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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飛雙頰】拯救大唐MM

第一百八十八章 侯氏希白

  

  侯希白整個人長得修長無比,相貌英俊得簡直不像個男子,如不是唇上還有一點黑雅的微胡,看起來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流儒雅更有男子氣度的話,他的線條輪廓倒有點接近中性。雙目雖銳利如劍,可是看向女孩子時卻絕然不同,那里射出讓天下所有女孩子都為之融化的溫柔。

  他手持折扇,輕輕搖拽,更讓其的身上的氣度有一種說不出的倜儻不群,瀟灑自如。

  此時他正一眨不眨地沉醉于婠婠的絕世之容,雙目此刻射出的來的神色竟然是震驚,而不是欣賞。他看見婠婠隨意地投過來一瞥,整個人頓時劇震,神色中有說不出的激動,他語音微顫地道:“想不到這個世上還有如此的仙子美人……啊,小生有禮了。”

  “看過來看過來。”徐子陵哼道:“眼睛里別光看美女,美女是看不夠的。剛才我讓人誤會就是你這個大色狼,現在心里正憋屈,你得賠我!”

  “這位異族美女也是別有風情啊!”侯希白又向花翎子見禮道:“小生沒想到還有一個美人在此,失禮了。”

  “靠!”徐子陵抄起一斷柴火扔了過去,惱怒地道:“你小子沒得救了!”

  “啊哈,這位兄台不知如何稱呼?”侯希白輕輕躲過,終于轉臉向徐子陵這邊看來,拱手行禮道:“兄台豔福非淺,希白羨慕不得啊!不知如此好福氣的兄台高姓大名……啊原來兄台長得如此英偉,簡直為人間龍鳳之質,按道理兄台如此之人,天下應該為之震憾才對,可是希白以前怎麼沒有看過聽說過有兄台之人啊?”

  徐子陵一看他說了半天話,才把視線自婠婠的身上轉過來自己的身上,不由頭暈欲倒。

  這個人果然是一個多情浪子,對男子和對女子態度是絕然不同的。

  “他就是天下聞名威風凜凜又大名鼎鼎所向無敵三山五岳無人不知無人識人見人愛車見車載人稱玉臉飛龍玉樹臨風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小淫蟲周伯通!”婠婠嘻笑一笑,搶著給徐子陵介紹道:“他這個人不露內秀,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做事也喜歡鬼鬼祟祟不為人知,不然倒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名震天下呢!”

  “小淫蟲?”花翎子一聽,小下巴掉了,無語。

  “周伯通?”侯希白也張開嘴巴半天收不回來。

  “請別太崇拜我!”徐子陵笑呵呵地道:“一般的崇拜就可以了。”

  “想不到兄台竟然是小淫蟲……啊小霸王周伯通。”侯希白馬上向徐子陵行禮道:“大儒王通宅里,周兄與塞外高手跋鋒寒一戰成名,江湖排名尚在我這個多情浪子之上,希白有禮。不過最讓人羨慕的是,周兄到哪里,身邊總是美女如云,真是羨殺旁人也!”

  “那是自然。”徐子陵大咧咧地道:“沒有美女的地方我一般是不去的。”

  “周兄此言深得我心矣!”侯希白一看徐子陵是同道中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聽說你有一把叫做美人扇的破爛扇子?”徐子陵看了一眼侯希白手中的折扇,隨意問道。

  “扇子雖破,可是卻是希白之最愛。”侯希白‘灑’一聲打開扇子,搖了兩搖,臉上得意的神情差點就沒有把鼻子升到腦袋的最高峰。

  “聽說你扇子上畫的都是美女?”徐子陵又問道。

  “不是冠絕一方的大美女,希白是不會將她畫上小生的美人扇中的。”侯希白一聽,馬上把扇子伸到徐子陵的面前,向徐子陵展示出扇面上的眾多美女後道:“周兄請看,是不是每一位都是國色天香之花魁?”

  “是很美。”婠婠眼光瞥了一眼過來,嫣笑道:“看樣子跟人家這種丑八怪完全不同嘛,怎麼不見與侯公子伴游三峽的師妃喧師仙子在其中之上呢?”

  “師仙子與姑娘一樣,貌驚天人,國色傾城,希白同游連月,卻無法准確捕捉其一絲的神韻,下筆深恐褻瀆佳人,故此未有將師仙子畫在其中……”侯希白一聽說起,馬上唏噓而歎息道。

  “多情浪子果然多情!”徐子陵搶過扇子,看了幾眼,又搖了幾搖,隨手拋給侯希白道:“是一把美人扇沒錯,畫工也一流,只可惜……”

  徐子陵只說可惜就停了下來,簡直差點沒有讓侯希白抓狂。

  “周兄,請不吝指教。”侯希白一鞠到地,然後用一種三人行必有我師的恭敬態度期待徐子陵的發言。

  “可惜流于表面,膚淺不實。”徐子陵一開口,侯希白差點沒有摔倒。

  他從來不會在畫功上面有任何一絲的不自信,尤其是畫美人,這可是他最為拿手的東西,可是卻讓徐子陵彈得一文不值,這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周兄請明言。”要是別人那可能就會馬上翻臉,可是侯希白他的心胸還是比較廣闊,氣量容人,又道。

  “美人如花隔云端。”徐子陵故作一本正經地道:“美人千嬌百顏,動人之處在于其歡笑嗔怒,在于其精靈百變,在于其性子灑意使然,怎可用一紙一畫來局限地代表一個巧笑如嫣怨情如淚形如新月神如清風的美人呢?你每畫下一個美人,便認定了這個美人必然以你扇中最美,否則你也不會將她畫上,可是她原來卻是靈秀百變,時而歌,時而舞,時而嗔,時而喜,百變無定也!”

  “美人不會因為你筆下畫上去之後而永遠保持春風笑顏。”徐子陵一看侯希白聽得有點冒汗,不由更是大力忽悠他道:“美人不會因為你筆下畫上去之後而永遠悲傷含淚。美人之形易畫,美人之神卻絕難以捉摸,美人之心,其深如海,更非你我這等粗陋男子可以明了。”

  “所以,我個人淺見認為。”徐子陵故意停頓了一下,拿眼睛去看了一下額上驚汗的侯希白,心中大為得意地道:“美人用紙筆畫之即死,于心神畫之即生。”

  “這麼說,是希白大錯特錯了?”侯希白大驚失色,雙手都顫抖起來了。

  “希白兄有沒有聽過由武入畫?由畫入心,由心入境,由境入聖?”徐子陵哼哼道:“瞧你的樣子,肯定是沒有聽說過吧?”

  “周兄之言字字珠璣,貴如金玉,無論如何請賜教小弟!”侯希白一聽與畫有關,又與武有關,更與境界有關,不由更是大急,聲惶恐徐子陵不肯指點,極力懇求道。

  “看是同樣喜歡美人的份上,一般人我是不說的。”徐子陵暗暗向婠婠做了個得意的手勢,婠婠則在暗暗偷笑,她自然是聽出來了,徐子陵在用大道理來糊弄這一個侯希白,他說得再有道理,也只是一張嘴,要比起畫功,他絕對不及侯希白的一只手指。

  花翎子卻不同,她萬萬想不到一個外號叫做小淫蟲的大凶人竟然能說出那樣的一番大道理來,她連眼睛也驚訝地瞪得大大的,仿佛在更看清楚徐子陵是一個什麼人似的。

  “請指教!”侯希白現在要給他一個書包背上,他都會叫老師好了。

  “畫之道,在于心。”徐子陵故意歎息道:“你武功不行,不是因為你質地不好,而是你一直沒有由武入畫,沒用真心去畫,忘乎所以。你為了刻意追求筆下美人之姿,將自己的灑脫自如的隨意和天馬行空的創意完全封閉,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境界自然就差了,境界差了那武功自然就更不行了。你如果能拋開一切,以心畫美,而不是以紙畫人,隨意而動,任意而行,不執著一紙一筆,順其自然,那麼,相信你有一天就能真正地步入宗師畫聖的境地了。”

  侯希白聽了,渾身的氣息爆發開來,他喜極地仰天長嘯,久久不絕。

  “悟到了悟到了……”侯希白雙眼濕潤地向徐子陵鞠身行禮道:“一直以來,希白都自覺近年武道心境皆進步不足,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原因,不想讓周兄一語驚醒,希白實在是感激不盡。原來真正的原因在于自己最為自持的畫功沒有能匹配上更高的心境,流于下乘…現在恍然大悟,猶似夢中,希白此刻不知要以什麼話才能表達對周兄的感激……”

  “說什麼話免了。”徐子陵大手一揮,像個大度名師得道高人一般微微一笑道:“有此份心意即好。”

  “周兄果然是個高人!思想超凡脫俗!”侯希白差一點就沒有大叫偶像。

  “哪里,我也是個要吃要喝的俗人。”徐子陵笑呵呵地道:“請不要太崇拜我!”

  此時村外極遠處又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向這邊急馳而來,蹄聲震耳,密密麻麻,聽上去最少也有數十騎之多。正當眾人不解這一個荒野廢村怎會有如此多人到來時,忽然一個身著金邊寬袍滿頭銀發的女子無聲無息地自外面的黑暗滑入屋中,她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徐子陵。

  此女長相頗美,可惜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人血,如果不是雙目閃動詭異陰狠的厲芒,簡直讓人感覺不到她身上還有人氣。此魑魍般的魔女指甲尖尖,深紫黑墨,有如傳說中的陰間鬼爪,讓人不寒而懍。

  徐子陵卻沒有看她,只是看向屋子另一邊窗口,冷冷地道:“藏頭露尾之徒,給老子滾出來。”

  “婠兒,好久不見了。”屋門口忽然多了一個身形頎長面白無須的中年文士,此人長得瀟灑不群,相比起侯希白,更多有一種極其成熟的男子魅力。他雙目開合之間,神光閃閃,此時正負手而立,仰首向天,頗有一種風流自賞,孤傲不群的味道。

  他一進門,誰也不看,只是隨意跟婠婠說話,只聽用一種成熟男子的磁性聲音溫柔地道:“婠兒頭疼的就是這個小子嗎?如果師叔出手幫你解決這個楞頭小子,不知婠兒該如何謝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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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邊魔不負

  

  “邊師叔說笑了。”婠婠那黑白分明清澈無比的明眸忽然一撲閃,露出了一種奇魅的笑意,輕笑道:“也許邊師叔得的消息遲了一點,師尊改變主意了,她老人家願意和徐公子在一些小方面合作上共同探尋,並非像之前那般抱有敵意了呢!”

  “那算他好命。”中年文士冷哼了一下道:“其實對付他這種毛頭小子更應該給點顏色他看看,否則他都不知道天高和地厚。我這次可是聽說你來負責此事,才千里迢迢出山助你一臂之力的,想不到祝宗主卻改變主意了。”

  “不。”徐子陵冷冷地踏前一步,眼睛盯著面白無須的中年文士道:“你出現得很及時,我很高興。天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啊!邊不負,你的出現實在讓我太高興了。”

  “如果你是為了東溟那個賤人和那個老子的遺種。”邊不負重重地哼道:“那讓我告訴你,什麼閑事是管不得的。當年老子強奸那個賤人,是因為她想私自脫離聖門,這事連我們的祝宗主都沒有反對,你今天卻想來為那個賤人扮大英雄?真是笑話!”

  “很好。”徐子陵冷冷地道:“單憑你這些說話,我就不能讓你死得太容易!”

  他右手一動,擎出井中月在手,一步踏出,向邊不負而去。

  婠婠卻伸手一格,臉上有一種若有所思的淒迷之意,她的聲音帶點微顫道:“你不能動手……”

  “天下間沒有人能勸阻我殺掉他。”徐子陵手一拂,撥開婠婠的玉臂,哼道:“就算是你,也不行。”

  “可是你現在一動手,我們之間就沒有路可以走了。”婠婠忽然帶點悲怨地道。

  “如果我現在殺了他,那麼一切還好說。”徐子陵怒道:“如果你敢阻我,那麼我們之間就真的沒有路可以走了!天下間如果有徐子陵,就不會有邊不負!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誰對阻止我殺掉這一個狼心狗肺之徒!”

  “小子,你以為你是誰?”邊不負陰笑起來,他自手中旋出雙環,輕輕交擊一下,又哈哈大笑起來道:“膽敢跟我們聖門作對,你有多少條命?今天就讓老子送你上西天,讓你明白明白,這個世上不是你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老子可是魔隱邊不負,不是你這個揚州的九流小混混!”

  外面蹄聲越來越近,如雷,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徐子陵手中的井中月金芒緩緩亮起,最後化作一把黯金之刃,他的雙目漸漸變得赤紅,瞳孔漸漸因為充血而擴大至極點,那氣息就如瘋狂的洪荒怪獸般暴烈。他一步踏出,井中月緩緩前伸,直向邊不負他的心坎而去。

  魔隱邊不負冷哼,雙手變得青森可怖,手中的雙環也染了一片青鏽之色,他揮環重擊,想憑借幾十年的功力一擊而重創徐子陵。

  徐子陵手中的井中月忽然消失了,他整個人忽然撞向邊不負那青森手中的鋼環。他的胸膛在那鋼環襲體的一刹那,忽然微微一收,僅差絲毫地避過勢盡無法再度寸進的鋼環,可是邊不負另一環已到,重重地擊他在手中的這只鋼環之上。

  那鋼環急射,一下子砸得徐子陵的胸口之上。

  徐子陵整個人砸得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到牆壁之上。牆壁馬上形成一個巨大的陷凹,裂痕如珠絲四分五裂一散布,最後轟然崩塌。徐子陵胸口有一道深深的環形陷入,他口角流出絲絲的血跡,眼神之中的殺氣和瘋狂卻絲毫不減,他自牆壁上微掙一下,再大步向邊不負走去。

  “這怎麼可能?”邊不負忽然跪倒在地上,雙手支地,喉中的鮮血噴射而出,濺得一地都是。

  他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胸口,上面有一道巨大的創口,在那里,他可以清楚地看見他那顆黑紅的心髒在砰然跳動,心髒的周圍,本來應該有肌肉和肋骨庇護,可是現在,那些東西不知去向,只有一個深深的血洞。

  在那個血洞里,鮮血甚至還來不及湧流出來,只是在心胸里不斷地堆積,最後把整個心髒淹沒,再像決堤之洪一般暴泄出來。

  “我不會讓你死得太容易……”徐子陵揚起手中的星變匕首,哼道:“我要將你全身的肉一點一點地削下來,否則,都無法平息我對你的憤怒。”

  “夠了。”婠婠蹙起黛眉,張開雙手攔住徐子陵,微帶惱意道:“你玩夠了。”

  “剛才如果不是你出手阻我。”徐子陵迫近婠婠,用赤紅的眼睛迫視著她那雙明眸,怒道:“我如何會受到他的環擊?到底是誰在胡鬧?你想跟我合作,你拿一點東西出來表示你們的誠意,現在我需要的是,就是這個邊不負的性命!”

  “不。”婠婠聽了,好半晌才搖搖螓首道:“師尊不會同意的。現在你也出氣了,不如就此罷手好嗎?”

  “婠婠,如果你再敢對我出手,阻我殺他,那麼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徐子陵憤怒之極,他用力撥開面前的嬌軀,吼道:“他這種人渣中的垃圾,垃圾中的人渣,你護著他干什麼?”

  “很抱歉。”婠婠忽然哀怨地道:“畢竟,他是我們聖門中人,我不能看著你殺死他。”

  婠婠的身體忽然有一層淡淡的黑氣閃現,若有若無,在她的身體周圍形成一個奇魅的漩渦緩緩而轉,那條天魔絲帶,此刻飄飄而舞,如有生命般。

  “我不想跟你動手。”婠婠帶點黯然地道:“人家剛才就沒有出聲通知邊師叔要他提防你的偷襲手法,這樣讓你出氣了還不行嗎?為什麼?你非要跟人家鬧不快呢?人家可不想跟你動手……”

  “把你剛才的話,不用迷音惑心再對我說一遍。”徐子陵大吼道:“你以為你裝可憐,我就會放過那個人渣了嗎?我告訴你,不可能!不管你會不會再次出手救護他,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動手,不管你們魔門勢力有多大,你們的祝師有多麼的護短,今天,這一個邊不負也非殺不可!”

  “小冤家。”婠婠忽然噗哧一聲笑了,笑得整個屋子的火光都黯然失色,道:“人家怎麼可能任你那麼霸道嘛,你一個大男子就不能大量點,就不能讓著點人家嗎?”

  “別的好說。”徐子陵此時井中月又擎了出來,右刀左匕,全身的氣息極速爆起,數十倍地上升,他狂吼一聲:“可是邊不負除死別無他途!”

  金色的刀芒鋪天蓋地,長長的劍氣天地縱橫。

  一片金云升起,于上空飄下,先是數十點黑芒射出,接著是腿影如森,其速真追黑芒,向徐子陵的後背轟去,正是那個金袍的銀發魔女。此時邊不負為求活命,拼盡全身功力,拼死一博,手中的鋼環旋轉射出,挾著他全部的功力和一股青森的氣芒,暴射向徐子陵的左胸心坎。

  巨大的黑色漩渦歸于婠婠無暇的玉手,她把手中那個壓縮後的小小天魔力場拋向徐子陵,同時天魔絲帶一閃而沒,纏上了徐子陵的頭頸之處。那個黑色的天魔真氣的球體一離手,就極速變大,整個空間都有一種扭曲和撕裂感,所有的東西,都不由自己的伴著那個天魔力場扭曲,旋轉,最後讓它吞噬進去。

  “周兄,我來助你。”侯希白一揮美人扇,就要躍上幫忙。

  與他一起出手的還有花翎子,她雖然一心殺了他,卻一點兒也不願意他死在別人之手,那怕就是剛才他受創吐血,都讓她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疼。

  可是屋後的牆壁忽然爆開崩塌了,兩條人影怒射進來,一邊一個,兩條人影直撲侯希白和花翎子。

  村外面的馬蹄聲已經停竭,外面傳來了陣陣的身形掠空之聲,屋外的人以為是徐子陵這邊的人,一個個紛紛出刀拔劍,怒視前來的眾人。

  未名卻和靈鷹兩個躲在牆角一處看得津津有味,在它們簡單的心目中,沒有什麼比這樣熱鬧更讓它們歡喜的了。它們不明白主人們為什麼要跟人打斗,可是既然主人們沒有危險,也不喚它們幫忙,那它們自然是躲在一旁看熱鬧的份兒了。再說,主人們最喜歡的,就是它們乖乖的表現。

  “大師兄……三師兄?”花翎子大吃一驚,因為她發現出手阻止自己幫忙的竟然是她的三師兄庚哥呼兒。

  “走。”臉色還蒼白如紙,氣息帶點虛弱的庚哥呼兒一手拉住花翎子的手,低喊道:“我們先走,大師兄給我們斷後,我們找你好久了!”

  “可是……”花翎子看向徐子陵,舉言又止。

  徐子陵怒吼,井中月重斬,將那個飛射而來的鋼環一分為二,然後自分開兩邊飛射的兩半鋼環之中閃身而進,星變匕首劍氣暴長,直刺向正在轉身而逃的邊不負的後心。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卻先一步按上了徐子陵的後心,同時另一只小手一收,徐子陵頸中的天魔絲帶一緊,拉得徐子陵突進的身形微微一滯。

  那只小白手勁力一吐,徐子陵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不過他依然瘋狂而進,帶動著身後的婠婠,暴撲向嚇得魂飛魄散的邊不負。

  侯希白剛剛飛身半空,想幫忙截擊那個金袍的銀發魔女,可是背後有手重掌而至,勁力如山般沉雄。

  他只得回身接掌交擊。

  候希白身形一旋,自空中刹那間滑入地面,數記指風點出,反擊向來人的要害。誰知來人大手一揮,一面鐵盾重砸,強行破去了侯希白的指勁。等那大盾微收,侯希白發現那一個白衣如雪高鼻藍眼的異族男子已經回身撤走,一手挽起花翎子,與另一個異族男子一起,自來路的破洞中極速退走了。

  花翎子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跟徐子陵說,可是這個時候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只來得及在兩個師兄的拉扯離去中回首再多看那個大凶人一眼。

  徐子陵井中月暴揮,與半空的銀發魔女那腿影交擊十數下,連同那數十點寒星點的黑芒,一共挑飛。

  手中的星變匕首向後揮斬,與婠婠的天魔雙刃相擊。

  他的腿一伸,踢出一個古怪的黑球,直射向門外邊不負極速而逃的身下。邊不負身形向上飛起,雙腿一張躲過襲擊,身上的衣服一揮而脫,向下疾掃,准備將那個黑球暗器卸勁兜飛回去。

  天地之間忽然有了一陣轟耳欲聾的巨響,一股氣浪自那個黑球處猛烈地爆炸開來。在一刹那,邊不負讓那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炸得衣衫盡碎血肉模糊血肉橫飛,身下某樣掛件更是在大爆炸中化為血水肉沫,化為烏有。

  邊不負痛極,發出一聲最為慘烈的號嚎,撲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翻得一地是血,忽然卻彈跳起來,彈踏在一棵樹上,再發出一陣長長的哀嚎,一路揮灑著斑斑血跡,極速遠去。

  “我操!”徐子陵大吼道:“這樣都沒有死,還有沒有天理?”

  他想追,可是追不得,因為婠婠那長長的天魔絲帶已經把他的雙腿和半身都纏住了,在她放開之前,他無法追擊重創的邊不負。

  徐子陵很生氣,可是婠婠卻不。她甚至臉上還帶著笑,有一種甜蜜的嬌柔,就像一個小女孩般撒嬌道:“人家果然沒有看錯人呢!力勸師尊跟你合作那真是對的,你的古怪本事還真多,剛才那個會爆的東西是什麼?”

  “放開。”徐子陵大怒道:“否則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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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孤獨上路

  

  “邊師叔已經走遠了呢!”婠婠甜甜一笑,巧笑如嫣道:“他人也讓你打跑了,還傷得不輕,現在你總該消氣了吧?”

  “我消個屁!”徐子陵沒好氣地吼道:“要不是你搞三搞四,老子早就把他砍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人家想跟你合作。”婠婠小手一動,那條天魔絲帶如有靈性一般回到她的身上。

  “想跟我合作還把我打得吐血?”徐子陵冷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麼合作的!”

  “你一個瘋子似的。”婠婠失笑道:“如果不那樣,如何能阻止你這個大蠻牛?再說,人家不是已經手下留情了嘛,你該是感激人家才對。”

  “我感激個屁!”徐子陵一聽,頓時大怒道:“你沒有手下留情也差不多哪里去,你要是沒有那樣做,我早就把那個銀發魔女砍死了,最少也砍斷她一條腿,哪里會讓她在攻擊了我之後還舒舒服服地回去!我心情不好,很不好,不想跟你說話!”

  “可是人家的心情這會兒卻特別好。”婠婠差一點沒有把徐子陵噎死。

  在徐子陵和婠婠斗嘴的時候,外面卻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接著是慘叫連連,等徐子陵和侯希白躍出屋外,外面已經倒一地尸體了。

  “這又是他媽的怎麼一回事啊?”徐子陵皺眉道:“難道老天爺嫌這個世界還不夠亂,非要再搞得亂些不可?你們到底是誰啊?好好的哪都不去,跑來這個荒山野嶺的鬼地方干什麼?”

  “在下金波。”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大胖子呵呵笑著向徐子陵一眾人拱手行禮,就像一個生意人般一團和氣,可是雙手卻是鮮血,和臉上的笑容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一個大胖子細長的眼睛帶點猙獰的霸氣,雖然滿面笑容,可是雙目卻有如鬼火般冷酷。

  “在下凌風。”那一個瘦子也拱手見禮,此人身形修長,神態自負,聲音低沉悅耳,道:“我們等人路過此地,不想遭遇這些賊人的襲擊,奮起還手,驚動了尊駕,不知尊駕和這些賊人有何關系呢?”這一個人開口很毒,徐子陵若有回答有關系,那麼就變是賊人了,如果回答沒有關系,那自然就不能跟他們計較。

  “我認識這些人。”侯希白看了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人一眼,忽然接口道:“這些是清江派的門徒,只因之前我殺了他們一個做淫賊的師兄弟,想必他們是准備來找我報仇的,不想讓兩位及尊友所殺。”

  此時一名矮瘦的老者也上前拱手道:“在下陳廣,之前出手殺人乃因為對方出手在先,本來我們也不想將把鬧大,可是他們偏偏苦苦相迫……兩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今日一見,總是有緣,不知可否將高名大姓告知呢?”

  “怎麼?”徐子陵惱怒反笑道:“聽你的口氣?如果我們是無名之輩,你還會把我們殺人滅口不成?老子現在心情正不爽,你們要多遠就滾多遠,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就你們那麼三腳貓功夫,嚇唬三歲小孩子那是容易,你敢用來嚇唬老子?”

  徐子陵不客氣的口氣一出,對方十幾人登時劍出刃張,他們一個個也是高手,雖然徐子陵身上的氣息稍強些,可是如果沒有身邊還有一個氣息極強大深不可測的侯希白在,他們早就揮刀撲上來砍人了。

  侯希白卻不願意看見他們白白送死,他知道這些人看走眼了,徐子陵身上的氣息隱藏極深,連那個魔隱邊不負也中計重創,如果這些人要跟徐子陵翻臉,那麼絕對死無葬身之地。他知道徐子陵的脾氣古怪,如果不惹惱了,多半不會出手殺人,于是連忙排解道:“本人侯希白。”

  又介紹徐子陵道:“這一位是徐……啊,周伯通周兄。”

  他知道徐子陵不願意使用真實姓名,所以改口了。小霸王周伯通,那是江湖之內無人不識,要說起徐子陵的本名,他還不知道,他也只是聽婠婠說過幾次徐兄,雖然心中猜測這一個如此強大如神秘的年輕男子就是那個在幾百人面前強行殺掉青蛟任少名的徐子陵,可是既然徐子陵不願說,他自然也不會泄露。

  “多情浪子侯希白?”金波驚道。

  “小淫蟲……啊,小霸王周伯通?”那個矮瘦老者聽了更是頭皮發麻,聽說小霸王的武功遠遠排在江湖眾多新秀之上,就連刀劍狂人跋鋒寒也不是他的對手,打起架來簡直就像一個瘋子,他馬上小心翼翼地向徐子陵賠禮道歉道:“原來是小霸王尊駕在此,失禮了,失禮了。”

  他連忙堆了一臉的笑容,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低聲下氣一點,可是總比惹怒一個脾氣暴燥的小霸王要好。

  “懶得理你們。”徐子陵轉身就走,竟如回屋內去了。

  他的舉動讓眾人齊齊擦拭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這個多情浪子點醒,如果真的做出了殺人滅口之舉,那麼後果不堪設想,眾人一想到這里,不禁齊齊打了個寒噤。那個大胖子金波和瘦子凌風對視一眼,為了預防夜長夢多,兩人齊齊拱手向侯希白道:“在此先行謝過侯公子,我等還有急事要辦,先行告辭,請了。”

  “請。”侯希白微微一笑,風度翩翩地輕輕還禮。

  徐子陵回到狼籍不堪的屋子里,卻發現婠婠和那個銀發魔女正在小聲商量著什麼,再一看花翎子跟她那只靈鷹飛兒早不見蹤影,不禁微微一歎道:“走了也好。”

  “看什麼?”婠婠帶點幸災樂禍地嘻笑道:“在找你那個外族的小美人?你剛才光顧著殺人,也不看緊一點,現在讓人給拐跑了!照我說,會讓人拐跑的小美人不是什麼好姑娘,跑了也罷!如果徐公子肯答應我們聖門的合作,我們聖門美女如云,想要多少個不成?何苦去找些外族的藍眼女子?”

