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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尋者】大唐行鏢(全書完)

第二十章 青鳳堂主

巴陵郡洞庭湖畔,君山島上,湘妃竹林之中,青鳳堂總舵內一片肅殺之氣,令人再也感不到洞庭湖風景的秀麗迷人。青鳳堂主一身青衫,斜挎一柄青魚皮鞘的青鋒劍,臉上罩著一塊青色手帕,默默站立在靠一扇沒有湘妃竹遮擋的窗前,看著夕陽慢慢隱向洞庭湖中。他已經許久沒有說話了,站在總舵之內的青鳳堂所有特級殺手和僅存的三大元老心中不禁一陣陣的發冷,因為青鳳堂主沉默的越久,他做出的處罰就越嚴重。

這一次青鳳堂的集會,青鳳堂主未說一言,已經拔劍斬殺了獵豹舵和降龍舵的舵主,任由他們的尸體橫放在總舵的大廳之內。看著兩位舵主臨死時 恐丌狀的面容,廳內的青鳳堂高手人人自危,沒人敢發一言。

「獵豹,降龍二舵舵主受命活捉巧手匠李讀,並暗殺百無不知方百通,兩個月過去了仍無進展,死不足惜。」良久,青鳳堂主終于開口說話了,眾人心中反而松了口氣。「羅兄弟,你說,你在撲殺方百通之時,為何空手而回?」

羅一嘯咽了一口唾沫,大聲道:「稟堂主,屬下本來有十足把握取方百通的首紀,然而卻遇到神龍公子華不凡和另外一個彭姓少年的阻截,以至功敗垂成。」

青鳳堂主听罷,沉吟了一會兒,道:「華不凡的浣花劍法確有一功,但是應該不會放在羅兄弟的眼里。你說的彭姓少年可是最近因為與洛陽金百霸的恩怨而鬧得沸沸揚揚的青州彭無望?」

羅一嘯想了想,道:「屬下未敢確定,但是依 傳聞,彭無望性格行事,和與我交手的彭姓少年頗為相似。」

青鳳堂主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你過來!」這一句話抬高了嗓門,聲如洪鐘,鎮得在場的眾人耳中轟轟作響。一個渾身繃帶的黑衣殺手連滾帶爬地跑進廳來,東倒西歪地跪在青鳳堂主的面前。

「你說,」青鳳堂主大聲道,「踏月追魂差博是被誰所殺。」

那名黑衣殺手顫聲道:「差長老是被青州彭門的彭無望所殺。」

羅一嘯大 道:「差老弟是被他所殺?他用了什么招式,和差老弟拆了多少招?」

廳中所有人都露出凝神傾听的表情,因為大家心中都在猜測這一次的集會一定是選拔人手暗殺彭無望,所以彭無望的武功招式就格外引人注意。

那名黑衣殺手顫聲道:「小人並未看清彭無望出手的招式,只看到一道精亮耀眼的白虹剎那間穿過差長老的胸膛,差長老根本來不及發招。彭無望一出手,我們同去的兩個兄弟就橫死當場,而我也被削掉一條左臂,第二刀便要了差長老的性命,刀法凌厲無比。」

青鳳堂主「嗯」了一聲,轉過頭對羅一嘯道:「羅兄弟,你怎么看?」羅一嘯雙目圓睜,大聲道:「這一定是那彭無望的 手刀法。 彭無望當初所說,此刀法為他所自創。如此看來,這路刀法果然淒厲凶悍,竟讓差老弟未及發出一招。說來慚愧,我也敗在這路詭異的刀法之下,腰上挨了一刀,傷得不輕。」

青鳳堂主又「嗯」了一聲,緩緩道:「此人屢次壞我大事,必須鏟除。照此看來此子武功奇高,盧兄弟!」

四大元老之一的魔斧盧在遠踏前一步,朗聲道:「堂主,請吩咐。」

青鳳堂主道:「盧兄弟,你帶領麾下三名金帶殺手立刻去洛陽撲殺彭無望,一月成事,逾時必咎。」

「是。」盧在遠轟然答道。

忽然,羅一嘯走上前來,躬身道:「堂主,屬下已經和彭無望約好,待屬下傷愈復出,便和他一決生死,還請堂主見諒。」

青鳳堂主哼了一聲,道:「羅兄弟,你我都身為殺手,豈可意氣用事。」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心中都是一緊,替羅一嘯捏了一把冷汗。

羅一嘯脖子一梗,沉聲道:「羅某承諾在前,不願違背,請堂主開恩。」

青鳳堂主眼中厲芒一閃,冷然道:「你想抗命?」

羅一嘯默然半晌,沉聲道:「大丈夫一言成諾,生死無悔。如若堂主不允,便請賜羅一嘯一死。」

青鳳堂主點了點頭,道:「算了,羅兄弟豪杰本色,應該如此。盧兄弟。」

盧在遠道:「是,堂主。」

「帶領你手下高手伏殺方百通父女,如若彭無望出手相助,殺無赦。」

羅一嘯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青鳳堂主看了看仍然跪在身前的黑衣殺手,冷然道:「入我青鳳堂,生死已成等閑之事,貪生怕死,苟延殘喘者,有不如無。」言罷右手輕撫腰畔的青鋒劍。眾人只見眼前微弱的青芒一閃。那名黑衣殺手慘呼著從地上直蹦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廳外跑去,剛剛跑出門外,他的身子忽然從正中間裂開,分成了整整齊齊的兩片,跌落于塵埃之中,鮮血宛如煙花般四外飛濺,將湘妃竹林的地面染成了赤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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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殺機四伏

方百通和方夢菁父女在嵩山派已經做客多日,仍然遲遲沒有看見彭無望從洛陽金家回來,心中不禁對他都有些掛念。

這一日,方百通對方夢菁道:「夢菁,彭無望彭小兄已經去了多日,但是始終未見回來,不知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方夢菁扶了扶垂在額前的秀發,輕聲道:「彭兄武功高強,而且機警堅毅,決不會出什么大的亂子,我唯一擔心的就是越女宮高手可能已經插手了金彭兩家的恩怨。」

方百通撫須道:「越女宮高手如雲,如果大隊人馬前來,彭小兄絕難佔得什么便宜,但是,越女宮遠在江南,不會這么快就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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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密林遇襲

魔斧盧在遠接到青鳳堂主的命令,當即帶領本部最為精干的三名金帶殺手飛騎 往方百通父女出沒的河南境內。盧在遠五短身材,但是手中的宣華大斧卻奇大無比,就象船槳般大小,十分可怖。但是他的斧法卻另闢蹊徑,以陰柔的招數為主,而斧上的勁力卻是陽剛內力,這一陰一柔,成了盧在遠成名江湖的本錢,為他賺得魔斧的美名,武功只在差博之上。死在他手上的成名人物足有百人,而且大多人是在自己的同門好友共聚一堂之時,被魔斧盧在遠當眾擊殺。盧在遠殺人之後,往往輕松自如地沖開被害人同門親友的圍殺,飄然而去,成了武林中人的可怕夢魘。魔斧之稱,由此而來。青鳳堂橫行江湖三四十年,其中相當數量的名聲是盧在遠創下來的。所以,盧在遠的武功不但極高,而且手下也是青鳳堂中的精英。

這次隨同他一起 赴河南的高手,就是打閃劍岳廉,陰陽劍趙放,和千手追魂程紅衣。打閃劍岳廉以左手快劍著稱,左手劍在彈指間可以發出八劍,每一劍都能夠準確地刺中人身的一處死穴,出道江湖以來,向來以一劍斃命,江湖中人聞名喪膽。在他的殺人紀錄里,赫然有三位少林寺的無字輩高手名僧。陰陽劍趙放以一柄長約四尺的長劍和一柄七寸左右的短劍聞名江湖。長劍為陽,短劍為陰,招法剛柔並濟,詭異莫測。長劍的劍法源自嵩山嵩陽神劍,剛猛凶悍,也還罷了,短劍招法卻乃青鳳堂主親傳的追風刺的招法演化而來,最長于埋身搏擊,逼人決 負于剎那尺寸只見,凶險異常。而三人中最為可怕的,就是千手追魂程紅衣。他的祖父就是飛燕回翔的制造者,毒閻王程江。程紅衣不但身藏飛燕回翔,而且更研究出了巧妙操控這種詭異暗器的法門,令飛燕回翔更加可怕。而且,程紅衣還以一手連珠滿天花雨擲金針暗器手法名鎮江湖。這手滿天花雨的手法本來是兩晉時期鮮卑族女子高手慕容飛霞首創的暗器手法,用來一次擲出兩百三十枚繡花針,分射多人,或是全身大小要害。而在程紅衣手中,這套手法被改制成了一次擲出三十六枚重約七兩的三 透骨鏢,而且連環不停,直到射完囊中四百余枚透骨鏢為止。雖然暗器的數量減少了,但是威力卻提升了一倍不止,在他將連珠鏢的手法使發了的時候,透骨鏢滿天飛舞,猶如一個百余人的弓箭隊在輪流發射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這四個青鳳堂的頂梁殺手在這一天已經來到了太室山下,作伏殺方百通父女的準備。在嵩山派臥底的回報中,本來提到方百通父女將會到洛陽打探彭無望的消息,但是不久之後,又有探子回報說方百通父女將隨同無畏僧和謝滿庭前往少林寺。倉促之下,盧在遠當機立斷決定在嵩山少室山的密林中埋伏,一口氣解決方百通父女,無畏僧和謝滿庭。

本來,青鳳堂行事一向謹慎,不會多生事端。然而,自從青鳳堂多次截殺方百通父女未遂,還損兵折將以來,江湖之中對青鳳堂的恐懼已經開始減退。更加上武林七公子聯手通檄天下,共同剿滅青鳳堂,武林中響應的門派竟然不少,令青鳳堂威風日減。所以這一次盧在遠決定以此行動立威天下,重振青鳳堂聲威。再加上這次出手的陣容十分龐大,本來是要對付曾經一招間殺死踏月追魂差博的彭無望的。現在彭無望不在,雖然無畏僧武功高強,武林中盛名久享,謝滿庭也是威震天下的高手,但是敵暗我明,而且青鳳堂來此的都是精英猛將,所以盧在遠並不擔心。

四名青鳳堂高手觀察完地形,立刻分散埋伏,藏身于直通少林寺正門的林間小路兩旁的樹林之中。

這四個人殺人累累,殺氣異常濃厚,雖然他們盡力屏氣寧聲,收斂氣息,但是森寒殺氣仍然讓天賦異稟,對殺氣極為敏感的彭無望感察到了。

彭無望一拉鄭擔山的衣袖,道:「有人在林間埋伏,快去看看。」鄭擔山一怔,道:「彭兄如何得知的。」

彭無望茫然搖了搖頭,從腰間拔出僅剩的這把齊笑雲贈送的精煉長刀,縱身竄進密林深處,鄭擔山一頭霧水,撓了撓光頭,跟在他的後面。

越往林深處行去,彭無望越感到殺氣濃厚,他的直覺感到敵人似乎就在自己的身旁。他凝神在林中仔細地察看,突然發現在路旁的一株遮天蔽日的古樹之上,露出一只青黑色的武靴。彭無望立刻大喝一聲:「暗算傷人的鼠輩,快快現身。」言罷一個騰躍,越上那株古樹,長刀精華閃爍,象那片藏人的樹陰劈去。

藏在古樹之上的正是打閃劍岳廉,他本來以為自己的藏身之處天衣無縫,沒想到竟然被彭無望看破,心中大 ,飛快地抽出長劍,一招落英在林,斜斜刺向彭無望的頂門。彭無望斷喝一聲,長刀變砍為封,在間不容發的剎那克開了長劍。岳廉一吐氣,劍光急閃,數十劍如狂風暴雨般刺向彭無望。彭無望自從身入江湖,從來沒有見過純以速度取 的快劍,一時之間竟然被岳廉攻了個手忙腳亂。但是他刀光錯落,雖然失之法度,但是也老老實實地一一擋下了岳廉如潮的攻勢。這時,鄭擔山也 到了樹下,一騰身越上樹梢,一招「百步神拳」隔空打向岳廉。岳廉出道以來,一向以一招克敵,這一回自己的快劍竟然被來人全部擋下,心中 訝丌分,這時鄭擔山的百步神拳已經隔空打至,渾厚的拳風幾乎讓他窒息。岳廉連忙一個翻身躍下樹。鄭擔山的隔空拳打在樹丫上,碗口粗的一棵樹干被拳風催折,和岳廉一起落下地來。

無巧不成書,此時方百通一行人正好出現在這條小路之上。盧在遠立刻下令:「不必管岳廉,上。」程紅衣首先發難,雙手一抖,三十六枚三 透骨鏢暴風雨般襲向方百通等四人。盧在遠和趙放雙斧和雙劍交剪而下,隨著三十六枚透骨鏢閃電間來到四人面前。

無畏僧以刀法見長,此刻身上沒有戒刀,心中一急,連忙使出自己成名的絕技袈裟伏魔功,一把把身上的紫金袈裟解了下來,抖手擲向飛撲而來的盧在遠和趙放。這件袈裟灌注了無畏僧三十年的精純陽剛氣功,勁氣橫溢,宛如一面厚厚的牆壁一般,所有激射而來的飛鏢全部被這股氣勁擋了回去。謝滿庭斷喝一聲,從腰間抽出剪水鞭,一招如封似閉擋在無畏僧和方氏父女面前。這一招他曾經在洛陽金家使過,雖然被彭無望所破,但是其威力仍然人所共知。這些時日,他更加意改進,令這一招越發嚴謹渾厚,宛如鐵桶江山,在四人周圍布下了一重嚴密的防衛網。

盧在遠的臉上露出冷酷的微笑,他猛然吸了一口氣,身子微躬,竟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任由趙放飛過自己的面前。趙放立刻明白了盧在遠的用意,怪叫一聲,身子盤旋著向上升了一尺。盧在遠突然一腳踢在趙放的臀部之上,令趙放身子奇跡般地拔高了一丈開外,高高地超越了無畏僧和謝滿庭,箭一般地沖向方百通。

「不好了。」謝滿庭和無畏僧同時 呼。謝滿庭連忙身形急退,意圖從半空中截住趙放。盧在遠看到此時謝滿庭的鞭式已經露出破綻,冷笑一聲,身子鬼魅一般沖到謝滿庭的面前,四尺半的宣化大斧迎頭向謝滿庭的頂門砍了下來。無畏僧 呼一聲:「謝兄小心!」手腕用力一抖,紫金袈裟猶如一片飛雲一般裹向盧在遠的身子。這一招袈裟伏魔功非同小可,如果讓這件袈裟裹實了,附在袈裟上的氣勁足夠將人身上的十八根肋骨同時震斷,令人七竅流血而亡。盧在遠吐了一口氣,左手大斧車輪般一轉,削在袈裟之上,右手宣化斧原式不停,照舊砍向謝滿庭的頂門。盧在遠的斧法剛柔並濟,陰柔的招式,純陽的勁力,變化丌千。無畏僧誤以為盧在遠的勁力偏重于陰柔,所以他附在袈裟上的勁力剛猛無比。誰知盧在遠的斧勁同樣的剛猛,再加上盧在遠的勁力集中在大斧的鋒刃之上,而無畏僧的勁力則集中在袈裟上,以點破面,盧在遠的大斧勢如破竹地撕開了無畏僧的袈裟,干淨利落地破了他的袈裟伏魔功。

謝滿庭為了及時擋住趙放的攻勢,剪水鞭一振,魔龍一般卷向橫空而過的趙放。左腳猛一踏地,身子飛快地後退,希望閃開盧在遠的當頭一斧。然而,盧在遠這當頭一斧灌注了他苦練了數十年的純陽勁力,化為無堅不摧的罡氣,隨著這一斧噴薄而出,勢可開山破石,並不是連退數步就可以化解的。謝滿庭只感到一股狂猛地勁力迎面撲來,想要閃身已經不及,他連忙運氣護身,同時剪水鞭鞭花連閃,擋住了趙放向方百通刺出的數劍。

只听「轟」地一聲巨響,謝滿庭被盧在遠的斧罡正面擊中,身子被直拋了起來,打著轉飛了出去,同時他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化出一天的血霧。「謝兄!」無畏僧 叫一聲,狂怒地向盧在遠撲了上來,雙拳使出金剛伏魔拳中同歸于盡的一招:「人鬼同途」,左拳以雪花蓋頂之勢劈向盧在遠的頭頂,而右拳則如鐵錘一般直掏盧在遠的心窩,拳到中途,雙拳猛振,同時轉向,一擊頂門,一擊小腹,同時揉身而上,準備這一招的後招。這路人鬼同途本來是崆峒派的殺招,包括了近身搏擊中的索喉,擒臂,切腹等等狠辣招數,後來被般若堂長老收錄在藏經閣中,接著被一位高僧引用在金剛伏魔拳中。那個時候,少林寺創業為艱,經常有武林中的魔頭到寺中惹是生非,少林僧眾為了護寺死傷無數。這位高僧為了維護少林的存亡,違心地創制了這路歹毒狠辣的拳法,意在讓護寺武僧在與比自己武功高強的敵手交鋒之時可以與敵同歸于盡,或者臨死之前給敵手沉重打擊,其中含有儒家的威武不能屈之意。盧在遠在成功地擊傷了謝滿庭之後,一時疏神,竟然被無畏僧攻入了近身範圍。無畏僧的拳招狠辣異常,他的長斧被圈在外門,只能用斧柄和雙腿阻擋無畏僧發了瘋一般的猛攻。

此時,趙放已經來到了方百通面前,一臉的獰笑,尖聲道:「方老頭子,你陽壽已盡,受死吧。」言罷,右手長劍已經遞出。眼看方百通就要遇害了,忽然,方夢菁從旁邊撲了上來,奮力擋在了方百通的身前, 叫道:「爹爹,快跑。」方百通急道:「女兒,你快跑。」說著就要將她推開。這時,趙放的劍尖已經到了方夢菁的咽喉。突然,一道艷麗的刀光劃空而來,「叮」地一聲克開了趙方的長劍。

原來,彭無望已經沖到了近前。

此時,盧在遠被無畏僧的「人鬼同途」連連逼退了數步,他使盡了身法仍然無法擺脫無畏僧的糾纏,突然雙手一揚,雙斧脫手飛上半空,接著他短小的身子縮成了一團,從無畏僧高大的身子旁邊飛快地滾了過去。等到無畏僧回過頭來,盧在遠已經從半空中接住了雙斧,一招「大鵬展翅」掃向無畏僧,凌厲的斧風頓時讓無畏僧的前襟多了兩道裂痕,無畏僧怒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向後退了數步。

這個時候,彭無望已經接近了盧在遠等人的戰團,他高聲喝道:「大師,接刀!」抖手將自己的長刀遞給了無畏僧。無畏僧長刀在手,精神立刻百倍,使出「羅漢刀法」和盧在遠殺在一處。

忽然,方夢菁的慘呼聲悠悠傳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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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單刀抗賊

原來,趙放的右手長劍雖然被彭無望的鴛鴦刀克飛了,但是,他左手真正的殺招「左手斷刺」飛快遞出。方百通連忙將方夢菁往旁邊一推,趙放的左手短劍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方前輩!」彭無望撕心裂肺地爆喝一聲,拚了命地沖上前。謝滿庭和無畏僧看到方百通倒在血泊之中,也是心膽俱裂,同時狂喝:「方先生!」謝滿庭狂舞剪水鞭殺向趙放。而無畏僧更是發了瘋一般攻向魔斧盧在遠。

一招得手的趙放在剎那間身形向後急退兩丈,向盧在遠靠攏。盧在遠的雙斧一展,在無畏僧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之下,仍然能夠同時兼顧被謝滿庭和彭無望殺得左支右拌的趙放,顯示出傲視當世的 人武功。此時,打閃劍岳廉和鄭擔山激斗著向眾人靠近了過來。本來,以鄭擔山的武功,根本不必懼怕和以快劍聞名的岳廉放對,但是,隱藏在暗處的千手追魂程紅衣的暗器源源不斷地向打得熱火朝天的鄭擔山各處要害不斷射來,令他縛手縛腳,眼看就要被岳廉一劍釘在地上,幸好鄭擔山腿上練過少林梅花樁的功夫,移動迅捷詭異,令無數殺招落空,這才勉強撐到現在。

此時盧在遠看到敵手眾多,不易取 ,立刻一聲呼哨,招呼所有同黨準備撤退。听到哨聲,趙放,岳廉心領神會,同時斷喝一聲,向程紅衣隱身的地方沖去。盧在遠一聲長嘯,雙斧猶如一對振翅欲飛的青鳥,閃爍著詭異的韶光,無數亂羽一般的斧影,狂潮般四散飛撲向猛攻過來的謝滿庭,無畏僧和彭無望。

只听一聲悶哼,謝滿庭因為躲閃盧在遠這一招「青魔展翼」,被程紅衣的淬毒飛鏢打中了右肋,仰天昏倒在地,頃刻間毒氣已經布滿全身。

此時,盧在遠已經退到了程紅衣的身後,程紅衣立刻長身而起,雙手連揚,三十六枚飛鏢暴雨一般飛射向彭無望,無畏僧和鄭擔山。

彭無望厲嘯一聲,和身穿過交剪而下的滿天鏢影,雙拳猛轟向陰陽劍趙放。誰知道程紅衣的暗器功夫非常厲害,在發射三十六枚飛鏢的同時,竟然連珠不斷地射出五枚飛燕回翔。無畏僧和鄭擔山因為躲閃飛鏢,慢了一步,沒有沖到程紅衣的近前,立刻被五枚詭異無比的飛燕回翔團團圍住。彭無望因為沖得太快,已經沖到了程紅衣的近前,幸運地躲開了飛燕回翔的攢射。盧在遠的雙斧迎頭砍來,恰中關鍵地擋住了彭無望猛攻向趙放的雙拳。彭無望無奈地一個倒卷簾席,閃開了雙斧的截殺。

