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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軼] 納妾記 ( 全文完 )

[沐軼] 納妾記 ( 全文完 )

《納妾記》內容簡介:
      一個法醫借屍還魂來到明朝,成為一個仵作學徒,有一個清貧的家,一個老母和一個嚴守三從四德卻不能生育的媳婦,他除了要應對各種姦殺、兇殺案之外,在宗族的壓力下,他還要體面地完成傳宗接代的重任,唯有削尖腦袋當官、掙錢納妾,可這時,奇怪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發生了。



第一卷 第一章 雪魔黑洞



    西藏阿里,喜馬拉雅險峻的群山,漫天的大雪象撕碎了的黑棉絮,一團團胡亂地飄下。鋪滿白雪的山路上,一輛卡車像一只緩緩蠕動的蝸牛,孤零零地在漫天大雪裡艱難地爬動著。

    卡車裡,楊秋池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一隻手抓緊了車門扶把,看著這鋪滿白雪的險峻山路,心裡有點緊張,從側頭往懸崖外的天上望去,陰沉沉的天空深處飄出來雜亂的雪花,翻滾著落到公路外側懸崖下,勉強一笑:「昨晚電視不是預告說今日天氣晴朗嗎?怎麼好好的就下起了大雪,還一下就是半天。」

    駕駛員是個藏族青年,漢語到挺流利:「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草原上的天就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電視裡那小妞說的話能做數嗎?」頓了頓,轉過頭來,一臉的興奮:「哎!你把剛說說的那些笑話再說兩個嘛。」

    楊秋池是某市公安刑警隊的法醫,剛畢業工作沒幾年。法醫的日子整天跟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屍體打交道。實在讓楊秋池膩味透了。最鬱悶的是談女朋友,人家一聽他的職業,大多會像看見怪物一樣,勉強笑一笑說:「你好勇敢,我好敬佩你……不過,我想我們不大適合……」所以直到現在,還是光棍一個。幾次向領導申請換工作,都是因為沒有接班的而未獲批准。

    當初考醫科大選專業的時候,鬼知道自己的腦袋是哪根筋短路了,竟然選了法醫學專業,看看自己當初的一起進醫科大學其他同學,現在好多都成了小有名氣的臨床醫生,只有自己,還天天在死人堆裡打滾。想想後老悔了。

    這次單位有一個援藏任務,幫助西藏阿里地區公安處建立一個標準的法醫室並負責培訓本地法醫。別人都害怕高原反應不想去,楊秋池正想出去透透氣,看看神秘西藏的藍天白雲,便主動請纓,馬上就獲得了批准。於是押著全套援藏的法醫裝備和刑警偵查設備乘飛機來到了西藏拉薩貢嘎機場。阿里地區公安處派出的一輛大卡車早就在拉薩機場等候了,裝好裝備之後,卡車一路西進開進了茫茫的阿里草原。

    車子已經在遼闊的草原上開了兩天了,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車子,實在無聊,阿里公安處派來的藏族駕駛員說了幾個黃色笑話,楊秋池也湊趣說了幾個,引得駕駛員哈哈大笑,一個勁要求楊秋池再說。這種笑話對楊秋池來說那是小兒科了,他平日沒事就上成人網站,不知看了多少這種黃色小笑話,後面車廂鋁合金的大櫃子裡,有楊秋池的一台手提電腦,上面裝滿了楊秋池平日從網上下載的黃色圖片、小說之類的,如果這駕駛員師傅要是看見,不定有多新奇呢。

    不過,現在楊秋池已經沒心思說黃色笑話,路況如此複雜,天色又更加陰沉,雪是越下越大了,還有什麼心思說這些。

    見楊秋池很緊張的樣子,駕駛員雖然有些好笑,卻也不敢大意,集中精神開了一段路,覺得肚子很不舒服,便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捂著肚子,含糊不清地嘟噥了兩句,慢慢將車停在了路邊,皺皺眉苦笑道:「肚子痛得厲害,他媽的,肯定是早上在那個小破旅館吃的那肉絲面不乾淨。」說罷,解下腰間的掛著手槍的武裝帶扔在座位上,扯了幾張手紙,開門下了車,跑到卡車後面方便去了。

    楊秋池看了看身邊武裝帶上的手槍,從槍套裡露出的部分他就知道,這是一把國產制式七七式手槍,這種手槍是單手裝填,上膛只需要用手指扣緊扳機活動護圈一扣就行了,這在一隻手受傷的情況下是很有用的。武裝帶上還掛著一把精緻的小藏刀,看樣子是這藏族師傅平時吃牛羊肉時用的。

    雖然車裡開著空調,但楊秋池還是覺得有點冷,他從口袋裡摸出一部香煙盒大小的微型數碼相機,準備拍幾張雪景,雖然陰沉的天和雜亂飛舞的雪實際談不上什麼美。

    忽然,楊秋池聽到一種撕裂布匹般刺耳的呼嘯聲,向外望去,只看見外面的風勢陡然間增強了數倍,夾裹著灰暗的雪,像一條條怪異的長蛇,穿過遠處的山口,嘶叫著向卡車撲來。

    整個卡車搖晃起來,如同激流裡的小船。

    楊秋池扔下數碼相機,緊張地撲向車門,費勁地將車門打開,探出頭去:「喂!快上車,危險!」

    那藏族駕駛員已經站了起來,正一隻手提著褲子,一隻手向前伸著,在狂風裡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卡車走來。就在他將要摸到卡車尾部的時候,那狂風嘶叫著猛然增強,將卡車的車頭吹得向上抬起,如同戰馬嘶立,隨後向後滑退。狂風如此猛烈,車門好像被一隻無形巨手猛拍一掌,砰的一聲關上,差點將楊秋池腦袋夾住。

    就在楊秋池縮頭的一瞬間,看見那藏族駕駛員已經飛到空中,就像桌子散落的煙灰被吹起,雙手亂揮著,迅速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遠遠地落向懸崖下面去了。

    他被狂風捲走了!那麼高的懸崖,一定摔成肉醬了!楊秋池心裡狂亂地想,剛才還在說笑,現在已經橫屍懸崖下面!我會不會死呢?狂風呼嘯,卡車吱吱嘎嘎繼續往外側懸崖邊滑動,黑沉沉的懸崖看不見底。楊秋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懼,伸手緊緊攥著方向盤:「完了,這下完蛋了,老子還沒結婚就要死了!」

    忽然,卡車停住下滑,狂風也一下子消失了,外面出奇的安靜。可這種安靜更讓楊秋池恐懼,他是醫科大學臨床專業畢業,還在實習的時候就見過許多病人臨死前的回光還照,片刻的神志清醒,往往就是死神來臨的徵兆。

    一道閃光掠過,照得駕駛室裡亮堂堂的,遠處,灰白的山口,出現了一個五彩絢麗的漩渦,一眨眼工夫,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漏斗,像一隻黑洞洞的巨人的嘴,將地面所有的東西都往嘴裡猛吸。

    狂風再起,巨大的卡車輕若無物地飛昇了起來,在半空中轉了幾個圈,向那巨大的黑嘴裡撲去。

    一股股的黑色、灰色、白色的渦流在楊秋池四周盤繞,雪花、石頭旋轉著。楊秋池感覺到,不知何時,自己已經離開了卡車,在卡車旁邊旋轉飄蕩。他奇怪地看見,駕駛室裡有個人腦袋在駕駛室裡到處亂撞,鮮血點點飛濺。

    那人轉過頭來,楊秋池這下看清了,駕駛室裡的那個人,正是楊秋池自己!

