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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奈兒-一定要說我願意

香奈兒-一定要說我願意


身为一个建筑师──应该说,身为一个有美感、有想法的建筑师,
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改他的设计,破坏他的创意、扼杀他的美感,
尤其是为了什么“方位”、“风水”!
哼,那些风水师根本就是他们建筑界的天敌、仇人,
尤其是这个田蜜蜜,名字这么甜,人却呛得很,
敢当著他的面指出他设计的房子有多少风水缺失,
还嫌他们这些建筑师太没有风水概念?!
是是是,是他孤陋寡闻,她要是真的这么厉害,
干脆替自己找一块风水宝地,当个女总统岂不更好?
何必跟他这个小老百姓兼小建筑师计较∼∼
但说也奇怪,越是不想碰到的人,越是常常遇上,
看她看得久了,好像也满顺眼的,很有感觉;
原来人真的不能铁齿,自找苦吃,现在有麻烦了吧,
该用什么借口把她追过来,和他好好谈恋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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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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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你看,这里真的不错吧!采光好、通风佳,更棒的是这栋房子无论外观或内部格局都……”

  男人从中介那里拿了钥匙,领着女友参观自己想买下做为事务所的房子,兴致勃勃地解说,仿佛这屋子是自己设计的开心、得意。

  “嗯,采光好,通风佳,但风水就差了,四面墙竟然开了四面窗,而且窗窗相对、扇扇相冲,根本无法聚气生财,还会影响屋主健康,难怪当初会被法拍了,不封起两扇窗的话,这屋子是不利开业的。”

  身为堪舆师的女人皱眉环顾,淡淡撂下几句评语,毫不客气地泼了男友一盆冷水。

  “这样呀?”男人不以为意地笑着,轻搂着女友纤柔的腰,讨好地说:“封窗也就封了光和风了,那多可惜啊?”

  “可是除了这点,还有──”

  “没关系啦!不是有句话说福地福人居吗?我感情、事业皆如意,旺到不行,屋旺不了我也绝对伤不了我。没问题的,就买这间吧!”

  既然不理会我的意见,干么又硬要拉我来看什么风水?

  看着男友说完便拿起手机要拨给中介谈签约时间,女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唉,她这男友什么都好,就是不相信她的风水专业,实在很让人沮丧。

  “算了,反正这屋子最大缺点就是主红杏出墙,你还未婚,暂时的确无妨。”

  她嘴里嘟囔着,声音轻如微风掠过,但耳尖的男人可听得清清楚楚了。

  “……等等,我想我还是考虑一下,多看几间再决定吧!”男人立刻跟中介取消订屋。

  她熟知男友向来认定想要就打死不退的固执性格,有些意外他竟会打退堂鼓。

  “你不是超爱这一间,不信风水?”女人美丽如猫眼石般的眸子布满疑惑。

  男人刚毅的脸庞扬起一抹笑。“是不信,但也不想给你爬墙的借口。”

  “我爬墙?”女人眼中疑惑更深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下一间。”男人说着便迳自走出门外。

  “这里又没围墙,”女人杵在原地纳闷。“好好的我干么爬什么墙?他到底是什么意──”

  灵光一闪,女人突然明白了。

  他是担心买了这一间,日后她有借口搞外遇,那不就是当她是女主人、想娶她、跟她求婚的意思?

  “等等,你──”

  女人追过去推开男友刚掩上的门,瞬间便落入一个强悍的怀抱里。

  男人霸道地拥她入怀,放肆地蹂躏她娇嫩的唇,狂野而绵长的热吻仿佛不用尽室内的氧气绝不罢休,周遭的温度似乎也跟着沸腾……

  “嫁给我吧!”

  望着倚在自己怀中娇喘吁吁的女友,男人极有自信地开口,秀出一克拉的钻戒。

  但女人并未如他预期地感动流泪,反而咬着唇、轻蹙双眉。

  “我爱你。所以,嫁给我,say  yes吧!”

  男人猜想她大概还有些呕气,也想多听些甜言蜜语吧?

  “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买你不喜欢的房子?当然要买哪随你选,风水由你弄,婚后你也不必那么辛苦工作了,我会给你安定又衣食无虞的生活,一起照顾你爷爷……”

  女人定定地望着她深爱的男人,耳朵听着男友描述的婚姻生活,脑子想着已经二十五岁的她,的确想要一个幸福婚姻,心里的天秤开始左右晃动起来,一双红唇终于轻启──

  “No!”

  听见女友斩钉截铁的回答,原本信心满满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当场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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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嗳,年纪可不可以不要写二十三?写虚岁二十四好不好?反正我再过几个月就生日了嘛……”

  田蜜蜜指着网站上终于自己的简介,跟好友的老公打商量。

  没错,她今年只有二十三岁。

  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希望自己对外发表的年龄越年轻越好,只有她例外。

  可以的话,她真想把身分证上的出生年分改一下,让自己早日脱离因为年纪轻而专业能力被看轻的不公平待遇。

  真不公平,田家可是出了好几代风水大师,只不过到了她爸这一代,没兴趣传承家业才没落。

  而她明明精于风水,却老是有客户一看她年纪轻,就挑明了问她到底行不行?

  天晓得!她跟老爸不同,可是从小钻研易经,一心以风水师为终身职志,不只有自家堪舆学渊源,还努力吸收各门各派新论,上个月她才刚从香港拜师学了“奇天十门盘”回来,要她依卫星地图看风水也行呢!

  问题是,二十岁就以此为业的她对自己再有自信,上门的客人还是把她当倒茶小妹,一听说她就是风水师,客人们大半找理由落跑,其它脸皮薄的请她去看,听完她的分析却又一脸“到底能不能信”的狐疑表情,就算她看得再神准,人家也会以为是她凑巧蒙对,真是教人气炸!

  唉,想靠那些旧客户多介绍一些工作难,天天在家等着客人上门也不成,所以,她想到了架设网站这个好主意,让更多人知道她这个优秀风水师的存在。

  “干脆改二十六岁──不,写二十八岁好了。”她兴奋地不断喊高自己想在网站上虚增的年纪。

  “要改也行。”简天岚瞅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说:“我不想跟诈欺犯扯上关系,你去找其它人架设网站,请他们改。”

  田蜜蜜沮丧地垂下双肩。“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不要公布年龄不行吗?”

  贺悦琪端着水果进客厅时,刚好听见了好友和丈夫的问答,忍不住搭上一句。

  “对呀!”田蜜蜜拍了下大腿,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瞬间成了金黄光圈。“不公布就行了,删掉、删掉!对了,照片顺便修得看起来成熟一点,像三十岁左右更好。”

  简天岚愣了愣,不解地看了老婆这个古怪好友一眼。没见过哪个女人那么喜欢让人觉得自己年纪大的。

  “为什么要修老?应该是修美一点才对吧?”贺悦琪把水果搁在茶几上,提出和丈夫一样的疑问。

  “没办法,因为来找我看风水的那些客户,总是以年纪来判断我的能力,所以照片看起来老成一点对我比较有利吧?”田蜜蜜感慨地说出自己不得不装老的苦衷。

  “那你就错了。”简天岚以自己的专业否决她的想法。“网路世界的使用人口并非中老年人,和那些亲自上门找你看风水的客户群不同。网站够有趣、够新鲜、互动性高,就能吸引更多人点阅,如果还具有独特性和话题性,更能在短时间内一口气冲高人气。”

  “什么意思?”田蜜蜜实在有听没有懂。

  “我来换个方式解释吧!”贺悦琪帮忙解说:“你想想,‘猛男料理师’和‘米其林名厨’,这两个网站你会想点进去哪一个?”

  “当然是猛男啊!”

  田蜜蜜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只穿一件围裙的肌肉男做菜的养眼画面,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所以啦,‘辣妹风水师’肯定比‘熟女风水师’来得有话题性,点阅率绝对也较高,不是吗?”

  “我懂了!在网路上可以把年龄的缺点变优点。面对一般客户,年龄是我的致命伤,但是在网路上,年轻和美貌就成了我的优势喽?”好友浅白的解说终于让田蜜蜜茅塞顿开。

  “嗯,就是这样。”贺悦琪点点头,真是孺子可教也。

  “那就帮我把照片修得比林志玲还漂亮吧!”田蜜蜜热络地拍拍好友老公肩膀。

  “那也算诈欺。”简天岚毫不客气地堵她一句。

  “什么话,我跟林志玲也差没多远吧?”敢瞧不起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美貌?“好,那你老婆和林志玲谁美?”

  “当然是悦琪。”

  他不假思索地给了答案,贺悦琪一双晶亮大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深爱的老公,秀丽脸庞净是幸福。

  “悦琪,我跟你谁比较漂亮?”田蜜蜜突然冒出一句。

  “你呀。”贺悦琪微笑地摸摸好友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大学时追你的男生满坑满谷,可惜你对风水比对男人有兴趣,还骗人家你会养小鬼,把那些爱慕者全部吓跑。”

  两人是大学在职专班的同学,虽然个性截然不同,却是心灵契合的知己。

  所以贺悦琪也明白,好友刻意拒绝所有追求者,除了是不想分心、努力成为独当一面的风水师,也是因为她需要独撑家计,所以不得不看重面包胜于爱情。

  “后面那段就不用说了。”田蜜蜜尴尬地摆摆手。“重点是你比林志玲漂亮,我比你漂亮,也就是说我比林志玲还美上一倍,那我要你老公帮我把照片修得跟林志玲一样漂亮,根本算不上诈欺,还算是我谦虚又委屈,对吧?”

  “对。”

  两个女人一起笑着看向简天岚。望着已经完全被洗脑的亲爱老婆,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知道了,我会帮她把照片修得美若天仙,尽全力帮她打广告,还会把她的网站加入我公司的友好连结,这总行了吧?”

  “嗯。”贺悦琪相当开心老公给足了她面子。

  “我差不多也该去参加记者会了。”简天岚温柔地抚摸老婆圆滚滚的肚子。“孩子今天还乖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打电话给我,我马上赶回来。”

  公司设计的最新网路游戏未上市便先轰动,各国厂商已经主动洽谈版权,不用他这个网路金童主动出马拉抬,就获利可期了。

  不过,这是他在台湾成立新公司后,跨足电脑游戏市场的第一次出击,不容出错,发表记表会等等该有的宣传,还是必须由他在场亲自盯着才保险。

  只是,妻子即将临盆,哪怕只是离开她一秒,他都觉得忐忑不安,就是不放心。

  “没事,有蜜蜜陪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快出门吧!”

  贺悦琪嫣然一笑,催促着老公快动身。看着他们夫妻俩的恩爱模样,田蜜蜜有些羡慕。

  话说回来,自己当年竟然把简天岚当成不事生产的米虫,还劝好友别倒贴小白脸,没想到人家根本是身价不凡的网路金童,看来选男人的眼光,她还有待磨练,继续专心在事业上吧!

  “对了,我还没问你老公帮我架这个网站的费用呢!”她问着折返客厅的好友。“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大约多少?”

  “不用钱。”

  “怎么可能?你老公可是吝啬出名的。”而且收费和名气一样高呢!

  贺悦琪甜甜一笑,摸着肚子说:“你是我们未出世宝宝的干妈,自己人收什么钱?当然是免费,我说了就算。”

  “悦琪∼∼”她感动地握住好友的双手。“你们一家人不管阳宅、阴宅的风水我都包了,无论将来我变得多有名,保证分文不取,我也很够义气吧?”

  毕竟都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纵使好友讲义气的方法实在让人啼笑皆非,不过田蜜蜜坦率的真性情,贺悦琪比谁都了解,所以她还是很捧场地点头附和,不以为意。

  “对了,我听天岚说,前几天他好像在一个时尚派对上遇见你,是真的吗?”

  “喔,那个啊……”她颔首。“嗯,我跟一个朋友去的。这几年老是坐着等客人上门,就算再努力做口碑,生意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绵绵说这年头风水师也是要跑业务才能增加客源,我想想也有道理,就努力去交际应酬。”

  阮绵绵是两人大学好友,一向是三人中最老成稳重的,也是两人遇上难题时最常请教的智多星。

  “嗯,绵绵说的的确没错。”

  贺悦琪笑看着身穿印有大学系所名称的旧T恤,搭着一条泛白牛仔裤,看来好像才十七、八岁的好友。

  “听说你那天好像经过精心打扮,脱胎换骨,像个气质脱俗、灵气逼人的‘仙姑’,跟此刻可是判若两人呢!”

  “哈哈!”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没办法呀,在那种应酬场合谁不是戴着面具?我要是像在家里一样,穿着运动服去跟人家哈啦,鬼才理喔!”

  田蜜蜜轻叹一声,感慨地说:“其实风水师这门行业也是竞争激烈,空有本事没有客源,被淘汰是迟早的事,尤其像我这样年纪轻又尚未闯出名号的,靠美色吸引别人注意也是不得已的手段──虽然我自己也很不习惯。”

  “辛苦你了。”

  贺悦琪不舍地握住好友小手,明白要不是为了工作,以田蜜蜜的个性是一点也不喜欢去那种场合交际应酬的。

  “不过,工作重要,谈恋爱也不能放弃!”贺悦琪关心地说:“蜜蜜,我帮你介绍个男朋友吧!工作疲惫时,也好有个能帮你振作精神的心灵依靠。”

  “依靠?别反过来靠我就阿弥陀佛了!”田蜜蜜一点也不感兴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一心只想冲事业,感情的事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

  “过一阵子是多久?”

  “干么?急着赚我的媒人红包来贴补奶粉钱啊?”

  “是啊!”

  田蜜蜜笑睨好友一眼。“别说那些了,来看你老公帮我设计的网站吧!里头还有风水小游戏喔……”

  虽然好友拒绝了,不过贺悦琪没打消介绍对象的念头。

  好,她就等几个月后再当红娘,不过等待的时间她也不会闲着,可要卯起来帮好友物色看看有没有好男人!
 
  唉,真是够无聊的……

  高侃言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已经重复这句话十次以上。

  一位政坛官员的独子,决定要克绍箕裘、投入立委选举,所以他老爸便隆重地邀请一些政商界人士到场,为他在阳明山上的自家豪宅办了场介绍会。

  身为一位建筑设计师,高侃言在业界还算小有名气,商界友人也不少,唯独对政治圈兴趣缺缺,向来不太有交集。

  不过,他的外公是国际知名建筑师,旗下事务所还有许多顶尖人才,长期跟几家上市的知名建商合作,在政商界都颇有门路。

  今晚,受邀的外公人在国外无法回来,因此,临时接到命令的他只好代替赴约。

  虽然没有惊人的俊美容颜,然而将近一九○的身高,再加上长期运动锻炼出来的结实身形,让他在人群之中依旧显得特别突出。

  所以,即使他想低调一点,窝在角落混到宴会结束也不行,只能不断跟认得他而前来客气寒暄的人陪笑应酬。

  “你也来了?真是难得!”

  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高侃言转过身,一直僵在脸上的应酬笑容立刻消失。

  “毅风,见到你实在太好了── ”

  和他打招呼的是“元氏企业”小开,也是他大学的死党,感情和亲兄弟一样。

  “你会不会笑得太夸张了点?”元毅风瞅着好友说:“我们中午才一起吃过饭吧?干么表现得好像我们十年没见一样?要不是清楚你的性向,我差点以为你爱上我了。”

  “呿,我是因为在这里快要无聊到爆,看到你才会那么开心。”好友的调侃让他又气又好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虽然喜欢认识新朋友,可是聊到政治就会让我昏昏欲睡。偏偏每个人说不到几句就给我扯上政治话题,唉……”

  “那你干么来?”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外公的班机严重误点,我只好代他赴约了。”

  “天岚也是,所以小晴昨晚还特地跑去他家陪他老婆、小孩。听说到傍晚为止机场还是停飞,看来他今晚是回不来了,我也得继续独守空闺了。”

  元毅风的老婆方咏晴,也是他们大学时的室友之一,和高侃言感情好得就像兄妹一样。

  也因为她和简天岚在大学时期就是同班好友,所以大家彼此都认识,简天岚旧家和公司建筑改造,还是高侃言负责的。

  “你那算什么,外公继续滞留不归我才惨呢!”提起这个,高侃言就觉得头痛。“别说是这个宴会了,明天我还得帮他赴饭局,去香港处理一桩合作建案,后天一早他还回不来,我又得代他陪客户去济州岛打小白球……唉,累喔……”

  “打小白球?你有没有通知那些客户,记得在行李箱里放一顶钢盔?”

  他才说完,马上被高侃言狠狠瞪一眼。

  “喂,不过才差一点不小心K中你一次而已,不用记一辈子吧?”

  高侃言自己也觉得很呕,在校时,他明明就是个篮球明星、运动健将,却独独没有打高尔夫球的天分。

  不死心的他硬拉着元毅风这个中好手指导,可是球杆明明瞄准了用力挥出,小白球却老是文风不动。他不放弃地一打再打,结果球技没精进多少,倒是每次都挥汗如雨、晒得头发昏。

  最惨的是,有一次他用力挥杆后不小心手一滑,球杆直接往后飞出去,差点砸中元毅风,从此陪他练球得戴钢盔的笑话就在朋友中传开,成了他想忘都忘不了的尴尬回忆。

  “好啦,不糗你了。”元毅风拍拍好友肩膀,脸上扬起一抹笑。“这种场合无聊是必然的,既然人都来了就要自找乐子。会场上不是有很多美女吗?别光只是在一旁看,这可是最佳猎艳机会!”

  “臭小子,都结婚了还想干么?你敢对不起咏晴小心我──”

  “我是叫你去,又不是指我自己。”元毅风按下好友刚握起的拳头。“放心,我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们家小晴,其它美女我顶多当艺术品、欣赏一眼就算了,完全没兴趣收藏。”

  “哼!最好是。”

  “保证是。”他一笑。“倒是你,上一段感情结束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年了吧?空窗期未免太久了,还在怀念旧情吗?”

  高侃言眉一皱。“怀念什么?你明知道我跟那女的交往不到三个月,就受不了她黏人又啰嗦,主动提分手的,我没谈恋爱是真的没遇到好对象,也没时间。”

  “那就对啦!要帮你介绍,你总是说没空,反正现在没事,有看上眼的就去攀谈一下,搞不好你未来的另一半就在这里等你呢!”

  “呿!”他完全当笑话听。

  “呿什么呿?我们这一堆好友就剩你一个人未婚,还不急啊?”元毅风信手往前一指。“喏,前方那几个都还不错……”

  高侃言顺着好友手指的方向看去,但眼光不是落在那一群名媛千金,而是刚走进会场的一名蓝衣女子身上。

  那蓝衣女子肯定有一七○以上的修长身形,秾纤合度,是个标准的衣架子,当模特儿也够格了。

  最特别的是她一身中国风的打扮,在几乎全是名牌洋装的名媛、贵妇群中,显得十分突兀,却也格外出色、显眼。

  她或许不是晚宴上最美丽的女人,但一张薄施脂粉的脸蛋不俗不艳、恰到好处,就是让他看了特别顺眼。

  可惜……

  那女人身旁的男伴,却是出了名的老色鬼。

  “长得不错又怎样?”高侃言冷冷地说:“看见那个梳发髻、穿蓝色衣服的女人了吗?长得挺漂亮的,看起来也有点气质,可惜百分之九十是旁边那个老男人的情妇。”

  “你又知道了?”

  “当然。那个男的姓梁,长得不怎么样,就是有钱,是我外公商场上的老朋友,最近他那栋旧屋重建的案子就是我负责的。”

  高侃言自信地说着自己的推论。“他只有儿子,所以那女人不可能是他女儿,大概又是他的新女友吧?这烂人家里都有了两个大小老婆,还一天到晚在外头把妹,偏偏见钱眼开的女人越来越多,这宴会里搞不好就有好几个是人家的情妇。”

  “这回你可看走眼了。”元毅风一口否决他的论调。“那女的叫田蜜蜜,是天岚他老婆的大学同学,也是最近小有名气的美女风水师。”

  “风水师?”

  “嗯。‘昌佳食品’的刘董你听说过吧?听说他之前那场事业危机,也是多亏请了她去指点风水才化险为夷。你外公那个商界友人,大概也只是她的客户之一吧?”

  高侃言双眉轻蹙,似乎并未因为好友的解释而对田蜜蜜改观。

  元毅风又接着说:“你是太少跑这种聚会了,这半年多我常在不同场合见到她,身旁的男伴从不固定,不过大多是她的客户,这回应该也不例外,毕竟她处理风水的口碑在商界还算不错。”

  “哼,口碑不错?”高侃言嗤之以鼻。“刘董那件事我也有听说,明明是他的表哥出资赞助才解围的,跟风水何干?那些命相、风水的,全是迷信、骗人的把戏,白痴才信。”

  元毅风浅笑。“别太铁齿,风水学可是从周易而来,怎么说也是先人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只要别矫枉过正,听听何妨?”