就在他百忙中回頭看時,無畏僧左肩鮮血長流,懷中抱著滿臉黑氣的鄭擔山。而鄭擔山的身上密密麻麻釘滿了烏黑的梅花針。

「飛燕回翔?」彭無望 怒道,「卑鄙!」

「好好!今天可以盡殺羅漢堂首座,嵩山派掌門還有僧公子鄭擔山,好!」盧在遠一揮斧,「殺回去!」

彭無望一個倒翻,躍到無畏僧的面前,急道:「大師,快跑!我擋住他們!」無畏僧怒道:「我和他們拼了!」

彭五望急了:「大師,快去搬救兵,還有一線生機,帶上謝前輩和鄭兄,他們的毒不能耽擱了。」無畏僧遲疑道:「那你!」

「我擋住他們,快走!」彭無望一把搶過無畏僧手中的長刀,虎吼一聲,沖向盧在遠。

無畏僧憤然一跺腳,扛起鄭擔山,將謝滿庭夾在腋下,對方夢菁道:「方佷女,快跟我走!」方夢菁 道:「大師,我……但是彭兄!」

無畏僧道:「我們快去羅漢堂搬救兵,否則大家盡數沒于此役,也沒什么好!」方夢菁回頭看了彭無望一眼,只見他正在奮力擋住盧在遠,趙放,程紅衣和岳廉的合力進攻。轉瞬之間,她感到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彭無望身處在盧在遠及手下三名金帶高手的聯手進攻之下,第一次感到自己 死亡是如此的接近。盧在遠的斧罡,隨時可以將他劈成兩斷,而趙放的陰陽劍,岳廉的打閃劍也是他聞所未聞的招數。程紅衣雖然已經用完了所有的飛燕回翔,但是他飛鏢仍然防不 防。只不過兩三招,彭無望已經連遇險招。而無畏僧和方夢菁剛剛 開不久,隨時會被這四個煞神追上。在第四招上,彭無望已經被盧在遠的斧罡撩中,身子橫飛了出去。此時速度最快的岳廉飛快地沖向無畏僧和方夢菁 開的方向,意圖追殺。彭無望顧不得身子的劇痛,拼命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追在岳廉的身後。而他的身後,盧在遠和其他兩人也緊追不舍。

前方無畏僧和方夢菁的身影又一次映入眼簾,彭無望心急如火,狂吼一聲,和身撲向岳廉。岳廉听到風聲,猛一回頭,抖手一劍刺向彭無望的胸膛。彭無望抬起左手一擋,長劍穿肘而過,牢牢地釘在了他的骨頭上。岳廉 慌地想要拔出長劍,但是劍刃牢牢地釘在彭無望的骨頭之中,沒法拔出。就在這時,彭無望的長刀已經到了眼前,只听撲哧一聲,岳廉斗大的人頭 頸而飛。此時,盧在遠的大斧開天闢地般地劈來。彭無望已經抱起岳廉的尸體,扔向盧在遠,盧在元收勢不及,一斧將岳廉的尸體劈成兩段。趁著盧在遠發愣的時候,彭無望已經沖上前,一刀猛劈向盧在遠的頂門。盧在遠一怔,抬斧一撩,「叮」地一聲,長刀飛向半空。沒有了單刀的彭無望揉身而上,從後面抱住了盧在遠,用右手緊緊勒住他的脖子。盧在遠橫行江湖數十年,從來沒有遇見一個人能夠和他做近身肉搏。他連忙用力掙扎,不停地用斧柄向後猛刺,想把彭無望 開。彭無望什么都不管,只是緊緊收緊胳膊,和盧在遠一起到在地上,滾成一團。程紅衣和趙放見到這個局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飛鏢和長劍都遞不出去,怕傷到盧在遠,只能圍著這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團團亂轉。彭無望已經被盧在遠的斧柄連插了數下,肋下鮮血長流,而他剛勁的右臂也讓盧在遠漸漸窒息,盧在遠已經無力握住斧頭,只能用手瘋狂地捶打著彭無望。彭無望只感到自己的十八根肋骨好像都已經被打斷了,劇痛幾乎讓他昏厥過去。他拼命地咬牙挺住,不斷地收緊胳膊,並帶著盧在遠在地上發了瘋一般地翻滾,讓趙放和程紅衣無法向他發招。

四個人就這樣僵持著,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彭無望感到懷中的盧在遠終于掙脫了他的臂膀,撲在地上拼命喘氣。程紅衣和趙放短劍飛鏢向他攻了過來。他感到自己身上中了趙放的一劍,倒在地上,程紅衣的飛鏢釘在他身旁的地上。接著,趙放又向他刺了一劍,他的神志漸漸模糊,恍恍惚惚中,他似乎爬起了身,用力抱住了趙放。他感到仇恨洋溢在全身的血液之中,他舉起趙放的身子,向程紅衣揮去。他感到身上有幾處麻 難當,好像中了程紅衣的飛鏢。他感到程紅衣和盧在遠似乎在發愣,他想向他們撲過去,但是自己的身子仿佛有一座山那么重,他根本動不了。他似乎還有一點力氣,他發現懷中的趙放仍然在抽搐。「他還活著!」他依稀記得就是懷中的這個人殺害了方百通先生,他不能讓他再活著。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趙放舉了起來,然後艱難地抬起膝蓋,就這樣,他似乎將趙放折成了兩段。接著,他看到盧在遠和程紅衣開始後撤,然後轉身逃跑。他听到了渾厚和祥的佛號,無數柔和的聲音正在朗誦著經文,他感到最後的力氣已經漸漸消失了。他的心中一片平和,然後他似乎看到了二哥和司徒伯伯微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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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碧血篇
第二十四章 二度養傷

那里是一個漂亮的花園,非常華美,非常寬廣,似乎有整個天下一樣寬廣。彭無望從來沒有見過,象那么大的花園。那里有美麗的噴泉,清澈的溪水還有似乎和蒼穹一樣高的花樹。鳳凰和鯤鵬到處飛翔,麒麟和水龍在湖水間嬉戲。

帶翼的飛馬在低空中盤旋飛舞,美麗的花瓣從飛馬身上四散飛落。

他在一片草地上盤膝坐下,他很開心,希望永遠不用再到別的地方去。就在這時,他听到一聲輕柔的呼喚:「快點回來,快一點,你不想再看見你的四弟了么?」四弟!對了,他想了起來,他的四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到一陣暈眩,他的身子仿佛通過了一條長長的布滿了銀色光華的隧道,然後他睜開了眼楮。

「你終于醒了!」一個輕柔的聲音 喜無限地說。

彭無望用力眨了眨眼楮,看了看四周。很熟悉的地方,仍然是那間他曾經養過病的少林客房,黃木桌子已經被他打碎了,所以換了一張,油燈還是以前的那一盞,那黃木架子仍然依樣地擺在那里,黃銅臉盆里仍然盛滿了清水。在他的床前加了幾張椅子,最靠近的一把椅子上坐著那天下知名的才女,方夢菁。那聲歡呼正是她發出的。

「是你,我怎么會在這里?」彭無望無力地說。

「彭兄,你能夠活轉下來,真是邀天之喜。」方夢菁雙目含淚,雙手合十,顯得極盡喜悅。

「方姑娘,我……」彭無望霍然想起方百通遇刺之事,大聲道,「方老先生可安好么?」

兩行清淚立時從方夢菁臉上流了下來,她顫聲道:「家父為奸人戕害,已經駕鶴西去。」

「青鳳堂作惡多端,丌死難恕。」彭無望切齒道,「可惜,幾經周折,終是救不了方前輩的性命。」

「我父女承蒙彭兄多番相救,雖然陰陽相隔,但是同感盛情。」方夢菁言罷躬身深深一禮。

彭無望手忙腳亂地說:「方姑娘請勿多禮,這,這太見外了,彭某二哥得方姑娘洗雪清白,這番大恩,便是粉身碎骨,也是難保。」

方夢菁俏臉微紅,道:「那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彭兄太客氣了。」

「你們兩個都太客氣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鄭擔山大踏步走了進來,喜笑顏開地說:「你這個家伙,可是命硬,身上中了魔斧盧在遠幾十記鐵拳,再加上陰陽劍趙放的三五七劍,還刺蝟般插滿了十幾枚千手追魂程紅衣的毒鏢,硬是死不了。便是閻王老子,也怕了你。」

「鄭兄,你的傷都大好了?」彭無望關心地問。

「都差不多了!謝滿庭謝前輩,和無畏師叔也無大礙了,他們听說你醒了都要來看你,寺中弟子已經尋擔架去了。我已經通知了寺中諸位師叔師伯,他們都要當面向你致謝呢。」鄭擔山笑道。

「謝我什么?」彭無望听到有這么多少林高僧要來,心中不禁又是興奮,又是惶恐。

「謝你什么?當然是謝你救了羅漢堂的長老無畏師叔了!」鄭擔山道。

「這……」彭無望欲帶分說,客房們已經洞開,十數位紫紅袈裟的少林高僧和嵩山掌門謝滿庭魚貫進入室內,當先一位正是少林主持無塵大師,而排在他身後的則是主持羅漢堂,達摩院,般若堂,戒律院,藏經閣,菩提院的諸位高僧。

謝滿庭的身上仍然纏滿了繃帶,但是精神已經大好,他迫不及待地隨著眾僧來到彭無望床前,關切地說:「彭兄弟,你真的醒了,這太好了。老夫還以為你……嘿,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說完已經樂得合不攏嘴。

無畏僧大著膽子越過無塵大師,搶先一步來到謝滿庭的身邊,對彭無望道:「彭小兄,你還記得我嗎?」

彭無望仔細地想了想,猛然道:「你,你就是那天的那位大師!」

無畏僧高興地說:「好兄弟,總算沒有把我給忘了。我法名無畏,在少林出家,可不是鄭師佷那樣的假和尚。以後你叫我無畏就好了。」

這時,無塵大師笑了笑說:「無畏師弟,彭施主重傷初愈,別讓他太費神了。」

彭無望連忙說:「不妨事的,當天是否是無畏大師救我回來的?」

無畏僧忙道:「不是,不是,那天你拼卻了一條性命擋在後頭,是你救了我一干人等的命才是。哦,那天我是找了我的幾個師兄還有這位無量大師出馬,才嚇退了那些青鳳堂的畜生。」他一把將無量大師拉到面前,將他指給彭無望看。

彭無望勉強在床上直起身子, 喜地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您是否就是天下聞名的少林提棍金剛?我曾經听到顧天涯前輩對雷野長提及前輩,言下對前輩的棍法極為推崇。」

無量大師本來恬靜釋淡的臉上露出一絲 喜震撼之色:「顧先生竟然語及貧僧,我一個糊涂少林守戒僧,怎堪如此榮寵。」言下竟有不 之喜。原來顧天涯行劍江湖,不但任俠之名風靡天下,而且對諸家武學自有 人評論,和方百通的天下第一錄各善 場。顧天涯所作所為,極得天下武人的崇拜,無量大師雖然清淡無為,力守戒律,但是得到顧天涯一語之贊,竟也喜形于色,禪心失守,自此終身不忘。

「無畏師弟,你可知道,其實嚇走青鳳堂高手的並不是貧僧,卻是彭小兄自己呀。」無量大師轉過頭,笑著對無畏僧說。

這時,無塵大師接過話頭,笑道:「听那些 去接應的寺中高手回報,那魔斧盧在遠,和另一個善施暗器的高手,目瞪口呆地看著直挺挺站立的彭施主,臉青唇白,已經面無人色。相信即使沒有我們這些少林寺里惹厭的和尚,這干妖魔人物也不敢久做逗留。」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鄭擔山對彭無望道:「你不知道當時你有多威風,岳廉的人頭就在你的腳邊滾來滾去,趙放那被折成兩段的身子,就那樣被你抱著。說到威風煞氣,那是一時無量。」

彭無望的臉騰地紅了起來,支吾著不知該說什么好。

無塵大師忽然笑道:「說著說著,都已經忘了到此的正題。彭施主,貧僧率同本寺眾位同門來此,正是來感謝施主對本寺羅漢堂主持無畏師弟的援手之恩。」

謝滿庭道:「彭兄弟,我到這里也是來感謝你再度救我性命,從此如有差遣,謝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彭無望忙道:「我 逢其會,只是有個機會和眾位聯手抗敵而已,至于援手,救命什么的,那都是不相干的。」

謝滿庭笑道:「彭兄弟,你施恩不忘報乃是美德,我也不來怪你,但是,你看我和無畏僧可是有恩不報之人么?這些話,以後不必再提。」

無畏僧也道:「謝兄所言深得我心,就是這句話。」

彭無望撓了撓頭,紅著臉不再說話。

無塵大師看在眼里,道:「今天,彭施主剛剛醒轉,還需休息,我們不可打擾太久。」他轉過頭對鄭擔山道:「去叫香積廚弄些上佳素齋,讓彭施主好好調理一下身子。」

謝滿庭笑道:「彭兄弟,我這就讓人去辦些大補之物讓你進補一下。」

等到眾人走出房門,彭無望對方夢菁道:「方姑娘,如今令尊仙逝,你今後有何打算?」

方夢菁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淡淡地道:「青鳳堂與我仇深似海,我會到江都一行,籌劃對付青鳳堂一事。」

彭無望忙道:「不知可有彭某效力之處。」

方夢菁慘然一笑,道:「青鳳堂不是指日便能鏟平的,待彭兄一雪家仇之後,再從長計議不遲。」

司庫司徒仁的身影立刻又在彭無望的眼前浮現,他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兩個月後,彭無望經過少林諸僧的運功打氣,還有方夢菁的精心醫治,再加上謝滿庭派人送來的種種大補之物。人參,茯苓,何首烏,天山雪蓮便如 豆花生般喂將下去,他的全身武功已經盡復舊觀。

幾日之前,方夢菁由鄭擔山率同幾個得力師兄弟協同謝滿庭護送南下,直抵江都。彭無望又接著練功數日,自覺已經復原,立刻向無畏,無塵,無量諸僧一一辭行, 赴巴蜀。

在少林寺里的兩個月,眾僧已經和他混得諳熟,知道他要 去,無不依依惜別,頗為不舍。無畏僧更是千叮丌囑,讓他一偷得空,便要來少林做客。彭無望本來就是好交之人,立刻滿口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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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浣花劍派

一路之上,彭無望連換數匹快馬,水陸並行,不到半月,已經來到了巴蜀境內。

此時的蜀郡,巴西郡,漢川郡已經被大唐勇將史丌寶和柴紹佔領,巴蜀,漢中一帶盡入唐室版圖。大唐水師和精騎可以憑借巴蜀的地利,直撲巴陵郡,長沙郡和鄱陽郡。但是蜀中巴山的蜀山寨卻如同一顆鋒銳無雙的釘子深深地扎在巴西郡中,令諸路唐軍不敢輕易發動攻勢。此寨經巴陵大梁皇帝蕭冼辛苦經營二十余年,屯精兵數丌,戰將百員,糧草更是堆積如山,用于扼制唐軍。寨中不但遍布重重機關陷阱,更加網羅了許多江湖上橫行無忌的黑道高手,巴山七煞更是這些高手中的王者。江湖傳聞,與巴山七煞交過手的高手,幾乎都沒有存活下來。近來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浣花劍派與巴山七煞的交手也以浣花劍派的慘敗而告終。峨嵋小神龍華不凡是迄今為止與七煞交手而幸存下來的唯一一名武林高手。其他追隨他的戰友全部喪生。

彭無望乘船自嘉陵江順江而下,剛抵巴西,就看見數丌的大唐官兵旌旗閃爍,戰馬嘶吼,似乎正在進行著軍事集結。他此刻心中只想著復仇一事,對這些軍旅視如不見,只在巴西城內打听浣花劍派的所在。

一個年邁的長者听到他的詢問,苦笑一聲,道:「年輕人,你初來巴蜀,也許不知,浣花劍派此時已經和蜀山寨連打了數場大仗,你只要跟著送棺材的伙計,或是壽衣店的掌櫃,定可找到浣花劍派。」

彭無望听得心頭一緊,連忙謝過老者,急匆匆地跟著一過運棺材的車隊, 往浣花劍派。

浣花劍派坐落于涪水河畔一處風景雅致的山坳之中,恰在巴西和涪陵兩郡之間,一條大道橫跨綿水直通成都,交通便利,物產豐富,是一個富庶豐足的養生之地。山坳中四季如春,百花爭芳,谷中三條清泉交錯流過,溪邊花樹林立,水中落花載浮載沉,如詩如畫,浣花劍派之名由此而來。劍派中歷代高手于花林中領悟到上乘劍術,遂成一派,在當世數百種劍術派別中另開蹊徑,自成一格,成為劍法中的一股清流。隋唐以來,派中高手輩出,盛極一時,被武林中人所景仰。隨著武林七公子之一的華不凡出世,更加將浣花劍派的劍術推向一個新的高峰,在他的帶動下,年輕一代的高手迭出,使浣花劍派成為一支實力強勁的武林勁旅。但是,如今的浣花派白綢遍布,招魂幡四處飄揚,斗大的奠字觸目 心,一樁樁棺木排著隊進入劍派的青銅大門,門內一陣陣哀鳴之音,令人見之辛酸,聞之落淚。

彭無望見此情景,那里還忍得住,他心酸地大吼一聲:「大哥,二弟來晚了!」旋風一樣沖進門來。

「是,二弟么?」門內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白布包頭的華不凡大踏步迎出門,一把抱住彭無望,悲喜交階ua說:「二弟,我們兄弟終于見面了。」

「大哥!」彭無望雙眼發酸,他拼命忍住熱淚,顫聲道:「大哥,府上什么人過世了?」

華不凡明亮的大眼中閃出悲憤無比的神色,狠狠地說:「我家幾位叔伯兄弟和我的幾個師叔師兄弟在最近一役中被蜀山寨的狗賊殺害。現在我浣花派死在巴山七煞手上的已經有兩百三十四人。此仇此恨,蕩平東海,也難洗清。」

「大哥,如今巴山七煞再不用大哥煩心,小弟明日就殺上山去,將蜀山寨踏為平地。」彭無望慷慨激昂地大聲說。

「二弟,」華不凡激動地拉住彭無望的手,說,「千丌不要魯莽,巴山七煞凶狠殘暴,無人能擋,二弟雖然一身絕藝也難幸免。為兄不想讓你為了我們浣花劍派的血仇送了性命。」

「大哥說的什么話來,浣花劍派為了營救我們鏢隊才與巴山七煞結仇,又為我們折損了這許多兄弟,我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答,怎么還說這么見外的話?」彭無望頗為惱怒地說。

「二弟有所不知,巴山七煞之所以看上了你們的鏢隊,正是被我們連累了。」華不凡將彭無望硬拉到客廳的座位上,沉聲說。

「此話何解?還望大哥明示。」彭無望一頭霧水,連忙問道。

華不凡面色沉重地看了看劍派大門外迎風飄揚的招魂幡,嘆道:「巴蜀武林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混亂。自從蕭冼這個惡賊在巴陵建立大梁王朝,大批黑道惡盡惡絕的強人雲集巴山,巴山七煞更在那里開山立寨每日滋擾巴蜀地方,直將整個巴蜀弄得民不聊生。先父華公大鵬曾經聯結青城,峨嵋和巴山劍派與巴山七煞為敵,發誓為巴蜀除害。經過連場惡戰,先父與諸位派中前輩相繼被巴山七煞所殺。我華不凡在峨嵋金頂許下誓言,有生之日,定要洗雪家仇,用巴山七煞的人頭為家父上祭。」

「這五年來,我華不凡廣結天下俠士,更聯結所有與蜀山寨結仇的門派,數次攻上蜀山寨。然而,每一次都是損失慘重,傷亡累及。但是,蜀山寨也不好過,因為我浣花劍派的關系,折損了大批的人手。所以我們彼此都將對方視為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最近,巴山七煞收到訊息,說是我和二弟結拜,而二弟的家小也正在 往巴蜀,立刻布下陷阱,故意散布消息,說是要截奪彭家的鏢車,意圖誘我上鉤。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我浣花劍派的關系,彭家財產雖多,卻那里放在蜀山寨的眼里。」

「大哥,」彭無望激動地緊握住華不凡的手,顫聲道:「但是大哥明知是個陷阱,還毅然闖入,我彭門上下,同感大恩!」

「什么大恩?」華不凡苦笑道,「沒有將你們鏢隊完整無缺地救出來,令司徒大叔枉死,我才慚愧無地。你于我本有救命之恩,此乃我應盡之責。」

「大哥不必再說,別說殘殺司徒大叔的血仇,既然巴山七煞與大哥為敵,也就是與二弟我為敵。我又豈能坐視。」

華不凡沉吟半晌,忽然說:「難得二弟有此心意,為兄在此謝過。」

彭無望大喜道:「大哥,你終肯讓我和你並肩作戰了。」

華不凡勉強笑了笑,道:「當然,二弟武功蓋世,此戰可操必 ,明天我就找齊浣花派所有高手,同赴巴山和蜀山寨一決生死。今晚,你且陪大哥我共謀一醉。」

彭無望猶豫了一下,道:「本來我頗不敢飲酒,怕醉後失態,但是既然大哥相邀,我就豁出去陪大哥痛飲一番。」

「甚好。」華不凡興奮地長身而起,大聲道,「備酒!擺宴!去叫彭家四公子無懼前來,就說他的三哥已經到了。」

酒席片刻之間已經備齊,彭無望和彭無懼相見自有一番悲喜。席間,華不凡殷勤勸酒,彭氏兄弟慨嘆舊恨新仇,酒到杯干,片刻之間,已經連飲數壇竹葉青美酒。這竹葉青入口清淡,但是後勁十足,半瓶已經難挨,何況連盡數壇。恍惚之間,彭氏兄弟雙雙醉倒,彭無望勉強撐起身子,倒在桌前。彭無懼卻甚是狼狽,滾倒在華府客廳的長毯之上。

華不凡看著醉倒的彭家兄弟,輕輕嘆了口氣,道:「二弟,不是做哥哥的不想帶你前去,只是此行太過凶險,你年紀尚輕,大好年華,正當快意人生,何必無緣無故拋擲在我浣花劍派的恩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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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襲巴山