    難道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了嗎?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嗎?死亡原來就是這樣的簡單,沒有什麼痛苦,早知道死亡原來這樣輕鬆,那也不用害怕了。

    漩渦轉動越來越快,楊秋池看見駕駛室裡的自己,一頭撞破了車窗玻璃,飛了出來,迅速飛昇而上,消失在漏斗深處。

    楊秋池還在那卡車附近飄蕩著,輕若鴻毛一般。這時,漏斗忽然調頭一轉,向他肚子裡的東西都往下吐出。楊秋池和卡車本來向上飛昇,這下變成了往下跌落。他雙手亂抓,意識漸漸喪失。

    就在楊秋池意識慢慢喪失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躺在一條亮晶晶的玉帶之間,身體周圍是鮮紅鮮紅的血。楊秋池感覺到自己輕飄飄地撲向那人,然後,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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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借屍還魂



    小鳥的鳴叫,嘰嘰喳喳,真好聽,什麼東西涼涼的,是泉水嗎?楊秋池感覺到意識的漸漸恢復,慢慢睜開了眼睛,好刺眼的陽光啊,趕緊把眼睛閉上。

    我沒死嗎?我這是在哪裡?楊秋池費勁地思索著,感覺到腦袋要裂開了一般,只得靜靜地躺著。

    一股清風吹來,好舒服。有涓涓的流水聲。楊秋池微微張開嘴,一股涼涼的清泉馬上湧進了他的嘴裡。

    喝了幾口清泉,楊秋池覺得有了點精神,頭也不是那麼疼了。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翠綠的山巒,鬱鬱蔥蔥的樹木。好美的一處山野風光。

    楊秋池掙扎著坐了起來,四周看了看,左邊是十多丈高的一處懸崖,山巒疊嶂,一條小溪從山間蜿蜒流過,自己正坐在懸崖下這條小溪上,清清的溪水把衣服褲子全都濕透了,山風吹來,涼涼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什麼地方他不知道,不過,山巒上那鬱鬱蔥蔥的樹木告訴他,這絕對不是巨大漏斗出現的那一望無際的草原和綿綿雪山的西藏阿里。

    不遠處,那輛卡車像一個乾癟垂暮的老頭,可憐地躺在不遠處的亂石中,一個輪子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楊秋池艱難地站起來。覺得身上不大對勁,低頭一看,嚇了一跳,身上那濕漉漉的衣服不像是自己的,樣式很古怪,好像在哪裡見過,對了,古裝電視劇裡經常出現的古代一般老百姓經常穿的那種青布短衫,寬大厚實的長褲,一雙平底布鞋。腦袋也不對勁,伸手一摸,自己的寸頭怎麼成了長長的頭髮挽成的髮髻,還有兩根頭巾隨風飄蕩。

    這是怎麼了?我怎麼穿了一身古人的衣服?奇了怪了,楊秋池自言自語嘰咕了幾句,搖搖晃晃走到車邊,打開車門,駕駛室裡亂七八糟的,數碼相機和駕駛員的那支插在槍套裡的七七式手槍都不見了。楊秋池爬進駕駛室尋找,在座位下面找到了相機和手槍。

    楊秋池將手槍和數碼相機拿起來放在座位上,感覺好累,一屁股坐下,靠在靠背上直喘氣。忽然,他一下子呆住了,因為在駕駛室前方的後視鏡裡,他看見了一張滿是鮮血的陌生的臉!以往看過的關於車裡遇到鬼的那些恐怖片的鏡頭,像閃電一樣出現在他的腦海,有鬼!

    猛一回頭,身後什麼都沒有,又左右看了看,也沒有。再抬頭,那個滿臉血污的陌生人還是那樣冷冷地盯著自己!

    楊秋池腦袋裡轟的一聲,感到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鬼片裡不也是這樣嗎!可現在是大白天,艷陽高照啊,也會遇到鬼嗎?由於恐懼,楊秋池的脖子都僵硬了,雖然作為法醫,他解剖過數不清的屍體,本來是不會怕鬼的,可剛剛親身經歷了死亡,現在又遇到這種怪異的事情,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動不了,只有死死盯著後視鏡裡的那個陌生人,那人也死死盯著他。就這樣僵持著。楊秋池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動了一下,後視鏡裡的那個陌生人的血污的臉也抽動了一下。一個念頭閃現,那個陌生人莫非就是自己?

    眨了眨眼睛,後視鏡裡的人也眨了眨眼睛,張嘴一笑,露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同樣,後視鏡裡的人也是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楊秋池長長舒了口氣,鏡子裡的不是鬼,而是自己。

    是自己?這個念頭讓剛剛輕鬆下來的楊秋池的心猛地一下又提起來了,那個陌生人是自己?自己的臉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還滿是鮮血,啊∼∼!楊秋池一下子抓住了後視鏡,左右上下照,用衣袖使勁擦了擦臉上的血污,露出本色,這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一張從來沒有見過的臉!這是誰?

    我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臉上的血是哪裡來的?楊秋池傻傻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好半天也沒有反應過來。回憶起這之前被吸進那巨大的漏斗時經歷的情景,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靈魂離體,這麼說自己應該是已經死翹翹了,那怎麼又活過來了呢?記起來了,好像看見一個人躺在白色的玉帶之間,自己撲向他,然後就不知道了,那白色的玉帶難道就是這條小溪,那個人四周都是鮮血一動不動,應該是具屍體,說不定就是從小溪旁的懸崖上失足摔下來死掉的,難道……想到這裡,一個鬼怪小說裡經常有的詞冒了出來——借屍還魂!

    難道自己借這個人的身體又活過來了嗎?很可能是那個人摔死在山崖下,正好自己通過巨大漏斗型的黑洞穿越時空來到這裡,借他這具屍首還魂又活了過來。不過,借屍還魂這樣重大的事情,應該經過閻羅王的批准吧,可自己沒見過什麼牛頭馬面啊,難道喝了孟婆湯,什麼都忘了嗎?不對,自己這之前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啊,這是怎麼回事呢?