  高侃言一脸嫌恶地回道:“有什么好听的?只要建筑美、居住舒适,那不就好了?老是有人为了风水之说要求我修改设计图,破坏我的创意、扼杀我的美感,所以风水师简直是我们建筑师的‘天敌’!”

  “听你那么说,我反而更想把你们这对‘天敌’凑在一块了。”元毅风半开玩笑地问:“不如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吧?”

  “你哪边凉快哪边去啦!”真是快被气死!“你还没跟主人打招呼吧?快去做你的交际花,别缠着我。”

  “有人拿交际花来形容男人的吗?不过你如果是想藉此称赞我比女人还出色的容貌,那我就领受喽!”

  元毅风说完,突然又一脸忧郁地望着好友。“唉,其实我也很担心,该不会就是因为我实在长得太美,害你看得太习惯,结果眼光太高、交不到女友吧?”

  “你这个自恋狂是想当新建物的地基吗?”

  被高侃言狠狠一瞪,元毅风只是笑,一点也不以为意。

  不过,他来此的确是为了拓展人脉、增进政商关系,不能只顾着调侃好友取乐就因私忘公。

  “说真的,我也该开始‘交际’了。不过刚刚的话不完全是开玩笑,不要老是杵在这里,看见还不错的女人就试着去聊聊,或许真的有不错的人选。待会儿宴会结束记得等我,我们再找地方喝一杯。”

  “知道了,跟我老妈一样啰嗦!去、去、去──”

  把好友撵走后,高侃言并没有听话地去找美女搭讪,而是去跟美食结伴。

  反正他眼光高、宁缺勿滥,向来也只有女人跟他搭讪,他才懒得花心思追求,况且一个人的生活还挺自由自在──

  “侃言哪!”

  他才塞了一只生蚝入口,突然被人用力拍了拍肩膀,害他差点没被噎死。

  “咳、咳!”

  他捶着胸边咳边转身,发现拍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他和好友谈论的那位客户,而且那个所谓的美女风水师也跟来了。

  “你没事吧?”

  梁董发现祸好像是自己闯的,有些不好意思。

  看见对方似乎是被食物呛到的难受模样,天生的鸡婆个性让田蜜蜜一时忘了自己正在装淑女,顺手就往他背上用力拍两下。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田蜜蜜拍完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稍嫌粗鲁,不像是那些名媛淑女会有的举止,连忙缩回手,恢复原先优雅贤淑的模样,挤出温柔的笑容轻声慰问。

  “呃……有。”

  高侃言尴尬回应,心里却有些意外她看来柔弱,力气可是不小,刚刚那两下用力之猛,差点害他得内伤。

  “梁董,您找我有事吗?”他有不好的预感。

  “是有点小事。对了,这位是田蜜蜜小姐,她是……”

  梁董乘机为他们互相介绍认识,顺便提起想更动设计图的事,一点都没发觉自己已踩中高侃言的“地雷”。

  “……在这里碰见那就巧了!我把你的设计图拿给田小姐看看有没有风水上的问题,结果她说一楼客厅的窗户──”

  “要改,对吧?”高侃言打断他的话,接着问:“不改会怎样?”

  “会漏财呀∼∼”梁董一脸事态严重的模样。“还有厨房和客房的位置我想对调,三楼客房的天窗……”

  梁董没看见高侃言越听越沉的脸色,也不管他耐着性子解释,这么一改将会影响房屋采光等等问题,仍然执意将缺失部分全面修改,还白目地暗喻他设计前该先考虑风水,听得他火冒三丈。

  “你要是听信这种骗钱的江湖术士信口雌黄,干脆另请高明吧!”

  骗钱的江湖术士

  “高先生,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专业。”

  为了维持气质美女形象,田蜜蜜忍着一脚把他踢飞的冲动与愤怒,绷着脸薄斥一句。

  “是你先侵犯我的专业吧?”高侃言没好气地回她一句,火大地转向梁董,皮笑肉不笑地说:“她那么厉害,就让她帮你重画设计图,盖个能当上全球首富的新屋好了,再见!”

  梁董压根儿没料到,不过是改个设计图,竟然会让高侃言有那么大的反应,当场推了他这笔生意,他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田蜜蜜也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当她的面,数落她是骗钱的江湖术士,给她难堪。

  哼!建筑师就了不起,就可以瞧不起风水师吗?

  好你个高侃言,我这辈子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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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参加完宴会回家,田蜜蜜胸中一口怨气下吐不快,气呼呼地回去找相依为命的爷爷告状。

  “爷爷,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大混蛋!”

  她拖了张椅子,坐在躺在摇椅上的白发老人身旁,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苦。

  “那家伙叫做高侃言,是个建筑师,人长得像台湾黑熊,脾气比榴莲还臭!”

  虽然在梁董领着她走向高侃言之前,一向偏爱肌肉男的她早就注意到身材高大、却难得地给人感觉颇具知性气质的他,曾经为之眼前一亮。

  但此一时彼一时,那个胆敢当场给她难看的男人,可是让她忍了一晚的火气,说他像黑熊还算客气了!

  “气死我了!那男的竟敢当着我和我客户的面,说我是个骗钱的江湖术士!什么东西——”  

  她火大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那个孤陋寡闻的家伙!哪里知道我们田家可是相传数代的风水师,爷爷您当年又是多有名啊!我们为多少人消灾解厄、积善造福,结果今天竟然被一个不认识的臭男人劈头就骂我是骗钱的江湖术士,实在有够呕!

  “哼,不过是个小小的建筑师就自命清高、瞧不起人吗?下次胆敢再说我是骗子,看我怎么修理他!越想越气,怎么有那么没礼貌的男人……”

  回想当时那高侃言撂下话就掉头走人,跩到不行的背影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扁。

  要不是得顾及自己在这大半年间,那么努力在社交场合里营造的知性形象、优雅气质,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毁子一旦,她还真想立刻脱下高跟鞋往他后脑勺砸过去呢!

  忍到回家才爆发的她,真的是气到快得内伤了,多希望有人也义愤填膺地跟她一起把高侃言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

  可是,在她滔滔不绝地发完一股怨气之后,爷爷并没有回应她半句。她沉默无语,室内便又恢复寂静无声了。

  “唉……”

  田蜜蜜深深叹了一口气,突然什么火气都没了。

  她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什么不如意,只要回家嚷一嚷就算了。

  毕竟,她没有哭泣、沮丧、陷入低潮的闲功夫,更不能奢望倚靠任何人为她加油,因为——

  她是一家之主。

  “爷爷,该睡喽!”

  她拉起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的爷爷回到床上,安置他睡好,这才退出房外、轻轻掩上门。

  十七年前,爷爷突然中风,在家人的坚持下,不得不放弃最喜欢的堪舆工作。

  从事教职的独子!也就是她的父亲!不想继承衣钵,爷爷只好黯然取下悬挂三代的风水师招牌。

  遗憾让老人家变得郁郁寡欢,只有在小孙女天真地说将来也要当个风水师、缠着要听堪舆故事时,老人家的双眸才会恢复灵动,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但是六年前,爷爷得了失智症,再也不能和宠爱的孙女讨论风水学,就算孙女真的遵守承诺、继承家业成了风水师,也看不到爷爷欣慰的笑容和鼓励的言语了。

  而母亲早逝,父亲又在两年前因为车祸意外过世,她不只是一家之主,还得负起照顾爷爷的责任、雇用外籍看护工等一切生活开销,现在的她没有哭着撒娇的权利。

  所以,就算再出现几个像高侃言这样看不起风水师的家伙,她也绝不会因此意志消沉。

  总有一天,她要成为一代风水宗师,看看还有谁敢轻视她!

  只是……

  她端了杯热可可坐在沙发上,环顾周遭一片冷清,刚燃起的雄心壮志瞬间又冷却一半。

  好寂寞……

  “铃∼∼”

  一片沉寂的客厅里突然响起电话铃声,把她吓了一跳。怕吵到爷爷,她赶紧伸手接听。

  “喂?”

  “喂,我是悦琪。蜜蜜,你后天有空吗?”

  “后天?”

  田蜜蜜伸手从丢在一旁的晚宴包里取出PDA,查看一下行程表。

  “早上要去处理一处阴宅风水,接下来暂时没有什么安排。”

  “处理完大概几点?”

  她抿唇占算一下。“我跟客户约了早上七点碰面,因为得上山,所以最快也得十点以后才能回来吧?怎么,有事吗?”

  “嗯,我想约你来烤肉。”贺悦琪在电话那端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那就约十一点吧!我跟天岚会去载你,没问题吧?”

  “是没问题,不过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来载——”

  “好像有人按门铃,我去开门了,就这么说定,到时见喽!”

  贺悦琪匆匆挂掉电话,根本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算了,去悦琪那烤肉兼散心,好像也不错。”

  挂上电话,她心情又好一些了。
  上了车,田蜜蜜才知道,原来烤肉地点不是在悦琪家里,而是元毅风位于北投山上的度假小屋。

  “我跟他们又不太热,我也跟去好吗?”

  听说除了他们三人,主人夫妻也约了其它友人去玩,田蜜蜜担心没受到邀请的自己跟去,似乎有些不妥。

  “又不是没见过面,而且我跟他们提过要邀请你,他们还很高兴,说可以顺便向你讨教几招风水布置的问题呢!”

  “是吗?那就好。”

  知道已经跟主人报备过,田蜜蜜不疑有他,安心地看着窗外风景,完全没发现贺悦琪对着开车的丈夫扮鬼脸的淘气表情。

  因为有一件事贺悦琪并未向好友提起——今天是她特地安排的“相亲宴”!

  这几个月来,她可是努力把自己认识的未婚亲友全部过滤一遍,还要求老公提供“黄金单身汉名单”,严格筛选到最后,才比对出一个最适合田蜜蜜的人选——高侃言。

  田蜜蜜欣赏高大强健的运动型男人——高侃言有固定上健身房的习惯。

  四肢发达、头脑不能简单!高侃言可是个博士。

  讨厌小白脸型的花美男——高侃言是拥有小麦肤色的性格型男。

  年纪差距最好在五到十五之间——高侃言刚好大她十岁。

  不能花心——高侃言没有劈腿记录。

  要有爱心——高侃言定期捐款给家扶中心。

  更棒的是,高侃书的女友刚好正在应募中。

  呵,建筑师和风水师,多完美的绝配呀……

  就连咏晴知道了她的计划,也觉得值得一试,答应帮忙,在双方好友推波助澜之下,就不信两个当事人擦不出火花。

  嘿、嘿,她的红娘初体验,绝对百分之百会成功!

  在她喜孜孜地想着自己的计划时,车子已经抵达度假小屋了。

  一行人才进屋,就发现元氏夫妻已经将烤肉器具准备齐全。由于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夫妻俩还贴心地先送上一篮有机水果让大家填填肚子,免得在烤肉之前就先饿到头发昏了。

  “方姐,高大哥那边没问题吧?”

  趁着田蜜蜜上厕所的空档,贺悦琪小声向方咏晴确认还没到场的男方下落。

  “刚刚他打电话说是公事耽搁,会晚个半小时到。你放心,他答应我的事从没食言过,一定会来的。倒是……”

  方咏晴有些不安地望向正在和简天岚闲聊、一边啃苹果的丈夫。

  “倒是怎样?”看见她露出古怪神情,贺悦琪不禁好奇她欲言又止的原因。

  “我今天早上才跟毅风提起要撮合他们的事,结果他听完,竟然哈哈大笑。”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方咏晴微嘟着嘴。“我问他笑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只说等他们两个碰面,我就会知道原因,还说会有好戏看,古里古怪的,不晓得在说什么。”

  “会有好戏看?”贺悦琪也觉得纳闷。“什么意思?”

  方咏晴双肩一耸。“谁知道?别理他,反正我们照计划做就是了。”

  “嗯。”

  两人刚说完,田蜜蜜也回到庭院,主动询问是不是要开始帮忙烤肉。

  “等等,还有一个人没到。你先吃点水果,我有事进屋里一下。”

  贺悦琪说完便使了个眼色,方咏晴接收到了,立刻殷勤地塞了颗水梨给田蜜蜜。

  “蜜蜜,吃水果。”

  方咏晴堆着满脸笑,尽量表现自然地指着房子开始介绍。

  “这间度假小屋盖得很别致吧?是我要求建筑师照着我去挪威旅游时拍摄的照片所设计的喔!”

  “嗯,的确很有度假风,刚刚搭车上来,我也被这栋屋子吸引了。”

  因为兴趣与工作的关系,田蜜蜜对建筑也多少有些涉猎。

  看着红木墙、白窗框,斜顶上还立了根烟囱的美丽木屋,她不得不同意这栋建筑的确恰如其分地予人来到北欧童话小屋的感觉,足以作为风景明信片的取景主角了。

  “光看一张平面照片就能设计出客户想要的屋子,满厉害的,是吧?”方咏晴乘机在高侃言抵达前,多为他说些好话。“其实这位建筑师是我的多年好友,他有许多知名的设计喔!之前他还受邀到日本参与一栋美术馆的设计——”.

  “关于风水,他应该不熟吧?”

  田蜜蜜对那个建筑师有多知名没兴趣,倒是对这屋子的风水缺失实在是不吐不快。

  “嗄?”方咏晴一脸下解。

  田蜜蜜忍了好久,还是憋不住地想把自己一眼所见的风水缺失告知屋主。

  “虽然是偶尔来住的度假小屋,设计时还是应该先考虑一些风水问题。像是对面邻居跟你们房屋坐向不同,一开始就该注意对向他们屋角处不该开窗,偏左、偏右都能避开的,偏偏你们就正对着它开,很明显是建筑设计师对风水学一点概念也没有。”

  “那会产生什么影响?”

  方咏晴跟大多数人一样,觉得风水之说姑且听听,若是小小修改一不能回避一些厄运,也不是不能接受,一切无关迷信,只是为求心安。

  “居住者的健康会受影响。不过也不是没得治,要硬碰硬的话,就挂八卦、兽牌来镇煞,不然就把玻璃贴上深色隔热纸、加上窗帘,尽量别开窗,这样也能制煞。”

  既然开了头,田蜜蜜也就友情大放送,把这屋子的风水缺失一一点出来。

  “还有,刚刚我看厕所有两道门,一道向着客厅、一道应该是通往卧室吧?这样的设计或许方便,但厕所的秽气对流,在风水学中其实是很不好的,屋主容易在消化系统出毛病,或是兼有失眠的症状,最好把通往卧室那道门封死。还有!”

  “那么多毛病,那干脆把房子打掉重建怎样?”

  明显带着怒气的一句话,把讨论得正起劲的两个女人吓了一跳。

  “侃言?”

  方咏晴完全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他那张活像被人倒债的臭脸,”

  还是听见田蜜蜜刚刚对房子的批评了。

  “是你?!”

  田蜜蜜一回头,立刻认出眼前这个前晚刚认识就莫名其妙指责她骗钱的混球。

  “对,是我。而且这栋房子也是我设计的,我就是那个对风水一窍不通、孤陋寡闻的建筑师。”

  高侃书一进门就认出了她,还来不及诧异她怎么会在这里,就听见她又在那“妖言惑众”,对他的设计接二连三地提出批评。

  “封窗、封门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忍耐……

  不知道田蜜蜜正在按撩一触即发的脾气,他继续毫不客气地质问她。

  “照你那么说,干脆每个人都像老鼠一样挖地洞住,什么煞都冲不到最好吧?”

  在悦琪的朋友家,不能太放肆,当他是疯狗乱吠、不要跟他计较,维持淑女形象——

  “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怎么只当个风水师?干么不替自己找一块风水宝地,当个女总统还是台湾首富算了?那么神就让我转行当总统看看!不过我看你根本办不到吧?”

  这一刻,什么不能放肆、淑女形象的,田蜜蜜气得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算我有这个能耐,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可惜依你的面相,这辈子别想当总统了,不甘心就提早重新投胎吧!”

  哼,要比牙尖嘴利,她也是不会输的。

  “如果你跪下来拜托我的话,我立刻帮你找个穴、还帮忙挖坑给你跳,而且费用全免,只要你下辈子选上总统时,记得奉我为国师就行了。”

  “你当我白痴啊?!”

  “是啊!”

  高侃言完全没料到,看起来温柔娴静、谈吐轻柔的“仙女”,竟然只手插腰、怒眉斜飞地发狠跟他杠上,完全换了一个人。

  “你——”

  方咏晴在一旁忍俊不禁地笑出来,打断了他们的斗嘴,两人终于发现其它人不晓得什么时候全部聚集过来了。

  “精彩!”元毅风对着他们鼓掌叫好。“势均力敌,还未分出胜负,要不要继续?”

  “看来你们原本就认识了。”简天岚确定这两个人不可能是刚认识。

  “真的吗?”贺悦琪听老公那么说,惊讶地跟好友确认。

  “嗯,前天见过。”田蜜蜜悻悻地回答,低声又补上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虽然没听见好友后头那句嘟囔,不过贺悦琪也清楚瞧见她一脸不悦。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贺悦琪小心翼翼地问,对撮合他们的计划还没放弃。

  “误会?”田蜜蜜冷笑说:“我想他应该是‘真心诚意’认定我是个骗财的江湖术士,不是误会。”

  “没错。”

  高侃言率直的一句,立刻换来在场三个女人的白眼相待。

  “高大哥,蜜蜜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以保证她从来没骗人家钱,她真的是一位很厉害的风水师。你那么贬低她,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一见宝贝老婆伤心,简天岚也狠狠白了他一眼,情势一下子成了四对一。

  “没错!”方咏晴路见不平,也忍下住教训起好友。“侃言,你应该跟蜜蜜道歉。你不信风水是你的事,但是那么说人家太没风度了。”

  高侃言不服气地为自己辩驳。“问题是她先怂恿我的客户更改设计图——”

  “那也是我的客户。”田蜜蜜更正他的说法。“他找你画设计图、找我看风水,我依我的专业告知他该修正的部分,那是我的工作;你身为设计师,依顾客的需求修改到让客户满意,不也是你的工作?是你自己没有以客为尊的敬业精神,凭什么说我不对?”

  他一点也不同意她的论点。“客户不一定永远是对的,我的坚持是为了客户的居住品质——”

  “好了、好了,别忘了我们是来烤肉的,肚子都快饿扁了,你们俩也该休战了吧?”

  上次高侃言和田蜜蜜在宴会中对上时,元毅风人就在不远处,看见好友气冲冲地离开,他也追上去问清楚前因后果,所以一听说老婆想撮合这对冤家,他就知道今天有好戏看了。

  “虽然说打是情、骂是爱,不过你们两个才见两次面就对骂得如此爽快,会不会爱得太浓烈了点?”

  大家都以为元毅风是要跳出来当和事佬,但依他的个性,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调侃好友的机会。

  “谁爱他(她)啊!”高侃言和田蜜蜜急着否认。

  “喔,异口同声,那么有默契呀?”元毅风嘻皮笑脸地瞅着他们。“看来这场‘烤肉相亲大会’根本是多余的,你们两个第一次在宴会上就已经看对眼了吧?”

  “相亲?!”

  这次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也聪明地立刻明白元毅风的意思,讶异地对上一眼,尴尬地别开视线,却又默契十足地从脖子红上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都是那个风水师带衰我的!”

  一离开外公的办公室,高侃言立刻没好气地抱怨。

  前天那场“相亲烤肉大会”——喔,不,根本就是鸿门宴!他东西没吃多少,倒是吞了一堆窝囊气。

  他明明是据理力争,偏偏大家一面倒地袒护那个田蜜蜜,搞得好像是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人似的。

  天知道她不过是张嘴说说,他的设计就得花多少心力更动?少一面墙、多一面墙,他就得重新计算结构安全的问题,多一扇窗、少一扇窗,他也得重新估量采光和视野,哪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更离谱的是,好友竟然还异想天开地撮合他们?

  哼,要不是不想扫大家的兴,他昨天就当场掉头走人了,就算那个田蜜蜜长得再美、再有个性,除非她不当风水师,不然——

  “不,不管她当什么,我都不可能对那个女人有兴趣!”

  发现自己竟然在心里好像对“天敌”有那么一咪咪的好感,高侃言立刻在嘴上补了一句提醒自己。

  回办公室向助理交代一下工作事项后,他搭电梯到停车场,不甘不愿地开车离开。

  虽然上次他对梁董大牌地说要改图就另请高明,但是对方找外公抱怨,害他刚刚被外公叫进去念了一顿以客为尊的大道理,还激他难道修改一下就不会建屋了?硬是不准他将这个案子转给别人。

  “什么以客为尊?客人又不一定永远是对的……”

  一想到外公的说法竟然和田蜜蜜一样,他更觉得不是滋味。

  这些年来,他一直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风格,加上客户几乎也是因为喜欢他的设计风格才找上他,也造就出他的好风评,拥有现在的名气。

  他不是不能迎合客户的要求,也向来重视和客户的事前沟通,但那得是“事前”。

  梁董的修改要求会让他火大,就是因为那已经不只是更动设计图的问题,而是建物主体己经完成,光是厨房和客房对调,水、电、瓦斯管线就得来个乾坤大挪移,更别说还有改变窗户方向、打掉隔间墙等等影响建筑结构的问题。

  只是因为所谓的风水,就要他把房子大肆改建,而且从外墙、门窗到内部格局都要变动,根本就是面目全非,当初还要他设计干么?他能平心静气才有鬼!