  “你們聖門有個屁美女!”徐子陵一指銀發魔女,惱火地哼道:“你看她,為了練功,搞成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還能叫美女?”

  “她日後練成了,自然就會回複原樣的。”婠婠輕笑回應道。

  “我現在沒空理你。”徐子陵伸手一撥,將婠婠整個人拂到一邊,哼道。

  婠婠卻順水推舟地整個人依了過來,整個完美無暇的嬌軀挨著徐子陵,微仰著小臉,輕輕地吹著芝蘭般的香氣,問:“哪你什麼時候有空?”

  “有空我也沒心情。”徐子陵完全不為所動似的,那手連抖,意圖震開婠婠,一邊哼道:“有心情我也不想理你!”

  “好吧!”婠婠忽然黯然神傷,帶點顧影自憐地幽怨道:“反正人家是一個沒人管沒人理的丑八怪……”

  婠婠那小臉上的楚楚動人神魂牽引得不禁讓徐子陵差一點迷失掉,差點沒有想一把摟過她,給她最溫柔的呵護。可是他知道那是假的,那不可能是真的,因為那是婠婠,天下最讓人頭疼的百變精靈,整天用迷音惑心術當成平常說話的小魔女,她要是會讓自己打擊到才怪呢!

  “是啊是啊!”徐子陵招手讓未名過來,一邊隨口應對道:“你那麼悲慘,趕快找根繩子吧!”

  “找根繩子干什麼?”那個銀發魔女完全不適應徐子陵的說話方式,因為太具有跳躍性了。她完全想像不到一根繩子跟一個人的悲慘有什麼關系!

  “找根繩子好掛上,一了百了。”徐子陵看了不看她一眼,只是在幫未名梳理長長的鬃毛時順手做了一個勒死伸舌的手勢,不過還沒有做完,他早就讓婠婠那條天魔絲帶纏住了脖子,只聽婠婠嬌哼道:“我要自殺,也先殺了你這個小冤家再說!”

  徐子陵出舌頭,像一個吊死鬼那般轉身飄向婠婠……

  “祝師說了,她想找你談談。”婠婠收起打鬧的表情,忽然微微歎息道:“雖然我們不知能夠什麼時候開始合作,可是她老人家卻明言,你就算現在不想跟我們合作,你也絕對不能跟對頭那邊有什麼關系,否則我們聖門就會傾門而出,減掉你們那一丁點人手的。”

  “我很害怕!”徐子陵哼道:“你回去告訴她,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威脅!她威脅不了我!她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反感。女人應該溫溫柔柔的,說話就算不低聲下氣求人,也不能命令或者威脅別人,我不吃那一套!”

  “人家現在不是求你嘛!”婠婠忽然整個人貼了過來,將那嬌軀輕輕地貼上來,讓那天然芳香的體香直沁入徐子陵的心竅肺腑,只聽嬌柔無限地道:“人家不是常常低聲下氣地求你嗎?可是怎麼不見你這個小冤家動心呢?”

  “你不用求我。”徐子陵忽然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只要你對我說一句真心說話,也許我就動心了。”

  “動心了之後會跟人家合作麼?”婠婠驚喜地問。

  “不會。”徐子陵頓一頓,看見婠婠好像不明白的樣子,于是解釋道:“動心跟合作完全是兩回事!”

  “既然如此,那麼人家還是等到你想跟我們聖門合作之後,再跟你說真心說話吧!”婠婠聽了,小臉也不生氣,湊近過來徐子陵身邊,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人家有事要走了,你准備跟人家說些什麼話呢?”

  “不送。”徐子陵吐出了這兩個字。

  等婠婠和銀發魔女雙雙飄然離去,多情浪子侯希白一看沒有美女了,沒勁地打了個呵欠,向徐子陵拱拱手道:“周兄,啊是徐兄才對,希白告辭了,希望下次還可以與徐兄暢談美人之雅……”

  “走吧走吧!”徐子陵揮揮手地道:“要來人就來一大幫,要走人就剩下孤零零一個,真是暈!”

  看見侯希白一溜煙走了,徐子陵帶著未名走出那座快崩塌的屋子,仰首向天,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翻身上馬背,口中喃喃道:“先去看看魯妙子那個老家伙吧,希望還來得及!”

  馬如龍,逝如風。天有星,相伴月。

  月下人,狂放歌。恣意肆,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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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魯妙子

  

  徐子陵駕著飛翼,趁著月黯星稀,趁著晨早困倦乏乏催人酣夢之際,輕飄飄地順著山勢,一邊盤旋一邊展翔入谷。巨大的飛翼在高空滑翔,無聲無息。下面困乏得強打精神半睜著雙眼呆滯而立的牧場守衛也壓根就沒有人會往天空望一眼,他們一個個懶洋洋的,在這種倦意最盛的黎明時分,他們還能站在哨位上不打瞌睡已經算是盡忠盡責了。

  徐子陵沒有在谷中逗留太久,如果不是怕日後不認得路,他甚至不會在谷中滑過,直接往後山而去。

  可是現在,在這種機會之下,徐子陵冒著被人發現的可能,盤旋了好幾圈,細看了一下整個飛馬牧場的俯瞰圖,直到下面有仆人一大清早起床忙活,才轉滑翔向後山處。

  後山弄得極是靈秀,極有詩風雅意,讓徐子陵心中大歎楊廣在江都的隋宮也不及此般境致,更是暗歎魯妙子這老頭自私,而且浪費國家資源,這麼好的東西一個人霸著,而且就快死了,徒弟也不收一下,白白浪費了一身大好的本領。

  滑過竹林,滑過飛瀑,滑過長長的碎石小路,滑入後面的小樹林里。

  看到下面臨崖處的一幢小樓,徐子陵知道目的地已到,緩緩降下,等了十數丈處,又收起飛翼,整個人輕飄飄降在小樓頂上。

  本來徐子陵打算嚇魯妙子一跳的,可是沒想到讓他嚇了自己一跳。

  因為他看見魯妙子就像鬼魅一般自下面的小樓里升上來,如果不知道他就是無所不能的魯妙子,如果那東西不是跟在現代司空見慣的電梯的作用有些相像,徐子陵簡直就會讓這一個老頭子嚇死。魯妙子等徐子陵一飛降下來,身形就無聲無息地升了上來,站在他的身後。

  “你會做飛翼?”魯妙子有一個得道高人那般習慣,那就是喜歡背著人說話。他大袖飄飄,倒負著手而立,看不見面目,只覺峨冠博帶,背影高大如山,讓人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我靠!”徐子陵拍了拍胸口快跳出來的小心肝,定了定神道:“老頭,那麼晚了還不睡?這本來也不打緊,可是你萬萬不該收斂著氣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別人的背後,你想嚇死人啊?人嚇人,嚇死人,而且讓人嚇死的倒黴蛋可是沒藥醫的!”

  “這麼說來,是老夫錯了?”魯妙子那蒼老的聲音忽然有一絲奇意,問。

  “你就算沒錯,我也沒有什麼不對!”徐子陵笑嘻嘻地道:“貴客大駕光臨,你這個做主人的何必那麼小氣,請我進去坐坐吧,如果你真心誠意,那我也就馬馬虎虎原諒你剛才的無心之失了!”

  “哈哈,一個會做飛翼的人,對老夫來說,自然也算得上是一個貴客了。”魯妙子輕笑兩聲,道:“在老夫沒有請你進去坐坐之前,老夫想先弄清一些小事。”

  “說吧!”徐子陵大笑道:“雖然對于一個將老就木垂垂老兮的老頭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有點浪費時間,可是我年輕,時間多得是,沒關系,你問吧!”

  “……”魯妙子一聽,似乎有些勾起了某些心底之隱,黯然片刻,才柔聲淡然而道:“小友說得好,年輕是福。光陰對人來說既是平常無比,又是珍貴難求。自古以來,無論帝王平民,高人雅士,或是庸人俗徒,誰不想自己擁有永遠的光陰,誰不想擁有永久的年輕,可是世間又有幾人能參透天地,能與日月同壽,能與天地齊歲呢!”

  “老夫老矣,卻也無憾。”魯妙子微微歎息道:“只因老夫也曾像小友一般年輕過。曆蒼桑而披日月,求風雨而唱春秋。老夫能活到這把年紀,已勝卻世上眾人許多,老夫能活到這把年月,也有精彩處處。現在身老垂死,亦能瞑目矣。”

  “我只不過說了兩句。”徐子陵頭暈道:“你就整了一個長篇大論,果然是牛人啊!”

  “請進吧!”魯妙子呵呵直樂道:“小友雖然口無遮攔,可是性情直白之現,老夫很喜歡,請隨老夫下去一坐吧!”

  “你不問我那飛翼是如何來的?”徐子陵奇問。

  “不問了。”魯妙子輕笑道。

  “你怎麼可以不問?”徐子陵氣惱道:“這個東西可是我費了一大番心機做的,簡直就是我平生的得意之舉,正想在你的面前炫耀炫耀,可是你卻直接無視了算怎麼回事呢?你就算是心靈手巧的魯妙子,就算是天下第一大發明家,可是也不能無視別人的勞動成果是不是?”

  “那小友想怎麼樣?”魯妙子似乎在極力地忍住笑意,問道:“那你是想老夫出言相詢了?”

  “你應該先表示一點驚訝,那樣我的心里平衡一點。”徐子陵大咧咧地道:“難道你一點兒也不覺得我很了不起嗎?我可以做出飛天之翼,而且還可以駕禦它在高空展翔,你難道不覺得我的本事挺大的嗎?”

  “你的飛翼能在低空飛翔嗎?”魯妙子忽然這樣問。

  “啊……”徐子陵好半天才帶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不能!”

  “你的飛翼可以由地面飛向天空嗎?”魯妙子又問。

  “啊……”徐子陵這一回更是楞了,小聲答道:“它得從高處跳下來才能飛起!”

  “你的飛翼能在空中隨心所欲降下嗎?”魯妙子問。

  “啊……”徐子陵一下子讓魯妙子打敗了,拜服地道:“自然不能!老頭子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發明家魯妙子,是有點眼光,是有點鬼道行,是有點牛屁哄哄的。不過我也有很有本事的,你說我不但會做這個飛天之翼,還會駕禦,甚至可以把它收起來,這點你總是不能了吧?”

  “唔。”魯妙子點頭同意道:“老夫倒是真的沒有看出來你是怎麼把那麼大的一個飛翼完全無痕無跡地收起來的,對于這個,老夫倒有點好奇。”

  “哈哈。”徐子陵大笑道:“我是不會說的。我要讓你這個老頭子的好奇心膨脹起來,直膨脹至死,我也不告訴你,讓你心思思,心里一直好奇,可是就是不告訴你!啦啦啦……魯妙子啊魯妙子,我總有一樣東西是你猜不到的,啊哈,我太偉大了,我太佩服我自己了!”

  “在你佩服完你之後,你也許可以說說來意。”魯妙子卻毫不介懷,呵呵一笑道。

  “我是來看看你死了沒有的。”徐子陵滿不在乎地道。

  “那你看見了?”魯妙子問:“你看老夫死了沒有呢?”

  “快了。”徐子點點頭道:“雖然現在還沒有,不過我看快了,現在我都有點聞到棺材味兒了!”

  “雖然現在老夫還沒死。”魯妙子問:“可是老夫很好奇想知道,等老夫死後,小友你又會怎麼樣呢?”

  “當然是看見什麼拿什麼啦!”徐子陵雙眼閃動著‘寶貝我要’的光芒,道:“你那麼多東西,平時沒怎麼用就算了,等死後如果還用來作陪葬品你不覺得有點暴殄天物嗎?老頭子,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說了,做人不能那麼自私,有好東西不能藏著一個人獨享,要分些給別人也用用,讓別人高興高興,說不定哪天也會對你好一點。”

  “你都說我是一個快死了的老頭子。”魯妙子失笑道:“用得著別人對老夫那麼好嗎?”

  “難道你就不想死得心安理得,死得無悔無憾?”徐子陵奇問道:“在這個世上,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做好,你還有人的囑托沒有完成,你還有人的沒有自內心地諒解,也還有人沒有自心里原諒你,就這樣雙目一閉雙腿一伸就死了,你不覺得你有點不負責任嗎?”

  “看來你知道老夫身上的東西真不少!”魯妙子微一沉吟,又輕笑道:“可是老夫又有什麼辦法呢?沒有做好的東西,在之前幾十年都做不好,現在就行將就木了,早就有心而無力了。囑托沒有完成,當初的囑托之人也沒說非要老夫完成啊!”

  “心里沒有原諒的那人,縱使老夫心中再不肯原諒,那人還不是好生生地活著?”魯妙子最後長長地歎息一聲道:“至于一直不肯原諒老夫之人,自然也有其不能原諒之因,此乃是老夫因果報應,老夫理應自食其果而不得強求也!”

  “說了半天。”徐子陵微微有點懊惱道:“連口水也說干了,可是你這個糟老頭子還是心灰意懶地一心求死,難道你就不能積極一點面對人生嗎?做人應該有些希望,不要那麼灰暗,你又不是練楊過那個‘黯然銷魂掌’,那麼悲觀絕望干什麼?”

  “你說說。”魯妙子忽然哈哈大笑道:“老夫這般垂垂將死之軀,還能做什麼?你不是想說一個人光有一份求生欲望就能活下去吧?如果老夫改變了心態就能活下來,老夫又豈會坐以待斃?”

  “一個人光會一份求生欲望自然沒有辦法活下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如果再加上一個可以醫治你身體里的沉疴絕症的天才少年天下無雙無所不能熱心助人道德高尚智慧通天手到病除分文不收清廉如水謙虛大度一心一意重情重義多才多藝不好求名默默無聞的人中龍鳳人間俊傑就行了。”

  “這個人間俊傑是誰?”魯妙子哈哈大笑地問。

  “是我!”徐子陵一臉‘謙遜’地道:“我這個人很低調,請不要到處宣揚。如果你實在感激,覺得不替我宣傳一下名聲都實在太對不起我,就到長安和洛陽雇上一百幾十個人站在最熱鬧的大街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為我宣傳三天三夜好了。”

  “要不要找些人敲鑼打鼓,讓氣氛熱鬧些,以便吸聚更多的人氣?”魯妙子極力忍住笑意問。

  “這些隨便。”徐子陵點點頭道:“最重要的是要豎起一根十丈高的旗杆,掛著條巨大的布幅,上書‘天下第一神醫’幾個大字,而且每個大字請名家揮筆而書不說,還記住要讓他用金筆描邊,這樣看起來更加高級也更有說服力些,看起來就會得像是真的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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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竹肉之說

  

  “哈哈……”魯妙子大笑不止,道:“老夫很久沒有看過這般有趣的人了,也很久沒有這般大笑過了。”

  “你不請這麼有趣的人下去喝一杯你那個自吹經過什麼十數道工序之多造出來的‘六果酒’麼?”徐子陵也大笑道:“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反正你就快要死了,不是連區區幾杯酒也舍不得要省下來帶到棺材里偷喝吧?”

  “也許老夫該問問一個費盡唇舌滿懷心思只為討老夫六果酒喝的那個人的名字!”魯妙子笑答。

  “一般人我是不說的。”徐子陵搖頭晃腦的道:“不過看在六果酒的份上就算了。”

  “聽說江湖之上有一位黃金公子寇仲,于眾目睽睽之下憑空變出數千兩黃金,又一出手就送一顆驚世之寶‘金龍珠’予江淮霸主杜伏威作賭注,最後在三美相伴下大勝巴陵幫的香貴父子。”魯妙子忽然這樣問:“他那個憑空變化黃金和憑空收藏黃金的本事,倒跟小友憑空收起巨大飛翼的本事有些相像,不知小友與他是何種關系呢?”

  “你整天蝸居在此。”徐子陵帶點郁悶地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光榮事跡的?你難道就不能等一等,等我自己來吹噓一下麼?那麼精彩的故事,平淡幾句就完了,真是……要換作是我,肯定可以說上三天三夜不間斷而且不會重複的。”

  “老夫雖視此為安樂窩。”魯妙子道:“可是卻常常出門,江湖之事,耳沾目染,自是難免,何況黃金公子聲名如此之響,老夫想不知道都難。”

  “黃金公子不敢當。”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可沒有點石成金的本領,也沒有憑空變化黃金的本領,我甚至不叫做寇仲,寇仲只是我大哥的名字,我的真實姓名叫做徐子陵。一個默默無聞的揚州小混混,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伴著一大群美人的身邊混吃等死,怎麼樣?這個志願偉大吧?”

  “黃金公子寇仲也罷,揚州小混混徐子陵也罷。”魯妙子飄身下去,一邊輕聲招呼道:“下來坐坐吧,你我既然相見,總是有緣。”

  徐子陵一聽,馬上幾個跟斗輕飄飄地翻下來,他還沒有進門,就盯著入口處高梁掛著的那副對聯不放。

  “怎麼啦?”魯妙子發現他沒有跟進來,不由奇問道:“那對聯可有什麼問題?”

  “這個問題不小。”徐子陵肯定地道:“‘朝宜調琴,暮宜鼓瑟;舊雨適致,新雨初來。’這對聯實在是太爛了……太俗了!”

  “唔?”魯妙子奇問:“那你說一個雅的聽聽!”

  “你有沒有聽說過‘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啊?”徐子陵馬上否定道:“你要是聽說過才怪,那是我鄉下宋家集里教書先生蘇軾所說的。”

  “你們鄉下這個教書的蘇軾先生說的話倒挺合老夫的脾胃的。”魯妙子呵呵大笑道:“原來這個世上的雅士真不少啊!不知小友又會如何修改老夫這一副對聯呢?你說話應該是有的放矢的吧?跟竹何有關系?”

  “當然。”徐子陵嘻笑道:“聽我把它改一改,那麼保證就好多了。‘朝宜調琴,暮宜鼓瑟’這邊就改成‘有竹有肉,不饑不俗’。”

  “那麼下聯呢?”魯妙子帶點期待地問。

  “‘兩不相棄……’”徐子陵故意停頓下來。

  “最後一句呢?”魯妙子簡直極度好奇徐子陵到底會說一句什麼,急問道。

  “‘兩不相棄,鮮筍炒肉!’”徐子陵一說完,魯妙子差一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再贈你一句橫批。”徐子陵絲毫不覺魯妙子快笑倒在地,仍是搖頭晃腦地道:“‘試味軒’!”

  “哎呀,好!”魯妙子擊掌大笑道:“這樣一來就點題了,不過我還以為你要改一個‘滋味齋’之類的名字,誰不想改了個‘試味軒’。此句一點即清,整副對聯經此一點,馬上死而重生矣!單單是這一句,老夫就可以跟小友舒暢對飲一番了。”

  “哼哼,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徐子陵得意地哼哼道。

  “你的確跟普通的小孩子有點不同。”魯妙子忽然轉過身來,學著徐子陵的口吻笑道:“也有點鬼道行。”

  此魯妙子臉形樸拙古奇,雙眉濃黑無比,斜飛入鬢,長眉之下有一雙充滿智慧和深郁的雙目,里面盡是蒼桑和苦澀的憂傷,微微疲憊的臉上極少皺紋,可是每一條淺淺的皺紋也歲月的洗禮和疲乏的積聚。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杆一般挺直,甚至還有一點傲氣,雙唇薄削如刃,神情里既有享受人間榮華富貴曆盡世間蒼桑傳奇的透徹,又有家道中落的王侯貴族那種心如死灰沉淪不醒的頹廢。他此刻正微帶一絲笑意,用他那雙智慧如海的眼睛看著徐子陵。

  魯妙子凝神看了半晌,忽然輕笑道:“你這小子體內的真氣是怎麼回事?怎麼小小年紀就跟甯道奇那個牛鼻子一般道氣十足弄得像一個小神棍似的?你練的都是什麼功夫啊?”

  “長生訣。”徐子陵隨口答道:“請不要把我跟甯道奇那個吃古不化的老頭子混在一起,他武功雖高,可是卻是糊塗日增,完全與武功修為成為反比,我才不要像他呢!老頭子,你是怎麼看出我體內深深隱藏著的那些真氣的呢?難道叫魯妙子就真的那麼牛?”

  “魯妙子連這一點本事都沒有,還能叫做魯妙子嗎?”魯妙子大笑道:“如果魯妙子是一個連這一點也看不出來的老糊塗,想必徐子陵你就不會來了……”

  “魯妙子再牛再有眼力,也看不清生死冥冥和人間情絲的紛擾吧?”徐子陵忽然正容道:“如果魯妙子沒有那般的眼力,沒有那般的聰明才智,也許今天我就不會來,可是,你也許會幸運得多,你也許能跟一般的庸夫俗子一般過上一些平平凡凡又快快樂樂的日子,也不用在這里唏噓待斃了。”

  “是啊,是啊……”魯妙子此時沒有反對,也沒有辯駁,只有黯然。

  “你的身體已經充滿死氣。”徐子陵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斷言道:“如果不是靠著具有木精氣的六果酒吊命,你早就死去不知多久了。全身的功力也在漸漸消散,這一切,都跟你的心性郁結有關,跟你身體里的沉疴之傷卻沒有太大的關系。一句話,是你自己心灰意冷不想活的。”

  “是啊,也許在老夫的內心深處,真是那樣想的也不一定。”魯妙子眼神盡黯,歎息道。

  “所以我說,如果你想活下去。”徐子陵一步踏進入口,看也不看魯妙子,找個地方一屁股坐下來,大咧咧地道:“那就得有一股繼續活下去的念頭,而不是過一日是一日這種態度。如果你改變了,也許你就可以活下來了,也許你心中那些郁結的東西,也會隨著時間而慢慢解開。”

  “你想救老夫一命?”魯妙子忽然奇問:“你覺得老夫一定就會給你救嗎?”

  “我不救沒有求生欲望的人。”徐子陵搖搖頭道:“如果你沒有心想要活下去,我是絕對不會救你的。不過也許會看在你的寶貝份上,幫你通知一下現在的飛馬牧場之主,也就是你心中那個‘青雅’之女商秀珣,跟她說你掛了,寶貝我拿了,要哭要笑隨便她去!”

  “你會好好照顧她嗎?”魯妙子又問。

  “不會。”徐子陵笑嘻嘻道:“我不像你,我可不會對她太好。她雖然是一個場主,可是我保證天天欺負她,天天讓她哭笑不得,天天看見我就追著我來打,天天讓她大發嬌嗔又無可奈何!”

  “有‘天天’這兩字足矣!”魯妙子長長歎息道:“當年老夫若不是為了一些過眼云煙的男兒大業,偷偷溜走,也不會讓青雅如此失望……若能時光倒流,如果還能換回她深情一瞥,老夫縱然不做什麼天下第一巧手的魯妙子也罷。我倒甯願常伴在她的左右,就像你口中所說的‘天天’相伴,心俱足矣……”

  “過去的回不了頭,如果能回頭,我早就悔過自己的人生了!”徐子陵也重重地歎息一聲,道:“我是多麼想和我的大哥寇仲一起來見你啊,我是多麼的想和他一起闖蕩江湖,一起揚威天下啊!我是多麼想和他一起四處看小美人一起面對強敵啊!可是,我做了一件自以為對他很好的事,結果,我害死了他!”

  “如果人生可以回頭。”徐子陵輕輕搖搖頭道:“我甯願用任何東西去交換。可是,人生不可能回頭!人只要永遠地向前走,雖然可以在空閑時回首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可是要想往回走,要想重新走一遍,那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我們要向前看。”徐子陵站起來,迫視魯妙子道:“就像我的大哥寇仲對我的期待一樣,你心中的那個‘青雅’也絕對不會願意看見你這個鬼樣子的。她還有寶貝女兒在世,你魯妙子空有一身本事,卻連她的終身幸福也漠不關心,連她日後的危險也視而不見,甚至連她真實的心意也不聞不問,一個人躲在這里孤獨等死。你還有何資格談起她的母親來?誰教你這樣做的?可是她讓你不管她的女兒在此一心等死的?”

  “你是天下第一聰明的魯妙子。”徐子陵最後輕輕道:“這個道理其實我不說,你自己也能明白。你只不過是拉不下臉皮跟商秀珣那個小輩說些有失你前輩高人身份的話兒罷了!做人要那麼多臉皮干嘛?再說,說兩句話哄一下小姑娘,你魯妙子也還是天下第一聰明天下第一巧手的魯妙子,也沒有就會少了兩斤肉!”