    抵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古代衣服,古代?難道自己穿越時空,借屍還魂到了古代?一想到小說電影裡經常出現的時空穿越的故事,楊秋池的腦袋裡轟的一聲,有驚又喜,難道自己也那麼幸運,飛到古代來了嗎?那到了什麼朝代呢?如果是到了一個戰亂連連的時代,莫名其妙被砍死就慘了,或者是一個饑荒橫流的時代,被活活餓死那才倒霉呢。得找個人問問究竟自己到了哪個朝代了。

    自己借的這具屍體是誰的?看這穿著打扮,應該不是當官的,電視劇裡當官的應該有官服,戴烏紗帽,也不像有功名的讀書人,古代讀書人好像都是穿著一襲長袍,這從大鬍子魯迅的《孔乙己》小說就可以知道,那酸秀才孔乙己就是唯一穿長衫而又站著喝酒的書生,對了,電視劇裡的秀才舉子好像還戴頂帽子,兩邊搖著兩個個小翅膀,自己借屍還魂的這具屍體的腦袋上只是紮了個頭巾,完了,肯定是一個平頭百姓。

    是種地的還好,找到土地後可以繼續種地,如果是個長工或者放牛的,那可就慘了,又或者是個做生意的,不過,看這身粗布衣服就知道,不可能是個大富商,或許是路邊賣菜的,頂破天是個開雜貨鋪的。

    不過,就算這人有兩畝薄田,或者有個雜貨鋪,是誰的不知道,一點線索都沒有,又到那裡去找這薄田和雜貨鋪呢?轉念一想,找到又能怎樣,萬一這人欠了一屁股債,或者有個又老又醜又凶的老婆和一大堆餓得哇哇亂哭的乾癟小孩,自己還得替他們找生活,那不是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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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斑斕猛虎



    算了,還是自己一切重來,自己來自擁有汽車、網絡、原子彈的現代社會,難道還搞不定這落後的舊社會?簡直是笑話。反正自己在現代社會混得也不怎麼樣,連對象都搞不上,說不定在這人吃人的舊社會裡反而過得爽歪歪呢。

    那自己靠什麼本事在這萬惡的舊社會裡生活下去呢?楊秋池仔細回憶自己能幹的事情,首先想到的,當然就是醫術。醫科大學畢業,雖然是法醫專業,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學的臨床醫學,一個法醫要轉行干臨床醫生那是輕而易舉,到時候開家診所,掙錢那不是小菜一碟嗎。

    想到這裡,楊秋池有點洋洋得意起來,看來自己還是沒選錯職業嘛。開刀治病,舊社會裡的絕症肺結核等等,那不都是手到擒來,說不定,還能成為蓋過華佗的全國知名神醫呢!哈哈哈!

    楊秋池伸展了一下身體,開始幻想在這古代社會如何當名醫,先得找點錢投資買藥品,買醫療器械,藥品?器械?到哪裡去買?一想到這裡,彷彿當頭一盆冷水澆遍了全身。自己學的是西醫,要治病當然要用藥,可古代那裡有西藥賣?別說什麼特效藥了,連最普通的阿斯匹林都沒有,開個屁的診所!動手術?手術刀倒有,在車箱的鋁合金櫃子裡,麻醉藥和消炎藥倒也有,可是不多,用不了幾次的,等藥用完了還動個屁的手術?

    泡湯了!一切美夢都泡湯了!他媽的,早知道要穿越,怎麼不學中醫呢,草藥哪裡都有啊,不過,早知道要穿越,還學什麼中醫,在電腦裡下他媽的一大堆各種技術,像什麼機槍大炮坦克、高產水稻、汽車、電燈電話等等,來到古代讓中國征服全世界那也不是吹的,還在電腦裡下他媽什麼狗屁黃色電影圖片嘛!靠!

    楊秋池用手掌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很是後悔。不過,再怎麼說自己總比古代人知道得多吧,要混得好應該還是沒多少問題的。想通了心也就寬了。現在去看看那些法醫裝備和偵查設備掉了沒有。

    楊秋池爬出駕駛室,又轉到車後,解開車棚的繩子,掀開車篷布看了看,裡面放裝備的幾個鋁合金大櫃子雖然顛亂了,卻也完好無損,這才放心。

    剛剛經歷時空穿梭,九死一生借屍還魂,覺得身體發軟,楊秋池搖搖晃晃走到溪水邊,趴下去又喝了幾口山泉,然後用雙手捧起山泉,洗掉了臉上的血污,躺在溪水邊草地上,直到感覺一切恢復正常了,才爬了起來。

    幾點了?楊秋池抬起手腕要看表,這才發現手錶不見了。看看日頭,應該還沒到中午。四周連一條小路都沒有,不像有人煙的樣子,看來只有沿小溪而下,或許能找到人家。

    車後的幾個大鋁箱子自己一個人可搬不動,看樣子,只好先走出這群山,再找人來搬運卡車上那些設備了。

    楊秋池解開青布短上衣,將帶藏刀的手槍武裝帶繫在腰間,穿好衣服,把那小數碼相機塞進懷裡,踩著那些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沿著小溪慢慢向下遊走去。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遠遠看見有只動物在小溪旁邊喝水。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看清楚,原來是一隻野山羊。楊秋池肚子有些餓,摸了摸懷裡的七七式手槍,要不要打獵呢?古代應該沒有保護野生動物這一說吧?想了想還是算了,野山羊到底是國家的保護動物,雖然不知道是幾級,反正是保護的。在楊秋池的印象中,野生動物只要會動的,除了老鼠,大概都是受國家保護的。

    停下腳步,遠遠看看這只野山羊,很優美的樣子,一種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溫馨縈繞在楊秋池心頭。

    忽然,那只野山羊抬起頭,兩隻耳朵立了起來,顯出非常警覺的樣子。莫非他發現了自己?不對,就在這時,一陣嘩啦啦枯枝斷裂的聲音傳來,在靜靜的山澗之間,是如此的清晰。緊接著,幾隻野山雞撲騰著從草叢中飛了出來,掠過楊秋池的頭頂,向對面山峰飛去。

    那只野山羊嘩的一下跳過了小溪,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迅速竄上對面山坡,幾下子就消失在了密密的樹叢之中。

    有危險!與那些動物一樣,楊秋池心底莫名地冒出了一種驚恐。扭頭往枯枝斷裂聲響處看去。

    這一看,只把楊秋池嚇得全身抖一個機靈,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只見十多米遠的草叢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從草叢中直勾勾看著自己,咧著嘴吃吃噴著氣,陽光下一雙尖尖的牙齒發著了寒光。額頭上,一個黃色斑紋,隱隱現出了一個「王」字——那是一隻斑斕猛虎!

    楊秋池下意識要去摸槍,手指剛一動,馬上停住了,手槍是掛在身上這古代青布短衫裡的,而且還沒有上膛,那老虎離自己也就十多米,很可能的結果是,自己還沒掏出手槍,老虎就已經咬斷了自己的喉嚨!

    怎麼辦?楊秋池盯著那老虎,老虎也死死盯著楊秋池。

    楊秋池對老虎並不陌生,小時候在動物園看得多了,懶洋洋地躺在虎山的水泥地上曬太陽,楊秋池還用蘋果砸過老虎呢,也沒見老虎有多厲害,因此,倒不覺得特別的恐懼,但他還是明白,這不是動物園的老虎,它可是會吃人的。

    楊秋池一動也不敢動,眼睛向四週一轉,發現小溪對面岸邊幾米處,就有一顆大樹。

    老虎盯著楊秋池,開始一步步慢慢逼近。

    跑!楊秋池轉身跳進小溪。與此同時,耳邊就聽到老虎一聲吼叫,整個山巒都在顫抖,枯枝唰唰撕裂,一股寒風緊貼著身後追來!

