,低头望着地板。

  “喔,那我用保温瓶放在门口,你记得喝喔。然后,祝你一路顺风。”聂柏珍站在门口,对他挥挥手。

  费朗看着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舍。

  他今天逾矩了,管不住自己了,所以才会在她唇上印了那一吻。

  因此,他们的距离,应该再拉得更远一些的……

  “柏珍,等一下——”费朗突然脱口喊道。

  聂柏珍回头,睁着无辜圆眸,微笑地看着他。

  费朗望着她脸上的平静无波,看着她天真的笑颜,他握紧拳头,僵硬地开口说道:“没事,祝你和洪启仁约会顺利。”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干么那么慎重,连祝福两次啊,看来我们的约会一定会很顺利的。”聂柏珍低笑出声,握紧拳头做了个很有元气的手势,拉开了大门。“你出国时,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早餐要吃,不要太晚睡、咖啡不要过量……”

  聂柏珍吐吐舌头,娇俏地一笑。“不吵你了,老妈子去也。”

  她翩然地离开。

  门被轻轻地关上。

  费朗的双肩重重地落下。

  该死的!不过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他干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悲苦惆怅?

  他不曾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为什么不能为她而改变?

  只是,那样的改变有用吗?人又真的有可能能为了另一个人而改变吗?

  费朗跌回沙发里,茫然地望着大门许久,却依然没有答案。

  也许是他近来的生活实在太规律了,规律到他对家庭及安定开始有了胡思乱想,规律到他甚至开始遗忘了他对婚姻的心寒。

  应该是他恢复以前夜夜笙歌的时刻了吧。

  费朗拿起手机,按下联络簿,一堆女人的名字从他眼前逐一滑过,这些全是她们主动输入的号码。

  他只要随便按下拨号键,数不清的一夜缠绵、数不清的火热身体交融就会随之而来,他很快就会恢复成原来那个无拘无束的浪子了吧。

  费朗脸色冷凝地握着手机,却是久久都不曾按下一回拨号键……

   对聂柏珍来说,费朗出国这件事,原本不该放在心上的。毕竟,一个星期不见,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

  她一样过着她规律的生活,在咖啡厅帮忙、整理家务、进行超市限时抢购,晚上也一定在十一点前就寝,一旦超过十二点便会不支倒地。

  可是,就在费朗的回国日期一延又延,离开了半个月,却只有少少两封简讯的状况下,聂柏珍镇日都心神不宁了起来。

  她开始失眠,脑子里转的都是费朗。

  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整天没有元气的原因是因为他。

  直到她有天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对着空气说话时,她才红了眼眶,发现自己其实很想他。

  但她不能催促费朗早点回来啊。工作为上,是费朗的做事原则。

  所以,聂柏珍很努力地找事情做,她报名了一个台湾小吃课程,和洪启仁的约会从第一次、第二次,变成到每两、三天见一次面。

  此时,聂柏珍正在一间距离“幸福”咖啡厅不远处的日本寿司小店,和洪启仁坐在台前的角落位置。

  费朗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啊……

  聂柏珍默默低头挟起一块玉子寿司,沾了点酱油后便入口,完全不知道身边的洪启仁已经看了她好几次。

  “你在‘幸福’工作时,好像没这么安静喔。”洪启仁说道。

  聂柏珍被吓了一跳,她急忙咽下寿司,挤出一个微笑。

  “我在吃东西,不是故意要安静。”而且,她哪里安静呢?费朗总说她像老妈子一样唠叨。

  “我还以为是我说话没魅力,所以你才会像我那堆学生一样,当着我的面发呆、打瞌睡。”洪启仁苦笑地说道,拿过清酒喝了一小杯。

  “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无聊,找不到太多话题可聊。”聂柏珍老实地说道。

  “不不不,该对不起的是我,没能找到让你感兴趣的话题。”洪启仁连忙也道歉了一回。

  两人相视一笑,又重新安静了。

  聂柏珍只好又认真地低头吃起寿司来。

  追求她的人,从来没少过。只不过,她在店里工作时或者很容易和客人打成一片,然则一旦正式约会后,就会变成那种别人问一句,她回答一句的无趣老实牌。

  真怪,她和费朗似乎就没有无话题可聊的困扰啊。聂柏珍不解地皱了下眉,端过热茶轻抿了一口。

  是他太聒噪?还是她太把他当家人?什么芝麻蒜皮小事,总也得跟他说说之后,才能放下,亏得他不嫌她无聊呢……

  “像你这么好的女生,怎么会到现在还没交男朋友?”洪启仁问道。

  “我不好,很闷的。”聂柏珍猛抬起头,连忙摇头又摆手,以证明自己无聊得要命。

  “你不闷啊。”洪启仁说道。

  “很闷。”聂柏珍一笑,实在不知道要接什么话,于是——

  又沉默了。

  “我们已经吃过几次饭了?”洪启仁急忙找了个话题填空。

  “六次了。”因为没话好说,只好拚命记次数。聂柏珍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洪启仁双眼一亮,激动地红了脸。

  聂柏珍不敢说出实情,只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迷糊神态与粉红色舌尖看在别人眼里有多可爱迷人。

  “柏珍。”洪启仁突然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你愿意当我的女朋——”

  “不可以、不可以。”聂柏珍抽回自己的手,惊慌失措地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对你没感觉。聂柏珍皱着眉,绞尽脑汁地想找出一个最不伤人的拒绝方式。

  “为什么不可以?”洪启仁再度握住她的手。

  “因为……”聂柏珍起了一臂鸡皮疙瘩,奋力地想拔回自己的手,偏偏小猫力气输人,使尽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洪启仁低头握起她的手,情深意重地印下一吻。

  聂柏珍吓得要命,觉得手背上的嘴巴黏黏软软的,恶心得让她眼眶泛红。

  走开——走开——

  她心里猛喊,小手用力地狂甩。

  “柏珍,你居然背着我出来约会。”一声戏谑突然从聂柏珍身后传来。

  聂柏珍的手在瞬间被凌空截走,整个人也突然被拦腰截起。

  她怔怔地睁大双眼,迷迭香与马鞭草的味道无预警地侵入她的鼻尖。

  “费朗,你回来了!”她先大叫,而后才回头。

  她灿烂的笑容一股脑儿撞入费朗心里,快到他来不及关上心门,只能被她的热切给扑倒。

  “宝贝,看来你很想念我喔。”费朗锁住她的眼,笑容虽然已经尽可能地想表现得漫不经心了,但眼眸还是过分璀亮地透出他的喜悦。

  聂柏珍点头又点头,眼眶泛红,却舍不得眨眼不看他。要不是洪启仁还在一旁,她一定会马上扑进他怀里,用力地搂着他。

  “书卖得怎么样?怎么样?”聂柏珍兴奋地直追问道。

  “法国出版商下了一万本的订单!”费朗骄傲的双眼熠熠发亮着。

  “耶!”这一回,聂柏珍毫不犹豫地冲进费朗怀里。

  费朗则大笑着搂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大圈。

  “柏珍,这是你朋友吗?我似乎在‘幸福’里看过他。”洪启仁问道,早已礼貌地起身站在一旁。

  “他是朋友、邻居,还有‘幸福’的常客!”聂柏珍眉眼盈盈,笑得好开心,抓着费朗的手臂,站在原地蹦蹦乱跳。

  “柏珍就跟我干妹妹一样。”费朗环着聂柏珍的肩膀,懒洋洋地朝洪启仁看了一眼。“你好,我是费朗。”

  洪启仁抬头看着这个干哥哥,却没法子不心怀芥蒂。

  任何一个笑起来双眼像在勾引,浑身散发着坏男人费洛蒙的干哥哥,都是披着羊皮的狼,都应该是男人的公敌。

  “你好,我是洪启仁。”洪启仁笑容僵硬地自我介绍道。

  “你好。”费朗先把聂柏珍推回座位后,便拉开她身边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费朗支肘托腮看着聂柏珍,她正兴奋得眼睛发亮地直瞅着他,水嫩皮肤漾着粉粉红晕,像是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一样。

  他以为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分离,他应该可以少在乎一些的,可是,他显然错了……

  否则,不会一看到她在吧台的身影,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往前了。

  “你吃饭了吗?”聂柏珍问道。

  “刚下飞机。”费朗用眼尾余光看了洪启仁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帮我点吧。”

  “请给我们一份综合握寿司,不要秋刀鱼、海胆。还要一份寿喜烧、一份生菜沙拉,不要番茄,一份盐烧下巴,还有一壶清酒,谢谢。”聂柏珍笑盈盈地对吧台师父说道。

  洪启仁刚才已经被聂柏珍脸上生动雀跃打击到一次,现在又被她点菜的熟练度给重创了一回。

  幸好,洪启仁很快发现了费朗衣领上的口红印,而聂柏珍也是。

  “你受伤了吗?”聂柏珍关心地倾身向前,指着费朗的衣领问道。

  “没受伤,只是衣领沾到了口红。”费朗并未多作解释,自暴自弃地认为如此一来,她便不会对他多费心思了。

  聂柏珍看着费朗衣领的那瓣红唇,乍见他的喜悦,突然变成了袭胸的闷痛。

  她垂下头,突然好想哭。

  费朗佯装没注意到她的改变,一迳和料理师父聊起天来。

  洪启仁则是在发现她的笑容变得黯淡之后,便拿起了清酒,一连喝了好几杯闷酒,而聂柏珍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

  “你最近做了什么?”费朗吃了一口寿司,漫不经心地问道。

  费朗这一问,让聂柏珍强打起了精神。

  她干么不开心呢?费朗原本就是个花心萝卜,她如果真要计较他和别的女人有过什么风花雪月,她岂不是早就气坏了吗?

  况且,她也没立场生气啊。所以,不准生气。

  聂柏珍为了赶走莫名的坏心情,她面向着费朗,仔仔细细地把她这几日做了什么事,还有近来所遇到一些莫名桃花全都说了一遍。

  费朗听得很认真,假装没看到洪启仁在喝闷酒,也完全不掩饰自己听到她拒绝了花花公子客人追求的满意笑容,更是不时被她的超市特卖会行程逗得哈哈大笑出声。

  “下次可以找我帮你搬面纸。”费朗一想到这家伙个子也没多高,却拎了几串不同品牌的什么乳霜面纸回家的滑稽模样,原本打算要拒人千里之外的脸部线条也就随之软化了。

  “我不能再买了,家里已经没地方可以摆面纸了。”好可惜喔,不然她还想再去买那种一抽三张的卫生纸回家试试看。

  “我家借你放。”费朗挟起一个玉子寿司,很自然地就送到她唇边。

  聂柏珍自然地张开嘴巴,吃了进去。

  “真的吗?你真的要借我放吗……”她最兴奋的是这件事,整个人于是在椅子上蹦蹦跳跳了起来。

  “我要走了。”洪启仁推开手边的空酒瓶,突然起身。

  “啊!”聂柏珍整个人僵住,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原来是在跟洪启仁吃饭啊。

  聂柏珍内疚地起身,一看到洪启仁红咚咚的脸,马上担心地问道:“你喝多了,我帮你叫计程车,好不好?”

  “不用了……偶没喝醉……”洪启仁摇头晃脑地说道。

  “那你先把水喝完,好不好?”聂柏珍跟老板要来一杯冰开水,捧着递到洪启仁面前。

  眼见佳人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洪启仁自然只能从命,一饮而尽。

  “你既然喜欢他,就不应该出来跟我约会……”洪启仁头昏昏地对着聂柏珍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和你约会?我喜欢费朗,就像我喜欢我哥哥一样啊。”聂柏珍一本正经地看着洪启仁一眼后,还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费朗——

  他正板着脸,自顾自地吃着东西,瞧都不瞧她一眼。

  原来她是真的把他当成哥哥在看待,很好、非常好!费朗咀嚼着米饭,咬得很狠,眼神更冷。

  “是吗?”洪启仁干笑两声,随意挥挥手,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聂柏珍站在原地,皱眉看着洪启仁走出了门口,还是不放心地追了出去。

  “你要怎么回去?”她站到洪启仁身边,轻声问道。

  “我搭计程车。”洪启仁看着她天真小脸上的担忧,他苦笑了下。“不用担心我,回去陪你心爱的人吧。”

  “费朗不是我心爱的人,他真的、真的只是一个像哥哥的好朋友。”聂柏珍严肃地皱着眉,觉得这件事真的有必要好好解释说明一番。

  “你说这话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自欺欺人?没有人会对哥哥那么眉飞色舞的。他一出现,你就忘了我,我敢保证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兄妹之情。”洪启仁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聂柏珍怔怔地问道,整个人也像醉酒一样地头昏眼花了。

  “问你的心吧。总之,祝你幸福——”洪启仁伸手招来计程车,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聂柏珍目送着计程车在街角转弯,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慢慢地转身走回寿司店。

  她真的没当费朗是哥哥吗?那她究竟当费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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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聂柏珍站在寿司店前,粉白脸蛋皱成一团,心里那团乱七八糟的感情好像透出一点端倪了,却又像是隔着一层白雾,让人瞧得不甚真切。

  她,在乎费朗、喜欢费朗,想要无时无刻都和他在一起,但——

  她不会幻想要和他走入礼堂,也不曾想象要与他携手一生一世啊。

  这样应该不能算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吧……

  那她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在看待费朗呢?

  聂柏珍贝齿陷入红唇间,咬成死紧,精巧五官全都苦哈哈地揪了起来。

  她怎么会这么傻呢?竟然笨到连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都分不清楚。

  “傻瓜傻瓜傻瓜……”聂柏珍喃喃自语着,懊恼地转过身,却撞进一堵坚硬的脑膛里。

  她的鼻梁撞上男人的锁骨,迷迭香和马鞭草的香冽气息不请自来地跃入她的鼻尖,她的胸口霎时一揪。

  “唉唷。”聂柏珍捣着鼻子,泪汪汪地猛眨眼。

  “撞到哪里了?”费朗握起她的脸,野眸专注地注视着她。

  他接近她时,她会心跳加快。这样就表示她把他当成男人看待吗?聂柏珍睁大眼,傻不愣登地看着他。

  “撞傻了吗?”费朗捏了下她的腮帮子,揶揄地说道。

  聂柏珍摇头,突然咚地一声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好烦啊!她真的弄不懂啦!