  “……”魯妙子好半晌,才道:“教訓人我就試得多了,被人教訓還是第一次,雖然小子你說得有些難聽有些讓人惱火,可是,卻有一份真心實意,老夫聽了很歡喜……”

  “請拍我的馬屁!”徐子陵大咧咧地道:“我就馬馬虎虎幫你一把,幫你哄回那個脾氣很倔的商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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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中曲駮馬

  

  徐子陵一邊灌著自魯妙子那里強裝來的六果酒,一邊騎著未名悠悠地走著。

  花了三天,想盡法子地救治魯妙子,費盡內息用五行相生的‘滋潤術’和‘生長術’用來救護他那殘弱之軀,差一點就沒有把自己的小命也賠了進去。可是魯妙子雖然慢慢好轉過來,卻不願幫徐子陵出一點兒小主意,甚至不准徐子陵通過他的關系來接近商MM。

  當初怎麼就沒有看出這個老家伙如此不講義氣,徐子陵簡直沒有把自己腸子也悔青了。

  沒辦法,徐子陵只好學似原書那般,出去溜溜,看看出去西域買馬的柳宗道回來了沒有。

  結果現實是殘酷的。主要原因是徐子陵來得太‘早’了,柳宗道不但沒有回來,徐子陵還打聽到他們剛剛在前面的小鎮經過,正准備去西域買馬,等他們買回馬匹再回來搞‘路遇’,相信連蚊子也睡著了。

  徐子陵一咬牙,不就是去西域買‘種馬’嗎?就只有暫時犧牲未名這一匹未成年小馬了,反正它也長得高大,做不了大種馬,做個小種馬應該還是可以的。

  為了自己的幸福,也只有暫時犧牲掉未名的美好童年了。反正到時自己進了飛馬牧場,他們發現未名其實還只是小馬駒,還不能配種也不關自己的事。只要能名正言順地進飛馬牧場,徐子陵才不管別人日後會怎麼說呢!而且對于以後,他越早進飛馬牧場,成事的希望就越大。

  一切為了商MM!徐子陵馬上給自己找一個心安理得又堂之堂皇的借口。

  一邊輕品淺嘗著自魯妙子那里瘋狂打劫來的六果酒,一邊計算著柳宗道一行人的腳步行程。結果徐子陵的算數不錯,在幾個時辰的設計之後,他終于和柳宗道他們一行人‘偶遇’了。柳宗道他們一行十數人,正揚鞭策馬,向前疾騎。

  他們前面派了兩個斥候,一人正是那個皮膚黑黑的機靈小子駱方,他遠遠看見徐子陵騎在未名背上,一騎霸道地在路中間悠悠而行,不由微微一怔,怪人,怪馬,怪舉動。

  他馬上向同伴做了手勢,讓他緩下來看著,自己策騎跑回去,小聲跟柳宗道他們說了一陣子。

  一聽說未名的神駿,柳宗道急急趕上,一看徐子陵座下的未名,一個個都有些發楞。

  在中原地區,要說能跟他們飛馬牧場的人同樣擅長相馬養馬的人相信就是有,也不會超過一個手的手指之數。同樣,在中原地區,要說比他們飛馬牧場的馬匹更加出色的馬也不是沒有,可是相信比會比這個數更少得多。

  他們飛馬牧場的良駒,大多來自西域的大宛馬的純種,少數極品還是汗血寶馬的直系,可以說,天下間寶馬雖多,可是飛馬牧場最少能獨占三分。千里之腳,幾乎牧場之內稍為一個有地位的人就會有一匹,可是就算對千里之駒司空見慣的眾人,也從來沒有看過未名這樣的一匹神騅寶駒。

  那個斥候座下的也是千里之馬,而且是極有斗心極有脾氣的公馬,四歲余也不曾閹割,除了主人之外幾乎沒有人能隨意觸碰它,也是因為它喜歡一路爭先,故讓它打頭陣作為斥候。可是它想超過未名時,未名一揚馬頭,向它輕嘶一聲,它竟然嚇得人立而起,差點摔倒在地。

  等未名稍稍轉過頭看了它一眼之後,那匹公馬竟然嚇得連連後退,連背上的主人也竭制不住,如果不是他馬術精深,簡直就會讓嚇著了的那匹馬弄得墮落馬下。

  未名的強大讓同類或者擁有靈覺的生命都極其敏感,如果不是它有腦門的天魔墨晶收斂起身上絕大多數的天魔真氣,相信不止是馬,就是很多會武的江湖中人,也會讓它嚇傻掉。未名此時心性簡直純淨,根本不懂什麼是威嚴和威壓,可是它天性就跟徐子陵是隱隱相通的,徐子陵喜歡或者不喜歡的,它會有感覺。

  徐子陵不喜歡那匹馬超過去,那麼未名就決定嚇唬嚇唬它,帶一種小孩子那般的脾性,決意讓它後退。

  雖然未名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讓那匹馬嚇著,可是它天性就會。

  依靠天性本能,它輕輕地嘶叫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結果,那匹馬真的嚇著了。等它再好奇地回頭看多一眼,卻發現後面所有的馬都低下了腦袋,連噴鼻也不敢打一個。

  柳宗道那獨眼放了光,不,不但是他,他身邊所有的人的眼睛都冒著精光,所有人直接就把馬背上的徐子陵無視了,他們的眼中,只有未名。徐子陵一看效果竟然比自己原來那個設計更好百倍,馬上欲擒故縱,不理他們,拍拍未名,示意繼續上路。

  未名沖著那幫嚇得不敢抬頭的馬群再揚聲長嘶一下,表現了自己的存在是何等的凜烈,然後又悠悠上路。

  “馬…馬…馬王?”柳宗道激動得連聲音也顫抖了,他沖著邊上一個拿著大煙杆的干瘦老頭子異常激動地道:“許公,傳說中…傳說中的馬王,真的是馬王啊!我不是做夢吧?天下間真的有那樣強大那樣威嚴的馬匹麼?許公,你看到了沒?”

  “那匹馬…簡直就像…一個像你我般水平的高手!”那個干瘦老頭子用顫動的煙杆指著渾身正在微微散發著天魔真氣的未名,他忽然又搖搖頭道:“不,它也許比你我更強大,它真是太完美了!”

  “買了!”那個黑小子駱方也激動地道:“我說得沒錯吧,它真的很完美,雖然我沒想到它竟然還是馬中之王,可是我也早看出它不是普通馬駒。二執事,快把它買下來吧!天哪……它會飛,它竟然可以飛躍到那塊大石之上,哇……它要走了,二執事,我們還等什麼,如果我們牧場有了這匹馬,那麼就真的名副其實是飛馬牧場了!”

  未名在徐子陵的指揮下,在飛馬牧場的眾人面前稍稍顯露了一點它是‘飛馬’的特質,躍到丘陵的石面之上,再躍到路邊對面另一石上,再彈射到一個斷崖之頂,然後消失不見了。

  “追!”柳宗道大急道:“留下幾個輕功不好的看著馬,其他人給我追,就是追到天腳底也要把它追到手!”

  他與那個干瘦老頭飛身而起,展出最快的身法,像大鳥一般躍上斷崖之頂,火速向未名追去。他們後面的是黑小子駱方,再後面是幾個輕功的好手,剩下幾個輕功不足的人急得跺腳,可是這也沒有辦法,這里不是平地,他們不能乘馬而追,他們座下之騎,是不可能躍上那個最少三丈之高的斷崖的。

  “等等……”柳宗道拼盡全力,極速狂追,可是還是讓未名輕松地越拉越遠,他情急大吼道:“請你等一下,那位朋友,我們沒有惡意…請稍停下來一會兒,我們想跟你談談…我們不是強盜!等等……”

  等喊了三遍,徐子陵與未名已經跑得沒影了。

  柳宗道和黑小子駱方他們面面相窺,個個百歎不得解,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神奇的馬匹,不但強大,而且還會像一個高手般會輕功,背上馱著一個人,可是他們卻連它的影子也撈不著。

  正在眾人又悔又恨的時候,徐子陵騎著未名又回來了。

  他和未名立在一個大石面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還有點氣喘卻驚喜不絕的眾人,徐子陵問道:“你們想干什麼?想搶我的愛馬?”

  “不不不,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沒有惡意!”柳宗道是老江湖,他知道必須先打消對方的顧慮,于是解釋道:“我們只是飛馬牧場的人,我們是愛馬之人,一見小兄弟你的愛駒如此神奇,情不自禁為它所吸引,所以想靠近些看看,我們絕對沒有什麼歹意!”

  “你們是飛馬牧場的人?”徐子陵故意懷疑道:“長得倒有點像強盜呢!”

  柳宗道長相凶狠,而且獨目,更是有一股驃悍的男子之氣,平時最自豪不過了,可是現在就差一點沒有哭死!他不怪徐子陵會懷疑,如果他是徐子陵,有那樣的一匹寶馬,他簡直要懷疑天下人是不是強盜,是不是要來強搶自己的寶貝。

  所以,他雖然心情黯然,可是反應最快,一把解下腰間的鋼刀,遠遠扔掉,拍拍手道:“現在你總是放心了吧!”

  “看看可以,可是你們不能亂碰,否則讓它踢傷了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們!”徐子陵像個不大的孩子自誇心愛的寶貝那般,帶點自豪地道:“它叫‘未名’,是我的寶貝。你們如果若真的喜歡它,想跟它做朋友,除了不能有歹心之外,還要請它吃點東西才行!”

  “我們馬上給它准備最好的燕麥!”黑小子駱方大喜道。

  “燕麥嗎?”徐子陵輕輕撫了未名那柔順的鬃毛,拍拍它的腦門道:“可是我的未名是喜歡吃肉的,你們要是沒有,隨便請它喝點酒好了。”

  “吃肉?”那個大煙杆的干瘦老頭傻了。

  “喝酒?”柳宗道卻大為喜歡道:“我有啊!我有一大葫蘆美酒沒喝呢!不過在那邊的馬背上,不如小兄弟和您的寶貝‘未名’一起隨我們下去罷!想喝酒想吃肉我們有的是!想吃什麼都有!”

  結果等徐子陵和未名真的隨他們下去之後,大多數的人還是傻了眼,因為,他們真的看見了未名在吃肉。

  “好厲害,它真的喜歡吃肉!”駱方大為驚訝道:“它到底是馬還是老虎啊?”

  “老虎算什麼!”徐子陵滿不在乎地道:“我的未名是‘駮’,是能夠撕食虎豹的中曲山之‘駮’,是上古的神馬!你們沒有聽說過嗎?”

  “中曲之駮?”眾人一聽,個個又傻了眼,原來傳說中能撕食虎豹的上古神馬還真有啊!

  “那個,駮馬好像不是說有一只角的嗎?”駱方到底讀過兩天書,聽說《山海經》的某些傳聞,一邊狂喜一邊帶點迷糊地問。其他的則傻兮兮的看著徐子陵,想聽聽他又有什麼解釋。

  “看看。”徐子陵隨手撥開未名頭頂之上的長長柔鬃,指著因為貯藏著天魔墨晶而微微凸起的地方道:“這不是嗎?它只是還小,那只角還沒有長出來而已!”

  這一下,再沒有人懷疑未名不是遠古神馬‘駮’了,因為他們的確看見未名腦門之頂有一點點凸起,有一丁點像未長出來的角。普通的馬兒是絕對不會在那個地方長角的,他們每一個人都對馬兒的全身上下包括內里無不了如指掌,他們從來沒有看過一匹馬在腦門之頂有那種凸起的。

  就算只是凸起一點點,可是,那是角,沒錯。

  結果徐子陵受不了飛馬牧場眾人的熱情邀請,‘被迫’到飛馬牧場去做客。

  看見徐子陵答應下來,不禁所有的人都歡呼雀躍起來,就連最為擔心的柳宗道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現在還是開始,像徐子陵這種隨意之人,如果牧場萬一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是決計留他不住的。看徐子陵的衣著和氣度,不可能像一個窮人,花錢買估計是不可能的,再說,有未名這種懂得靈性的天下神駒,除了禽獸不如的主人,誰會把它賣掉?

  如果論強搶,更是不可能,首先是萬一事敗,則飛馬牧場名臭天下,現任場主生性善良爽直,相信也不會同意如此地做。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搶到了,這一匹‘未名’會不會聽話還說不定,馬性忠誠,如果主人一旦離去,那麼它絕對不會因為飛馬牧場的強留而留下的。

  何況,它還是一匹可以像高手一樣來去自如的遠古神馬。

  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可能地消除所有的敵意,不打那些白癡的主意,用點別的方法試試。

  柳宗道忽然覺得,也許,把這一人一馬給現任商場主來解決,也許會比自己一個大老粗要有效得多。想了半天找准了方法的柳宗道放聲大笑,拍著手道:“歡迎衛晶小兄弟到我們飛馬牧場做客,我們場主待人接物極是熱情,特別對于像小兄弟一般的人間俊傑,保證衛晶小兄弟一看,肯定會感覺到的。”

  另一邊的許公一聽,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意,馬上大聲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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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飛馬牧場

  

  其實飛馬牧場環境和設施徐子陵早已經熟悉了解,可是柳宗道硬是要大賣廣告,他也只得聽了笑笑。

  當然,飛馬牧場倒是挺美的,否則魯妙子那個老家伙也不會挑選這個地方做他的隱世之所了。所謂人傑而地靈,能在這一片青山綠水環擁下成長,讓如鏡明湖洗滌心胸的俗意,讓山風挾著漫山遍野的花香而至,熏陶人的心懷,讓日常的辛勤勞作緞練四肢,讓世外桃源的悠閑生活舒緩世間之奔波勞碌。

  人生長于斯,自然少不得沾有一分半點天地靈氣,秀麗超群。

  人生長于斯,自然少不得帶上一分半點驕傲自得,封閉不出。

  徐子陵看除了少數年輕的和雄心大的人之外,整個飛馬牧場過慣了安逸舒適的生活,人人都有一點驕奢淫逸的思想。反正生活富足,又對外封閉不接外物,不革新而自求,地方優越更遠勝卻天下各地。所以,這里的人幾乎人人都有一些嗜好,借以打發時間。

  打獵,競馬,美食,美酒,歌舞,賭博這些東西,俱是場中眾人心頭之喜。

  徐子陵自然明白如果一個地方的人要是不賭博,那個地方的人除非住得是聖人,否則是窮光蛋。就連希望村那樣的村子,人人不求金銀珠寶之類,也常有村民打賭行為,比如力大搬石,背手游河,牛尾數毛等等等等,雖然不是淫奢或者求財,但也是賭博,最少賭上點意氣性情。

  但是飛馬牧場,簡直就是大隋中期的一個小小縮影。

  豐饒,富足,安定,無憂。人人的臉上都有一種驕矜的自豪和沉淪的傲慢,就像外國所謂的那些什麼貴族氣質或者貴族心態,不知世間之疾苦,不理人間之悲怨,不問生命之無常,不思命運之盛衰變換,自以為是地享受著窮奢極侈的生活,一邊歎息世人低俗難耐,從不反思自己不足,自以為高貴勝人,自以為天下之豐足富饒只為己而生,自以為天下之繁華多彩只為己而起。

  豐饒富足有時候不是一件好事,最少,在亂世之中就不會是。

  豐饒富足容易讓人享樂,讓人不事勞作,讓人不求進步,也容易讓別人覬覦。

  安定無憂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它容易讓人不思進取,不求個人成長突破,相反,安逸的生活會帶給人們很多慵懶和糜爛,讓人漸漸沉淪。能在這些東西抗拒而突圍而出的人不是沒有,可是世間又有幾個人可以明明白白地在享受嬉樂中明悟,能在奢侈豐足中持身,能在安定無憂中思危?

  徐子陵看到了飛馬牧場,第一件事就是想,假以時日,等自己真有一天可以一統天下,絕不能讓人民過于安逸,過于享受,過于驕奢淫逸。否則,又會重複無數個朝代那般,開國辛辛苦苦,守業嘔心瀝血,好不容易做出一點成績,為自己的兒孫積蓄了一點富足,爭取到一點安定,可是卻讓後代輕易揮霍敗光敗盡。

  不是兒孫不強,而且生活太好。

  他們已經失去了追求進取之心,失去了艱苦奮斗的精神,失去了排艱除險的勇氣……

  徐子陵心中極是警覺,心中更是大打主意,如果日後真的有成,就將這一種使人徹底沉淪墮落的腐化弄到外族里去,發揚光大,把他們整個民族養成一頭頭肉豬,再也不可能對漢族構成任何的威脅,甚至讓他們自己慢慢讓時間和曆史淘汰掉,最後徹底消失。

  “養豬。”徐子陵看了飛馬牧場之後,心中有了一個極惡毒極陰損的計劃,他心想:“我要把外族統統養成一頭頭的肉豬,將驕奢淫逸安樂腐敗窮奢極侈千萬倍放大在外族的身上,徹底腐朽他們的精神,肉體還有傳統,甚至文明。”

  飛馬牧場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又有數萬居民,有著眾多的守衛,人人精于騎射,甚至有天下最為缺乏的座騎,隨時都可以組成一支快疾如雷的騎軍,可是卻抵擋不住四大寇那種流寇窮匪的進攻。其失敗之處,自然就是他們的子弟後輩,天天享受安逸生活,早就荒廢武道多年。縱有人喜好武道,也極少數,甚至,就連這些少數之人,也無血戰拼死的勇氣。

  除了柳宗道這種雄心不死的人,除了像駱方這種還喜追夢的年輕人,除了他們這極少數人,徐子陵看飛馬牧場再沒有什麼值得招攬之人,自己可不需要招攬一大幫帶著嬌氣帶著貴氣的少爺兵去給自己那些無私自律的窮苦兵蛋子來伺候,他才沒有那麼犯賤。

  不過飛馬牧場的馬倒是不錯的,因為總算不是像漢武帝的廄中皆肉馬,不解上青天。

  它們倒是挺不錯的,雖然過于溫順了點,不過,至少還是馬沒錯。

  當柳宗道帶著徐子陵去見當代場主商秀珣的時候,下人卻回報說商MM跑到外面打獵去了,還沒回來。

  “我就知道。”徐子陵微帶點苦笑地想。

  對于這一個好美食的商MM偶爾跑出去打獵之類,他自然再明白不過了,天天這麼富足安定的生活,能不追求享受麼?幸好她還年輕,現在改還來得及,要等那股頹廢的驕奢養成習慣,想改就難了,畢竟一個人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特別在家底豐厚無比又安定無憂的情況下,要改過來,更是難比登天。

  “也許。”徐子陵忽然覺得:“也許自己是得好好教訓她一下,讓她明白喜歡美食不是壞事,但最少偶爾也要吃點自己親手所做的勞動成果,否則哪里知道什麼叫做勞動最快樂,哪里知道什麼才叫真美食和真難吃?”

  柳宗道已經第三次看見徐子陵微微出神地想著自己的東西了。

  他沒有猜到徐子陵正在惡毒地想著法子折騰自己的場主,他還以為徐子陵讓這里的富足生活和風景環境迷住了,不由心中大喜,看見他絲毫不怪吃了場主的一個閉門羮,更是心安不少。

  “小兄弟,來,到我那里喝酒去。”柳宗道一把拉過徐子陵的手,熱情地道:“未名也一起來吧,我那里不是什麼皇帝禁地,未名肯踏足我家大院,是我的福氣呢!許公,駱方,大家都一起來,不醉無歸!”他怕冷落了徐子陵,連忙使出纏人大法。

  不管如何,先讓他吃飽肚子,一個人如何吃飽了肚子,想要走動的心自然就會有些慵懶,不想走動自然就不會走人了。

  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拉住了黑小子駱方,小聲問:“二執事怎麼才兩天就回來了?你們不是去西域買馬去了?怎麼不買了?萬一場主怪責下來,誰擔當得起啊?那個人是誰啊?二執事的親戚嗎?”

  “還買什麼西域寶馬,我們就快有天下最好的遠古神駒,就快有真的會飛的飛馬了。”駱方一看大家都走遠了,不由有些著急,急急地道:“我懶得跟你多說,遲些你自然就知道了……我還要去看未名吃東西,你不要在這里阻著我好不好!”

  “什麼遠古神駒?”這個中年文士眼光似乎有點差勁,至少對于馬匹就不行,他完全看不出未名是一匹超強神騅來,指了指徐子陵那邊道:“是那匹黑色的馬嗎?像它那般的高頭大馬雖然不多見,可是我們牧場也有的是啊!你們就只為了它不去西域買馬了?”

  “高頭大馬?”駱方簡直就想將面前這一個不學無術靠家族關系做到管家之職的家伙一拳揍扁,都是什麼眼光,還敢責問別人的決定,他冷哼道:“那不是什麼高頭大馬?那只是一個不足一歲的小馬駒,雖然長得很高大,可是還是小馬駒沒錯。哎你說什麼黑色的馬啊?那是遠古神駒墨駮!可是能夠撕食虎豹的神騅,哎你什麼都不懂,我跟你說這些干嘛,我走了……等等我,我來給未名喂酒,誰也不要跟我搶!”

  “遠古神駒墨駮?”那個中年文士看了一眼未名,大力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而且就它那樣也敢說能生撕虎豹?說出來三歲小孩子也不信!想用它來唬騙場主嗎?我定向場主好好地告發他們……”

  徐子陵讓柳宗道等人好好招待了一番,暫且也在柳宗道這里住下。

  他和未名兩個變身成為超級撒亞人,不對,是超級喝酒人,向乎將所有的人都灌倒在地,除了柳宗道還能帶著一身沖天的酒氣去見場主,也就是駱方那個小子還能像一只螃蟹那樣走著陪徐子陵四處亂逛,至于未名呢,則心安理得酒足肉飽地躺在柳宗道的大廳里睡大覺。

  它的身邊不遠,橫七豎八地躺倒在一大堆輕綿的酒蟲酒鬼。

  因為下人們被告知不得隨便進入打擾,只好自門外偷看幾眼。膽子大些的,輕手輕腳進去,悄悄地拖出自己的主人或者朋友,膽子小的,怕讓未名吃進肚子里的,則帶點心驚膽戰地守在門口,進退兩難。

  馬不可怕,可是會吃肉的馬就讓人寒心了。

  等下人們壯著膽子一起拖出廳中早醉得一塌胡塗的眾人,天色已漸暗,夜色迷茫。

  徐子陵逛了小半天,與耐不住酒勁發作的機靈小子駱方一同回來了,兩個人回到酒氣嗆鼻的廳中,各自找地方躺倒,緩等柳宗道回轉。

  又等了小半天,兩個人早等不及睡了,柳宗道才一臉興奮地跑回來,說是商場主回來了。

  此時別說徐子陵,就是駱方也不願意起來了。

  睡得好好的,明天再去見吧!這是徐子陵的態度,他翻了個身,再也不理柳宗道。

  徐子陵覺得自己不能太容易讓商MM見著了,他雖然心里極想看見她,可是也知道想得到她的重視,表現越是狂傲越有資本。那麼容易就讓她見了,還不給她當個馬夫?徐子陵可不想讓她用半綻金子一個月就給打發了。

  結果苦了柳宗道,他想了想,又馬上跑了出去,因為心急,結果跟那個聽到傳言前來看究竟的中年文士梁謙撞了個滿懷。柳宗道現在心情不太爽,如果不是看在不想將事鬧大可能帶給徐子陵不好的影響,他那拳頭早就打過去了。

  柳宗道一撥梁謙,說了句:“我要去見場主,別阻我!”

  梁謙心里頓時一陣怒火,可是表面卻不露出來,反倒是馬上讓路,陪著笑臉道:“二執事好走,剛才是我的不對,我剛剛……什麼玩意兒,老子終有一天會把你那個獨目也給弄瞎了,瞎了還不好好走路!老子現在不與你計較!日後定要讓你知道我梁爺的厲害!”梁謙後來看見柳宗道已走遠,眼中怨毒一閃,小聲詛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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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商女秀珣

  

  第二天一大早,商秀珣就派出那個小娟姑娘來請徐子陵,柳宗道大拍胸口說自己會替徐子陵照顧好‘未名’,請他放心隨小娟去,就差一點沒有說出要他放心泡妞的說話。

  駱方那小子一大早跑出去打獵去了。

  因為他想看看未名是不是真的吃老虎豹子肉之類的,當然,真要讓他帶未名去‘打’老虎,他可不舍得。

  萬一還沒有長大的未名還不會撕食虎豹,反倒讓虎豹傷著了,那怎麼辦?還是把虎豹打回來先讓它吃一吃那些肉看看,如果它喜歡吃的,長大那是肯定是會撕食虎豹的。未名雖然想隨徐子陵一起行動,可是徐子陵如何會帶上它這個小電燈泡去泡妞,讓它留下,吃好睡好,那就光榮地完成任務了。

  對于這一個決定,未名倒沒有太多的異議。

  特別在柳宗道一大早就把一個熱騰騰的烤全羊擺到它面前的同時,再在邊上擺上一壇美酒之後。

  商MM的處居所是飛鳥園,是整一個飛馬城堡正中的最高點,大約由三十多間各式房屋樓軒組成,四周圍有風火牆,還有哨點,整座建築群都是由磚木結構所成。

  小娟帶著徐子陵由後園進入,沿途不見有任何攔阻查問,顯然一早就已經通傳說明,偶有看見的婢仆府衛們,也向徐子陵微微施禮,給人一種很有禮儀歡迎貴客的感覺。徐子陵灑意地一路隨著小娟穿園過廳,或走天井,或走長廊。

  走完九曲回廊,來到一個大廳之內。只見廳堂等主體建築兼用穿斗式和抬梁式的梁架結構,配以雕刻精美的梁簷構件和華麗多變的廊前掛落,加強了縱深感,在園林的襯托下,予人明快、通透、幽深的感覺。

  室內布置異常的簡潔,只有一式紅木家具、桌上放著文房四寶,靠壁的櫃架滿是古玩擺設,在宮燈映照下,牆的一壁還掛著一副對聯,上書“五倫之中自有樂趣;六經以外別無文章。”徐子陵一看,馬上給這副對聯比了個中指,口中大叫‘俗’!

  他的大膽舉動讓小娟姑娘嚇了一大跳,可是徐子陵卻臉上笑嘻嘻的,毫不在乎,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這樣是否對主人不敬。

  此時外面一陣足音響起,一個身穿華服的雪玉美人當先而進,款款而來,她一笑一嫣,讓人神魂迷醉不能自己。她向徐子陵微微頜首行禮,道:“衛公子前來,本場主招待不周,萬望衛公子見諒。”這位商秀珣後面跟了不少婢仆,徐子陵掃了一眼,發現有一個膚色微微赤色的帶刀府衛正眼光如刃地看過來,等徐子陵抬頭望向他,又連忙自及身份,把頭低下。

  “商場主長得真美。”徐子陵大力贊歎道:“這個皮膚簡直就如冰玉一般,跟我之前聽說皮膚就像黑炭一般完全不同,我先前聽人說商場主是一個皮膚黑墨的丑八怪,誰不想今日一見,方知人言空穴來風,是謂不實啊!”

  那個商秀珣一聽,不由有些尷尬,不過很快調整過來,伸出白玉小手向徐子陵示意道:“看本場主何等粗心大意,尚未向衛公子見座……”那個皮膚微赤的帶刀府衛忽然踏前半步,低沉著聲音輕笑道:“也許是場主您一見衛公子如此優秀之男子,有如人間龍鳳,芳心為之所奪之故,屬下等從未見場主你如此進退失據呢!也許是場主你的紅鸞星動,一段大好姻緣到了。”

  “你們休得胡說……”那個商秀珣玉臉飛紅,霞生滿頰,帶點羞惱地道:“平時跟你們嘻鬧慣了,可是今天衛公子在此,你們如何膽敢如此放肆……”

  “請當我透明吧!”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不介意,哪位美女要嫁給我,我都不介意,只要不是皮膚黑黑的丑八怪就好了!你這位商場主長得貌若天仙,膚色如玉,要不是我怕你身後那個對我虎視眈眈的黑膚丑八怪不肯,我早就搶你跑路了。”

  “不玩了!”那個皮膚微赤的府衛一把將自己的腰刀摔在地上,忽然用清靈無比的聲音氣惱地道:“不玩了不玩了,一點兒也不好玩!馥兒你怎麼可以一下子就讓人拆穿呢?平時都裝得挺像的,怎麼對著這個小子就如此失儀呢?害得我不但看不到笑話,還讓人說了很多聲丑八怪,真是……喂,你,你憑什麼說人家是丑八怪啊?人家長得很難看嗎?這種膚色才叫做健康,你懂不懂什麼是真正的美啊?”