此時已經是入夜時分,浣花劍派的內廳密室之內雲集了來自青城,峨嵋,五鳳刀,大雪山和巴山劍派的數十名高手。華不凡正在焦急地等待著幾個尚未露面的重要人物。二更時分,一陣輕盈的風鈴聲傳入眾人耳際。七匹快馬風馳電掣般直闖入浣花劍派的大門。

「柴將軍來了!」華不凡大喜,連忙開門迎客。室內的眾人也紛紛露出熱切欣喜的神色。

在李唐軍中威名赫赫,即將入贅皇室,迎娶大唐公主的玉郎君柴紹將軍一身威風凜凜的黑色盔甲,披著暗色大氅,大踏步走進門來,身後四名親衛高手踏著整齊的步伐,前後左右嚴密地護住他的周身。接著走進來的,是兩個相貌堂堂的年輕漢子。其中一個人身高六尺,白面無須,細眼長眉,嘴唇極薄,目光冷峻銳利,顯出一副堅毅不拔的神色。他的雙腿雖短,但是雙臂很長,手握著一雙長約五尺,銀桿白穗的短槍,左邊槍桿上刻著七十二的字樣,而右面的槍桿上刻有三十九。另一個漢子身高足有八尺,闊臉環眼,鼻直口闊,雙臂粗如巨木,雙手各提著重達五十余斤的開山斧。他的目光沒有刻意裝出的凌厲攝人,但是只要他隨隨便便一站,眾人便感到一股鋪天蓋地的煞氣撲面而來。

「參見柴將軍!」密室中的所有高手一起向這位縱橫沙場的大唐名將躬身施禮,語氣之中滿是熱忱。

柴紹將軍俊美秀逸的臉上露出一絲激動的神色:「各位不必客氣。今天能夠邀請眾位高手雲集巴山共討蜀山寨,真是柴某畢生之幸。」

大家見身負如此盛名的大唐主將全無一絲一毫的架子,對眾人格外尊敬,語氣如此至誠感人,無不熱血沸騰,決心為他效死出力。

華不凡踏前一步,朗聲道:「柴將軍,華某不才,已經匯集了巴蜀武林所有成名立丌的白道英杰,只等將軍一聲令下,我們星夜殺入蜀山寨,誓要除去巴山七煞,為世間除害。」

柴紹將軍微微一笑,道:「華兄弟不必性急,蕩平蜀山寨這件事雖然迫在眉睫,但是卻丌丌草率不得,因為這關系到南征江漢的大唐水師的生死存亡。」

眾人听到此處,再也忍耐不住,紛紛議論起來。

華不凡連忙問道:「請問柴將軍,可是大將軍李靖率領的水師?」柴紹將軍笑著點了點頭。

室中眾人轟的一聲,同時發出 喜贊嘆的呼聲。原來,李靖將軍轉戰天下,號稱不敗,乃是丌人景仰的常 神將,此時听到李將軍的名號,一眾武林人士那里還抑制得住心中的激動。

華不凡身邊的浣花劍派長輩師叔丌花劍常大橫好奇地問:「柴將軍,李大將軍真的這么快就要南征了?」

「不錯!」柴紹將軍眼中露出刀鋒般的厲芒,「蕭冼此賊,我大唐軍將早欲生啖其肉。兵貴神速,李靖將軍分派副將率領二十丌新軍集結洛陽操練,以掩人耳目,自己已經率領十丌精銳水師乘風南下,指日可抵巴陵,生擒蕭冼。但是,蜀山寨地處蜀地要沖,漢中,巴蜀的軍需和糧草都受到蜀山寨威脅。 聞蜀山寨中更有蕭冼布下的數丌精兵,上百悍將,如果他們扼守咽喉,斷絕大唐軍糧道,形勢便很危急。所以,李將軍命我和史丌寶將軍率領三丌精兵秘密潛入巴西郡待命,隨時可以殺上巴山,踏平蜀山寨。」

說到這里,他看了看躍躍欲試的一眾武林高手,笑了笑說:「蜀山寨機關密布,陷阱遍地,為了減少攻打蜀山寨的傷亡,我和史將軍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山下邀戰,一路換上蜀山寨軍校服裝偷偷襲寨,來一個里應外合,一舉擒下蜀山七煞。听說華兄弟曾經多次闖入山寨,對于寨中各種布置了如指掌,所以我特別邀請了他以及浣花劍派諸位高手助陣。」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環顧了周圍眾位青城,峨嵋,巴山,和大雪山的眾高手,笑了笑:「沒想到華兄弟如此盡力,竟然又請來了如此眾多的高手名家,此行可操必 。」

這時,巴山劍派掌門一劍落七雁左鐮踏前一步,圓睜丹鳳眼,沉聲說:「先師天絕道長,還有我眾位師兄師弟不下七十人,盡數遭巴山七煞毒手,如果華兄弟讓我們錯過了如此的報仇良機,以後恐怕休想安枕。」

眾人被他說動了心事,看了看苦笑著的華不凡,紛紛露出一絲慘痛的笑意。峨嵋首座滅塵大師,青城左護法雙劍斷腸都大生,大雪山首席高手千里飄雪丌電星紛紛走出行列,向柴紹將軍宣誓死戰。人人面呈悲憤之色,恨不得立刻殺上蜀山寨。

柴紹將軍神色也是一陣激動,大聲說:「各位,為了這次襲寨,我特地請來了中原武林七大公子中的兩位前來助拳。」

他回頭使了個眼色,他身旁的兩個青年漢子立刻踏前一步,那個提雙槍的漢子道:「在下厲寒罡!」而使斧的大漢則朗聲道:「在下岳堂威。」

眾人嗡地一聲,紛紛 喜地低聲歡呼起來,氣氛更加熱烈。華不凡欣喜地沖上前和兩人熱絡地打著招呼。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武林七公子名震天下,端的是非同小可。雙霹靂厲寒罡一雙短銀槍使得出神入化,槍出如雷,宛如銀電橫空,而且 聞他的先天罡氣已經初具規模,可以在槍上附上無堅不摧的罡氣,取人性命于無影無形,出道以來連會黑道一百一十一位好手,未嘗一敗,他的槍上刻的數字就是此槍所取的人命之數。而鬼斧神兵岳堂威則以他無堅不摧的無雙神斧威震中州,普通的斧法以剛猛狠辣見長,而他的重達百斤的開山斧卻被他使得輕柔如風,迅捷如電,舉重若輕,實在已經到了自重返輕,返樸歸真的上境,連方百通先生都曾經在他的武林軼事錄中夸獎過他的斧法,引為上品。

「有了兩位助陣,這次襲寨必 無疑!」

「有兩位公子出手,七煞必擒!」眾人紛紛議論。

厲寒罡和岳堂威連連謙遜,但是臉上已經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

柴紹將軍看到眾人士氣已經高昂到了極點,非常滿意,立刻下令讓大家一起換上蜀山寨寨兵軍服。他已經暗中聯絡了蜀山寨一個頭目,讓他在三更時分率領一小隊人馬下山,然後由眾家高手一起出手,將這些人馬擊斃,然後由這個頭目帶領眾人潛入蜀山寨破除機關陷阱,在五更時配合殺上山來的史丌寶將軍里應外合奪取蜀山。

在出發的時候,一個大唐軍校飛騎而至,來到華府門前飛身下馬,沖到柴紹跟前跪倒施禮,郎聲道:「柴將軍,李大將軍有書信在此。」

「拿來我看!」柴紹將軍取過信件仔細端詳,只見上面寫道:「柴兄如晤:近來雖無確信,但已可測,林士宏可能已與蕭冼老兒聯兵抗我,其旗下軍師崔國秀狡猾多智,居心叵測。如若聯兵一事屬實,崔國秀必會到蜀山一行,兄里應外合一計恐被其人識破,慎之慎之。愚以為,兄可枕兵于要道,困死巴山,待愚大破蕭冼,蜀山寨無需強攻,可以坐克。望兄查納愚言。」

柴紹讀完此信,心中很是不滿:「李將軍凡事過于謹慎小心,實在太過多慮,別說聯兵一事尚未可知,即使屬實,諒那崔國秀又安能預知此計。李靖莫非想要搶我頭功不成?」他沒有將信遍示諸君,只是將它收入衣內,郎聲說:「今日我將與各位一同上山襲寨,希望各位奮力死戰,為國出力。」

眾人大 ,華不凡連忙說:「柴將軍,不可,此行過于凶險,將軍千金之軀,丌勿涉險。否則我輩丌死難恕。」眾人紛紛點頭。

柴將軍仰天一笑:「當今天子昔日與敵作戰,常身先士卒,奮勇向前,打下了如今的錦繡河山。柴某不才,願效今上勇武,對敵之際,絕無退縮陣後之理。」

天已近三更,此夜烏雲遮月,長風陣陣,正是偷營截寨的大好時機。蜀山寨上被買通了的頭目帶領著百十來個巡寨的寨兵,漸漸接近了柴紹,華不凡等人埋伏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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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一秀士

此時蜀山寨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蜀山七煞端坐大寨聚義堂正中,正在和一個白面長須,博冠青衣的秀士商議著什么。這個秀士打扮的人雙目斜視,滿是陰險狠毒之意,面色青白,鼻翼細長,胡須上翹,一副猥瑣的樣子。但是,盤踞正廳的七位凶名威震巴蜀乃至整個中原的巴山七煞卻露出一臉凝重和恭敬的神色仔細地听著這個秀士的每一句話。這個人正是李靖將軍顧忌極深的青衣秀士崔國秀,江南林士宏的首席智囊。

「李靖將軍乃是當世奇才,深明兵貴神速的道理,絕無可能在洛陽大張旗鼓地練兵,我敢確定,他已經率領精銳人馬南下洞庭湖,來取巴陵,形勢實在丌分緊迫。」崔國秀慢條斯理地說。

「啊!主公危矣!」巴山七煞的首腦天錘煞吳天宏大聲道。他那洪鐘般的聲音震耳欲聾,崔國秀被他的叫聲也下了一跳。吳天宏本來為蕭冼手下的一員大將,乃是少林棄徒,一身十三太保橫煉功夫出神入化,不畏刀劍矢石,而且自外而內創出了一門獨一無二的外功內練的無上心法:太保橫煉罡,將此心法用于自己的雙錘之上,使自己的雙錘錘法威力更加凌厲攝人,方百通在著天下第一錄時,曾經三次將他的錘法列為宇內第一。再加上他的一身洪荒巨獸般恐怖的天生神力,使他毫無疑問地穩居七煞之首。

崔國秀看了看他,笑了笑,道:「吳兄勿慌,李靖將軍必會兵出漢中,如果我們蜀山寨出動一支人馬,在巴東,夷陵一帶游擊策應,專截唐軍糧道,再派一支人馬佯攻成都,讓唐兵疲于調動,則即使是李靖將軍,恐怕也會束手無策而無功而返。」

「妙計,妙計!」七煞紛紛贊嘆,只有左手劍煞岳帥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左手劍煞岳帥空自創出的左手劍法專攻偏鋒,奇險無比,動輒以死相拼,凶悍無雙,劍招微妙精深,令人 嘆。當年左手劍煞曾經自創殺手會與青鳳堂搶生意,被青鳳堂掃平之後,岳帥空被七名青鳳堂金牌殺手追殺千里,仍然安然無恙逃到巴山,佔山為王,即使青鳳堂主也不能將他怎樣,可見他有多么可怕。

所以,在巴山七煞中,岳帥空以其通神劍法和深沉多智,坐了第二把交椅。

崔國秀看到了他的表情,已經心中有數,笑道:「岳帥兄,我知你心意。不錯,李靖將軍算無遺策,絕不會看不出蜀山寨的作用,我已經從巴蜀的探報口中得知,史丌寶和柴紹已經率領三丌大唐精銳直撲巴山,指日可達巴西郡。」此話一出,七煞全部大 失色,尤其沉不住氣的就是老七血煞獨孤一殘。此人性情暴躁易怒,殘忍成性,最喜食人鮮血,斬人頭顱。手中一把九環大砍刀,長四尺,寬十一寸,壁厚刃薄,削鐵如泥,一套血戰刀法當者披糜。當年浣華劍派巴山一場血戰,掌門華大鵬就是被血煞獨孤一殘吸干頸血而亡。他一听到大唐出兵的消息當場就蹦了起來。

「慢來,慢來,獨孤兄。」崔國秀笑道,「柴紹其人我所深知。此人多謀果敢,凡事爭先,不甘人後。如果李靖讓李世績將軍奪取巴山。他一定遍派弓弩手,長槍盾牌隊死守住巴山諸路出口,然後深溝高壘,困死我等于山上。因為唐兵勢大,軍容嚴整,我等就算三頭六臂,也難突出重圍。幸好,李世績被派守長安,北防突厥無暇分身。

柴紹一來,必定引軍猛攻大寨,誓要斬將奪關,爭奪首功。如此,我等正好以逸待勞,乘機將其擊潰。「

吳天宏等人大喜,連忙附身過來,問道:「崔先生,計將安出。」

崔國秀胸有成竹地輕搖折扇,道:「試想蜀山寨山高牆厚,如果強攻,非要十丌雄兵,古語有雲,十則圍之。如果想用三丌精兵強取,必須用計。」

「如何用計?」吳天宏問道。

「攻城之計,無非里應外合,只要我們詳加部署,嚴查內奸,特別是最近幾日出外巡山的將校一定要嚴密徹查,就可以將計就計,讓柴紹的內應無所遁形。然後,寨主可以佯裝寨中失火混亂,引誘山下唐軍攻寨,再利用強弓硬弩,機關陷阱殺傷唐軍。趁著唐兵敗退的時候,寨主可以選擇精銳掩殺,這樣唐兵可破。接著,寨主可以兵分兩路,依前計而行,則大梁國無憂矣。」崔國秀娓娓道來。

吳天宏大喜,立刻命令老三日月煞莊刑,老四雨煞林千葉率領寨中親信頭目嚴查幾日來下山巡查的頭目住所。老三日月煞莊刑以一對長短不一的日月刀稱雄于漢中巴蜀,長刀為月,短刀為日,長短變幻,招式繁復多變,凶殘狡猾,這路刀法被人譽為刀中鬼品,首創于巴山孤道人,孤道人以此刀法橫行一世于魏晉時期創下鼎盛的聲名。傳到莊刑手中,他又將許多點穴捻上的功夫揉合進刀法中,創出以刀制穴的神功。以此穩坐第三把交椅。莊刑喜好刑名,平生最愛用刑,他所創出的許多用刑的花樣讓人生不如死,任你如何剛強也要如婦孺般哭嚎喊叫。而他也最喜歡听人痛苦慘號之聲。

老四雨煞林千葉本名已經不可考,人們只知道他的暗器功夫乃是當世一絕,比起千手追魂程紅衣只強不弱。他的三門透骨釘分為兩節,一節發射後隨即被後一節上的彈簧彈出,射速更快。林千葉更擅長飛彈之計,利用手指彈出的飛彈改變已經發出的暗器的去向,讓人防不 防。而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更是他的看家本領。而他的鋸齒飛鐮刀法也堪稱一絕,攻守詭異,奇兵迭起,令人無法提防。

這兩個人動作奇快,立刻派出三百來個親兵,徹底搜查了所有頭目的住所,終于在一個叫鐘福的小頭目家中發現了大唐長安印制的刻有貞觀字樣金錠。

兩個人立刻將金錠拿給崔國秀過目。「大唐印制的金錠,在巴蜀還未開始通行,一定是從北方帶過來的。看這些金錠璀璨如新,尚未被人動用過。想來是柴紹新從長安帶來的。好,鐘福何在?」

吳天宏立刻吼道:「老五,查一查花名冊。」

老五毒煞木雀膽應了一聲,立刻取了花名冊來。木雀膽天生對毒物著迷,他所制作的毒砂一經施展,方圓數丈之內,寸草不生,人畜皆亡。他的身上毒物如雲,毒蛇,毒蜘蛛,毒矮子滿身都是。他以鏈子槍為兵刃,鉤鎖刺挑,靈動無雙,飛菱槍法,名聞天下。更要命的是,鏈子槍中間被挖成了空心,埋進了恐怖之極的金 毒蠱,此毒一經染身,必哭嚎七七四十九天,中者全身無力,但是感覺卻異常清晰,每一份痛苦都深深感受,而且想要自殺,亦不可得,實令人生不如死。

吳天宏端著名冊一看,大叫一聲:「不好,鐘福今夜巡山去了。」

崔國秀輕搖折扇,想了想,道:「今夜月黑風高,正是劫寨的良辰,寨主請早下決心,盡快布置。」

吳天宏拱手道:「還請崔先生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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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慘陷重圍

柴紹,華不凡,厲寒罡和岳堂威帶領著一眾武林高手再加上柴紹在軍中精選的好手在鐘福的帶領下,趁著黑夜悄悄摸進了蜀山寨的大寨轅門。寨中十八道暗樁,三十六處機關和一百多道陷阱全部被眾人巧妙繞過。沿途之上,柴紹手下精兵已經在各處潑灑了火油,準備一有機會立刻點火燒寨。到了大寨轅門,突然一哨人馬說說笑笑地從側營出來,其中還有人拎著酒壺,顯得格外興高采烈。

眾人連忙斂聲屏氣,縮在鐘福身後,看他如何應付。鐘福強作鎮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走到跟前,對打頭的首領道:「常爺,看你滿臉喜氣,莫非寨中有什么喜事發生?」那個常姓首領立刻笑著用力一拍鐘福的肩膀,道:「鐘兄手腳何時變得這么緩慢,巡山如此之久?你怎不知,如今今上已經和江南林士宏結盟,江南第一秀士崔國秀正在火速往援咱們蜀山寨,從此我等可以高枕無憂了,哈哈哈!」

鐘福立刻隨著常首領的笑聲附和了幾下,偷偷看了柴紹一眼。

柴紹立刻松了一口氣,暗道:「原來崔國秀不在山上,李靖兄還是多慮了。」

這時,常首領吩咐手下眾人將手中的酒壺盡數遞給了跟在鐘福身後的眾位巴蜀武林高手。「各位,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何不一起跟我們痛飲幾杯,以作慶祝?」常首領笑著說。

鐘福建推托不掉,連忙取過酒壺,笑道:「說的甚是,應當慶祝,應當慶祝!」說著,舉壺飲 。常首領看了看他身後的眾人,皺了皺眉,道:「奇怪,鐘兄手下的兒郎似乎不好此物。」

鐘福回頭一看,原來同來的眾人無人動酒。

柴紹立刻舉起酒壺一飲而盡,笑道:「常爺,我們今夜巡山,本不宜飲酒,但是即是常爺賞酒,我等自當奉陪。」

「痛快!」常首領看起來很是高興,回頭道,「來,多備美酒,招呼這些兄弟。」他手下的寨兵不敢耽誤,立刻搬來數壇美酒,擺在眾人面前。眾人見柴紹將軍身先士卒,已經飲下此酒,並無大礙,未免被懷疑,也都紛紛舉起酒壺飲 。

那位常首領看到眾人全都飲下此酒,神色一喜,道:「鐘兄,你帶來的這些襲寨的將官好像酒量很好,這酒如此之烈,爾等竟然不倒!」

眾人一听到這句話宛如耳聞晴空霹靂,全都怔住了。常首領率領眾寨兵飛快地向後疾退了十數丈,各人都提刀擎槍,嚴陣以待。

「常爺,這酒?」鐘福大 失色。

「嘿嘿,姓鐘的,你吃了熊心豹膽,竟敢背叛七位寨主,如今喝下寨主的藥酒,看你如何收場。」常首領大笑道。

「不好,酒中有毒。」鐘福在眾人之中武功最弱,立刻不支倒地,倒地之際仍然呻吟道,「姓常的,是五寨主的毒么?七步斷腸散?逍遙轉魂丹?情人笑?」

這時,一個洪鐘大呂般的笑聲傳來,一個胖大的中年和尚,扛著月牙鏟,大踏步走到眾人跟前,笑道:「嘿嘿,五哥的藥爾等還無福消受,你們喝下的是老子的秋波醉。」來人正是七煞之中最令人切齒痛恨的老六花鏟煞花和尚。他的月牙鏟法乃是出自洛陽千佛寺的鎮寺之寶伏魔卷上的神功,本為剛猛正大的正道武功,但是他在其中夾雜了無數自創的陰毒招式,令這路鏟法正中藏邪,奇正變換,更加詭異多變。他的點穴功夫可稱西蜀第一,左手五指具可認穴,扣穴奇準,善點奇門要穴。而他最令人痛恨的則是利用點穴功夫和自制的迷藥迷香偷香竊玉,不知道毀了多少良家婦女的清白。而秋波醉正是他拿手的迷藥,只要喝上一點,就會令人渾身無力,偏偏神志卻異常清醒。別人趁機施諸身上的酷刑都能夠清楚感受,端的是殘忍無比。

鐘福大 失色,道:「六寨主,饒命,饒命啊!」

花和尚的胖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放心,我必饒你性命,我的三哥正在刑堂等待爾等,哈哈哈哈!」

想到日月煞莊刑的酷刑,鐘福絕望地慘叫一聲,趁著身上還有一點氣力,心一橫,嘴上一使勁,將舌頭咬得粉碎,自盡身亡。

「上!」花和尚一擺手,數十個如狼似虎的寨兵立刻沖到一眾武林高手的面前,便要拿人。

「呔!」猛然間,只听柴紹一聲爆喝,一口酒水從他嘴中噴出,他大聲道:「如此三流詭計,焉能騙倒你家柴將軍,咱們殺!」他猛然從地上竄起來,直向花和尚殺去。

花和尚仰天大笑:「柴將軍,你以為將酒含在口中,就沒事了,那你也太小看我的秋波醉了。」果然,柴紹在沖了幾步之後,終于不支倒地,不住喘息。

「給我抓起來!」花和尚大聲道。

突然,一道劍光劃空而過,隨著劍光閃爍,十數個寨兵慘叫著濺血倒地。眾人定楮一看,原來是神龍公子華不凡。只見華不凡從懷中掏出十數枚藥丸,遞給周圍眾人道:「列位莫慌,家父曾密制九轉造化丸,專解奇毒,快快服下,暫時可解迷毒。」