    楊秋池慌亂中一腳踩在一塊濕滑的石頭上,嘩的一下摔在了溪水裡。

    完了!肯定要被老虎吃掉了!原以為已經從恐怖的雪山漏斗中逃脫生天,沒想到當了老虎的午餐!

    跟它拚了!楊秋池猛地翻過身,伸手要去摸腰間的手槍。忽然發現,那隻老虎正停在小溪旁,遲疑地看著水。

    難道老虎怕水?楊秋池心中大喜,不及細想,一骨碌爬了起來,轉身幾步就到了大樹旁,一縱身抓住最下面的樹枝,一個倒鉤翻身而上。

    畢竟這小溪的水面不寬,老虎只是略一遲疑,隨即一縱身跳到了小溪的一塊大石頭上,再一縱身,越過了小溪,向楊秋池懸吊在樹枝下的雙腿撲了上去。

    媽呀!楊秋池趕緊一收腿,虎爪從雙腳下一掠而過,只差幾寸!

    楊秋池趕緊手腳並用,像一條蟒蛇一樣纏在樹枝上,雙手緊緊抓住樹枝。那老虎撲空之後,轉過身來,盯著楊秋池,低吼一聲,刷的一下又撲了上來。又是只差幾寸!老虎那閃著寒光的尖尖的虎牙近在咫尺,嘴裡呼出的腥味都能聞到。

    楊秋池纏抱在樹枝上,面部朝下,緊張地看著撲空而過的老虎,剛才那老虎緊急之中沒有觀察周圍地勢,是從下往上撲,才沒能抓住自己,如果那老虎從斜坡上躍起來抓自己,那時可就大限來臨了。

    掏槍是來不及了,先往上爬!楊秋池慌亂之間趴在樹枝上時,正好是屁股朝著樹幹,沒法沿著樹幹往上爬。可要想在這只有胳膊粗的樹枝上掉頭,又沒這個技巧,何況下面還有一隻吃人的老虎在跳來跳去要抓住自己。看來只正能往樹梢上再爬高一點,然後再掏手槍幹掉這該死的老虎。

    可只是蠕動了一下,楊秋池就知道,這個想法是行不通的,因為這樹枝本來就不長,他趴的位置已經很靠樹梢,就現在這個樣子這樹枝已經在上下顫抖了,如果再往上爬,樹枝隨時會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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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當今皇上是誰?



    沒等楊秋池作出決定,樹下的老虎已經再次猛撲上來,楊秋池只感到從下面環抱著樹枝的左手前臂一陣劇痛,老虎前爪已經撕碎了他的衣袖,在他前臂上開了幾道血口子。楊秋池痛得一咧嘴,手一鬆,差點掉下樹去,趕緊抱緊樹幹。

    他媽的,老子跟你拚了!

    楊秋池伸手去掏槍,可身體是趴在樹枝上的,手槍在懷裡的武裝帶槍套裡,已經被壓在身下。就在楊秋池一邊努力保持平衡一邊費勁地撅起屁股好騰出空間伸手進去掏槍的時候,老虎已經在地上轉了個圈,發現如果利用斜坡上的高度優勢,就能抓住樹上這只獵物,已經轉到了斜坡上。

    最後關頭,楊秋池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一躬身,胸腹部離開了樹枝,右手飛快伸入懷中,掏出來手槍。由於動作太大而所在的樹枝又太細,身體搖晃著幾乎失去平衡。

    老虎已經轉過頭來,尋找角度!

    楊秋池拚命抓住樹枝維持平衡,用力過猛使得受傷的手臂又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可此刻已經顧不上了,由於沒辦法也來不及用左手上膛,便用右手食指扣住扳機護圈,猛一扣,嘩喇一聲,已經單手上膛。

    老虎調好角度,略一後坐,一聲吼叫,再次向楊秋池撲來!

    砰!楊秋池根本來不及瞄準,抬手就是一槍。半空中的老虎好像被當頭狠狠砸了一棍,身體失去了力道,從楊秋池身下飛過,啪的一下跌落在小溪邊。

    老虎在地上滾了幾滾,然後抬起身來,發出了一聲震碎山谷的巨吼。轉過頭來,死死盯著樹上的楊秋池,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鮮血順著老虎的額頭流了下了。

    來不及去研究子彈擊中了老虎什麼位置,抬手瞄準老虎的頭部,砰!砰!又是兩槍。楊秋池與老虎相距只有不到五米,這兩槍都準確地擊中了老虎的頭部。老虎的腦袋彷彿挨了重重的兩拳,腦袋猛地向後一仰,晃了晃,隨即撲倒在地。鮮紅的鮮血夾雜著白花花的腦漿流了下來。老虎腳爪在草地上嘩拉了幾下,便不動了。

    楊秋池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右手手槍依然指著老虎,生怕它再起身過來。

    過了一會兒,老虎還是一動不動,楊秋池不敢確定老虎死了沒有,為了保險起見,瞄準老虎的額頭砰的又是一槍,老虎額頭飛濺起一簇小小的血花,老虎還是沒什麼動靜。楊秋池這才確定,這老虎真的死了。

    真是九死一生!楊秋池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感到額頭上冷汗直冒,全身發軟,緊緊摟住樹枝休息了好一會,才溜下地來。

    楊秋池用手槍指著老虎,慢慢走近,用腳踢了踢老虎,還是沒動靜,老虎的大半個頭蓋骨已經被那四發手槍子彈掀掉了,白花花的腦漿糊滿了額頭上威猛的「王」字花紋。

    這時候,楊秋池才感覺到左手臂上傷口燒灼般的疼痛,捋起衣袖一看,三條血淋淋的口子,趕緊到小溪旁將傷口洗乾淨,仔細看了看,傷口倒不深,不用縫合,將手臂舉過頭頂,可以幫助傷口癒合。慢慢了傷口不再流血了,這裡沒有乾淨的紗布包紮,索性就這樣敞露著,反而不容易感染。

    坐在老虎身邊的草地上,看著這老虎的血盆大口,自己差點就成了這張嘴裡咀嚼的食物,想想不由得有些後怕,抬頭看看亮晃晃的太陽和四周重新恢復詩情畫意的風景,楊秋池感到了死裡逃生的愜意。休息了一會,體力恢復了,狠狠踢了老虎一腳,罵道:「他NN的,你怎麼不神氣了!當年林沖景陽崗打虎也不過如此嘛,哈哈!」楊秋池有些洋洋得意。

    退下彈夾看了看,還有兩顆子彈,把武裝帶上那個備用彈夾取出來檢查了一下,有六發子彈,加上這兩發,一共還有八發子彈,可得節約著用,在古代可沒地方找子彈去,子彈打光了,這手槍可就是廢鐵一塊。

    不知道還有沒有老虎或者其他猛獸,小心為上,楊秋池換上裝滿子彈的備用彈夾,然後將手槍插入懷裡槍套之中。

    這老虎皮可是好東西,賣了能值不少錢,取出武裝帶上那把精製的小藏刀,開始剝老虎皮。雖說以前沒有剝過虎皮,也沒學過獸醫,但畢竟是醫科大學畢業,這解剖的一般常識還是有的。

    不一會就把老虎皮剝了下來,血淋淋的,攤在草地上曬一下,老虎肉也得割下來,如果找不到人家,也有東西充飢,不過這老虎有幾百斤重,自己可背不動這麼重的,也沒必要帶這麼多,把老虎的兩個後腿切了下來就夠了,可惜沒有火柴,不然來個燒烤正宗老虎肉,那才霸道呢!