  那個女扮男裝的府衛上前,站在徐子陵的面前,氣惱地責問道。

  “你誰啊?”徐子陵看也不看她,哼了一聲道:“請你這個‘下人’站開些,不要阻礙我跟你們的‘商場主’談話,你這個下人也太沒有規矩了吧?要是我是商場主,我就將你拿下,再把你的褲子脫了,狠狠地打上三十大板,那才能以正家規!”

  “我一定會狠狠地打。”那個女扮男裝的府衛怒極而笑道:“不過是打你,你膽敢給我無禮?”

  “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府衛。”徐子陵微俯下頭,用自己的雙目迫視著對方那深邃難測的美眸,沖著那有著無數濃密的眼睫交織的清亮鳳目猛瞪眼,哼道:“我對你無禮又怎麼啦?”

  “你……”那雙鳳目里忽然一陣羞惱,不過又很快煙消云散,換上一種神秘的喜意,只聽那個女扮男裝的府衛道:“如果我不是一個小小的府衛,那你對我無禮了,是不是該讓我打你三十大板?嘻,還是脫了褲子打的那種?”

  “我聽說過飛馬牧場的商場主長得皮膚黑如墨漆,貌丑無比,簡直就是一個丑八怪。”徐子陵懷疑道:“那個人該不會就是你這個黑黑的假小子吧?”

  “誰說的?”此時一身府衛打扮的商秀珣忍不住爆怒了,她一把揪住徐子陵的胸衣,怒問道:“到底是誰說的?是誰說本場主皮膚黑如墨漆,貌丑無比,是誰那麼大膽,膽敢說我是一個丑八怪啊?你看過有像我一樣好看的丑八怪嗎?你說話啊!”

  “請讓我先喘口氣。”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唔,看清楚了,你樣子雖然不行,可是我敢保證,你絕對不是一個丑八怪。因為丑八怪我看得多了,可是還從來沒有看過像你一般好看的丑八怪!放心吧,我不會再相信別人的謠傳了。”

  “你……”一身府衛打搶的商秀珣簡直氣得快炸肺了,她很想一拳將這個可惡到了極點的家伙揍倒,可是她靈動的美眸一轉之後,忽然笑了,道:“衛公子慧眼如熾,小女子商秀珣拜服。剛才小女子只是想試試衛公子的超凡眼力,不想讓衛公子一眼看穿,見笑了……請衛公子上座,馥兒,給公子上茶。”

  “你們這里原來還要通考驗才讓坐,才有茶水渴的啊!”徐子陵故作無辜地長歎道:“幸好我聽說過某人皮膚長得很黑,否則今天看來茶水是討不到喝了。”

  “你還說?”商秀珣惱怒地揚起了小拳頭,小鼻子輕輕的皺,長長的秀眉忽然蹙顰,令美不勝收的秀額有了一絲漪漣般的嬌紋,豐潤的香唇微開,露出一口小白牙,哼哼著嚇唬徐子陵道:“你還敢再說,本場主可要生氣了,我一生氣就把某人抓起來,狠狠地打上三十大板……嘻嘻,你這個說話真是古怪,胡言瘋語的,一點兒正經都沒有,你是不是對誰對那麼說話的啊?”

  她說到最後,忍俊不住自己先笑起來了,笑意如新月兒破出烏云,讓光華灑滿大地,讓天地一陣柔暖的月色。

  她那雙眼睛帶著笑意再次投入徐子陵,一陣閃亮,一陣好笑。讓徐子陵心中一陣感觸:對,就是這樣的笑容,她最需要的也許就是這樣的歡笑,她最需要的,也許就是有人伴著她,隨時隨地逗弄著她歡笑如嫣,讓那小白牙常現,讓那長睫交織如夢的鳳目常常有著脈脈之光。

  “不。”徐子陵故作一本正經地道:“我不是對誰都那麼說話的,如果我面對一個丑八怪,我就會大贊她是天下一的美人,天上有而地上無,讓她不會自卑,從而有活下去的念頭。我太偉大了,你想想,經我那麼一說,我就等于救了她一命,等于勝造了七級浮屠,啊,我真是太善良了,我這麼善良又這麼偉大如何是好啊!”

  眾女聽後笑得直打跌,那個原來假扮商秀珣的馥大姐笑問道:“如果你對著一個大美人呢?”

  “不管我對著的是大美人和小美人。”徐子陵肯定地道:“只要她是真正的美人,我都會想方設法打擊她的信心,說她是一個丑八怪。然後等她傷心欲絕時,我就安慰她,乘虛而入,趁她心志脆弱波動的時候,把她哄騙回家,跟她我不介意她是一個丑八怪,最少,在她沒有真正變成一個丑八怪之前不會。”

  “好啊!”眾女一聽,頓時明白了,一起大聲討伐道:“原來你是故意氣我們場主的,你是有陰謀詭計的!”

  “噓!”徐子陵簡直當面前一直聽得明明白白的商秀珣是透明人,舉起手指示意眾女道:“大家可以小聲些,你們場主也許還在大受打擊之中,還沒有聽到呢!”

  “我就算沒有聽到,也不會讓你這個口舌小子乘虛而入……”商秀珣臉上閃過一絲紅暈,極速而沒,她裝著毫不在乎地道:“我豈會沒有自知之明,本場主心胸廣闊,又豈會是你這個光會三寸不爛之舌的混小子所能打擊得到的?”

  “啊,有這話我就放心了。”徐子陵故意拍拍胸口,一副驚魂未定地樣子道:“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麼害怕你會翻臉,原來你的心胸那麼廣闊,你那麼大量你早說嘛,嚇得我啊!”

  “我聽說你有一匹怪馬。”商秀珣一看徐子陵那個搞怪的樣子,頓時淺笑不止道:“可是想不到你的人更怪,嘻嘻,你還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全說出來聽聽好了。”

  “說了有賞不?”徐子陵搖頭道:“沒有獎賞我可不白說的。”

  “說。”商秀珣一聽真的還有好玩的東西,眼睛又是一亮,道:“說出來本場主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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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花的母親

  

  在徐子陵說了三十六個笑話,直讓大家笑得前俯後仰淚花揮灑一地的時候,徐子陵自己卻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無聊地道:“不說了,不說了,光我一個人說,你們那麼多人卻白聽了,一點表示也沒有。”

  “要不。”馥大姐連忙解圍道:“要不我也給衛公子說一個鄭人買履的故事好了。”

  “聽過了。”徐子陵搖搖頭道:“說一個別的。”

  “那我改說一個買櫝還珠的故事吧!”馥大姐又道。

  “聽過了。”徐子陵大力搖頭。

  “那我說一個……閉門造車的故事?”馥大姐肚子的小故事不少,道。

  “也聽說過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你干脆我說一個閉門造人的故事我聽聽吧,我喜歡聽這種的。”

  “閉門如何能造人?”小娟的年紀再小,她還什麼都不懂,心思也不在這方面,于是奇問道。

  “你……”商秀珣又羞又怒,她惱氣地道:“你再出如此無禮之言,本場主就把你趕出去,啊不,小心本場主將你抓住打板子!”說到最後,她又消掉了怒火,帶了一絲笑意道:“不如待本場主說一個故事給衛公子聽聽吧,本場主的故事奇多無比,總有衛公子沒有聽說過的,衛公子要聽聽看嗎?”

  “想必你也說不了什麼好故事,只有將就聽聽了!”徐子陵做出一副很勉強的樣子,簡直讓商秀珣差一點沒有撲上去用小白牙把他撕碎再拼起來。

  “我這個故事就叫塞翁失馬……”商秀珣的話還沒有完,徐子陵已經大叫下一個了。

  “有個故事叫老馬識途……”商秀珣用眼看向徐子陵,發現他正在昏昏欲睡。

  “有個故事叫做宋人禦馬……”商秀珣再看,發現徐子陵已經睡著了。

  “有個故事叫做天下無馬……”商秀珣發現徐子陵干脆躺倒,並開始打呼嚕了,更可氣的是,他還舉著個不知哪里變出來的牌子,上書:請勿打擾正在熟睡的人!她再也忍禁不住,怒氣沖沖地一拳過去,將徐子陵整個打飛,不過打完之後,卻又臉轉輕晴,笑容綻放,捂著小嘴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們還有別的故事嗎?”徐子陵慢悠悠地走回來,拿眼睛看著心虛的眾女,忽然問道:“你們就這麼一點小故事?你們難道就不能說一個我沒有聽過的嗎?”

  “當然有。”商秀珣笑道:“我還有驥遇伯樂,馬價十倍,指鹿為馬,方九皋相馬,田子方贖老馬……多得的,你全聽說過了?我不信!”她的故事全跟馬有關系的,聽得徐子陵差一點沒有傻楞掉。

  “這里是一個銅錢。”徐子陵隨手變出一個銅錢,遞給商秀珣,忽然聲音變成極是悲慘道:“這是我的全部身家,我懇切地請求你收下,快收下吧!”

  “我為什麼要收下?”商秀珣不明白了。

  “只求你不要再說那些老得掉牙的故事。”徐子陵苦著臉道:“如果我不用聽你說那些早聽過不知多少遍的東西,我願意給予你我全部的家產來表達我的誠意和哀求,要不,請你容許我去撞牆吧,如果你非要我聽你說那些聽得耳朵也長了繭子的老故事的話!”

  “好,我馬馬虎虎收下了。”商秀珣忽然眼神一閃,伸出纖長的小指輕輕撿起徐子陵掌心的銅錢,笑嘻嘻地道:“好豐厚的身家啊!都讓我的手沉甸甸的呢!”

  “破產了……”徐子陵悔恨不已悔不當初地道:“天哪,你還真收?我破產了!”

  看見徐子陵的搞怪苦樣,眾女又一陣大笑不止。

  “再說一個,這回我們一定不會猜錯了!”馥大姐和小娟兩個很不服氣,她們可是出了名的機靈,可是卻又猜了徐子陵十幾個謎語,一個也猜不著,不但兩個一人得了一個小笨豬的稱號,還連最聰明的場主也不能例外。

  “再猜一百個你們也白搭!”徐子陵哼哼道:“說你們笨,你們還不服氣,是笨就要承認,是打就要企定!”

  “再說一個。”這回連商秀珣也頗是不服氣,堅持繼續要猜下去。

  “那好吧!”徐子陵頭暈地道:“這是最後一個也會是最顯淺的一個,你們如果這樣還猜不著我就無話可說了,聽好了,站穩了,別嚇著了,我要說了。”

  “說。”眾女一起揚起小粉拳威脅道:“少廢話!”

  “你們誰聽說過。”徐子陵故弄玄虛地道:“你們誰聽說過花的母親是誰?”

  “果子。”馬上有人猜。

  “豬。”這是徐子陵的評價。

  “葉子。”接著有人猜。

  “笨豬。”徐子陵加重了語氣的評價。

  “花樹。”小娟姑娘猜。

  “唔……”徐子陵看了一眼她,讓她以為猜著了,正想歡呼,誰不想徐子陵向她伸了根小尾指,道:“小笨豬!”

  “包括花樹在內一切花草樹木。”馥大姐豁出去拼了。

  “唔?”徐子陵又掉頭去看她。看得她心里發毛,小手直絞衣角,小腦袋也低下了,不安地問:“還不對嗎?”

  徐子陵哼道:“當然不對!大笨豬!”

  “他那個答案肯定不是這樣的。”商秀珣隱隱捉摸到一點規律性,雖然抓不住重點,可是她知道徐子陵絕對不會問表面可以知道的東西,肯定有什麼隱晦的東西在內的。她想了小半天,忽然歡呼起來道:“哎呀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說。”隨著徐子陵的聲音,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商秀珣。

  “一個生出叫做‘花’這個名字的孩子的母親,她是一個人,不是花花草草!”商秀珣得意非凡地揚起了小拳頭,她那笑容綻放,小白牙閃著潔白的光芒,與膚色相形益彰而更顯活力,小瓊鼻上皺折輕輕,讓人情不自禁神魂而牽引,美眸閃著黠慧之光,讓她整個人更是奇魅神秘光彩照人。

  “說得……”徐子陵大力地拍手,讓眾女激動得個個擊掌而慶,個個歡呼而雀躍,大家都為好不容易勝了一仗而興高采烈,可是徐子陵卻拍手拍個不停,讓眾女莫名其妙,只聽徐子陵緩緩接下去道:“說得……真是那個…大錯特錯啊!”

  徐子陵一番如此的反常感慨,差一點沒有讓表錯情的眾女摔倒在地上。

  “不對嗎?”商秀珣奇道:“不可能,你那說,不是人,那是什麼?”

  “請商場主先行承認自己是一個笨豬,至你願意成為小笨豬還是大笨豬都無所謂。”徐子陵解釋道:“因為就算是小笨豬,也會有長大成為大笨豬的一天的!”

  “打他!”這一回商秀珣還沒有來得及出手,眾女馬上就大力聲援道。

  “正確的真理總是會受到野蠻的錯誤攻擊的!”徐子陵滿面悲傷地道。

  “說。”商秀珣一聽,強忍著笑意,努力板著臉,嚇唬道:“說出來,如果聽出你是胡弄我們的,那就該打!快說吧,寬容的本場主給予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前提是你先說出正確的答案!”商秀珣學著徐子陵的口吻,故作一本正經地道。

  “好吧。”徐子陵黯然地道:“誰叫你是場主呢!還是那麼喜歡打人的場主,我敢不說嗎?”

  徐子陵顯然很委屈,可是他越是這樣,眾女就越是爆笑,就連故意板著臉的商秀珣也不例外,那小臉一下子冰雪消融,再也堅持不了,一下子笑得百花綻放,天地盡開顏。

  “其實花的母親是。”徐子陵忽然帶了點鬼崇,壓低聲音警告大家道:“這事關他人名節,大家記得不要隨便傳人是非啊!”

  “廢話什麼?”眾女大樂,齊聲道:“說。”

  “啊,其實花的母親就是……”徐子陵伸手在書桌取過一物,示在眾女面前,道:“就是‘妙筆’!”

  眾女想像力不錯,可是沒有誰能想像到徐子陵手中的一會筆跟‘花’有什麼母女母子的血緣關系,不論是人之中叫做‘花’的小孩子,還是真正的花草樹木的‘花’,都跟一枝筆毫無關系。不過她們雖然面面相窺不得其解,倒也沒有責疑徐子陵是錯誤的。

  因為在她們的心目中,雖然徐子陵是一個可惡的家伙,可是他的話卻總是對的。

  “不明白。”商秀珣不滿地道:“我完全不明白,姐妹們,我們是不是需要衛公子給我們解釋一下啊?”

  “要啊!”眾女一看場主發話,馬上跟著起哄。

  “一群小豬。”徐子陵看大家還反應不過來,馬上大笑而罵道:“說你們笨還你們還不相信!這麼簡單的東西也不明白,這還不是笨嗎?大家想聽解釋?好,聽聽也好,聽聽大家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聰明了!我的解釋是,這個花的母親的隱喻來自一個名句,妙筆生花!你們總不會沒有人連‘妙筆生花’也沒有聽說過吧?”

  “妙筆生花?”商秀珣一聽,馬上明白過來了,她更是不依,大叫起道:“等等,妙筆生花不是那個意思啊?你狡辯!”

  “你太笨!”徐子陵不客氣地回敬。

  “我真笨,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呢!”馥大姐幽怨地哀歎道。

  “我也是……”小娟姑娘同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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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狩獵趣事

  

  “恭喜。”魯妙子笑道:“終于也讓你這個小子混進來了。”

  “而且還混得不錯!”徐子陵哼哼道:“明天商場主還准備請本貴公子出去游園打獵。”

  “那麼不知徐公子箭法如何?”魯妙子一聽,大笑不止道:“有沒有可能射中一只小兔子之類呢!”

  “射獵一般般。”徐子陵老實地道:“不過本公子可以放開肚子吃一只小兔子。”

  “那麼就是說箭法不怎麼樣了?”魯妙子聞弦知雅意道:“就不知商場主打的小兔子肯不肯分給徐公子吃呢?一個大老爺們,要靠一個女子打來獵物飽腹,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吧?”

  “不是似乎。”徐子陵一揚拳頭道:“本公子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人!根本不屑做這種人!所以……”徐子陵補充道:“我叫上了駱方和柳宗道,到時就吃他們男子打的東西。”

  “其實老夫倒有幾把過得去的云弓,如果某人肯努力練習一下箭法的話,也許明天就不用眼巴巴地看著別人打獵了。”魯妙子一看見徐子陵伸手,馬上補充道:“想要?可以,不過那是有條件的!等等,你去那?你走什麼啊?我還沒有說完……”

  “不用說了。”徐子陵惱氣地道:“本公子是不會屈服在某個老頭子萬罪的物質誘惑之下的。”

  “老夫的穿云弓能射八百步。”魯妙子大賣廣告道:“而且可以射出直線的箭軌。”

  徐子陵一聽,那腳步就慢了下來。

  “老夫的飛云弓不但能射一千步。”魯妙子捋須而笑道:“而且可以使一弓而射十箭。”

  徐子陵一聽,腳步就成得跟螞蟻差不多速度了。

  “老夫的追云弓不僅遠射一千二百步。”魯妙子下大力氣渲染道:“甚至在使用各種不同的物品達到不同的效果,或直線,或螺旋,或無聲,或鳴雷,或潛蹤,或驚心,或超遠,或近身,或怒速,或緩迂…在內息的相輔相成之下,威力更勝,弓開八百石,力通天者用,久使不磨損,寶器能折疊……你聽了也沒有一點兒動心嗎?”

  “說你的條件聽聽。”徐子陵雙目放光,意似吞人,不過總算還記得魯妙子可是有條件的。

  “幫老夫說說好話。”魯妙子此時身體漸漸好轉,心結解開大半,整個人都在放著神彩光芒,臉上那些皺折幾乎消失不見,在徐子陵的滋潤術之下,他簡直就活得數十年也從沒有那麼的好過。他大笑著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小子,你幫我在半個月內勸得她來我這里跟我說些話,不要說這些小東西,你喜歡什麼都沒問題!”

  “半個月能來這里說些話你就滿足了?”徐子陵滿不在乎地道:“本來我還打算勸她原諒你的,看來現在卻不必費這勁兒了。”

  “那個不要太急。”魯妙子帶點驚喜,不過馬上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捋捋美須道:“慢慢來,老夫現在有的是時間了,別太著急弄了個反效果!”

  “隨你。”徐子陵大手一伸道:“弓拿來。”

  “先給你穿云弓。”魯妙子大笑道:“你小子想得更多的寶貝?那就得下大氣力給老夫說項!只要她肯原諒老夫,老夫那心就安了,心中對青雅的歉疚也能稍減幾分了。”

  “再給點箭。”徐子陵還伸出個大手,道:“沒有箭我射樹枝啊?”

  “箭支那麼簡單的東西你自己不會准備嗎?”魯妙子差一點沒有氣暈。

  “給點可以射直線的箭支。”徐子陵可是唬不倒的,哼哼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雖然我還從沒有射過箭,可是也知道,可以射直線的箭支跟普通的箭支是完全不同的。你給我一把可以射直線的弓,卻不給點可以射直線的箭,你想糊弄誰啊?”

  “……”魯妙子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看來你這個小子是有點鬼道行,沒射過箭,可是這你都知道?”

  “我也是一般的人。”徐子陵得意地哼哼道:“請別太崇拜我!”

  第二天,晨風吹拂,太陽東升,金光遍地。

  一干吃飽了撐著的幸福之人沐浴在晨光之下,個個背弓掛箭,牽馬備鞍,正准備出去游獵。

  徐子陵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緩緩地騎著未名過來了,他一看全世界的人都在等他,不但臉上沒有絲毫的羞愧,反倒有些不滿地道:“這麼早干什麼?獵物又不會跑了……哎呀,我們的商場主今天好像很漂亮啊,小臉笑得花兒似的,想必是早餐吃得不錯吧!”

  商秀珣此時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她正惱氣徐子陵的姍姍來遲,小馬鞭輕輕地抽,在空中打了個響鞭之後,她自馬背上轉過頭來,微惱道:“衛公子難道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著你嗎?為何還日上三杆也不起床?你不想去也就算了,早說不就行了麼!”

  “要去打獵。”徐子陵理所當然地道:“我總得准備准備吧!”

  “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你身上有什麼准備的東西。”商秀珣一看徐子陵騎在未名光溜溜的馬背之上,身上除一身衣物,再沒有任何的東西,沒有弓沒有箭,沒有背刀沒有掛劍,沒有水囊也沒有糧袋,他身上什麼東西也沒有,只帶兩袖清風,和臉上那賊兮兮的笑容。

  一天到晚都有那麼多笑的,沒完沒了,也不怕笑抽筋了。

  商秀珣心中不平地哼哼。

  “我的牙齒很白。”徐子陵笑得唇紅齒白,笑得眾人莫名其妙道:“我准備了最好的胃口來吃大家打來的東西。”

  “你不會打?”商秀珣忽然抓到了徐子陵的一個短處,原來這個可惡的家伙不會打獵,這個發現讓她大為驚喜,如果他真的不會打獵,那麼事情就好辦了,她最少有一百個法子可以讓一個可惡的家伙餓著肚子,讓他看著自己吃東西大流口水而又無可奈何。

  “不會。”徐子陵點點頭道:“這是本公子第一次參加游園打獵。”

  “那我們還等什麼?”商秀珣一聽,發現今天真是一個大好的日子,天空格外晴朗,晨風格外清爽,山花格外甜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她不等徐子陵改變主意,小馬鞭一揚,憑空抽了個響鞭,嬌呼道:“我們馬上出發吧!”

  一路上,徐子陵果然沒有出手,一直騎著未名跟著大家後面亂轉悠。

  他也沒有出手的機會,商秀珣怕他會有機會撿漏,別說小兔子,連地上的會動的一切都打絕了。那怕是一條懶洋洋曬著太陽的草花蛇,或者一只探頭探腦的大倉鼠,商秀珣也把它們射殺了,再命令府衛把它們砍成肉泥,反正她不要,也別給徐子陵機會。

  她要讓徐子陵看一天大家的打獵,特別在吃的時間,她需要他大力吞著口水地看著。

  可是,她沒有等到那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只是剛剛離開飛馬牧場不到半個時辰,她就看見徐子陵手里拿著一個大大的雞腿,一邊滿意地撕咬著,一邊興趣勃勃地看著大家打獵。

  他的雞腿哪里來的?

  誰給他的?可是按飛馬牧場的習慣,大家一般不會帶上熟食,一般只帶些米面,肉食都是靠打獵得回來的,他現在怎麼可能有雞腿吃啊?商秀珣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再跑一程,他又在吃葡萄子。這一回,商秀珣絕對是盯著他的了,絕對沒有任何人跟他接觸過。他手中的雞骨頭一扔,手里便多了一串在中原地區極其少見的葡萄子,和他座下那匹怪馬一起吃了起來。他簡直就是來參加大吃宴會的,哪里有一點打獵的意思啊?

  吃完了葡萄子,他又變了一個大大的水囊出來喝水。

  他全身上下都不可能藏得住那個水囊,真想不明白他是如何變出來的。

  等商秀珣策馬駛近,徐子陵手中那個水囊卻不見了,不過臉上還全是水,剛才他倒來洗臉的。商秀珣看了半天也弄不明白,不由奇問道:“喂,你那個水囊呢?”

  “什麼水囊?”徐子陵裝糊塗道。

  “就是你剛才用來喝水的那個水囊!”商秀珣沒好氣地道:“你把它藏哪里去了啊?”

  “我怎麼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徐子陵歎息道:“怎麼就有老花眼了呢!”

  “廢話!”商秀珣惱怒地道:“誰老花眼啊?你敢說沒有?”

  “當然沒有。”徐子陵表情似乎很同情商秀珣的眼神。

  “那你臉上這些水是怎麼回事啊?”商秀珣氣急敗壞地道。

  “這些是汗。”徐子陵用手扇了扇風,道:“天氣真熱,太陽真大啊!”

  商秀珣抬頭向天,天空有云層層疊疊,太陽正躲在里面睡著回籠覺,一點陽光都沒有。再說,剛才她明明看見他倒水洗臉的,分明就是這一個人不眨眼睛地說大話!

  “你的身上還有葡萄皮!”商秀珣美眸一轉,馬上哼哼道:“你隨地亂吐葡萄皮,別以為我看不見。”

  “不可能。”徐子陵大叫冤枉道:“我是連皮一塊兒吃的……啊哈,我是說,如果有葡萄子,我就會連皮一塊兒吃掉的…你瞪著我干什麼?”

  商秀珣用一雙蕩漾著最香最醇的仙釀的鳳目緊瞪著徐子陵,瞪著他心里發虛,忽然一字一句地迫問道:“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連雞骨頭也一起吃掉?”

  “不會。”徐子陵心虛得偷偷地抹汗道:“我又不是傻子,再說,就是傻子也知道把雞骨頭扔掉的。”

  “我明明看見你把那個雞骨頭吃掉了!”商秀珣為了心中的答案,決意冤枉他。

  “怎麼可能。”徐子陵大叫起來道:“我怎麼可能連個傻子也不如呢?剛才我明明把它扔掉了,不信我帶你回去看看!”

  “不用看了。”商秀珣忽然笑了,笑得撥云見日滿天清朗和風陣陣,她盈笑嫣然道:“本場主只想聽聽衛公子的雞腿是怎麼變出來的!不知衛公子又有什麼合理的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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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計算算計

  

  “衛公子就跟本場主一路吧!”商秀珣忽然在近中午分配任務的時候這樣安排道:“柳執事和駱方你們幾個男的早上打獵就很辛苦了,此刻還要先去前面布置營地,所以招呼衛公子這種‘貴客’的事,還是等我來吧!”

  “那……好吧!”柳宗道向徐子陵擠眉弄眼笑笑,表示幫不了他。

  商秀珣把自己的愛婢馥大姐都讓柳宗道他們全帶走了,身邊只剩下徐子陵一個人,擺明是要整他的。可是她是場主,柳宗道愛莫能助,只望她手下留情,不要讓徐子陵嚇跑才好。徐子陵一看求救不得,只得苦著臉跟在商MM的後面。

  商秀珣看見大家走遠,忽然輕笑兩聲,卻不馬上翻臉,只是對徐子陵道:“我們走近路吧?”

  “今天看起來忽然很好看的商場主,你到底想怎麼樣?”徐子陵長長歎息道:“之前我不是解釋得很清楚了嗎?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揚州的一個小混混……”

  “走吧,小混混!”商秀珣輕笑,一揚馬鞭,座下胭脂紅的千里馬如箭射出,疾駛出數十丈,看不見徐子陵追來,一收缰繩,整個人貼著人立起而的馬站了起來,轉回身子向後大發嬌嗔道:“還不快跟上?”