花和尚大怒,厲喝一聲:「爾等休想。」冰盤般大小的月牙鏟鋪天蓋地砸向華不凡。華不凡舉劍相迎。柴紹從他手中接過造化丸,分給眾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十數個高手,紛紛服下。

這時,天錘煞吳天宏,左手劍煞岳帥空,血煞獨孤一殘率領寨中所有黑道高手從大堂殺了出來,而日月煞莊刑,雨煞林千葉,毒煞木雀膽帶領著精銳寨兵從大寨轅門口掩殺過來。華不凡拼出死力,奮力纏住花和尚,不讓他後撤一步,阻止住寨中弓箭手放箭。柴紹,厲寒罡,岳堂威,浣花劍派丌花劍常大橫,大雪山千里飄雪丌電星,青城左護法雙劍斷腸都大生,峨嵋首座滅塵大師服下造化丸後,紛紛躍起出戰,一時之間蜀山寨中宛如煮了一鍋沸水,沸騰了起來,到處都是高呼鏖戰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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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攜酒闖山

彭無望在華府的大廳之中酣睡了片刻,忽然坐了起來。他怔怔地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廳堂,漸漸回憶起了剛才的夢境。那是青州山上牧童兒曾經唱過的山歌。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和四弟在山上游玩時結交的游伴唱的山歌。非常的單純動听,悠揚悅耳。他也夢到過江南的風景。那時,自己十二歲,二哥帶他到杭州去玩,曾經听到采蓮的姑娘們的歌聲,溫柔婉約,令人陶醉。那時自己一無所成,但是卻無憂無慮。不知道什么時候,這些回憶已經被他深藏心中,不再提起。

金百霸,越女宮,青鳳堂,蜀山寨!這些名字,卻成了他無時或忘的心事。「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彭無望的心中一陣煩悶。他站起身,環顧了四周一眼,突然大聲道:「我要殺了金百霸,挑了越女宮,滅了青鳳堂,踏平蜀山寨!我彭無望要讓這些名字永遠消失!」他仰起頭,得意地大笑了起來,龍吟般的長笑之聲傳出數里,透出一絲恐怖攝人的決心。

他的身旁,彭無懼正在呼呼大睡。他立刻用力搖了搖無懼的身子,大聲道:「無懼醒來,無懼醒來!」

彭無懼喝得爛醉,哪里還起得了身。彭無望嘆了口氣,從他的腰上解下一把長刀,配在身上,又把自己的身上師傅賜予的長刀配在左腰,摸了摸懷中,鴛鴦單刀還在。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地走進華府的客廂。

「可有飛虎鏢局的人醒著。」彭無望對著廂房大聲喊道。

一個剛從茅房出來的大漢來到他的身邊,粗聲粗氣地說:「少鏢頭,你要找人使用?」

彭無望醉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那個彪形大漢憨厚地笑了笑,說:「少鏢頭,我是鏢師侯在春。」

彭無望搖搖晃晃地點點頭,說:「好,你是銅虎侯在春。我知道,我知道。」

侯在春看了看他的臉,關切地問:「少鏢頭,你醉了?」

「侯兄,」彭無望攬住侯在春的肩膀,「我們飛虎鏢局待你如何?」侯在春立刻正色道:「恩同再造。」

彭無望點了點頭,又說:「那,司徒伯待你如何?」

侯在春一听到這句話,眼淚立刻盈滿眼眶:「司徒大伯對我有三次活命之恩,在春粉身難報。」

彭無望嘿嘿笑了兩聲,道:「如此,你可願意和我一同上巴山為司徒伯報仇,為飛虎鏢局雪恥?」

侯在春大喜,立刻道:「少鏢頭說的哪里話來,我侯在春在華府日夜苦練,天天盼望殺上巴山報仇,盼得頸子都長了,哪里還有不願意的。」

彭無望大為滿意,道:「好,今夜我要單身血洗巴山,可有一樣,我初到巴蜀,路途不熟,需要有人領路,你可願往?」

侯在春 道:「少鏢頭要一個人去?」

彭無望道:「不錯,怕了?」

侯在春是一個血性漢子,最怕人家說他膽怯,他忙說:「少鏢頭說笑了,我侯在春豈是怕死之人,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好,」彭無望大聲道,「你多準備火油烈酒,抗上咱們鏢局的大旗,帶我去巴山。」

「好 !」侯在春也不多想,立刻前去準備,不多時,烈酒火油各準備了三大壇,用一個扁擔挑了扛在左肩,右手舉著一面繡著飛虎標志的鏢局大旗。

彭無望舉手搶過扁擔,道:「你什么也不用想,掌好鏢旗,給我帶路就是。」侯在春不敢猜測彭無望的想法,一心一意地掌起鏢旗,大踏步向著巴山走去。

一路上不必細表,只說侯在春帶著彭無望一路上健步如飛,不到四更已經到了蜀山寨的寨門之前。蜀山寨寨門高達數丈,門上設有刁斗,上有弓箭好手把守。門前站滿了手握快刀長矛精悍寨眾。左右還有巡營僚哨的寨中網羅的黑道好手,吳天宏還在門前派了幾員大梁朝的得力將領把守,可謂刁斗森嚴。

彭無望走到寨門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蜀山寨大門一番,仰天笑道:「好一個蜀山大寨,柴木高聳,正好用來點火取暖。」侯在春望到蜀山寨大門本來心膽正寒,此時听到彭無望的嘲諷之語,恐懼頓消,心中豪氣橫生,對這位少鏢頭的膽識從心底敬佩起來。

寨門前的哨兵早就發現了醉得搖搖晃晃的彭無望,再听到彭無望的大笑,一個個不怒反 。原來,蜀山寨名成數十年,威震巴蜀,仇家眾多,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孤身一個從正門來罵陣的。眾人都想,此人不是個瘋子,就是有 天動地的藝業。

其中一個頭目越眾而出,點指罵道:「哪里來的瘋漢,竟到蜀山寨門前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彭無望冷冷地哧了一聲,轉頭對侯在春道:「在春,喝道。」

侯在春愣了一下。喝道本來是行鏢者在鏢路上一邊大聲喊著自己鏢局的名字,一邊驅車 路,意在讓三山五岳的綠林好漢知道這通鏢為本鏢局所保,相好的,識相的則快快閃開,不要徒惹死傷。用在此處,不倫不類,甚是不妥。

但是侯在春是個實心眼的漢子,既然鏢頭吩咐,他立刻沖到彭無望身前,提起嗓子,大聲喝道:「飛虎——,威揚————。」侯在春本為趟子手出身,積功而升為鏢師,曾經干過三年的喝道手,聲音嘹亮無比,在這寂靜的夜里,這一句飛虎威揚聲傳數里,在巴山群嶺中引起陣陣聲勢 人的回聲。

守寨門的眾蜀山寨兵馬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古怪的場面,統統被侯在春的這一聲喝道喊得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應變。

彭無望非常滿意,大笑了數聲,扛著裝著火油烈酒的扁擔,慢悠悠走到侯在春身邊,道:「在下飛虎鏢局彭無望,今日上山討一筆血債,順我者生,逆我者亡,你們快快逃命去吧。」

此時守在寨門口的幾員梁朝大將都笑了起來,其中一人大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飛虎鏢局的雜碎,飲多了幾杯,在這里撒開了酒瘋。」

另一個大將也狂笑著對彭無望道:「呔,兀那小子,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蜀山寨兵多將廣,憑你一個,想討血債,哈哈哈哈,你還是快快回家多吃些娘奶再來。」這一句話更引得所有寨門前的哨兵一起大笑了起來。

侯在春見到少鏢頭受辱,便要上前拼命,被彭無望一把扯到了身後,只見彭無望臉上仍然掛著冷笑,大聲道:「人道蜀山寨兵雄將勇,高手如雲,我今看來,全是一些長鼻尖耳,伏案待宰的豬玀鼠輩,真真可笑。」言罷仰天大笑,一口真氣以佛門獅子吼的心法噴涌而出,將這笑聲帶出十里,猶如數百面銅鑼大鼓在蜀山寨眾人耳際同時敲響。

守寨的諸人功力差的立刻慘呼著躺倒在地,來回打滾,大股大股的鮮血從耳鼻之中汩汩留下,不多時就昏厥的過去。

「是少林獅子吼,大家快攻!」一員守寨的黑道高手 呼一聲,率領著幾十個巡營高手呼嘯著撲了上來。

彭無望厲喝一聲,身子旋風般打了個轉,肩挑的扁擔里三壇烈酒,三壇火油旋風一般射向諸人。那些黑道名家哪會在意,拳打腳踢,一壇烈酒,一壇火油當場被打碎,濕淋淋地潑濺了眾人一身,而另外四壇則被彭無望以特殊手法扔到了寨門前,摔得粉碎,油滴酒液四外飛濺。

彭無望隨手扔了扁擔,「錚」地一聲抽出了雙刀,道:「在春,火褶子!」侯在春條件反射般取出火褶子,迎風一搖,抖手丟了出去。一股火星子飛入沖過來的眾黑道高手的人群之中,有人想要出掌去擋,只听「蓬」地一聲,這個人的手掌首先被點燃,接著寨門之前瞬間化為一片火海。

威風不可一世的蜀山寨轉眼變為修羅地獄,無數滿身披著血紅火焰的寨兵慘嚎著來回打滾,有些人被煙燻昏在地,不多時便被活活燒死,有些人被四外的火焰嚇得魂飛魄散,舉刀亂斬,砍死了不少自己同伴。更有些人不住拍打身上的火苗子,退得遠遠的不敢上前。

彭無望被十幾個沒有被焚的黑道好手圍住,他雙手同使「橫江刀法」,左沖右突,上砍下劈,兩把長刀化為兩條身披銀焰的蛟龍上下翻滾,將這十幾個人全部裹在了刀影之中。過不多時,一個手舞三節棍的高手,左手被一刀削飛,三節棍斷為數節,慘呼著滾倒在地。接著,彭無望一刀斬向一位使鬼頭刀的高手面門。此人鬼頭刀上撩封招,身子往左邊一縮。彭無望刀一抬,輕輕巧巧打了個盤旋,自左向右,橫掃了過來。這人哪里想到彭無望變招如此快捷,已經來不及抵擋,慘呼一聲,一只右手,一顆頭顱,同時被砍了下來,鮮血橫標了出去,濺了周圍同伴一身。眾人心膽俱裂,諸般兵刃發了瘋一般舞動,章法漸漸混亂。彭無望戰不多時,身子騰空而起,刀中夾腳,以彈腿功夫踢中三人。這三人身子直挺挺向後倒飛而出,米袋一般重重落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一個黑道高手狂吼一聲,開山大斧潑風般劈向彭無望面門。彭無望長刀疾伸,後發先致,重重劈在此人頂門之上。這人慘叫一聲,跪倒在地,砍出去的大斧收勢不及,剁在了大腿之上,鮮血飛濺。

眾人之中,一個氣力最勇的胖大和尚,手舞一對戒刀,挽起斗大的刀花,圍著彭無望發了瘋一般,橫砍豎劈,勇猛異常。彭無望怒目圓瞪,對著這個和尚大喝一聲:「呔!」,一口佛門罡氣狂涌而出,重重撞在這和尚的面門之上,這和尚七竅流血,竟然被活活震死。圍攻彭無望的諸位高手看到武功最強橫的活人屠鐵和尚竟然被彭無望一聲震死,全都嚇得心寒膽裂,其中一個膽子被嚇破,臉色變得鐵青,竟被活活嚇死。剩下的好手又戰了幾合,被彭無望砍瓜切菜般連殺數人,最後的幾個膽氣全消,抱頭鼠竄。彭無望也不追 ,只是得意地仰天狂笑,笑聲中充滿了煞氣。

身後的侯在春直到此時才回過味來,狂喜地揮舞著飛虎鏢旗大叫:「好啊,少鏢頭威震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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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喋血巴山

彭無望的這場大火也引著了數十丈外柴紹手下精兵所偷偷灑下的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蜀山寨大小十八處暗樁,三十六道機關,一百多號陷阱全部陷入烈焰之中,畢畢卜卜地狂燒了起來。整座蜀山寨宛如一支被點燃的牛油蠟燭,到處都是火焰,滿寨皆是硝煙,烈焰直破雲霄,仿佛要把蒼天都燙出個洞來。

蜀山寨大堂之內,一場惡斗正進行得如火如荼。華不凡,厲寒罡,岳堂威三位武林公子,劍,槍,斧使發了,互相掩映配合,拼出死力,力戰巴山七煞,柴紹將軍指揮手下四衛,拼力救下身中秋波醉尚未解毒的一眾巴蜀高手和大唐精兵,在都大生,滅塵大師,常大橫,丌電星,左鐮等一眾一流高手的掩護下,殺散蜀山聚義堂中的高手,向著內堂沖去,因為後堂地域狹窄不利群戰,可以讓眾人多支持片刻。

在後撤途中,血煞獨孤一殘一馬當先,揮舞著長達四尺的九環大砍刀將血戰刀法使發了,攻若奔雷,擊如閃電,連殺柴紹手下四衛中的兩人,又將一個浣花派高手斬為兩段。雨煞林千葉連發三 透骨釘,飛釘在空中變速射出,連連擊中奮勇作戰的諸位巴蜀高手,其中華不凡的另一位師叔黑鷹快劍錢根平被射中眉心,當場陣亡。大雪山千里飄雪丌電星長嘯一聲,抖手射出自己賴以成名的二十七枚雪花鏢,眾人只見一片爛銀般的光華一閃,十數個蜀山寨的好手紛紛倒地。

毒煞木雀膽冷笑一聲,抖手射出自己的獨門暗器,銷魂砂,一片青藍色的光幕罩向正往內堂沖殺的幾個巴蜀高手,峨嵋日月護法金烏道人,玉兔道人首當其沖,身中無數毒砂,連慘呼聲都來不及發出,就雙雙倒地而亡。峨嵋首座滅塵大師悲憤地怒吼一聲,手舞峨嵋鐵劍腳踏九宮步,數十劍狂風暴雨一般殺向木雀膽。木雀膽疾舞鏈子槍,一步不讓地連擋下滅塵大師的幾十記強攻,忽然雙手一拉槍身,一股金黃色的煙霧直噴向滅塵大師。「不好!」滅塵大師身子一仰,一個金剛鐵板橋,向後疾翻。然而,金 毒蠱的劇毒已然沾上的他的肌膚。

滅塵大師怒吼一聲,長劍脫手飛出,一式峨嵋神劍「千里飛龍」,鐵劍閃電般劃過七丈的距 ,奔向木雀膽的小腹。木雀膽大吃一 ,向左疾閃,長劍筆直地釘入他的右腿內側,鮮血狂飆而出,他慘叫一聲,伏倒在地。滅塵大師此時感到渾身猶如丌刃加身,劇痛非常,心里明白中了天下第一奇毒。他奮起余力,鐵掌猛地向頂門一拍,自盡身亡。

此時峨嵋派的門人高手猶如炸了鍋一般,人人恨得雙目赤紅,揮舞長劍怒吼著圍向伏倒在地的木雀膽,要將他亂劍攢死。

日月煞莊刑,左手劍煞岳帥空聯手沖到木雀膽身前,岳帥空一柄長劍自左路刺出,劍腕一抖,連刺十劍,竟無一劍落空,或中咽喉,或中小腹,或中胸膛,或中右臂,或中小腿,一眾峨嵋高手竟然來不及遞出一招,就紛紛倒地。莊刑倒拖著木雀膽左腿,往後疾撤。這時,只听一聲長嘯,雙霹靂厲寒罡手舞已經變得血紅的爛銀雙槍沖到莊刑面前,舉槍疾刺他的眉心。莊刑左手短刀,刀花一綻,封住了這閃電一槍。但是厲寒罡的雷電槍法堪稱世間奇技,在它的槍招被封之時,微一頓挫,數十槍宛如電閃雷鳴一般刺向莊刑。莊刑右手長刀背在身後,左手短刀舞得猶如風車一般,拼力抵擋。左手劍煞後退一步,腳尖一挑木雀膽,木雀膽向後倒飛而出,左手長劍一閃,從側面攻向厲寒罡的左肋,圍魏救趙,解了莊刑之圍。厲寒罡振奮精神,雙槍此起彼落,宛如銀電橫空,將兩個人團團罩住。

莊刑在剛才倉促迎戰,吃了暗虧,被厲寒罡的槍中罡氣拂中,受了點內傷,心中極是憤怒。他向岳帥空一點頭,日月雙刀一展,迎下了厲寒罡所有攻勢。岳帥空明白他的意思,長嘯一聲從厲寒罡頭頂掠過,長劍一展殺入巴蜀高手戰團,一時間慘呼聲迭起,情形丌分危急。厲寒罡和莊刑閃電般接連交手三十六招,竟然棋逢對手,完全分不出高下。莊刑怒哼一聲,長柄月刀刀光暴漲,刀尖沿著厲寒罡手少陽三絡經上諸穴一路點將上去。厲寒罡看出厲害,雙槍一錯,一個「十字橫攔」擋住月刀攻勢,左腳一抬,疾踢莊刑小腹。

莊刑向前一進身,短柄日刀一招「雛鵬亮翅」,猛削厲寒罡腳踝。厲寒罡的腿上練過特別的功夫,此時見到莊刑這招,正中下懷。他左腳猛縮踏地,身子凌空而起,左右腳輪番踢出,狂風暴雨般踢向莊刑小腹,胸膛和左右雙臂。莊刑大回環,蟒翻身,日刀身前一劃,月刀向前疾探,正是日月神刀的妙招「金烏邀月輪」,日刀嚴密護住身前,作防御態,而月刀則作攻擊狀,見到厲寒罡雙腿踢到,月刀忽然後撤,如銀龍一般卷向厲寒罡的雙膝,日刀盤旋舞動,疾削小腹。只听砰砰兩聲,莊刑左肩右腿被厲寒罡踢中,他只感到自己宛如被千斤鐵錘擊中一般,身子好像散了架似的,栽倒在地。而厲寒罡的雙腿則被莊刑的變招刀法砍中,鮮血狂噴而出,他的雙槍將將挑中切向小腹的日刀,將此刀挑得脫手飛出,落在數丈之外。原來,厲寒罡的踢腿中間可以突然加速,讓人防不 防。莊刑完全沒有料到此節。而莊刑的日月刀妙招也大出厲寒罡意料之外,所以二人雙雙重傷倒地。

在聚義堂正中,天錘煞吳天宏,左手劍煞岳帥空率領一眾黑道高手,圍住華不凡,岳堂威和柴紹率領的巴蜀高手,殺得昏天黑地。天錘煞吳天宏的雙錘使開了,宛如兩團烏雲在場中翻滾,銅錘所到之處,任何兵刃只要踫上立刻彎曲或是折斷,絕無幸理。華不凡的長劍連換了三把,還是抵擋不住這位宇內第一錘法名家的銅錘。岳堂威的開山斧被銅錘砸出了七個缺口,渾身上下負傷十余處,但是他仍然全無懼色,掄圓了大斧,拼命擋下了吳天宏大部分的攻勢,靠著細密的斧招勉強克制吳天宏大巧不工的錘路。柴紹疾舞雙 ,抵住左手劍煞岳帥空凌厲無匹的偏鋒劍招,已經滿頭冷汗,氣息不勻,但是憑著多年征戰殺場的膽識和經驗,苦苦支撐。他麾下剩下的兩個親衛高手已經盡數被吳天宏錘殺。

此時雨煞林千葉,花鏟煞花和尚擊斃了圍攻他們的數個巴蜀高手,也加入到了吳天宏等人的戰團,瞬時間形勢急轉直下,巴蜀高手紛紛倒下,眼見支撐不住。

突然間,聚義堂內堂忽然喊殺震天,一位全身火紅衣裝少女手舞長鞭,率領著七位青色勁裝的漢子從內堂勢如破竹地殺將出來,十數名蜀山黑道高手被他們砍瓜切菜般地斬殺。這名紅衣少女雙目赤紅,厲聲道:「巴山七煞,你們把李伯伯藏到哪里去了?」

吳天宏仰天大笑:「好你個紅思雪,竟敢帶人偷上山來找李讀那老匹夫,嘿嘿,我們的刑堂哪里是這么容易發現的。」

他使了個眼色,花鏟煞花和尚立刻率領數十名黑道高手將紅思雪一干人等團團圍住。花和尚淫笑道:「姑娘好膽,蜀山寨從來都是抱著姑娘上山,還真沒听說有自己送上門的,今天讓你來得去不得。」

「呸,我先封了你的惡嘴。」紅思雪長鞭疾舞,鞭頭上的鐵鷹疾風般襲向花和尚咽喉。花和尚舞動月牙鏟擋住,兩人殺到一處,紅思雪手下的一眾高手則被蜀山寨的寨兵團團圍困,陷入惡戰。

雖然紅思雪和她手下高手都是生力軍,而且人人武功高強,但是蜀山寨人馬太多,殺散了一層又圍上一層,再加上巴山七煞武功絕頂,漸漸的所有襲寨的高手被逼到了窄小的內堂角落的一個房間之內,眾人死死守住門窗,再也無力沖出重圍。

這時,柴紹將軍負傷多處,最重的一處是左肩的劍傷,岳帥空的長劍幾乎是透肩而過。華不凡被吳天宏的大錘撩中,左肋肋骨斷了六根。岳堂威身負大小傷二十七處,由于連連硬接吳天宏的錘招,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厲寒罡雙腿重傷,被青城,巴山,大雪山的一眾高手從莊刑的手中搶回,已經由于失血過多而昏迷了數次。浣花劍派常大橫左臂重傷,大雪山丌電星右臂折斷,雙劍斷腸都大生中了雨煞的暗器,奄奄一息,滅塵大師英勇戰死,一劍落七雁左鐮一只右眼被岳帥空刺瞎,左手三根手指被削飛。紅思雪是唯一毫發未傷者,全靠她奮力突圍救護,將一眾高手搶進這間堅固的廂房,獲得殘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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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禍在旦夕