    楊秋池切下老虎後腿之後,找了根籐條將老虎的兩個後腿捆好,背在背上,老虎皮上的血已經曬了個半干了,捲好夾在腋下,沿著小溪繼續前進。

    又走了一個大概一個多小時,遠遠見到半山腰有十多間草房,有人家!楊秋池很是興奮,這下可以知道,自己究竟是穿梭到了古代那個朝代,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那是個土匪窩或者山賊的山寨,那可就麻煩了。楊秋池掏出手槍,將子彈上膛,

    走近村子,遠遠看見一個牧童坐在村邊的田埂上放牛,手裡捻這一根狗尾巴草,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

    楊秋池走到他旁邊,彎下腰問道:「小哥,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牧童轉過頭看著楊秋池,大眼睛眨了眨:「這裡是五里灣,你從哪裡來啊?」

    從哪裡來?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楊秋池含糊其詞說道:「我從山那邊來,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大的城市呢?」

    「城市?什麼是城市?」小傢伙歪著腦袋搞不明白這個詞。

    「城市就是人很多的地方呀?」

    「哦∼!」牧童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笑道:「你說的是廣德縣城啊。」站起來拉住楊秋池的衣袖,向遠處一指,「沿著村口那條小路一直往前走,再走五里路就到了。」頓了頓,又解釋道:「既然我們這裡叫五里灣,就是因為這裡距離廣德縣城有五里路程啊。」小傢伙滿臉笑容,搖著手上的狗尾巴草,給大人上課的感覺就是爽。

    「多謝小哥了!」楊秋池學著古人的樣子抱拳拱了拱手,正要走,想起一件事:「再請問一下,今天幾月幾日?」

    牧童一愣,:「幾月幾日?九月初三啊。」又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一眼楊秋池:「你那麼大的人連日子都都弄不清楚啊?」

    楊秋池也不在意,繼續問道:「那當今皇上是誰?」

    「皇上?皇上就是皇上唄,皇上就是萬歲爺啊。」

    暈死!皇上可不就是萬歲嘛,這還要你來說?楊秋池頭大,繼續開導:「萬歲爺也都有個姓名啊,就像你一樣,總的有個姓名吧?」

    「姓名?什麼是姓名?」

    姓名是什麼都不知道,腦袋打鐵了?繼續開導:「姓名就是你的名字啊,你爸爸媽媽叫你什麼?」

    「叫我狗剩啊!」

    「狗剩?哈哈哈!」楊秋池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聽說以往農村倒是流行給小孩取個賤名,為了好養活,不過也沒有取這麼難聽的名字的啊。

    「你笑話我,我不理你了!」小傢伙一瞪眼,將手中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扔,走到水牛旁邊,翻身上了牛,不管楊秋池怎麼招呼,就是不理,騎著牛沿著小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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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打屁股



    楊秋池有點尷尬地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半山腰的村子,本想進村去問問,可走了大半天很累了,想想反正離縣城只有五里路了,乾脆進城再問,便沿著小路往縣城走去。

    走不多久就出山區到了平原,再走一會,便遠遠看見一段城牆在地平線上升起,上了一條大路,路上人來人往倒也熱鬧,這些行人大多穿著和自己差不多的粗布青衣,或者戴著草帽挑著擔子,或者推著小車,或者牽著牲口,來去匆匆。

    走到城牆下,有一條護城河,河水甚是清亮,一座浮橋橫架在護城河上,城門口站著兩個斜挎腰刀的士兵,和古裝電視劇裡的士兵倒很相像。城門之上是三顆斗大的隸書:「廣德縣」

    廣德縣?這是哪旮沓啊?沒聽說過,先進去再說。

    楊秋池進了城門,那兩個守城士兵也不阻攔,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只顧兩個人在那說笑。

    城裡十分熱鬧,街道不寬,兩邊店舖林立,掛著「瑞福祥」、「妙手堂」、「林家酒肆」之類的各種招牌。

    楊秋池很是新奇,一路東張西望,沿著大街往前走,行不多遠,過了一個十字路口,看見一處建築十分的高大雄偉,佔地很廣,四周用紅牆碧瓦高高圍了起來。一處三開間黑漆大門,旁邊兩扇大門緊閉,唯有中間的大開,門口有一對石獅,威武雄壯。大門旁邊立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放告」二字。什麼意思?搞不懂。

    大門口旁邊有一個挎腰刀穿皂衣的漢子站在那裡,看樣子是個官差,上前問問。楊秋池上走台階,向那挎刀漢子一抱拳,學著古人的腔調說道:「敢問這位大哥,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漢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鼻子一哼,迸出兩個字:「縣衙!」轉過頭去,不再理會。

    縣衙?這裡是廣德縣的衙門?有意思!一想到衙門,電視劇裡官老爺怕驚堂木,兩旁衙役齊喊「威武」的鏡頭馬上浮現腦海。進去看看!見大門不斷有人進出,那挎刀漢子也不盤查,看樣子可以隨便進出。楊秋池探頭往大門裡瞧,只見裡面有幾個人正圍著一面照壁在指指點點看著,便一挺胸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進了大門,來到那個照壁前。

    這照壁正對大門,是用磨磚細砌而成,牆頂覆蓋著頂瓦。照壁上貼著幾張佈告,其中一張寫著:「審的田家村田大壯與王小山典買田宅不納契稅、不過割賦稅,田宅典買不明,斯官司訟獄不息。今王小山奸心肆起,巧詐百端。不稅契書,欲使朦朧照證;不收籍冊,復圖隱蔽差糧。若此玩法之徒,宜坐笞杖之律……」楊秋池看了半天,他對古文本來就搞不大懂,又有不少是繁體字,更搞不明白,不過,從最後「杖一百」來看,好像是個縣太老爺審案件所作的判決書,末尾日期寫著「永樂十七年九月初二」

    永樂七年?永樂?《永樂大典》!難道自己穿越時空到了明朝?《永樂大典》楊秋池是知道的,中學歷史課老師就講過,永樂是明成祖朱棣的年號,他主持編寫了一部大百科全書,以他年號命名,就叫《永樂大典》,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百科全書。

    明朝,我回到了明朝?楊秋池腦袋嗡嗡響,不知是喜還是憂。他歷史沒學好,他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朝代的能想到的其他相關詞彙:朱元璋!那個從乞丐到皇帝的醜八怪,鄭和下西洋!只知道鄭和是明朝人,是個太監,但究竟是不是明成祖這個年代的人搞不清楚,對了,還有錦衣衛、東廠、西廠這些明朝的特務機構,其他就想不起來了。

    對於明成祖,楊秋池能想到的,只有《永樂大典》,其他都是一片空白。完了,想預知未來都不行!楊秋池在心中苦笑,早知道要到明朝來,好好看看明朝的歷史,那就能預知未來,改變歷史了。唉∼!命苦不能怪政府啊!