  “是是是。”徐子陵只得乖乖聽從。

  商秀珣本來以為挑了一條崎嶇不平的路走,會讓那個沒有馬鞍的呆子那八月十五摔開八瓣的,可是沒想到他不但一點事也沒有,反倒很舒暢。

  因為他座下那匹遠古神駒未名,真的會像柳宗道說的那樣,是像一個輕功高手那樣飛來飛去的。它不時自這邊的大石,飛躍到另一邊的石面,有時找不到更高的地方,干脆就是樹頂或者說看起來很恐怖的尖石,它也常常躍上去試試,來一個單腿獨立那是常有的小事。

  它到底是馬還是人啊?

  商秀珣一輩子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羨慕別人有一匹好馬的。

  她敢擔保,就算徐子陵在未名的背上呼呼大睡,也絕對沒有什麼問題。她還從來沒有看過坐那麼舒服的馬背,那匹未名簡直輕靈得就像一陣風似的,怪不得那個家伙不但沒有馬缰繩,甚至可以連馬鞍也不要。之前因為一路慢趕緩行,看不出來,可是現在她看得很明白,這一匹未名絕對是遠古神駒。

  如果它不是,又如何解釋它會‘飛’?

  “喂,你的未名哪來的?”商秀珣壓根不相信徐子陵之前解釋的那些。因為要是一個人隨便在一路上就可以撿到一個遠古神駒的話,那麼這世上滿大街都是遠古神駒不可,可是就算是飛馬牧場之主的她,一輩子也就看過一匹,就是面前這一匹未名。

  “撿的。”徐子陵果然在睡覺,他頭不抬,連眼皮也沒有睜,自微開一絲的嘴唇吐了兩個字。

  “今有幾人一起合錢買馬,每人出九金,則多出十一金;如果每人出六金,則少十六金,問人數和馬的金價各是多少?”商秀珣一看徐子陵在打瞌睡,有點迷糊,不禁計上心頭,決意難倒他,如此問道。

  “九人。”徐子陵還是昏昏欲睡,漫不經心地道:“馬價七十。”

  “怎麼可能!”商秀珣大驚道:“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請不要問偶剛上幼稚園那陣就會算的題目。”徐子陵抬起迷糊的眼睛,看了商秀珣一眼,又緩緩合上了道:“如果要想考我,請往死里出問題。”

  “什麼是幼稚園?”商秀珣問。

  “就是一群很幼稚的人呆在一起整天不是玩就是吃要不就是睡的地方。”徐子陵答。

  “有人買馬。”商秀珣的故事和問題全部跟馬有關的,她那美眸一閃,道:“三人共購得七匹,出金最多者要一半,出金中間者要剩下一半,出金最少者剛好要出金中間者那剩下馬數的一半,至此七馬剛好分完。你如何分配?”

  “誰要他們這樣買馬的?”徐子陵不滿地道:“不買,不做他們這筆生意!”

  “不行。”商秀珣很得意,她以為真的難自了徐子陵,哼哼道:“快說,如果說得出來,也許我本場主會考慮考慮原諒你。”

  “早說嘛!”徐子陵一聽,不過他質疑道:“你真的會原諒我?”

  “我真的會考慮!”商秀珣輕笑不止,道。

  “你說的啊!”徐子陵眼睛忽然睜開了,神采奕奕地看過來,道:“有人肯原諒我,我就不睡了,幫你完成這一個你所謂很難的題目吧!其實再簡單不過了。你多拉一匹馬到他們的馬群中間去,那麼一共就有八匹馬了,八匹馬的一半是四匹,你給那個出金最多的人。然後出金中間那個家伙要剩下的一半,也就是兩匹,再就是那個出錢最少的家伙要他的一半,也就是一匹。”

  “你把自己的馬剩了下來。”徐子陵微笑道:“那麼他們七匹馬也分完,豈不皆大歡喜?你如果實在要問呢,可以再問深一點的,這題目在我讀小學二年級就會……我記錯了,我是個揚州小混混,沒讀過書才對!你要那麼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做什麼?”

  “你的腦袋里都是些什麼啊?”商秀珣看了半天,很不解地道:“怎麼我就難不住你呢?”

  “豆腐。”徐子陵指了指自己的腦門道:“我想,我這里面裝的肯定是很香甜的豆腐,唔,我想可能要比裝著石頭、糞草或者空無一物的別人稍好點。”

  “瞧你狂的!”商秀珣受不了徐子陵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她決定非難倒這個家伙不行,美眸一閃,又輕笑道:“我再出一個……”

  “等等。”徐子陵馬上打斷她的話頭,道:“憑什麼只要我一個人解題?我不干!有本事你也解一道簡單的小題我看看,如果你不解一道小題我看看,我才懶得理你!”

  “說。”商秀珣對自己的小腦袋可是很有信心的,她皺皺小鼻子,朝徐子陵這邊展過臉來,微黛的健康膚色在初自云層穿出的陽光下閃著活力,伴著一口小白牙,顯得英氣颯颯之極。她向徐子陵這邊策馬靠近些,一看徐子陵放緩了速度,也人馬如一地減緩下來,與徐子陵並驅齊進道:“盡管說一個最難的來給我解!”

  “我說一個最簡單的。”徐子陵呵呵直笑道:“你也不一定算得出來。”

  “少瞧不起人。”商秀珣小馬鞭一揮,憑空抽一個響鞭,哼道:“盡管出最深的!”

  “那我出了?”徐子陵問。

  “當然。”商秀珣一想,自己可能會中計,連忙又放緩些語氣,道:“先出一個不算最深也不算最淺的吧!”

  “我說呢!”徐子陵大笑道:“就你還想解最深的,說一個簡單的你也解不了,聽好了:如果我有一把銅錢,第一次我拿去買酒用了一半加三枚,第二次再拿剩下的銅錢的一半加三枚,第三次再拿剩余的銅錢一半加三枚,五次之後,剛好用完。問,我原來一共有多少枚銅錢?”

  “……”商秀珣一下子頭暈了。

  “你算不出來?”徐子陵大笑而問。

  “我一定可以的……”商秀珣帶點心虛地強辯道:“你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希望商場主在本公子八十大壽的當天可以解開這道題目。”徐子陵感歎道:“如此一來,本公子就會收到一生中最好的壽禮,實在是太感動了!”

  “你……”商秀珣又好氣又好笑,她讓徐子陵搞亂得抓不住一絲的重點,不由大發嬌嗔道:“你給我安靜些。你吵著本場主的計算了!你是存心難為人的,誰讓你出這樣的題目了?”

  “我錯了。”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下一次本公子一定出一個跟馬有關的題目,想必商場主就會很容易解出來了。”

  “你還說?”商秀珣表面帶點氣惱,極實心里卻頗是喜歡。畢竟,輸給這一個可惡之極的家伙那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反正這些事也是他們男子要聰明些,要是他讓自己難倒了,那才叫失望呢!

  “今天看起來脾氣似乎很好的商場主。”徐子陵呵呵笑道:“不如我們到前面的樹林休息一會?那樣你可以安心解題,我也可以睡一個回籠覺,做一個美夢,夢中還娶了十位八位天仙一般的妻子……啊,今天看來臉色似乎很不錯的商場主,請不要用這種‘殺死人’的眼神看著我。你知道,雖然我的臉皮很厚,可是偶爾,我也會臉紅的。”

  “你當然會臉紅。”商秀珣哼道:“在太陽自西邊升起的那天!”

  小半個時辰之後,樹林傳出陣陣男女‘交戰’的聲音。

  “石頭剪刀布!”

  “……”

  “你輸了!”徐子陵大笑道:“身家很是富饒年少多金的商場主,請記住你又輸了,你足足輸掉了一百三十五金零八錢四分兩厘。後面的零頭不計了,本公子可是一個堂堂男子漢,如何會在意些許小錢,再說,我跟商場主那是什麼關系啊!放心,只要商場主回去之後給我一百三十六金之行了,後面的零頭大家不用算得那麼清楚!”

  “為什麼不是一百三十五金?”商秀珣正氣惱自己怎麼可能會輸給這一個貪財的家伙。最讓她接受不了的是,如果輸掉那個‘移杆圍田’ 和‘渡羊過河’這些很難的也罷了,怎麼就連猜石頭剪刀布這種小孩子游戲也輸了呢?猛一聽,某人正等自己深受打擊之際想‘尖’自己的錢,馬上哼道:“你…你不是說後面的零錢不算了嗎?後面的零錢應該是三十五金吧?你說不算了,那麼就剩下一百金了!看來本場主只需要給你一百金你這個小混混就足夠了!”

  “商場主的計算方法真是天下第一高明也!”徐子陵附手大歎道:“本公子佩服!佩服!”

  “這麼說你同意了?”商秀珣小小扳回了一盤,她忽然發現,跟這一個家伙根本就不能講道理,不,最好口中一邊大談道理罵他無理,然後就毫無道理地把他的東西否定,那才是最有效的做法。否則,她是不可能算計得過這一個腦袋長得有點特別聰明的家伙的。

  “要商場主殺人的眼神和抽人的馬鞭這些威懾下。”徐子陵苦著臉,道:“本公子能不同意嗎?”

  “你同意了就好。”商秀珣自動忽略了徐子陵修飾的詞語,極力忍住笑道:“我們再來比一比,這回賭注是一百金。”

  “老天爺。”徐子陵感激得差點沒有流下眼淚,道:“你總算開眼了,要知道,我足足贏了某個極其小氣的場主二百多次才勉強贏了一百多金,後面還被她活生生地打壓成一百金。現在她要與我一次賭百金,我太感動了,今天都是什麼日子啊?天氣這麼晴朗的?”

  “我們再來剛才那個‘石頭剪刀布’。”商秀珣仿佛沒有聽到徐子陵的話,自顧道:“你不是常說,你只讓我,而我不讓你嗎?行,這一回我讓你,你先出好了。”

  “什麼?”徐子陵一聽,臉色馬上就變了,聲音都帶點顫抖,道:“玩‘石頭剪刀布’你讓我先出?對我這麼好?”

  “知道我對你好就行了。”商秀珣甜甜一笑,直笑得整個小樹林都亮堂起來,笑得空氣都清爽起來,盈淺如嫣道:“你還等什麼?”最後一看徐子陵那臉都苦過吃黃連了,更是忍禁不住大笑,一邊學著徐子陵平時的口吻道:“請不要太感動,我也只是想偶爾對你好一點罷了!嘻嘻!”

  “……”徐子陵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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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勇氣決擇

  

  “如果你是我,你是飛馬牧場的場主。”商秀珣忽然微微歎息一聲,問道:“你會怎麼做?”

  “我會馬上逃走。”徐子陵看了山峽下那些掩藏著身形不斷偷偷前進的黑衣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是飛馬牧場之主,就馬上逃回飛馬牧場,通知大家有敵來襲,讓大家准備戰斗。”

  “如果你的身邊還有一個外人呢?”商秀珣又問。

  “既然是外人,那就不必顧慮太多。”徐子陵笑意不斷地道:“也許那個外人會自己安然脫險也說不准。”

  “如果他不能安然脫險呢?”商秀珣問。

  “那等到幾十年後就到他的墳頭告訴他終于在他八十歲誕辰之際想出了那個多少枚銅錢的答案。”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想必他聽了也一定會很開心的,如果他聽得到的話。”

  “這個人現在的心里開不開心呢?”商秀珣看了一眼徐子陵,似乎分辯他那笑容有多少分真誠,問。

  “那個人心里比飛馬牧場的場主心里還要開心。”徐子陵輕笑道:“最少他現在的臉上在笑,而飛馬牧場的場主卻沒有。”

  “如果飛馬牧場的場主不獨自逃走,而留下和那個人一起面對敵人。”商秀珣聲音忽然帶點輕顫地問:“不知那個人是不是會更加開心呢?”

  “不會。”徐子陵搖頭道:“因為那樣的場主不是一個合格的場主。”

  “合格的場主需要拋棄朋友和屬下自己逃命嗎?”商秀珣帶點悲怨之聲問。

  “合格的場主需要足夠的忍耐和勇氣。”徐子陵點頭道:“逃命有時候是一種忍耐和勇氣的表示,如果逃跑的那個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更多人的性命,那麼這個人是勇敢又可敬的。”

  “如果你是柳宗道和馥大姐。”商秀珣輕輕地側過面,讓充滿霧氣的眼睛避開徐子陵的視線,問道:“你會怪飛馬牧場的場主不去救你嗎?”

  “不會。”徐子陵微笑道:“如果我是他們,我打心里不希望在此時看見自己的場主前來。”

  “我……要走了。”商秀珣輕輕地調轉馬頭,她咬著銀牙,極力不使自己的淚落下來,舒緩著語氣,輕問道:“你還要什麼對我說的?”

  “回到家記住要收衣服。”徐子陵看了一下天,只見天空烏云密布,低壓下來,大片的積雨云迅速積蓄起來,眼前就要大雨傾盆,他笑道:“因為看來一會兒就要下雨了。”

  “我會的,我絕不會忘記…”商秀珣咬著牙,拼命打了一記響鞭,策動座下的胭脂紅馬,如箭般下另一邊山下急射駛出。如一道赤虹,馬疾如龍,四蹄怒搗地面,斑斑泥汙濺飛,在急急之聲震耳欲聾之際,一人一馬身形化影,一下子消失在山下的樹林里。

  天上就像讓地面的突而其來的聲音嚇得崩潰了似的,那些黑壓壓的烏云翻滾著,驚恐地發著一道接一道的電光,可是卻毫無目標,四處亂拋著電蛇,炸得天地之間一片震憾。刹那,大雨轟然而下,幾乎是砸在地面之上,最初的一陣雨點,激起地面一陣陣煙塵灰土。

  可是更多更大的雨點撲至,將地面之上的一切,都統統淹沒在它的狂囂之中。

  “李密這家伙的人…”徐子陵看了一眼下面正在拼命向上湧來的無數人馬,笑了笑,輕歎道:“來得還真是時候啊!只是……不知雁兒那把小傘,能不能擋住如此的大雨呢!”

  商秀珣渾身濕透,她咬著牙打馬疾馳。

  座下的雖然是她最心愛的胭脂汗血寶馬,平時絕不會碰一下子,可是現在,她還是嫌它跑得太慢了。她出奇地沒有跑回牧場,而且向著柳宗道他們那個營地而去。她知道,她現在更應該趕回牧場,可是,要她扔下徐子陵那樣的外人還好說,要她扔下自己的屬下獨自逃命,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最少,在沒有看到他們願意自己離去之前不行。

  她雖然不知道這次出來到底是誰泄露了行程,是誰做了敵人的內奸,可是,現在卻不是追究的時候,現在,她只想在敵人還沒有追來之前,通知她的屬下一起撤離。

  前面等待著她的,也許是埋伏。

  她最應該像那個可惡的家伙所說的那樣,一個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牧場,只要她這個場主回去了,那麼牧場就不會有事,就能拒敵于外。相反,如果自己落入敵手,那麼,後果的確不堪設想。可是她做不到,她其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場主,那個家伙不知道。

  大家都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柳宗道駱方和馥兒他們不是那個可惡的家伙,他們的身下沒有未名那樣的神駒,他們如果在那個營地苦苦地等候著自己,那麼絕對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是自己愛婢,族人,屬下,戰友,自己這個不合格的場主不能就那樣拋棄他們。

  如果這樣做是不合格的話,那麼就永遠不合格好了。

  自己只是一個女孩子,雖然接過了母親大人的重擔要做一個好場主,可是在自己的心目中,面對敵人時拋棄族人屬下一個人逃回家絕不會是一個好場主。

  母親大人,您也會同意女兒那樣做的,是不是?

  商秀珣抬首向天,她滿臉雨水,雙眼潮濕,也不是雨水還是淚水,她自心中默默地問。

  可是上天回答她的,只有一道霹靂閃電。

  柳宗道大吼,他自瘋狂奔馳達到了極限的馬匹身背上飛身而起。一匹能夠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之駒讓他瘋狂地打趕得全身抽搐,筋疲力盡地摔倒在地。他的心極疼,他是真正的愛馬之人,平時舍不得打自己的座駕一下子,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那樣做。

  因為他需要時間,他必須盡快趕到那兩個人的身邊。

  特別是商場主,他知道她的脾性,她絕對會第一時間來救援自己這邊的。她雖然在平時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場主,可是,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她的心,還沒有讓世間冷酷和炎涼的影響下變涼,變冰。她外表堅強,總是冷冰冰的,可是其實,她還是一個極是脆弱和內里火熱的場主。

  他必須阻止她那樣做,因為,在他的來路,敵人已經准備了天羅地網等著她。

  如果不是有一個神秘的人留書通知他們,他們絕對無法在那天羅地網合圍之前脫出,逃回牧場。

  那邊有駱方帶隊,駱方雖然年輕,可是有點小聰明,趕到秘道處再安全地返回牧場應該沒有問題,相比之下,他更擔心自己那一個年輕的場主,因為她一定會趕來求援自己這幫已經撤離的人,從而讓敵人所乘。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一切就完了。

  “起來。”柳宗道一抹臉上的雨水,運力將地上掙紮不起的馬匹抬了起來,他在瘋狂地沖著自己的座騎大吼道:“花耳,你不可以在現在倒下!你就是死,也給我再堅持一程,你現在還不能死!”

  那匹黑花斑良駒奮力地支住身軀,鼻孔張到了極限,噴薄白氣,它的四蹄發軟,身軀發飄,可是卻掙紮著支穩身子,掙紮著試邁著腳步。它的鼻孔,隨著噴薄白氣,有絲絲的血滲出來,隨著瘋狂打在臉頰之上的雨水滴灑在地,暈染著地面。

  “對不起,花耳……”柳宗道知道自己的愛駒完了,可是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悲傷,他還要出發,他還要趕在敵人的前頭找到自己的場主。柳宗道一把扔掉手中的馬鞭,咬著牙翻身上馬,盡量提著身子,盡量讓自己輕盈一些,拍拍馬頸大吼道:“花耳,跑。我再不打你了,這是你最後一程,你一定要爭氣……”

  座下的黑花斑馬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似乎,撒開四蹄,先是一路踉蹌四蹄發軟地跑著,然後越跑越快,越跑越帶勁兒,最後有如疾電,那噴薄出的鼻霧白氣,就像一朵朵云霧。在傾盆大雨之中,黑花斑馬拼盡了最後的生命,瘋狂地向前狂奔,載著它的主人,柳宗道。

  有如平時載著他飛馳那般,在雨中,怒射。

  在生命最後一程之中,它始終忠如一地執行著主人的命令,盡管它已經知道,它的生命盡頭,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它鼻端的鮮血斑斑滴灑,染紅了它的前胸和雙腿,再揮灑一地。地上的血跡,由天上的雨水一點點地打散,滲開,最後化作一絲絲血暈聚流向更低處…漸漸消失在那泥汙的積水之中……

  徐子陵看著下面瘋狂撲上的敵人,一動也不動,靜靜地。

  倒是未名對下面這些人有些好奇,它似乎想准確知道下面密密麻麻的敵人究竟有多少,左右探看著,借著閃電的間隙,盡管它不會數數。下面一些輕功稍高的人已經躍上山峽,他們手持各種兵器,惡狠狠地殺了過來。

  另一邊,分出不少的人,向商秀珣策馬而去的方向提縱著輕功追去,在他們的頭頂,有一只很古怪的小鳥在盤旋著,給他們指引著路。山峽下更多的人顯出身形來,相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少看來還是不錯的好手,他們迅速向這邊趕來。

  大雨之中,有一把小小的紙傘,撐在一個白衣女子的玉手里。

  她遠遠地站在一塊大石之上,遠遠地看著徐子陵那邊,臉上雖然平淡,可是自那鏡湖一般清澈的明眸里面,卻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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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亂戰之始

  

  商秀珣一路策馬,疾電般飛馳。

  她美眸四顧,意想在這傾盆大雨之中找出柳宗道的身影,她很急切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她在路上看見了柳宗道的黑花斑馬倒斃在路中間,而馬尸身體尚有微溫,人卻不見。是讓敵人俘去?還是自行離開?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的愛馬之人策騎得令一匹千里之馬倒斃于路?是讓敵所追?還是前來求援?

  他知道自己有危險?前來救援,還因為受到攻擊,而急來求援的呢?

  他的人呢?

  他人哪里去了?

  商秀珣沿著已經讓大雨沖刷得亂七八糟的足印,又順著自己的來路的折返,四下尋找。在發現柳宗道那黑花斑馬的尸體之後,商秀珣忽然覺得自己憑著一股氣血之勇前去救援的行為未免太過沖動了。

  那一個可惡的家伙是如此的相信自己,他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合格的好場主。他甘願為自己誘敵,引開敵人,可是自己卻愛惜族人屬下,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現在柳宗道也知道驅馬前來,很有可能,他不是來求援或者救援,而是想警示自己,前面同樣有危險在等著自己。

  柳宗道打死了自己的愛馬拼命趕來,也許只是想告訴自己,自己是飛馬牧場之主,不是一個可以意氣用事的小孩子。

  想到這里,商秀珣的心中更是大急。

  到底要怎麼做才是對的呢?母親大人,請告訴女兒,我到底要如何做?商秀珣再一次仰首向天,喃喃而問。可是天空只有滂沱大雨,飛灑而下,迷茫無盡。

  “來吧,更好玩的在後面呢!”徐子陵此時也在看天,同樣在喃喃自語,他手中的斬馬刀卻隨意而揮,重斬于空,將一個飛身搶攻的黑衣蒙面人連人帶劍一劈兩半。在他的周圍,已經堆疊著尸體累累,鮮血流得一大片都是,半個山峽也一片赤紅,觸目而驚心,根本不是天上的雨水可以沖刷去,相反,雨水越大,澆淋的鮮血就越是妖豔如花。

  徐子陵向對面山峽的那個小小雨傘下的玉人微微一笑,雖然那麼遠,又隔著重重的雨幕,她根本看不見他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可是他知道,無論他如何做,她一定明白的。因為在戰場之上,她是不輸于任何男子的智慧之女,天生的女戰神。

  更因為,這些都是她和他一起策劃出來的東西,對于如何發展如何進行,她和自己一樣,熟悉如手中之掌紋。雖然兩人不能言語相傳,不能相聚一起,不能走近相見,可是,她自然會明白和配合自己,她知道如何做。

  “來吧,游戲時間到了。”

  徐子陵騎著未名高高跳起,那巨大無匹的斬馬刀重斬,將幾個意圖用長槍拒馬的蒙面士兵斬成數截,井中月閃電般向後揮動,迫退追來的幾個高手的截擊。人馬如龍,硬生生地在鐵壁的合圍之中裂開一道血浪,再乘風破浪而去。

  山峽的這邊,一個健碩的丑婦手里提著巨大的銅錘,澆淋著雨水,一直不動,忽然一看徐子陵自那邊的峽谷之頂消失,半探下身子,沙啞著聲音稟報道:“小姐,那個人走了。下面該如何行為呢?”

  “追。”小傘下的白衣女子出奇地連一點繡花鞋也沒有打濕,在這大雨滂沱的天氣,她的身子卻一絲水氣也沒有,那小傘雖小,卻偏偏能為她遮擋著所有的風雨。也許,以她那柔細的香肩,那纖弱的身體,所需要的也不過只是一傘的小小庇護罷了。

  只要能有一傘之護,她自然就能置身雨中而度身雨外。

  雖然僅是一紙小傘,可是也能讓她遍體清爽無視風雨。

  在數十里之外的一個小山坡,也黑麻麻地站滿了人,他們在雨中等候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命令。

  “追!”一個三十多歲皮膚赤銅色的麻臉漢子沖著他們大吼道:“追!無論你們用上什麼辦法,就是追到天腳底下,你們也要把他們給找出來,追上他們,每人賞銀十兩,搶得首級者,賞金十兩!”

  另一個面容蒼老的長須老者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少爺,四大寇的人也到了。你看……”

  “四大寇的人交給沈軍師!”麻臉漢子大吼道:“反正那邊是她在主持大局的,我管不著,我只要盡快抓住飛馬牧場之主就好了!媽的,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提前告密讓他們溜走的,非扒了那個王八蛋的皮不可!你們全給我追!那幾個人全是飛馬牧場的大小頭目,還有就是商秀珣的愛婢,抓住他們不怕商秀珣不乖乖就范!”

  “少爺。”那個長須老者又勸了一句:“他們逃離的方向是牧場的反方向,他們遲早跑不掉的。可是沈軍師之前說過,我們要留下一部分人,與她合擊四大寇的,現在我們全部走了…老爺知道了,可能……”

  “我怎麼可能讓她立得全功?”麻臉漢子哼道:“天下日後將是我李天凡的,如果現在不是需要她來帶兵打仗,我如何能容她處處壓我一道搶我的風頭!沒有我們的人,她也能打四大寇,那個女人狡猾著呢!這樣正好,她拖住四大寇,我們就去追人,立功。哈哈哈!如果抓到商秀珣,那麼飛馬牧場盡歸于我瓦崗軍,有了如此之多的戰馬,天下一定會讓我們一戰而下的,哇哈哈哈,我真恨不得可以快一點看到那個一想就會令人快樂得發瘋的日子……”

  商秀珣急得團團轉,前面的足印痕跡已經讓雨水沖掉,座下的胭脂紅馬也再也嗅不到柳宗道的氣味,這大雨完全把他的一切痕跡沖擦掉了。

  可是她現在就馬上需要看見他,她想知道駱方馥大姐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是否安全,他們是否已經撤退,柳宗道策馬而來又是為了什麼,她想知道。

  可是,柳宗道卻完全消失了似的。

  每跑出一程,徐子陵就停下來,格殺掉一些窮追上來的士兵,又與那些蒙面高手交戰一陣,再引著大隊人馬向另一個方面而去。一路上尸體仆地,殘骸處處,鮮血橫流,積蓄成溪。

  那些蒙面的黑衣人一路緊追不放,他們相信,他們絕對可以把面前很囂張的這一個小子砍倒于馬下。因為他就算再強大,也只是一個人,而自己這邊,足足有一千多人,還足足有近百個好手。就是磨,也足可以將他磨死!

  數十個高手緊緊相隨,他們一交手就讓徐子陵一舉突襲發難干掉了近十個,知道大意不得。

  他們人數雖多,一下子卻絕對奈何不了這一個默契配合人馬如一騎術精深到不可思議的年輕小子,他不但強大,而且極度擅長利用座下的良駒配合攻擊,不時進退自如地襲殺著包圍著自己的對手。雖然現在看上去他已經帶著濃濃的疲憊,可是在他沒有翻身落馬之前,他還是極危險的。

  特別是他手中的那把巨大的怪刃,沒有人讓那把怪刃砍中而不一分為二的。

  在那把怪刃之下,所有人的死法都只有一種,那就是尸體讓重斬後一分兩半,不論是高手,還是普通的士兵,挨上後的結果都只有一個,死。

  沒有傷員,只有殘骸。

  柳宗道此刻正讓數十個紅布纏頭衣物雜亂無章的大漢圍攻,他武功遠勝他們之中任何一人,但奈何氣力已經在之前已經狂奔得衰竭而極限,又手無寸鐵,故此在數十普通的賊寇的圍攻之下顯得狼狽不堪。

  在這里竟然又遇上了另一批對自己牧場虎視眈眈的賊人,難道,飛馬牧場真的到了這種風雨飄搖的境地?