  他停好车,步行到梁董重建中的新屋。因为收到通知,工程暂时停止,工地里冷冷清清的。

  他环绕屋外一圈,再进入屋内实地勘察如何改善,无论心里如何不乐意,既然要改,就得改得完美无缺,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因为不能砸了自己兢兢业业建立的好口碑。

  “砰!”

  忽然,二楼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个重物落地。

  他眉头一拧,想起楼上还摆着一大捆订做铝条,万一被偷走就麻烦了。

  于是,他顺手从地上抽起一根切劫过的钢筋废料护身,小心翼翼地上楼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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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侃言万万想不到,当他循着不断传来的奇怪声响来到卧室,推开半掩的门,见到的却是梁董把一名女子压在墙边索吻。

  “梁董?!”

  听见他的声音,梁董有些惊慌失措,不断挣扎的女子乘机推开这匹老色狼,朝他身后的房门口奔去。他发现那个女子不是别人,就是田蜜蜜。

  因为没听见她的呼救声,高侃言误以为她是和梁董这恶名昭彰的老不修调情,被他撞见,才下好意思地推开梁董,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火气。

  “原来你是这样用身体帮客户改风水?”

  他轻蔑地讽刺跑到他身边的田蜜蜜,恼她如此不知自爱。

  像是十分意外他竟然会这么指责她,田蜜蜜蓦地瞪大眼,苍白的小脸因羞怒而浮上一层淡红,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便夺门而出。

  笨蛋、笨蛋……

  田蜜蜜在心里狂嚷,火速飞奔下楼,一不留神,在大门外被碎石砖绊倒,摔得膝盖磨伤渗血,还轻微扭到,痛得她倒抽一口气。

  但她一秒都不想逗留,忍着痛、拖着步伐快步前行,只想远远离开这个肮脏之地。

  一切全怪自己太敬业了。

  前天参加完烤肉聚会回家,半夜里她突然感冒发烧、咳嗽不止,休养了一天虽然好多了,但嗓子还有些沙哑,说话只能发出砂纸磨过般的微弱气音。

  就算身体不太舒服,当梁董表示希望她再来新屋这里看个仔细,她还是答应了。

  只是她没想到,梁董乘机意图非礼她,而她又无法大声求救,虚弱的身子也使不出力气抵抗他,才会让那老不修得逞。

  还好,高侃言的及时出现让她保住了清白。见到他出现的一瞬间,她简直以为他是自己的守护天使,没来由地发自内心深信他一定能保护她。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笨蛋竟然以为她是那种为了生意出卖身体的女人,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气得她想起来还忍不住浑身发抖。

  惊恐、委屈、羞辱等等复杂情绪,让她止不住心中一阵又一阵的酸涩,加上脚上不断传来的痛楚,就算她如何逞强,不想露出一丝脆弱,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

  “等等!”

  喊叫声传来的同时,有人拍了一下她右肩,但田蜜蜜理都不理,反而加快脚步前行。

  “喂,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吗?”高侃言没好气地跟着她。

  田蜜蜜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可是打得他眼冒金星,却也让他看清她眼中尚未抹去的惊恐,顿时明白自己误会她了,活该挨那一巴掌。

  “你受伤了?”

  他一追出来就觉得她走路姿势怪怪的,现在看见她一双膝盖又是沙石、又是血水的,看来是跑得太急,狠狠摔了一跤吧?

  “你给我站住!”她对他置之不理,他干脆拉住她。“别走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管!”

  还在气头上的她瞪着他大吼,表情是够凶狠,可惜声音又低、又哑,两眼泪汪汪的,像个小可怜,一点威吓性都没有。

  高侃言恍然大悟,刚才为什么没听见她尖叫求救的原因了。

  “真是的,女人就要像个女人的样子,这时候还逞强给谁看?”他皱着眉念了她一句。

  “你——”

  田蜜蜜正想回嘴,他冷不防地一把将她扛上肩,吓得她又踢又叫。

  “你想干么?放我下来——”

  “干么?”他开玩笑地回她:“为了报刚刚的一巴掌之仇,把你扔进后车厢,载上山挖个坑让你‘入上为安’,不然丢进海里‘放生’好像也不错。”

  “那叫谋杀吧?”知道他是开玩笑,她没好气地说:“一点也不好笑,快点放我下来啦!”

  “扛着一只重死人的山猪,谁还有心情逗你笑?”他扛着她往停车处走。“喂,你两条腿别再乱踢好不好?待会儿裙子飞起来被我看光可别怪我。”

  “你!你才是猪!笨猪、死猪、大蠢猪……”

  怕露出裙底风光,田蜜蜜不敢再乱踢,两只手却忙着在他背上多槌几拳来消气。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多幼稚,也没发觉自己在这男人面前,能够如此毫不掩饰地露出本性,他的出现让她忘了哭,也不再恐惧了。

  结果,她还是被高侃言硬塞进他的休旅车里。

  而后,他还不理会她的抗议,把她从车里揪出来,像小狗似地一路抱进诊所,包扎完伤口又将她抱上车,害她在路人和病患的暧昧眼光中一直胀红着脸。

  可是他好像接收不到外界的异样眼光,浑然不觉自己对她似乎太过亲密,还不准人家拒绝他所谓的“好意”。

  奇怪,这男人不是很讨厌她吗?

  不久之前,他还认为是她主动对梁董投怀送抱,一脸瞧不起她,现在对她这么呵护备至又是怎样?神经错乱?

  “到你家了。”

  因为满脑子胡思乱想,他不提醒,田蜜蜜真的没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家门口了。

  “我搭电梯一下就到家,你别再抱我了,我不想让邻居误会。”不等他有动作,她先拒绝。

  “嗯。”

  这时,他不再跟她作对,连下车替她开门的绅士动作都省了。

  “谢了。”

  虽然是他硬要送她就医、回家,不过终究是受人恩惠,田蜜蜜虽然觉得别扭,还是在下车前礼貌陆地道谢。
  “喂!”

  她正要进入住家大楼,又被他喊住。

  “对不起,再见。”

  她回头,车窗旁的他飞快说了一句,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咻地开车离开了。

  愣了好一会儿,田蜜蜜才搞清楚他应该是为先前误会她、讽刺她的事道歉吧?

  说的也是,如果不是弄清楚她“受害者”的身分,依他当时讽刺她的态度,应该也不可能追出来送她回家吧?

  不知为何,知道他心里已经明白对她的误会,不再以为她是那种轻浮、不自爱的女人,心里似乎舒坦多了。

  忍着脚上传来的阵阵痛楚走向电梯,她开始有些怀念被他抱在怀里的舒适及安全感。

  离开田蜜蜜家没多久,高侃言马上就被外公急电召回公司。

  “哇!”

  刚打开办公室大门,立刻当头飞来一本书,差点砸中他。

  “你!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田望达气急败坏地瞪着外孙,火大地又丢了一个卷宗过去。

  “想说什么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高侃言把外公丢来的东西全部放回红木办公桌上,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反正他不用问也知道,十成十是梁董那个小人来打小报告了。

  “你还笑得出来?”田望达火大地拍了下桌子。“刚刚梁董打电话来跟我投诉,说他被你莫名其妙海扁一顿,是不是真的?!”

  他点头又摇头。“海扁一顿是真的,莫名其妙是假的。”

  “你打人还有理?!要你改个设计就打客户,这成何体统?”田望达瞪着这令人头疼的外孙。“就算你的确有才华、又闯出了一点名气,也不能年少得志就太过嚣张!马上亲自去向梁董道歉!”

  “不可能。”高侃言扯了扯领带。“没把那家伙一拳揍飞到月球上,我还觉得很遗憾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目无尊长了引梁董他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不过是要你改个——”

  “他算什么长辈?把我朋友拐进空屋意图非礼,我不开扁难道还在一旁鼓掌叫好?”

  “嗄?”

  “他果然没跟您说。”就知道外公不知内情。“原本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那老头那么不像话,我没办法再为那种人工作,要惩处、扣钱都可以,这个案子我坚持退出。”

  趁着外公大受震惊、哑口无言之际,他接着说:“对了,虽然他是外公您的朋友,万一女方要是想提出告诉,我会答应当证人,您应该没意见吧?”

  田望达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能浅叹一声。

  “外公,有些事是再多钱也摆不平的,那个人迟早会出大乱子,您还是早点跟他疏远。”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去忙你的吧!”

  看外公已经没心思理他,也不打算跟他计较,他就回到自己办公室。

  “那女人应该没问题吧?”

  打开桌上的电脑,浮现在高侃言脑海里的,却是田蜜蜜泪眼汪汪的荏弱模样。

  都几岁的人了,还不懂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吗?光是跟他斗嘴的时候强悍有什么用?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

  好险外公硬逼他去一趟,好险他到的时间还不算晚,不然她现在哭也没用了。

  “不晓得她现在在干么?”他就是没办法不担心她。“该不会一个人窝在棉被里哭吧?”
  他想了想,拿起电话。

  “……喂,悦琪吗?我是高侃言。”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个不停.吵醒了吃过药后小睡的田蜜蜜,她一拐一拐地去开门。

  “蜜蜜——”

  门一开,只见贺悦琪顶着一头被安全帽压得扁扁、发尾却被风吹得像稻草的乱发,双眼红红地站在门外,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

  她将好友拉进屋内。

  “简天岚欺负你吗?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呜……”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贺悦琪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了。

  “不是我,我是想到你差点被欺负,就忍不住……呜,好在你没出事……”

  一接到高侃言的通知,原本正在喂孩子喝奶的贺悦琪,立刻急叩老公回来当保母,骑上她的小绵羊火速赶来。

  “我没事,别哭了……”

  田蜜蜜明白了,看来是高侃言把她差点被非礼的事告诉悦琪。

  “真的没事吗?”贺悦琪跟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担忧地看着她。“听说你脚受伤了?严不严重?”

  “还好,只是点擦伤。”

  “那就好。”贺悦琪像突然想起什么,抹干泪,环顾周遭后悄悄问:“你爷爷呢?”

  “新看护还没到,我又得工作,所以这几天暂时请安养中心照顾。”

  “嗯,那就好。”

  知道不用担心吵到老人家,贺悦琪的小脸上立刻盛满怒气,声音也大了。

  “话说回来,那个姓梁的真不是人!高大哥说你需要的话,要他当证人没问题,律师费我帮你出,我们告死他!”

  “高侃言说要帮我作证?”

  “嗯。”

  今天她听梁董提过,他跟高侃言的外公是多年好友,他外公也答应一定会让外孙依约将房子修建到好为止,所以他才会突然出现在工地吧?

  知道他不计较之前的恩怨,愿意为了她得罪客户和外公,她心里还真是满感动的,只是——

  “唉,还是算了。”田蜜蜜叹口气,摇了摇头。

  “算了?”贺悦琪十分讶异。“依你的个性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该不会是那个老色鬼打电话来威胁你吧?”

  “他最好还有那个胆打电话来!”田蜜蜜一提起梁董就双眼冒火。“没错,依我的脾气巴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可是一想到梁太太……我就狠不下心,只能算了。”

  “为什么?”

  田蜜蜜感慨地说:“其实一开始跟我联络的是梁太太,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做了快四十年的家庭主妇,一切以夫为尊,情妇登堂入室她也忍下来,只求家和。”

  “那跟你纵容她老公的禽兽行为有什么——”

  “她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了。”这就是她决定放梁董一马的唯一原因。“梁太太得了癌症,虽然她或许没那个命住进那间新屋,却还是挂念着她老公最近生意不顺、跟二老婆常常争吵等等,希望我帮忙调好风水,让她老公运势转好。”

  “唉,可怜的女人……”贺悦琪约莫明白了。“她其实很爱她那个烂人老公吧?”

  “嗯,所以你说,我怎么忍心让她知道这件事?在她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还得为了她老公的官司伤心、烦心呢?就当我宽宏大量,勉强给那个梁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虽然不甘心,但是看在他老婆的分上,也只能暂时先放过他了,希望他真能改过才好。”

  贺悦琪说完,不舍地握住好友的小手。“不过你真的应该好好谢谢高大哥,听说他不但救了你,还送你去看医生、送你回家,他现在可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救命恩人?”这一点田蜜蜜可不认同。“当时他不过就是站在门口,根本什么也没做,何况就算他没出现,我也一定会想办法自救的。”

  她以为是高侃言向悦琪自夸,很不服气。“而且那个笨蛋一开始还以为我是自愿的,嘲讽我为生意卖身,后来又说我重得像山猪——总之就是说了一堆很伤人的话。就算他事后道歉,还是让人想起来就觉得很下爽。”

  “是吗?”这些贺悦琪当然没听他说起。“我想他应该是无心的。高大哥那个人性情直率,虽然有时说话比较冲,不过都没恶意,有时候他也很搞笑的,是个没心机的好人,真的。”

  “干么一直帮他说好话?”

  她突然想起悦琪之前想撮合他们的事,脸色不由得微红。

  “我说的都是实话。上次烤肉,你跟他吵得那么凶,他不是也没记仇,照样出手帮你?他为了你冒着丢了生意的风险,把梁董狠狠揍了一顿,要是梁董脸皮够厚,是可以告他伤害的。”

  “他真的打了梁董?”这件事她一点也不知道。“梁董真有那个脸告他,我也只好对不起梁太太,把实情说出来了。”

  看好友一脸紧张的模样,贺悦琪突然发现,她这个红娘或许并没牵错线。

  “所以啦,你之前对人家那么凶,他还是赔了生意、又赌上被告的风险替你出气,这样的男人还不算好喔?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看你,感冒没好、病恹恹的,声音又哑成这样,叫救命也没人听见,要不是高大哥及时出现,你哪有力气救自己?”

  田蜜蜜被说得很心虚。

  老实说,当时要不是高侃言突然出现,把梁董吓了一跳,才让她得到挣脱魔掌的机会,她的下场会变得怎样,她真的想都不敢想。

  “好嘛,我承认他那个人好像是嘴坏心不坏,没之前那么讨人厌了。”

  “不只不讨人厌,还有点讨人喜欢了吧?”贺悦琪把她微红的脸色看在眼里。“现在了解我为什么想把他介绍给你了吧?你们两个不只外表登对,连个性也——”

  “他哪里讨人喜欢了?我一点都不觉得。”田蜜蜜矢口否认。“我们一见面就斗,肯定八字不合。”

  “可是——”

  “别说这些了,我喉咙很不舒服,你可不可以帮我去买罐枇杷膏?”

  “当然可以。”贺悦琪立刻起身。“你这样子要出门吃饭也麻烦,我顺便买些吃的回来,你先回房里休息吧!”

  “嗯。”

  贺悦琪暂时离开了,但她说过的话,却在田蜜蜜的脑海里盘旋下去。

  对于高侃言,她的确是一点也不讨厌了。

  但是……有点喜欢吗?

  她咬着唇,心里越来越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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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田蜜蜜一直希望赚够了钱,能在空气清新、安静的市郊,买一栋像老家一样能远眺山景的透天厝,爷爷能住得更舒坦,对健康也有帮助。

  藉由网路打开了知名度,近一年来她的客户增加不少,总算也存到一笔头期款,让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在新庄买了一栋采光佳、能远眺山景的透天厝。

  虽然是中古屋,但墙面粉刷过后也像新的一样,加上屋内家具几乎是半新,让她又省下一笔可观的装潢费用。

  而且屋向坐西北朝东南、属干宅,刚好是她命卦最佳的吉方位,既旺事业、又旺人缘,更是让她满意得不得了,下订、签约、搬家,不到一个月她就全部办妥了。

  “呼……总算全部整理好了。”

  摆好最后一幅从纸箱中取出的挂画,田蜜蜜看看表,已经是晚上近六点了。

  为了时辰,昨天搬进新屋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整理出让爷爷和外籍看护睡觉的地方,她就累得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还好昨天几个好友帮忙搬家,又帮忙整理一下才离开,加上爷爷和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只花一天的时间就把东西就定位,不用担心爷爷会被什么东西给绊倒。

  “对了,爷爷呢?”

  她脱下棉纱手套,到爷爷房问没看到人,朝楼上喊了一下外籍看护的名字,好半天却没人回应。

  “跑哪去了?”

  她楼上、楼下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打开门想到庭院看看,只见年纪还小她两岁的外籍看护丽莎,带着爷爷一起摘对门邻居家侧院空地上的橘子,她的脸都绿了。

  “丽莎!”

  她急忙跑过去阻止,但是他们已经摘了不少,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按门铃,打算认错赔钱,只希望不会才刚搬来就因此成了人家眼中的“恶邻”。

  “喂?”对讲机里传来的似乎是中年女声。

  “您好,我姓田,是昨晚刚搬到对面的邻居。”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出来一下吗?”

  “喔,好,等一下喔!”

  没多久,一位看来约莫五、六十岁,身上还围着围裙,样貌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开了门。

  “你好,我姓白,欢迎你搬来我们社区。”

  白芬芳客气地说完,看着田蜜蜜和她身后低垂着头的一老一少,表情有些纳闷。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

  田蜜蜜先道歉,再移开一步,让对方看清她身后两人揣在怀里的橘子。

  “因为我爷爷有失智症,看护又不晓得那是你家的果树,摘了好几颗橘子,真的很抱歉!看看要多少钱,我愿意赔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白芬芳笑嘻嘻地摇手。“不用、不用,水果本来就是种来吃的,你们喜欢的话,想摘多少就摘多少,只要别吃不下丢掉浪费就行了。”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们是邻居,敦亲睦邻是应该的嘛!”

  遇到好人了……

  田蜜蜜总算松了口气。要是遇到那种坚持告上法院的难缠邻居,她就头大了。

  “对了,我拿篮子给你们装。”

  不等她拒绝,白芬芳已经返回屋内,不一会儿,真的拿出一个竹编提篮让他们盛装已摘下的橘子。

  “这些够吗?你们家有几个人啊?”

  她不好意思地回答:“就我和爷爷两个人,再加上一个看护而已,这些已经够多了。”

  “就你和你爷爷?”白芬芳有些诧异,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你父母呢?在外地工作吗?”

  她摇摇头。“他们都过世了。”

  “这样啊……”白芬芳看着她,一脸怜惜。“就你一个女孩子,要养家还要照顾生病的爷爷,真是不容易啊!”

  “还好。”她淡淡一笑。

  田蜜蜜也不晓得为什么,明明是初见面的陌生人,却觉得白太太是个值得信赖、不会道人是非的慈祥长辈,让她能自在地和她话家常,也让她想起了过世多年的母亲。

  “我肚子饿了。”

  听见爷爷冒出那么一句,田蜜蜜不好意思地对白芬芳笑笑,连忙回头安抚他。

  “好,我马上回去煮饭!”

  “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起吃吧!”白芬芳热情地提出邀请。

  “不用了。”她连忙推却。

  “别客气,我们中午刚参加亲戚喜宴,带了不少菜尾回来,就我们夫妻俩也吃不完,而且人多吃饭更热闹嘛!”

  “可是——”

  “吃饭喽!”

  田蜜蜜还在推辞,爷爷却循着屋里传来的菜香,大摇大摆地走进人家屋里,拦都拦不住、拉也拉不走,让她只能不断赔不是,尴尬地接受邻居的盛情邀约。

  吃人的嘴软,再加上邻居夫妇看来亲切和善,让人不由自主卸下心防,所以当他们好奇地问她怎么会搬来这里,她就把自己努力赚钱才达成心愿、请外籍看护、把爷爷接出安养院同住等事,老老实实地说了。

  “像你这么上进又孝顺的孩子,真是难得啊!”白芬芳听了大为感动,夸赞她。“人家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吗?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千万别客气!”

  “白——呃,高妈妈,谢谢。”

  她差点又叫人家白太太,忘了人家刚刚介绍过她老公姓高了。

  “今天已经很打扰你们,我想我们也该回去了。”她边说边拉住想去摸桌上花瓶的爷爷。

  “好,别忘了把橘子带回去……”

  高家夫妇客气地送他们到门口,田蜜蜜挽着爷爷的手走进屋里之前,还不忘回头朝他们点头致意,庆幸自己遇上了一对好相处的邻居。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还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关上门,高振生跟老婆说。

  “当然是真的。”白芬芳自信满满地说:“看她的眼睛,就知道那孩子不会说谎。像刚刚我们根本不知道橘子是谁摘的,她拿走就行啦,可是她却老实地按铃通知我们,还说要付钱,多诚实的一个孩子啊!”