    這時忽然一陣慘叫聲傳入耳朵,打破了楊秋池的思索,這聲音好像是從照壁後面出來的。楊秋池轉到照壁後面,看見一個大院子裡有好多人,東邊一隊人排著隊,正前方是一個大殿,有半人高的台階,是一個用石頭砌成的長方型月台,月台左邊一根長條石凳上趴著一個中年漢子,褲子被脫到膝蓋處,一個皂隸雙手按住這人的肩膀,另一個皂隸正掄著大板子噼噼啪啪狠打趴著那人的屁股,那漢子發出殺豬般的號叫,引得院子裡圍觀的人群一陣哄笑。

    楊秋池趕緊跑過去瞧熱鬧。圍觀的人很多,楊秋池只能遠遠站在後面,踮著腳使勁伸著脖子往裡看。只見大堂裡面站著兩排穿著皂衣的皂隸,各自手裡拄著一根長長的紅漆大板子。正中是一個暖閣,前方擺著一處案桌,案桌後面坐著一個穿著官袍的老頭,花白鬍子,大殿裡光線有點暗,那老頭的相貌有些模糊看不大真切。

    那漢子挨了一頓板子,屁股鮮血直流,站都站不起來了。等皂隸放開這人之後,圍觀的人群中有兩個小伙子彎著腰上了月台,將那漢子褲子繫好,攙扶著放在一塊門板上,抬著離開了衙門。

    一個衙役走出來向左邊排隊等候的人一指,隊伍前面的兩個人相互瞪了一眼,手裡拿個一張白紙,分別上月台進了大殿,彎腰將那白紙地給一旁的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然後到大堂中間跪下,給那花白鬍子官老爺叩頭之後,站起身後退幾步,轉身出了大堂,來到月台上,一個在左邊的一塊大青石上跪下,另一個跪在右邊的大青石上。看樣子這兩個人是原告和被告,來打官司來了。

    楊秋池聽那花白鬍子官老爺嘰哩瓜啦說著什麼,可離得遠了聽不真切。聽了一會沒意思,肚子咕咕叫,決定還是不瞧熱鬧了,先去填飽肚子再說。

    楊秋池轉身往外走,發現那照壁後面的牆面上有幅磚雕,是一個怪獸圖像,這個怪獸形狀有一點象麒麟,張著大嘴,周圍有不少金銀財寶,怪獸上方有一輪紅日。這是什麼意思搞不懂。

    出了大門,回頭又看了一眼,發現大門兩面的圍牆不是平直的,而是呈倒八字,用以突出大門,想起有句話叫做:「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看來衙門都是這個倒八字的樣子,有意思。

    出了衙門往前走,不遠就看見一座酒樓,挑著一個大幡,上寫:「高朋客棧」。走到這客棧門口,一個戴著瓜皮帽肩膀搭著一塊白毛巾的店小二模樣的人迎了上來,笑嘻嘻問道:「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這句話楊秋池在電視劇裡聽得多了,打尖就是吃完就走,住店當然又吃又住,便道:「當然是住店!」

    「好嘞!」店小二回頭高聲叫道,「住店客官一位」然後一鞠躬又道:「客官您往裡請。」

    態度真不錯!楊秋池抬腳就要往裡走,忽然想起,自己身無分文,拿什麼吃住?臉一紅,勉強笑了笑:「對不起,我忘帶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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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當鋪



    那店小二笑容一僵:「沒錢住什麼……」一眼看見楊秋池腋下夾著的捲成筒的老虎皮,馬上換個笑臉:「客官,敢情您是位獵人啊,打了這麼大的一隻老虎,您可真厲害!」說罷一挑大拇指,「沒錢沒關係,您不是有虎皮嗎,賣了不就有錢了嗎!客官,咱們這店可是百年老店,乾淨衛生,好吃的更是多得很,比如清蒸鱖魚……」

    店小二扳著指頭就要數,被楊秋池揮手打斷.楊秋池聽他說這虎皮可以賣錢,心中一喜:「請問這虎皮上哪賣去啊?」

    店小二拉著楊秋池往街道上走了幾步,往遠處一指:「往前拐個彎就到了。」想了想,又道:「反正現在也沒什麼客人,我給掌櫃的說一聲,帶您去得了!」

    楊秋池感激地點點頭,看來,這明朝的人還是很純樸的。

    店小二跑進店子裡,不一會又出來了,向楊秋池笑呵呵說道:「成了,咱們走吧。」說罷,前面帶路。楊秋池跟著店小二過了幾條街,來到一間當鋪前,撩簾門走了進去。

    在楊秋池的心目中,這當鋪是與萬惡的舊社會聯繫在一起的,老百姓實在活不下去了,把家裡稍稍值點錢的東西拿到當鋪當了換米,而當鋪裡的掌櫃的肯定都是撇著個嘴使勁壓價,把老百姓僅有的這麼點財產都要剝削乾淨。所以,楊秋池對這當鋪心裡是沒有什麼好印象的。不過,除了電影電視裡,還從沒有見過真正的當鋪,不免心裡有些好奇。

    進到當鋪裡,迎面是一排高高的櫃檯,有一人多高,站在櫃檯前,根本看不見櫃檯的檯面,櫃檯上還有一排漆黑的柵欄,柵欄後面,坐著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在撥弄著一把算盤,旁邊放著一本線裝書,看樣子好像是在算賬。這肥胖中年人見楊秋池兩人進來,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二人一眼,便又低頭撥弄著算盤。

    店小二用手拍了拍櫃檯:「喂!錢掌櫃,有位客官來當東西!」

    那錢掌櫃抬了抬眼看了看店小二,又轉頭看了看楊秋池,當他的目光落在楊秋池腋下的那張老虎皮的時候,兩眼發出一道亮光,但如流星般一閃即逝,復又恢復那懶懶的神態:「當什麼?」

    楊秋池拿出那張老虎皮遞上櫃檯:「一張虎皮!」

    錢掌櫃也沒去翻動虎皮,只是撇著嘴左右端詳了一下,拿起一隻毛筆,倒過來用筆管捅了捅老虎頭部那幾個彈孔,自言自語道:「這老虎的頭部的皮都爛了,不值錢。」扔下毛筆,用手摸了摸老虎的毛,捏了一下:「毛都要掉光了,也不知道是那裡揀來的。」

    楊秋池一愣神:「什麼揀來的?你沒看見老虎皮上的鮮血才還沒乾透呢,我剛剛宰的!」扭頭看了看店小二,神情間有些得意。店小二恭身陪笑,一臉的敬佩。

    錢掌櫃也不理會,兩眼望天,拖長了語音,鼻孔裡噴出幾句話:「破爛掉毛——虎皮一張,當——白銀——十兩!」

    十兩白銀?這是多少錢?對於明朝時白銀究竟價值多少,楊秋池心裡一點概念都沒有,再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接腔,便只是看看錢掌櫃,再看看店小二,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店小二哈了哈腰,提醒道:「客官,您這張虎皮掌櫃的出價白銀十兩,您當還是不當呢?」