  “干么苦着一张脸,洪启仁给你脸色看了?”费朗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问道。

  “他没给我脸色看,他只是好像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她呐呐地说道,呼吸里都是他的味道,弄得她没办法思考。可她现在靠得正舒服,根本不想离开他。

  “需要我跟洪启仁解释吗?”费朗脸颊肌肉紧绷到让人瞧不出情绪。

  “解释清楚也没用啊,反正我就是没法子和他变成男女朋友。”她无奈地闷声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费朗嘴角忍不住上扬一边,又迅速地被压下。

  聂柏珍抬头看了他一眼,决定那种感觉很难解释,所以只是瘪了下嘴,咕哝地说了句:“反正,他就不是对的人嘛。”

  “敢问大婶,什么才是对的人?”费朗一掌抓住她小巧下颚,一手捏向她皱得很惊天动地的眉心,好笑地揶揄道:“莫非你认为真命天子出现时,大地会变色、天色会无光?”

  “我知道没那么夸张。可是,洪启仁一握我的手,我就会全身不对劲到想躲回我家,这样怎么当男女朋友嘛。”聂柏珍仰头看着他,小脸拧成一颗酸梅。

  “你这样确实是不夸张,你根本是离谱到极点!你以为交男朋友这件事,是在握手算命吗?非得要搞到触电雷劈,你才会知道他是真命天子不成吗?”费朗哈哈大笑地弹了她的额头。

  “不用触电雷劈,但是也不能讨厌啊,像我握你的手,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啊。”聂柏珍抓住费朗的手牢牢一握,珍珠般莹眸锁着他的眼。

  费朗屏住呼吸,在瞬间有种错觉,以为被她握住的其实是他的心。

  于是,他不自觉地翻掌反握住她的手,与之十指交扣,宽厚大掌于是与她柔软掌心频频互触着,烧出了触电感觉。

  聂柏珍觉得耳朵在发烫,觉得他的眼睛突然好亮,于是不敢正视他的眼,别开眸想抽回手。

  可他不放。

  费朗眼神唇角带笑,低头在她桃红脸颊上印下一吻。

  聂柏珍呆住了。

  费朗也是。

  她说不出话,脑子一片空白,像似刚才被喷射机轰炸过一样。

  而他见她双眸正迷蒙,粉唇也微张,娇息亦紊乱地低喘着,他的喉结也不禁激动地上下滑动着。

  记忆里,她柔嫩的粉唇触感仍然频频引诱着他想贪欢的唇……

  费朗俯低脸庞,他一定得说些什么,否则他会直接吻住她的唇。

  “费朗……”她唤着他的名字:心脏狂跳着,唇办发麻中,整个人都在期待之中。

  “我……”一向恶霸的费朗,面对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眸子,却是突发性地结巴了起来。“我……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就跟我看到一个可爱的孩子,忍不住亲了她几下一样,没有什么邪念恶意。”

  费朗突然一反常态地聒噪了起来,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就差没有对天发誓一番。

  “喔。”聂柏珍黯然地低应了一声,双眉揪成两座小山。

  他没有理由骗她,他应该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吧。毕竟他如果想对她有进一步举动,何必拖到现在?毕竟,他的衣领上还有别的女人的口红印……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是好乱呢?聂柏珍捣住胸口,不解地望向他。

  如果被不喜欢的人碰触了,她向来是全身起鸡皮疙瘩的。但是,他刚才吻了她的脸颊,她的心跳却快到让她只能捣住胸口。

  依照这种标准看来,她是以一个女人的心情来喜欢费朗的啊!可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好男人啊,那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费朗望着她苦恼地瞅着他的神态,发现自己的自制力正处于崩溃的危机状况之间。她眼神如此迷蒙、神态如此动摇……莫非开始意识到他是个男人了吗?

  “柏珍……”费朗嗄声低语地倾身向前,剧烈起伏的结实胸膛透露了他此时的挣扎。

  分开半个月来,他对她的思念有增无减,每天至少都要挣扎个十来回,才有法子压抑住想要打电话给她的冲动。

  这种迫不及待的爱恋心情,差点没把他吓死。

  所以,他这回是铁了心,打定主意要划清关系,只当朋友,只用朋友眼光看她,才敢回国再和她碰面的。

  偏偏这个女人竟选在这个时候开窍,当真是天要亡他吗?

  不,他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他绝对不愿意被一个女人套住!

  费朗深吸了口气,大掌忽而挑起她的下颚,唇角斜斜一勾,笑得挺调情,眼神也很勾人。

  “柏珍妹妹,我在情场打滚了至少十年,该怎么样对待女人,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他一挑眉,故意大笑出声。“你现在该不会是对我动心了吧?”

  聂柏珍傻傻地看着他黑亮的眼,在连眨了好几下眼后,烦恼地瘪起双唇。“我不知道,我分不清啊……”她粉唇一瘪,细嫩腮帮子微鼓,可爱得紧。

  费朗!不准拥抱她!

  除非你打算要跟她结婚、厮守终生!

  费朗咬着牙根,用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有法子强迫双手压在背后。

  “我认为你没对我动心,你只不过从来没有过异性朋友,所以才会搞不清楚状况。”费朗故意笑得漫不经心,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看来你要结婚一事,只能靠我帮你介绍了,我身经百战……”

  “你确实身经百战,半个多月不在家,一回家身上就有口红印。”聂柏珍盯着他衣领上的口红印,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干么表现得一副吃醋老婆模样?吓死人喔。”费朗故意打了个大冷颤。

  聂柏珍咬着手指头,努力想找出心里不舒服的真实原因。

  既然他们都认为她对他应该只是普通的朋友情感,所以她现在的烦闷,一定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吧。

  “我不是吃醋,我是怕你会得爱滋病。”聂柏珍正经八百地说道。

  费朗呆住了,目不转睛地与她四目交接。

  三秒钟后,他爆笑出来。他的柏珍果然与众不同啊。

  “放心吧,浪子的基本条件就是身体要健康,该用套子的时候,绝对要守规矩,这可是基本职业道德。好了,咱们回归正题吧,你喜欢哪一类型的人?我帮你介绍。”费朗擦掉刚才笑出来的眼泪,重重一拍胸脯,痛得差点内伤。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啊。

  聂柏珍的话还没说完,费朗手机铃声已然响起。

  “什么?要改主打歌?换成慢歌,歌词本都定案为军装风格了,是嫌我时间太多,一定要我把内页重做一遍才甘心吗?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我们再用电脑开会。什么……你在我家附近,好……那全都到我家吧。”

  “我们走吧,唱片公司主打歌从快歌改慢歌,内页要重新修过,待会儿有同事会过来我家开会。”费朗挂断电话,拉着聂柏珍的手就往家里方向走。

  “你要开始忙了吗?”聂柏珍被他拖着走,根本不想这么快和他分手。

  “对,而且八成会需要很多咖啡,三天内要解决的烫手案子!”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相当庆幸有事可忙。

  “我陪你,好不好?”聂柏珍的话先脱口而出。

  费朗目光炯然地看着她,敛去调笑神态的黑眸,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招架的璀亮。

  “你不是一向早睡早起吗?”他哑声问道,坚硬的心还是忍不住开了一扇柔软的门。

  “偶尔晚睡一下,没关系。”她摇头,很坚持要陪他。

  费朗决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大步往前走,没回头看她。

  “柏珍,别对我太好。”家族经历让他知道——只要有所冀望,就必定会受伤。

  “为什么?”聂柏珍奇怪地问道,小跑步地紧跟在他的身边。

  费朗没有马上接话,只是定定看着前方。

  “你对我这么好,以后你嫁了人,我一定会得忧郁症的。”他回过头对她扮了个可怜兮兮的鬼脸,不想说出真相。

  “说的也是,那我以后对你差一点好了。”

  “会差很多吗?”他忍不住问。

  “那我对我哥多好,我就对你有多好,这样总行了吧。”她一笑,水灵脸庞便全漾着笑,清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没错,你把我当成哥哥就没错了。”费朗点头,表情像在进行阅兵,肃然地不允许一点犯错空间。

  方才失控吻了她的脸颊,就已经够让他捶心肝了。他们之间不需要那种男女的暧昧,倘若再犯一次错,他就要从她面前彻底消失。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费朗严格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但却没有法子阻止聂柏珍的手抱住他的手臂,与他并肩而行。

  只是,当聂柏珍天南地北地跟他说着话时,费朗的每一寸知觉,却全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柔软与芬芳。

  她是心无邪念,但他可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啊。

  哥哥怎么会这么难当呢?谁来救救他啊!

   两人一同回到他的住家后不久,费朗的工作伙伴们旋即来报到。

  费朗工作时,向来很专心,不过,这一晚却是例外。

  因为跟着唱片公司来的人里头,有一个他的前床伴兼唱片公司制作潘煊丽,还有一个闲杂人等——郭品宗。

  说郭品宗是闲杂人等其实也不算,此人是唱片公司股东,他们也在PUB里打过好几回照面。但是,他从来不曾觉得郭品宗这么讨人厌过。

  “朗……眉头干么锁得这么紧?这几组照片有这么糟糕吗?”潘煊丽指尖揉过他坚挺鼻梁,半边身子都趴在费朗身上。

  费朗收回瞪人目光,把专注力全都集中在眼前的电脑萤幕上。他没推开潘煊丽的身子,也没再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因为他正专心地聆听厨房那里传来的钓妹把戏——

  “你是费朗的女朋友吗?”郭品宗问道。

  “不是,我是他的邻居。”聂柏珍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把切好的法国面包放进烤箱里、把鸡蛋放进滚水里,拿出鲔鱼罐头,正努力地帮费朗准备点心。

  “我也觉得你跟他之前交往的对象完全不同。”郭品宗说道。

  费朗趴在工作桌前看图,潘煊丽则是佯装看图而将双唇靠到费朗耳边,舌尖滑过他的耳珠,手掌滑入他微敞前襟,指尖诱惑地在他胸前绕着圈。“人家想你……”

  “给我专心看图,否则主打歌和视觉调性南辕北辙,你自己负责!”费朗粗声说道,完全没降低音量。

  潘煊丽自讨没趣,只好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费朗和大家讨论到一个段落后,借着起身伸懒腰的动作,锐利目光马上射向厨房。

  聂柏珍正在那里切水果,郭品宗则是一派潇洒姿态地伫在她身边。

  “……你的手好巧。”郭品宗一对桃花眼含笑地看着她。

  色狼!分明就是想吃聂柏珍豆腐。费朗冷哼一声,忽而使劲去戳键盘,画面啪啪啪地连跳了好几页。

  潘煊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苹果一看就很香脆,挑苹果有什么秘诀呢?”郭品宗说道。

  太好了,接下来郭品宗就可以夸奖她的脸蛋和苹果一样可爱。费朗抓起一支笔,用力地戳向桌上白纸。

  “挑苹果时,要轻轻地指弹几下,如果声音听起来坚实,然后果脐部分也比较宽大的话,通常都会满甜的。”

  听见聂柏珍正经八百的回答,不多不少也不冷淡也不热络,费朗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算柏珍有些识人之明,知道那种夜夜笙歌、乱搞一夜情的家伙不是好东西。

  费朗突然心虚了起来,拿起一旁咖啡喝了一口。

  太好了,咖啡杯空了!

  他起身拿起咖啡杯,顺手便把潘煊丽安置回他的座位里,食指尖勾了下她的下颚。

  “乖乖坐好,帮我看一下腰带色调要不要再深一点?”他交代,不想她来打扰。

  潘煊丽含住他的指尖一吻,费朗反射性动作地抽回指尖,头也不回地绕过客厅两个工作人员,走向厨房。

  “现在很少看到女孩子对于家事这么娴熟的了。”厨房里,郭品宗正欣赏着聂柏珍温婉的脸庞。

  “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做家事。”聂柏珍将水煮蛋切成细碎,和去了油的鲔鱼及洋葱在大碗里混在一起,借着不停的忙碌来遗忘想睡觉的倦意。

  好想睡,可是她也很想陪费朗。

  “你真可爱。”郭品宗朝她跨近一步。

  “不可爱。”聂柏珍红了脸,连忙摇头拒绝他的称赞。

  只是,红扑扑的水嫩脸蛋,水亮的大眼,怎么看都让人觉得——

  很可爱。

  “当然可爱,我们柏珍的好,可是方圆百里有目共睹的。”费朗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厨房吧台边,帮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你不要喝那么多咖啡。”聂柏珍见状,马上走到费朗身边,戳戳他的手臂,粉唇微嘟了起来。

  “你应该回去睡觉了。”费朗不动声色地走到她和郭品宗的中间,伸手挑了挑她的眼皮。

  “可是……我想留在这里……”她小声地说道,不知道他声音为什么会那么低沉,听起来像是在生气一样。

  “随便你。”费朗粗声说道。对啦!就算她想跟郭品宗聊到天昏地暗,他也没资格管人。

  “干么凶我?”她眨眨酸涩的眼,不解地看着他。

  铃铃铃……

  “抱歉,我接通电话。”郭品宗有礼地说道,拿起手机走到客厅一隅。

  只见郭品宗前脚才离开,费朗马上握住聂柏珍的手肘,抓到厨房最角落怒斥道:“很厉害嘛,不用我介绍,就已经找到新对象了。可惜,郭品宗花名在外,战功辉煌可不下于我。花花公子被清纯小女生收服的机率,小到只会发生在电视电影里,懂不懂?”

  “喔。”聂柏珍揉了下眼睛,声音里有着浓浓困意。

  “喔——你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了?连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眼睛冒出火来。

  “我只是不懂我干么要收服他?我又没把他当对象。”聂柏珍举起小手,掩住一个小哈欠。

  她一双水眸迷迷蒙蒙,粉腮柔柔嫩嫩,神态娇娇憨憨,模样极是可人,费朗看得目不转睛,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一想到别人也这么欣赏着她,他怎么可能不吃醋?