  “嗯,说的也是。”他同意地点头。“那孩子家教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人长得漂亮、又讨人喜欢,不晓得谁家有福气娶到这种好媳妇喔∼∼”

  才说完,夫妇俩同时对望一眼,想起自己那个三十好几还在高唱独身万岁的儿子。  

  “就这样吧!叫侃言来追看看。”

  “叫他追他就追吗?你儿子要是那么听话,八百年前就已经相亲结婚,还用得着我们烦心吗?”

  说是那么说,但白芬芳对那个邻家女孩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一旦兴起了想要她当儿媳妇的念头,就没那么容易打消。

  “我不管,你帮我想办法。”她固执地看着老公。“至少得让他们见见面,我们再找机会撮合看看,连试都不试,我说什么也不会甘心的!”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高振生笑着低叹一声,不管是老婆还是孩子,都被他给宠坏了。

  “不过既然是要介绍给儿子的对象,不能只凭我们的初次印象就决定,我们再观察那个女孩子一阵子,如果她真的不错的话,那当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好,就这么办。”

  由于懒得平日通勤上班,高侃言向来住在事务所楼上的出租套房,省时又省钱,也省得父母一见他就碎碎念起结下结婚的事。

  不过就在几天前,已经好些日子不再跟他提相亲之事的母亲,突然打电话要他请特休回去,说是上个月对面搬来一个美丽、贤慧又温柔的美女,还探听对方没有男友,要他无论如何都得回来度假兼把妹,否则会遗憾终生。

  如果只是喜欢夸大事实的母亲那么说,他大概会当成她想要媳妇想疯了,才把人家说得那么完美无缺,来钓自己儿子,可是连老爸都保证那女孩是个“极品”,说得他不禁也生起好奇心,答应回家一趟。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站在自家院子,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屋子发起呆来。

  很美喔!眼睛像林志玲、嘴巴像徐若萱、身材像……

  嘴甜又有礼貌,笑起来像天使一样……

  菜煮得还不错呢!这年头会做菜的女孩子越来越难找了……

  家里只剩生病的爷爷,就靠她一个女孩子工作赚钱养家,还常看她有时间就牵着地爷爷去散步,真定孝顺又难得……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父母在电话中对邻居的赞美!漂亮、温柔、贤慧、孝顺,似乎无可挑剔了。

  其实他条件不差,女性友人不少,倒追他的也有,只是到这个年纪,逢场作戏已经不觉得有趣,女友来来去去也不觉得新鲜,反而空虚、乏味,还浪费时间。

  加上几个好友都找到真爱,看他们那幸福甜蜜的模样,让他也开始认同感情应该“宁缺勿滥”,决定在遇上天命真女之前,不再有美女主动示爱就决定交往。

  天晓得,抱着认真的心态去找个结婚对象,才发觉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伴侣条件,让他想共度一生一世的女人还真是难找,害他的女友位置悬了两年,还没人能补上,只好寄情于工作。

  “算了,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那么优,反正我也想休个长假。”

  他收回视线,走向家门按了一下门铃通知家人,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无人回应,屋里看来也没开灯,似乎没人在家。

  “爸妈是不是出去吃饭了?”

  他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多,加上今天是星期五,附近有夜市,那对一把年纪感情还如胶似漆的老夫老妻,大概又手牵手去逛夜市了吧?

  他掏出钥匙开门,自行到厨房泡了碗面果腹,才拎着手提电脑上到二楼卧室。

  “喔,超臭的——”

  门一打开,闷熏了一天的蚊香味立刻扑鼻而来,呛得他边咳边急步去拉开窗帘,飞快打开落地窗,冲到阳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天哪——”

  当他的视线无意间望向对面邻居的窗口,竟然看见父母口中的美女,正在她房里上演一场活色生香的更衣秀!

  他当场傻眼,原本正在对镜宽衣的对方,似乎也被他突然开窗的声响惊动,转过身来——

  “啊——”

  田蜜蜜的尖叫声媲美防空警报,刺耳地震醒看呆了的男人,总算想起自己该转身回避。

  这时,顾不了洋装已经褪落到脚踝,身上也仅剩一条丁字裤,田蜜蜜只能手遮着胸,火速奔去拉上窗帘。

  “丢脸死了啦∼∼”

  她蹲在落地窗前,一张粉脸瞬间染得比晚霞还红艳。

  这一个多月来,高家二楼正对着她卧室的落地窗窗帘一次也没拉开过,她便认定那间是储藏室,久而久之也没了戒心,总是懒得拉上窗帘便直接更衣。

  结果,这下被人看光光了啦!

  呜……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最惨的是,还是被那个高侃言看到!

  没错!虽然只有匆匆一秒,但她死都不会认错那张脸。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高家!等等,他也姓高?

  她忽然想到,高伯伯提过,他有一儿一女,难道高侃言就是他儿子?!

  “不会吧?哪有那么巧的事!”

  算了,不管是不是,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田蜜蜜捧着火热的双颊,只能祈祷他最好是个大近视,刚才他正好暂时失明更好。

  “唉,不可能吧……”

  不晓得被高侃言看到多少,田蜜蜜为此失眠了一夜,但日子还是得过,何况今天是圣诞节呢!

  她答应让看护今晚和同乡好友一起过节,于是排开所有工作,专心在家照顾爷爷,也陪爷爷过圣诞。

  “爷爷,糖果好吃吧?”

  她一边洗菜、一边问着在餐桌旁吃拐杖糖的老人家,虽然笑着,心里却觉得一阵酸楚。

  父母还在世时,她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尤其是爷爷,把她当心肝宝贝疼着,父亲不准她吃糖果这些垃圾食物,但爷爷总是偷偷买给她。

  有一年圣诞节,爷爷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根三、四十公分的超大拐杖糖,在她眼里,就像糖果王国的魔法棒一样美丽又神奇,让她开心得不得了,舍不得吃还抱着睡,母亲还开玩笑要她小心半夜被蚂蚁给扛走呢!

  曾几何时,那么热闹、温馨又有趣的圣诞节,已经和她毫不相千,甚至像是不曾拥有过的梦境一般了。

  “阿兰!”

  “爷爷,我是蜜蜜。”爷爷又把她错认成已过世的母亲了。

  “阿兰,我想要吃菜脯蛋。”

  “我是——”她叹口气,知道怎么说也没用了。“好,我会煎给您吃,还有您最爱吃的京都排骨喔!”

  爷爷满意地笑,露出一口黄板牙,然后一边吃糖、一边玩起搁在桌上的罗盘。

  她凝望着爷爷孩子般的举止,忽然觉得对爷爷来说,也许遗忘过去也不算什么坏事。

  忘了风水、忘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般单纯活着,不是也不错?

  至少,她就很希望自己能忘了昨天被高侃言看光的事。

  “叮咚∼∼”

  门铃声一响,田蜜蜜的头皮立刻一阵麻。

  这个时间不可能是邮差,朋友们也各自过节去了,会按她家门铃的只有!

  “高妈妈,圣诞快乐。”

  一开门,果然如她所料,高侃言的母亲笑脸迎人地站在她面前。

  “蜜蜜,你晚上没约会吧?”

  “嗯。”她点点头。“我让丽莎和朋友去过节了,所以得留在家里照顾我爷爷。”

  “圣诞大餐煮了吗?”

  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只是准备煮些家常菜而已,就我和我爷爷,怎么可能煮什么圣诞大餐。”

  “准备煮,那就是还没煮喽?”白芬芳喜孜孜地牵起她的手。“不用煮了,带着你爷爷一起来我们家过节吧!”

  “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一家人过节,不用了。”她可不想现在跟高侃言碰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过节嘛,人多才热闹呀!”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

  “蜜蜜哪,怎么不让你妈进来?”

  田蜜蜜闻声回头,发现爷爷不晓得什么时候跟了出来,虽然这次喊对了她的名字,却又把别人误认成她母亲了。

  “阿兰哪,要吃饭了吗?”

  “对,要吃饭了。”白芬芳乘机一把挽住老人家。“走吧!我带您去吃好吃的,有烤火鸡喔!”

  “好,吃火鸡喔!”

  看着爷爷三两句就被人哄得笑眯眯地跟着走,田蜜蜜实在是又气又好笑,更是无奈。

  “蜜蜜,快跟上来呀!”白芬芳没忘了今晚的主角。“不来就是不给高妈妈面子,我会难过喔。”

  一听白芬芳那么说,田蜜蜜心里的无奈顿时飙升三倍,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

  “侃言,有客人来喽!”

  原本坐在电视前看篮球赛的高侃言闻声抬头,只见说要去庭院摘迷迭香入菜的母亲,回来时竟然挽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他觉得纳闷,正想问客人是谁,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却是田蜜蜜。

  “蜜蜜,他就是我儿子,高侃言。我有跟你说过吗?他是个建筑设计师,还算有点小名气啦!”

  白芬芳忙着介绍起来。“侃言,这位是我们的新邻居,田蜜蜜小姐。是不是人如其名,长得又甜蜜又美丽呀?”

  “呃……嗯。”

  他尴尬地附和母亲,随即又把视线调回电视萤幕上,但在他眼前晃动的影像,却是田蜜蜜曼妙玲珑的胴体。

  又不是没看过女人裸体的青涩小子,可是昨晚不小心撞见她宽衣的那一幕,不断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丝毫不受控制,甚至还让他失眠一夜,一直回想起跟她相遇至今的一切。

  现在是怎样?朋友要撮合、父母想配对的对象,怎么那么巧都是她?

  怪了,难道可能斗嘴斗到老、互相把对方气死,也算“天赐良缘”?真是那样的话,他们或许还真是绝配。

  话说回来,如果她不是风水师,也没那么爱跟他吵,倒不失是个才貌兼备的好对象。有时温柔、有时泼辣的双面性格也很有趣,的确是这几年来唯二个让他想下注意都不行的女人。

  “你还看什么电视啊?吃饭啦!去厨房帮你爸盛饭。”

  白芬芳直接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使眼色示意儿子表现得殷勤些。

  “高妈妈,我去帮忙吧!”田蜜蜜不好意思地接口。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带你爷爷入座就好。”

  “可是——”

  “你就听我妈的吧!”

  高侃言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入厨房,对于父母瞒着他在圣诞节安排这顿相亲宴,而且对象竟然又是田蜜蜜,已经认命了。

  “没错,你就听我的,跟我来。”

  白芬芳拉着他们爷孙俩进餐厅,田蜜蜜一眼便看见满满一桌丰盛大餐。

  桌面铜烛台上点着五彩蜡烛,餐巾纸上也印满Q版圣诞老人的可爱模样,而且真的有一只香喷喷的大火鸡,让人一踏入此地便感觉到浓浓的圣诞气氛,挂在窗上的绚烂耶诞灯饰,更是把她的目光吸引住了。

  “来,蜜蜜,你坐这里。”

  高振生的招呼把她的神思唤回,这才发现爷爷已被安排入座,而且其它三人已经各据方桌一边,只剩高侃言身旁还有一张空椅子,摆明了她非得坐在他身边不可。

  “蜜蜜,坐呀!”

  白芬芳笑容可掬地催促她入座,她只好尴尬笑笑,硬着头皮挨着高侃言坐下。

  唉,明明美食当前,为什么感觉像赴鸿门宴?这个圣诞夜肯定让她终生难忘

  “侃言,帮蜜蜜挟菜呀!”

  听见母亲吩咐,他愣了一下,然后视线才往餐桌上梭巡一遍,举筷挟了些香橙牛柳放进她碗里。

  “谢谢。”田蜜蜜轻声道谢。

  其实她有些意外,因为刚刚看他留意桌上菜色时,她以为上回一起烤肉时,悦琪曾提过她不敢吃鹌鹑蛋,偏偏今天桌上有,他会乘机挟来捉弄她。

  没想到,他挟了她喜欢吃的牛肉,还挺体贴的……

  “对了,蜜蜜她是个风水师喔!”白芬芳忙着找话题炒热气氛。“爸妈房间里的水晶洞也是她送的,没想到我们家的财位是在那里,摆上的隔天我就对中了统一发票呢!她很厉害吧?”

  “是鸣?中了多少,两百万?”高侃言语带揶揄地询问母亲。

  “四千啦。”

  “那还真是厉害呢!”他笑着扫了田蜜蜜一眼,调侃她。“那你再送上五百个水晶洞,每期特奖就都是我们家的喽?”

  “侃言,说话别那么没礼貌。”

  高振生皱眉轻斥儿子一句,有些奇怪。他就算再讨厌他们替他安排相亲,也从来不曾在初次见面的客人面前如此失礼。

  “对嘛,做人不能太贪心。”白芬芳也瞪了儿子一眼。“中四千就很好了,我对了几十年发票,也才中过两次两百而已,要中奖不简单呢!这是蜜蜜带给我的福气没错。”

  “福气?”他以只有田蜜蜜听得见的音量,自言自语:“不要是妖气才!哇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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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田蜜蜜才觉得一阵子不见,高侃言好像变得和善一些、对他的好感也增加一些,没想到他马上开始找碴,竟然说她是“妖”,气得她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你干么踩我的脚?”很痛耶!

  “我?”田蜜蜜装出一副惊讶又委屈的表情。“我没有啊,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是不是哪里冒犯你了?”

  哼,装无辜?以为来这招就没事了吗?

  “你少——”

  “高、侃、言!”

  他还没来得及揭开她的真面目,就听见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唤,让他头皮发麻。

  “你今晚好像有点不对劲喔?”

  白芬芳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儿子,以为他明知她中意田蜜蜜当儿媳妇,才故意找人家麻烦,存心毁了她精心设计的相亲宴,气得双眼都快冒出火花。

  高振生也不解儿子今晚的反常,但现下情况只能由他先出面打一下圆场再说了。

  “蜜蜜怎么可能踩你?大概是米奇刚刚从桌子下钻过去,不小心踩了你一下吧?”

  “米奇?”

  高侃言看了一眼在桌边大口吃着狗罐头的柴犬,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它也抬头以一双无辜大眼看了他一秒,随即又埋首享用它的丰盛大餐。

  他终于明白,田蜜蜜在他父母幅前的伪装实在太出色,他说再多也没人相信,反倒像是存心欺负她。

  唉,看父母一面倒地偏袒她,他要是一个弄不好,圣诞夜搞不好就成了他的“受难日”。

  “大概真的是我弄错了吧?”

  他悻悻地附和父亲的说法。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能日后再跟田蜜蜜算帐了。

  “什么大概,一定是你弄错了。”白芬芳讨好地挟了块肉给田蜜蜜。“我儿子一定是工作太多、累坏了,所以今天有点失常。他平日是很体贴又绅士的,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千万别介意喔!”

  “高妈妈,您千万别那么说,只是误会,我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像你这么温柔贤淑又懂事的女孩子,将来不知道谁有那个好福气娶到你啊!”

  知道她被惹毛以后有多泼辣,再听母亲夸她温柔贤淑,高侃言忍不住又嘀咕起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是故意只说给她听,田蜜蜜很想忍住不跟他计较,没想到他又接着说;“明明就是个野蛮女——”

  她腿一伸,又想往他脚上踩,但这次他早有防备,腿一拐反而勾住她的,两人在桌下角力,桌上却仍然各自维持笑容。

  “铃∼∼”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客厅电话突然响起,高振生说完便起身前去接听。

  “对了,饭后甜点是烤布丁,我去厨房把材料放进烤箱,一会儿就来,你们继续吃。”白芬芳说完也离桌了。

  “放开我啦!”

  田蜜蜜红着脸向高侃言低声抗议。她的腿被他硬勾着不放,姿势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要我放开可以,不准再踩我。”他跟她谈条件。“不要说我这个主人欺负客人,先说好,再泛我可是会把你从椅子仁拉下来。”

  “是你先损我、欺负我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我知道你不欢迎我,可是你父母盛情难却,我又不能拒绝,你再讨厌我,难道就不能忍一忍吗?”

  他本来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被她那么一说,又好像自己也该负点责任似的。

  “我没有不欢迎你,更没说过讨厌你。”他放开她,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谁教你在我爸妈面前那么虚伪?”

  “我哪里虚伪了?”

  虽然听他说没有不欢迎她、讨厌她,让她心里舒畑一了些,但“虚伪”这个指控,她一点也不服气。

  “还不承认?”他自认自己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在我爸妈面前装得多优雅,还温柔贤淑哩!根本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田蜜蜜。”

  “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你就认为自己很了解我吗?”她反问他。“如果现在换成你在我家吃饭,你在我父母面前表现得体贴又绅士,不像那个每次见面都要惹我生气、跟我斗嘴的高侃言,那我是要认为你在长辈面前还算懂事、知道维持基本礼貌,还是认为你很虚伪?”

  不等他回答,她又接着说:“我不认为自己在你父母面前有任何虚伪,他们待我很好,我很喜欢他们,所以我对他们和气、温柔全是发自内心。

  “就像你说我有妖气、野蛮,我也是‘发自内心’想踩你,又‘发自内心’不想把你父母卷入我们幼稚的斗气,所以才不承认踩你,我的所作所为全是发自内心,哪里虚伪了?”

  听她噼哩啪啦说了一长串,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却又听她说什么“发自内心”想踩他,让他好气又好笑。

  但他不得不承认,不管这个田蜜蜜在其它人面前是怎样地温婉可人,让他觉得做作,对他还真的是直率得很。

  在他面前,她总是像精力充沛的小辣椒,每次都对他还以颜色,这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个性,其实他还挺喜欢的。

  咦,我刚刚是不是想到了“喜欢”两个字?

  “你干么忽然盯着我看?”田蜜蜜被他盯着看得浑身不对劲。

  “呃……哪有?”

  他借着喝汤转移眼光,收敛心神,不许自己多想,可是心念一动,脑袋便不由自主地浮现昨晚所见的春光——

  “古里古怪的——喂,你该不会在想昨晚偷看我换衣服的事吧?!”

  “噗——”

  没想到她竟然一语道中他的心思,他被一口汤呛得咳嗽不止。

  “色狼!”从他脸上心虚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老实说,你到底在那里偷看多久?看到多少?”

  “谁偷看了?!”高侃言脸一红,却很快地回嘴:“我在自己家阳台透气有什么不对?是你自己换衣服不拉上窗帘,才害我不小心看到‘脏东西’。”

  “让你占了便宜还说什么——可恶∼∼看我戳瞎你这对脏眼!”

  她气得举起筷子直逼他的双眼,他眼捷手快地反手挟住她的筷子,这一幕闹剧正好被从厨房回来的白芬芳撞见。

  “你们在干么?”

  “呃……”田蜜蜜尴尬地瞎掰。“高先生在教我玩一种筷子游戏。”

  “对!我们在玩游戏。”他跟着傻笑附和,怎么也不想跟母亲说出实情。

  “游戏啊……好,继续玩,我有事去一下客厅,你们两个继续吃、继续玩……”

  知道母亲是故意制造机会让他们独处,又接收到母亲离去前投过来一个“干得好”的鼓励眼神,仿佛认定他是在找机会和田蜜蜜连络感情,让他欲哭无泪。

  儿子都快被人给戳瞎了,还玩哩!

  “啊,爷爷,那个不能吃喔!”

  田蜜蜜的惊呼声引起他的注意,原来一直很安分的田爷爷,正伸长手要去拿桌上的烛台,距离比较近的他,立刻把烛火吹熄。

  “谢谢。”

  松了口气的她,由衷地向他道谢,又忙着柔声劝哄爷爷、转移他的好奇心,早就无心理会两人方才未分胜负的争吵了。

  凝望着她跟她爷爷轻声说话,拿纸巾帮爷爷擦拭手上的肉汁,耐心地像哄孩子一般,还行那张美丽脸庞的温柔笑容,高侃言不禁有些怔仲。

  或许她说的没错,他没有理由说她有任何虚伪,因为他的确并不了解她。

  突然之间,他很想多了解她一点。

  朋友们觉得他们合适,父母觉得他们相配,他是不是也该给自己一个真正认识她的机会呢?

  这天,刚吃完午饭,高侃言想悠闲地小睡片刻,感受那种闲闲没事做的度假乐趣,结果又被母亲半催半推地送出家门。

  “真是的,我看起来像个滞销品吗?干么那么急着要我娶老婆?”

  他对着关上的家门嘀咕,认命地走向田家。

  昨晚吃完饭,父母和田蜜蜜谈到家里之前买了块地,打算盖一栋目前日本流行的二代宅,以后和儿子、媳妇分住不同楼层,既能各有各的生活,又能彼此照应。

  田蜜蜜似乎一点也没察觉他父母是在打探她对婚后生活的想法,不疑有他地说自己喜欢人多热闹,以后公婆年纪渐大,万一像她爷爷那样,就算平时请看护照料,但她在家时还是多少看着比较安心,孝顺又贴心的想法再度掳获两老的直甘心。

  其实他也觉得她的想法难得,毕竟现在还会想把公婆当自己父母照顾的女孩,相当难能可贵。

  “……不过,她也够迟钝的了。”

  当他父母感叹地说,担心日后他娶了个讨厌跟公婆同住、又一心要移民的老婆,希望他有福气娶到像她那么懂事的女孩,她也听不出弦外之音,还正经八百地看着他,说他如果真的为了讨好老婆,做出遗弃父母的事,简直是猪狗不如了!