  難道,亂世之中,真的就沒有偏安一隅的可能?

  難道,飛馬牧場也要像自己一樣,將被這些貪婪的虎狼之徒所撕吞?

  “不!”柳宗道想到這里,那獨眼忽然也微微發赤,他狂嘯一聲,拼起全身最後的內勁,重掌連閃,連斃三人,大吼道:“賊子們,來啊,只要你柳二爺還在,還要命,你們就什麼也別想!”

  數十個紅布纏頭的賊匪回答他的卻是,揚起手中的刀劍槍矛,再度惡狠狠地撲上來。對于生死,這一些凶狠之極賊匪同樣不放在心上,他們早就看慣了死亡,他們早就知道會有那麼的一天,如果不是殺人,那麼就是被殺。

  沒有人願意白白死去,沒有人不願意用別人的性命來代替自己的死亡。

  所以,他們一湧而上,刀劍齊出,意想將面前這一個獨眼大漢砍成肉泥。如果不是他氣力衰竭,如果不是他的身體早已經強駑之末,再多幾十個人也奈何不了他,所以,絕對不能讓他緩過氣來。

  柳宗道的確已經達到強駑之末的境地了,他覺得眼前發黑,牙根酥軟,心肺幾乎在炸開去了似的。先前瘋狂的奔跑還沒有平複過來,現在再讓數十人輪流搶攻,氣力完全消耗貽盡。他不是不想走,可是腳步早已疲軟踉蹌,無力再走。

  他身上多次劍傷刀創處的血也早已經流干,傷口讓雨水沖得發白,他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中的極限了。

  此刻,也到了生命最後的時刻了。

  柳宗道用搶來的大刀一刀將面前一個瘋狂殺來的賊人砍倒,舉刀環頸,拼盡最後的氣力吼道:“想要老子的人頭嗎?讓老子送給你們好了!別以為你們這些賊子能殺得了老子,老子要死,也只會死在自己的手里!”

  他的暴烈之吼嚇得那些亡命之徒也面無人色,他們再沒有誰敢撲上來,用是將柳宗道緊緊圍住,鼻間噴著白色的霧氣,眼神驚惶無定,有如一群喪家之犬。

  柳宗道獨目緊閉,抹刀于頸。

  後面,忽然有了一道驚虹般的劍氣,比天上的閃電還快,向他飛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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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亂戰之中

  

  “不能死!”一聲鳳凰般的清鳴響起,同時有一道驚電般的劍光點在柳宗道的肩膀之上。

  柳宗道手臂一麻,手中的大刀只要喉喉間由余勢劃出一道不大的口子,當他轉過身,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場主商秀珣如天女飛降,銀劍如瀑,灑向眾賊,不由大喜過望。他本來有如死灰的心中頓時覺得又有一股氣血之勁湧起,大刀換過另一手,此吼一聲,揮刀也搶入敵群之中,連砍兩人。

  商秀珣輕功卓絕,劍法更是凌厲無儔,刹那間,幾十個還疑為夢中天女下凡的豬頭讓她一一刺倒,大多數人死到臨頭還不自知,長流出色與魂授的口水,直到商秀珣劍光霍霍,殺剩幾人,才知道驚恐地四散逃走。

  “場主,你怎麼會來……”柳宗道還來不及說話,馬上就讓更著急的商秀珣打斷了。

  “你沒事吧?”商秀珣大急地問:“馥兒她們呢?駱方他們呢?他們在哪?你怎麼會來?你說話啊?”

  “我們遇襲了。”柳宗道覺得自己需要多十張嘴才能回應商秀珣連珠箭一般的問題。他極力保持著清楚的口齒,不讓自己先亂掉,道:“可是我們沒事,因為不知是誰留書在營地告訴我們有敵來襲,然後需要在那里逃走,場主,這事雖然不可信,可是我們卻真的是因為得到那個人的指點才逃脫出來的……”

  “這個我信了。”商秀珣急急地問:“後來呢?說下去啊?後面你怎麼跟大家失散了?”

  “我沒有跟大家失散啊?”柳宗道有些奇怪,不過馬上反應過來了,道:“啊,那是大家讓我來通知場主你的,我們已經脫險了,大家都沒事,駱方那小子帶著大家抄小路去秘道了,現在怕已經在秘道里,正在返回牧場……我來是想告訴場主你,那邊有很多的人在埋伏,正等您去救我們呢!幸好……走吧,場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

  “原來是這樣。”商秀珣一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輕擦了一把額上的雨水,把手中的馬鞭遞給了柳宗道,搖搖頭道:“可是我不還不能走,衛公子為了掩護我,自願留下來誘敵,我要回去找他!你回去,記得嚴守牧場,無論聽到什麼消息也不能出戰,也不能妥協!明白嗎?”

  “要回去的只有場主!”柳宗道現在就是傻子也明白商秀珣言外之意是什麼意思了。

  “這是命令!”商秀珣板著一張小臉冷哼道:“柳宗道,我命令你馬上回牧場!內務的事有商大管家,我很放心,外務這些就要靠你們幾位執事了!你記得,必須死守牧場,無論任何人也不得隨便出擊!無論聽到任何消息或者收到什麼威脅,絕對不能屈服!”

  “我的馬就在樹林外。”商秀珣此時又輕擦了一把小臉上的雨水,倔強地轉身而行。柳宗道撲過去張開雙臂攔在她的面前,大吼,可是商秀珣置之不聞,伸手撥了他的手臂,帶點喃喃自語地道:“他自願留下來替我誘開敵人,我絕對不能拋棄他而回牧場的……”

  “屬下明白,可是現在已經太遲了!”柳宗道大吼道:“場主你現在回去再幫不了他的,衛公子他可能……”

  “他一定會沒事的。”商秀珣倔強地搖頭道:“他有未名,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他絕對不願意你回去的!”柳宗道苦苦哀求道:“既然他沒事,他一定會回牧場,他一定會回牧場等您的,如果你現在回去,說不定就可以看見他……場主,那里的敵人正等著你,你好不容易才跑出來,如果現在回去,正合敵人的心意……”

  “他不會再回去牧場了。”商秀珣搖搖頭,美眸里忽然有兩行清流極速滾下來,迅速加入雨水之中,消失不見,她低啞著聲音,咬著牙根道:“他絕對不會將敵人誘向我們的牧場……無論如何,我只想再去看一眼,那怕看不見他的影蹤,可是我不去看一下,我的心就不好受。我決定,你不用多說!你馬上給我走,我一定會小心的,如果看不見他,我,我會回去的!”

  商秀珣不等柳宗道再出聲攔阻,身形如燕沖天而起,小足在枝頭連點,整個人如雨燕穿空,在大雨之中連閃了幾下,淡淡地消失不見。

  柳宗道氣苦地將手中的大刀重砸在地上,獨目中卻湧出了熱淚,他眼中熱淚滾滾而下,他喉中大吼,如雷咆哮,手中緊緊地捏著馬鞭,向商秀珣指點馬匹所在的那個方向狂奔而去。

  待柳宗道去遠,在原來那個樹林的一顆林樹頂上,忽然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此人臉上戴著極其恐怖的銀色魔面,魔眼如熾,正靜靜地看著。待柳宗道去遠,他那恐怖的魔口忽然微微歎息一聲,整個人卻輕飄飄地飛身而起,似乎沒有一絲重量般,隨風而起,向商秀珣那邊緩緩追去。

  另一邊,那個持著小傘的白衣女子一路緩行。

  她的小纖足穿著紅粉的繡花鞋,自那草尖上輕柔地踏過,輕盈如風,幾乎沒有讓那些尖尖的小草彎下纖幼的腰肢。她身邊盡是淋得落湯雞一般的人,可是她身上卻一絲水氣也無,干乾淨淨,就連那雙小小的繡花鞋,也沒有沾上一絲的水痕。

  “小姐。”那個丑陋的健婦俯下身子,稟報道:“那個人跑掉了,可是西南方和南方卻發現了四大寇的那些賊兵,前方正與他們開戰。”

  “你們的少爺呢?”白衣女子卻忽然問起別的事來。

  “他……”一個老頭子抹了一把頭臉上的雨水,稟報道:“少爺帶著大家去追牧場的人去了。”

  “命令前方接敵的人結盾陣,後方給予弓箭支援。”白衣女子聽了,也不理會那個老頭子,卻沖著丑陋健婦下令道:“戰斧手,精英隊出發,三輪弓箭過後,由中間突進,擊潰敵寇,這些是兵器也參差不齊只拿著鏽刀木棒的強盜流寇,不要跟我說突破不了。一柱香之後,驅逐殘敵,戰事結束,如果遲緩一刻,杖責十,如果遲緩十刻,讓下面的頭領全部提頭來見!”

  “得令!”那個丑陋的健婦一聽,急急扔下手中的銅錘,飛身向遠處的傳令兵向去,三個持不同旗色的強健傳令兵,一聽到健婦的傳訊,拼命搖頭手中的三色旗,另一邊又有幾位光著大膀子的鼓手,憤怒地痛擊著擺在面前鼓皮,轟響起前進的鼓號。

  “你們的少爺貪功冒進。”白衣女子此時才回過頭對那個老頭子道:“想必現在不是跟鐵勒人打得熱鬧就是跟四大寇另一部在開戰,希望我派出的飛羽鄭蹤一部還來得及救援他們!你現在馬上帶領你們所謂派來支援我部的那一百幾十個人手出發,帶上你們全部的馬匹,沿著你們的來路,一路接應你們的少爺。真希望他可以聰明點,知道早些在敵人的埋伏圈跑出來。”

  在李天凡率眾與不知為何突然出現的鐵勒人瘋狂開戰的地方,又有一股頭紮紅巾的雜軍湧現,他們大多人還手持木棍竹矛,不過人數奇多,黑壓壓地自樹林里冒出來,一下子就把鐵勒人和瓦崗軍兩方正在交纏開戰的人都淹沒了。

  這些人就像瘋狂的惡犬豺狼一般,竟然不顧前面有人在瘋狂地厮殺,一下子眼睛赤紅地沖過去。

  就像野牛群瘋狂地過境,上萬之眾的強盜亂賊將瓦崗軍和鐵勒胡人加起來也只有的兩千零人一下子淹沒了。他們強行在他們之中沖開了無數的口子,強行將他們分割成一小團一小簇,沖在前面的強盜亂賊赤紅著眼睛,見人就殺,不管是鐵勒胡人還是瓦崗軍。

  他們的戰力奇低,前面的人一下子就讓反擊的瓦崗軍和鐵勒胡人殺得血流成河,可是他們後面的人卻仿佛瘋了似的,前仆後繼,用人海強行淹沒過去,一路用尸體堆填過去,鐵勒人和瓦崗軍放棄敵對,聯手也殺之不盡。

  等第一波那近萬人還沒有沖殺過去,還沒有殺盡,還在拼殺,後面的樹林又湧現了一大批無可計算的同樣盜賊,直讓鐵勒人和瓦崗軍叫苦不已。

  這些人一看前面的血腥慘狀,更勾起了心中瘋狂的欲望,狂嚎著沖了上來,如一群無可救藥的瘋子。

  也像一群有人正在用無形的鞭子抽打著他們,驅逐著他們向前,因為驚嚇過度從而變得瘋狂的瘋子。

  “我想到那個銅錢的數目了……”商秀珣看著那個山峽遍地都是尸首,看著漫山遍野都是血腥,連魂魄也飛了出去,這怎麼會變成這樣啊?他明明是幫自己誘敵的,他明明的未名可以輕易逃遁的,可是這里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有多少人在這里打斗過?這里發生了什麼事?

  商秀珣想不明白,她只知道,那個天天沖著自己狡猾地笑的家伙不見了。

  她找不到他,她漫山遍野地四處尋找,她發現了最少有三種衣裝和打扮的敵人,可是卻沒有發現那個可惡家伙的一絲痕跡。這里在自己離開之後,變成了一個屠場,至少有三幫人在這里大戰,死戰。可是,這些東西不是她現在所要關心的,她想知道的,僅僅是那個看起來整天嘻皮笑臉沒個正經,卻能在重要的時刻毫不猶豫地站在自己的立場幫自己設想的那個家伙的蹤跡。

  他不能死,他不能因為自己而死去。

  他還是一個外人,自己沒有對他一天的好臉色,整天都在挫他的銳氣,整天都想整他,氣他,可是他卻願意為自己而死,一個才剛認識幾天的人。

  想起之前他臉上那可惡的笑容,是那樣的平靜,是那樣的輕松,是那樣的隨意,仿佛那樣做是他最自然不過的事。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樣好?為什麼?他為什麼願意為了哄自己而想盡方法甚至拋棄了男子的尊嚴讓自己戲弄他?或者氣他?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那樣?他為什麼願意留下給自己誘敵?

  他甚至沒有聽過自己一句心底的說話,他為什麼還笑得出?

  “你出來!”商秀珣站在山峽之頂,沖著谷底大聲號哭道:“我想到那個答案了,你馬上就給我出來!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你出來……”

  “你出來啊!出來啊……”

  “你出來,我再也不欺負你了……”

  “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會扔下你不管了,你出來,你出來……”

  號哭之聲在山峽間嗚咽不絕,回音嫋嫋。

  天上的大雨漸小,漸漸變得疏離。天空甚至迫不及待地放晴,盡管還有絲絲小雨,可是云層漸散,烏云漸白。那久違的陽光,竟然自云層里鑽了出來,向地面投射出千萬道光芒,照得大地一片光亮,照天空的水珠迷離幻彩,清亮晶瑩極致……

  一道彩虹向天邊探下,自大雨過後的淨空,投向遠處的山頭,如真似幻,美妙若夢。

  可是這一切,商秀珣卻無心欣賞,她還在拼命尋找著那個人的蹤影,那怕是看到一點點白色的衣服,那怕是看到一點點跟那個他的衣服顏色有一丁點相同的,她也會撲過去看看。

  她一會兒大哭,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大聲呼喊,一會兒苦苦懇求,聲音如鳳凰清鳴,響徹天地。

  樹林里有一個銀色魔面人,靜靜地看著她,他的手在滴著鮮血,地面上,在他的腳,還散滾著幾個人死不瞑目的人頭。

  那些人想不明白,怎麼自己在瞄准了那個女子之後,自己的手怎麼就沒有聽使喚扳動那駑箭的扳機呢?

  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因為他們沒有了腦袋。

  銀色魔面人看著遠處四處呼喊四尋覓的美人,聽著她那斷腸裂心般的呼喊,忽然摘下了面具,換下了身上染有鮮血的衣物,擦拭乾淨手中血汙,上下檢查一遍,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再放心地向那個哭得死去活來的淚美人輕輕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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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亂戰之後

  

  “你算出那個答案了?”徐子陵拍拍商秀珣不住抽動的香肩,輕問道:“到底是多少呢?”

  商秀珣聞言一震,猛地抬起淚痕滿面的小臉,死死地瞪著徐子陵,直瞪得他心里發毛,她臉上淚痕縱橫交錯,她的眼光讓人心碎,她的銀牙緊咬下唇,似乎根本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直到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徐子陵並沒有消失,還在。

  那美眸之中,忽然又無聲地滾下兩行清淚來。

  商秀珣手捧著自己的小臉,轉過身去,無聲地飲泣著,那眼淚滴滴自玉手之中滴下,打濕了腳下大片的地面。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徐子陵帶點手足無措,因為商秀珣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她看見了自己,如果不是一拳揍過來,就是擁著自己放聲大哭。

  可是,她沒有。

  她只別過身去,一個人孤影自憐地暗自神傷。

  她在哭什麼?她應該在高興才對,可是她卻在哭!她哭也就罷了,可是她又在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她不是願意看見自己麼?現在出來了,她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啊?她是生氣了?還是在想什麼呢?

  徐子陵從沒有看到商秀珣這種反應的女孩子,他顯得有點手足無措,他本想對她好一點,或者態度親熱一些,可是現在好像又不太合適,她似乎太冷靜了點,沒在大哭,也沒有大鬧。徐子陵掏出一方錦帕,猶豫了半天也沒有遞過去。

  長叔謀現在與李天凡一齊同聲詛罵,因為那些盜賊太多了,殺之不盡。

  在彼長此消之下,鐵勒胡人和瓦崗軍的人數在迅速減少,他們殺傷了數千的盜賊,可是也有近半的人倒下在腳下這血泊之中,那些盜賊此時已有很多的人已經沖過了對面,卻沒有殺回來合擊,一個個無論是帶傷和還是無損的,只要還能爬動的,也向遠處瘋狂地逃竄。

  看得長叔謀莫名其妙。

  這些漢人到底在搗什麼鬼?

  李天凡卻連頭也大了,因為他看見了後面的樹林里忽然又有一群人沖了出來,這群人一點也不像剛才那些盜賊,而是穿著統一的服裝,他們一臂上綁著綠巾,一臂上綁著紅帶,普天之下,只有一個軍隊的人是那樣打扮的,那就是江淮軍的紅帶執法團!

  原來是江淮軍在後面追趕著這些盜賊,難怪他們跑得如此惶恐如此亡命。

  李天凡覺得,現在不但是那些盜賊逃走的時刻,還到了自己逃走的時候了。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頭戴高冠的人。

  天下戴高冠的人多得是,可是能讓他如此害怕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江淮軍的大總管,袖里乾坤杜伏威!

  江淮軍的執法團個個武功高強,他們裝備精良,士氣如虹,撲進後面的盜賊之中,簡直有如春陽融雪般溶解著那些盜賊的後部。那些頭紮紅巾的盜賊們一見,個個更是瘋狂,也不管前面的是什麼人,就算是自己的同伴也好,總之,見人就殺,只求自己活命沖出去。

  兩翼緩緩湧現無數臂掛綠巾的江淮軍,人數近萬,人人手中利器閃閃,士兵步履如一,一步步迫進,那種氣勢嚇得李于凡這個久經戰場的人魂飛魄散,如此多的精兵,自己手上這一點人馬,不說尚在大戰之中又疲又累,人人帶傷,就算還沒開打,也不夠給他們塞牙縫。

  “投矛!”

  隨著一聲大喝,隨著一個揮動的手勢。

  江淮軍陣中站出了一批身形特別高大的蠻壯大漢,虎虎生風地投出了手中的短矛,將無數正在逃竄的盜賊活生生地釘在地上。這些士兵臂力強蠻之極,一矛之下,竟然穿釘兩人還去勢不止,看得長叔謀眼角直是抽搐。

  “投矛,延伸二十步!”

  “投矛,再後延二十步!”

  隨著對面那個大漢的大吼,矛如雨下,那些盜賊死傷近半,只要還活著的人,都瘋狂地向前趕撲。李天凡和長叔謀現在明白這些盜賊為什麼會那麼瘋狂地逃竄了,原來後面有如此恐怖的殺神在追趕著。

  不論是盜賊,瓦崗軍,還是鐵勒胡人,人人都崩潰了,在槍矛雨下中,誰也不想讓那槍矛將自己穿釘在地上。就算再不怕死的人也不例外,一個人也許不怕死,可是無論誰,看見兩個人穿釘在一起,一起穿釘在地上,還無力地掙紮著,鮮血滾流了一地,可是遲遲還沒有死去,那種恐怖,簡直沒有人能接受得了。

  至少,在瘋掉之前不能接受。

  長叔謀鐵盾一揮,打飛幾支激射向他的槍矛,憑借著這些蠻力,輕飄飄地飛身而起,展開雙盾作翼,意想投林而入。

  可是天空早有人等著他,一個人高冠大袖,威如天神,聲若沉雷,重掌印下,勁風如儔。

  江淮,杜伏威。

  “你的未名呢?”商秀珣忽然擦拭了一下眼淚,收起悲切的顏容,問。

  “代替我誘敵去了。”徐子陵故意裝作一臉輕松地道:“如果不是它引走了那些人,我也不想容易躲過那些家伙,那些家伙還真多啊!”

  “你剛才到哪里去了?”商秀珣又迫視向徐子陵,徐子陵見她那小臉上尚有不少淚痕,心中更覺得心疼憐惜,不禁給她遞了那塊方帕。商秀珣接過了看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徐子陵,似乎在懷疑他一個大老爺們身上怎麼會帶有女孩子常用的方帕。

  “我剛才跑到一個樹底的樹洞里避雨去了,後面看見雨下得厲害,後來干脆睡了一覺。”徐子陵裝著不好意思地干笑兩聲道:“要不是聽到你叫我,我還不知雨停了呢!哈哈……”

  “這里打得那麼激烈。”商秀珣懷疑地道:“你卻跑去睡大覺?你就一直睡到現在?”

  “我又幫不上忙。”徐子陵雙手一攤,表示自己愛莫能助,道:“我估計我就是勸他們住手,他們也不會聽的。”

  “你……”商秀珣差一點沒有讓這一個家伙氣死,自己擔心了好半天,而他,卻安穩地睡著了!

  他竟然讓自己白擔心了那麼久,真是太過份了!

  “你身上沒受傷吧?”商秀珣忽然這樣問。

  “一點事也沒有。”徐子陵隨意扭扭身子,轉了一圈,道:“剛才在躲雨的時候,因為淋濕了身子,所以我還換了一身衣服呢!你放心,雖然他們打打殺殺的聲音很吵人,可是我睡得很好,連點小惡夢也沒做!”

  “你的衣服哪里來的?”商秀珣忽然讓徐子陵成功地轉換了注意力,她注意到他真的換了衣服。

  “撿的!”徐子陵笑嘻嘻地回答。

  “你再‘撿’一件我看看。”商秀珣向徐子陵伸出了蘭花花的小手,哼道:“我如果看見你真的是‘撿’的,那我就信了。”

  “要不。”徐子陵掏出一個銅錢,極是不舍地道:“這是我的全部身家,我把這個全部身家都給你,你就相信我一回好不好?”他的話還沒有完,就讓忍無可忍的商秀珣揚起了小拳頭給嚇回去了,徐子陵一看商MM要爆發脾氣了,連忙好漢不吃眼前虧,撒腿就跑。

  江淮杜伏威與飛鷹曲傲首徒長叔謀的對決還在持續。

  杜伏威大袖飄飄,袖里的鐵護臂記記硬撼長叔謀的鐵盾,每一次硬撼,杜伏威都在空中翻旋消去沖擊的勁力,而長叔謀就慘了,他只能站在地面上苦苦地運功相抗。周圍的戰事不知何時已經完結,除了少數的人在補刀,在收拾戰場,那些江淮軍的執法團高手正圍成一個大圈,如果長叔謀膽敢借勁逃走,想必先要問問他們手中的利刃答不答應。

  外圍還有近兩百個高大蠻壯無比的漢子虎視眈眈地看著,最讓長叔謀頭皮發麻的是,那些人的手里,還持著短矛。

  “轟……”

  又一記重撼,江淮杜伏威幾十年的黑道霸主,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

  長叔謀眼前發黑,胸內翻騰欲嘔,手中的鐵盾早陷凹著一只只淺淺的掌印與臂印,隱隱有好些裂口在鐵盾後面漫延。現在長叔謀人如其盾,已經是強駑之末,就算想苦苦掙紮,勁力也無多了。

  “媽的。”杜伏威大笑如雷道:“飛鷹曲傲調教出來的徒弟就這麼點本事?老子還沒有使出真本事呢!”

  “拼了……”長叔謀咬破舌尖,綻出一口鮮血,讓神智一清,接著臉上一陣紫金之色暴現,雙手金黃如鉤,雙足飛踢,將兩盾飛踢向杜伏威,同時身形如電閃擊,探爪如鉤,直到杜伏威的咽喉。生死之關,他也不能藏起最後的絕招了,這是飛鷹曲傲的最大絕招,飛鷹博命三絕擊之一,‘飛鷹天獵’。

  杜伏威雙袖一化,將兩盾卸開,雙肘夾擊,也想使出他看門的‘袖里乾坤’的功夫。誰知那個長叔謀毫不格檔,讓他一肘打中,整個人飛了出去,鮮血狂灑半空,摔入樹林之中,發出一聲慘叫,再身形連閃,于執法團那些高手還末來得及合起重圍之前,飛遁而去了。

  “操,這個王八蛋倒敢拼!就這麼讓他逃了真是虧大了……”杜伏威極度不滿地道:“那個臭小子打一仗就得了個小妞,搶到的盾還是金盾,老子打生打死才得兩個鐵盾,這還有天理麼?”

  “大總管。”牛奉義聽了暗暗好笑,不過連忙替自己的主子解釋道:“我們公子得的那兩個名不副實,說是金盾,其實只是鍍金的,也不是值錢的東西!”

  “你們那個虛先生呢?”杜伏威聽了,心里頓時平衡了不少,滿意地一陣大笑,問。

  “帶黯魔隊到前面伏擊那個什麼李天凡的瓦崗軍去了。”牛奉義一看這個小氣的江淮霸主不追究,連忙爆一點老底討好他。

  這邊的山峽,商秀珣按低了徐子陵的身形,用小半個美不勝收的身軀壓著他。

  “大姐,你是不是太心急了。”徐子陵吞了一大口口水,道:“我還沒有准備好,也許我該喝一點酒。”

  “你喝酒干什麼?”商秀珣不明白徐子陵喝酒干什麼?難道喝酒能熏走那邊遠遠巡視過來的敵人?還是需要喝酒壯膽才不會嚇著?

  “我覺得喝一杯酒。”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的膽子就會大起來了,到時你再怎麼我……”

  徐子陵曖昧的口氣馬上讓商秀珣敏感地捕捉到了不良的信息,如果不是敵人就在前面不遠了,她非要將他活生生地掐死不可,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在想這個?他竟然以為自己壓著他就是想……商秀珣緋紅著雙頰,她惡狠狠地咬著小白牙,小聲地道:“一會兒等那幫家伙過去,我如果不將你打斷三根肋骨,我就不叫商秀珣!”

  “啊原來有敵人。”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嚇得我還以為你要強暴我……好,我不說,我不說,你沒那心思,我知道。可是我想說的是,你就是有我也不反對!說笑了,說笑了,你要不生氣…哎,我跟你說,你的名字似乎不怎麼好聽,換個名字正好…你不要動手,我不說了,我真的不說了,你快放手,我快讓你掐死了,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唔,你可不可以挪一點,因為你似乎有點重,胸口都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啊,我不說了,我這回真的不說了!”