  此念头一出,费朗脸色发白,后退一步,知道事态严重了。

  他这算是哪门子的放手啊!他根本就恶劣到想在聂柏珍额头上贴他的标签。

  聂柏珍无辜地眨眼,不明白费朗为什么一副想要杀人放火的表情。

  “你是不是太累了?待会儿吃点东西,精神就会比较好了。”她柔声说道,轻触了下他僵硬的面部。

  费朗反掌握住她的手,从眼尾余光瞄到郭品宗正朝着厨房走来。

  “你们全都回去!太吵了,我没灵感做事。”费朗突然头也不回没好气地大吼出声。

  所有人一阵错愕,尤其是在现场最吵的人根本就是费朗的状况下。只不过,大伙都是认识已久的工作同事,知道费朗这艺术家脾性向来是说变就变,也就没跟他多计较了。

  “东西后天早上要交。”工作人员说道。

  “知道了。”费朗点头,挤出一抹笑容。“之后再请你们吃饭。”

  工作人员满意地点头,知道费朗的庆功宴等级绝对不会手软,于是满意地撤场而去。

  “我也要回去吗?”聂柏珍小声地问道,扯扯他的手臂。

  费朗瞪她一眼,背过身迳自喝起咖啡来。

  这一题他不会回答!他的理智知道应该要叫她离开,可是他的情感却是只想独占她一人。

  潘煊丽趁着外头兵荒马乱时候,理所当然地走进费朗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这是我的名片,有空跟我联络。”郭品宗直接走到聂柏珍面前,将名片放入她手里,大掌却没立刻放开。

  费朗眼睛冒火,狠狠瞪了郭品宗一眼。

  聂柏珍没注意到费朗的举动,只是很快地抽回手,缩到费朗身边。

  郭品宗望着费朗明显的保护欲,他一挑眉,淡淡一笑。聂柏珍能够让费朗吃醋变脸,看来可不只是个普通邻居啊。

  “各位,晚安。”费朗大掌一挥,不客气地说道。

  “后会有期。”郭品宗对聂柏珍一挥手,走出大门。

  终于,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了。

  聂柏珍仰头看着费朗额冒青筋,脸孔铁青的模样。

  “你在生气吗?”聂柏珍瘪着小嘴,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我没有。”他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你在生气。”

  “我没有!”费朗大吼一声。

  聂柏珍被吼得一怔,傻傻地站在原地,睁着小鹿斑比的眼睛看着他。

  费朗被她看得心软,怒气也消去了泰半,只好耐着性子说道。

  “我没生气,我只是累了,偏偏还不能休息,所以不开心而已。我去洗澡了,你给我回家睡觉,知道吗?”他耐着性子说道。

  “那我把食物摆桌上,你好好工作,也要好好休息喔。”她柔声说道,水亮眸子里写满了关心。

  “嗯。”

  聂柏珍上前,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好累的时候,还是要睡觉。如果怕起不来,你打电话给我,我就过来叫你喔。”

  费朗感觉呼吸间都是她的淡香,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正在挑战着他男性的原始本能。

  他真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坏到无可救药呢?干么看到这种可爱的小天使还知道要保护呢?

  最好是一把将她扑倒在地,或者是直接把她吻到昏天暗地,哄得她上了床,省得他这般牵肠挂肚,如此不也是妙计一条吗?

  怎么他出国逃避了半个月,一切事情却又在瞬间回到了原点呢?

  “快回去吧。”费朗听见自己嗄声地说道。

  聂柏珍点头,乖乖地依言离开了。

  费朗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感觉有一把火焰正在胸腹里狂烧着,烧得他只想找个人干架或者是待在床上三天三夜。

  厚!烦死了。

  费朗推门走进房间。

  “朗——”

  迎接他的是斜倚在床间的潘煊丽,床单之下的身躯显然未着寸缕。

  这是他们的不成文习惯。只要在他家工作,潘煊丽通常就会留下来,几番缠绵后,两人再一起完成工作。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一年多了。他向来喜欢潘煊丽的潇洒,也从没拒绝过她。

  “朗?”潘煊丽坐起身,面对着他阴郁表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费朗瞪着潘煊丽,板起脸,原本是想赶人的,只是,话到嘴边时,他又吞了下去。

  他现在有满腔的欲望想发泄,而潘煊丽可以暂时排解他这部分的冲动。

  他在国外试过和其他女人上床,但没有一回成功的,因为她们都不是柏珍。

  但是,他不可能因此而不尝试着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因为他必须强迫自己打破柏珍魔咒。

  他总不能一辈子因为聂柏珍而清心寡欲吧!

  费朗眸光一黯走上床,扣住潘煊丽的腰。

  潘煊丽嘤咛了一声,扯去他上身衣服,反身坐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脸庞,丰满双唇马上探出舌尖喂入他双唇间,双手亦在他结实的肌理上热情地抚摩着。

  费朗反扣住她的后颈,激切地回吻着她。他要忘记柏珍,他不要一天到晚脑子里都被她的音容笑貌给制约。

  “费朗……”

  房门被轻敲了两下,费朗抬起头一看——

  聂柏珍站在门口,错愕的水眸不知所措地对上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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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潘煊丽一见有人,很快地将自己缩进被单里。

  费朗则是霍然坐起身,石雕似地定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

  聂柏珍身子摇晃了下,面无血色地看着他们,脑海里依然停格在——短发的潘煊丽一丝不挂地坐在费朗身上的画面。

  她没有单纯到不知道他们正准备要做什么,她只是不知道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的痛!

  聂柏珍蜷起身子,揪着衣服,努力大睁着眼,拚命地忍耐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闭上你的眼!”费朗额间青筋毕露,吼叫声几乎掀掉屋顶。“出去!”

  聂柏珍木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一颗泪水缓缓地滑下脸庞。

  费朗身子一僵,被她的眼泪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他倾身向前,想拥抱她、安慰她,但他不能。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脚步虚浮地退出门外。

  “喔喔,看来你又不小心收服一颗少女心了喔。”潘煊丽抱着枕头,格格笑出声。

  “你笑个什么鬼劲!走开!”费朗回头怒吼了一声。

  潘煊丽只当他恼羞成怒,仍然笑着将光裸身子直接贴上他的后背。“你舍得叫我离开吗?”

  “滚!”费朗怒吼一声,将潘煊丽往后一推。

  潘煊丽一时不备,从丝质床单上滑了下去。

  “抱歉。”费朗马上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却依然板着一张脸。

  “我以为她只是个邻居小女孩。”潘煊丽望着他眼里的懊恼,她一耸肩,识相地拿起搁在一旁的衣服穿上。

  费朗没接话,颓然在床沿坐下,坚实肌肉叫结成块,肩膀与双臂全都硬得像石头一样。

  “你被逮住了。”潘煊丽站在他面前说道。

  “闭嘴。”费朗扯乱头发,气息粗重地说道。

  他真的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他没法子再和聂柏珍维持纯友谊了。

  要嘛离开,要嘛出手——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心被逮住了,就别想再乱来了。”

  “我和她不适合。”费朗低咆道,大掌指节用力得喀喀作响。

  “‘天下哪有不可能的事’——这不是你费朗的名言吗?你当初替广告公司接下大亚洲几千万美金预算的气魄到哪里去了?”

  潘煊丽穿好衣服,一拨短发,拍拍他的肩膀后,便起身往外走,也不留恋什么。“能遇到一个会让你伤神的对象,好好把握,别伤了人家的心。”

  “我以为花花女郎不该有这种从一而终的言论。”他闷声说道,此时对她却是另眼相待了。

  “因为曾经让我拥有过从一而终感觉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所以,谁都无所谓了。”潘煊丽对他送了个飞吻,走出房间,留下呆若木鸡的费朗。

  人生却确实有太多难以掌握的事,而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孬种的男人。只因为不想要有婚姻,他就要逃避自己的感觉一辈子吗?

  柏珍的单纯和美好,与他认识的所有人全都不一样。他真有法子放手让她离开他身边吗?

  可是,刚才柏珍已经看到他和潘煊丽在一起了,他根本百口莫辩啊。

  他甚至不能否认,如果她没进来,他现在也许早已经跟潘煊丽在床上翻云覆雨了。

  但是他停手了——因为柏珍进来了。

  费朗抓着头发,头发乱得像疯子,觉得全身都烦躁了起来。

  他冲进浴室,用最快的时间冲了个澡,好让自己冷静。

  十分钟后,他走出浴室,决定到客厅拿酒喝。

  “马的——”费朗猛扯着发,边诅咒地走出房间。

  聂柏珍正坐在客厅里,一听到他的声音,马上弹跳起身,抬头看着他。

  “我……”她盯着他光裸的身子,雪颊霎时飞红一片,脑袋一片空白。

  他怎么又没穿衣服!

  费朗瞪着聂柏珍,感觉心里有一条线被狠狠地扯断了。

  他大跨步朝着她逼近,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决心,那前所未见的狂野眼神让聂柏珍竟不由自主地拥住双臂,往后缩着身子。

  但,来不及了……

  费朗走到她面前,伸出双臂撑在她脸庞两侧沙发,娇小的她看来像似被他强搂在怀里一般。

  他身上沐浴后的香气及热气朝着她头面扑来,她不自觉地轻喘出声,别开脸,不敢再看他的双眼。

  “你不应该待在这里的。”费朗嗄声说道。

  “为什么?”她轻颤着身子,不解地扬起了眉。

  “因为——这个。”费朗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聂柏珍睁着眼,感觉到他灼热双唇吮烫着她的唇瓣、他的呼吸焚烧着她的脸颊、他的眼烈焰一般地燃去她的所有理智。

  “叫我放手。”费朗抵着她的唇命令地道。

  “为什么?”她头昏昏,星眸已是微闭。

  两人唇瓣在言语间勾引地互相摩擦着,聂柏珍轻轻颤抖着,唇间吐出一声娇弱低吟。

  费朗于是失控了。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霸道地侵入她的唇间,激切地贪求着她的每一寸柔软。

  他矫健舌尖以羽毛般力道挑逗过她唇舌,一道不曾体会过的快感闪过她的脑子,化去她全身力气,让她只能伸手搂住他的颈子,否则她怕自己会融化成一滩水。

  聂柏珍喘不过气,她从来不知道亲吻竟会是这么激切的事,只得怯怯探出舌尖想推开他。

  偏偏她无知的举动,无异在费朗的热情火上加油,欲望直窜至他的下腹,一下子便烧到他没法子控制。

  他扣住她的后颈,一再地加深着吻,直到她完全喘不过气来,只能瘫软在他的怀里为止。

  费朗打横抱起她,往房间走去。

  聂柏珍由他拥着,全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偎在他怀里被拥抱的感觉,好到她舍不得推开他,她甚至想要更多……

  他将她雪白身子放在包覆着黑色丝质床单的床上,她胸前的几颗衬衫钮扣已经松开,微露的柔软贲起纯洁得引人犯罪。

  费朗俯身在她的上方,双手撑持在她脸庞两侧,深邃黑眸因为原始欲望而灼亮着,性感且危险的视线,紧锁着她的脸。

  聂柏珍羞涩地别开头,低喘着气,一片樱红从她雪白耳边一路染红至细洁胸前。

  他握紧拳头,强烈欲望让他颤抖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像个初识云雨而没法子自制的少年。

  费朗眸光变得更深沉,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以唇抚摩过她的脸庞,在她脸上撒下捕捉的网。

  “你可以叫我滚开。”他说。

  “我为什么要叫你滚开?”聂柏珍揪着他手臂,清冽眸光撞入了他的眼里。

  她黑水晶眼珠里的信任让费朗心头一凛,像一盆冰水从头顶灌顶而下。

  该死,他下不了手!

  他宁可痛死自己,也不忍心让她在日后因为爱上他而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费朗垮下肩膀,颓下身子,忽而将脸颊埋在她的颈子里,气息凌乱,高壮身躯强烈地疼痛着。

  聂柏珍感觉他鼻息暴风雨般击打在她肩膀上,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不发一语,却是什么也没问,只是举起双臂静静拥着他,拍着他的后背。

  费朗心一揪,长吸了口气,蓦地一个翻身,俐落地下了床,居高临下定定望着她。

  聂柏珍仰头望着他,他锐利眼神直射向她胸口。

  “出去。”他冷冷地说道。

  她揪起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去。你看不出来我只是因为身边现在没有女人,所以拿你发泄欲望吗?”费朗一把扯起她的手臂,粗暴地将她身子拉得坐起。

  “等一下……”她咬唇忍住一声痛哼,慌乱眸子寻找着他。

  “不用等,除非你打算要当我一夜情的对象!”费朗握住她的下颚,性感双唇在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早知道你这么开放,我就不应该跟你客气那么久。邻居就是床伴,呼之即来,简直是人间妙事。”

  聂柏珍脸色霎时惨无血色,她推开他的手,紧揪着胸前衣服。

  她现在应该是在作一场恶梦吧,方才说出那些刻薄话语的人,其实不是费朗吧。

  她摇着头,强迫自己抬头看着他——

  眼前城墙般矗立的他,脸色如此阴沈,表情如此狞恶,让她没法子不从恶梦里惊醒。

  “我……以为……”聂柏珍结结巴巴,却说不完一个句子。

  “以为什么?以为我终于忍不住对你的满腔爱意?以为浪子终于被你感化,决定要为你放弃其他花花草草?”他的话是双面刃,割人的同时,其实就必须要先伤害自己。

  “我不是那样想。”聂柏珍十指揪成死紧,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只是以为你需要我。”

  费朗猛地别过头,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大步,被她彻底打败了。

  天啊!为什么她要这么好?好到让他根本不想冒一丁点伤害她的风险。

  他不会是适合她的男人!

  所以,他只好用最残忍的方式强迫自己及她离开。

  “宝贝,在刚才的那种时刻,我需要任何一个身体干净,愿意让我和她做爱的女人。”费朗俯首舐了下她的唇,强迫自己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副轻浮模样。

  聂柏珍看着陌生的他,心痛到没法子呼吸,只好蜷起身子,抱住双膝顶于其上,希望胸口不要痛到那样让她难以忍受。

  “出去。”费朗看着她,心里在淌血,双唇已经变得青白。

  “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出去……”聂柏珍想撑起自己,却虚弱到没法子做出任何动作。

  她揪拧着手臂,却因为不觉得痛而攒起了眉。

  想哭,但喊不出声;想哭,却掉不出眼泪,就只是没了命地心痛着。为什么?

  聂柏珍抬头,习惯性地想对他求援。

  费朗别过脸,不忍心再多看她一眼。

  他现在只想揍扁自己!只因为一时冲动,他想保护她的心,输给了他的身体欲望。

  现在,伤害已经造成。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拉开彼此的距离。从此不联络,才是对她最好的方式吧。

  他的不闻不问让聂柏珍彻底死了心。

  她缓缓地挪动身子下床——她要回家,她累了、倦了。

  也许好好睡一觉之后,她会发现什么都恢复原状了。

  “对不起。”

  聂柏珍觉得她听见费朗这么说。

  她抬头,可他正紧闭着唇,目光冷冷地看着远方。

  是她听错了吧。她苦笑地动了下唇角,低头默默地扣好衣扣。

  走向门外,聂柏珍不敢回头,不敢停下脚步,一直到走出费朗的家,关上大门,她才双膝一软地在走廊间坐了下来。

  她一直知道费朗不会是她的白马王子,因为他爱自由,摆明了不想放弃花花公子生涯,所以她也始终认为自己只把他当成哥哥看待。

  但是,就在方才冲进他房里,看到潘煊丽和他交缠在一起时,那种心头被捅入一刀的痛苦,让她没法子再自欺欺人了。

  她喜欢费朗,喜欢到连心都痛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潘煊丽随即走出他的房间,告诉她“费朗需要她”时,她才会心头小鹿乱撞地留了下来。

  没想到,潘煊丽说的“需要”是那方面的“需要”。

  原来,费朗一直是用那么火热的吻去拥抱其他女子的啊。

  不想、不许想,聂柏珍抱着头,觉得整个脑袋胀得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

  聂柏珍好用力、好用力地捶着胸口。

  终于,她掉下了一颗泪水。

  泪水顺着惨白脸颊滑落到她的唇边,让她尝到咸苦的味道。

  这就是嫉妒的味道吗?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一声痛苦的抽噎滑出口中,聂柏珍把脸埋进双膝之间,久久都没法子起身。

  在乎一个人——好痛啊!