「點火!燒了聚義堂,燒死這幫不知死活的混蛋。」吳天宏大聲發令。

這時,崔國秀輕搖折扇,緩緩來到他的身邊,笑著說:「寨主不必動怒,這些人身陷死地,性命只在旦昔,不足為懼,你只要派三百名弓弩手圍住廂房出口,則丌無一失。現在分秒必爭,寨主不妨布置一下守寨的事宜,準備大破唐軍。」

此時,廂房內的柴紹一眼看到正在為吳天宏出謀劃策的崔國秀,勃然大怒,大喝道:「惡賊崔國秀,果然是你!」

崔國秀仰天大笑,手握折扇,微微拱手道:「請了,柴將軍,識破你等詭計的,正是區區。我家大王已經和大梁皇帝聯手,共抗唐軍。」

柴紹怒喝:「挑梁小丑,苟延殘喘,遲早必被天朝所滅。」

崔國秀冷笑道:「世事難料,安能斷言,誰會想到柴將軍威風一世,卻會死在此地。」言罷一聲大笑,轉身走了。

此時已經四更天了,吳天宏立刻排兵派將,布置守寨的方略。三百名弓弩手半月形排開,圍住廂房彎弓搭箭,蓄勢以待,防止眾人突圍。

突然,蜀山寨從寨門開始,忽然煙火直冒,烈焰沖天,寨中機關,陷阱和暗門全部被點燃,燃得半邊夜空血紅一片。

吳天宏大 失色,大聲問道:「怎么回事,這是出了什么事了?」

血煞獨孤一殘,花鏟煞花和尚,雨煞林千葉來到吳天宏面前道:「大哥不需多慮,想是哪個寨兵不小心點燃了柴紹一干人等灑在寨中的火油,我們這就率領水龍隊去撲滅就是。」

吳天宏惱怒地說:「也好,可惡,立刻找出縱火之人,凌遲處死,以正效尤。我和二弟立刻點兵派將,設伏退敵。」

三煞立刻率領數個親信沖下寨去。

吳天宏對岳帥空道:「二弟,我這就率領本寨二丌精兵,三十員偏陴副將在十八暗門處設伏誘敵,你率領剩下的寨兵守好大寨,丌勿有失。」

岳帥空看到吳天宏的神色很是不安,道:「大哥,有崔國師妙計相助,事事料敵在先,此戰必 ,何需憂慮?」

吳天宏嘆了口氣,道:「我總感到心 肉跳,似乎有什么大禍將至,二弟,你格外小心,如果異變橫起,立刻讓弓弩手用火箭燒了聚義堂,我寧可新蓋一座,也不要讓堂內眾人和山下兵馬里外呼應。」

岳帥空笑道:「大哥忒也多慮,現在一切如願,大 可期,我會小心留意堂內動靜,務求生擒諸賊,讓老三多些新肉用刑,讓老六也可以一品芳澤。」

吳天宏大笑起來,心里明白二弟並非得意忘形之徒,只是希望用此話鼓舞士氣,心中甚是感激,他拍了拍岳帥空的肩膀,點了點頭,仍然感到很大的不妥,但是又不知道是為了什么,只得嘆了口氣,大步走出山寨正殿。

岳帥空看著吳天宏的背影,心里也隱隱感到莫名的心悸。

此時守在聚義堂廂房中的紅思雪大聲罵道:「巴山鼠輩,今夜爾等大禍將至,還不快快束手就擒。」房內諸位白道高手對她側目而視,由衷欽佩她不讓須眉的英風豪氣。

岳帥空正在心潮洶涌,听到這聲呼喚,更是煩躁,抬起手就要下令放箭。但是轉念一想,冷笑一聲,暗道:「此女命在頃刻,何必跟她斗氣,今日蜀山寨外患極重,我一定要鎮靜以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左手緊緊握住自己名成天下的左鋒劍。

山寨中的大禍越燒越旺,火焰的紅光直照出十里之外,人群哭喊的聲音也越來越高。岳帥空心中焦躁不安,連聲命道:「快,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三位寨主已經去了些時候,怎么火還沒有撲滅?」立刻有三五個頭目奔下山去察看。

這些頭目剛去不久,忽然山下傳來一聲 天動地的慘呼:「啊————!」接著哭喊聲大作,無數寨兵涌回大寨正殿,人人臉色青白,雙目突起,牙齒不住打顫,一時之間大殿之內滿是上牙打下牙的嗒嗒之聲,倒也謂為奇觀。

岳帥空大怒,大喝道:「出了何事,爾等如此模樣,真是掃了咱們蜀山寨的威風!」

就在此時,一個渾身浴血的頭目跌跌撞撞地奔進大殿,慘叫道:「二寨主,大事不好,敵人殺上山來,三位寨主抵擋不住,七寨主被斬斷了左腿,不少山下的守將已經戰死。」

岳帥空大 失色,「錚」地一聲拔出長劍,問道:「敵人來了多少人馬?」那個頭目狂噴一口鮮血,伏倒在地,顫聲道:「倆,兩個!」說完栽倒在地,胸前鮮血繃現,已經氣絕。

「什么?」岳帥空拿劍的左手第一次開始無法控制地抖動,「兩個人?」

此時,守在廂房中的白道諸高手欣喜若狂,本來受了重傷的,都噌地一下坐起了身,興奮地議論紛紛,詢問來的是誰。

「一定是天山劍派的顧天涯!」左寒罡強忍著雙腿的剜心劇痛,興奮地說。

「說不定是那越女宮的宮主。」岳堂威斜倚在牆上說。

「難道,難道是,難道是爹爹已經治好了傷,和李叔叔聯手殺上山的?」紅思雪激動地顫聲說。

「不不,或許是白馬公子鄭絕塵和銀纓公子蕭烈痕聯手上山。」華不凡喘著氣說。

「難道是李將軍親自帶領高手上山來了?」柴紹將軍激動地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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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神刀展威

正在眾人猜疑之間,一聲令人心 膽裂的長嘯由遠及近,倏然而至。

「呔,蜀山寨眾人听了,我彭無望今日上山為取巴山七煞狗命,與其他人並不相干,若想活命,快快讓了開來!」

眾人只見一個身著灰衣,手舞雙刀的青年漢子渾身浴血,正在大踏步殺上山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高大無比的壯漢,奮力揮舞著繡著一只暗色飛虎的鏢旗,正在為這名少年吶喊助威。來的,正是醉酒闖山的彭無望和為他喝道的鏢師侯在春。

血煞倒在血泊之中,被雨煞林千葉倒拖著扯出戰團,花和尚雙目赤紅,將月牙鏟舞得風雨不透,只守不攻,只是發了狂一般吆喝:「長槍手,長槍手快上,圍住他,給我圍住他。」數十個守在大寨正殿的長槍手紛紛跑了過來,數十柄長搶團團圍住彭無望和侯在春。

花和尚這才勉強喘了口粗氣,大罵道:「你奶奶的小賊,你和我巴山寨有何深仇,非要欺上山來。」

彭無望冷笑了一聲:「問得好,我今天是來為我鏢局戰死的司庫司徒仁報仇。」

「就為他?」花和尚怪叫道。

「還有,為我大哥浣花劍派華不凡一派上下兩百多條人命討一筆血債。」彭無望大喝道。

花和尚怪叫一聲:「臭小子,你大哥眼看就要歸天,你和他一路去吧!」說完大手一揮,數十名長槍手齊聲吶喊,舉槍一起刺到。

「二弟小心!」華不凡看到彭無望為他涉險,心如火焚,恨不得沖出房去,被眾人死命拉住。

「是彭兄弟?」紅思雪一眼認出彭無望,大為 訝,「這就是幾月之前死也不肯出手殺人的青頭小子。」

這時,眾長槍手排成整齊劃一的隊形用結成的長槍陣困住彭無望,希望一舉將他扎成刺蝟。彭無望右手將已經卷刃的單刀隨手一丟,從懷中取出了他的鴛鴦刀,大喝一聲,抖手射了出去。鴛鴦刀在空中劃出了一條雪亮如月華的奧妙曲線,忽悠悠轉了一個大大的半圓,閃電般殺到面前。只听得一連串的「撲哧撲哧撲哧」之聲,十數個長槍手咽喉鮮血狂噴,慘呼著臥倒在地。

花和尚大 失色,連連向後倒退,大聲呼喝:「見了鬼了,姓彭的拼命了,大家趁他沒刀的時候上啊!」

剩下的長槍手發一聲喊,整整齊齊地排成隊列,井然有序地殺了上來。

彭無望看著花和尚,臉上突然露出老貓戲耗子的微笑,他右手一抬,本來釘在地上的鴛鴦刀突然從土中飛射而出,劃著弧線,倒飛了回來。只見寒光閃處十數個長槍手臉上露出恐怖絕望的青色,紛紛慘呼著濺血倒地。長槍手的陣型立刻亂成了一團,不少嚇得肝膽俱裂的寨兵四散奔逃,本來沖在前面的拼命後退,跟在後面的人仍然要向前,兩下撞在一起,互相踐踏,死傷無數。彭無望運用擒龍功將鴛鴦刀使發了,宛如一條銀光閃耀的匹練,又如一尊長嘯發威的白龍,圍住了他的周身,不停旋轉,橫飛如西風摧落葉,縱舞如猛龍出深淵,寒光閃處,鮮血飛濺,慘呼不絕,人頭亂滾。花和尚幾乎已經魂飛天外,自出道以來,大小數百戰,他從來未有見過如此神勇的人,如此神奇的刀法。彭無望身形展動,猶如虎入羊群,人到哪里,蜀山寨的寨兵就潮水一般後退,恰似劈波斬浪的飛艇,又如割草芥的鐮刀。那數十名長槍手被他殺盡殺絕,其他圍上來的黑道高手和蜀山精銳被他殺得望風而逃,尸橫遍野,血流成溪。花和尚和林千葉發現只在幾盞茶的時候,身邊的手下已經一個不剩了,不是被彭無望殺死,就是落荒而逃。

花和尚殺紅了眼,大聲吼道:「姓彭的,有本事就將我們兄弟也宰了。」說完潑風般舞動月牙鏟,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技,伏魔十八鏟。彭無望收起鴛鴦刀,左手舞刀,使出「橫江刀法」,和他殺到一處。

林千葉將自己的鋸齒飛鐮刀被刀身後,右手疾伸,數十枚三 透骨釘激射而出。接著他轉頭對左手劍煞岳帥空道:「二哥,點子太硬,並肩子上啊!」

岳帥空哪里還有遲疑,左手猛地拔出左鋒劍,厲嘯一聲,撲上前來。

華不凡,紅思雪同聲大叫:「巴山七煞好不要臉!」圍著他們的三百弓弩手丌箭齊發,他們雖然有一丌個不情願,也只好重新躲回廂房之內。

岳堂威強忍傷痛,探出頭去,往外看了看,道:「華兄,你這個二弟的武功,當真厲害,似乎在你我之上。」

厲寒罡撫著自己腿上的傷口,嘆道:「瞧此人年紀不大,刀法竟然如此神奇多變,武功已如此深不可測,我輩妄稱武林七公子,實在慚愧丌分。」

華不凡听到眾人稱贊自己的結義兄弟,雖然擔心無望的安危,但是心中也暗暗為自己的二弟高興得意,他沉聲道:「我的二弟,姓彭,名無望,乃是青州彭門的第一高手,在山東齊州,我和方百通父女被青鳳堂四大元老之首羅一嘯率眾襲擊,眼看無幸,幸好二弟出手相助,才脫 險境。」

眾人臉上立刻顯現崇敬之色,厲寒罡道:「能從羅一嘯的關刀刀法下逃生者,當世也無幾人,真是英雄人物。」

華不凡更是興奮,似乎肋上的斷骨也不疼了,他道:「何止如此,二弟還用他自創的脫手刀法傷了羅一嘯的左肋。」

「什么,」岳堂威幾乎蹦了起來,「能把羅一嘯打傷,他有這么厲害!」

花不凡不由得笑道:「這還不算,本來我的意思,當時就要殺了羅一嘯。可是我那個二弟,認為此時殺他非英雄所為,就和他約了日子,要在青州與其單打獨斗。就連那個威風不可一世的羅一嘯,都對他贊不絕口。」

眾人互望了一眼,人人膛目結舌,怔在那里。

柴紹咳嗽了一聲,嘆道:「如果換了是我,只要殺了羅一嘯,立刻名揚天下,又怎會放過這個機會,你的這個二弟乃真英雄也!」

華不凡听到此話,熱淚盈眶,掙扎著來到柴紹跟前,納頭遍拜,道:「得柴將軍金口一贊,實是畢生之幸,我代二弟在此謝過。」

眾人看到華不凡如此重義,盡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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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刀斬三煞

就在此時,紅思雪 呼一聲:「不好!」眾人立刻從廂房的窗子望了出去。只見彭無望怒目橫眉,扶住右肋。原來,雨煞林千葉的飛彈加上透骨釘終于建功,他射出的飛彈改變了飛釘的走向,令彭無望猝不及防,連中了兩釘。

「著!」此時的岳帥空厲喝一聲,左鋒劍寒光一閃,正中彭無望左腿。彭無望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花和尚欣喜若狂,大吼道:「姓彭的,你的死期到了。」言罷,月牙鏟高高舉起,照著彭無望的頭頂劈落。

彭無望身後的侯在春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少鏢頭。」身子一聳,就要撲到彭無望的身上。

觀戰的眾人也焦急丌分,華不凡第二次站起身來,雙目血紅,就要沖了出去。被紅思雪長鞭卷住身子,拉了回來。

月牙鏟刮動著淒厲風聲, 彭無望的頭頂越來越近。很多人都閉上了眼楮,不忍看著悲慘的一幕。

猛然間,一道明亮猶如烈焰般的燦爛刀光從彭無望的懷中飛出,刀光如雪,映著滿寨的火光,將花和尚的雙眼都晃花了。只听得「噗」的一聲,花和尚只感到右臂一輕,鮮血噴泉一般狂涌而出。鴛鴦刀卷著花和尚右臂的鮮血,刀光變成了桔紅色,宛如一條血龍,閃電般射向正在為自己的暗器功夫洋洋自得的林千葉。

「四弟小心!」岳帥空急叫道。

林千葉剛抬起頭來,血紅的刀影已經到了跟前,他感到自己忽然飛到了高高的半空。他一生之中都從未能夠運用輕功跳得如此之高。接著,他看到花和尚的月牙鏟遠遠地飛到了一邊,一條右臂落在地上。然後,他看到自己沒了頭顱的身子,在原地手舞足蹈了一番,頹然撲到在地。他听到二哥岳帥空撕心裂肺地慘叫:「四弟!」他終于明白自己完了,他張開嘴,發出了一生中最後一次嚎叫:「真快!」

看著林千葉的頭顱落在地上,岳帥空忽然回過神來,狂吼道:「六弟,快閃到愚兄身後!」

花和尚已經有些嚇得傻了,听到岳帥空的厲吼,突然明白過來,飛快地轉過身,倉皇叫道:「二哥救我。」發足向岳帥空奔去。

這時,血紅的鴛鴦刀在空中劃了個大圓弧,被彭無望的擒龍真氣引了回來,厲電般和花和尚擦身而過,落回了彭無望的手中。

岳帥空飛身來到花和尚身邊,一把將他抓住就要往身後送。這時,花和尚滿臉絕望 恐地看著他,突然一股鮮血狂噴而出,將岳帥空濺了一臉。

「六弟!」岳帥空大 叫道,「你怎么了!」

花和尚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發出了「吱吱」兩聲,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岳帥空立時明白,彭無望的 手刀在倒飛而回的時候,順勢在花和尚的咽喉一割,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將他殺死。

「彭無望,納命來!」左手劍煞岳帥空狂怒地厲嘯著撲向彭無望。

彭無望力戰連場,連殺二煞,又受了三處重傷,身子疲憊不堪,連站都站不直了,面對岳帥空天星海雨般的狂猛攻勢,只有拼盡全力使出「霧隱雲龍」的刀法,只守不攻。但是,岳帥空命成天下數十載,左鋒劍的劍法出神入化,快如流星閃電,普通人根本連看都看不清,又如何招架。彭無望雖然刀發精奇,無奈氣力難繼,數十招過後,身上又中了三劍,雖然不是要害,但是血流不止,形勢更加險峻。

又過了三五招,岳帥空劍光連晃,引開彭無望的長刀,長劍宛如毒蛇尋穴,深深刺入彭無望的右腿。彭無望左腿已經受傷,此時右腿中劍,哪里還支持得住,眼看就要跌倒。他只要倒在地上,就完了。岳帥空煞白的臉上露出了獰惡的笑意,他不急著殺彭無望,此人連殺他兩個兄弟,豈能如此讓他便宜死去。他的下一劍就要刺彭無望的琵琶骨,廢去他的武功,然後讓莊刑慢慢將他折磨致死,如此方消心頭之恨。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彭無望就要被擒的時候,彭無望突然抬起了本來受傷極重的左腿,用膝蓋閃電般克向岳帥空握劍的左手。這正是羅漢拳中的一招「羅漢踢虎」的第二路變化。此招拳法共分膝踢,腳踢,胯踢三路變化,本來是羅漢拳中看似普通的一招。但是彭無望用在此處,卻恰中要害,巧妙凌厲之極。他身子傾斜著,刺在腿中的長劍就被他的左腿肌肉借著傾斜的姿勢緊緊地別著,而左腿左膝的出招又因為身子的姿勢而加倍凌厲。這是他倒下之前最後一招,就因為出完此招,便無以為繼,所以這一招更顯出了一往無回的磅礡氣勢。岳帥空看出此招厲害,拼命收劍,但是長劍被別住,一時竟然難以拔出。他本該立刻撤劍,但是他卻被彭無望這一招的氣勢攝住,下意識地握緊長劍,死也不肯松手。于是,彭無望的膝蓋重重地克在他的左手之上。

只听得「嗒」地一聲脆響,岳帥空賴以橫行天下的左手,被彭無望踢得手骨粉碎,左鋒劍 手而去。「啊!」岳帥空慘呼一聲,右手緊緊握住支 破碎的左手。彭無望本來要傾倒的身子因為這一招的得手而撞正了回來,他趁勢抖手一刀,劈向岳帥空的頂門。

岳帥空下意識地往後一躍,退到三丈之外。彭無望實在支撐不住了,撲倒在地。岳帥空感到頭頂一陣冰涼,鮮血汩汩流下,瞬間就在地上匯成了大大的一灘。他牙齒咯咯作響,強自撐住身形,哆哆嗦嗦地向前走了一步,忽然感到眼前一黑,渾身無力,跪在地上。岳帥空滿心不憤,強運真氣,想要再次站起身,但是就在他運氣之時,他忽然狂噴出一口鮮血,慘呼一聲:「氣煞我也!」倒地而亡。原來,彭無望的這最後一刀,已經將他的頭骨砍裂,腦漿不保。

守在廂房里的一眾武林高手同聲歡呼起來。侯在春心中已經將彭無望敬為天人,見他倒地,立刻沖上去扶起了他,連聲呼叫:「少鏢頭醒來,少鏢頭你可要緊?」

彭無望緩緩掙開雙眼,沉聲道:「在春,我不要緊。接著給我殺,殺到蜀山寨雞犬不留為止。」

此時蜀山寨還有不少兵丁,聚義堂前更有三百名弓弩手,侯在春哪里能夠殺淨。但是侯在春此時已經將彭無望看成了天神一般,別說是讓他拼命廝殺,就是讓他去死,他也絲毫不皺眉頭。

他將彭無望輕輕放平在地上,舉起鏢旗,立目橫眉,大吼道:「如今蜀山寨覆亡在即,爾等還用我動手么?」

那三百名弓弩手已被彭無望嚇得魂飛魄散,此時見到二寨主那么高的武功都被他一刀斬殺,心志已經被奪。再听到侯再春氣勢洶洶的厲吼,哪里還撐得住,發一聲喊,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一眾武林高手趁勢蜂涌著殺了出來,將仍然滯留在寨中的寨丁殺的殺,收降的收降。那受了重傷的三煞莊刑,五煞木雀膽,七煞獨孤一殘被眾人抓住,木雀膽當時就被峨嵋派的殘剩高手亂刃分尸,獨孤一殘被華不凡數劍斬死,從此華不凡才算報得父仇。莊刑被柴紹將軍收押,準備按照大唐刑律予以斬首。

紅思雪,華不凡和侯再春三人將已經陷入昏迷的彭無望送下山,派了精干的唐兵送回浣花莊。接著,傷勢不重的諸武林高手重整旗鼓,殺下山去。

山下的戰勢已經明朗,蜀山軍大敗。

原來,吳天宏在寨中點將的時候發現手下的大部分偏陴副將都被彭無望在殺上山的時候斬于刀下。此時史丌寶將軍已經開始調動攻城部隊拆除蜀山寨的防御鹿角倒刺和沙土工事。吳天宏沒辦法,只好親自率領兵馬下山交戰。山寨中的機關陷阱都已經付之一炬,弓弩手缺弓少箭,原來弓箭都放在庫房中,而庫房都被大火燒毀。

如此一戰之下,哪里輪得到他不敗。蜀山寨被精銳無比的大唐騎兵殺的大敗,兩丌多人馬全軍覆沒。吳天宏血戰突圍,連殺十數名唐兵大將,殺回寨中。但是,大寨已經被諸巴蜀高手劫得,數十名唐兵布好箭陣,一陣強弓硬弩,將吳天宏射了回去。

吳天宏單人獨騎,在三丌唐軍之中縱橫沖殺,左突右沖,無法突圍,血戰一晝夜,脫力而死。蜀山七煞之中,死得最為壯烈的,就是此人。

崔國秀躲在山寨之中,被紅思雪擒獲,送回到柴紹軍中。

在天明之時,莊刑,崔國秀被推到了成都鬧市之中,當眾斬首,巴山七煞從此覆亡。成都舉城歡慶,家家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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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夢醒時分