  猪狗不如,是吗?

  他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笑意。经过昨晚,他总算明白父母为什么那么喜欢田蜜蜜了。

  看她细心照顾她爷爷的模样,也知道她将来会是个好妈妈,而且她跟他父母相处的确十分融洽,始终挂在她脸上的笑容也看不出任何虚假、应酬,一整晚家里笑声不断,满是欢乐。

  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误会她了。

  一个女人要养活自己、照顾失智的爷爷,的确不容易。在公众之前呈现她最美、最温柔的一面,藉此吸引群众目光、寻求更多客户,这也无可厚非,不该说她矫情、虚伪,只是在工作上为求生存而不得不如此罢了。

  虽然他还是不相信风水之说,但只为了她是风水师这一点,就否认她是个好女人,似乎也太过分了。

  “算了,就顺着爸妈一次吧!”

  他按下了田家门铃。

  虽然还不打算因为父母喜欢,就开始对田蜜蜜展开追求,不过父母希望请她去看家里那块建地的风水,既能捧她的生意,又能让他们有正当理由多接触,这件事他也不再反对了。

  等了一会儿,来开门的是看护丽莎。

  “小姐在家吗?”

  “在。”

  昨晚他送田蜜蜜与爷爷回家时,双方已经见过,当他说明来意,她也没通报主人一声便让他进屋。

  走进客厅时,丽莎往长廊一指,示意他自己进去,便坐回沙发上继续讲她的电话。

  他微皱眉,觉得田蜜蜜平日肯定太过放任看护,这样的“门禁管理”未免也太危险了点。

  “……红蔷薇,夜来园中开几蕊,犹在枝头照在水,吩咐东风莫乱吹……红蔷薇呀红蔷薇,早来园中多雾水,枝枝叶叶尽含泪,问你伤心是为谁……”

  蓦地,一阵轻柔而微带忧伤的歌声从长廊里传来,他循着歌声来到一间房前,从未掩的门往房里探看,只见田蜜蜜坐在她爷爷床边,轻轻地哼着歌。

  他看得怔了。

  那歌声仿佛有一股魔力,教他无法移动,更令他怦然心动。

  她如此温婉动人的模样,是他未曾见过的,那幽幽吟唱哄得她爷爷深深入睡,也在不知不觉中,让他感受一种难以一言喻的安心……

  田蜜蜜确定爷爷已经熟睡,起身耍离开房间,这才发现呆站在门口的高侃言。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轻步走出房外,关上房门低声问。想到他或许已经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耳朵不禁一热。

  “刚好来得及听你唱完整首歌吧!”他赞许地望着她。“歌声不错,想不到你唱老歌还挺有味道的。你常这么哄你爷爷午睡吗?”

  她摇摇头,往客厅走去。“为了工作,想常常也没办法。刚刚是爷爷忽然想听我奶奶生前常哼的那首‘红蔷薇’,没想到我哼着、哼着,他就睡着了。”

  “他大概是想起你奶奶了吧?”

  “嗯,我也这么想。当年,爷爷奶奶不顾家人反对结婚,感情一直很好,爷爷的失智症也是在我奶奶过世没多久以后发作的,我常觉得爷爷是因为痛失挚爱,才会得到这种慢慢遗忘过去的病,免得想起了就心痛。所以对他来说,能遗忘或许是一件好事。”

  “也许他一点都不想遗忘呢?”他有另一种看法。“换作是我,再痛苦也不想忘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就算她过世,也会一直活在我心里,如果连我都忘了她,那她就真的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如果能选择的话,也许你爷爷也不想遗忘,而你奶奶或许还在他心里,所以他才会忽然想听你唱那首歌,不是吗?”

  田蜜蜜停下步,回过头,有些诧异地望着他,难以想象这个三番两次和她抬杠的大男人,竟然有那么浪漫深情的想法。

  让心爱的女人永远活在心里吗?

  这男人,或许不似外表如此刚强,其实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这样的男人,或许真的是个好对象吧?

  “你说的也不无可能。”她嫣然一笑,没说出自己心理的转变。“找我有事吗?”

  “呃、嗯……”

  他有些懊恼,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因为她的笑容而失神了.

  “我妈要我来问你,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现在去看我家那块建地的风水?”

  “可以呀。”她笑着瞅他。“不过你不是不信风水,昨晚还反对到底的吗?”

  她想起昨晚他还故意提起她有不少老板级的客户,说她收费昂贵,想劝退他父母聘请她看风水的念头。但她也老实说了,自己做的是良心事业,没有固定收费,看客户愿意给多少都可以。

  她故意打趣说如果他负担不起,包个两百元友情价让她别破坏行规也行,反将了他一军。他当时傻眼的表情,她可是到现在还记得呢!

  “算了,我爸妈高兴就好。”反正他知道自己再反对也没用。“我去开车,你准备好就出门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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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田蜜蜜交代看护一些注意事项,很快便收妥要用的工具,搭上他的车出门。

  “蜜蜜,要记得,最重要的是怎样弄才能增加我儿子的正桃花,如果能让他在一年内娶进我中意的媳妇人选,我肯定包个六位数的大红包给你!”

  白芬芳在车窗旁笑眯眯地提醒,高侃言的脸都快绿了,田蜜蜜却是一脸开心。

  “高妈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包在我身上。”六位数的大红包耶∼∼

  哼,要是知道她中意的人是你,看你还敢不敢答应得那么干脆!

  高侃言心里念着,再看着她那双好像随时会冒出金钱符号的晶亮大眼,又气不起来了。

  不到半个小时,很快便抵达高家的建地。

  建地有八十坪大小,地上有一问到时候要拆除的老旧平房,三面临路,采光和出入都没什么大问题,而且正面还有个小公园,视野、景观都不错,这也是高家人中意此地的原因之一。

  “嗯……地面上这棵老榕树一定得移除,除此之外,这块地周围并没有什么冲煞处,依你们家人的命卦看来也全属吉方,不过……”

  田蜜蜜以罗盘看完,又拿起他给她的设计草图仔细比对起来。

  “我觉得只是三代同堂,建物地坪用不着到七十吧?五十坪的三楼半建筑,至少就能隔出六间房了,留三十坪当前、后院,侧院停车,除去地下室停车场比较好。”

  “侧院停车啊……”他看着马路,摩挲着下巴思索。“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还有,我不赞同在三楼这间卧室开天窗。阳明正传有云:“卧室开天窗,瞽目更多殃。’在风水上是很不好的,睡在里头的人容易得眼睛方面的毛病,还会克配偶。”

  “呵,克配偶?会不会太夸张了点?”他完全当玩笑话。

  “一点都不夸张。”她拿起笔,把草图上的天窗一笔划掉。“对了,高妈妈说她已经有中意的媳妇人选,这件事她事先有告诉过你吗?”

  “嗯。”

  他点点头,皱眉看着她大笔一挥,又在他的开放式厨房里画出一道碍眼的墙。

  “你知道对象是谁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听说这件事开始,心里就觉得不自在,很想知道他母亲到底帮他相中了怎样的对象。

  “知道。”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她悬在草图上的笔,怀疑她会不会直接在上头打个大X。

  “是谁?”

  “你。”

  周遭突然安静得只有偶尔经过的车声,高侃言终于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时嘴快,说出了不得了的事。

  “呃……呵,很好笑吧?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竟然觉得我们很适合?”

  为了冲淡尴尬的气氛,他开玩笑地说:“不过说真的,我跟你这阵子密集地偶遇已经很邪门了,竟然还成了邻居,该不会是你设什么风水阵来捉弄我吧?”

  “被你发现啦?没错,我还养了个小鬼跟着你呢!”

  她一脸正经八百地对他说,看不出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小鬼……他神经质地往身后一望。

  看他似乎信以为真,田蜜蜜忍不住笑出来。“原来你嘴里说不信什么风水、鬼神的,心里多少还是会动摇嘛!”

  高侃言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她捉弄了。

  “怪了,不是听说你一向对客户温柔有礼的吗?”他没好气地问。

  “嗯,但委托我的是你爸妈,又不是你。”

  “付赀的可是我。”他提醒她。“我记得就在不久之前,‘某人’才教训过我一顿以客为尊的道理,应该没那么快就忘了吧?”

  “是,是我太失礼了。”她甜笑地回应,暂时和他休战。“现在我可以继续工作,请问你一些细节吗?”

  “可以。你想问什么?”

  “主体建物没问题了,我接着想了解室内布置,比如像玄关鞋柜高度——”

  他忍不住打断她。“那跟风水也有关系?”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墙面高度可分为天、人、地三区,鞋柜不可以超过墙面三分之一的高度,否则会阻挡喜气和——对了,你们家现在的鞋柜是嵌入整面墙的吧?那真是糟透了,难怪你到现在还娶不到老婆——”

  “是我挑,不是娶不到。”他严正澄清,又有些纳闷地问她:“我看你跟别人说话都很温和有礼,对我就又冲又直,难道跟我斗嘴很有趣吗?”

  她弯唇一笑。“是挺有趣的。”

  “喂——”

  “好啦,我晚一点还有其它工作,不跟你闹了。接着是……”

  她继续询问他一些草图上看不出的细节,他一一回答,但也说出自己的坚持。

  “……因为我爸妈年纪渐渐大了,所以无障碍空间是最重要的,唯独这一点,不管到时候你跟他们说有任何风水问题,需要加槛、加梯,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还有……”

  田蜜蜜抿唇听着,嘴角缓缓泛起一抹笑意。

  其实昨晚接下高家夫妇的请托后,她一回家,便上网搜寻过终于他的设计风格,尤其是有哪些代表作。

  她才发现,高侃言的确颇有名气,有建筑界前辈赞美他的设计是古典与艺术的结合,也有人说他是台湾前卫建筑的开拓者。

  这些文词形容她是不太能理解,但是查询他的近期代表作时,看见电脑萤幕上那些外型像火箭的豪华夜店、睡莲造型的美术馆、半悬在湖面上的半月形民宿等等,她当场傻眼。

  这家伙的设计简直是专门气死风水师的!

  要她挑出那些建物触犯的风水大忌,简直是多不胜数,奇怪的是他似乎十分好运,屋主们或许天生命卦就是适合那些怪建筑,各个生意兴隆,身体也没出什么大毛病,难怪他对风水学嗤之以鼻。

  所以,她今天可是以十分忐忑的心情过来,已有心理准备看见一张让她吐血的古怪设计图。

  没想到,他规划中的新屋蓝图,不以发挥自己的前卫创意为先,而以父母的老年需求为首要条件,看来他还挺有孝心的。

  巧合的是,他描述的屋内陈设风格,刚好和她的喜好相同,两人第一次对于同一件事意见一致,虽然已经与风水离题了,但她却和他聊得很开心,帮忙想着屋子建好后的室内布置,仿佛自己也将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也不是不可能呀,如果我嫁给他的话——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发觉自己竟然有了当他的老婆也不错的疯狂念头,一张脸立刻热了。  

  “怎么了,脸突然那么红?”高侃言发现她的不对劲,出于关心地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怪了,好像没有发烧……”

  她是没发烧,但他温厚掌心的热度却一路烧到了她的心中。

  “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一直忍着没说?”

  “呃……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竟然觉得脸红心跳。

  “没有就好。有的话要说,用不着在我面前逞强,知道吗?一个人再能干、钱赚得再多,没有健康的身体也是没有用。”

  他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在她身上。“你看你,为了爱美穿得那么单薄。别忘了自己是一家之主,还得照顾你爷爷,更要注意健康。我妈熬了些姜汤,我看我先载你回去喝个一锅祛祛寒……”

  这男人还真是很爱念她耶!

  可是,为什么她越听越觉得顺耳,越听越窝心,越听越喜欢他再多关心她一点呢?

  “你在这边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嗯。”

  她温顺地点头,抓紧了风衣,感受着他留在衣服上的温度,视线不自觉地跟着他顽长的身影。

  蓦地,她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好温暖、好有安全感,让人好想贴上那厚实的背取暖,让疲惫的身心稍作休息。
  爱意,瞬间如野火燎原……

  但是,田蜜蜜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跟高侃言一起跨年。

  “蜜蜜,你路不熟,要跟紧,不然迷路就麻烦了。”白芬芳回头对她微笑叮咛。

  “侃言,留意蜜蜜有没有跟上,不要一个人往前走,小心被挤散。”高振生也回头提醒儿子一声。

  “知道了,您自己照顾好妈就好。”高侃言双手搁在外套口袋,一派悠闲地边走边说:“不过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们两个今年兴致怎么那么好?都一把年纪了,还想来看什么跨年演唱会?”

  “什么叫一把年纪”?”白芬芳回头白了儿子一眼。“我才五十几,又没多老,加上保养得当,看起来更年轻。之前我跟你小阿姨去法国玩,还有二十几岁的美男子跟我们搭讪呢!”

  高振生眉一皱。“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呃……又没发生什么事嘛!我心里一直只有老公你,其它男人在我眼里都跟狗屎没两样,是真的∼∼”

  “妈,有外人在,拜托您别再说那些恶心巴拉的话。”手臂都爬满鸡皮疙瘩了。

  “蜜蜜也是自己人,哪里有外人了?而且我说的是实话,哪里恶心?你就是嘴巴不够甜,才会到现在还娶不到老婆。”

  “娶不到和不想娶差很多好不好?”呿,说得他好像没人要一样。

  “嗯,娶不到是大家都明白的实话,不想娶是安慰自己的谎话,的确有差。”

  “哪有人以吐槽自己儿子为乐的?高先生,管管你老婆好不好?”

  “老婆不是用管的,是用疼的。”

  “是、是、是,我认输了,你们就别……”

  听着他们一家人的对话,田蜜蜜深深感受到一种幸福的滋味。

  夫妻能够到老还那么恩恩爱爱,亲子之间能像朋友一样相处,这样的家庭真的很棒,如果她也能成为其中一份子,该有多好……

  天哪∼∼我想到哪里去了?!

  她轻咬了下唇,为自己突生的念头一阵脸红心跳。

  如果想成为高家的一份子,就只有嫁给高侃言这个办法!她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念头?难道她心里真的觉得嫁给他也不错?

  是啊,她的确怪怪的,已经知道白芬芳中意她当儿媳妇,可是一点也不想回避,就是喜欢跟他父母相处时那种充满家庭温馨的感觉。

  其实,邀她参加的跨年派对也有好几个,但高侃言的母亲一握住她的手提出邀约,她就忍不住点头了。

  唉,是因为对方太慈祥,让她有母亲的感觉?还是她心里其实也期待着能跟高侃言一起过节呢?

  “小姐,你连走路也能发呆呀?”

  一句带笑的调侃打断了田蜜蜜的思绪,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突然停下脚步,还好走在她前面的高侃言发现她快跟丢了,回来唤醒她。

  “我哪有发呆,我只是——”

  “咦,我爸妈呢?”

  经他那么一提,田蜜蜜才注意到一直走在他们前头的高家夫妇已经没入人群,完全看不见踪影了。

  “糟了!”她十分内疚。“都怪我让你分心。”

  “这有什么,他们两个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不会搞丢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对了,用手机连络吧!”

  “只有我爸有手机,但是出门时我妈叫他放在家里了。”

  “那怎么办?”

  这人山人海的场面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无奈一笑。“算了,反正跨年晚会结束,他们一定会回到停车场等我们,不用担心。”

  “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她忽然意识到,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单独跨年了。

  “唉哟……”

  一群边走边推闹着玩的青少年撞了过来,把她撞进了高侃言怀里。

  “你没事吧?”

  他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皱眉瞪着闯祸的少年。

  “对不起!”

  少年看了眼比自己高两个头、身材魁梧的高侃言,有些怯懦地道歉,便和友人一溜烟地没人人群里。

  “他好像被你吓到了。”她清楚瞧见那群少年拔腿狂奔的模样。“好像见到鬼一样。”

  “我长得那么帅,哪里像鬼了?”他一点都不认同她的看法。“说他是没见过那么帅的男人,在我面前自惭形秽才跑掉,那还有点道理。”

  她不禁笑出声。“哪有人这么夸赞自己的?你的脸皮还真是有够厚!”

  他唇角微扬。“我说的是事实。”

  他的自信又令她怦然心动。

  他其实并不符合一般人对于帅哥的定义,却自有一股魅力,从第一次在晚会上见面,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时候她还不懂原因为何,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不只是因为他高大的身形,和形而外的独特气质,是他那超乎常人的自信散发的光彩,让他即使称不上俊帅,但是的确算得上是个型男。

  她忍不住猜想,如果当初她没答应梁董赴宴,而是在好友安排的“烤肉相亲会”上认识他,甚至是搬来这里才因为他父母的原因跟他认识,或许他们就能顺利交往吧?

  不,就算认识的时间点不同,他不相信风水师的事还是不会改变,还是不可能想跟风水师交往吧?

  “你怎么又发起呆了?”

  被高侃言含笑的语气唤回,田蜜蜜又发现自己想得出神,而且还赖在他的怀里,脸庞立刻红成一片,连忙退开。

  “小心!”他拉住她,免得她撞上后面的行人。“你今晚是怎么了?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呃,我只是有点担心爷爷。”她连忙为自己的失常找理由。

  “爷爷不是有丽莎照顾吗?”他将她拉回身旁。“今天晚上让自己放轻松点,别想那些了。走吧,晚会都快开始了!”

  “嗯。”

  她松了口气,庆幸他够迟钝,没发现她在他怀里心慌意乱的模样,也赶紧收拾心神,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

  一路上,高侃言怕两人被人群冲散,一直牢牢握着她的手,遇到人群推挤也以身体护住她,跟他在一起的安全感让她心头越来越暖,越来越希望时间能够就此暂停,也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对这个男人心动了。

  抵达会场后,舞台前已是黑压压地一片人潮,只穿球鞋的她不算矮,但前头的人更高,让她只能从缝隙中约略瞥见台上的动静,根本看不到全貌。

  “唉,前面的人太高了。”

  轮到她喜欢的歌手出场,她试着踮起脚尖,还是看不清楚,忍不住懊恼地嘀咕了句。

  “那就坐上来吧!”

  “哇∼∼”

  高侃言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说完便双手一抱,将她扛坐在他的肩头,吓得她哇哇大叫。

  “再叫,歌就唱完了!快看!”

  头一次由上俯视他的笑脸,田蜜蜜觉得自己的心快蹦出来了,只能马上移开视线。

  一抬头,在她的眼前便是毫无阻碍的宽阔舞台,美丽又灿烂的灯光将夜晚染成一片瑰丽的霓虹,让她看傻了眼,好像是她一人独享的演唱会似的神奇。

  虽然单肩撑着一个人有些吃力,不过仰望着她露出孩子般笑容的美丽脸庞,也值得了。  

  他想要多宠她一些、多疼她一些,让她多露出笑容一些。

  因为,他喜欢这个女人。

  是的,他还是不信风水之说,不喜欢风水师这个职业,但他喜欢田蜜蜜这个女人。

  不久前,两人还互看不顺眼,现在却手牵手一起跨年。本来一见面就吵架,现在却能聊着彼此的家人,这么奇怪的缘分,是他在休假前想都想下到的。

  如今明白了她一个人独撑家计的辛苦,让他发觉自己先前跟她斗嘴的行径实在幼稚、可笑,就算他对其它风水师还是心生排斥,但是对她已经没有一点火气了。

  他也不得不承认,在休假之前,他就不只一次想起她。

  原本以为或许是因为她的美貌,抑或是她在其它人面前表现得优雅温婉,面对他却泼辣得很的“双重个性”,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可是现在想想,或许她早在他心头扎了根,自己浑然不觉而已。

  惨的是,他之前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能算好,现在如果想追求她,肯定会碰一鼻子灰吧?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算是尝到这句话的苦了。

  田蜜蜜不想累死他,也不想让身后那些被她挡住视线的人诅咒她,看完喜欢歌手的表演,立刻示意他将她放下来。

  “视野不错吧?”

  身高高人一等的他,眼前向来很难出现“障碍物”。

  “嗯,感觉连空气都好很多。”她嫣然一笑。“谢了。”

  “客气什么。”他大方地说;“你想坐到晚会结束也没问题。”

  她才说完,现场突然响起一阵口哨与尖叫声,音量大得让她的耳朵快要嗡嗡作响,往舞台上一看,原来是目前最受欢迎的歌坛小天后出场,现场又是一波推挤,工作人员忙着在四处维持秩序。

  但她一点也不担心人潮推挤,因为高侃言在身后圈护着她,用双臂格开所有朝她撞过来的群众,感觉像是有一层铜墙铁壁守护着,超有安全感,让她觉得这个男人超有男子气概,跟他在一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用怕。

  “……四、三、二、一,砰!”