    那一夜之后,他们躲着彼此。

  聂柏珍依然送咖啡给费朗,却总是按了电铃就跑走,来匆匆去匆匆。

  费朗偶尔也下楼喝些茶,却总是选在聂柏珍骑车出门采购的时间点。

  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不止。

  大多数时候,聂柏珍还是爱笑的,毕竟她哥哥和印炜炜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两个人出双入对的,是件好让她开心的事。

  只是,聂柏珍也突然发现到——

  一个人的时间变多了之后,寂寞也无穷无尽地扩张了起来。

  卖场超市的宣传DM,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即便勉强买了好多新品牌的清洁用品,把家里、店里全都刷得亮晶晶,她还是没法子感到快乐。

  幸好,哥哥和印炜炜很好,他们的好心情多少提醒了她,应该好好振作精神,应该努力接受约会,期待她的真命天子到来。

  虽然聂柏珍每日都在心里那样地告诉自己,但她伤口向来复原得极慢,所以依然每晚待在家里,偷偷地站在阳台听着隔壁可能会有的动静。

  但她每夜的期望却都落了空。

  费朗好像总是不在家……

  聂柏珍于是开始找出一堆事情来让自己忙碌,最好能够累到她倒头就睡,这样才不会去挂念某个人。

  所以,当印炜炜准备在聂柏伦家里,进行一场惊喜大求婚时,聂柏珍便理所当然接下所有筹备餐点的工作。

  此时,聂柏珍推着推车,走在超市里,虽然也为了即将多一个嫂嫂而开心,但是瘦了一圈的小脸仍然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她站在草本漱口水前面,呆呆地望着——因为那是费朗惯用的品牌。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和费朗真的就从此不联络了吗?

  这样的她算是失恋吗?

  聂柏珍颓着肩,推着购物车,离开漱口水区,脚步很自然地走向面纸区。最近泪水总不受控,她有资格买一大堆乳霜面纸囤货。

  她低着头,推车在特价牙膏区转了个弯,轮子还来不及停住,便直接撞上了人。

  “对不起……”聂柏珍抬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费朗正站在她的面前。

  没人先开口,两人无言地对望着。

  费朗贪婪地注视着她每一寸脸庞,心痛地发现她瘦了,眼里少了光采,可怜兮兮得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他生病了吗?聂柏珍看着费朗,注意到他憔悴、瘦削了一些。黑眼圈在他深刻眼窝下方留了阴影,一、两天没刮的胡子则在他唇间覆上一层青髭,让他显得野性而霸气。

  “你怎么会来超市?”她问,很开心自己语气还算正常。

  “卫生纸用完了。”他说。

  “喔。”

  费朗只能庆幸,柏珍不是会质疑别人回答的人。否则,住家附近的便利商店就可以买到卫生纸,他干么大费周章地跑到超市里瞎混。

  “怎么买那么多东西?”费朗轻咳了两声,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是整个肩臂都紧绷到疼痛了。

  “今晚炜炜要跟我哥求婚,所以要准备大餐喔。”聂柏珍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毕竟那总是件快乐的事。

  “原来他们修成正果了,当真可喜可贺。”费朗唇角一扬,替他们感到开心。“替我恭喜他们。”

  “你要一起过来吗?”聂柏珍的话自有意志地脱口而出。

  费朗站直身子,脸上和缓神色早已在瞬间飞散不见。

  他望着她,她眼里有着任何一个见猎心喜的花花公子都应该要把握的动摇。

  但他因为遇见了她,花花公子早就变成了一张假相面具啊。

  “不了,我今晚不会回家。”费朗眼眸半垂,蓄意暧昧地半勾起唇角。

  “是吗?”聂柏珍指尖陷入手掌里,虽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笑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我明天也会和洪启仁出去,也许也不回家吧。”

  费朗一僵,被她的话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对柏珍做了什么?他从没听她用过这种赌气口吻说话,她原本是那么容易开心、那么自然而然散发着温暖的女孩啊。

  他眉心拧着,双眸定定地看着她。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快乐……

  “别理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些话。”聂柏珍不待他说话,小手已经飞快地握住推车把手,急欲赶在喉咙冒出哽咽声前退场。“祝你玩得开心。”

  聂柏珍逃难般地冲向结帐收银台。

  费朗上前一步,却没有追上去。

  他没有要改变自己人生的打算,此时就算追到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记得好好吃东西。”聂柏珍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地又落荒而逃了。

  费朗霍然转过身,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发红的眼。

  他发了疯似地想念她啊!

  为了她,他可以站在“幸福”对面街口整整一个小时,就只为了看她走出咖啡厅的身影。

  为了她,他可以站在阳台俯视咖啡厅一整晚,只为了看她骑车回到家的情形。

  费朗突然失笑出声,他的拳头不客气地捶向自己额头。

  可笑啊,说什么“为了她”,他顾虑的还不就是自己吗?

  铃铃……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打破了他的沉思。

  “喂。”费朗粗声说道。

  “费朗,别忘了下个月奶奶的生日聚餐,你玲妈嚷着很想你呢。有空来家里坐坐啊。”费朗父亲说道。

  “嗯。”费朗冷淡地应了一声,简单地回复了几句言不及义的话之后,便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玲妈是爸爸的第三任妻子,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会想他才有鬼!那女人是想要他替她做插画的儿子介绍些生意吧。

  就像爸爸也并非真的关心他,只是为了遵守与奶奶的约定,想拿到财产而不得不定期探望他罢了。

  很多事,他自小冷眼旁观得多了,谁的好坏,他一直是打从心里清楚明白的。

  什么亲情都是假的,唯一关心他的人只有聂柏珍。

  那么他为何要将他在家族婚姻里,所看见的负面现象强加在柏珍身上呢?她若和他在一起,肯定不是为名利,而是只为了他。

  他如果当真是为了她好,就应该要为她改变自己的。毕竟他在乎她,总是不争的事实啊。

  费朗看着架面上琳琅满目的雪白卫生纸,伫立良久却始终没法子移动脚步。

  要改变自己坚信了几十年的想法,就像是要切割掉某一部分的自己——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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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一晚,聂柏珍在家里见证哥哥与印炜炜充满了笑声与泪水的求婚之后,她和所有宾客一块离开了自己家。

  在这样的甜蜜时刻,就算她和哥哥及未来大嫂感情极好,她也不该当一颗大电灯泡。

  “即便分手了,我也只希望你好。爱一个人,不就是如此吗?”

  聂柏珍站在电梯前,想着哥哥方才对炜炜说过的话。

  在那一刻,她被震慑到了,混沌脑子里突然有些东西变得清楚了起来。

  原来爱一个人,会希望他好。

  那么她想自己早在好久之前,就不知不觉的爱上费朗了。

  毕竟她从没跟谁这么有话聊过、她也从不曾为谁这么脸红心跳过。她向来不喜欢别人乱碰她,她只为喜欢的人料理食物……这些点点滴的动心一直在发生,她只是傻到以为他是不婚主义者,绝对不会是她的对象,所以她便告诉自己,她只是把他当成哥哥一样。

  当!

  电梯门打开又阖上。

  聂柏珍却仍然站在电梯前,不知道何去何从。

  也许她不是不知道何去何从吧。因为她的脚步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费朗家门前,手里还握着他给的钥匙。

  费朗说他今晚不会回家,那她可以进去坐坐吗?

  她想念他的味道,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的感情,想想该放下,还是该好好追求。

  在乎他,总是不争的事实。

  聂柏珍用钥匙开了门,屋子里面一片阒黑,静得让她能清楚听到低低的耳鸣声。

  她走过厨房,柜子、冰箱、桌面,一切空空如也,像是她没在那边逗留过许多时间一样。

  倒是餐桌上,她买来的可爱橘子烛台还在。客厅沙发里,那几个毛绒绒的填充玩具还在。

  她随手拿起一只绿色鳄鱼抱枕,却突然发现鳄鱼眉毛其实很像他,所以她把它抱在怀里,窝到单人躺椅后头一个靠着落地窗的隐密角落里。

  才坐下,靠窗的冷意便让她轻打了个冷颤。她搂紧抱枕,大口呼吸着有着他味道的空气。

  他不在,马鞭草与迷迭香的味道突然变得很冷、很疏离。

  “没有比你更笨的人了,喜欢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自己爱上了……”聂柏珍仰头看着费朗房门,轻声地说道。

  或许他早就看出她的心意,所以那一晚才会那么不客气地推开她。

  费朗只是把她当成妹妹,一个不带任何性别的女人吧。

  聂柏珍把脸埋到双膝里,用力地抱紧身子,心头闷闷地痛着。

  “搞什么鬼!你今天不是已经打过一通电话了吗?以为我闲闲没事,不用赚钱工作只要陪你聊天吗?”一声巨吼咆哮,随着门板被撞开的声音,划破屋内的平静。

  聂柏珍惊跳起来,屏住呼吸,鸵鸟地眯起眼,整个人缩成一团,生怕被他发现她的不请自来。

  他……怎么在家?

  聂柏珍缩着身子,偷偷睁开眼,但见他房间灯光大亮,一股浓浓酒味也随之在室内散开来。

  费朗没出去?而且还喝了酒!聂柏珍很用力地把自己缩得小小、小小的。

  “你缺钱关我什么事!我说过一百次了,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你不用妄想你那份财产了。你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不跟我联络,就只会选在家庭聚会前,频频打电话来询问近况。缺钱时,才会说一堆为我好、要帮我介绍女友的话,你这样不觉得很虚假吗?”费朗的粗声怒吼,火山爆发一样地在屋内炸了开来。

  “你告诉奶奶,你电话少打一点,我就考虑回去帮她祝寿!”

  费朗拿起手机往墙壁一摔。

  啪砰!

  手机被击碎的声音在屋内回响着。

  聂柏珍脸色发白,咬紧牙关,屏气呼吸,听着费朗的自言自语响起。

  “婚姻是个鬼!费家那一群三妻四妾的男人,早晚遭天谴!”

  “什么嘘寒问暖全都是屁!你一天到晚催我结婚,还不为了奶奶答应过,我如果我结婚了,就把三千万财产交给你。真正关心我的人,只有奶奶……真正关心我的人……只有……”

  费朗脚步虚浮地走到吧台边,拿出一瓶威士忌,一屁股地滑下吧台在地板上坐下。

  “只有柏珍关心我……”费朗仰头大大灌了一口酒。

  是啊,她是关心他,但是,那又如何呢?聂柏珍红着眼眶,使劲地捣住耳朵。

  不敢再听,因为怕自己陷得更深、因为怕自己动摇。可是,若是她现在跑出去的话,情况只会更糟吧。

  “柏珍是个天使。”费朗拿着酒杯对着天花板说道。

  聂柏珍的眼泪咚地掉了下来,因为她听见了他声音里的哽咽。

  怎么他也在意她吗?聂柏珍的身子轻颤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再说多些什么。

  “浪子不该跟天使在一起的。浪子不结婚,不该耽误天使幸福的家庭蓝图,所以应该滚开。我宁愿伤害我自己,也不想让你难过,我如果不赶走你,你跟着我也只是白白伤心罢了……”费朗闭上眼,后脑撞击着吧台,脸庞痛苦地反复侧转着。“柏珍,别怪我……”

  聂柏珍的视线开始模糊,重重地咬住手背,好怕自己会突然大哭出声。

  原来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原来费朗无情的背后,是为了保护她。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他们对感情结果的要求根本是南辕北辙啊。

  聂柏珍眼泪猛掉,哭到已经分不清楚是开心的哭,还是难受与心酸了。她愈哭愈大声,哭到无法自制,呜咽声便脱口而出了。

  “呜……”

  “谁在那里?”

  费朗火眼一睁,满脸激气。他霍然起身,举起手里酒瓶啪地往吧台上一砸,当成武器。

  “啊!”聂柏珍尖叫一声抱着头,挡住飞溅而来的玻璃碎片

  “柏珍。”

  费朗手里的酒瓶啪地滑掉到地上,聂柏珍吓得抱头尖叫了一声。

  他视若无睹地踩过地上碎片,大步走向沙发后面。

  聂柏珍哭得满脸泪痕,整个人蜷在角落。

  “不是有玻璃碎片吗?你走路要小心……”她边哭边说着。

  费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鹰眼如同猎人盯紧猎物,锁住她的视线。

  “我……以为你……不在家……所以……我才进来的……”她吓到说话结巴,完全没力气起身。

  “你都听到了?”他嗄声问道,满身的自信突然被戳破一个洞,嘶嘶嘶嘶地泄着气。

  她点头,擦去脸上泪痕,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身来。

  “你想怎么样?给我一巴掌,告诉我我们两人根本不适合,我只是在痴心妄想?”他讥讽地说道,只想用满身的剌来掩饰心里不安。

  “我想骂人。”她柔声说道。

  “想骂人?”费朗浓眉一挑,瞪着她认真小脸蛋。

  “因为你很糟糕!”聂柏珍才说第一句话,眼泪就已经倾盆大雨似地掉出眼眶了。“你明明就很在乎我……之前干么用那些糟糕的话来欺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聂柏珍走到他面前,粉拳如雨地落在他胸膛上。

  “该死!”费朗抓住她混乱双手,直接扣在双腕间。“我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我根本没法子赶走你。难道要我直接把你扑倒在地,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聂柏珍整个人往前一跃,冲入他怀里。

  费朗一时不察,两个人于是狠狠摔落在地板上。

  他闷哼了一声,脑袋整个重摔到地上,痛得他七荤八素地呻吟出声。

  “你撞疼了吗?有没有被玻璃刺到?我是笨蛋,我怎么可以推倒你……”她急得从他身上坐起身,挣扎地往前,想抱住他的头,检查一下他是否撞痛、受伤。

  一心担心他的聂柏珍,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柔软胸脯与淡香便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他坚硬的身躯上滑动着。

  “聂柏珍,你再这样继续动下去,疼的会是我另一个地方。”费朗咬牙切齿地说道,扣住她的腰,不许她移动。

  聂柏珍整张脸孔霎时飞红了起来,身子一僵,完全静止。

  此时,她的唇正好停在他颈边,柔柔软软地吐着呼吸。

  “快点走开!你这个笨蛋,我会伤害你。”费朗嗄声说道,抓紧她的腰,想把她推开。

  “不走。”聂柏珍摇头,紧巴住他的颈子,怎么样也不肯放手。

  “你不走,今天晚上什么事都会发生。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你!”费朗大吼出声,整个人打算要一跃而起。

  聂柏珍双手勒住他颈子,双腿盘在他腰间,一心只想着不准他离开。

  费朗呻吟一声,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为她灼热了起来。他的身子疼痛得像是有人踢了他两脚一样。

  “你不理我时,你就已经伤害我了。你不想结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也许我们交往之后,我也会发现我其实不想结婚啊。”她现在只想要他留在身边,其他的事都不愿多想。

  “少对我说谎!”费朗大掌握住她的下颚,厉眸不客气地瞪着她。“我没见过比你更适合家庭的人,我不要你因为一时冲动而后悔。走开!”