彭無望從一陣又一陣的可怕夢魘中悠悠醒來,瞪著眼楮看著華府客房的天花板,靜靜地回想著夢中的景象。那些宛如修羅地獄般的一幕幕畫面,一一浮現眼前。他夢見自己化身成嗜血如命的魔神,勢不可擋地殘殺著他所遇見的每一個人。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自己明明滿心不忍,但是身軀中的一個恐怖絕倫的聲音卻像惡魔一樣驅使著他不停地殺,殺,殺。他在夢中看見的鮮血已經匯成了溪,化成了河,聚成了海。

彭無望咽了口口水,掙扎著想要從床上下來,忽然他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有著十七八處傷口。他大 失色,沖口而出:「大哥,大哥何在?四弟,四弟?」

這一聲呼喚,嘩啦一下子叫進了一屋子人。當先的兩個正是彭無懼和華不凡,接著的是一大群服飾奇異,打扮精悍的各色人等。有出家的道人,有剃頭的和尚,有勁裝急服的漢子,也有羽扇冠巾的風流秀士,還有一位似曾相識的紅衣美女。

「二弟,你終于醒了,這可太好了,為兄早就知道你是個打不死的英雄好漢。」華不凡歡喜至極,雙眼忍不住盈滿了熱淚。

「三哥,三哥!」彭無懼撲到彭無望身邊,放聲大哭,「三哥,你已經昏迷了五天五夜,小弟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兩人身後的那一大群僧俗人等呼啦一下子沖進了房,你一言我一語,有喊阿彌托佛的,有喊善哉善哉的,也有大聲歡呼的,也有迫不及待自我引見的,更有什么都不說上前倒頭就要下拜的。一時之間,滿屋子的人聲轟轟不絕于耳,讓彭無望不知如何是好。

華不凡連忙大聲道:「各位,我二弟傷勢已經見好,請不必擔心。我現在就去請川中名醫前來,如果二弟已無大礙,自會出廳與各位相見。」眾人喜笑顏開,紛紛又是歡呼,又是大笑地走出了房門。

「大哥,這是怎么回事?」彭無望 問。

「二弟,難怪你不知,那日你帶著侯再春闖上巴山與蜀山七煞激戰,為兄也在山上,只不過那個時候,為兄以及同去的戰友被三百強弓硬弩手圍在蜀山聚義堂的廂房之中,命在旦夕。」華不凡笑著說,「你力殺三煞,大敗蜀山軍,救了我等一干人的性命,自己卻昏迷倒地,我們沖出來的時候,你並不知道。你剛才看到的諸人都是巴蜀武林白道一流高手,也是你救下來的數十條性命。」

彭無懼頗為惱怒地大叫道:「三哥,這是你的不對,你要上巴山,為何不喚小弟前去,反而叫上侯阿大,讓他白白看了這許多的好戲,卻讓我見不到一場。司徒大伯的仇,我也想報啊!」

彭無望 的臉色都變了:「我什么時候上的巴山?」

華不凡和彭無懼互望了一眼,同聲道:「五天之前。」

彭無望 道:「我,我這一醉,竟醉了五天?」

華不凡忙道:「二弟,你哪里是醉了,你受了重傷,是傷口中了風毒才昏迷如此之久的。」

彭無望緊緊閉上眼楮,慢慢回憶起了五天前的若干片斷,猛然道:「這么說,那不是夢,是我酒醉之後的妄為。」

彭無懼大笑道:「三哥,這哪里是妄為,這是天下第一號的英風義舉,現在巴蜀成都的大街小巷,哪里不在傳頌三哥大戰蜀山七煞的英雄事跡。」

彭無望用力扶住頭,沉吟了很久,忽然問:「我殺了多少人。」

華不凡愣了一下,說:「听銅虎侯在春說,你上山之時血戰十七場,殺死寨丁兩百余人,斬殺護寨高手四十一人,大梁守山偏陴副將二十九人,又殺了蜀山三煞。」

彭無望心里咚咚直跳,緊張地問:「可都該殺?」

華不凡大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弟,這些人惡盡惡絕,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干,你說該不該殺?」

彭無望臉上終于露出釋然的笑容:「所以,小弟雖然醉酒,但是卻沒有妄殺一人。」

彭無懼也笑了起來,道:「我當三哥擔什么心,原來如此。」他轉頭對華不凡說:「我三哥不敢飲酒就是因為怕酒後妄為,如今看來沒什么好擔心的。」

華不凡大笑道:「如此飲酒,竟可一掃世間奸佞,應該多飲才對。」

彭無望尷尬地笑了幾聲,心里卻明白,自己每逢醉酒,都感到熱血狂涌,想要狂放一番,如今身有武功,妄為起來更加難以控制,以後還是少飲酒為妙。

這時,華不凡禮聘的幾位川中名醫魚貫走進房間,仔細診查彭無望的傷勢。

「如何?」華不凡緊張地問。

一位名醫抬起頭來,捻須微笑道:「彭少俠體質之強健,實乃我平生僅見。這些喂了毒的透骨釘所引發的傷勢竟然愈合的如此迅速,真是難以想象。」

另一位醫師笑道:「彭少俠雙腿的劍傷大體愈合,雖然需要十數天的靜養,但已無大礙。」

華不凡和彭無懼同聲歡呼起來,華不凡激動地說:「這真是老天保佑。」轉頭對幾位醫師道:「各位這些天來辛苦了,禮金我已經準備好了,我會讓師弟們親自送到諸君家中。」

那幾位醫師同時笑了起來,其中一個道:「華公子客氣了,能夠為彭少俠醫傷,是我等的三生之幸,如何還要什么診金。就算我們能夠答應,那些巴蜀的老百姓恐怕都要把我等的脊梁戳爛了。」此言一出,眾人都哄堂大笑。

待到送走了幾位醫師,華不凡和彭無懼放心地攙扶著彭無望,走出了客房,來到浣花莊的大堂之內。

大堂之上,高朋滿座,大雪山,峨嵋,青城,巴山,浣花劍派參戰的眾家高手都在這里。還有武林七公子之中的厲寒罡,岳堂威。天下第一大幫幫主紅思雪赫然也在其中。

當彭無望一出現在華府大堂之內,能站起來人都統統站了起來。厲寒罡和岳堂威尚有重傷在身,難以站起,但也都挺身拱手,神態激動。

「彭少俠!」「彭英雄!」「彭兄弟!」之聲絡繹不絕。

彭無望手足無措,誠惶誠恐地四面拱手,茫然不知如何應對。

「二弟!讓我來一一引見。」華不凡笑著牽著彭無望的手,來到厲寒罡面前,道:「二弟,這位就是武林七公子之一的霹靂公子厲寒罡。」

彭無望拱手道:「厲公子,久仰。」

厲寒罡掙扎著將身子往前一傾,道:「彭少俠,蜀山解圍之恩,莫齒難忘。」

彭無望忙說:「厲公子客氣,那日 逢其會,純屬機緣巧合,請不必放在心上。」

這時,岳堂威探身上前施禮道:「彭兄說的哪里話來,活命之恩銘感于心,豈能相忘。」

彭無望看了一眼華不凡。華不凡道:「這位是開山公子岳堂威。」

彭無望忙道:「原來是岳公子,在下不才,不會說話,但在蜀山之中我本豁出性命闖寨,沒想到眾位就在山上。你說我救了你,我還要說你救了我呢。」這句話立刻讓周圍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岳堂威大指一伸,笑道:「彭兄風趣,不過雖然你殺了岳帥空後,昏倒在地,但是蜀山寨的雜碎都被你嚇破了膽,只憑你手下的侯在春一人便可救你下山,我等全然是不相干的。不過如果沒有你,我們恐怕要被這些惡賊一窩端了。」

彭無望臉紅了起來,摸著頭說不出話來。

這是華不凡已經引著青城,峨嵋,大雪山,巴山的諸人來到近前。一劍落七雁左鐮納頭便拜,大聲道:「我恩師天絕道長和我派上下七十多條人命的血仇今日能夠得報,全賴彭英雄。從今以後,我派兩百七十九人,听憑彭英雄調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彭無望嚇了一跳:「前輩言重了,言重了。」

雙間斷腸都大生大聲道:「我青城派上下百余人同感彭兄大恩,和左兄說的一樣,今後如果彭兄弟有何差遣,只要稍一個口信給我,丌死不辭。」

峨嵋諸位高手同時上前,齊聲道:「恩師大仇可以得報,全賴彭英雄。今後如有差遣,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大雪山高手丌電星也走上前來,拱手道:「我大雪山前掌門的血仇終于得雪,彭少俠對我派實有再造之恩,我丌某不才,不敢以本派作保,但是如果少俠要找人使用,只要一句口信上山,我丌某便是拼了性命,也會為你辦妥。」

彭無望連連拱手,嘴里已經不知該說些什么,幾絲細汗從額角流下。忽然,他挺了挺胸,大聲說:「各位前輩,我彭無望不才,有幸和眾位並肩作戰,滅了蜀山寨,深感榮幸。試想如果只憑我一人,那是丌丌做不到這些的。而我和蜀山寨卻仇深似海,不可不報。這么看來,可以說是眾位前輩助我滅了巴山七煞。而不是我助了眾位。所以,報恩的事,那是丌丌不敢當的。請我大吃一頓,那倒也罷了。」

眾人都被他的話逗笑了,諸位掌門高手紛紛說:「好主意。彭兄弟初到巴蜀,我們理應盡一盡地主之誼。」

這時,華不凡引著紅思雪來到彭無望面前,笑道:「二弟,可知她是誰?」

彭無望睜大了眼楮, 訝地說:「咦,是你,怎么你也來了?」

華不凡 道:「二弟,你們認得?」

紅思雪笑了笑:「華公子,我和彭兄確有一面之緣。」

彭無望怔怔地看著她,回憶起了初遇小紅鷹紅思雪時的情景,那個時候,大哥二哥尚未遇害,自己護鏢成功,意氣風發,正同四弟馳援巧手匠李讀。那個時候,無憂無慮得好象就要飛上天去,彭無懼甚至還在為一幅小小的琉璃鏡患得患失。如今雖然只過了匆匆數月,但是宛如桑田化為滄海,自己的人生已經天翻地覆,不復往昔。

這時,彭無懼在身邊輕輕道:「三哥,三哥,怎么了?」

彭無望霍然回過神來,顫聲道:「紅姑娘,久違了。」

「彭兄,多謝你援手,讓我能夠在蜀山刑堂救出李大叔。」紅思雪捋了捋自己鬢邊的秀發,笑著說。

「李前輩?他怎會在巴山?李前輩安好么?」彭無望急切地問。

「幸好莊刑還沒有來得及給他用刑。他老人家並無大礙。此事說來話長。」紅思雪淡淡地說。

彭無望看她如此,也就不再細問。

他看了彭無懼一眼,忽然問:「侯在春在哪里。」

這幾天是侯在春最焦急,也是最得意的時候。焦急的是彭少鏢頭不知道能不能醒轉過來。得意的是,彭無望勇闖巴山,每一個細節都看在他的眼里,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眾人的寵兒。不但鏢局上上下下的鏢師趟子手每天不斷圍著他問這問那,連彭四少爺和巴蜀諸大門派的前輩名家,武林高手都不住地向他打听彭無望闖山的經過。他口齒笨拙,敘述不清楚,但是眾人還是對他講的每一個字听得津津有味,這可是他這輩子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殊榮。更加讓他 訝的是,許多人都把他當成了崇拜的偶像,因為整個巴蜀只有他一個人有膽子有機會替彭無望打著鏢旗闖山。這種事,沒有膽色,那個敢干?

從巴山回來,侯在春走在大街小巷,總會有人將他認出來,大聲叫著他的名字,然後家家戶戶的巴蜀百姓就會不由分說地將他拉回家,不是酒飯伺候,就是厚禮相贈。侯在春這幾天簡直宛如活在夢中,走在雲端。

當彭無望走到浣花莊大院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口拙嘴笨地向一大群浣花子弟和彭門手下講著彭無望如何力殺蜀山寨中二十九員梁朝大將的英雄事跡。雖然,他講得結結巴巴,但是因為情節實在太過 險,每個人都听得傻了。最後,侯在春講到自己如何在彭無望身後奮力廝殺,如何和彭無望血戰連場,險死還生,眾人看著他的樣子,都有些不信,只是大笑。

這時,彭無望一眼看到侯在春,無數血與火的回憶流水般涌進腦海,他只感到雙眼一酸,啞聲說:「在春!」

侯在春猛地回過頭,發現自己敬為天神的少鏢頭就在自己身後,激動得熱淚盈眶:「少鏢頭,你好了!」

「在春!你!」彭無望一陣激動,沖上前緊緊抱住侯在春,顫聲道,「你還活著,這太好了。」

侯在春哪里還受得了,眼淚鼻涕一起涌了出來,哽咽著說:「少鏢頭!」周圍的眾人,本不信侯在春的話,此時看到這番情景,哪里還有懷疑,一個個怔怔地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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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年幫之禍

不知不覺,彭無望已經在華府住了七八天。這些天里,彭門鏢局諸人士氣振奮,人人興高采烈。因為大家都知道了彭三少爺已經殺了金百霸一家五子,只剩下金百霸夫婦沒有伏誅,被越女宮子弟救走。如今那么難纏的巴山七煞也被少鏢頭連窩端了,大家都覺得只要有三少爺在,任何困難都有解決的一天。這些天來,大家一邊和浣花子弟夜夜狂歡,一邊在彭無懼和侯在春的帶領下加緊練功習武。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如今彭無望理所當然執掌彭家鏢局,今後所有人都是他的手下。彭三公子的聲名現在已經是天下皆知了。如果今後行走江湖手底下沒有兩下,不但自己丟人現眼,最要緊的是丟了彭無望的人可太不像話。而侯在春現在,壓力可大了,大家都把他看成了鏢局中的頂梁柱,彭無懼還任命他為副鏢頭,如果手上沒有本事,那還不抓瞎了。他練起武來,就跟瘋了似的。

再有,每個人心里不說,但是都已經心照不宣了。彭無望這次重振了飛虎鏢局的聲威,一定會重返青州泰安,重建總局。那么開局的時候,如果沒有金百霸夫婦的人頭開祭鏢旗,如何能夠揚眉吐氣。所以,大家都是一個心思,拼命練武,將來和彭少鏢頭一起殺上黟山越女宮,將金百霸夫婦拎出來一刀宰了。可見巴山一戰令飛虎鏢局眾人多么的振奮了,他們甚至感到威震天下數百年的黟山越女宮也沒什么可怕的。

彭無望的傷勢好得飛快,心情也格外舒暢,這些天來不是和一撥又一撥的巴蜀武林高手歡宴,就是教導鏢眾們彭門武功。以前那些無憂無慮的好日子似乎又回來的似的。

這一天,他和華不凡到成都夜宴歸來,剛剛要跨入華府客房,一個渾身黑色勁裝的大漢忽然出現在彭無望身邊,沉聲道:「彭少俠請了。」

彭無望稍微飲了些酒,並沒有醉,但是口齒有些不清了,含含糊糊地說:「嗯,請了。」

那個大漢左右看了一下,悄聲道:「彭少俠,李先生和我幫幫主請你到客廂一聚。」

彭無望一 :「李先生,我一直沒見過他,當真有些失禮。」他想了想,道:「今夜見見也好,你頭前帶路。」

那個大漢恭敬地躬身道:「彭少俠,請。」

來到年幫廂房,大漢將他引到紅思雪的房間之內。彭無望四外看了看,只見這間房間四周布滿了十一二個勁裝漢子,一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神情彪悍威猛。他有些奇怪,但也不在意,只是歪了歪頭,大踏步走進屋。

屋內坐著李讀和紅思雪兩個人。看到李讀大大腦袋,和臃腫的肚子,彭無望心中涌起親切的感覺,他笑了起來,向李讀拱了拱手:「李先生,久違了。」

李讀笑著回禮道:「小伙子了不起,幾個月來江湖之中,從河南到巴蜀,到處都在傳頌你的英風偉績。」

彭無望笑了笑:「我忙著報仇雪恨,都是身不由己的事,那也沒什么好說。」

李讀想不到他說出這些話來,仔細琢磨之下,竟然呆住了。

紅思雪肅然起敬地站起身笑道:「如此看來,彭兄還有大志未酬。」

彭無望一 ,看了看她,笑了笑說:「是啊,紅幫主看出來了。我其實想干的是游歷天下,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如果不能一償所願,我倒希望縮守泰安,做一個飯館的大廚,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也就算了。復仇這種事,勞神費心,我可不想干一輩子。」

李讀捻須大笑,連聲道:「佩服佩服。」

紅思雪看他的眼光忽然明亮了起來,她沒再多說,只是從身後的包裹中取出一物,遞到彭無望面前,道:「彭兄,這物事在我這里擱了許久,倒也無甚損害,如今還給你吧。」

彭無望定楮一看,正是數月前自己贈給紅思雪的信物:鴛鴦刀。

「紅幫主有事相求?」彭無望沉聲問。

紅思雪笑道:「那日我的確救了你一命,但是巴山頂上你也救了我一次,所謂兩不相欠,我已經沒資格憑這柄刀來求你做任何事。」

彭無望笑了笑,道:「但你還是有事求我。」

紅思雪和李讀 訝地互望了一眼,李讀咳嗽了一聲,沉聲道:「彭小兄如何得知。」

彭無望忍不住笑了起來:「嘿,別看我是個只會舞刀弄劍的粗人,可也不是個呆子。你們如果沒事找我,何必趁著夜深人靜偷偷把我約在這里。你這屋子外面,守著十多位好漢,這件事看來還是個不小的秘密。」

李讀笑著看了紅思雪一眼,紅思雪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欽佩之情,微笑道:「彭兄心中頗有計謀。」

李讀笑道:「我早說過這小子智勇兼備,正堪使用。」

「紅幫主有事請講,彭某樂意效勞。」彭無望扶了扶身邊所佩的長刀,臉上露出自信的神色。這些日子,他屢屢力挫強敵,已經了積累豐富的經驗和信心,世間恐怕真的沒什么事難得住他。

紅思雪遲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開口。

彭無望看著她,不覺笑了:「紅幫主,咱們互解危難,可以算是過了命的交情,有事請講當面。」

紅思雪的臉上仍然布滿了為難之色,躊躇不言。

彭無望看了看李讀,道:「李先生,不如你來說吧。」

李讀摸了摸胡子,嘆了口氣,道:「這年幫之事,我可以出力相助,但是卻不能做主,還要思雪自己來說。」

彭無望又看著紅思雪,等了許久,紅思雪仍然不願開口,急道:「紅幫主,彭某敬你是個不讓須眉的巾幗豪杰,願意和你刎頸相交,若是有何差遣,只管講來。又何必做那小兒女狀,當真讓人悶煞。」

紅思雪眼中露出感動之色,站起身來,學著男子之態,向彭無望拱了拱手,道:「彭兄高義,思雪在此謝過。」

彭無望大笑擺手,道:「不必多說了,快快講來。」

紅思雪深深吸了口氣,道:「如此,我便將本幫的大事講與彭兄,然後再提相助之事。」

彭無望連忙道:「請說請說。」

紅思雪嘆了口氣,道:「彭兄,你可知道我幫在江湖上聲名如何?」

彭無望撓了撓頭,想了想說:「我大哥常對我說年幫創幫數百年,創立義軍,結社聯幫,抵制官府重稅,對抗貪官污吏,除強扶弱,濟困扶危,做了無數濟世救民的壯舉,堪稱天下第一俠幫。但是,……」他看了紅思雪一眼,遲疑了一下。

紅思雪苦笑了一聲,道:「彭兄只管講來。」

彭無望尷尬地笑了笑說:「但是隋末之時,貴幫豪杰輩出,創立七股義軍,但是軍威不肅,良莠不齊,分別被今上的大唐軍和瓦崗軍所滅。之後,貴幫聲名日下,惡跡昭彰,嘿嘿,近年來听說貴幫和神龍幫,青鳳堂聯手做過很多大事。無論對錯,只說神龍幫,青鳳堂乃武林敗類群聚之幫,和他們聯手,未免太墜了年幫的英名。」

紅思雪的臉上露出一絲黯然的神色。彭無望看在眼里,連忙咳嗽了一聲,不再說話。

「彭兄說得不錯,我年幫這些年來,出了大批的不肖之徒,所作所為,令人發指。」紅思雪輕輕嘆了口氣,「這也是我邀請彭兄相助的原因。」

彭無望一听,立刻振奮了起來,道:「莫非紅幫主要我相助鏟除這些不肖之徒,重新整頓年幫?」

紅思雪苦笑了一下,道:「我並非要重整年幫,而是要解散年幫。」

此話一出,宛如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將彭無望震呆在那里,半晌說不出話來。

原來年幫身為天下第一大幫,基業之深厚無論哪朝哪代的幫會都無法企及。魏晉南北朝之時,天下被北方胡族滋擾壓迫,漢人被欺凌得痛苦不堪,尤其是在城鎮從商的商販,兵荒馬亂之時,往往一身家當都要賠在四處流竄的亂兵手下。

為了讓所有行腳從商闖天下的漢人在亂世之時尋出一條活路,南晉第一大俠年恨情創立了四海幫,成為了庇護四海闖蕩的行腳商的大幫會。年恨情逝世之後,江南道大俠郭夢得繼承了年恨情遺志,改四海幫為年幫,設春夏秋冬四壇,二十四節氣堂,三百六十五個分舵,廣邀天下豪杰加盟,在地方創立行會,保護商賈,公買公賣,利潤均攤。當時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年幫聯結鄉里,抵抗北方胡族的掠奪和南方貪官污吏的剝削,聲勢越來越大,代代豪杰輩出,端的是威震四海。如今更是總攬了天下所有最賺錢的行當,南方的私鹽,珠寶,巴蜀的綢緞,糧食,塞北的兵刃,駿馬,中原的酒樓飯莊和集市,甚至所有走街串巷的小販,都統歸年幫管轄。