  幾百個紮著紅巾的盜賊提著刀,相互呼喝,一邊向前搜索,不時自某些看起來衣著質地上好的人身上翻抄著金銀,他們鬧哄哄地一路搜索過來,急得伏在草地里的商秀珣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又有幾騎策駛而來,其中一個匪首模樣的人大喊起來,讓眾賊馬上集合跟他走。

  眾賊又亂哄哄地走了,一邊吵吵鬧鬧地,簡直就像一群永遠也不得安生的耗子。

  看見眾賊又自樹林里走出近千人,拉成一條長蛇般,浩浩蕩蕩地走遠,商秀珣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剛才真是好險,如果自己還好說,可是萬一這一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家伙讓他們發現了,他又沒有未名在身邊,自己又帶他這樣的一個大男子走不遠,那就頭疼了。

  幸好,幸好。

  剛剛慶幸自己安全渡過的商秀珣,發現身下某人正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他睡著了還不要緊,他還向自己的臉上呼氣,這也勉強忍受了,可是睡夢中的他那雙手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就環上了自己的腰肢,天哪,這個人的睡相……商秀珣在猶豫了一秒鍾之後,還是決定在他那熟睡之後看起來很安甯很酣靜而且正散發著一種神秘輝光的臉上揍他一拳。

  當然,臨到下手的時候,心里偷偷地將狠狠的一拳改成了輕輕地一拳。

  理由是,打傷了他還得自己照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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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葡萄之酸

  

  “嘶……”商秀珣劍氣縱橫,將面前數個頭紮頭巾的賊寇飛速刺倒,從容不迫地收劍信佇立。

  徐子陵則不。他慢慢地拾起一個賊寇拋下的粗木棒,躡手躡足地走到與商秀珣對持的那一個賊寇小頭目的背後,一記悶棍兜頭兜腦地下去,打得那個全部注意力都讓商秀珣所懾的家伙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地翻倒在地上。

  商秀珣一看徐子陵似乎還陶醉在自己偷襲的成功之中,急忙飛身過去一把挾抄起他,躍上那個小頭目騎來的馬背,急馳而出。

  為了照顧徐子陵的大男子主義心理,商秀珣也答應讓徐子陵打發一個敵人。可是,她為了滿足他這麼一點點大男子心理卻浪費了不少時間,要知道,如果不是要等他來打一記悶棍,她自己一個劍刺,早就把那一個家伙送去投胎了。

  假如那個家伙下輩子是投胎做豬的話,相信都長大到可以宰掉再擺上肉案來賣了。

  現在夜色漸漸降臨,這時的敵人看起來更加恐怖。

  因為漫山遍野都是火把,敵人四散著搜索著,看那種情形,別說是人,就是連一只小螞蟻也難以在他們的搜捕中穿過。想回牧場,暫時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商秀珣本來也想問問徐子陵會不會有什麼好計策,可是一想起剛才聽他說回不去了正好,正好在外面露營幾天,心里就有氣,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想著露營?敢情他從來都還沒有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不過跟他這種天生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的家伙說那是浪費口水。

  而且,要跟他辯還不太容易,因為如果是狡辯的話,可是徐子陵最拿手的本事。

  “我們可能要在外面呆幾天才能回去。”商秀珣微馬狂奔,跑到一個樹林外面,又挾了徐子陵輕輕躍下馬背,隨手用劍輕刺,讓那匹馬負痛而前疾馳,自己則轉掠向另一個方向。她躍上樹頂看看後面有沒有追兵,好半天,才滿意地躍下,發現徐子陵的臉色有些古怪,心想這一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書呆子可能有些害怕了,于是心中一軟,輕聲安慰道:“現在我們回不去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你會保護我?”徐子陵一聽,失聲叫道:“我沒有聽錯吧?”

  “你沒有。”商秀珣把自己的臉躲在黑暗之中,閃亮的美眸也躲著徐子陵的視線,口中卻道:“你是我們牧場的貴客,我保護你那是應該的。”

  “我喜歡被人保護。”徐子陵忽然笑了,他笑得有些歡喜道:“我還從來沒有被人保護過,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請問,你打算怎麼保護我呢?”

  “你管我!”商秀珣見他沒有反對,心中放心下大半,一把拉住徐子陵的手,轉入黑暗的另一個方面而去。

  火光獵獵,數千人的火把足足可以把半天的夜晚都燒紅。

  杜伏威看了對面山坡漫山遍野的火光一眼,轉面對身邊的虛行之道:“看來四大寇的人真不少,老子都快干掉他們兩萬人了,可是那四個凶徒還滿不在乎,還敢集結手下那幫匪徒跟老子對持。”

  “大總管。”虛行之捋須微笑道:“區區四大寇,如果會是大總管之敵。大總管只是想借機一舉清掉他們罷了,如果不是,現在四大寇恐怕最少兩人的首級,已經擺在大總管的面前了。想那些鐵勒胡人何等凶悍,還不是讓大總管一擊而潰?”

  “你們那個徐公子自己跑去享豔福,卻丟老子在這里跟四大寇窮耗,誰生得他那麼聰明的?”杜伏威本來還好好的,可是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大怒起來道:“老子那麼窮,怎麼可能在這里耗那麼久?”

  “大總管很富有。”虛行之微笑糾正道:“要哭窮的只會是我們。”

  “你們的徐公子本事那麼大。”杜伏威哼道:“他用得著那麼多錢嗎?媽的,連瓦崗李密的兒子李天凡也可以偷偷放跑,你們徐子陵想釣的大魚會不會太大了些啊?小心連魚餌也虧了!”

  “魚餌跑不了,暫時就讓他再蹦噠幾天吧!”虛行之哈哈大笑道:“現在抓住他這條小毛毛魚根本換不了大價錢,等遲些套進去更多之後,一定讓大總管親自出馬,向瓦崗軍賣個好價錢!”

  “丑人就要老子來做!”杜伏威這里聽了心里很高興,只是棺材板一般的臉還不肯馬上放松下來,道:“不過想到終有一天能向李密那個老淫棍敲榨敲榨,老子也不在乎這麼般小名聲!反正老子是一個混混出身,怕他什麼?媽的,老子怎麼就沒有想過,是混混出身也有如此大的好處呢!”

  “……”聽到杜伏威那得意忘形的言語,身邊的人一個個不禁面面相窺,無語。

  李天凡簡直狼狽到了極點,他一身是血,雖然那是別人的,可是血腥味也沖得他直想躍下馬背盡情狂吐一陣。可是他現在不能,他必須在四大寇追來之前撤走,撤到那一個女軍師指定的地方。

  他心中一百個不情願聽她的指揮,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比起軍事才能,他再來十個也比她不過。

  這一次如果不是她派來精兵救走自己,那麼自己這個瓦崗軍的未來之主,天下最有可能問鼎天下的李密之子李天凡,就要成為敵人的階下囚了。

  可憐自己所帶那兩千精兵,一個也沒有能跑出來。

  先是莫名其妙地跟鐵勒人打了一個糊塗仗,再就是讓四大寇的強盜瘋狂地攻了一陣,接著又來了江淮杜伏威的軍隊,甚至最後還讓他那些陰險至極的‘執法團’伏擊。這些一手使用長鞭一手使用短匕首的陰險家伙是他平生中看到最恐怖的士兵,簡直毫無人性可言,一個個全是嗜殺喜戮的怪物。

  如果不是他們人數太少,如果不是那個女軍師及時地派兵來救,李天凡覺得自己一定會在江淮杜伏威的面前反綁著過夜。

  所以,雖然現在狼狽些,可是卻沒有被縛,還可以安安穩穩安然無恙地坐在馬背上,甚至可以偷偷喝兩個壓驚酒。李天凡忽然覺得,今天的晚上似乎還不錯。

  徐子陵卻覺得今天晚上不怎麼樣。

  他讓商秀珣拉走,足足走了一夜,直到下半夜,就連商秀珣也走得精疲力竭了,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什麼地方去了,就連最後一次遇敵都是四五個時辰之前的事了,商秀珣才同意暫時地歇一會兒。

  “喂。”商秀珣此時也不顧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她挨著徐子陵的身軀,極其疲累坐了下來,與徐子陵脊背相貼,相互依靠,輕喘了好一會,才稍稍調息過來。她靠著徐子陵,忽然覺得這個家伙雖然看上去功夫不怎麼,但畢竟還是一個大男子,他那個肩膀和後背還是挺寬闊的,至少現在靠上去感覺還不錯。

  她一動也不想動,小手也懶得動一下,螓首就只管靠著他的肩頭,一邊滿意地閉上眼睛,一邊卻輕輕地道:“把你那個水囊變出來,我渴了。”

  “……”商秀珣等了半天,也沒有聽見徐子陵回話,不由奇怪地微立起身子,回過頭去看他。

  “我在想。”徐子陵忽然輕輕地歎息一聲,手里遞給來一個水囊,等商秀珣欣喜地接過,一仰小脖子盡情地痛飲了幾口,正准備滿意地洗一把小臉和小手時,忽然聽徐子陵如此道:“一個水囊裝的水,夠我們兩個人喝多久呢?”

  商秀珣馬上意識到這水的珍貴來,在荒山野嶺,在沒有找到另一個水源的情況下,在身邊可能還有追兵正在追趕的情形之下。這水,簡直會是日後的救命之水。

  商秀珣連忙把水囊塞好,搖了搖,發現並不太多了,心中更是有些擔心,水現在更寶貴了。

  “喝點吧!”商秀珣一想某個可惡的家伙似乎還沒有喝過水,遞回去道:“否則渴死了不要怪我!”

  “早上洗臉的時候我喝了很多。”徐子陵不接,卻放松身軀,與商秀珣肌膚相貼,脊背相依,他似乎在抬頭看天,一邊輕輕地道:“為什麼天上的星星那麼多卻不能吃呢?如果能吃的話就太好了……”

  經他這麼一說,商秀珣忽然覺得自己簡直餓得吃得下一整只烤全羊,肚子里一直不覺的饑意刹那間襲上來,有如一只魔手,將所有的腸胃瘋狂地揉捏起來……商秀珣又一次想到了徐子陵的萬能,小聲問道:“你還有吃的東西嗎?”

  “葡萄子要不要?”徐子陵又遞過去一串水靈靈的葡萄,讓商秀珣簡直喜出望外地接過,連吃了幾顆之後,禁不住大贊道:“真甜,我一輩子還從來沒有吃過那麼甜的葡萄……哎,這東西你哪里來的?中原地區可是很少見有葡萄的啊?”

  “商場主的後花園就有不少。”徐子陵輕笑道:“我摘的。如果知道商場主如此愛吃,我就摘多一點了。”

  商秀珣聽了本來都有些生氣,可是她猛然發現徐子陵光說不練,不,他光說不吃,難道……商秀珣馬上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種感動在醞釀,可是她拼命忍住。她本來想跟他說兩句流淌在心底里的說話,可是那些話一出口偏偏就變了,變得完全不是自己的心意所言。

  “小賊。”商秀珣口不對心地輕罵道:“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跟你算帳……吃,你也吃一點兒,這個葡萄酸死了,根本就還沒有熟,你把我的好東西全糟蹋了!你不吃一點怎麼知道是不是酸的呢?吃,你不吃一點兒你根本就不會內疚……”

  “早上我吃過了很多。”徐子陵不接,他輕笑道:“我早知道它很酸,我的牙齒都讓它酸掉了。所以,我一點兒也不想吃,讓它把你給酸死好了。最好把你那一口漂亮的小白牙全酸掉,那我的心里就最高興不過了。”

  “你……”商秀珣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上莫名地有兩股熱流極速地滾下來,最後化作一顆顆濕潤的小珍珠,滴淌在衣物之上,滴淌在自己的手臂之上,摔得粉碎,打濕了一大片,就像心里被潤濕開去的那一大片般。她咬著自己的小白牙,偷偷地擦拭了一把小臉,放緩自己的聲音,輕道:“你不吃,我也不吃,我……我才不會傻到要酸掉自己的牙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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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酒不醉人

  

  等第二天醒來,商秀珣發現自己在徐子陵的背上。

  徐子陵一路背著她悠悠地向前走。商秀珣覺得兩個人雖然肌膚相貼,但是卻沒有一點尷尬,雖然臉上也有極速地閃過一抹紅意,可是又馬上消失了。只當自己沒有醒轉就好了,昨天自己為了他哭了半天,現在讓他背背就當是賠禮還便宜了他呢!

  再說,在他的背上好舒服,好舒服。

  商秀珣不知有多久沒有這樣讓人呵護過了,她趴在徐子陵的背上,覺得自己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淘氣地趴在母親的背上,要她背背一樣。

  天上,自層云里穿出來金色的太陽,陽光照在經過昨天一整天的雨水澆灑之後的樹林里,顯得格外清新燦爛。周圍到處都是翠綠的葉子,金色陽光穿透出來,密密麻麻地在樹林里灑了一層落地金錢,花映人眼,周圍還有陣陣的涼意。這一個清新的早晨,讓人看了神意不由得一爽,心胸開闊,遍體舒暢。

  商秀珣不知徐子陵的目的地要走向哪里,可是,她只要趴在他的背上,舒舒服服地再睡上一覺就好了。

  就這樣走下去的,能永遠這樣走下去才好呢!

  “我建議馬上派人出去尋找場主。”陶叔盛重重地哼道:“飛馬牧場不可一日無主,如果場主有什麼三長兩短,或者讓敵人搶先一步找到她,挾她來屈服我們,我們到時怎麼辦?所以,我們要盡出牧場的守衛,發散人手,不顧一切都要找回場主!”

  柳宗道用獨眼狠狠地睜著那一個有著公羊眼睛一般的陶叔盛,久久也不言語,後來轉向大管家商震和大執事梁治拱手道:“大管家,大執事,場主曾讓宗道傳命,必須嚴守牧場,無論任何情況也不得出戰,以免中敵人的誘引之計。對于出迎場主,一怕中敵奸計,二是場主親口所定,再說,宗道也覺得場主輕功絕世,加上衛公子有神駒未名,一定會吉人天相安然無恙的。”

  “本來牧場的外面老夫管不著。”商震敲敲自己的旱煙窩,微微點頭道:“可是事關場主的生命安全,老夫也想多口插兩句。既然是場主的命令,老夫覺得無可厚非,就算不是場主親命,整個牧場現在正處于敵人的虎視之下,派遣太多人手出去,如果讓敵人乘機偷襲,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大管家言之有理。”五短身材的梁治閃動著雪芒般的眼睛,微開微閉之間,銳光四射。

  他也點點頭,輕聲道:“既然是場主的命令,梁治自當聽取。不過為了早日接應場主安全歸來,我覺得派少許人出去尋找和接應還是必要的,只是所派之人,必須是靈敏機變之人,否則反倒誤事。”

  “我個人覺得柳二執事想逃避責任,保護場主不力,不但害她落向敵手,還回來編排是非言論,要讓場主失救,自己則可逃脫一身責任。”陶叔盛狠狠地向柳宗道發難道:“我甚至懷疑二執事是偷盜或者奪取場主的寶馬回來的,否則他為何要強搶場主的愛馬騎乘?分明是居心叵測,意圖謀害場主,大執事和大管家最好馬上將柳宗道拿下,嚴刑拷問,直到問得場主所在為止!”

  “二執事的確很有嫌疑。”另一個白臉小生一般的四執事吳汝年亦冷哼幫腔道:“大家看看,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跟他一起去打獵,場主就出事了。再說柳宗道口中雖有狡辯,可是中間錯漏百出,根本不能讓人信服。大管家和大執事就算不將他拿下,也需把他手中的權力限制住,這一段時間,讓人休閑在家,不得再與任何外人接觸,直到場主回來為止。”

  “媽的。”柳宗道怒吼道:“老子生平不做虧心事,怕你們兩個鳥蛋什麼?老子倒在看看,誰才是我們牧場中的內鬼!這一切,等場主回來自明,誰是人誰是鬼,你們兩個家伙等著瞧!”

  “二執事這麼說來。”陶叔盛不陰不陽地冷笑道:“倒是我們這些在場主里留守的人做錯了?是我們里通外敵,陷害二執事了?”

  “哼!”柳宗道幾乎就要沖口而出應是,可是他苦無證據,只得怒哼不答。

  “不要吵了。”大管家商震資格最老,他一敲旱煙窩道:“現在場主未回,就自己亂成一窩蜂了?有本事有氣的去跟外面的賊人使,別在這吵嚷嚷!飛馬牧場是祖業根基,我們這些做兒孫後代的,無論是誰,也要盡出自己的本份來守住它。場主也是一樣,如果她在這里,也會同意我們堅守不出的。”

  “我一會兒就會去請出鶴鵬兩老,請他們出去尋找場主。”商震長身而起道:“你們最好各守本份,聽從大執事的吩咐,堅守自己的位置,如果讓老夫知道有誰膽敢裝神弄鬼的,就別怪老夫和大執事一起執行家法!”

  “大管家所言極是。”大執事梁治點頭贊同道:“有鶴鵬兩老出馬,我等只須安心守住牧場,靜候場主歸來就行了。”

  走了半天,商秀珣漸漸懷念起那令人‘牙酸’得要死的那串葡萄子的甜潤和豐美起來。

  那是她一生吃過最鮮最甜的葡萄子,可是當時卻因為感動,住口不吃了,現在不知道那個家伙有沒有把它吃掉,假如沒有,她倒不介意小小地吃上一顆,那怕它可能會‘酸掉’的自己的牙齒。

  “還…還有什麼東西吃嗎?”商秀珣舔舔自己微微干澀的嘴唇,她發現自己的喉嚨簡直就在冒煙。

  “沒有了。”徐子陵頭也不回,淡淡地道,可是還沒有讓商秀珣來得及失望,他的雙手微微將商秀珣的香臀向上一托,把商秀珣整個人托上去些,騰出一只左手遞向後面道:“如果你不怕牙齒讓它酸掉的話,也許可以吃一顆這個試試。”

  他的手里在向後遞回來的時候還沒有任何東西的,可是一遞到自己的面前,上面就多了一串葡萄子,顆顆閃現著水靈和豐碩,讓商秀珣驚喜得大叫起來。雖然只有不到少少的十顆,但是每顆都甘甜無比,讓商秀珣那急切的喉嚨滋潤起來,那股甜美簡直自她的心底一路流淌出來……這種感覺,就昨晚那種感覺,就是那種可以滋潤自己整一副身心的感覺。

  “好吃。唔,不是已經沒有了嗎?”商秀珣大贊之後不忘問一下原因。

  “吃了之後就真的沒有了。”徐子陵輕輕地笑道。

  “那,那你怎麼辦?”商秀珣忽然在甜蜜之余猛地記得某一個人好像自昨晚到現在就一直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我有一個可以吃一年也吃不完的大包子。”徐子陵極力描繪道:“它是那般的大,是那般的甜,啊,我簡直花一年的時間也絕對吃不完的。每次我只要輕輕咬上一口,馬上就會讓那個真心為我做這個包子的心意和包子的甜美所擊倒……總之,你不用擔心我。”

  “會有那麼好吃的包子嗎?”商秀珣哼一下道:“包子應該是做得越小才會越好吃吧?做太大的包子就算再多心力,肯定也是酸的,而且內里也不容易蒸熟,你胡說八道騙得了誰啊?你有那麼好吃的包子怎麼不給我吃一口看看?如果我吃過了覺得好吃,那才是真好吃!”

  “那可不行。”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那個包子只能是我一個人吃的。那是別人給我一個人做的,沒你的份!”

  “所以說你騙人。”商秀珣有點喜歡更有點感動地哼哼,這一個可惡的家伙想必是想讓自己吃東西吃得心安理得些,所以才會那樣的說,他肯定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吃過,剛才這一串葡萄子,也是昨天晚上自己剩下來的那串,他根本就沒有吃,他根本什麼也沒有吃。

  “你必須吃點什麼。”商秀珣帶點命令道:“你要是餓死了,還有誰來背本場主回去啊?所以說,你快把本場主放下來,吃一口你那個什麼大包子讓本場主看看,否則,本場主就罰你把這幾顆酸死人的葡萄吃了。”

  “酸葡萄還是留給你吧!”徐子陵輕沒有放下她,也不回頭,只是悠悠前行,走了好一段路,才緩緩地笑道:“其實我收藏了不少好吃的東西,我只是想偷偷地躲起來吃,不告訴你罷了!我如何會餓得著?這一點美麗又善良的場主放心好了……”

  “你這個小賊無論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商秀珣拼命忍住眼中的熱流,可是那些靈液還是情不自禁地滴淌下來,打濕了徐子陵的後頸。商秀珣摟緊了徐子陵的頭頸,忽然帶著激動地大叫道:“拿出來,把你好吃的東西和那個什麼大包子給我拿出來!我就相信了。你拿啊!你不是有很大的本事嗎?你不是無所不能嗎?你變出來我看看啊!”

  “我自然是有的。”徐子陵微哼一聲道:“只是本公子現在必里不爽,不想拿罷了!”

  “你心里再爽,也是絕對拿不出來的。”商秀珣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嗚咽。她不明白自己,自己一向很堅強很堅強的,自娘親過身之後,就一直沒有流過淚,自接過場主之位之後,就沒有做出過什麼超越自己理性的事情,可是在昨天,自己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為什麼?

  為什麼在他的面前,自己的眼淚就根本不像平時那麼收得住?

  商秀珣不明白,不過她喜歡這一種感覺,雖然自己眼中在流著淚水,可是心里去暖哄哄的,就像回到了昔日娘親那溫暖的懷抱一般,有一種讓人呵護備至的感覺,讓人自心里一直舒緩出來,讓人就在流淚之中也感到無比的開心和愉悅。

  “你的情緒變化太大,加上身體過度疲勞。心力交粹又淋了一天的雨,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徐子陵忽然又遞回一個小小的水囊,道:“喝點這個吧,好好地睡上一覺,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你的身體要出毛病了。不要喝太多,這個後勁很大的。”

  “這是酒。”商秀珣拔出塞子,聞到一陣極醇極甜的酒香,禁不住淺嘗了一口,覺得有一股甜甜的靈液順喉而下,又自身體里一下子暖和起來,心里好像有一團火在燒似的,燒得整個人都暖融融的,懶洋洋的,一動也不想動。

  “好了。”徐子陵勸說道:“我可不想背著一個醉貓上路,你少喝點。乖,睡一會吧,也許你一睡醒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牧場了……”

  “騙人。”商秀珣連喝幾口,最後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來,帶點微熏的酒意道:“你一路向北,離牧場只會越來越遠,怎麼可能走得回牧場?這個酒很好喝,你為什麼不喝一口溫一下身子?酒還有不少啊!”

  “因為我會發酒瘋。”徐子陵輕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倒可以喝一口。”

  “你發酒瘋會怎麼樣?”商秀珣微驚地問:“不會像瘋狗一樣咬人吧?”

  “不會。”徐子陵搖頭否定道:“不過會打人。而且還是喜歡脫下別人的褲子來打別人的小屁屁那種!”

  “打…打人?”商秀珣一聽,聲音大驚微顫道:“那樣的話,你這個大壞蛋還是不喝的好。”

  “喝一口說不定也沒什麼事。”徐子陵忽然笑了,如此道。

  “不准喝!”這可把商秀珣嚇得花容失色道:“不許喝!你喝酒發酒瘋了不要緊,可是誰來背我上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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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烤肉風波

  

  “這是你做的?”徐子陵驚恐地拿著一塊黑碳沖小臉上有幾道黑色灰痕的商MM道:“你確定吃了這個東西不會腸穿肚爛而死?”

  “馥兒明明就是那樣烤的,怎麼我就烤不了呢!”商秀珣本來心情就很郁悶,一聽徐子陵如此的說,更是失落,垂頭喪氣地道:“原來做吃的那麼難……你還是不要吃了,那塊的確烤得不好,要不,我再給你烤一塊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徐子陵慌亂得雙手直擺,他一把搶過商秀珣手中的肉塊和木棍,急急地道:“還是等我來吧!你剛才就是那樣說的,誰不知還不是浪費時間又浪費材料?如果我早知道你會搞成這樣,我早就不會去睡什麼大覺安心地等吃的了!現在,輪到你去睡去一會,安心等吃的吧!”

  “你一個笨手笨腳的大老爺們,能好得過我多少?”商秀珣哼道。

  “我至少不會把肉塊烤成焦碳。”徐子陵沒好氣地回一句道:“你不會你不要搶著來啊,你直說你光會吃而什麼也不會干,那不就得了嘛!你硬充什麼啊?”

  “本場主不是想你這個小賊多休息一會嗎?”商秀珣怒道:“真是好心沒好報,不理你了,我去小溪那邊洗把臉。”

  “順便看看是不是能抓條小毛毛魚回來!”徐子陵隨口吩咐道。

  “本場主不是你的奴才。”商秀珣看不得徐子陵那個隨口支使人干活的樣子,大怒道:“想讓本場主給你抓魚那得讓本場主高興起來才行!”

  “那怎麼才能讓你高興起來呢?”徐子陵問道:“不但小氣而且又小家子的場主大人?”

  “讓本場主狠狠地打一拳。”商秀珣開出條件道。

  誰知道徐子陵連理也不理她,商秀珣奇怪了,成不成總得有句話啊,不聲不響算怎麼回事呢?

  “喂。”商秀珣跺著小足道:“說話。你如果沒死就哼一聲!”

  “你想我說什麼?”徐子陵奇怪地問。

  “讓我打一拳。解解恨!”商秀珣已經將那狠狠兩個字去掉了,只要讓她打上一拳,那就替這個可憐的家伙去抓魚吧,商秀珣是這樣想的,不過表面她還是帶點哼哼,道:“不打一拳我是絕對不會幫你抓魚的。”

  “如果你是我。”徐子陵反問:“如果我要打你一拳才幫你抓魚,你願意麼?”

  “你敢!”商秀珣一聽,馬上大怒,哼道:“我是我,你是你,本場主可是一個女孩子,受不起你一個大男人的拳頭!別人對女孩子好得不得了,總是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供起來,你這個家伙怎麼就盡氣人呢?”

  “那是你自找的。”徐子陵隨意地擺擺手道:“隨你吧,要讓你打一拳才能吃魚,我還沒有那麼犯賤!”

  “你就算沒魚吃,一樣少不了一頓打。”商秀珣本來想馬上一拳揍過去,就揍在那個可惡的家伙那什麼滿不在乎什麼也不放在心中的臉上,可是一看他忙得滿頭大汗,心頓時軟了大半,小拳頭晃一晃,稍稍表示威脅和自己的不滿,轉身向小溪那邊去了。

  商秀珣洗了一把臉,靜靜地在小溪邊坐下來。

  她抬頭看看天空,滿天都是繁星點點,就像一雙雙大眼睛在閃。天上,一定有娘親在不知那個地方靜靜地看著自己罷,用她那慈愛的眼睛,一直看著自己吧!

  娘親,那麼你又有沒有看見那一個可惡的家伙呢?

  這個家伙那麼氣人,想必娘親你也一定不會喜歡他的,對嗎?他不是自己心中那種正正經經的男子,他平時簡直沒一個正經的樣子,可是,只有在生死之間,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他才不會再氣女兒,他才會顯出他那真正的性情來。

  這一個家伙,細看起來倒也沒有那麼差勁,只可惜,他整天嘻皮笑臉,女兒心底有些話兒,根本就無法對他說出來。如果是娘親還在的話,您一定知道怎麼做的,對嗎?你一定可以教會女兒如何做的,對嗎?娘親會在天上一直幫女兒看著他嗎?