  “不。”聂柏珍坚定地摇头。“我只知道和我想组成家庭的心愿比较起来,我现在比较想爱你……”

  费朗大掌捣住她的唇,不让她再开口。

  “不要笨得把所有底牌全都掀出来,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费朗才怒吼吼地说完,他的双唇却已经在下一刻吮住了她的唇。

  他受够了!

  聂柏珍轻喘着气,唇边却绽放出一个温柔无比的笑容。她捧住他的脸庞,也在他的唇间低喃着:“我不怕掀底牌,因为我知道你会保护我。”

  费朗吻住她的唇,舌尖喂入她柔软的唇间,肆无忌惮地将这些日子的相思全都一并索讨回来。

  “今晚,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他的唇滑向她的修颈,黑眸紧锁着她。

  聂柏珍低睨着他,却让他眼里的露骨欲望逼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

  “现在就害羞?待会儿我爱你时,你莫非是要昏厥在我怀里?”

  费朗舌尖画过她瘟狂跳动的颈动脉,他斜斜勾唇一笑,眼神性感地让人心儿怦怦乱跳。

  聂柏珍辣红了脸,双手揪着他衣襟,不知道自己是打算要羞得推开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把自己迎向他。

  不过,费朗没给她太多思考时间。

  他打横抱起她,脚步坚定地走进他的卧室。

  这一刻,没有什么比他们疯狂想热爱对方的心意,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叮咚!

  费朗皱了下眉头,根本不想从软玉温香的美梦里醒来。

  叮咚叮咚!

  他的眼睛闭得更紧,决定不去理会那个吵死人的电铃声。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持续地刺入费朗耳里,他眼睛还没睁开,表情已经先狞恶了起来。

  是哪个人活得不耐烦,竟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来吵人?

  费朗强迫自己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钟——

  凌晨两点半!

  “找死。”费朗磨牙切切地说了一句。

  他怀里的小人儿轻轻震动了一下。

  啊!吵到她了。

  费朗颀长身子一僵,低头望去,脸上所有戾气旋即消逝无踪。

  柏珍正像婴儿般蜷在他身侧,怀里抱着一个白胖枕头,柔白小脸腮帮子微漾着红,双唇微张着,显然正是好梦方酣。

  初识云雨,就和他缠绵了几个小时,确实累坏她了。

  但她小巧肩头那片雪滑,可口得让人垂涎。费朗的唇被蛊惑俯下,滑过她水腻的肌肤。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聂柏珍蹙起眉,揉揉眼睛,还皱了皱鼻子。

  “乖,继续睡。”费朗低声安抚着她,在她颊边印下一吻,拉起棉被覆过她身子。

  她嘴角弯出一抹甜美笑容,又沉沉地睡去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找死!费朗怒冲冲地抓起牛仔裤,却诡异地踮起脚尖,以一种无声的轻巧姿态走出房间。

  若没把来人揍得鼻青脸肿,他就不叫费朗。

  费朗以一种怒不可抑的声势冲过客厅,啪啪两声解开门锁。

  “谁?!”费朗怒吼着,声音却像气音。

  聂柏伦正站在门口。

  费朗愣住了。

  “抱歉,打扰了。柏珍在这里吗?”聂柏伦上前一步,斯文脸上尽是焦急。“她没带手机出门,我以为她只是出门走走。没想到我半夜醒来,却发现她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费朗脸色一青,表情有若五雷轰顶。

  昨晚一看到柏珍,理智就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记得自己有多在乎她、多想拥抱她,完全把他之前的自制都抛到九霄云外。

  “她在这里。”费朗毫不闪躲地看着聂柏伦的眼。

  “你们……”聂柏伦看着他赤裸的上半身,一脸的睡眼惺忪与内疚,他还能怎么想。

  “我们在一起了。”费朗直截了当地承认道。

  “该死的——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聂柏伦斯文表情顿时被扯破,他一个箭步向前,飞快地出手给了费朗一拳。

  费朗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后退一步,尝到嘴里血的味道。

  但他,没有反击。

  今天若是他和聂柏伦的角色互换,他八成会拿刀出来砍人。

  “我信任你,以为你不会对她出手,以为你会保护她,所以才放心让你们在一起的。拐骗一个小女孩,很有趣吗?”聂柏伦一拳接着一拳,虎虎生风的力道,让费朗一步又接一步地后退。

  费朗被打得头昏眼花,嘴角鼻端都流了血,却仍然咬牙忍着痛。

  “对不起。”费朗说。

  “一句对不起能做什么?能让柏珍不再伤心吗?”聂柏伦大吼出声,一记重拳挥出。

  费朗整个人跌躺在地上,再也没法子爬起来。

  聂柏伦拎起费朗的颈子,明知道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却忍不住想打到他说出答案为止。

  “哥!不要!”

  两个男人同时抬头,聂柏珍正包着被单从房间里疾奔而出。她一看到费朗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小脸顿时惨无血色。

  “费朗。”聂柏珍双膝一软,跪到他面前,颤抖地抱起他的头。“你还醒着吗?”

  “我没事。”费朗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即便他的脸痛得像有人在撕裂它一样。

  “柏珍,我们回家。”聂柏伦拉住妹妹的手,想将她从费朗身边拉开。

  “我不要回家,我要陪他。”聂柏珍坚定地说道,紧握着费朗的手。

  “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他的个性,他根本不想定下来,他对所有女人都只是玩玩!”聂柏伦难得地提高音量,气到想一脚踩住费朗的心脏。

  “你是吗?你只是和我玩玩吗?”聂柏珍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费朗。

  “我只知道我不想伤害你。”费朗痛苦地举起一手抚着她的脸庞,嗄声说道。

  “和她上床就是你不想伤害她的方式吗?”聂柏伦激动地大吼着,斯文面容早已被怒气激红。

  “哥……”聂柏珍起身站到哥哥面前,她将双掌置于哥哥胸口上,眼眶也激动地泛红了。“他一直赶我走,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为什么不走?!”聂柏伦大声问道。

  聂柏珍从没见过哥哥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一难受,眼泪就掉得更凶了。好不容易看清彼此在这段感情里的挣扎,要她怎么走开呢?

  “你不用袒护我,我的自制力不够坚定,是我的错。”费朗扶着墙壁起身,鼻尖唇边的鲜血顺着他的脸庞滑下,看来甚是沭目惊心。

  聂柏珍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不忍心多瞧,她低头将脸埋到哥哥的胸口,小声地说:“哥,你该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有多么身不由己。”

  “知道是一回事,但我总不希望你受伤。”

  “我也不希望啊。但是,我既然发现了我真的很喜欢费朗,我就没法子不去希望拥抱他或者是被他拥抱。而他其实也很在意我啊,所以才会那么喜怒无常地待我,拚命地想要推开我。他挣扎过,却抵抗不了,你也知道那种感觉的啊。”聂柏珍用力地解释着,声音甚至激动到在发抖。

  “那些只是花花公子欲擒故纵的借口。”聂柏伦不客气地说道。

  费朗低头不语,只对自己感到汗颜不已。怎么会有聂柏珍这样的笨女人?一直到这种时候了,她都还在为他着想。而他甚至不敢说自己昨晚是否真的用尽全力来抵挡她的入怀。或者,他只是一时软弱了。

  “和费朗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别怪他。”聂柏珍仰头看着哥哥说道。

  聂柏伦望着妹妹,觉得她的神态里多了分成熟——

  那是一种懂得自己的义无反顾。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阻止她什么了,因为妹妹已经长大了。

  聂柏伦张开双臂,用力地圈住妹妹的身子,给了她一个无声的拥抱。

  她揪着哥哥的衣服前襟,泪水大颗大颗地猛掉着。

  聂柏伦心疼地紧拥了她一下,清亮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瞪向费朗。

  “我不会让她受伤的。”费朗说道。

  “你凭什么?”聂柏伦不客气地问道。

  “凭我在乎她。”费朗深邃眼眸看向她,眼里情绪太复杂,又是内疚、又是钟情、又是不舍、又是挣扎,最终便只化成深深凝视。

  “在乎她就能克服你处处留情的习性?”聂柏伦俊容染着一层薄冰,将妹妹拉到身侧。

  “在我整个脑子里都是她时,其他女人根本毫无吸引力可言,处处留情早就不是我的问题了。”费朗粗声说道,麦色脸庞竟闪过一丝赧红。

  聂柏珍心里涌上一阵喜悦,揪着十指,觉得自己可能会像气球一样地飘上天空吧。

  “问题是你能撑多久?”聂柏伦问。

  “没人能保证爱情的期限。”费朗老实地说道。

  “你——”聂柏伦又想出手打人了。

  “哥……你知道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啊。说出实话,不是比那些虚假的保证来得好吗?”聂柏珍急忙出声缓颊,求饶地看着哥哥。

  聂柏伦看着明显站在费朗立场的妹妹,还能说些什么呢?

  “别让他伤了你,知道吗?”聂柏伦叹了口气说道,拍拍妹妹的头。

  聂柏珍点头,对着哥哥一笑。

  “我先回家。”聂柏伦说道,根本不再多看费朗一眼。

  “我待会儿就回去了。”聂柏珍说道,连忙拉着哥哥的手往外走,免得又出现惨重灾情。

  只是,她在送走哥哥,关上门之后,却突然失去了回头的勇气。

  现在应该要怎么办呢?她原本不想逼费朗认真的。

  她原本只打算一切顺其自然的,她不想勉强费朗一定要负起什么责任的,毕竟感情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可是,哥哥出现了,费朗被迫表态了,他会不会因此而觉得绊手绊脚的呢?

  聂柏珍绞着双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轻声地打了两个小喷嚏,身子轻颤着。

  费朗从她身后牢牢拥住了她。

  聂柏珍整个身子突然温暖了起来,因为担心而紧抿的唇角,也忍不住甜甜地上弯着。

  “好暖和喔。”她抓着床单,脸颊微侧地贴在他的手臂上。

  “你是傻瓜吗?”费朗下颚顶着她的发梢,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体肤里。

  “我本来就傻傻的啊。”她小声地说道,还是笑得好幸福。

  费朗在她发上落下一个吻,搂住她的腰,让两人一同沉入沙发里。

  他将她抱在腿上,她柔软头发蓬松地绕着小巧脸庞,纯净大眼静静地瞅着他,神情如同天使般纯真。

  “还痛吗?”她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柔声问道。

  怎么可能不痛?费朗苦笑地摇头。

  她倾身向前,水晶般亮眸好心疼地瞅着他,继而俯首轻轻吐气吹在他的伤口上。

  “你看得我自惭形秽。”他的大拇指抚过她的脸颊,嗄声低喃道。

  她急忙闭上眼睛,呢喃地说道:“我不想给你压力。”

  费朗心窝一暖,眼眶竟发神经地泛红了起来。他更用力地搂紧她身子,双唇吻住她的额头,不许她抬头看见他此时脆弱的表情。

  “我不要家庭,讨厌孩子,就算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你真的可以不顾别人目光和我同居吗?”他低喃地说道。

  “我不知道。”她张开眼,对上他贴得好近好近的眼眸。“但是,只要你继续喜欢我,其他的事就一点也不重要。”

  “什么叫做一点都不重要!”费朗揪紧她的肩膀往后一推,怒目一瞪,毫不客气地教训起她来。“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愿意阻挡你对未来的婚姻计划。如果我只是想玩玩,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叫声轰得她脑门发麻,聂柏珍吐吐舌头,一耸肩,想装得云淡风轻,但眼眶却不听话地红了。

  “也许,你很快就对我没兴趣了,我就可以继续去相亲……”她说。

  “笨蛋。如果放得了手,我早就放手了。”费朗吻住她的唇,烦躁地在她唇间呢喃着,却又不想离开。

  “既然放不下我,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谈场恋爱,这样不好吗?”她红着脸,鼻尖与他轻触着,怯怯地说道。

  “那对你不公平。”他的拥抱愈来愈紧,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公不公平,由我决定,你只要专心和我在一起,这样就可以了。”

  “傻子。”

  “你才是傻子。放着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居然在意起一个女人来……”她不想他身子一直好紧绷,所以故意滑稽地板起脸,佯装一本正经地教训着他。

  费朗先是一怔,继而忍住笑容,皱起眉头,也故意烦恼地扒着发丝,沉声说道:“是啊,我干么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树林呢?没有任何女人值得我那样做的。”

  聂柏珍看着他,突然轻松不起来了,她挤出笑容,唇角颤抖地说道:“没关系,你可以改变心意。我没关系,我会好好的……”

  “你干么还护着我?就冲着我刚才说的那些鬼话,你应该给我一巴掌的!”费朗不可思议地握起她的下颚,锁住她的双眼。

  “可……是……我知道要你一下子改掉以前的感情观,一定很难啊……”她手足无措地眨着眼,不敢看他,觉得他应该很委屈。

  费朗瞪大眼望着她,即使心里仍然对于他能不能给她永远的幸福而疑惑,但是他的一颗心,已经完全由不得他掌握了。

  在每个女人都要求他多爱她们一些时,柏珍考虑的,却永远只有他。

  在他的家人都为了财产而有求于他时,只有柏珍毫无所求。

  “说你值得我放弃那些女人。”费朗命令地说。

  “我……我不知道。”她迷惘地摇头。

  “说你值得我放弃那些女人!”他双眼直逼到她面前,不许她闪躲视线。

  “我……我只是比她们更希望你快乐……”

  “再不说,我就打亮所有灯光,在客厅里爱你。”费朗压低声音,指尖挑开她的床单,露出她一身雪肤。

  他可没忘记方才缠绵时,她有多害羞。

  聂柏珍惊呼一声,抢不回被抛到几步外的床单,只好抓过沙发上一堆填充娃娃,拚命地挡在身前。

  “你不要看!不要看啦!”她娇红着脸,惊声说道。

  “不用遮掩,我喜欢你粉红的蓓蕾轻颤地勾引我的样子,你的皮肤水滑得像是能吸住我的手掌一样……”

  “不要再说了!”聂柏珍小脸烫到快焚烧起来,却非常不争气地选择了蒙住双眼,置光溜溜的身子不顾的鸵鸟举动。

  “要我不说,当然没问题。那你该说什么呢?”费朗一挑眉,坏坏地一笑,一根一根去掰她紧揪着抱枕的手指头。

  “我值得你放弃那些女人!”聂柏珍大惊之下,马上大声地说道。

  “这才乖。”费朗亲吻了下她的唇,打横抱起她。

  “你……你要干么?”她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

  “找个暗一点的地方爱你啊……”费朗朝她抛了个媚眼,受伤五官却痛到龇牙咧嘴了起来。

  聂柏珍噗地一声笑了起来,捧住他鼻青脸肿的五官,用指尖拭去那些半干的血渍,心疼地说道:“我帮你搽药,好不好?”