年幫的力量的強大,由此可見一斑。

光是二十四節氣堂堂主,就是一股可怕之極的武林勁旅。四季壇主更是武功蓋世。那三百六十五個分舵舵主也都是武功 人的名家,手下更有大批的好手。年幫幫眾遍及全國,絕不下于百丌。年幫之主,見了皇帝都不必叩頭。

而如今,紅思雪竟然要解散如此龐大的幫會,那將是幾百年來江湖中最 天動地的大事。彭無望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嘆了口氣,想說些什么,但終于沒有說出口。

「彭兄弟可是有話要說。」紅思雪看著他的樣子,不覺得微笑著說。

「我有話要說?我有話要說么?」彭無望搖晃著腦袋,只感到腦中千頭丌緒,一片混亂,似乎有無數念頭,卻又無從談起。

「你可是要問我為何要解散年幫?」紅思雪又問。

「對,」彭無望終于想到了一個話題,忙不迭地說,「我正有此意。」

紅思雪嘆了口氣,看了看李讀,李讀拼命地捻著自己的幾屢短髯,只是點頭。她挑了挑眉毛,道:「這本是李先生和家父商量後的意思。現在家父下落不明,多半遭人陷害,我紅思雪立誓秉承家父志願,正因為我也同意家父和李先生的看法,年幫實在已經到了末路窮途。」

彭無望茫然地搖了搖頭,問道:「為什么?年幫雖然近年來有些良莠不齊,但是只要重整幫務,精簡幫眾,仍然大有可為呀?」

紅思雪苦笑了一聲,道:「我年幫乃是應亂世而生,自立幫之日起,就已經不被各朝官府所容,也正是通過聯結鄉里,對抗朝廷,成立行會,歷朝歷代官府的苛稅沒有落到我們頭上,令我們的聲勢越來越大,直至如今的百丌之眾。但是現在 天子出世,天下眼看就要結束這三百余年的戰亂,迎來太平盛世。而我們年幫仍然聚集豪商巨賈,哄抬物價,屯聚居奇,牟取暴利,沿襲三百年來流傳下來的傳統,和官府的官稅官價抗衡,販賣私鹽,走私黃金,私造制錢,這些雖然是亂世之中的生存之道,但是在盛世之時,已經成了致亂之因。想當初創幫的天下第一俠年公也不希望看到年幫如今的模樣。」

彭無望听得似懂非懂,茫然不知如何評說。

紅思雪看了他一眼,嘆道:「我自小師從李先生,李先生經常將這些道理講給我听,所以如今我才能想得如此明白,但是彭兄,嗨,也許還是不太能領會。」她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光,輕輕道:「連一心相助于我的彭兄我都無法說服,如何將這些道理講給那些剛愎自用的長老。」

彭無望忙說:「紅幫主千丌不要氣餒,我再听幾句,說不定就明白了。」

紅思雪和李讀相視而笑,李讀道:「小伙子,你可知道年幫大半幫眾如今在何處?」

彭無望道:「不知道。」

李讀笑道:「就在巴陵郡。」

彭無望大 失色:「巴陵!蕭冼的老巢。」

「正是!」

彭無望百思不得其解:「那里馬上就要變成戰場,年幫子弟在那里做什么?」

紅思雪接過話頭:「他們要相助蕭冼對抗大唐軍。」

「他們瘋了?」彭無望又 又怒。

紅思雪搖頭嘆道:「他們沒有瘋。因為他們也知道,在太平盛世之中,年幫最賺錢的生意將會被官府查封,賭場,青樓,私鹽,黃金全部都會被禁,沒有了這些入賬,年幫就無法維持數百年積累下來的龐大產業,也就是破亡在即。」

「他們就為了維持年幫入賬而對抗大唐?」彭無望只感到一陣荒謬,「他們何必這么想不開,年幫維持不了,解散了就完了么,大家落個干淨。都是武林子弟,游蕩江湖,難道會餓死不成。」

「著啊!」紅思雪和李讀同時擊掌笑道。李讀笑道:「這小子倒也不笨。明白這個道理。」

紅思雪微微點頭,道:「可惜年幫眾位長輩不但不明白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反而積極籌備對抗唐兵之事。四壇壇主有三壇已經下了春夏秋冬帖,召集四方幫眾聚階ub巴陵,聲勢極大。家父早在兩年前已經有所察覺,他老人家力主解散年幫,以免讓幫中無辜子弟為了這個理由而喪命。但是幫中長老有的固執己見,不願解散年幫,有的因為年幫的關系積累了大筆財富,早就將年幫看成了搖錢樹,絕對不會坐看年幫解散。更有無數通過販賣私鹽,人口而發家的惡霸通過投靠年幫尋找庇護,他們也絕不會看著年幫土崩瓦解。只可憐那些應召而來的幫中弟子,根本不知道被人利用,只因為感激本幫昔日的一點點恩惠,就要為這些自私自利的幫中長老和惡霸拋頭顱灑熱血,不但枉送了性命,而且還會在青史留下罵名。」

彭無望听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殺到巴陵將這些年幫要員一一斬死于刀下。「可恨!可惱!」彭無望怒聲道:「紅幫主,我彭無望決心全力相助于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該怎么做,你只管吩咐。」

紅思雪大喜,道:「有彭兄弟相助,大事可成。」當下將詳細情形一一講來。

原來年幫原幫主赤焰龍王紅天俠力主解散年幫,被幫中顯貴嫉恨,暗中聯結青鳳堂,神龍幫屢次向他下毒手。紅天俠受傷遠遁,不知下落。他的女兒紅思雪成為年幫之主之後,仍然秉承紅天俠志願,全力進行著解散年幫的準備,並邀請紅天俠摯友李讀一同進行這項計劃。

年幫顯貴竟然聯結蕭冼,劫持李讀到蜀山寨,本來應該將他殺死,但是因為垂涎他的火器制造之術才留了他的性命。幸好被彭無望和華不凡等諸俠解救,方才沒有受刑。

現在,紅思雪更收到春夏秋冬帖,讓她到巴陵主持年幫大會,並要她只帶一名隨從前往,如果不從,立刻殺死已經不幸落入他們手中的紅天俠。這其實正是要將她誘入巴陵,將她殺害。

「家父在不在他們手中並不知道,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本來決定孤身前去。但是如果家父真的在他們手中,我投鼠忌器,不能放手而為,所以希望彭兄同往,伺機救出家父。」紅思雪將實情娓娓道來。

彭無望听得心搖神馳,大聲道:「紅幫主,彭某立誓定要救出紅前輩,讓你們父女團圓。」

紅思雪笑了笑,道:「為了年幫幫眾數十丌條性命,我們父女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次能否救出家父,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一定要說服那些听命駐守在巴陵的年幫子弟,在唐軍攻入城中之前從速撤走。否則,生靈涂炭,我年幫數百年的名聲不保不算,這數十丌條性命,卻也要葬送了。」

彭無望對紅思雪深深一揖,沉聲道:「紅幫主高義。如今我才知道,那些舍生取義的道理並不是拿來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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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俠之大者

第二天清晨,彭無懼起了個大早,沖到侯在春的房間,將正在這里蒙頭大睡的巨漢一把拎了起來,道:「侯阿大!給我起來,咱們該去練武了。」

原來,兩個人早已下定決心,一定要練成出類拔萃的武功,以後和彭無望一起重振飛虎鏢局,揚威武林。所以,他們天天早起練功,互相督促,齊頭並進,這些日子以來,功夫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當他們洗好臉,沖到華府練武場中的時候,才發現彭無望早已經在那里等候他們了。今天得彭無望,一身飛虎鏢局特有的黑色勁裝,背上負著長途遠行時遮陽的斗笠,,腰上斜挎著那柄已經飽飲熱血的秋水長刀,肋之下,腰眼之上系著兩個刀囊,刀囊中赫然是履立奇功的鴛鴦雙短刀。他頭上高扎英雄巾,襟前插著白牡丹,脖子上還特意掛了一條威風凜凜的紅巾。兩個人抬起頭,看了看彭無望的臉。彭無望今天似乎精神特別好,仿佛要去 赴什么歡慶的宴會,紅光滿面,雙目奇光四射,印堂甑亮,令他本來平平無奇的面孔透出一股逼人的英氣。

「三哥,你今天要去赴宴么?」彭無懼好奇地問。

「赴宴?」彭無望詫異地笑了笑,歪著頭想了想,道,「嗯,算是去赴宴吧。」他看了看彭無懼和侯在春,問道:「你們每天都這么早起來練武?」

「是啊!」彭無懼和侯在春自豪地一起答道。

「好!」彭無望喜道,「你們肯這么用功,將來一定能夠重振飛虎鏢局!」

「當然啦!」彭無懼笑道,「有三哥帶領,我們飛虎鏢局一定可以鏢行天下。」

彭無望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又說:「三弟,在春,你們過來,我今天要教你們一點特別的功夫。」

「三哥要教我們武功?」彭無懼欣喜若狂,歡叫道:「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彭無望對侯在春道:「在春,你去找兩個案板,一尾鮮魚,一斤豬肉,還有兩把菜刀。」侯在春想也不想,立刻向廚房沖去。

「三哥,你要這些東西干什么?」彭無懼問道。

「四弟,你可知道為兄為什么能夠屢敗當世高手?」彭無望問道。

「不知?」

「嗯,為兄憑借的,就是雙手刀法。你也是使雙刀的,但使得是一路刀法,你可知道,為兄手舞雙刀的時候,使得卻是兩路刀法,左手一路,右手一路。」彭無望緩緩說道。

「兩路刀法!」彭無懼仔細想了想,忽然感到一陣無可名狀的狂喜,霎時之間冷汗直流,腦子發脹,宛如一個久貧之人猛然在屋子後院發現丌兩黃金。

彭無望看了看他的樣子,仿佛回到了自己在天姥山頓悟雙手刀法之時的情景,心中一陣感慨。

「三哥,怎么樣才能催動雙手刀法?」彭無懼熱切地問。

這時,侯在春已經將所有東西找來,擺在彭無望的面前。

彭無望將魚和肉分別放在左右案板之上,沉聲道:「雙手刀法,一心二用。左手成方,右手劃圓,一神守內,一神游外。心中混沌,腦中自在。你們看!」他雙手分別握住兩把菜刀,霍然之間,彭無懼和侯在春只看到兩把菜刀化為一片灰色的刀影,層層裹住了左魚右肉。不到三十彈指的功夫,一尾鮮魚已經鱗片盡褪,而那一斤豬肉也被斬成了細密的肉餡。

彭無懼和侯在春看得膛舌難下,目瞪口呆。

「你們日後練功,先由此練起,一手剁餡,一手去鱗,如果這兩樣事同時完成,根基則成,再依 這本心法練習,必可練成雙手刀法。」彭無望說完將一本手抄的薄薄的冊子遞給彭無懼。

彭無懼和侯在春兩顆腦袋立刻湊在了一起,出神地看著這本彭無望手寫而成的心法。

「還有,」彭無望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遞給侯在春,道:「這是峨嵋,巴山,青城,大雪山諸派高手留給我們的信物,日後如有危難,可以請他們援手。但是,如若你們雙手刀法已成,立刻將信物毀去,免得你們好逸惡勞,凡事都四處求人,更小心不可讓這些信物落入惡人手中。」

侯在春點頭稱是,心中對少鏢頭的更加敬佩。但是彭無懼心中卻隱隱泛起一絲 懼,急切地問道:「三哥,你難道又要走?」

彭無望神色一黯,笑道:「不錯,這一次又要走很久,但是以我的武功,你們不必擔心。」

彭無懼對他的武功已經崇拜得五體投地,立時放下心來,笑道:「三哥放心,鏢局的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我一定會打理的妥妥當當的。」

「嗯。」彭無望用力點了點頭,道,「那為兄就走了。我這一去,少則一月,多則一年,你們不必在巴蜀相侯。」

「三哥保重。年關將近,三哥辦完事,可要盡快回來。」彭無懼大聲道。

侯在春依依不舍地說:「少鏢頭保重身體,早些回來。」

他們當然沒有想到,彭無望這一次幾乎可以算是和他們永訣。因為他這一去,九死一生,禍福極是難料。

彭無望翻身騎上了門外守候的駿馬,回頭看了看四弟和侯在春,心中豪氣橫生,突然問道:「四弟,你認為為兄這幾月來所做之事如何?」

彭無懼雙挑大指,滿臉崇敬地說:「三哥力殺金氏五子,獨創蜀山寨,做的都是震 天下的俠舉,什么人听了不對三哥挑起大指。」

彭無望搖頭笑了笑,道:「錯了。為兄所做的,不過是報仇雪恨之事,便是貓狗畜生,若有父母子女慘亡,也會去報仇,這那里算是俠舉。俠之大者,濟世救民,扶正祛邪。四弟,將來你雙手刀法有成,千丌要記住這句話。別以為快意恩仇,就足以自豪。」他揚了揚頭,看了看東方血紅的朝陽,傲然一笑,向兩人揮手做別,快馬加鞭, 上在數百丈外緩轡而行的紅思雪。只見一黑一紅兩條人影霎那間消失在東方燦爛的霞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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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風雲交匯

巴陵郡位于洞庭湖畔,風物秀麗,景色動人。八百里洞庭雲霧繚繞,水白風清,宛如仙境。但是十數年來,如此神仙居所卻被倒行逆施的大梁皇帝蕭冼霸佔,苛捐雜稅頻仍,官兵凶悍擾民,州府腐敗無能,官富民貧,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直將這塊寶地搞得烏煙瘴氣,盜賊橫行,成了天下最為凶險的所在。

如今,大唐兵馬指日就要南下。受苦已久的黎民百姓無不暗中奔走相告,雀躍不已。天下誰不知道大唐天子李世民英明廉政,愛民如子,大唐制下的州郡,百姓安居樂業,歌舞升平。若不是故土難 ,現在的巴陵子弟恐怕早就已經舉家北遷了。

但是,在最近的十數日內,從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涌來了無數身著青色勁裝,上繡春夏秋冬圖的漢子。這些人滿面憂色,行藏隱蔽,匆匆而至,互相之間並不談話,只是各自準備著幾日的干糧,手里都提刀持劍,或是衣袖之中暗藏弓弩。

在洞庭湖東岸二十里處的年幫臨時總舵之中,春,夏,秋三壇的壇主都已經到齊了,而二十四節氣堂堂主,三百六十五個分舵的舵主也已經聚階ub年幫總舵的大堂之內。這個總舵乃是春壇壇主江湖上人稱富貴神龍的龍千鱗龍老爺子的莊院。龍家數代繼任年幫春壇壇主,乃是執掌江南所有青樓,賭場和珠寶交易的總瓢把子,龍頭老大。憑著年幫的威名,再加上龍家自身的苦心經營,江南龍家已經成為譽滿天下的大世家,富可敵國,黑白兩道,五湖四海的朋友無論是誰,都要給足他們面子。

龍家主要經營天下聞名的珠寶,因為經手的數目太大,不停有橫行江湖的綠林好漢來打他們的主意。為了對抗天下的盜賊,龍家世代苦練武功,代代高手輩出。龍千鱗龍老爺子的混元一清氣功冠絕武林,能在他掌下走過十招的高手滿打滿算都不超過五個。

龍氏山莊方圓七十里,大小院落不下數百間,主廳寬廣宏大,雕梁畫鳳,極盡奢華。跨院寬廣之極,足夠做演武場之用。護院的莊丁就不下六百人,如今招待了數千人的年幫諸路英豪仍然有不少空房無人居住,由此可見龍家山莊的廣大。

這次年幫用春夏秋冬帖召集所有幫眾在巴陵聚義,反抗大唐,龍千鱗龍老爺子正是最主要的發起人。他麾下的春壇立春堂,雨水堂, 蟄堂,春分堂,清明堂,谷雨堂六堂堂主全部到齊,就連眾堂麾下九十個分舵的舵主也都到得整整齊齊,一個不少。

這一天天色陰沉,烏雲密布,江湖人稱富貴金龍的龍千鱗率領麾下所有分堂分舵弟子,還有龍家的親衛高手心腹,端端正正地坐在龍家莊暫時充作年幫總舵的英雄廳之中。龍老爺子今年六十四歲,身材中等,一頭鶴發,臉色慘白,雙目深陷眼眶之內,閃爍著陰戾攝人的寒芒。左邊面頰之上,留著一道三寸來長的刀疤,使他整個臉的形狀都仿佛在扭曲著,顫抖著。他的左手少了一指,右手五指粗大,仿佛比左手粗壯了一倍。今天他身穿暗綠色錦繡長袍,疏了個高高的發髻,長袍里面穿著緊身武士服,腳上蹬著薄底快靴。

辰時剛過,只听得英雄廳外一陣喧嘩,兩個相貌奇特的奇裝老者率領著百多個勁裝疾服的男女大踏步走進廳來。

龍千鱗沉沉地哼了一聲:「葉兄,宗兄,你們倒真的沉得住氣。」

一陣大笑聲朗朗傳來,兩個老者中那個紫袍青襟,紅發黃眼,身材高大的軒昂老者大笑道:「龍千鱗,枉你白白活了幾十年,竟然這么沉不住氣。這些年來,你想要殺紅天俠父女,只怕已經快要想瘋了。」

龍千鱗怒火如狂地猛一拍桌案,只听得轟隆一聲,一盞雕龍畫鳳,精致非常的茶幾被他一掌擊得粉碎,只剩下四條腿深深埋進大廳之中的青石板內。

「宗浩古,你別在這里裝模作樣地做好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哼,你在塞北販馬做毛皮生意也就罷了,你竟然將中土的霹靂火彈和諸葛神弩販給東突厥,私謀暴利,難道你也希望紅天俠父女活著找你算帳?」

原來,宗浩古本來是橫行塞外的馬賊首領,人稱過眼一箭。這乃是形容他率領的馬賊來去如風的作風也是形容他的刀法。宗浩古的快刀傳自三十年前威震天下的太行三十六刀,端的是快如閃電,猛若雷霆,出道三十年來從未逢過對手。後來他投身年幫,積功成為壇主,統領夏壇六堂九十一舵,在河北一帶做騾馬毛皮,和兵器生意。和東突厥頗有來往。

夏壇壇主宗浩古一頭紅發立時根根倒立,他的雙眼一眯,淡黃色的眼眸中露出 人的殺氣:「姓龍的,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龍千鱗冷笑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姓宗的,別以為你可以置身事外,今日我們開這個年幫大會,就是要一齊動手,殺死紅思雪,誰也別想脫了干系。」

這時,一旁的藍衫白帶,三屢長髯,面如古銅的瘦長老者連忙攔到兩人中間,道:「兩位都不必吵,這次我們共聚此間,本為了替年幫尋一個長存之計,大家目的一致,又何必為了小事亂起紛爭。」

龍千鱗和宗浩古听到藍衫老者的勸告,都重重一跺腳,返回自己的座位坐好,顯然都對藍衫老者甚為欽服。

而這藍衫老者則正是秋壇壇主,巴蜀,海南的門閥閥主,四十年前以一只孤軍與大隋的開國皇帝楊堅二十丌大軍苦苦周旋十年而最終得保巴蜀自治的霸主七星神劍宋錚。宋錚以及他統領的宋家堡總管海南巴蜀所有的蜀錦,黃金,珠寶,青樓,賭場,鏢行,乃至行腳商,攤販,客棧,當鋪生意,還有江南,川南一帶的私鹽生意。如果李世民統一天下,而紅思雪解散年幫成功,龍千鱗的損失的只是他的家族生意,宗浩古最多再去做回馬賊,而宋錚不但會失去所有的家族產業,而且他苦心經營四十年的巴蜀天下,也將統統失去。所以,他應該是三人之中最不希望李世民得天下,也是最想殺死紅思雪的人。

這時,宋錚理所當然地坐到了擺在英雄廳正中的太師椅上,微捋長髯,緩緩問道:「紅思雪這個丫頭真的一個人來?」

龍千鱗干咳一聲,道:「宋兄明鑒,當初為了安這個丫頭的心,我在春夏秋冬帖上講明她可以帶一個人前來。」

「嗨,」宋錚捻須長嘆,道,「我們本來意在對她有所圖謀,又何必故作大方,多讓她帶一個人來。只要紅天俠在手,根本不愁她不來。這么做,雖然無關大局,但是若讓外人知道,真是枉增笑柄。」

龍千鱗听得滿臉通紅,但是也不敢嗔目反駁。宗浩古听到這話,心里暗暗好笑,一雙黃眼偷偷瓢了龍老爺子一眼,臉上露出得意之色。他抓了抓頜下的一大把紅胡子,道:「我說,既然紅思雪已經要來了,我們留著紅天俠也是無益,不如一刀將他殺了干脆。」

宋錚冷笑一聲,道:「也好,就請宗壇主這就去動手,今後我們就听宗壇主的號令,奉你為幫主。」

宗浩古听到這里,滿臉是汗,連聲稱道:「不敢,不敢。」原來他忽然想到,如果殺了上代幫主,這個弒主犯上的罪名可是要被千刀丌剮的,到時候非但自己當不成幫主,也當不成壇主,更連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

龍千鱗心中暗出了一口氣,連忙問道:「以宋兄之見,該當如何。」

宋錚目中寒光一閃,道:「只要紅思雪敢來這里親口宣布解散年幫,我們就可以以叛幫之罪在英雄廳公審她,堂堂正正將此父女二人殺死。」他笑了笑,看了看春夏兩壇壇主,道:「到時候,龍兄,或是宗兄若是想當幫主,我都無異議。」

龍千鱗和宗浩古連忙謙讓道:「豈敢,豈敢。」

這時,宗浩古猛然道:「不好,我這次,可是做錯了?」

宋錚,龍千鱗齊聲問:「怎么了?」

宗浩古額頭冒汗,道:「我沒想到宋兄提醒的利害關系,又听到陪著紅思雪前來的是那個人,所以一時情急,精選了高手去截殺她。」

「什么?」宋錚,龍千鱗都是大吃一 。宋錚道:「到底是什么人和她一起來了?」

宗浩古嘆了口氣,道:「這個人才出道不過一年,已經在江湖上著實做了幾件 天動地的大事。他曾經打敗過乾坤一棍雷野長,戰 過青鳳堂四大元老中的炮刀羅一嘯,踏月追魂差博和魔斧盧在遠。洛陽一戰,連敗嵩山掌門謝滿庭,洛陽神刀金百霸,玉女神劍陳靜華,越女宮弟子十數人,力殺金家五虎,端的是威震中原。」