    「白銀十兩是多少錢?」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白銀的價值?這人看樣子可能連白銀都沒見過,錢掌櫃一聽,腸子都後悔綠了。這張老虎皮除了頭部幾個小窟窿之外,身上的皮可是完整的,而且明顯是剛剛剝下來的,是一隻成年猛虎的虎皮,價值不菲,要在市場上賣,隨便可以賣到70兩以上,自己只出了十兩,本來已經佔了老大一個便宜,可現在看來,隨便給他幾弔錢他就應該滿足了,那用得著給10兩呢。

    店小二倒是個老實人,畢竟是做客棧生意的,迎來送往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見過,不過,像眼前這位連白銀十兩價值多少都不知道的人,還真不多見。雖然有些好笑,臉上卻不表露出來,仍然是客客氣氣地說道:「十兩白銀就是十貫銅錢,就是一萬個大錢啊。」

    十貫?一萬個大錢?那是多少人民幣?楊秋池還是一頭霧水。想起古代錢幣換算方法最常見的就是用購買力換算,同樣物品在古代值多少錢,在現代值多少錢,兩種貨幣的換算價值大致就出來了。用什麼物品作參照物呢?最常見的當然是大米,可楊秋池從來不去買米,也就不知道現代社會的大米多少錢一斤,還是用自己知道的東西來換算,用大碗麵?用烤鴨子?一碗餃子?好像都不大好算,對了,自己平時喜歡吃小籠肉包子,就用這來換算吧,便問道:「貴店一個小籠肉包子多少錢?」

    店小二一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好好的突然問肉包子,看樣子這位可能餓瘋了,嘻嘻一笑:「小籠包子一籠三個大錢,一籠包子有六個,算下來兩個肉包子賣一個大錢。」

    一個大錢兩個肉包子,在現代,一塊錢兩個肉包子,也就是說,在明朝一個大錢差不多就價值人民幣一塊錢,那十兩銀子就是一萬個大錢就也是價值人民幣一萬元,這張老虎皮當了一萬塊,還是挺不錯的。楊秋池不知道這虎皮在明朝也非常值錢,反正他也不知道虎皮的價值,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先找點錢買東西吃,反正是當,以後有錢了還可以贖回來嘛。一想到吃的,楊秋池的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

    店小二看著楊秋池臉色忽愁忽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聽得他肚子咕咕叫,知道他餓極了,差點笑了出來:「客官,咱們客棧的小籠包子可是廣德縣有名的,餡大皮薄,上選的精肉剁的餡,咬一口滿嘴流油。等您當了東西,回到客棧,小的給您上兩籠嘗嘗。」

    楊秋池本來就餓得兩眼放綠光,現在聽店小二說這香噴噴熱乎乎的小籠肉包,恨不得馬上飛到客棧叫上幾大籠肉包子海吃一頓。忙不迭說道:「當了當了!快給錢!」

    錢掌櫃歎了口氣,雖然後悔,但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如何能反悔,只得開了一張當票,稱了十兩碎銀子給了楊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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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俊俏少年



    楊秋池看了看手心裡的碎銀子,這就是銀子嗎?他以前只見過銀項鏈、銀手鐲之類的,作為貨幣用來買賣的銀子可從來沒有見過,覺得很是新奇。電視劇裡的銀子不是呈馬鞍形的銀錠嗎?怎麼這掌櫃的給自己的是幾塊小石頭模樣的灰白色的東東呢?他可不知道,那馬鞍形銀錠一般是朝廷徵收稅賦得到碎銀子之後,由衙門專門設立的「傾銀房」將碎銀子熔化,然後鑄成五十兩一錠的馬鞍形銀錠,那是官銀的標準樣式,普通老百姓使用的大多是切割了的碎銀子。

    楊秋池和店小二走出當鋪大門,楊秋池看了看店小二,只見他盯著自己手裡的零碎銀子兩眼放光,這種饞涎欲滴的眼光可裝不出來,看來,這銀子是真的,錢掌櫃沒有騙自己。楊秋池從那一小堆碎銀子中挑了一塊小的顛了顛,然後遞給店小二:「賞你的!」

    店小二盯著楊秋池看了看,見他樣子好像不是開玩笑,指了指楊秋池手心裡的那一小塊碎銀子,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咕咚嚥了一聲口水:「給我?」

    楊秋池把手裡那塊碎銀子遞過去:「嫌少嗎?」

    「不不不!」店小二又驚又喜,顫抖著手將銀子接了過來,緊緊攥在手心裡,說話都不連貫了:「多謝!……多謝大爺!您可……您可真是位……大好人!」

    這塊碎銀子差不多有一兩重,這店小二所在的客棧也只不過是縣城裡普普通通一個小客棧,來往的客人一般都是些販夫走卒,都是些連一個銅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遇到大方的客人,能打賞個幾個大錢也就很不錯的了,他的工錢一個月只有六百文,楊秋池出手就賞了他差不多一兩白銀,相當於店小二差不多兩個月的工錢,怎麼不讓他激動呢。在明朝永樂年間,一兩白銀大致價值人民幣一千元,隨便打賞一個小夥計一千元人民幣,就算是在當今社會,也算是很大方的了。

    「不用謝!」讓別人感激涕零畢竟是件很讓人愜意的事情,楊秋池笑了笑,托起手裡的那幾塊碎銀子想再瞧瞧,冷不丁旁邊一隻小手唰地一下,將那一把碎銀子搶了過去。楊秋池一驚,連忙收手,卻已經慢了,手心一空,那幾塊碎銀子已經不見了。楊秋池轉身一看,只見旁邊站著一個少年,十四五歲模樣,兩隻黑又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容貌頗為俊俏,一身白色綢緞貼身短打,顯然是有錢人家的子弟.這少年手裡緊攥著一根繩子,繩子一頭拴著一隻小黑狗,小黑狗身上髒兮兮粘滿了泥土灰塵,脖子上緊緊拴著的繩子,勒得小狗直翻白眼,拚命用爪子撓脖子上的繩子。

    楊秋池見這人不像是搶匪,又是個半大小孩,想必是哪家的小公子和自己開玩笑,當下略略放心,手一伸:「把銀子還我!」

    「還你?」那少年將銀子拋了拋,「你不是銀子很多嗎?動不動就打賞別人,這銀子就算打賞我的好了!」

    「打賞你?」楊秋池勉強笑笑,銀子在人家手裡,不動手看來不行,不過,這小孩子弱不經風的樣子,自己隨便一個手指頭都能把她撂翻了。不過,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是不要惹事,和她說說好話,以不動手為宜:「好啊,小朋友,我楊某交你這個朋友了,你留下一塊,剩下的還我,這總行了吧!」

    「竟然打賞,當然就是全部打賞了哦,哪有送一小塊那麼小氣的!」這少年擠了擠眼睛,一臉壞笑。

    一塊碎銀子還嫌少,簡直讓楊秋池哭笑不得:「你是誰啊?我幹嗎要送你這麼多錢?」轉頭看看店小二,只見他畏畏縮縮躲在後面看著那少年,好像很畏懼的樣子。便問道:「喂,小二,這小孩你認識嗎?」

    店小二點點頭,正要說話,忽見那少年一臉寒氣,趕緊又搖搖頭,不敢吭氣了。

    見店小二這模樣,楊秋池滿腹疑惑盯著那少年看,那少年笑了笑:「連我你都不認識,你是剛到這裡來的吧?」

    楊秋池正要答話,那少年身後的小狗發出了一陣悲鳴,拚命撓脖子上的繩子。那少年眉頭一皺,猛一拽手中的繩子,小狗一個跟頭跌了出去,翻起身來想叫,卻叫不出來。吐著舌頭慘慘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皺了皺眉,見這少年這麼虐待一隻小狗,他有些生氣,顧不得是否惹禍了:「你幹嘛折磨一隻小狗,快把它放了!」

    「哈哈,你算老幾,憑什麼叫我放開這小狗?又不是你家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繩子繞在手指上晃著圈玩。

    楊秋池懶得和他多說,伸手去抓少年牽繩子的手。那少年笑嘻嘻手不動,等楊秋池的手勘堪要抓到自己的手臂時,才一翻腕,並二指往楊秋池手肘處一點,楊秋池半個身子如同電筮,又酸又麻,慌亂地倒退了幾步,心下大驚,武俠小說裡的詞彙在腦海中電閃而過——點穴!