  小天后才唱完组曲,主持人便出场引导大家倒数。现场数万人一起倒数计时,声势骇人,一直忙于工作、忙于照顾爷爷的田蜜蜜从未参与过,烟火绽放时发出的声响,吓得她转身缩进了高侃言的怀里。

  “没事,只是放烟火。”

  他的温柔声音让她安心,可一抬头,望见满空的灿烂烟火之前,已经被他宛如星子的眼锁住了视线。

  在他们身旁,多对情侣放纵热情,相继以火辣拥吻庆祝新的一年来临。

  绚丽的夜空、浪漫的美好氛围,在令人失控的热烈气氛中,两颗心不断靠近,四片唇也情不自禁地贴上。

  这一刻,她闭上了眼,看见最美的烟火绽放在她心中。

  她爱上了他的温暖怀抱,爱上了他的强壮臂弯,爱上了他吻她时的轻柔与怜爱。

  这一刻,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一丝怀疑,她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但,她呢?

  焰火散去,舞台上的节目继续,四片唇不舍地轻轻分离,两双眼难舍地凝视着对方,都想读出对方心里此刻的想法,却又是害怕多于勇气。

  “呃,刚刚……”他难得地结巴,怕被她误会是故意占她便宜。“就像是在时代广场,因为气氛,所以……呃,是——是庆贺之吻,对,就是这样,我没有半点对你不礼貌的意思。”

  庆贺之吻?

  这个理由真是让田蜜蜜有些失望,以为这个吻代表他跟她是相同心意……

  “我也是一样的意思。”为了自尊,她强颜欢笑。“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一个吻而已,没必要想太多,不是吗?”

  “呃,嗯。”

  别想太多,是吗?  

  他咀嚼着这话,却尝到一丝苦涩。

  虽然一时心慌地找借口的人是他,但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难过,他立刻会承认自己的情不自禁。但她表现得如此释怀,好像这个吻真的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两个人互相祝贺,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很闷。

  都说要对方别想太多,两个人却满脑子胡思乱想,根本看不见接下来的节目。

  但是,直到散会、走回停车场的路上,彼此的双手仍牢牢牵着,谁也舍不得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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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月五日,高侃言的特休和年假结束,又要返回工作岗位。

  他一边打领带,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的落地窗。

  跨年夜之后,田蜜蜜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但他对她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

  不只是喜欢,而是爱。

  明知如此,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追求她。

  “真是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

  他懊恼地扒发,亏自己长得跟大树一样,也一向率性而为,但是说真的,他这辈子还没认真追求过谁、在意过谁,一下子突然冒出一个想让他共度一生的对象,那种一出错就要狂啃香蕉皮的压力,让他不敢贸然行动。

  “唉,反正一时没有主意,干脆先别想好了。”

  他甩甩头,咕哝一句。看看时间己经差不多,用手顺了顺发,下楼和父母道别,便开车出门。

  “咦?那不是——”

  离开社区没多久,高侃言看见前方有个背影很眼熟,驶近一点细看,果然是田蜜蜜。

  “叭!”

  他按了下喇叭。既然遇上了,也该打个招呼再走,但是仓皇转身的她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无辜的大眼泪汪汪的。

  她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喇叭声吓到的胆小鬼,高侃言立刻将车子停靠路边,快步跑到她身边。

  “怎么了?”

  他担忧地看着她,见她只穿了一件绒毛洋装,踩着一双高跟鞋,像是突然发生什么事、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便冲出门,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爷爷!我爷爷走失了!”她焦急地左顾右盼。“怎么办?怎么办?爷爷他——”

  “你冷静点。”他握住她的肩,试着安抚她过度焦虑的情绪。“看着我,告诉我,你爷爷是怎么走失的?”

  她自责地掉泪。“爷爷早上吵着要出门,我因为跟客户有约,没时间陪他,就让丽莎陪爷爷去公园逛逛,结果……结果丽莎她……”

  “她把爷爷搞丢了?”他替泣下成声的她把话说完。

  “嗯。”她点点头,望着他的眼神满是慌乱。“怎么办?上回爷爷走失,结果掉进大排水沟,差点淹死,万一——不行,我得立刻去找他,没时间跟你说了。”

  “等等。”他拉住她。“我开车载你去找吧!”

  她摇摇头。“他有可能定进小巷子,坐在车上不好控制车速,一不小心就看不到了。”

  “那好吧!”她说的也有道理。“我会通知我爸妈一起找,两个小时内没找到人,我就报警协寻。”他握住她担心得微微发颤的双手。“放心,不会有什么万一,你别想太多,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爷爷的,知道吗?”

  “嗯。”

  “等我一下——”他回到车上,把放在车上的羽绒外套拿来。“虽然大了点,不过你还是穿上它比较保暖,不然还没找到你爷爷,你就先得重感冒了。”

  “嗯,谢谢。”

  她温驯地穿上他的外套,道了谢便忙着出发继续寻人。

  “唉,希望她爷爷没事才好。”

  他轻叹一声,立刻用手机拨回家中。

  “喂?爸,田爷爷走失了……”

  从清晨找到夜深,心急如焚的田蜜蜜一整天连一滴水都没喝,走到脚起水泡、腿发软,还是没发现爷爷的身影。

  能找的她都找了,因为紧急出门没带钱包,中午她跑去跟一间水果行借电话打回家,得到的仍是没有下落的坏消息。

  脸上的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直到她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一想到唯一的亲人或许因她的一时疏忽而出了什么差错,懊悔与自责的心情折磨得她几乎崩溃。

  “爷爷……”

  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喊得嗓子快哑了,仍然没有半点回应,只有路人偶尔投过来的好奇眼光。

  “田蜜蜜、田蜜蜜、蜜蜜……”

  一声又一声由远至近的呼唤终于引起她的注意,一回头,只见高侃言把机车停在她所在的巷子口,脱下安全帽朝她飞奔而来。

  “找到你爷爷了!”

  听见他带来的好消息,她又开心又担心。

  “真的?他没事吧?告诉我,爷爷他没受伤、没——”

  “放心,他什么事也没有。”他不舍地望着她哭得红肿的眼。“倒是你,急着出门也没带手机,我两个小时前就找到人了,却连络不上你,结果大家找完爷爷又跟着找你。”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

  她一宽心,以意志力强撑着的体力蓦地消散,连话都来不及说完,便昏了过去。

  不晓得过了多久,等她悠悠醒来,发觉自己双脚腾空,落在一个暖暖胸怀中。

  “我……”

  “你刚刚昏倒了。”

  高侃言温柔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她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终于完全清醒,原来自己被他抱着往回家的路上走。

  “为什么不叫计程车呢?”

  她从路旁的商店认出两人的位置,发现他已抱着她走了不少路程。

  “叫过了,但司机拒载短程。”他苦笑着回答。

  她十分不好意思,毕竟开车虽然是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但走路也要将近半个小时,而且他还抱着她……

  “你的机车呢?”

  “没办法把你当货物丢在后座载回来,只好留在原地。”他用玩笑冲淡她的愧疚。“没关系,休假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就是缺乏运动,刚好拿你当哑铃来练练身体。”

  “真的很抱歉……”已经离家不远,她不想再拖累他。“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你确定?”

  “嗯。”

  了解她固执又爱逞强的个性,高侃言也不跟她争辩,把她放下来。

  “唉哟……”

  脚尖一落地,田蜜蜜立刻痛得皱起眉头,脚趾和脚踝似乎不是磨破皮就是起了水泡,痛得她又快飙泪。

  不过,就算痛得举步维艰,她还是逞强忍耐,也不想继续麻烦别人。

  “算了,还是我抱你吧!”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说着又将她拦腰抱起。“照这种走法,待会儿你就得爬进家门了。”

  “我——”

  “别跟我争辩。”他难得霸道地阻止她。“你也想早点确认你爷爷的确平安无事吧?真的过意不去的话,看我明天贴了几块酸痛药膏,全部会跟你请款的。”

  他的说法逗笑了她,加上自己也真的累了,只好接受他的一番好意。

  但他不只把人送回家,还一路抱进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坐好,又坚持帮她脱鞋。

  “痛、痛、痛……”

  她痛得龇牙咧嘴,怀疑鞋子已经跟脚合为一体,才会觉得脱鞋像在剥她的皮一样。

  “我就猜到是这样。”

  果然如他所料,她的脚尖、脚踝冒出了好几个大小水泡,有几处磨破了皮,还微微渗血,心疼的感觉立刻窜上他的心头。

  “你穿高跟鞋跑了一天,能撑到现在算你厉害。”他又夸又损,实在是太爱逞强了。

  “嘿……谢谢夸奖。”她勉强对他挤出一抹笑,再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看护。“丽莎,爷爷呢?”

  “睡觉了。”

  “帮我拿一下拖鞋,我要去看他。”

  “喔。”

  看护刚去玄关拿拖鞋,高侃言又冷不防地将她抱起来。

  她吓了一跳。

  “你!”

  “我抱你去,免得你一路惨叫,把你爷爷都吵醒了。”

  她脸色微红。“那就再麻烦你了。”

  “别那么客气,我还是习惯你恰一点。”

  “喂!”

  “对了,就是这样,这才符合你的本性嘛!”

  田蜜蜜好笑又好气地望着他一脸欠揍的模样,心里明白他是以自己的方式逗她开心。

  “喏,没骗你吧?你爷爷好得很。”

  进了房,他抱着她到床前,让她能清楚瞧见爷爷安详的睡容。

  “嗯,真是太好了……”

  他感觉她的声音似乎带了些许哽咽,仔细一看,田蜜蜜望着爷爷,静静地流下安心、开心的泪水。

  她坚强又爱逞强,绝对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流泪,所以,唯一的亲人定失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惊吓,失而复得又令她多么喜悦,才让她忍不住流下泪,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而这样的她,让他觉得是个值得怜爱的好女人,想帮她扛起肩上的重任,想多疼惜她一些。

  “回客厅吧!”他轻声说。

  “嗯。”她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抹干泪。

  回到客厅,丽莎正坐在沙发上看着HBO播放的电影,笑得前俯后仰,似乎对她闯出的大祸一点也不以为意。

  “丽莎,麻烦你去帮小姐倒杯水,再拿医药箱来。”

  毕竟不是自己家,高侃言虽然对丽莎白目的举止很火大,还是耐着性子客气说话。

  “我现在没空啦!”丽莎眼睛盯着电视,看都不看他一眼。

  “什么?”他像颗快爆炸的火药。

  但丽莎没看见他已经快喷火的眼,还一脸不耐地回答:“我是看护,不是女佣,倒水不是我的工作,爷爷睡觉,我休息——”

  一个高大的黑影瞬间遮住她的视线。高侃言二话不说,把电视关了。

  “很好,你也知道照顾爷爷是你分内的工作,那么今天把人搞丢的重大职业过失,你应该也有受惩处的心理准备吧?”

  丽莎的白目实在让他受不了,一看就知道是田蜜蜜平日待人太好、纵容过度,让他忍不住以主人之姿斥责对方几句。

  “高——”

  “你别替她说话。”

  田蜜蜜一开口,他立刻制止她,继续板着一张脸看着丽莎。

  “好,你好好休息,休息完就可以收拾行李了。”

  “收拾行李?”原本还一脸无所谓的丽莎,这下终于露出紧张的神色了。

  “没错,明天我会去跟中介公司谈,我想对于开除一个不尽职的看护,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至于你今后会不会被盖上永不录用的戳章,有没有人愿意雇用你,那就——”

  “不要、不要,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倒水!”

  丽莎吓得立刻快步跑去倒水、拿医药箱,还自动说要去查看田爷爷有没有踢被。

  “她好像真的被你吓到了。”

  喝完水,田蜜蜜看丽莎从爷爷的房间出来,好像害怕又被他逮到,安安静静地溜回房。

  “我是说真的,不是吓她。这个女孩子太年轻,心不定又没有危机意识,加上被你这个好人给宠坏,所以做错事一点都不觉得内疚,根本没在怕,只好由我来扮黑脸。”

  高侃言严肃地凝望她。“有件事我也是今天才听我妈提起,她之前有一次看见丽莎把你爷爷一个人放在公园凉亭,自己跟一群朋友聊得太开心,连你爷爷走开都没发觉,还好我妈及时把人拉回来,所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犯这种错了。”

  她从没听过这件事,不禁也有些气恼丽莎的不负责任。

  “明天我陪你去中介公司吧!”他还是觉得她应该换一个看护。

  她摇摇头。“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再给她一次吓死你的机会?”他不认同。“你看你今天被她整得多惨?她刚刚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可是她离开自己的国家来台湾工作,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也很可怜。就像你说的,她年纪轻、经验不足,如果我不给她机会而开除她,或许真的没有人敢再雇用她,那——”

  “知道了,反正你就是心软,对吧?”他无奈地叹气。“有时候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不过你既然这么坚持,我也只能由着你,只希望她知错能改,别糟蹋你的一番好意。”

  她微笑凝望着这个男人。不晓得他有没有发觉,不知不觉问,他似乎真的把她当成自己人了,说话的语气好像是这个家的男主人,难怪连平日不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的丽莎,都被他的威严给震慑,不敢太放肆。

  “对了,我还没跟你道谢呢!”她要自己不要又对两人的关系有太多期待。“耽误你的工作了吧?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我客气吗?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他打开医药箱,不舍地说:“何况最受罪的人是你,不是吗?”

  “你……不要对我那么温柔。”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为什么?”

  面对他坦然的目光,她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呃,我不喜欢自己有了想依赖别人的感觉。”

  “我倒满喜欢被你依赖的。”

  他微笑,说完又将她抱起来。

  “你想做什么?”她慌张地问,因为他正抱着她走向浴室。

  “还能做什么?”他瞧见她羞红的双颊,大概明白她想到哪里去了。“放心,我只是抱你去洗洗脚,才好上药。”

  “我自己来就行了。”

  “放心,我不会弄痛你的。”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田蜜蜜发现他简直把她当成了无自主能力的小婴儿,她只能坐在浴缸旁,由着这个男人帮她清洗双脚,虽然很受宠,却也十分羞人,害她一张脸都红透了。

  “没想到你满会照顾人的。”回到客厅,因为他太过温柔的举止而心慌意乱的田蜜蜜,故意开玩笑。“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有男仆伺候的女王呢!”

  正在帮她上药的高侃书闻言抬头。“看在你今天差点吓破胆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充当一次你的男仆。”

  迎视着他温暖的眼神,望着他对她露出的迷人微笑,听见他口中说出的温柔话语,顿时令她耳朵一热,心跳更是快到不行。

  “你的脸很红喔,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他半开玩笑地问,心里其实有些希望自己的确有让她脸红心跳的魅力。

  “哪有?是在屋里穿这样有点热啦!”她找个借口,脱下他的外套,还故意很豪爽地问:“这有,我这个人最讨厌欠人情了,说吧,你想要我怎么报答?”

  “报答?”

  “嗯。”

  他有些气恼,以为她真的把他当成施恩图报的小人,决定出个难题,刁难她一下。

  “那就给我一个吻吧!”

  “啊?!”

  田蜜蜜瞪大了眼,差点当场心脏麻痹。

  “不敢就算了。”

  包扎完,他关上医药箱,坐回她身边,唇边勾着一抹笑。

  “有什么不敢的?”

  田蜜蜜很快反应过来,他又没说要吻哪里,所以也大方地身子一倾,吻上他的脸颊——

  “唔……”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高侃言忽然偏过头,覆上了她的唇。

  她来不及逃了,像是落入蜘蛛网的蝴蝶,只能由着他以火热的舌撬开她的齿关,不断加深这霸道又狂肆的吻。

  她听见自己在耳间鼓动的心跳,望着他凝视自己的迷人瞳孔,脑子里没有想反抗的念头,只能被动地承受这烧灼着她的心、苦涩又甜蜜的滋味。

  高侃言也完全沉醉在她的芬芳之中,他伸出双臂拥她入怀,细细品尝着她的滋味。

  这一刻,从跨年夜后不晓得反复在他脑海中出现过多少次,她的泪水让他揪紧了心,她的一颦一笑令他神魂颠倒。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她是第一、也是唯一。他为她着迷,如火般热烈燃烧着的身心,正向他证明这个答案。

  “嗯……”

  田蜜蜜听见自己发出愉悦的娇吟,理智为这样放荡的自己感到羞惭,身体却不想阻止他的侵略,由着他将唇移到她耳边、颈项,放任他一双不安分的大掌开始撩高她洋装的下摆——

  “咕噜……”

  宁静的客厅原本只听得见两人压抑的喘息,却突然传来一声咕咕叫。

  高侃言停下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

  田蜜蜜槌了他一拳,因为那坏人好事的声响,正是从她不争气的胃里传来的。

  “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他不舍地放开她。“你从一早到现在还没吃任何东西吧?等一下,我回家弄点吃的来给你。”

  “嗯。”

  她听见自己像小狗般讨好的微弱声音,发现自己在目送他起身离开的同时,差点又不舍地要他留下来。

  明明肚子真的要饿扁了,但是自己对他的渴望似乎还胜过美食。

  唉,这回她真的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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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后来,是高侃言的母亲送晚餐来的。

  听说他一回家,就被他外公急召回台北处理公事,然后再也没回来了。

  这么一晃眼,就过了快半个月。

  “唉……”

  田蜜蜜有气无力地坐在星巴克里,搅了搅咖啡,忽然长叹了口气。

  今天,她收到高中同学寄来的喜帖,不经意地又想起了和高侃言之间暧昧未明的关系。

  她也不明白,自己一向胆大,就是鼓不起勇气打通电话给他,问他那天为什么吻她?

  跟跨年夜一样,又是什么庆贺之吻吗?

  可是……他原先想要的不只是吻吧?

  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还是因为喜欢她?

  无限的可能在这几天里不断困扰她,但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猜测,答案还是只有高侃言知道。

  “叮铃∼∼”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找她看风水的新客户。她连忙打起精神,把客户告知的地址抄下来。

  “……三十六号,‘布拉格餐厅’是吗?……好,我大概二十分钟后会到……嗯,那就待会儿见了。”

  这时候也只有工作能让她振作精神了,结束通话,她一口气灌下咖啡,立刻出见客户。

  下午两点多,田蜜蜜如预期地在约定时间内抵达张贴“整修中暂停营业”告示的西餐厅,也依照客户在电话中交代的,从后门进入。

  “请问——”

  “满准时的嘛!”

  田蜜蜜被突然出现的嗓音吓得倒退一步,定了定神后,发现站在她眼前的竟然是高侃言。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笑。“店老板是我朋友,也是我向他推荐你的。”

  “你?”田蜜蜜狐疑地问:“你不是不信风水?”

  “是没错。”他不否认。“不过我朋友的父亲很相信,再说他们刚顶下这间因为经营不善才转手的餐厅,想排一下风水阵转运才安心。既然非请风水师不可,当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肥水不落外人田?

  田蜜蜜怎么听,都像是高侃言已经把她当“内人”了。

  她想向他确认,又担心万一那张利嘴反问她是不是在肖想他,那她的脸可丢大了。

  “话说回来,身为一个女人,你也未免太没警觉性了吧?”

  “嗯?”

  她一脸迷惘,不懂高侃言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呀,不请个助理、也不确认客户身分,接了电话就赴约,万一遇上心存不良的家伙该怎么办?”

  就是这样,他才更觉得女人实在不适合当风水师。

  “还有,你看你,上回梁董那件事还没让你记取教训吗?打扮那么漂亮,万一又引人犯罪怎么办?你应该把自己扮丑一点才安全。”

  他语气里的担心让田蜜蜜觉得好窝心,被喜欢的人夸漂亮,她也很高兴,可是——

  “请助理?我哪有那个闲钱。”她无奈地回答。“再说,确认客户身分又如何?像梁董那样有社会地位的人,还不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我们这一行跟房屋中介一样,随时要跟陌生客户单独见面的。”

  她拉了拉身上的套装,接着说:“我这身衣服没露胸也没露背,已经很保守了,你总不能要我包得像肉粽一样来见客户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说着,朝她伸出右手。“手机借我。”

  田蜜蜜愣了愣,虽然下明白他的用意,还是从皮包里拿出来放在他手里。

  “喏,我把我的手机号码输进去了,万一遇上什么麻烦,立刻拨电话给我,知道吗?”

  他把手机还给她,再从大衣口袋拿出一瓶防狼喷雾、一条银制的哨子项炼。

  “喷雾放在皮包随身带着。”他直接塞进她皮包里。“还有,这条项炼是我特别找人订做的,不要看它小,吹起来可是很响亮。而且做成鱼口鞋的造型,不说应该也没人知道这是个哨子,就算你嫌它很‘俗’,为了安全还是戴着吧!”