  “我需要的药是你。”费朗张嘴衔住她的指尖,调情地重啮了下。

  “不可以……哥哥还在等我回去。”她脸红心跳,根本还没习惯面对他这般调情方式。

  “开店以前会让你回去。”他低语道,热吻吮住她玉般耳珠子。

  “你不怕我哥又揍你?”

  “怕。”费朗脸上表情不敢太多,否则他风流倜傥的英俊形象,可能维持不了太久。“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色狼。”她红着脸啐了他一声。

  “骂得好。”他点头附和,脚步却是愈走愈快。

  聂柏珍低笑出声来,双臂拥紧了他的颈子。

  不管他们以后会不会一直在一起,至少这一刻她好开心、觉得很幸福,这样便足够了。

  她不是不想要天长地久,不是不想要婚姻与孩子,但她不想他爱得那么累。

  所以,她会尽可能地放手让他飞翔。

  因为,那才是她真正喜爱的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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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恋情的展开,对聂柏珍和费朗都是新鲜的。

  费朗情场经历十多年,从不来没跟谁腻在一起过——因为他老是容易对人感到厌烦。

  但是,柏珍对他的意义不同。他就算累到半死,只要抬头看到她,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微笑,乐不可支地上前巴住她不放。

  所以,他每每工作到一个段落时,总要走到“幸福”去打扰她,不管聂柏伦的白眼有多令人却步,反正都赶不走他的热情。

  而对聂柏珍来说,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经历着不说话也能觉得自在的爱情,也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体验。

  费朗的伶牙俐齿,她可能永远没法招架,但她很愿意欣赏。当他骂人骂得特别经典时,她甚至很乐意替他拍手叫好。

  她只要看着他,就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双可以快乐飞上天的翅膀。

  于是,夜店一族费朗开始变得很居家,最爱去的地方,从Lounge  bar变成了超级市场。

  他喜欢陪她出去购物,看着她仔细地为他挑选日用品,觉得她简直可爱到一个不行。

  他空空如也的冰箱里开始出现存粮,吧台上方摆满茶罐和她带来的瓶瓶罐罐。

  他工作累了,只要伸个懒腰,便会有一双温柔的手适时地送上饮料。

  她老是害怕会打扰到他,但是他一瞧见她,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出手,总是得搂住她,或者是吻过她一回后,他才肯心满意足地放手。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被她给锁定了,但他发现自己甘之如饴。

  星期日,对自由工作者来说不算星期日。

  此时,费朗正坐在工作桌前,将手绘商标草图扫入电脑里,准备要调整颜色。而她在厨房忙碌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他便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

  心情一好,灵感就多,灵感一多,心情更好,他就会更在乎她。

  咔!

  费朗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他唇角微乎其微地一勾,却佯装没听见。

  聂柏珍轻轻在离他最远的一隅桌上放下果汁,又蹑手蹑脚地转身要离开。

  费朗突然往前跃,伸出大掌,扣住了她的腰。

  “啊!”她吓得大叫出声,跳得半天高,花容失色。

  “这样也吓到,真没用。”费朗直接把她揽到椅子里坐下,密密亲吻了好几下她的唇收惊。“不怕、不怕喔。”

  “改天换我吓死你。”她皱鼻子,朝他吐吐舌尖。

  费朗低头覆住她的唇,毫不客气地将她的粉红小嘴占为己有,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为止。

  “快喝蔬果汁。”聂柏珍把果汁递到他面前。

  费朗捏着鼻子喝掉那杯加了可怕芹菜,还有一堆他从不敢过问的青菜的浊绿色怪液体。

  “眼睛记得要休息。”聂柏珍伸手去揉他眼睛边的攒竹穴。

  “嗯……”费朗仰起头,半眯着眼,双唇微张,一副不胜享受的模样。

  聂柏珍看着他性感模样,不禁飞红了脸。

  “你快点工作吧。”她抽回手,跳下他的怀抱。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费朗在下一瞬间就拥回了属于他的温暖,且大掌如入无人之境地顺着她的曲线一路抚触而上。

  “不可以,工作没做完之前,不可以‘在一起’。”聂柏珍拉下他的手,却挡不住他的力气,整个人硬是被抱回了他的怀里。

  “干么不让我分批领分红?难道你偏好马拉松式?但是你体力不好,老是撑不了太久,这也让身为男友的我相当苦恼……”费朗吮着她的雪肤,大掌抚住她的臀部,将两人最亲密的地方牢牢互触着。

  聂柏珍低喘着气,全身敏感地像有针在轻刺一样。

  嘟嘟嘟……

  “对讲机响了……”她低喃着,蠕动了下身子。

  “别管它。”他将她放平在地板上,大掌在她细致大腿内侧诱惑地画着圈。

  “不行,可能是我哥……”聂柏珍贝齿咬住唇,忍住一声呻吟。

  “厚——”费朗懊恼地闷哼了一声,只得妥协地放开她。

  聂柏珍拉整好衣服,小碎步地跑了出去。

  费朗则拚命地深呼吸,忍受着男性分身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灼热疼痛感。

  他得忍!聪明男人不该在未来大舅子来访时,对未来老婆手脚不干净。

  这个念头才窜过费朗脑海,他电击一般地弹坐起身。

  什么大舅子、什么未来老婆!

  他根本没有结婚的念头,那是什么鬼想法啊?!

  他烦躁地抓着发丝,嘴里喃喃地诅咒出声。

  两人真的在一起后,柏珍从不曾要求过他给任何承诺,反倒是他因为开始习惯了她,一日没看到她,便会全身不对劲。看来他才是真正渴望温暖与陪伴的那个人吧……

  “费朗——”聂柏珍小跑步地走入书房,神色有些慌乱。

  “怎么了?”他皱着眉问道。

  “你爸爸来找你。”她睁大眼睛,紧张兮兮地说道。

  “说我不在。”费朗马上接话。

  “可是我请他上来了啊。”

  “你搞什么鬼,我现在哪来心情应付他!你让他上来之前,就不能先问问我吗?”费朗霍然起身,劈头就是一阵大吼。

  聂柏珍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吼得瑟缩了下身子。

  “但他是你爸爸啊。”她小声地说道。

  “是谁告诉你,我需要那种一年只现身一、两回的爸爸?”光是想到爸爸一看到她,会有多喜出望外地开始算计财产,他的怒气就像火山一样炸了开来。

  聂柏珍咬住唇,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小声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该怎么办?那家伙除了催我结婚、伸手拿钱之外,从来就没做过什么有建设性的事情——”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费朗的话。

  “按什么按!催魂啊!”费朗还想发飙,但才一看到柏珍一脸内疚地站在一旁,他立刻闭上了嘴。

  他与家人的恩怨不干她的事,他不该迁怒的。对她而言,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费朗大跨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我去处理就好,你乖乖待在这里。”费朗冲出书房,穿过大厅,很快地打开大门。

  “我现在在工作,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请回了。”费朗说道,双眼不客气地看着他的爸爸。

  “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小姐……”费政问道。

  “是我的女人,有什么事吗?”费朗粗声说道。

  费政一听,立刻喜上眉梢。他这个儿子纵横情场多年,从没听他承认过谁是他的女人,看来婚姻一事大大有望啊!

  “你想工作就去工作嘛!让我跟那位小姐聊聊,总不为过吧。”费政从儿子身后,看到书房外那抹娇小身影,连忙对她点了点头。

  “费伯伯好。”聂柏珍小声地说道。

  费朗不悦地抿起唇,转身瞪了她一眼——他是想帮他们两人少些麻烦耶,她干么出来凑热闹?

  “你既然那么爱打招呼,人就交给你负责了。”费朗没好气地转身走人。

  费朗怒冲冲地走过聂柏珍身边,走进书房,啪地一声关上门。

  她拍拍胸口,无奈地对着眼前与费朗有几分相似的长辈点点头。

  “费伯伯,对不起,他脾气不好。”

  “没关系。我儿子的个性,我最清楚了。”费政走进来的同时,已经将这个年轻女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儿——单纯可爱,有一股让人舒服的气质,和儿子之前交往的明艳型女人完全是两回事。

  “您请坐。”聂柏珍柔声说道。

  很快地她到厨房里沏出一壶茶,浑然不觉对方已将她有如在自家一样的熟悉姿态看在眼里,整个人兴奋到简直坐不住。

  “费伯伯,请喝茶。”聂柏珍说。

  “你住在这里吗?”费政问道。

  “没有。”

  “你和费朗什么时候结婚?”费政喝了口茶,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费朗不结婚的。”聂柏珍小声地说道。

  “他如果真的在乎你,就不该让你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你一看就是个好女孩,一直这样和他耗着,家人难道不会心疼吗?”费政为了得到财产,一个劲地拚命鼓吹着。

  “没关系的,我不想勉强费朗。”聂柏珍只是摇头,觉得费伯伯很奇怪。他们今天刚见面,费伯伯甚至不知道她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干么催他们结婚?

  “费朗如果不想结婚,你可以用怀孕逼他结婚啊。”费政压低了声音说道。

  聂柏珍吓得倒抽了一口气,连忙摇头又摆手。

  “不可以的!结婚怎么可以用怀孕这种事来逼迫呢?”聂柏珍说。

  “你们一日不结婚,你就永远只有被玩玩的分。”费政撂下重话,一脸刻薄地看着她。

  费政的话像一把利箭直刺入心里。

  聂柏珍低头不语,心里觉得难受。她只是不想为难费朗而已,为什么要用那么难听的话伤人呢?况且,她知道费朗对她其实好认真好认真啊。他只是讨厌婚姻而已……

  书房大门突然被打开。

  “你少在这里给我挑拨离间,给我出去!我不会结婚!更不会为了你的贪财野心而结婚!”费朗大吼一声,直接把聂柏珍拽到他身后,恶狠狠地瞪着他爸爸。

  “你们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费政看着聂柏珍说道。

  “门在前方。”费朗凶恶地命令道。

  “有空带她回家玩。”费政对儿子的横眉竖目视而不见,慢慢地走出门口。

  费朗一脚踹上大门,脸色难看地往回走。

  “你爸爸急着要你结婚,也是出于善意,你别老是那么怒气冲冲,好像你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一样。”聂柏珍柔声说道。

  “他善意个屁!”费朗马上斥喝出声,脸上脖间的青筋毕现。“那是因为我祖母认为他毫无责任感可言,所以规定他一定得和我保持联络,他非得盯到我结婚了,才能拿到一笔三千万家产。否则,他从小到大,哪一回认真管过我的死活了?”费朗吼得声嘶力竭,刚毅五官因为情绪而危险地贲张着。

  聂柏珍默默地走到他面前,搂住他的腰,将小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心里很难受。

  她从小被爱包围着长大,但他却无时无刻不将爸爸的居心叵测看得清楚明白。他怎能不愤世嫉俗,怎么有法子去好好地爱人与被爱呢?

  “至少你奶奶很关心你,那样很好啊。”她柔声说道,只想让他知道,在他身边还是有许多爱他的人。

  费朗将脸埋入她的发丝里,用力地深呼吸。

  他知道他自小衣食无虞、设计才华也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现在再加上有了聂柏珍的陪伴,他真的认为自己够幸运了。

  他累了,不想再和家族里的虚伪与算计对立了,爸爸的自私,没道理来让他承受啊。

  今天,幸好有她陪在身边,否则每回与爸爸对峙之后,他的愤世嫉俗,总是要困扰他许久才有法子褪去的。

  “你避孕药有按时吃吗?”他双唇贴着她的耳朵问道,暂时不想两人世界有所改变。

  “有。”只是偶尔会忘记。

  聂柏珍心虚地垂着眼,不敢说实话,心里隐约闪过一丝阴影。而他这么一提,她才突然想起,她的生理期是不是慢了?

  “我以后会尽量记得戴套子。”费朗粗声说道。

  “你以前那么多女人,怎么……没养成……习惯啊?”聂柏珍一提到这么亲密的事,还是辣红了脸。

  “以前如果没有套子,我就算火烧眉毛了,也不会和对方发生关系。我只会在你面前失控!”费朗咬了下她的耳朵,勾情黑眸紧锁着她的眼。“现在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了吧。”

  聂柏珍点头,心里却更惊慌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更不能让他失望啊!他不爱拘束,她便不该束缚着他,她应该要更密切注意身体状况才对。

  “快去工作吧。”聂柏珍将他往书房方向轻推了下,脑子却已经分神飞到了他处。

  如果生理期再不来的话,她应该要找个时间去买验孕剂。但是,如果真的怀孕了,那该怎么办?

  聂柏珍一转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客厅,发现自己真的不敢想。

  她茫然地收起杯子,甚至没发现费朗书房的门没关好,而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她终究是渴望婚姻归宿吧!费朗将聂柏珍的失魂落魄全都看入眼里,内心也随之惶惶不安了。

  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她终究是没法子真正快乐吧。

  那他该怎么做呢?

  “该死的!”费朗拿着笔猛戳着桌面。

  聂柏珍从厨房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他烦躁的表情。她胸口一疼,立刻内疚地低下头,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她……还是不小心给他压力了吗?

  甜蜜两人世界,此时突然出现了裂缝。

  相爱或者依旧,但应该如何好好携手走向未来的路嘛,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从聂柏珍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怀孕这事之后,她的生理期便一直没来报到。

  但是,她总是在犹豫。

  因为,她不敢面对答案如果是“YES”时的后果。

  所以,她一有空档就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偏偏每一回总是摸不出头绪,也仍然割舍不下感情,依然找不到出路……

  唉!聂柏珍长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幸福”店内的杯盘架。

  “柏珍?”聂柏伦拍拍妹妹的肩膀。

  “啊!”聂柏珍肩膀整个耸了起来,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最近老在发愣?”他关心地看着她,就怕妹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没有啊,就是在……想一些……想一些有的没的,你也知道我就爱发呆嘛……”聂柏珍吐吐舌尖一笑,急忙想摆出无事人模样。

  “你们还好吗?”