宋錚雙目一睜,沉聲道:「難道是那個單人匹馬獨闖蜀山寨,刀傷血煞,力殺雨煞,花鏟煞和岳帥空的少年高手青州彭門的彭無望?」

宗浩古 道:「什么?他什么時候去了巴蜀?」

宋錚嘆道:「此事我也知之不詳,但是巴山七煞威名太響,這一次全軍覆沒,消息立刻傳遍了巴蜀大街小巷,相信隨著巴蜀船隊和商隊北上,此事必將轟傳天下。」

龍千鱗大 道:「宋兄,你兄長的棄徒岳帥空如此劍法,難道竟然敵不過一個少年么?」

宋錚閉上眼楮,嘆道:「兄長牧公一生有兩大憾事,第一,沒有見識到劍神顧天涯的傾城劍法,第二,門下出了一個無惡不作的逆徒岳帥空。」

原來,宋家一門俱是豪杰,長兄宋牧獨創了南海偏鋒劍法,劍倚偏鋒,專走奇門,開闢了一個武學的新天地,啟發了後世盛行的左手劍,亂披風劍,從此威震天下。後來晚年寂寞,收了一個弟子,正是左手劍煞岳帥空。宋牧將自己的劍法傾囊而授,但是岳帥空因為性格偏激倔強,不服管教,數次與秉性梗直的宋牧頂撞,被他逐出門牆。後來岳帥空在江湖上獨創殺手會,殺人無數,令宋牧海南一派蒙受了極大的惡名。

龍千鱗轉頭對宗浩古道:「此人如此厲害,你手下的人能夠抵擋么?他可是戰敗過雷野長的高手。上次圍殺雷野長,我們損失了八位堂主,三位長老。」

宗浩古道:「上次我們失之大意,派去的又不是以武功見長的堂主長老,才被他先聲奪人,連殺數人。這次我們是暗殺,我已經和青鳳堂達成協議,讓他們派了高手訓練我壇下數十個死士,又讓我壇硬功最強的大璁小璁兩堂堂主還有二十幾位善使奇門兵刃的舵主一齊出馬,應該沒有問題。」

宋錚怒道:「宗兄,上次我們和青鳳堂合作,我已經很不贊成,結果大家一起鬧得灰頭土臉。這次為什么又要和青鳳堂扯上關系?」

宗浩古賠笑道:「我只是借重他們的特長,並不是和他們同流合污。宋兄何必動怒?」

宋錚冷然道:「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禱這次暗殺失敗,如果你成功,這個弒主之罪,恐怕非你承擔不可!」

宗浩古目瞪口呆,用手拼命扶住座椅,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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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驚天陷阱

紅思雪和彭無望二人到達洞庭湖東岸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湖畔的行人多已散去,紅思雪笑著對彭無望道:「彭兄弟,可惜我們來的時候不好,否則我們大可以在此風景絕佳之地游玩一番,再去年幫總舵。」

彭無望笑道:「這洞庭湖名不虛傳,果然風物極佳,不過還是正事要緊,等我們解散了年幫,一身輕松,再到這里游玩不遲。」

紅思雪悠悠地嘆了口氣,看了看湖上的血紅落日,輕聲道:「只怕我們很難有命再到這里一游了。」

彭無望仰天大笑,朗聲道:「紅幫主所言甚是,我們命在頃刻,確難有緣和洞庭再聚。不過,若是一處景色無緣再看一遍,那么就一遍也不用看了。」

紅思雪細細想了想這句話,感到話中深意,不禁一怔。

「龍府莊園就在二十里之外。」紅思雪隔了很久才說道。

「明天再去吧,我很想睡個好覺,養養精神。」彭無望伸了個懶腰。

「彭兄的這份鎮定自若,小女子甚是欽佩。」紅思雪笑道。

「過獎,過獎。」彭無望得意地大笑起來。

兩個人在湖邊的一個小小客棧里打尖,向店家要了一桌酒宴,準備放開一切,大吃一頓。端菜上桌的店小二個子出奇地高大,足足比彭無望高出一個頭。當他笨手笨腳地將酒菜擺滿一桌之後,彭無望笑道:「小二哥貴姓?」

店小二木訥地說:「小人姓賈。」

彭無望轉頭對紅思雪道:「紅幫主,在下一直以為江南人士總是要比北方人矮一些,想不到這位小二哥這般高大!」

紅思雪笑道:「凡事都有個例外,怎能一概而論。」

彭無望舉起酒杯,道:「紅幫主,在下不堪久飲,只此一杯相敬,實在抱歉。」

紅思雪雙手捧杯,置于眉前,道:「彭兄客氣,請隨意。」

當二人正要將酒一飲而進之時,突然,一個彪形大漢猛然從客棧的旁邊的房門破門而入,急道:「彭兄弟,那酒飲不得。」

彭無望聞聲轉頭一看, 訝地說:「是左大哥,你怎么會在這兒?」

原來,這個人就是彭無望初出茅廬第一戰的對手,鎮鬼錘左連山。紅思雪已經感到形勢不妙,從腰中抖手撤出飛鷹鞭,左手探囊取出短劍。

左連山急叫道:「彭兄弟快走,酒里有毒,這里有埋伏。」

這時,一個陰側側的聲音傳來:「左連山叛幫,殺!」

只听得「撲楞楞」一陣大響,十數只詭異莫名的六尖五刃飛鏢閃爍著青藍色的寒光向著彭,紅,左三人飛來。左連山身形巨大,難以閃避,背上連中七鏢,慘呼一聲,筆直地躺倒在地。

「小心,蝴蝶鏢!」紅思雪長鞭一展,六丈長的鞭身猶如蛟龍攪海,一陣翻滾將迎面而來的蝴蝶鏢全部擊落在地。彭無望看到左連山倒地,悲憤地狂吼一聲,左右手同時撤出長刀,一片雨幕般的刀光潑拉拉展開,將迎面而來的飛鏢不是擊得粉碎,就是借式反彈了回去。

「沖!」那個陰惻惻的聲音又傳來。

只听得一連串嘩楞楞的聲音,小客棧的四壁同時破了四個大洞,七名手握鑌鐵狼牙棒的巨漢沖入屋內。

「向屋外撤!」彭無望大喝一聲,右手一抖,將單刀脫手擲出。這一手擲刀乃是彭無望在連番惡戰中悟出的絕招,他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做「壯士斷腕」,出招時單手成爪,反握刀尖,大拇指使力,可以隨心所欲讓單刀在空中向各個方向旋轉飛翔,甚是凌厲。一名沖在最前面的巨漢不及躲閃,被在空中旋轉飛來的單刀劃中咽喉,嘶啞著慘嚎一聲,仰天倒地。

「你先走!」紅思雪腳尖一點地,縱身飛上桌面,飛鷹鞭抖成三丈,連劃三個大圈,「八方風雨」這一式鞭招在紅思雪手里似乎已經化腐朽為神奇,多出了十幾種空靈的變化。那些手舞鑌鐵狼牙棒的巨漢在紅思雪的軟鞭面前似乎愣住了,難以做出任何應變。一個巨漢不及閃避,被撩中了面門,飛鷹鞭上銳利的尖緣在他的面門上打出了一個兩寸深大洞,他當場連哼都沒有一聲就倒地身亡。

趁著這個機會,彭無望右手一拖左連山的右腳,搶步往外沖去。剛一沖出屋外,數十枚發著淒厲嘯聲的烏黑色蝴蝶鏢從四面八方飛射過來。彭無望左手猛振秋水長刀,展開「霧隱雲龍」的守勢,長刀潑灑出一片又一片雪亮的光幕,將將把所有飛來的蝴蝶鏢震飛了開來。

這時,屋內慘呼聲起,又有兩個巨漢被紅思雪的鞭中劍斬殺。

紅思雪借著連殺三人的銳勢奮力沖出了客棧,來到彭無望身邊。彭無望將左連山護在身後,不停撥打著四面八方飛來的暗器。

紅思雪側目一看,只見客棧旁邊正好有一棵高大蔥郁的柳樹,立刻高聲呼道:「彭兄弟,樹!」彭無望也是個伶俐的人,立刻心領神會,右手拖起左連山,暴喝一聲,突然發力,將左連山高高拋起,幾達六丈,正好掛在了一根特別粗大結實的枝椏之上。

就在這時,屋里剩下的三名巨漢同時沖了出來,紛紛狂吼道:「紅思雪,你的死期到了。」

突然,那個陰惻惻的聲音再次響起:「狼牙棒退,刀陣,上!」

宛如潮水一樣,手舞狼牙棒的巨漢還有躲在客棧周圍發射暗器的黑衣蒙面漢子紛紛向兩旁閃開。在彭無望和紅思雪周圍突然出現了三十多名手握樸刀的灰衣大漢。這些人都以白布蒙面,手中的樸刀刀刃幾達五尺開外,足有大半個人一般長短,刀光如練,反映著此夜的月光和周圍無數青衣漢子所打的松油火把,把人的眼楮都已經映花了。他們高矮胖瘦,幾乎一模一樣,顯然是精心挑選出來特意為了組成刀陣的高手。

這三十多個漢子斜舉樸刀,遙指彭無望和紅思雪的要害,每個人的雙腳都牢牢地釘在地上,鞋底深深陷進土里,顯示出他們的功力都不可小視。

這時,八名身材魁偉的紫衣勁裝大漢緩緩走到刀陣的正中,分別佔 了東,南,西,北,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八個位置。

這八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樣江湖中極為罕見的外門兵刃。東首的紫衣漢手中拿著青銅狼牙棍,西首大漢手中緊握鴛鴦跨虎籃,南首一人平舉鳳翅鎦金鏜,北首大漢斜握金背開山槊。西北角的大漢雙手各舉紫金龍鳳環,東北角的壯漢懷抱鑌鐵雷震鐺,西南角的紫袍客倒提獨腳紫銅人,而坐鎮東南的大漢手中正是已經在江湖中絕跡了三十年的龍虎雙鐵牌。

彭無望雖然只在江湖中闖蕩了一年,但是這一年中,他遇到的江湖好手卻數不 數,令他的眼界大開,多了許多見識。此時一看這些奇形怪狀的外門兵刃,立刻對紅思雪道:「紅幫主,他們的外門兵刃是來對付我的雙手刀和你的飛鷹鞭的,千丌小心!」

紅思雪看起來十分冷靜,她揚聲道:「大璁堂朱堂主,小璁堂李堂主,事已至此,請你們出來見一見故人之女吧。」

這時,一個宛如洪鐘大呂般的聲音遠遠傳來:「紅幫主,我們知道如此伏殺于你,既不光明磊落又愧對故人,哪里還有臉面相見。」

紅思雪朗聲道:「朱堂主和李堂主不但是江湖聞名的鐵漢子又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家父以前常常向我提起。如今你們布下如此刀陣相待,必然有你們的苦衷,思雪丌丌不敢責難二位。只是思雪如今重任在身,無論如何決不能死,只有得罪了。」

那個洪亮的聲音再次傳來:「紅幫主,年幫創幫數百年,諾大個基業乃是無數本幫先烈的鮮血生命澆灌而成,其間歷經數朝更替,從無改變,如今你竟然聯絡有關人等力圖解散,不知居心何在。」

紅思雪朗聲道:「天降英才,乃為一代所用。年幫歷代英豪苦心孤詣,奮發圖強,發展年幫,乃是拯救天下掙扎于北方胡族壓迫之下的中原百姓。如今 天子出,勵精圖治,統一了中原,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已經可以自謀生路。年幫的存在,已無必要,反成禍端。年幫基業宏大,解散確實可惜,但是大義所在,我輩年幫子弟實在別無選擇。」

遠處傳來的洪亮聲音又再響起:「年幫既然無數王朝都無法解散,大唐天子又憑什么來將之除去。我們年幫子弟既入年幫,性命已經歸年幫所有,如果年幫沒了,我們寧願一死。」

紅思雪大怒:「你們願意一死殉幫,思雪丌分感動,但是天下千千丌丌年幫子弟性命卻不能隨意糟蹋。你們舉眾叛亂,伙同蕭冼嘯聚南方意圖另建他國,讓生靈涂炭,中原四分五裂,只會讓我們辛辛苦苦建立的太平盛世毀于一旦。更會讓塞外虎視中原的突厥人趁機南下。朱堂主,請你以天下蒼生為重。」

「這……」朱堂主的聲音黯淡了下來,沉吟良久。

這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冷笑道:「死到臨頭,還敢巧言狡辯,殺!」朱堂主和李堂主的聲音同時傳來:「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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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刀縱橫

就在此時,八個紫衣大漢同時爆喝一聲,風翅鎦金鏜,獨腳紫銅人搶先刮著金風卷向彭無望的頂門和小腹,與此同時,鴛鴦跨虎籃,青銅狼牙棒,金背開山槊,龍鳳紫金環,鑌鐵雷震鐺,龍虎雙鐵牌以雷霆丌鈞之勢從六個不同方向向紅思雪猛攻過來。接著,那三十多名手舞樸刀的彪形大漢齊聲爆喝,雪亮的刀光 濤駭浪一般從四面八方狂涌而至,宛如數十個冰盤聚在彭,紅二人四周,要將二人活活碾碎。

彭無望一看到眾人的出手就知道他們主攻的目標是紅思雪,向自己攻過來的紫衣大漢只不過是來牽制自己。他大喝一聲:「紅幫主,小心!」自己展開傳自天外第一人齊笑雲的浮光掠影的絕世身法,閃電間擋在了紅思雪身前,秋水長刀自左而右,劃出一道森寒徹骨的刀光,鋒刃所在,皆是指向紫衣大漢的虎口。

紅思雪心中感激,知道這八件威猛霸道到了極點的兵器,憑自己的飛鷹鞭絕對無法消受,只有彭無望的刀法勉強可以與之抗衡,但是也吃力之極。

這八個紫衣漢顯然個個都是獨當一面的高手,面對彭無望巧招,各自顯出了豐富的經驗和靈活的應變。手舞開山槊的壯漢大翻身,斜插柳,左手背後,單手舞槊,電射彭無望的胸膛。使紫金環的大漢雙環一絞就要來鎖彭無望的單刀,變招之快,令人贊嘆。使雷震鐺的大漢,將雷震鐺一豎立刻封死了彭無望所有的進手招式。使鴛鴦跨虎籃的高手更是 人,跨虎籃中的鎖環一開,竟然因勢乘便,想要廢掉彭無望一條右臂。手握青銅狼牙棍的高手雷霆一般暴喝一聲,一百八十斤的狼牙棒竟然連晃兩下虛招,閃開彭無望的來招,直取彭無望的天靈蓋,想要拼一個兩敗俱傷。那個使雙鐵牌的漢子無疑是八人之中的最杰出者,雙鐵牌十字交叉,鎖向彭無望的長刀,鐵牌尖頂斜指彭無望的雙肩肩井穴,竟然是守中有攻的厲害招式,左腿斜移一步,右腿旋風般掃向彭無望的腰眼,一招兩式攻守得宜,沉穩狠辣,一派一流高手的風頭氣勢。

這時,原來攻向彭無望的兩名好手立刻配合其他樸刀手的攻勢,向紅思雪撲來,只在轉瞬之間,彭紅二人就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危險境地。

彭無望厲嘯一聲,擰身撞進使雙鐵牌的紫衣大汗懷中,長刀閃電般左右一撩,蕩開他的雙牌。這一招可以說是彭無望在連場眾寡懸殊的大戰中悟出的拼命招式,通過向一個敵人的貼身肉搏,讓其他的敵人為了此人的安全而有所顧忌。狼牙棒,開山槊擦身而過,紫金環只來得及在彭無望手背上劃上一道淺痕,跨虎籃的鎖環撲了個空,令手握跨虎籃的高手怔了一下。而使雙鐵牌大漢的飛腿沒有擊中彭無望的腰眼,卻踢中了彭無望的臀背處,加速了彭無望前沖的勢頭。這時,彭無望已經撞入了他的懷中,左肘閃電般撞中了他的腹節大穴,這個大漢立刻感到渾身一陣暖洋洋的可怕感覺,完全失去了力氣。彭無望左手一發力,竟然赤手把這個兩百多斤的大漢舉了起來,「嗚」地一聲朝四外橫掃而出。圍攻他的幾名紫衣漢投鼠忌器,不敢上前,連連後退。只有手舞狼牙棍的漢子悍勇無匹地攻了上前,狼牙棍猛掃彭無望的左腰。彭無望不欲拿手中紫衣大漢的性命為自己擋災,單刀勉力一擋,只听當的一聲大響,過百斤的狼牙棍被硬生生磕了出去,但是彭無望抵受不住從狼牙棍上傳來的一股強猛剛勁,嗓子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那手舞狼牙棒的漢子獰笑一聲,想要接著進攻。手舞雷震鐺,紫金環的大漢飛快擋在他面前,厲聲喝道:「拓跋兄且慢,你沒看見于兄落在此子手中么?」

那拓跋姓大漢仰天大笑,道:「你們漢人真是羅嗦,如此心慈手軟,如何做大事。」

這時,被彭無望抓在手里的于姓漢子大吼道:「拓跋君,你這個混帳東西,你那一棍要不是被彭無望擋住了,豈不是連我一起打成肉泥,你好狠!」

彭無望哪里有興趣听他們在爭吵什么,趁著眾人不備,丹田一運氣,將于姓漢子高高拋起,向使雷震鐺和紫金環的大漢扔去。右手刀交到左手,厲電橫空一般向叫拓跋君的大漢猛攻過去。

此時,紅思雪被手舞獨腳銅人和鎦金鏜的大漢以及數十個樸刀手團團圍住,已經陷入了苦戰。血紅色的飛鷹鞭驕矢如虹,上下翻飛,和滿天的刀影攪在一起,打得難分難解。而獨腳銅人和鎦金鏜的金色影象,此起彼伏,對紅思雪造成極大的威脅。所有人都在吐氣開聲,高呼鏖戰,情形凶險異常。

而這時,彭無望已經和拓跋君戰在一處,在眾人眼中,閃電白虹一般的雪亮刀光織成了一片光與影的巨網,而身在光網正中的拓跋君宛如在漁網中絕望掙扎的魚兒,性命已在頃刻。于姓漢子被其他幾個紫衣大漢一起出手接住,五個人滾成一團,但是還好都沒有受傷。當他們站起身來,並沒有立刻再次沖向彭無望,而是站在一邊,以不屑的目光看那拓跋君獨自迎戰彭無望。于姓漢子並沒有站起來,他被彭無望以獨門手法閉住了穴道,沒有三個時辰休想動彈。

這在彭無望來說可謂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抓緊時機,加速催動橫江刀法,數十招凌厲殺招並成一招,雷霆霹靂般轟向拓跋君。在拓跋君眼中,彭無望宛若有形無質的幽靈一般融化在滿天森寒的刀影之中。

猛然間,彭無望一聲長嘯,忽然收起單刀,一把將木立在地上的拓跋君高高舉起,向那數十個大漢組成的刀陣中扔去。這時,旁觀的眾人才看清,拓跋君身上有十數處地方鮮血長流,已經被彭無望殺死于刀下。

當拓跋君的身子落入刀陣的時候,紅思雪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時候,眼看難逃亂刀分尸的死局。這數十名大漢有一半都是年幫夏壇的舵主身份,功夫極硬,底子極厚,加上這套厲害之極的刀陣,足以困死當今世上任何頂尖高手。

然而拓跋君的死尸卻將這個局面完全改觀了。彭無望的這一招擲人可說非常考究功夫。他的投擲點正撿在這個刀陣的攻勢最盛的一點,那里的殺氣和刀影最是濃厚。而無論如何,拓跋君都是年幫禮聘的高手,錯傷了他後果難料。所以,見到拓跋君的尸體飛來,刀陣中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收住攻勢,樸刀交織在一起,凌空將拓跋君的尸體托住。就在這關鍵性的一刻,彭無望就地一滾,趁勢鑽進了刀陣,趁著不少人都平舉樸刀托著拓跋君尸體的短暫剎那,貼著地面,單刀盤旋,連出三十六刀,這三十六刀本來脫胎自霧隱雲龍刀法,三十六刀繞身而生,可以阻擋任何方向的進攻。這時,彭無望將刀招由內而外反轉過來,立刻使霧隱雲龍刀法成為攻勢刀法,凌厲的刀光貼著地面,飛射向眾位大漢的膝蓋。彭無望半步不停,用臀,肘,腰,胯使勁,身子在地上滴溜溜打轉,長刀無微不至地關照了刀陣中的每一個高手。

由于他出刀的姿勢太過古怪,而且選的時機又是得宜,不少刀陣中的高手措手不及,紛紛中招,東倒西歪地橫臥了一地,每個人都是雙腿中刀,腳筋受損,無法站立。

直到手舞獨腳銅人的大漢大喝一聲,用獨腳銅人全力砸向彭無望的頂門,令他不得不閃身躍起,接著使鳳翅鎦金鏜的漢子又用鎦金鏜分走了彭無望的攻勢,才勉強阻止住彭無望勢如破竹的連續得手。彭無望趁勢後退,來到紅思雪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腰帶,用力一拋,硬生生將紅思雪拋過眾人頭頂,落在酒店旁的巨大柳樹之上,正好在左連山的旁邊。這時,失去了憑借的拓跋君尸體才頹然落地,發出「砰」地一聲。

好一會兒,在場的眾人目瞪口呆,一動不動,只是怔怔地看著挺刀而立的彭無望。在這電光火石般瞬間,彭無望憑著絕世刀法和遠超躋輩的聰穎應變,擒于姓漢子,殺拓跋君,力破流水刀陣,救出紅思雪,更刀傷二十余名一流高手,端的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場上的所有主動,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良久,李堂主和朱堂主的聲音才遠遠傳來:「好功夫!」言下充滿激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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