  田蜜蜜接下项炼。他的关心带给她满心的感动,让她鼻头一酸,又快掉泪了。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那么关心我?”终于,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嗯……因为我爸妈很喜欢你,如果你出了事,他们会非常难过,而且你爷爷孤苦无依更可怜。”

  他说了半天,就是没提到他自己,听起来只是同情她,当她是普通朋友而已,让满心期待的她失望透顶。

  “对了,终于找到你爷爷的那天晚上,我一时冲动对你——”

  “第一个吻是庆贺新年,那第二个吻应该是庆祝我找到爷爷?”她沮丧地替他解释。“你不必担心,我还不至于自作多情,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嗯,我刚刚的用词可能不是很恰当。”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对她扬唇一笑。“那晚,我不是一时冲动,应该说是情不自禁才对。”

  一句“情不自禁”,让田蜜蜜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一亮。

  “还有,不是你误会,是我真的对你有意思。”他坦白说,不想再忍在心头折磨自己。“我不是动不动就吻女人的色鬼,是喜欢你才想吻你。”

  “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你还没听懂吗?”他豁出去了。“田蜜蜜,我爱上你了,听清楚了吗?”

  “阿侃,你介绍的风水师还没来——咦,就是她吗?”

  田蜜蜜还来不及对他的告白做出任何反应,餐厅老板就突然冒了出来。

  “嗯,就是她,我来介绍一下……”

  高侃言帮他们互相介绍,田蜜蜜勉强挤出一抹笑,心里却还因为他的告白翻腾不已,脑子里一团乱。

  “铃∼∼”

  “抱歉,我接个电话。”高侃言走到一旁接听来电。

  田蜜蜜虽然和餐厅老板聊着,心思却有大半还留在他身上,不时用眼角余光瞄池。

  “不好意思,小林,我约了客户,得先走一步。”

  高侃言讲完电话,回来向好友说了声,视线才又落到她身上。

  “我会再跟你连络,掰!”

  他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因为他的告白,脑筋还转不过来的她只能愣着,傻傻地目送他就这么消失在地眼前……
  “可恶!”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田蜜蜜把皮包往沙发上一甩,有气无力地歪躺上去。

  她今天出了个大纰漏,竟然把房屋坐向这么简单的事也搞错,口沫横飞地讲了半天,对方终于忍不住向她再度确认,害她尴尬得当场巴不得找个地洞钻。

  全部都怪高侃言啦!

  都是他想亲就亲、想告白就告白,三番两次搞得她芳心大乱,一整天心神不宁。

  你还没听懂吗?田蜜蜜,我爱上你了,听清楚了吗?

  他单刀直入的告白再度在她脑中响起,让她光是回想,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是真的吗?

  他到底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在整她,存心看她傻住的蠢样?

  嗳,喜欢的男人向自己告白,应该开心得下得广,问题足他先前老是给她脸色看,一副把风水师当仇敌的模样,现在突然说爱她,也难怪她会疑神疑鬼的。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打电话跟他谈个清楚,不然心里始终不踏实,一直烦恼是真是假也不是办法。

  “叮咚∼∼”

  田蜜蜜才拿起话筒,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去就好。”

  她向从爷爷房里出来要去开门的丽莎说了声,快步走去开门。

  “嗨!”

  高侃言真站在门外,笑着对她打招呼。

  “你怎么回来了?”

  田蜜蜜打开门,有些意外。毕竟这个人平时不是住在台北,只有休假才回老家的吗?

  “想见你就来啦!”他坦白。

  她不信。“爱说笑,快半个月连一通电话都没有,现在却突然冒出来说想见我?”

  “我临时去德国出差,今天早上才回来,下午不就出现了?”他仔细打量她微恼的表情,大约猜到了。“怎么,难道不只我想你,你其实也很想我?”

  “你想得美!”她双颊一热,否认到底。“老实说,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把戏?”他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见我爱的女人,哪有要什么把戏?”

  她的脸色更红,但仍然怀疑地盯着他。“你爱我?之前我们两个不是还水火不容?”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扬唇一笑。“不是冤家不聚头,我都不怕我对你意乱情迷是因为被你下降头,你还怕我玩把戏?难道你对自己的魅力那么没自信?不相信我会为你着迷?为你!”

  “嘘——”

  没想到他劈头就是一串让人心头小鹿乱撞的肉麻情话,田蜜蜜急得以手示意他小声点,脸上更是红得像着了火。

  “你跟我来!”

  怕被附近邻居——尤其是他父母听见,田蜜蜜连忙拉着他走到附近的社区公园。

  因为是晚饭时间,公园里一眼望去只有他们在这里闲晃,田蜜蜜终于能安心跟他把话谈清楚。

  “好,我问你,你相信风水学了?”

  他诚实摇头。“不信。”

  她就知道。“所以,你还是讨厌风水师,对吧?”

  他又诚实地点头。“没错。”

  “那就对了。”她指出他的盲点。“你讨厌风水师,而我就是个风水师,可是你却说你喜欢我,这不是自打嘴巴吗?你明明就不晓得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本来也以为,我会一直讨厌身为风水师的你,但事实是,我就是无法讨厌你这个风水师。”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庞。“认识你越久,我就无法不喜欢你。我欣赏你的孝心,独立坚强的个性,而且经过这几天的密集相处,你让我越看越爱,不管你的职业是风水师还是什么,反正我就是爱上了,也只能认了。”

  她回避他令人酥麻的温柔抚触,心慌意乱地提醒他一件事。

  “难道你就不怕会有爱上我的感觉,是因为之前我帮你们家看风水的作用?”

  他很痞地回道。“我就怕你会这么说,所以那棵老榕树没移开,设计图也还没更改,你建议今天破土动工的事当然也延后了。”

  “什么?”她早该猜到他不会那么轻易妥协。“你根本就是存心在风水上跟我唱反调嘛!都跟你说了不要错过今天的好日子——”

  “错过又如何,你还是能找到另一个好日子的,不是吗?只要错过的不是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着,将她揽进怀中,目光锁住她,问:“现在,该你诚实说出对我的感觉了吧?”

  “我……我对你哪有什么感觉……快放开我啦!”生怕被人看见的她,慌乱地挣扎,一边说着违心之论。

  “你说谎。”他自信地脱:“那天晚上找吻你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你对我毫无感觉,相反地,就是你的反应泄漏出你对我的心意,我才确认我们是彼此喜欢。”

  “我哪有?”她讨厌这种被看穿的感觉,硬是不愿承认。“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我——”

  她努力地想反驳,但他突然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吞下她的惊呼,双眼含笑地望着她蓦然张大的眼。

  他的大胆行径吓了她一跳,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随时可能有人经过,而且还可能是左邻右舍的三姑六婆!

  一想到这点,她害羞地使力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让他抱得更紧、吻得更深,身子更是紧贴到能感受到两颗心相互碰撞的震动,连周遭的冷空气似乎也要因为他们而沸腾了……

  “还不承认你喜欢我?”

  他轻咬着她的唇,感觉着她的抵抗在他怀中渐渐微弱。

  “你……”她轻喘着,眼底净是被他挑起的情欲,但嘴上仍不服气地使坏。“你根本就是个无赖!色狼!”

  “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他将她压靠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如初雪飘落的花瓣中,再度吻得她神魂颠倒,仅剩的理智被他的霸道与热情燃烧殆尽……

  “我们彼此相爱,没必要为了自尊互相折磨,不是吗?”他吮着她发烫的耳垂,轻唤着她的名字。“蜜蜜……你也爱我的,对吧?”

  “……嗯。”

  她投降了。

  这男人耍赖起来简直比三岁小孩还难缠,她再不承认,只怕自己仅剩的一丝理智也被他磨光,随着他演出限制级画面了。

  “高兴了吗?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微嘟着嘴,红着脸娇嗔问他。

  “可以,但我不想。”他爱极了她此刻娇羞可人的模样,更开心她终于坦承对他的情意。“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放。”

  她轻轻抿唇,因他话里的浓情而甜人心底。

  “别闹了。”甜言蜜语虽然好听,但她不想在公园里吹一整晚的冷风。“除非你想害我感冒。”

  她这么一提,高侃言终于发现她先前匆忙拉着他离家,也没多加件外套,衣物的确单薄了些,连忙脱下大衣将她裹紧。

  “这样呢?温暖一点了吗?”

  她笑着颔首,感受到他的细心呵护,连心都暖呼呼的。

  “回家吧,不然换你要感冒了。”

  她不再为了面子跟他闹别扭,主动伸出手来,他也立刻顺势与她十指交握,离开前又不舍地再轻啄了下她的唇。

  两人转身要离开时,正好撞见高侃言的双亲站在公园的入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

  早早吃完晚餐,想来公园散散步的高家两老,想不到刚好撞见儿子这么火辣的求爱场面,自然是看得目不转睛,忘了该早点闪人。

  不过,看见发现他们以后突然定住的小情侣,他们总算想起自己该退场了。

  “啊!老伴,月亮好圆喔……”

  高振生识相地指着夜空,一边拉着老婆离开公园。

  “呵,是啊,好圆喔……月圆人团圆,今晚煮红豆汤圆当宵夜吧!”

  白芬芳跟着配合老公耍白痴。没想到宝贝儿子那么乖,真的把到她中意的儿媳妇,让她心里乐歪了,嘴也快笑歪了。

  “你们两个别装了啦!”

  高侃言朝着父母的背影大喊。白痴都看得出来那两个人正背着他们偷笑,这回他真是糗大了。

  “丢死人了……”

  田蜜蜜双手捂着脸。这下子,她真的是羞得无地自容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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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虽然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但高侃言却被心爱的女人出了一道难题。

  田蜜蜜答应跟他交往,却也要求他不得对外公布两人的关系,以免破坏她的“行情”、影响她的生意。

  他虽然勉为其难答应了,可是——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田小姐,我看你一直往人群里看,是在找什么人吗?”

  “啊?呃,没有,我只是在看今天在场的名人真是不少呢!”

  田蜜蜜微笑回应眼前男人的疑问,背脊却有一股凉意直往上窜,总觉得人群中有一道锐利的视线跟着她。

  今天,她应邀参加一个老客户代理的精品Party,就那么巧,高侃言也是应邀的宾客之一。

  她看见他单独到达会场,还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提醒她他的形单影只全是因为她这个女友想搞神秘,拒绝跟他一同出席,让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所以,她也特别留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尽量回避男人的搭讪,免得他吃醋心里更难受。

  倒霉的是,她偏偏遇上一个死缠不放的白目男,更糟的是,这个男人正是她的客户、也是派对主人的独生子,不是她能冷脸吓退的对象。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约了人,才有些心不在焉。”黄佑元信了她的说辞,继续找话题跟她攀谈。“对了,我打算到北京置产,目前是看中了几间房,只是还不晓得哪间风水比较好……”

  先前聊了一会儿,他看出她跟一般女子不同,对时尚似乎兴趣缺缺,说要送她最新的春季精品也一再推辞,试着聊起风水,果然看见她露出兴味。

  “……当地的风水师虽然给过意见,但你上回帮我爸摆风水阵,公司业绩立刻有显着成长,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当然,机票、食宿等等一切开支都由我支付,酬金也保证令你满意……”

  一听见有生意上门,田蜜蜜原本因为乏味而无神的双眼,瞬间恢复光采。

  黄佑元立刻注意到了,开始绕着风水话题打转,果然她也越聊越起劲,完全忘了有人正在某处盯着她的迷人笑容,已经快发狂了。

  这女人是存心考验我的耐性吗?

  高侃言在她不知不觉间走到附近,耳里听着她如银铃般悦耳的轻笑声,嘴里喝着香醇的红酒,心里却是醋海翻腾。

  明明听见她和对方的谈话内容围绕着风水,不是什么风花雪月,也知道她总是和人一聊起风水就打开了话匣子,并不是和那个男人话语投机。

  但他在一旁看得最清楚的是,那个男人望着他女友的眼光充满迷恋,根本是刻意找话题讨她欢心,偏偏她浑然未觉,还跟人家有说有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黄佑元顺势握住她的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呃……嗯。”

  他突兀的动作终于让田蜜蜜想起会场里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她,正想将手抽回来,他的另一只手又立刻覆了上来。

  “这样吧,趁这个机会,我顺便介绍我一些朋友让你认识。”

  黄佑元早就对她颇有好感,这才表现殷勤,想讨佳人欢心,也好有理由继续握着美人的柔荑。

  “不用客气了。”田蜜蜜尴尬地推辞,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我想我也该——”

  “你才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嘛!我先带你认识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韩宇寰,韩律师。他——”

  “他就用不着你介绍了。”

  黄佑元正要拉若她往前走,一搁体型高大的男子突然冒了出来,像堵墙似地挡住两人的去路。

  “韩宇寰是我好兄弟,要介绍我来就行了。”高侃言一双眼喷火,牢牢盯着女友被握住的小手。“还有,可以请你放开我女朋友的手吗?”

  他话说得客气,但举止一点也不,马上一把将女友的小手抽回来,紧紧扣着。

  完了!

  田蜜蜜在心里暗暗喊糟,虽然明白男友的气恼不是没有理由,但还是对于他说出两人的关系、不守承诺的事相当不悦。

  “女友?”

  黄佑元十分诧异。据他所知,田蜜蜜仍是单身,所以他才想积极追求。

  高侃言不悦地赏了情敌一个白眼。“你还怀疑吗?”

  “高侃言!”

  田蜜蜜没好气地轻斥男友,看看他那理直气壮、宣示主权的样子,一定是把答应她的事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田小姐,他真的是你男友吗?”

  看她至今尚未甩开对方的手,黄佑元心里也约莫有了答案。

  “呃,嗯……”

  即使怀疑男友根本是存心想乘机公开关系,可是顾虑到男人的面子问题,也舍不得让心上人难堪,田蜜蜜只好放弃自己的“人气”,点头承认。

  “是吗?”黄佑元的表情十分尴尬。“不好意思,我好像造成你男友对你的一些误会了。”

  “不,是他对你有些不礼貌,真的很抱歉……”

  田蜜蜜不好意思地向对方道歉,黄佑元也识趣地找了借口先行离开。

  “蜜蜜!”

  “我不想跟你说话。”

  客户一走远,她立刻甩开男友的手,迳自走向电梯。

  高侃言追入电梯,明白女友为了何事怄气,识相地没当着电梯里其它人的面和她说话,直到离开饭店一段距离,才出手拉住她。

  “蜜蜜!”

  “蜜什么蜜?秘密都被你揭穿了!”挣脱不了他的掌握,她干脆火大地瞪他一眼。

  “我知道你是气我不守承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他无奈地望着她。“大家将心比心,换作你是我,你可以毫不在意地放任别的女人追求我吗?”

  是不能。“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没错,只是当初我根本不知道嫉妒的滋味那么难以忍受。”他轻叹一声。

  “没守住承诺是我的错,而我错就错在爱你太深,无法忍受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却要装作视而不见,那种又闷又难受的感觉,你能体会吗?”

  “我……”

  望着他仿佛因她而饱受委屈的神情,她突然气虚了。

  “唉……”她认输了。“算了,你想公开就公开吧!”

  她叹口气,无力地倚入他怀中。

  看来,一旦爱上了,以后她得妥协的事恐旧还多着吧!

  这天,贺悦琪约了田蜜蜜一起逛街,喝下午茶的空档也顺便探听一下好友的恋情进展,没想到田蜜蜜还没开口,就先叹了口气。

  “唉,别说了,男人真的是很麻烦的动物……”

  嘴上说不想提,结果田蜜蜜还是把几天前参加派对、高侃言在客户面前公开关系的事说出来了。

  “他说的又没错。”贺悦琪并不偏袒好友。“将心比心,换成被追的是他,你能微笑以对、一点都不吃醋?你要人家守那种承诺才是没人性呢!”

  “喂,你到底是谁的朋友啊?”她被骂得啼笑皆非。“所以我也原谅他了,可是他接着又得寸进尺,要我考虑转行,还说什么我做这一行得应客户要求上山下海,风险高,不如改行当个上班族,根本一点也不尊重我的专业。”

  “你是他的女友,他担心你的安危也是人之常情嘛!谁教你的工作比起一般粉领族,风险确高出许多。”她就事论事。

  “又是他对?”

  “嗯。”

  田蜜蜜懒懒地咬着吸管,感觉像是一颗消气的皮球,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我帮他说话,你不高兴吗?”贺悦琪伸指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不是啦,我只是在想,我跟他到底适不适合?”她苦笑着。“成为风水师是我从小到大的志愿,可是在侃言眼里,风水学似乎只是怪力乱神的骗人把戏。就算他现在不会跟我争论,可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不认同我这份工作。”

  “但他是爱你的,不是吗?”贺悦琪握住好友的手,为她打气。“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不是容易的事,可是来日方长,打起精神,好好跟他沟通,我相信他迟早会认同你的。”

  “希望喽!”

  “铃∼∼”

  这时,田蜜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一下来电显示,是男友打来的。

  “……嗯,那里我知道。我正在和悦琪吃下午茶,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好,待会儿见。”

  𣌊“高大哥打来的?”贺悦琪听她提过晚一点和男友有晚餐约会的事。

  “嗯。”她将手机收入皮包,眼神顿时显得光彩奕奕。“他打算自己出来开业,所以最近看了不少房子。刚刚他说找到一间很中意的,要我帮他看一下风水有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想提早见面。”

  “喔……难怪你忽然变开心了,原来是因为你那个‘亲爱的’终于开窍,主动请你帮他看风水,看来他也开始信任你的专业了嘛!”贺悦琪也替她高兴。

  田蜜蜜脸一红。“别糗我了啦!倒是我不能再陪你逛,喝完果汁就得走了。”

  “去吧!见色忘友是人之常情,我会自己想开的。”

  “喂!”  

  两人又说笑一阵,田蜜蜜才先行离开。

  按照男友在电话中告诉她的地址,她果然看见高侃言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你看,这里真的不错吧!采光好、通风佳,更棒的是这栋房子无论外观或内部格局都……”

  已经看过一次的他从中介那里拿了钥匙,领着女友参观自己想买下做为事务所的房子,兴致勃勃地解说,仿佛这屋子是自己设计的开心、得意。

  “嗯,采光好、通风佳,但风水就差了……”

  既然事关男友的事业,又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要她看风水,田蜜蜜因此拿着罗盘卯起来详看屋子的方向、格局等等有何不妥,尽心尽力帮他找出所有可能的冲煞,立刻告诉他必须的制煞之法,可是——

  “没关系啦!不是有句话说福地福人居吗?我感情、事业皆如意,旺到不行,屋旺不了我也绝对伤不了我。没问题的,就买这间吧!”他笑说完便拿起手机拨给中介谈签约时间。

  听他那么不以为意,田蜜蜜不禁皱眉,感觉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

  她实在不明白,既然他没打算理会她的建议,又何必叫她来看风水,让她空欢喜一场呢?

  “算了,反正这屋子最大缺点就是主红杏出墙,你还未婚,暂时的确无妨。”她有些赌气地在一旁嘟囔着。

  “……等等,我想我还是考虑一下,多看几间再决定吧!”耳尖的高侃言听见她的喃喃自语,立刻取消订屋、结束通话。

  “你不是超爱这一间,不信风水?”田蜜蜜美丽如猫眼石般的眸子布满疑惑。

  毕竟她太了解男友一来认定了就打死下退的固执性格,所以更加意外他竟然打退堂鼓。

  高侃言刚毅的脸庞扬起一抹笑。“是不信,但也不想给你爬墙的借口。”

  “我爬墙?”她眼中疑惑更深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下一间。”他说着便迳自走出门外。

  “这里又没围墙,”她杵在原地纳闷。“好好的我干么爬什么墙?他到底是什么意——”

  灵光一闪,田蜜蜜突然明白了。

  他是担心买了这一问,日后她有借口搞外遇,那不就是当她是女主人、想娶她、跟她求婚的意思?

  “等等,你——”

  她追过去推开男友刚掩上的门,瞬间便落入一个强悍的怀抱里。

  高侃言霸道地拥她入怀,放肆地蹂躏她娇嫩的唇,狂野而绵长的热吻仿佛不用尽室内的氧气绝不罢休,周遭的温度似乎也跟着沸腾……

  “嫁给我吧!”

  望着倚在自己怀中娇喘吁吁的女友,他极有自信地开了口,秀出一克拉的钻戒。

  但田蜜蜜并未如他预期地感动流泪,反而咬着唇、轻蹙双眉,神情迟疑。

  “我爱你。所以,嫁给我,say  Yes吧!”

  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她有所回应,高侃言猜想女友大概还有些怄气,只好再补上些甜言蜜语。

  “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买你不喜欢的房子?当然要买哪随你选,风水由你弄,婚后你也不必那么辛苦工作了,我会给你安定又衣食无虞的生活,一起照顾你爷爷……”

  田蜜蜜定定地望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耳朵听着他描述的婚姻生活,脑子想着已经二十五岁的她,的确想要一个幸福婚姻。

  可是,她为什么会迟疑呢?