  “很好。”聂柏珍点头又点头,很怕哥哥又对费朗不友善,于是努力地微笑、大声地说道:“他现在好喜欢跟我一起逛超市,女人打电话来,他就叫我接,他真的对我很好。”

  聂柏伦点点头,轻轻一笑,也没再多追问了。

  他多少从业界那里听到费朗收敛了花花公子过往习气。况且,费朗宠爱柏珍这事,他早在心里有谱了。

  先前当这两人还不是一对时,因为柏珍一天到晚跌倒,费朗便养成了随身在口袋里放着药膏的习惯。所以,柏珍只要一受伤,费朗一定是第一个骂人,却也是第一个帮她搽药的人。

  现在想想,费朗也算是个有心人了。如果费朗愿意接受婚姻的话,那么一切就更完美了。

  聂柏珍没注意到哥哥遗憾的眼神,因为她正专心地瞧着店外一位孕妇——那名孕妇正勾着先生的手,微笑地走过对街。

  怀孕就应该是那么快乐的事情才对啊……

  “哥……我……可以出去一下吗?”聂柏珍嗫嚅地问道,不敢正视哥哥。

  “去哪?”聂柏伦一看她连眼神都飘开了,不免多追问一句。

  “去……去……买点东西。”她结巴了起来,急忙起身,却不小心撞倒纸巾架,还推落了几块抹布。

  聂柏珍在紧张什么?聂柏伦不动声色地弯身拾起那些被撞落的东西。

  “去吧。”他说。

  “好。”聂柏珍拿着一千块放进口袋里,拿了一个购物袋后,走出吧台。“哥,再见。”

  “嗯。”

  只是,聂柏珍前脚才出“幸福”,聂柏伦便马上拨了通电话给费朗。

  “柏珍说要去买东西,我看她的样子怪怪的。我在店里走不开,你如果有空,跟在她后面一块去。”聂柏伦说道。

  “没问题,我也觉得她这几天魂不守舍的。谢谢你。”

  大楼十二楼B座,原本还埋首在工作里的费朗一挂上电话,立刻用最快速度换了衣服,拎着他的自行车走下了楼。

  下楼后,费朗不过才花了五分钟便追上了她的行踪。

  一路上,他始终保持在离她一百公尺的距离之外,并没特别隐藏身影。

  聂柏珍原本就不是那种会回头频频查看的人,况且她近来心神不宁,更不可能会发现身后有任何异状。

  小心!

  费朗一看到前方险些闯红灯的她,他厉眼微眯,差点出声斥喝她。

  幸好,她及时按住了煞车。

  他不是没发现她近来异常的出神,甚至也逼问过她几次,但她总说没事。他故意变脸凶她,她马上就掉泪。

  而她一掉泪,他就只能投降。

  只要她不难过,就算要他吐火、跳火圈,甚至逼他去结婚——他都愿意考虑。

  因为他宁可捆缚自己,也不忍心看到她有一点难过。费朗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忖道。

  半个多小时之后,就在费朗开始有了心理准备,认为她打算要骑到天涯海角时,柏珍却突然慢下速度,在便利商店前停好了车。

  她站在便利商店门口,左张右望了一会儿之后,悄悄缩起了肩,瘪嘴样子可怜兮兮地像个弃儿。

  马的!她再不快点行动,他就要冲上去哭给她看了。

  费朗朝她凑近一步,聂柏珍则是慢吞吞地走进便利商店里。

  “欢迎光临。”

  店员洪亮的声音,把聂柏珍吓得跳了起来,她连忙缩到一处角落里。

  费朗一看她偷偷摸摸地也不知在找什么东西,他二话不说地走进店里,一个拐弯就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聂柏珍站在验孕剂的柜子前,飞快地抓了一盒,同时一个转身胡乱抓了一些长条型的巧克力好掩人耳目。

  聂柏珍用眼尾余光,紧张地瞄着结帐处,确定此时四下无顾客之后,她快步向前,把东西放到结帐柜台。

  “小姐,我们这个月买验孕剂有送爆米花,你要咸的,还是甜的?”店员说道。

  聂柏珍愣住了,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小姐?”店员催促道。

  “甜的……”聂柏珍小声地说道。

  店员回头看了一下后头架柜。“抱歉,现在架面上没有甜的,我请同事去仓库帮你拿喔。”

  “不……”聂柏珍的蚊蝇音量被忽略了,店员拿起电话交代同事拿来爆米花。

  聂柏珍下巴几乎快贴到胸前,她不敢抬头,胀红了脸,眼泪随时都要掉下来。她只好努力地睁大眼,看着柜台上那个摆在一堆巧克力里的验孕剂。

  她从没想过,她会面临到这样尴尬的状况。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怀孕”应该就是期待与开心的代名词。

  但是,现在如果让她遇到熟人的话,她可能会羞愧地想去撞壁。聂柏珍的拳头愈捏愈紧,脸色也愈益地惨白。

  “后面的先生要不要先结帐呢?”店员问道。

  聂柏珍一惊,急忙后退一步,一副通缉犯怕被人认出的心虚模样。

  “不用了,我等她结完帐。”费朗冷冷的声音,从聂柏珍头顶飘下。

  聂柏珍整个人顿时被冻馁,一张小脸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蓦打了个冷颤。

  “爆米花来了。”另一名店员飞毛腿送货抵达。

  “多少钱?一块结,我们是一起的。”费朗站到了聂柏珍身边,掏钱付完了帐,把所有东西全放入购物袋里。

  他右掌一揽,将聂柏珍牢牢地扣在身侧,大步走出便利商店。

  聂柏珍垂着眸,不敢看他一眼,感觉他的大掌用力到几乎快掐碎她的肩膀,但她却不敢哼一声痛。

  他从来不曾这么粗暴过,他一定是生气了,因为他原本就不想要有孩子的啊!

  聂柏珍咬着唇,努力保持平稳呼吸,不许自己崩溃。

  “你可以快一点吗?买了验孕剂,不就是要知道有没有孩子吗?”费朗努力压低声音,否则他会忍不住当街咆哮起来。

  他现在只想踹死自己,因为他居然让她受到了委屈。

  “我的脚踏车在那里。”聂柏珍指着另一边,努力想躲开他的黑脸。

  “我管它去死!我现在只要知道一件事——”费朗扯着她的手腕,继续快步地往前走,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他无颜面对她,他该死!

  聂柏珍抬眸,望着他冷硬侧脸,一颗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滑下眼眶……

  他们要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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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五分钟后,费朗将聂柏珍带到最近的一家饭店里。

  聂柏珍的手被他像犯人一样地扣着,两人搭着电梯上了十楼。他的手冷得像冰,冻得她猛打哆嗦。

  费朗打开房门,脸上表情却因为过度压抑而像戴了一张严寒面具。

  “去。”费朗拆了验孕剂,推开浴室门。

  聂柏珍抓着验孕剂,手心冒汗。

  “快去!”费朗大吼一声,转身走开。

  费朗重重坐在米色缇花色大床上,紧握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板。

  听见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他的怒气这才整个爆发了出来。

  他蓦跳起身,疯狂地捶打着墙壁。

  他是个混蛋!

  他们亲热的次数那么频繁,他应该早就要发现她的生理期很久没来了才对啊。

  更让他气不过的事情就是,她看到他时居然是一脸害怕的表情,仿佛她若是怀孕,他就会变成毒蛇猛兽,一口把她吃掉一样。

  费朗一拳接着一拳挥向墙壁,直到他的拳头已经无力,他才颓下双肩、整个人往地上一瘫。

  控制不了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所以拥抱了她。拥抱了她之后,又以为自己够在乎她、够保护她,所以心情就松懈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松懈,竟会造成她提心吊胆地骑了半个小时的脚踏车去买验孕剂的下场。

  这些时日以来,她究竟强忍了多少不安啊?!他简直混蛋!费朗前额倚着墙,重重粗喘着气。

  “咔啦”一声,浴室门被缓缓推开。

  费朗蓦回过头,对上她怯怯的眼眸。只是,她才看到他狂乱的眼神,强忍多时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你怀孕了?”费朗胸口一窒,整个人僵在原地。

  “没有。”她一说完这两个字,全身顿时松懈下来,纤细身子并猛烈摇晃了下。

  费朗脸色一白,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腰。

  “怎么了?哪里觉得不舒服?”他搂着她在床上坐下,倒了杯水给她,焦急地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回。“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头昏的……”她小声地说道。

  “你……真的没怀孕?”他不放心地又追问了一次。

  “嗯。”她点头,用小猫音量说道。

  费朗皱起眉,认为她有可能因为畏惧而不敢说出实话,于是大跨步冲进浴室里,拿出说明书很快看了一眼后,再捡起验孕剂,一看——

  阴性反应——没怀孕。

  幸好!费朗闭上眼,长吐了口气,他可没做好心理准备同时面临结婚与生子两种改变啊。

  今天他终于理解了不管他拥抱她多紧,却仍然会觉得不安、却仍旧想再多为她做点什么的情绪了。

  因为爱上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让她放心、开心。

  如果她最想要的是婚姻,那么为了让她安心,他愿意改变而妥协。只要她能从中受惠,婚姻也不见得是那么一无可取吧。

  心里已有了想法,费朗缓缓走出浴室,脸上表情却依然充满着对自己的愤怒。

  毕竟决定娶她,并不能减少他之前对她的伤害。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觉得自己可能怀孕了呢?”费朗走到她面前,尽可能地放轻了语气。

  “你……不要这么凶。”聂柏珍眼巴巴地看着他,突然哇地痛哭出声了。

  她揉着眼睛,泪如雨下,哭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哭得全身都在发抖,哭到只能倒到床上,把眼泪全倒进枕头里,她好气自己竟然把局面弄得这么僵。

  “都是我的错!”费朗蓦地一拳揍向自己脑袋,已经流血的拳头却丝毫没有心软。

  他捶得那么用力,聂柏珍闻声抬头一看,马上吓停了眼泪。

  “你……干么打自己?”她飞奔上前,牢牢抱住他的手臂。

  “因为我是个自私自利的混帐!我糟糕到你连怀疑怀孕了,都还不敢告诉我。”费朗额头抵住她的,声音痛苦地颤抖着。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她抽噎地说道,咬着唇不许自己再哭。

  “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太自私、太自我中心了。”费朗捧起她的脸庞,激动地吮吻着她的每一道泪痕。“我应该更体贴一些的,毕竟没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式。我们这么频繁地在一起,会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太意外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承担这些了。”

  “那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吗?”她揪着他的手臂,泪花在眼睛里打转,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们当然要在一起!”费朗用力揪住她的肩,大声的嘶吼让脸孔都胀红了。“我知道我人糟糕、脾气差,嘴巴坏,没有那么好相处。但是,我在乎你,我愿意改变,不许你连改变机会都不给我。”

  “我没说要分手啊,我只是……”聂柏珍叹了口气,瘦弱双肩颓落而下。

  “只是什么……”费朗的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着,肌肉僵硬到差一点抽筋。

  她的沉默像石头一样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惯有的自信此时全都不见踪影,他终于尝到了提心吊胆的滋味,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万我一真的怀孕了,宝宝和我都会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哑声说道,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

  原来她不是要分手。费朗总算松了一大口气,却已经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你真的怀孕了,我们就结婚,好吗?”费朗握起她的下颚,试探性地问道。

  “那我要努力怀孕,一举两得。”聂柏珍脱口说道。

  “喔?”费朗黑眸里漾着感动的亮光,唇角蓦然微勾出一抹笑意。

  原来,她仍然对婚姻很在意啊,她只是太爱他,所以总把他放在第一考虑顺位啊。

  “啊!”聂柏珍睁大眼,急忙捣着唇,一边猛摇着头。“对不起……我不一定要结婚,我只是……只想说……”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说不出任何结论。

  “干么还说谎,心里明明就是想结婚,只不过是为了配合我,不让我为难,所以才装得毫不在乎,对吗?”她那么单纯又害羞,要不是因为太爱他,怎么会愿意和他发生婚前性行为。

  这些事,他比谁都清楚。那他还在试探什么,坚持什么呢?

  “我知道未婚怀孕对你来说,有多困难。”费朗抚着她柔嫩脸颊,望着她青春盈亮的眼,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所以,不管他什么怀孕不怀孕了!我们找个时间去公证结婚。”

  “结——婚——”聂柏珍脑子一昏,茫然地眨着眼,整个人无力地往后一躺,靠向床头板。

  “干么变成我的回音?”费朗微笑地倾身向前,手撑在她脸庞两侧,将她护在双臂间。

  “你你你……”她仰头看着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刚才当回音,现在还结巴?我莫非是要娶一个小笨蛋吗?”费朗轻啄着她的唇,心情霎时轻松得像在云上飘飘然一样。

  聂柏珍望着他含笑眼神,她缓缓地眨动着眼,努力地消化着这一切讯息。

  等她慢慢回过神来时,却也渐渐地红了眼眶。

  他一定是为了不想让她受委屈,所以才愿意就此妥协的啊。

  “我不要和你结婚。”她努力挤出一个不在乎的微笑。

  “你不要跟我结婚?你有没有搞错?!”费朗不可思议地推她在一臂之外,瞪着她的泪眼汪汪,脸红脖子粗地大吼了起来。

  聂柏珍被他吼得身子一缩,眼泪断线珍珠般地滑落着。

  “你又不想结婚,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我不想要你觉得被束缚住了。”聂柏珍哭得声音都哽咽了。

  费朗凝望着她,心窝一暖,霍然将她整个拥入怀里。

  “你能不能替你自己多想一想啊?恋爱归恋爱,你还是要懂得保护自己,你这样是会吃苦的啊。”他哑声说道,拥着她的手臂用力到发抖,恨不得能将她整个人揉入心里。

  “我没有不想保护自己啊,但是感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就是忍不住会帮你多想一些嘛。”她甜蜜地叹了口气,把头栖息在他的肩膀上。

  费朗说不出话,喉咙干涸地紧缩着,他鼻尖一红,猝地将脸庞埋入她的颈窝里。就在他努力想为她多做一点什么的时候,她却已经早早把他放在她的第一位……

  “别对我太好,我的缺点多到吓人。”他嗄声说道。

  “对了。”她坦白地点头,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你太爱自由、太有女人缘、没有家庭观念、不喜欢小孩,容易不耐烦……”

  “老天爷,谢谢祢藉由她的口告诉我,我有多差劲。”费朗抬头看着天花板,故意翻了个大白眼。

  “每个人都有坏毛病,但我也没有因此而不爱你啊。”聂柏珍认真地保证着。

  “聂柏珍,你还可以再傻一点、再笨一点。”

  “为什么?”她不解地眨了眨眼。

  “因为那样我会更想快点把你娶回家,免得你被别人给欺负了。”费朗的唇覆上她果冻般诱惑人的唇瓣,缠绵地吮着吻着。“所以——我们快点结婚吧。”

  “可是……可是你确定你是真的想结婚吗?”她第一次没被他吻昏头,揪着他的衣服,拚命地推着他。

  费朗认真地点头,指尖按住她的唇,暂时不许她开口。

  “因为我家族的恶劣习性,我对结婚确实还是没有意愿,但是如果结婚是一种可以最直接保护你的方式,那么我愿意结婚。你在便利商店买验孕剂时,如果你已经结婚了,你或者会脸红,但是你不会把头垂得那么低,不是吗?”他定定凝望着她。

  “但是,你不是不想让你爸爸拿到财产……”她拉下他的手指头,揪着眉问道。

  “无所谓了,他要那些钱,就随他去吧,我不想再因为他不爱我而频频和他作对了。他不爱我,不代表我不好,对吗?”