  就像您一直看護著女兒一樣……

  他雖然像個無賴,可是絕對不會是表面看來的那麼簡單,他各種各樣古怪的本事,這些本事都是很討女孩子喜歡的,他一定很討女孩子們喜歡吧!不然,在他的身上,又怎麼會女孩子送給他的錦帕呢?那上面可是繡著鴛鴦戲水又繡著並蒂蓮的,這個錦帕想必就是外面的女孩子送給他的吧?

  他也許早有意中人了……

  可是他為什麼又偏偏來飛馬牧場呢?他為什麼又要對女兒那麼好呢?他如果真的有了意中人,那麼女兒該怎麼辦才好呢?

  娘親,請您告訴女兒,就像平時為女兒解開無數的難題那般,請您再一次告訴女兒要怎麼做,好嗎?

  天空靜寂,只有星光無限。

  溪邊,石上,有人,靜坐。

  商秀珣整個人都深深地陷入了自己思潮之內,氣息輕輕,獨坐在黑暗里,身形有著說不出的孤獨,有著說不出的楚楚可憐,徐子陵把一切全看在眼里,微微歎息一下。

  他大步走過來,把手中香味四溢的串燒烤肉遞過去,微笑道:“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是又不好意思出聲的商場主,試試本人這個笨手笨腳大老爺們的手勢吧!”

  “這……這是你做的?”商秀珣先中嚇了一跳,然後如夢初醒,再一聞,發現手中塞進來的這一串烤肉簡直香得讓人情難自禁。她把那串烤肉放到豐潤的絳唇之邊,輕輕吹吹,小鼻子輕動,臉上盡是一片欣喜,于是張開香唇,用她那整齊的小白牙輕輕地咬了一下,細心地品嘗起來。

  香腮雖然輕微幾乎不可見,可是眼睛里的滿意甜香卻越聚越多,最後洋溢得小臉也盡是甜蜜。

  隨著纖長手指輕拉,她又用小白牙咬著一角,輕輕咬下,一邊小嚼一邊大點其頭,最後大贊道:“你這個小賊在這方面的確有一手,本場主還是第一次吃到那麼有特色的烤肉,唔,好吃!”

  她不但點頭,而且大贊不絕,甚至極其難得地沖著徐子陵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讓整個夜空的星辰也黯然失色,讓徐子陵的心神也一陣搖拽。

  良辰美食,美食佳人,佳人豐姿,豐姿美態。

  如夢如幻。

  如果能讓她偶爾露出這樣滿意的笑容,自己就是親自動手,放下什麼大男子的身份,給她做點好吃的小東西來讓她歡喜一點,也是值得的。

  最少,這一個笑臉,這一份滿足,是任何東西也代替不了的。

  徐子陵也不是一個很善長表達自己心意的人,他嘴里說出來的話也常常跟心中想說的是完全相反的。他本來想說,如果她願意,如果她喜歡,如果她能在吃上他做的東西時就露出這種笑容,他可以為她做一輩子也不會厭倦。

  可是一說到口中,卻變成了笑嘻嘻的調訕道:“那是你沒吃過好東西,本公子做的東西最差勁就是這個什麼烤肉了。你要是吃了本公子做的別的美食,相信馬上就會請本公子做你的終生大廚!天天放開懷抱狂吃,最後吃成一只小胖豬的……”

  “請了。”商秀珣有了美食,也不計較徐子陵的可惡言詞了,她反倒點點頭道:“下次再做一個出來讓本場主試試,如果真的像你吹噓的那麼好,那麼本場主就請你做我們牧場的專職大廚師好了!想不到你這個人一無是處,倒還會做一點小菜,真是讓本場主意外啊!”

  “等等。”徐子陵一聽,馬上哼道:“本公子可沒有答應做你們牧場的什麼大廚師小廚師,本人的美食根本就不是做給普通人吃的!你想請廚師,請另請高明!”

  “你的美食不是做給普通人吃的?”商秀珣奇道:“哪是做給誰吃的啊?”

  “美女!”徐子陵鄭重其事地道:“我的美食只能做給美女吃,美女越是美,我做的美食就越有動力,做出來的美食就會越是美味,如果做給普通人吃,那味道就只能普通了!再說,本公子是什麼身份啊?豈會給普通人下廚做什麼美食?”

  “你有什麼身份?”商秀珣一聽更奇怪了,問:“你不是說你是揚州的一個小混混嗎?”

  “啊……”徐子陵一拍腦袋,道:“我忘了。不過就算是一個小混混又如何,小混混也會有一些比較有骨氣有原則的小混混,比如我就是一個,我是絕對不給美女之外的人做吃的!”

  “這麼說。”商秀珣美眸一閃,忽然有些欣喜地道:“本場主也是一個美人了?你不是說美女越美,你做吃的就越有動力嗎?你不是說美女越美,你做出來的東西就越是美味嗎?那你做的這個烤肉好像還不錯,那你覺得本場主長得……還不錯?”

  “長得馬馬虎虎。”徐子陵大咧咧地道:“如果某人長得再漂亮一點,那烤肉還能再好味些!”

  “你……”商秀珣一聽,頓時心頭烈火熊熊,跳起來揚拳向說完撒腿就跑的徐子陵追去,口中大嗔道:“你站住,本場主不打你這個小賊一拳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太可惡了!站住,這一拳,本場主無論如何都饒不了你!你站住……”

  “我才不!”徐子陵拒絕道:“因為你是一個剛吃過別人東西就翻臉的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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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精靈再現

  

  “你自己小心點。”商秀珣囑咐道:“如果不是看見我回來,你不要隨便下樹,也不要隨便聽到我的聲音就答應,有些人的本事很厲害,能把別人的話模仿得很像的。”

  “好。”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絕對不會下來,一覺睡到大天光好了。”

  “其實……”商秀珣忽然帶點古怪的意味道:“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可是現在是非常時候,我必須去看看後面究竟有沒有人追來,如果沒有,我們又該如何回去牧場。你知道,我們都出來好幾天了,牧場的里人一定會擔心我的……”

  “我明白。”徐子陵輕笑道:“這幾天來在外面奔走,想必你也受夠委屈了,是該回去了。你快去查探敵蹤吧,我知道我武功不行,我一定不會再給你添亂的。”

  “其實……”商秀珣忽然聲音小了下來,道:“我很喜歡這幾天與你的相處…你也能幫到我很多,這次回去之後,我一定會好好地待……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的。你還有什麼跟我說的嗎?”

  “如果聽到有人模仿我的聲音。”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你一定要回來跟我說說他模仿得像不像,最好把他抓回來我聽聽,我還從來沒有聽過別人模仿我的聲音,真是很想找一個稍微也重視一下我的敵人。”

  “你以為我去做什麼?”商秀珣不由失笑,她微嗔一眼過來,道:“好好的呆你的吧!我走了!”

  商秀珣身形如燕般掠起,小足輕點樹枝,滑過樹冠,刹那間已在十數丈外,再展開一雙纖臂作輔,如云般飄逸,身法美妙無比,幾下提縱,自黑暗中無聲無息地禦風而去了。

  徐子陵搖了搖頭,歎息道:“身法不錯,只可惜太多疑了一點。不過也難怪,這幾天我把敵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一批敵人都沒有追上來,難怪她起疑心。真頭疼,我又哪里去找一批敵人來讓她打消這份疑心呢?我只不過想跟她好好相處幾天,怎麼就那麼難?暈!”

  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戴上那銀色的天魔面具,換上黑色的夜行衣,如一只夜蝠,身形完全融入了黑暗之內,緩緩地向商秀珣那邊滑翔而去。

  天空,新月,星光暗淡,晨曦若有若無地在東方有了一抹的白。

  夜色卻不肯退盡,還用使人迷失的夜霧苦苦哀求,輕灑了一地的碎淚,沾濕了大地,也沾濕了晨曦之心。

  商秀珣四處找了半夜,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見,倒是看見不時有些樹林空地那些枝頭上掛著血淋淋的人頭和斷裂著無數的尸體殘骸,這一切,顯示了極其慘烈的戰斗。殺死這些追兵的人手法極其凶狠,幾乎無所不用其極,首級無一例外地砍了下來,掛在樹枝上威嚇後面的來人。

  商秀珣越看越是奇怪。

  這幾天日子明顯輕松下來了,除了白天有幾個騎著馬走錯了方向的敵斥候與自己偶遇之外,夜里幾乎沒有一批敵人追上來,難道敵人真的放棄了?還是在故弄玄虛故布疑陣?

  如果不是今晚自己心血來潮決定出來探看個究竟,她萬萬想不到會是這一種情況。

  原來敵人不是沒有追來,而且全部讓人殘忍地殺死在路上。

  是誰?是誰殺了他們?是誰在為自己阻擋著追兵?是誰在看顧著自己的安全?是誰隱藏在黑暗之中默默地幫助自己禦敵?是誰會如此看護著自己?是那個老頭子?

  不,不可能,他應該還躲在他的後山,深切地悔恨過去吧!可是就是他死了,自己會絕對絕對無法原諒他的,因為他辜負的可是自己最美麗最善良最寬容最明理還最能體諒人的母親。母親是如此的寬容,可是他卻用自私和濫情回報著母親的寬容,讓母親最終郁郁而死。

  就算是他一直在默默地看護著自己,自己也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如果不是那個老頭子,會不會是那個無所不能做什麼滿不在乎的家伙?

  如果他不是深藏不露,他的膽子如何會這般的大?一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人,膽敢自願留下面對上千名敵人,就算有那匹如此神駿的遠古神駒,那也不是普通人的膽子可以做到的。可是自己多次用內息試探過他的全身,他是一個只會粗淺功夫的家伙沒錯,他身體里流傳的內息幾乎沒有,就是想裝,也裝不成高手的!

  也許,那一個家伙天生的膽子就是那麼大的吧!

  最少,他看見自己這一個高高在上的牧場之上時,就沒有一點恭敬的意思。要知道,有很多人,一看見自己,如果不是顧慮自己飛馬牧場之主的身份,就會讓自己的身形樣貌所懾。特別是陌生人,看見自己後說話簡直就沒有能說句完整的話,怎會像那一個家伙,不但臉上笑嘻嘻的,說的話還能把人給活生生的氣死。

  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怪人?

  商秀珣真是越想越不明白,就好像面對著自己身後這些詭異地讓人殺死的追來之敵一般,想不通。

  如果真是那個家伙干的,他是什麼時候干的?在自己熟睡的時候偷偷地跑出來?可是他的身上沒有血跡也沒有傷痕,更沒有一點兒疲憊,他睡得比自己早起得比自己晚,一副大少爺的模樣,要是他干的才怪呢!

  可是如此不是他做的,那又會是誰呢?

  商秀珣想不明白,她向後搜索了大半夜,身體又些疲乏了,加上擔心那個家伙會不會睡著後摔下樹,不知道他會不會碰到什麼危險,心中更是極渴望一下子回到他的身邊,看到他那笑嘻嘻的賊臉。

  徐子陵戴著天魔面具,一直遠遠地跟著,他看著商秀珣終于打退堂鼓了,心里頓時放下了大半。

  她絕對會疑心的,可是她沒有證據,自己的身份還能好好隱瞞下去,看看什麼時候碰到一批不那麼厲害的敵人,誘上來讓她殺掉好了。

  徐子陵一看商秀珣乖乖而回,倒也有幾分開心,特別是看見她一邊回去,還知道一邊輕輕消去自己的蹤跡,心中更是頗是感動,雖然她表面對他凶,可是內里卻還是對他很不錯的,她也跟自己一樣,輕易不把感情表露出來。

  也許,也跟自己一樣,一旦表露出來的感情,就會跟心中的那份感動相反,心中明明不是那樣說的,可是一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另外的一番說話。

  徐子陵提高速度,極速返回自己的地方,可是來不及換過一身衣物,就看見了她。

  她把小足輕輕地浸入溪流之中,獨坐山石之上,小臉是那般的甯靜,就好像是一個沉睡的精靈。她的美眸微閉似開,眼中的星光慵懶似看,卻又似在迷茫自傷。因為有她的出現,天地之間頓無顏色,因為有她的出現,讓徐子陵驚訝莫名。

  雪白的飄帶在水中輕輕浮動,那纖長如玉的小足也似乎沒有重量般在水中輕飄,白玉之足,映得那溪水也溫柔起來,原來歡快喧嘩的它,也不敢高聲,恐驚擾了正在靜靜獨坐的人間精靈。

  “我等你很久了呢!”赤足精靈如夢幻一般,輕啟絳唇,讓長著翅膀的話兒輕輕飛出,飛入徐子陵的心田之內,久久嫋嫋不肯去。

  那赤足精靈似乎向這邊看了一眼,她微開星眸,自那長長睫毛交織如夢的睫簾之下,若有若無地向這邊看過來,又伸出柔若無骨的皓腕,向徐子陵招手道:“過來人家的身邊坐下吧!”

  “不知婠婠大姐找我何事呢?”徐子陵看見此赤足精靈,心中禁不住一陣歡喜,他除下天魔面具,飄飛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迫視了她一會兒,發現她毫不在乎,倒是自己越瞪越是心虛,不由連忙打個哈哈掩飾道:“如果請吃飯好說,要幫忙免談!”

  “人家怎可能千里迢迢地來找你,就是為了請你吃一頓飯!”婠婠看見徐子陵,臉上忽然有一絲笑意,她歪過螓首,又看了一眼之後,問道:“徐公子這幾天沒有吃過飯嗎?怎麼十天八天沒見,就變成了餓鬼了?”

  “有什麼事快說。”徐子陵哼道:“我沒什麼空跟你廢話!”

  “我知道。”婠婠盈盈輕笑道:“你是怕那個飛馬牧場的美人兒場主回去看見你跟我在一起,到時你的美男大計就行不通了。放心吧,婠兒如何敢破壞徐公子的好事?剛才旦梅師叔去纏著她了,一時半刻她是回不來了。”

  “你最好不跟我玩花的。”徐子陵重重地哼道:“我一直對你的容忍度都不錯,可是請別隨便跨過我心中的底線,否則我真的會翻臉的。邊不負呢?如果沒有這個魔頭作交易,我們之間暫時沒有什麼好說的。”

  “邊師叔人家還有點用。”婠婠嘻笑道:“遲些再交給你這個小冤家不成嗎?真是多謝之前你幫我把他打得那麼慘,如果他傷得不那麼重,他們這幫老資格的老臣子大尾巴,還真是不容易去掉呢!”

  “婠婠大姐,要想利用人。”徐子陵向婠婠伸出大手,道:“那是需要支付報酬的。”

  “你的手真好看。”婠婠湊上來,看了一眼徐子陵那璞玉般的大手,忽然輕輕地把小臉貼近,用櫻唇淺淺地吻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後仰起小臉,沖著徐子陵盈盈一笑,如嫣,那晨曦之光刹那黯淡,那晨風朝露也一陣陣迷失,伴著她的清泉般的話兒在空中飄浮無定。

  “還不行嗎?貪心鬼!”婠婠輕笑道。那小臉的歡顏讓徐子陵一陣陣迷失,可是他到底對迷音惑心這種天魔媚音有些抗禦力,嘴里輕輕哼了一聲,馬上也就將心中那股顫動驅散了。

  “邊師叔還不能給你。”婠婠小手一動,多了一本書,她把它輕輕放在徐子陵的手中,道:“先把他的《魔心環結》給你好了,等人家用他誘出更多的人,再把他交給你好了。人家保證,一定將一個活生生的邊師叔交給你,不會用一個死人來應付你的。”

  “一本破書。”徐子陵口中輕哼,不過手腕一翻,卻把書收了起來,再緩緩道:“我打生打死,只不過才得一本破書,你這個小魔女似乎也太會跟人做交易了嘛!”

  “還有很多之前說好的東西人家不是也沒要,只不過那麼沉,人家怎麼搬得動?”婠婠淺笑道:“你如果想要,不如隨婠婠去拿?”

  “我去了,保證就連骨頭也讓你融了。”徐子陵沖著婠婠那小臉瞪了一眼,扭過頭不去理她,道:“你最好少跟我找理由,否則交易只有一次,下次你若有什麼魔門內哄之類,不要找我,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我如果不能得到之前約定的東西,我連傻干個屁啊!我有空還不如睡大覺!”

  “人家這次不是太著急通知你這個小冤家來不及帶嘛!”婠婠卻一點也不在乎徐子陵的態度,收起小玉足長身而起,神色慵懶地用無限嬌柔的身軀伸了一個可愛的小懶腰,然後湊到過徐子陵的面前,仰著小臉,由下向上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巧笑如倩,道:“人家單單是告訴你飛鷹曲傲正准備前來找你晦氣這一條消息,就足夠有誠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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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狠心之人

  

  “飛鷹曲傲名頭雖然響亮。”徐子陵聽了卻淡淡地道:“可是還嚇不倒我。”

  “雖然嚇不倒你,可是如果再糾集一大幫人找你麻煩。”婠婠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探過來撫了一下徐子陵的臉,忽然帶點狡黠地道:“相信我們的徐公子陵也會很頭疼呢!不如等婠婠幫你一把,一起把這一個什麼草原麻雀的小鳥翅膀給折了,可好?”

  “是老鳥。”徐子陵更正道:“曲傲是個麻雀鳥人沒錯,可是他是個老鳥人!”

  “難得聽到徐公子如此口出粗俗之言呢!”婠婠輕笑道:“想必是曲傲這個老麻雀帶給徐公子太大壓力了吧?人家看見了真是心疼,這一回就不跟你談條件了,白幫你一回,可好?”

  “莫非今天的太陽准備從西邊升起來?”徐子陵故意向東方探看一下,然後誇張地道:“婠婠大姐說要幫我,我已經很驚訝了,還說要不講條件幫我,這,這怎麼可能?不行,我一定是睡著了,如果不是睡著了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不可思議的夢呢!啊,如果這是夢,請不要醒過來……”

  “人家就不能不講條件地幫你一回嗎?”婠婠一看徐子陵倒在地上睡過去了,嬌笑連聲道:“人家就是要你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到時候你就不敢再對人家發什麼脾氣了……”

  “你不對我發脾氣我就算燒高香了。”徐子陵哼道:“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曲傲我也不怕他,最多費盡心機拼死他,他老頭一個,我年輕力壯的還怕他個老鳥人?再說,我現在躲在哪里啊?他不知道!除非你這個小魔女給他通風報信,否則他非要在江湖轉悠轉到傻為止!”

  “人家聽了好傷心呢!”婠婠臉上忽然有了一種泣傷欲絕的表情,長長交織如夢的眼睫之下那眼神是那麼的黯然破碎,幾度摧心肝,幾度斷人腸。她微抬起黯傷的眼神看了一眼徐子陵,幽怨之情彌漫了整個晚空,那輕瞥間,淡淡的憂傷,淡淡,聚之不散,驅之不盡。

  “你的功力又進步了。”徐子陵微微歎了口氣道:“以前我的心還不會有太多感覺的,可是現在,卻以為是真的一樣。”

  “真的嗎?”婠婠忽然驚喜起來,那小臉突然黯然盡退,一片光亮,如同明月出現,驅盡了陰云,讓整個晚空都重新恢複光明和潔淨。婠婠帶點得意地輕笑道:“人家的確有一點點小進步,不過還是多虧了徐公子的大力幫忙,如果沒有你,婠婠練功不會那般有動力呢!”

  “我現在沒空理會曲傲老鬼。”徐子陵哼道:“不過我遲早收拾他,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下次記得把我們約好的東西帶來就行了。邊不負最多給你三個月,相信有三個月你也可以在他那里榨出所有的情報了。還要一點,我的人你們不要亂打主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的人是不是包括那個美人場主呢?”婠婠忽然怨情地道:“人家果然是一個丑八怪,千里迢迢來找你這個小冤家,你正眼也不看一下,卻倒跑去討好那個養馬的小姑娘。”

  “隨你怎麼說。”徐子陵擺擺手道:“我一句也不會相信,更不會動心!”

  “你不動心你那麼強調干什麼?”婠婠一看徐子陵卻又喜歡起來了,她哧一聲笑了,讓歡顏盡現。

  徐子陵心中暗歎,這一個果然百變精靈,除了她,誰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變化,時喜時憂,時怨是樂,她的脾氣和做事一樣,有如天馬行空,無痕可尋,精靈古怪,百變無定。

  “人家要走了!”婠婠忽然半身靠過來,纖纖小手輕輕地繞上了徐子陵的頭頸,吐氣如蘭,問:“你可有什麼話要跟人家說的呢?”

  “不送。”徐子陵正容道。

  “你這個不懂女孩子心事的呆子。”婠婠把螓首輕輕地伏在徐子陵的胸口,幽幽地道:“難道你就不能留一下人家麼?那怕只是隨口說說就好。你真是一個呆子呢!”

  “我當然不是。”徐子陵搖頭道:“我一點也不呆,至少在你那纏繞在我頭頸的天魔絲條松開之前我就不會是一個呆子。你如果想動手,何必找那麼多籍口?如果你真的想打,想試清楚我的武功,直說就可以了,我一定會陪你好好打上一場的!”

  “人家才不是想跟你動手呢!”婠婠卻抬起眼簾,微嗔了一眼,道:“人家只是想提醒徐公子,不是每一個女孩子像婠婠那般伏在你的心口,想的都是那如何放過你的。換成是別人,也許口中不說,可是心里卻可能在算計著你呢!”

  “啊?”徐子陵失笑道:“如此說來我要感激你了?”

  “等我把曲傲誘來,伴你一起聯手殺掉他。”婠婠輕飄飄地飛起,白衣半舞,赤足禦空緩步而去,一聲輕笑才傳入過來,道:“到時你這個沒心肝的冤家再感激人家也不遲……”

  徐子陵看著這一個人間精靈化作一陣香風而逝,又微微歎息一下。

  雖然自己極力避免與魔門接觸,可是卻少不得跟這一個天魔女扯上關系,看來她在自己身上寄下的希望很大,為了能夠借用自己的力理重整魔門,她竟然願意無條件地幫自己對付曲傲。她真是太厲害了,如果要談條件,自己可以一口拒絕了她,可是她卻什麼條件也不談。

  她的確很厲害,也很努力,自從第一次見面,她的功力一直都在突飛猛進,難道自己帶給她的刺激就真的那麼大?她把自己當作了平生的勁敵來追趕?

  如果自己幫她一把,幫他突破天魔十七層應該沒有任何問題,這樣一樣,聯手干掉那個飛鷹曲傲就更有把握了,可是萬一日後與她對戰,自己幫她提升了功力那不是自討苦吃?她可不像一般女孩子,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這事還是想想再說吧!

  徐子陵正站在那里胡思亂想,忽然聽到商秀珣在他耳邊歎息道:“她真的很美……”

  夜快過去了,可是晨曦遲遲還沒有來。

  露水就像情人的眼淚,揮灑得到處都是,打濕了衣衫,風輕輕,帶著微涼,沾染一片。

  “天凡少爺不走嗎?”一個白衣女子在眾人的相伴之下,手里撐著一把小小的紙傘,那纖纖玉手竟比那雪白傘面還要白上三分,如玉。

  她腳下有一雙小巧的繡花鞋,在如此的天氣,卻潔淨如新,寸塵不染,滴露不沾。

  她看也不看面前的人,只是輕輕地道:“密公來時可是吩咐落雁一定要帶天凡少爺回去的呢!”

  “沈軍師先回去吧!”麻面的李天凡強壓住心中的怒氣,哼道:“本公子還有一計,可是使飛馬牧場盡入我李家之手,在此就先不對沈軍師明言了。沈軍師要走可以,不過本公子只要留下我們原部人馬!最後請沈軍師回去轉告一聲,本公誓必奪得飛馬牧場,絕對不會讓父帥失望的!”

  “如此的話。”白衣女子微微歎息一下,道:“那麼落雁先行回去了,如果天凡少爺需要人手,落雁留下大部隊用作後備好了。也許,天凡少爺聽一句落雁的勸告……”

  “不用說了。”麻臉的李天凡重重地哼道:“男兒之身,寸功未立,有何臉目回去?飛馬牧場雖然易守難攻,可是只要我們找到辦法由內里突破,如此不經戰事之地,一擊即崩,本公絕對有信心可以攻下。沈軍師留下大部隊接應那是最好,可是只要有本部人手,本公子也有足夠的把握攻陷!”

  “少爺還是依沈軍師之言,接過大部隊的指揮權,這樣不是更加智珠在握些?”陳天越作為李天凡的心腹重臣,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開口說話。剛才李天凡為了力壓對手而說了過頭的說話,此時正是他這個心腹重臣補鍋的好時候。

  “那麼落雁在此先行祝天凡少爺馬到功成了。”一襲白衣的沈落雁小手一動,將一個小小的金色令牌拋遞給李天凡,然後悠悠轉身而行,一路撐著小傘,款款而去。

  其白衣若雪,紅鞋如蓮,步步生花,緩緩而去。

  那個丑陋健婦一見,向李天凡微微行了個禮,又大力揮手,沙啞地低喝道:“親衛們,我們走!”

  小溪邊,流水潺潺,輕快如歌。

  “你回來了?”徐子陵回過頭去看商秀珣,發現她的臉色有些不對,急道:“你沒事吧?”

  “如果我跟她打。”商秀珣卻答非所問,道:“你會幫誰?”

  “我自然會幫你。”徐子陵一看商秀珣臉色有一陣古怪的紅潤,似乎是受創後的強行壓郁所示,大驚失色道:“那個銀發旦梅打傷了你?怎麼可能?她的功力不可能會在你的之上啊!你怎麼啦?”

  “我不知道。”商秀珣忽然自嘴角垂下了一道血絲,她向徐子陵伸出手,慘然地道:“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麼?”

  “不。”徐子陵狂怒,氣息爆起來,整個樹林幾乎讓他狂暴的真氣撕裂了,連小溪之水也快要沸騰起來似的,激濺起來,他雙眼赤紅,怒吼道:“好大的膽子,她們竟敢傷你!一邊跟我說無條件地幫我,一邊出手偷襲你,這實在太讓我生氣了!婠婠……我絕對饒不了你!”

  “原來……”商秀珣整個身躺在徐子陵的懷里,氣息奄奄地道:“原來真的是你,原來……你的武功那麼好,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你不要怕。”徐子陵急急地往商秀珣的體內輸送著真氣,一邊運起五行長生訣的水訣替她療傷,一邊強壓住自己的爆發怒氣,安慰道:“不要怕,你不會有事的,我可以救你,別說你受了一點傷,就是再難,我也能把你救回來的!不要怕……”

  “我一點兒也不怕。”商秀珣忽然強顏笑笑,道:“我自然知道這傷是死不了人的,因為,這是我自己打的。難道我真的要出手把打死自己不成?”

  “你自己打的?”徐子陵驚訝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不是這樣。”商秀珣閉上美眸,兩行清淚垂了下來,悲聲道:“你還不知道要瞞我多久呢!如果我不對自己狠心一點,我都不知你還要騙我騙到什麼時候!原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這個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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