  她不怀疑自己对他的爱,也承认不是没有和他共度一生的渴望,可是他描述的未来里,她只是他的妻子,一个单纯的家庭主妇,不再是个令他头痛的风水师,也没有了她原先期待的自己。

  梦想?爱情?

  她心里的天秤开始左右晃动起来,痛苦地拉扯着她的一颗心,逼着她做出为难的决定——

  “No!”

  听见女友斩钉截铁的回答,原本信心满满的高侃言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当场僵硬。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他无法置信。“难道你不爱我?或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她摇摇头,幽幽地问答:“我爱你,只是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只当一个男人的附属品。”

  “附属品?”他完全听不懂。

  “成为一个能名留青史的建筑师是你的理想,同样地,重振田家一代风水宗师的名号,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她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正色地对他说明自己的想法。

  “这份工作或许有风险,偶尔也会有不愉快,但是看见委托人的困扰真的因为我的风水布局而获得改善,我不只开心,更有成就感,所以我一点也不想放弃这份工作,做个守在家里等老公回家的家庭主妇。”

  “我并没有要求你婚后一定得做个家庭主妇。”这一点他必须说清楚。“只是……你难道真的打算做一辈子的风水师?”

  “我目前的确是这么想。”她害怕失去他,但更怕失去自己。“所以,对于到现在还无法认同我的工作的你,我实在不确定、也没有信心能跟你共度一生。”

  他拧眉望着她,揪心地问:“那么,你想要分手吗?”

  她摇摇头。“我不想,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接了一位台商的生意,要去北京出差,顺道拜访一位风水大师,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会留在那里。我想,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不要联络,好好冷静思考彼此的未来吧!对不起……”

  她说完,立刻快步离开,就怕再晚一秒钟,泪水就要夺眶而出,自己也会不争气地回头抱住他,什么梦想都不要了。

  “蜜蜜!”

  他怔仲片刻,一回过神立刻追了出去,但车水马龙的街头上,早已不见她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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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咦,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我的未来大嫂呢?”

  高侃言一回家,便被昨天半夜才刚回家的老妹逮住。

  高佳芯这一年来身为国际巨星安威廉的贴身保镖,几乎都住在国外,但也没忘了跟家人保持连络,所以对于眼光颇高的大哥终于找到天命真女,她也从父母那里得知了。

  而且她今天一早,不小心在大哥房里发现他买的求婚钻戒,也问出他今天要跟女友求婚的事,当然急着想知道结果。

  “没了。”

  他简单两个字打发妹妹的提问,神情沮丧得连外套都不脱便想上楼回房。

  “没了是什么意思?”高佳芯挡在楼梯口,气势像警官盘问。

  知道小妹的脾气是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绝不罢休,加上他心里闷得难过,或许找个人说出来会舒坦些。

  “她拒绝我了,说是不想当男人的附属品……”

  心念一转,他把求婚被拒的经过说了出来,也想听听小妹身为女人的看法。

  “真是的,难怪人家会拒绝。”高佳芯望着他直摇头。“哥,你的思想也未免太主观、太大男人了吧?你怎么能希望你的女朋友放弃工作,当你的煮饭婆?换成是我也不嫁。”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她当煮饭婆了?”他马上大呼冤枉。“我又没要蜜蜜非当家庭主妇不可,只是舍不得她辛苦,又担心她出事,希望她改行而已,反正风水师那么多,又不缺她一个。”

  “那建筑设计师那么多,也不缺你一个喽?”

  高佳芯柳眉微蹙、双手环胸,不以为然地反问。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建筑设计师就那么独特,风水师就不入流吗?你的设计就那么独一无二、业界缺你不可,人家就可有可无,不可能当个一代宗师?”

  “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她听起来,或许就觉得你是这个意思。”

  “会吗?”

  他被说得有些苦恼,虽然他的确不是很喜欢女友从事风水师这门行业,却也不至于到鄙夷的地步。要她不用工作让他养,原本只是疼惜女友的一番好意,结果说出口、听起来竟然是那么伤人吗?

  “她都拒绝你的求婚了,还问我会吗?”

  高佳芯真没想到自己向来聪明的大哥,在感情上迟钝也就算了,求婚词竟然还那么白目,难怪惨遭滑铁卢。

  “我看不如换你为爱牺牲,改行做她助理,一天二十四小时‘妇唱夫随’,那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啦!”

  “这算什么馊主意?”小妹的调侃让他哭笑不得。“不过听你那么一说,我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思虑不周,还有点自以为是,真的说错话了,难怪蜜蜜会说她虽然爱我,却没有信心跟我过一辈子。”

  “好了,打起精神嘛!”她拍拍大哥肩膀,为他打气。“还好她只是说双方暂时不连络,彼此冷静思考一下,没说要分手。既然你知错能改,那就还有救。”

  “没错!”

  “有人问你的意见吗?!”兄妹俩异口同声地瞪着那个突然冒出来插嘴的第三者。

  身为国际知名功夫明星的安威廉,露出小狗般的无车表情,一双如海水般湛蓝的眼眸里,倒映着高佳芯写满无奈的美丽脸庞。

  “芯∼∼”

  听见一个大男人嗲声嗲气的,高侃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再看看这个长得像大树一样,在大银幕上总是饰演超级英雄,不久前还当选全球最性感男人榜首的超级巨星,现在竟然穿着他父亲的欧吉桑睡衣,围着母亲下厨专用的蕾丝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完全一副居家小男人的贤慧打扮,更是让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芯什么芯?你这家伙怎么还没走啊!”他把妹妹护到身后,瞪着安威廉。“佳芯,你跟这家伙的合约已经到期了吧?快把这黏人的家伙撵出去,我可不想因为他莫名其妙成了替死鬼,更不想有一堆狗仔躲在我们家外面。”

  中法混血的安威廉,可是完完全全听得懂他说的每一个字。

  “大哥——”

  “谁是你大哥了?!”

  “高大哥。”安威廉讨好地堆着一脸笑。“你放心,洛城警方已经逮到想暗杀我的疯狂影迷,上个礼拜他在狱中心脏病发猝死,所以危机早就解除了。而且我是偷偷追着佳芯来台湾,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暂时也不会有狗仔跟拍,你大可放心。”

  “放心?你离开我才能放心!”高侃言剑眉一挑,看他这身打扮,肯定是已经得到他父母应允才留下。“说,你到底打算在我家白吃白住多久?”

  问到这个,安威廉突然神秘一笑。

  “……到佳芯答应嫁给我为止!”

  化妆镜里映着一张犹如出水芙蓉的娇颜,可惜佳人眉头深锁,唇边泛着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愁。

  一转眼,田蜜蜜到大陆也快半个月了。

  这期间,高侃言真的没跟她连络。

  虽然是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给彼此一个冷静思考的空间,不过以前无论她说什么事不可以,高侃言一样也没照办过,这次怎么突然那么听话?

  而且,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说是要趁这段时间冷静,但是她已经习惯他每天就算再忙,也一定会拨通电话跟她聊聊,才几天听不见他的声音,她就觉得怅然若失,一阵子没见到他,她就已经想奔回他身边了。

  其实这几天静下心想想,交往的这段日子,高侃言对她细心照顾、百般呵护,的确待她很好,算是个没得挑的男朋友了。

  何况他也说了,要她别做风水师,是担心她工作风险高,心疼她太累,想给她安定、安稳的生活而已。

  现在想想,他其实并无恶意,就算他不信风水也不是罪大恶极,为什么当时的她那么无法接受呢?

  难道真的是她事业心太强,一心只想追求梦想,却没顾虑他的感受,又要求他太多了?

  “该不会求婚被拒绝,他就干脆死心了吧?”她对着镜中的身影喃喃自语,一脸忧心仲仲。

  毕竟,当初她也不过是想抗议一下,根本没有分手的念头。

  而且她想过了,虽然成为一代风水宗师是她的梦想,可是成为;同太太”也是她想要的,只要她努力,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呢?

  就算真的不可兼得,这几天的相思折磨也让她明白了,哪一样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大不了,她退而求其次,主业家庭主妇,副业风水师!

  “唉,不管我怎么想,他不跟我连络又有什么用呢?”

  她嘟囔着,明明这次出差进帐颇丰厚,待会儿还受邀参加一场政商名流云集的慈善晚会,想必又会结识不少达官贵人,事业可说是一帆风顺,但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脑子里,只有高侃言的身影!

  “铃∼∼”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念,她期待地望着萤幕上的来电显示,只是,又让她失望了。

  “喂?”

  “蜜蜜,你什么时候才要回来啊?我好想你喔∼∼”

  手机里传来贺悦琪温柔的声音,好友的关心问候多少安慰了田蜜蜜凄凉的一颗心。

  “明天下午吧?对了,我帮你买了……”

  田蜜蜜和好友聊着,忽然想到她老公和高侃言是多年老友,或许知道他的近况。

  既然她低不下头先打电话,不如向好友旁敲侧击,看看能否问出一点消息。

  “高大哥?他两天前也去了北京啊!”贺悦琪有些诧异。“虽然他是因为公事去的,可是我一直以为他会去找你,给你一个惊喜呢!你们两个之前有什么问题吗?吵架了?”

  “呵,哪有啊!”

  田蜜蜜心里淌着血,但是为了不让好友操心,也只能强颜欢笑。

  “他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吧?我也是忙得每天一回饭店倒头就睡,也没空打电话给他。”

  “真是的,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工作狂嘛!热恋中的情侣哪有人像你们这样,大半个月都不连络的?”

  “所以我们才会是一对嘛!好了,我要去参加宴会,有什么事回台湾再聊。”

  匆匆结束通话,她心绪烦乱,满心想的都是男友人在北京却迟迟未跟她连络的事实,但是赴宴时间已到,的确不出发不行了。

  她甩甩头,要自己振作精神,总之,先赴宴再说吧。

  田蜜蜜跟着在北京教导梅花易数的老前辈进入会场,因为不少政商名流皆认得跟她同行的老前辈,先后上前攀谈,让她一下子就交换了不少名片。

  而她落落大方的态度也深得一些贵夫人的认同,就算体力欠佳的老前辈只带她来露个脸便先行离开,几个贵夫人们反而更能放心围着她聊起如何斩光老公桃花等问题,还有人趁着老公刚好出差,和她谈定明天回台前,帮忙去排一下风水阵。

  又敲定了一笔生意,她理应觉得十分开心,可是她脸上笑着,心却像泡在醋缸里一样,酸得都拧成一团了。

  因为就在几分钟前,她竟然看见高侃言也出现在会场,身旁还带着一位穿着黑色低胸礼服的美艳女伴。

  最令她心寒的是,两人的视线明明交会了,他却好似完全看下见她,就这么和女伴说说笑笑地经过她的身旁,连起码的点头致意也没有,就好像当她是——

  陌生人。

  这个念头让田蜜蜜顿时从心底发寒。难道她的拒绝真的让他伤透了心,这就是他几天下来冷静思考的结论,决定分手?

  “咦,那不是高先生吗?高先生!”围着她的一名贵妇人突然喊了声,挥手跟高侃言打招呼。

  田蜜蜜心慌地看着他有何反应,只见他搂着女伴,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

  “江太太,您好。”

  “您好,上回去台湾,我和我爱人才是承蒙您招待……”

  听见他和贵夫人客气寒暄,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田蜜蜜的心情真的已经荡到谷底。

  “对了,这位是田蜜蜜小姐,她是个风水师,跟您一样来自台湾呢!田小姐,这位高先生在台湾可是个很有名的建筑师……”

  江夫人的介绍让田蜜蜜的情绪瞬间紧绷得连呼吸都忘了,期待又害怕地看着他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

  “久仰了。”他望着她,微笑欠身。“田小姐。”

  一声“田小姐”,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胸口。

  她忘了接下来的时间是怎么熬过去的,只记得自己一直努力地维持微笑,尽力压抑要溢出眼眶的泪,就这么撑到离开宴会,回到饭店。

  她苍白着脸,神情木然地坐在床沿,感觉身体沉重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她,哭不出来了。

  明明一直强忍的泪水,仿佛全部自她体内蒸发殆尽了,想大哭一场,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直到失去的此刻,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用情那样深,深到完全无法承受男友放弃她的事实。

  但是她能怪谁呢?是她拒绝他的求婚,是她要他别连络,是她提议双方冷静思考适不适合,是她先选择了事业。

  “可是……就算要分手,也该亲口对我说呀!”她喃喃对着空气抗议。

  “铃∼∼”

  放在皮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呆望了好几秒,才有气无力地拿出手机。

  像是听见了她的埋怨,来电显示的竟然是男友的手机号码。

  以为他这通电话该是要提分手了,田蜜蜜深吸了口气,紧握了一下手才接起。

  “喂?”

  “蜜蜜,我今晚的表现还可以吧?”

  手机那头传来高侃言兴奋又微带紧张的声音,浑然不知对方因为他突然的亲密呼唤而僵住。

  “喂?你怎么不说话呢?”他愣了愣,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说过暂时不要跟你连络的。可是,我已经忍了十几天,够了吧?我承认求婚那天我或许说了些比较大男人的话,不过我的用意真的只是想多宠你一些,并没有看轻你想当风水师的志愿,真的!”

  田蜜蜜呆呆地握着手机。

  他多说一句,她的脑袋就更糊涂,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唉,你别再跟我赌气了吧!”他以为这就是她沉默的原因。“我明明想你想到快发狂,又知道你住在哪间饭店、几号房,还得忍着不去找你,这还不够折磨人吗?听说你今晚要参加慈善晚会,我为了见你一面,还硬要我表妹夫放弃机会,由我陪我表妹去——”

  “表妹?”她终于开口。“那不是你新女友?”

  “什么?当然不是!”这个误会大了!“我的女朋友一直都是你。奕欣是我二阿姨的女儿,和她老公在北京的外商公司工作,我只是借住在他们家!”

  “那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她迫不及待地问他,想相信一切只是误会一场,但想起他先前的冷漠,那种泫然欲泣的心酸又重回心头。

  “我想,我的确该学着尊重你的想法。”他无奈地苦笑。“既然你不喜欢公开我们的关系,那我只能适应在外人面前跟你当陌生人。虽然这对我面百真的很难,不过只要你开心,那就够了。”

  田蜜蜜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但高侃言看不见。

  “还有,我已经学着看风水书了。”

  担心这些还不能打动她,他接着说出自己这几天冷静思考所做的决定。

  “因为我已经认定你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伴侣,我只想着尽快和你共组家庭,照顾你一生一世,却没想过你还年轻、还想拚事业,不想那么早被家庭束缚。所以我想过了,我愿意保持低调交往,成就你的事业,等到你心甘情愿对我说‘我愿意’的那天——”

  “呜……哇……”

  “你怎么了?!”他被她突然放声大哭吓了一跳。

  “呜……我……呜……哇……”

  田蜜蜜感动落泪,完全无法回应他下知所措的追问,只是停不了地狂哭。

  “蜜蜜,你别哭,你——”

  手机没电了。

  他无法置信地瞪了手机两秒,随即冲出门外。

  “奕欣,车钥匙借我!”

  他对着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表妹说了一声,不等回答就拿起钥匙出门,以最快的速度飘到饭店,一路冲到田蜜蜜所住的502号房。

  “蜜蜜?蜜蜜|”

  他一手按门铃、一手猛敲门,急着确认她没事。

  终于,门开了。

  田蜜蜜泪眼汪汪,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全世界唯一有能耐在一夜之间将她打入地狱,再把她拉上天堂的男人。

  看着他在零下的气温里竟然只穿着一套单薄的休闲服,他一定是手机一挂就为了她急奔而来,才刚止住的泪瞬间又失控了。

  “蜜蜜!”

  高侃言冲上前紧紧拥住她,一颗惶恐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想怎么骂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再哭了,我听了真的很舍不得……”

  听着这个大男人,竟然也会那么低声下气地哄她,她知道,这男人真的爱她爱

  惨了,正如她爱他一般。

  “我愿意喔……”

  她将脸庞深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带着浓浓哭音说。

  “愿意什么?”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笨蛋!”她抬起头,挂着满脸的泪痕娇嗔。“我愿意嫁给你啦!”

  这次他终于听得清清楚楚了。

  “真的?!”他开心地笑逐颜开,却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我没听错吧?你答应嫁我了?你不生我的气了?不——”

  田蜜蜜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献上深情一吻。

  这一刻,一切都不需要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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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年后

  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中华民国杰出建筑师奖”得奖者之后不久,高侃言结合老婆的风水专业,应邀为台商在澳洲设计的新饭店,不只获得了英国皇家建筑学会颁发世界青年建筑师奖,还获得美国《时代》杂志评为年度世界十大建筑之一。

  不过,再多的奖项与荣耀,都此不上他亲爱的老婆帮他生下了可爱的三胞胎,一口气让他拥有了三个宝贝儿子。

  而今天,正是三胞胎满周岁的抓周日。

  在高家铺满软垫的儿童房里,三个胖小子正卖力移动着小短腿,朝着在抓周用品前使劲鼓掌喊叫的双亲爬过去。

  “大呆、二呆、三呆,快过来妈(爸)这边……”

  因为老婆大人指示,孩子的小名越贱越好养,所以连他们最不信邪的老爸也无异议通过命名,三个明明长得白胖可爱的小子,从此人生跟“呆”字再也脱不了关系。

  “大呆,拿那个、拿那个……”

  高侃言挤眉弄眼,努力指引着离工程尺最近的大儿子。

  大呆酷酷地盯着卖力演出的白痴老爸好一会儿,终于捧场地拿起了工程尺,乐得他老爸立刻抱起他,亲得满脸口水。

  “大呆真棒!以后爸比的公司就交给你啦!”
  看老公已经“后继有人”,田蜜蜜也不服输地比手画脚,引诱正爬向罗盘的二儿子。

  “二呆,拿那个圆圆的、圆圆的……”

  二呆歪着脖子,凝视像在街头叫卖膏药的疯狂老妈半晌,呵呵傻笑一阵,便爬向亲爱的老妈。

  “回去、回去……”

  没想到,他最爱的老妈忽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赶苍蝇似地挥手要他退回去。二呆瘪着嘴,随手抓了个玩具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没想到老妈马上冲过来抱着他。

  “罗盘耶∼∼”田蜜蜜乐不可支地抱着二儿子打转。“二呆真是乖,这下妈咪就不用担心田家的堪舆学后继无人了!”

  既然儿子和儿媳妇都已经找到传承者了,那——

  “三呆、三呆,拿那个亮晶晶的……”白芬芳也在一旁卯起来指引小孙子拿她刻意挑的玩具麦克风。

  呵、呵,难得这三个孙子都遗传了父母的优点,长得又俊又可爱,将来出个国际巨星让她过过当“星婆婆”的瘾也不赖。

  不过,三呆终究没依奶奶的心愿拿起麦克风,反而拿起一个晶晶亮亮的盒子就往嘴里塞。离他最近的爷爷立刻冲过去把盒子取出来,就怕宝贝孙子不小心噎到。
  “咦,三呆拿的是什么?”

  听说老三也抓到东西了,高侃言和田蜜蜜各抱着一个儿子凑过来看。

  “这——这是谁放的?!”

  高侃言一看可不得了,田蜜蜜更是脸都绿了,因为这个包装成糖果盒的东西装的不是糖果,而是保险套!

  “我、我!”

  安威廉白目地高举右手“自首”,浑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那是我这次去香港拍片,趁空档闲逛时买的糖果,没想到三呆那么识货!”安威廉笑嘻嘻地说:“不错、不错,以后就让三呆继承我老爸的糖果工厂——”

  “不错你的头啦!”高侃言气得双眼都快喷火了。“什么糖果?这是盒保险套!”

  “咦?”安威廉眨着晶亮的蓝眼,一脸他说的是火星话。

  “天哪∼∼我们三呆以后会做什么行业啊?”田蜜蜜忧心仲仲地抱着老三,惶惶不安地望着老公。

  “对啊,抓中这种东西,到底该怎么解释?”高振生伤神地看着手中沾满小孙子口水的盒子。
  “该不会是做牛郎吧?”

  安威廉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立刻把孩子的妈吓昏了。

  “安威廉——”

  孩子的爸正要火冒三丈地冲过来,高佳芯已经快一步拎起自己老公的衣领。

  “哥,真的很对不起,你就交给我‘自清门户’吧!”她惭愧地代老公深深致歉。

  “芯∼∼”

  看着亲爱的老婆好像真的火了,识时务的安威廉立刻陪笑讨好装卒仔。

  “叫娘都没用了!”

  高佳芯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把白目老公往房里拖。

  真是的!不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少根筋的家伙,下次吃亏的搞不好就是她肚里的孩子呢!

  【全书完】

  编者:

  有关贺悦琪和简天岚的爱情故事,请看扣门姐妹花之二采花696《追我好不好》

  有关元毅风和方咏晴的爱情故事,请看爱神打瞌睡之一采花706《快点向我告白吧》。

  有关韩宇寰的爱情故事,请看爱神打瞌睡之二采花724《跟你结婚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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