  这些话一说出口,费朗积压在胸口数十年的怨气,突然间一扫而空了。

  他注视着她,双眸及唇边竟不由自主地漾起了笑容。

  “对对对!”她用力点头,兴高采烈地扑入他的怀里,将他扑倒在床铺上,坐在他身上,盈盈眉眼里尽是笑意。“你要相信我,你绝对、绝对是最值得爱的人啊!”

  “是是是。”他的天使说什么都是对的。

  费朗伸手将她发丝拨到耳后,发现这个雀跃中的准新娘,完全不知道她正坐在他最易悸动的男性上,毫无自觉地挑逗着人。

  “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异议要提出来?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明天就去公证结婚。”费朗眼眸变深,指尖沿着她修长颈线滑落,停留在她的美丽锁骨上打着圈。

  “没有了。”她低头俯看着他灼热的眼,突然口干舌燥了起来。

  “很好。”费朗拉下她的身子,热情地吻住她的唇。

  “我们提前度过新婚之夜……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在饭店过夜。”他趁着她轻喘着气时,双唇吮着她敏感的颈子,大掌解开了她的内衣。

  “才……才不要,现在是白天,啊……”

  
  费朗的自制力宣布崩盘,他用最快速度扯去两人身上多余衣衫,一个翻身,便让她置于他的身下。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亲爱的老婆?”费朗刻意让两人最亲密部分,煽情地厮磨着。

  她水眸氤氲,双颊娇媚地仰望着他。

  “我只要你。”她认真地说。

  费朗吻住她的唇,一个挺身结合了彼此。在她温润的身躯里,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

  他知道接下来的人生,对于被爱与爱人,将再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这一日,是费朗奶奶八十大寿的日子,一辆保时捷黑色跑车滑入费宅的停车场。

  费朗从驾驶座走出,拉开副座的车门。在他温柔地拥出聂柏珍的同时,也乘机在她颊边偷了个香。

  费朗今日穿了一袭黑色ARMANI西装,天空蓝衬衫领竖起,最上方几颗钮扣没扣,露出古铜色锁骨与些许结实胸口。黑发斜披过额头,仍然是他斜眼看人时,不看也像是在笑的睨人模样。

  而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的聂柏珍,则穿着他挑选的粉色小礼服,露出一点雪肩,简单的蓬裙显得她清纯又俏丽,甜美地像棉花糖。

  稚气娇容今日淡淡上了层蜜粉,裸唇原本也涂了一点粉色唇蜜,但却连家门都还没出,就被一个无赖家伙吃掉了。

  “我怎么还是觉得你脸色不太好呢?你不是说你的肠胃炎好一点了吗?”费朗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了好半天后,不满地问道。

  “谁叫你这几天熬夜吃消夜,害我跟着吃,胃都没休息机会,当然就会一直不舒服。”她娇声说道,柔柔瞅他一眼。

  “唉唷,这时候又很精明、很有理由了喔。之前不知道是谁,因为内分泌失调,生理期没来,还以为自己怀孕了,迷不迷糊啊?”

  “干么一直提这件事嘛。”她噘了下唇,可爱得紧。

  “还有啊!你最近午餐吃饱后,就直接倒下去睡觉,胃根本没机会好好消化,这点得改……”费朗揽着她的腰,忍不住开始叨念着她的坏习惯,已经不复他往昔不顾别人死活的自我中心德行。

  “我心情好,脑袋没烦恼,所以才会吃饱就想睡嘛。”如果不是这样,她还真找不出理由解释自己近来的容易疲倦呢。

  “好啊。”费朗故作横眉竖目状,用力咬了下她的鼻子。“愈来愈会顶嘴。”

  “跟你学的啊。”

  费朗哈哈大笑出声,脚步轻松得像是随时要飘起来一样。这可是他回家族大宅以来,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啊。

  往昔即便知道奶奶疼爱他,他也在乎奶奶,但他仍不喜欢回到这个关系复杂的家族。除了在奶奶面前之外,他总是要板着一张脸,牙尖舌利地讥讽着旁人。

  费朗低头看向聂柏珍,她正专心地看着费家大宅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费家大宅位于半山腰,风景视野极佳,加上占地两百坪的南洋式回廊设计,确实是有一些豪门气派在。

  “你家好大。”她低声地说道,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坚持她以礼服赴宴了。

  “房子算什么!在我心里,老婆大人最大。”他笑嘻嘻地说道,手掌与她十指交扣着。

  她牢牢握着他的手,安心了不少,便能较为放松地与他走过一处白石环绕的水池。两人窃窃私语地批评过水池里惊人肥硕的鲤鱼之后,再并肩倚偎着好好欣赏了一番费家主宅打上灯光之后的优雅。

  “这里空气好好——”她深吸了口气。

  “等会儿寿宴结束后,我带你去山上一处空气更好的地方,唱歌给你听。”他轻哼了几句。

  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接待他们的陆管家,先是瞧见费朗眉飞色舞地进门来,现在又听到他哼着歌,心里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那个每次回主宅,都像刺猬一样的浪子费朗吗?

  “费朗少爷。”陆管家微弯身鞠了个躬。

  少爷?聂柏珍睁大眼睛,看着费朗。

  “不符合我西方浪子的形象对吧?我老早就叫他们改叫我王子,他们几个硬是不改口。”费朗故意揪起眉,一脸苦恼地说道。

  “脸皮好厚。”聂柏珍忍不住偷笑出声来,伸手戳了下他的脸颊。

  “脸皮不厚,怎么有法子一直以朋友身分缠着你不放手?”

  费朗咬了下她的手指,继而将其握在掌间,与她一同跨进装饰着西洋半身雕像的大理石玄关。

  玄关才转弯,眼前一间法式宫廷般华丽客厅便豁然开展了来,繁复贵气的装潢让聂柏珍不自觉地更挨近了费朗一些。

  客厅里站着约莫十来个人,主位上坐着一个约莫七十岁的银发妇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聂柏珍揪着费朗的手掌,心里怦怦跳,愈来愈紧张。

  费朗直接揽住了她的肩,一起走到奶奶面前。

  “奶奶。”费朗才叫完,马上便回头催促着聂柏珍。“还不叫人。”

  “奶奶好。”聂柏珍乖乖地点头鞠躬。

  费洪世芳打量了她几眼,目光旋即移向笑容可掬的孙子。

  “十几年没听见你笑着回家了。”费洪世芳说道。

  “奶奶,我跟你祝寿时,哪一回不是眉飞色舞啊。”费朗上前给了奶奶一个拥抱,浓眉俊眼满是笑意。“生日快乐,我这回可是带了大礼回来。”

  “是你的大礼,但可不见得是我的。”费洪世芳没有立刻表态,因为不清楚这女孩的定位。

  “肯定也是你的大礼。她叫聂柏珍,是我老婆,你孙媳妇。”费朗笑着在聂柏珍额上印下一吻。

  “你结婚了!”费洪世芳惊呼出声。

  费政一听,立刻从角落跑出来,一脸狂喜地说道:“恭喜恭喜,我就说你们一定会结婚的……”

  “是啊,有人天生命好,人在家中坐,都会有银子掉下来。我一结婚,受惠最大、最高兴的人,铁定是你了。”费朗似笑非笑地看了爸爸一眼。

  聂柏珍听出他话里的讥讽,轻拍了下他的手背。

  费朗这才慢慢和缓了表情,闭上了嘴。

  “当然、当然。爸爸希望小孩得到幸福,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费政虽努力地想抑制自己喜出望外的心情,但显然不怎么奏效。

  而费朗一看到他那种窃喜的得逞表情,忍不住就想发飙。“你如果只是单纯记挂我的幸福,那就当众宣布奶奶原本答应在我结婚后,要给你的三千万,你一毛钱都不拿,如何?”

  “你这个不孝子……”费政脸色一沉,在众人面前仍想要摆出爸爸的架式。

  “父不慈子不孝,今天的团圆还真是……”费朗习惯性地打断他的话,讥讽地回嘴。

  聂柏珍急忙上前,抱住费朗手臂,低声地说道:“不要吵架,奶奶生日是喜事啊。”

  费朗看向她一对清明眼睛,他冷哼一声,绝定暂时不与他爸爸计较。

  “什么时候结婚的?”费洪世芳问道,把这小子被收服的情况全看在眼里。

  “昨天。趁着新婚,马上就过来报告奶奶了。”费朗索性拉着聂柏珍,挨在奶奶身边的大沙发坐下。

  “费政,你们全都离开,我要和小夫妻单独说说话。”费洪世芳大掌一挥,让所有人退下。

  费政第一个就往外走,准备约出一群女人好好狂欢一番。

  迫不及待要找人帮你数钞票了,是吧。费朗斜眼瞪人,正打算要开口对爸爸背影喊话……

  “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爸爸,一定要那么针锋相对吗?”聂柏珍拧了下他的手臂,还瞪他一眼。“你答应过我,尽量不起冲突的。”

  “你看不出来,我在‘尽量’克制了吗?”费朗说道,不服气地瘪着嘴。

  “完全看不出来。”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才当我老婆没几天,你就开始唠叨了。”费朗故意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好感动——老婆果然一心希望自己好啊。“结婚果然是爱情的坟墓。”

  “胡闹。”费洪世芳敲了下费朗脑袋,伸手把聂柏珍拉到身边。“你们认识多久了?”

  “半年多了。”聂柏珍乖乖说。

  “家里在做什么的?”

  “她爸妈是退休老师,哥哥是个出了名的翻译家,开了一间有名到不行的咖啡厅。她在里头帮忙,手艺好到一个不行,温柔贤淑,心地善良,宜室宜家……”费朗噼哩啪啦地就是一串话。

  “停停停——”聂柏珍胀红了脸,着急地扯着他的袖子。

  “这样也脸红?我还没说出你十分之一的好。”费朗挤到她们身边,捏了下聂柏珍粉粉的腮帮子。

  “讨厌……走开啦……”

  一时之间,费朗和聂柏珍全在费洪世芳怀里挤成一团。

  费洪世芳摸着两个小孩的头发,笑得好开心。

  “什么时候让我抱曾孙?”她问。

  “没曾孙。”费朗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没意见?”费洪世芳问她。

  “我喜欢小孩,可是我更喜欢他啊。”聂柏珍认真地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费洪世芳看着聂柏珍黑白分明的眸子,她不可思议地摸了下聂柏珍的脸。

  费朗一直是个好孩子,他只是需要一个非常专心在乎他、爱他的人,来稳住他没安全感的漂泊心。

  “你去哪里烧香求菩萨,找到这样一个好老婆啊。”费洪世芳笑着说道,眼里有着隐隐的泪光。

  “能娶到她,应该是我烧了几辈子好香吧。”费朗一看到奶奶也喜欢柏珍,马上开心到一个不行。

  “以后常回来陪奶奶。”费洪世芳拍拍她的手。

  “好。”聂柏珍看着奶奶的眼睛,微笑着点头。

  “我没生孩子,费朗爸爸是三太太生的,不过我最疼的就是费朗这个孙子了,你以后可得要好好照顾他。”

  “我一定、一定会的。”聂柏珍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样子。

  费朗在一边满意地直点头,嘴巴简直快笑咧到脸庞两侧。

  “费朗如果敢再出去花心,奶奶打断他的腿。”

  “天地良心,我的心现在都放在她那里了,哪有法子出去花天酒地啊?”费朗马上单膝落地,举高双手投降求饶。

  “这样最好,别像你爷爷叔伯他们一样,男女关系乱了一辈子。”费洪世芳拍拍他们的手说道。

  “你听到了吧。所以,实在是不能怪我当初对婚姻避之如蛇蝎啊……”费朗看着聂柏珍,双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一提到婚姻,我就想到爷爷的三个老婆,我爸的三次婚姻,叔叔、伯父们的情妇……”

  “你会不会也有家族遗传啊?”聂柏珍看着他,眼睛、嘴巴张得很大。

  “拜托,你少侮辱我了,我的基因可比他们强一百倍。况且,他们一辈子没遇到想保护的人,但我却碰到了你啊。”费朗跳到聂柏珍身边,直接把人抱到自己的怀里。

  “嗯——”聂柏珍突然低头捣着唇,脸色惨白了起来。“对不起。”

  “又想吐了?”费朗心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会不会是怀孕了?”费洪世芳问道。

  “不会吧,我都有用套子,保证不会有意外出现。”费朗坦白地说道。

  费洪世芳先是脸色一沉,继而慢慢地松开眉头。活了这把岁数,会发现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事。有没有下一代,倒是其次了。

  “总有些时候会忘了用吧?”宝贝孙子显然对聂柏珍爱不释手,她就不信他没有迫不及待的时候。

  “啊……”费朗和聂柏珍一起惊呼出声,同时想起她买验孕剂那日,他们在饭店度过的那一夜。

  “不会那么神准吧。”费朗抓了下头发,一脸惊吓表情。

  “我可警告你,不准对孩子动歪脑筋。”费洪世芳说道。

  “奶奶!”费朗仰天长啸,捶胸顿足一番。“我还没那么糟。她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

  “嗯——”聂柏珍又干呕了一声,真的不舒服极了。

  费朗见状,马上抱起她,转身就往洗手间里冲。

  奶奶看着费朗飞奔而去的背影,知道他这回是玩真的,心里重担也真正放了下来。

  她敢打赌,聂柏珍肚子里肯定是有小费朗了。

  这可是老人家的幸福第六感啊!

  老天保佑,费宅里又要有孩子的声音了。

  这一回,孩子代表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笑声吧。

  因为孩子将会拥有一对最爱他(她),也最相爱的父母亲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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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注:

  聂柏伦跟印炜炜的爱情故事,请看【永远不嫌晚】系列之一采花725《怪我宠坏你》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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