    難道這少年會點穴,不過自己只是感覺到右手又酸又麻,卻還能動,又不大像傳說中的點穴,難道他學藝不精,還點不到對方無法動彈?又或許點的是自己酸麻穴位,故意讓自己酸麻而不是不能動?

    那少年嘻嘻一笑:「好玩嗎?這只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誰叫你多管閒事,還動手動腳沒個正經。」

    這少年會武功,看那店小二很怕他的樣子,可以斷定這少年在縣城裡應該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被嬌慣壞了的。看來,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楊秋池呵呵一笑,挑起大拇指:「好功夫!小小少年能有你這般修為,真是難能可貴啊!」

    那少年笑道:「你拍馬屁是沒用的,這銀子是你送我的,多謝嘍!」得意地做了個鬼臉,從懷裡摸出一個繡花小錢袋,將那幾塊碎銀子裝進錢袋裡,然後放回懷中,一甩頭,轉身要走。

    楊秋池哈哈大笑:「這點銀子算得了什麼?真沒見過世面!」

    「什麼?你這鄉巴佬敢說我沒見過世面!」少年一臉寒霜。走近楊秋池,伸手抓將過來。

    楊秋池後退一步,連連擺手:「男女授受不親,動手動腳的像什麼樣子!」

    那少年一驚:「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這句話不打自招,等於是承認她是個女孩子。少年轉頭盯著店小二:「是你說的!」店小二趕緊搖頭苦笑:「大小姐,我哪敢啊,你一直在這裡看見的,我連嘴都沒開過,怎麼說啊。」

    大小姐?這女孩果然有來頭。

    女孩子點點頭,然後奇怪地問楊秋池:「喂!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子?是我化裝不像,漏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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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彫蟲小技



    男女外貌差別其實很明顯,臉部輪廓線條方面,女人輪廓比男人要柔和,喉部,男人有明顯的喉結,胸部,眾所周知,女人有豐滿的乳房,男人是成板塊的。最顯著的,是胸圍、腰圍、臀圍三者的比例,由於骨盆構造的不同,正常女人的臀圍寬,呈梯形,是三者中最大的,而男人臀圍小而窄,一般小於胸圍。楊秋池是醫科大學法醫學專業畢業,就是眼前是一具屍骨,要辨認其性別也是輕而易舉,更別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電視劇裡女扮男裝別人認不出來的鏡頭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如果一個女人穿上男裝,別人就分辨不出,除非那女人長得跟男人一樣,不過,長得跟男人一樣的女人,用「丑」來形容已經不足以說明了,而應該說長得「畸形」更準確,奇怪這樣的女人居然還有不少艷遇。

    楊秋池笑道:「你猜猜我怎麼知道的?」

    小女孩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下,又原地轉了個圈,摸了摸自己用布緊緊裹住的胸部,臉微微一紅,看了看楊秋池,見他沒有異樣的表情,心裡略寬,便搖了搖頭:「我猜不出,你說說嘛。」

    「行啊,我告訴你,不過你得把這小狗放了。」楊秋池看那差不多要斷氣的小狗,心想,這小女孩真殘忍,不由得又皺了皺眉。

    小女孩哼了一聲:「那可不行,我就要捆著它!」頓了頓,一跺腳,「你快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子的?」

    楊秋池以退為進:「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就此別過。」說罷轉身要走。

    女孩急於知道楊秋池如何猜出自己是女兒身的,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化裝錯了,讓別人一眼就看出了破綻,自己好改進化裝技術,對這小狗的生死倒不在乎,大不了再重新找一隻就行了,當下撇了撇嘴,不屑地將手中捆著那小狗的繩子扔給楊秋池:「哼!這麼好心,跟個女人似的,哪像個爺們!」

    「虐待一隻小狗難道才算爺們嗎?」

    「那當然!我聽別人說,男人就要當大事不拘小節。」

    難怪你要捆這隻小狗,想用這個來顯示你鐵石心腸,是男人而不是女孩子。楊秋池心裡頓時明白了這小女孩虐待小狗的原因。他接著繩子,蹲下身,小心地解開小狗脖子上的繩子。

    小狗得脫禁錮,撓了撓脖子,汪汪叫了幾聲,眼睛裡放著光看著楊秋池,繞著圈拚命搖著尾巴,歡蹦亂跳。

    「好了,這下你該說了吧。」女孩子晃了晃手指,好像是在威脅,再不老老實實說,別怪我不客氣了喲。

    楊秋池好像沒看見:「你已經十五歲了吧?」

    小女孩點點頭:「這有什麼相干?」

    楊秋池摸了摸自己的喉結:「如果是男孩子,到你這個歲數應該有明顯的喉結了,嘿嘿。」

    小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部,果然很光滑,又看看楊秋池喉嚨處突起的喉結,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我該怎麼裝出一個喉結來呢?用圍巾圍著好不好?」

    「如果是冬天當然沒問題,但如果是夏天,那也會讓人產生懷疑的。」

    「那該怎麼辦?」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搶了我的錢,還來問我幹什麼?」楊秋池板著臉。

    小女孩又撇了撇嘴:「那銀子是你打賞給我的,可不是我搶的哦?」

    「沒聽說過你這麼不講道理的人!」楊秋池哭笑不得,「這樣吧,我變個戲法給你看,你就把銀子還給我,好不好?」

    「戲法?你會變戲法?」小女孩瞪大了眼睛,黑溜溜閃閃放光。「快變來給我看看。」

    「可你得答應把錢還給我。」

    「你可真麻煩,這麼點破銀子還那麼在乎,你先變給我看,好玩的話再說。」小女孩嘻嘻笑著狡詐地眨了眨眼睛。

    楊秋池側過身,避開小女孩的視線,從懷裡摸出自己的微型數碼相機,打開後設定成閃光燈模式,然後用兩隻手擋住,閃光燈處的手指分開一道小縫,對準那小姑娘,笑道:「看我閃電!」

    卡嚓一下,一道閃光乍現,那女孩一聲驚叫,嚇得花容失色,緊閉雙眼,噔噔噔往後退了好幾步,雙手擋在身前亂揮。店小二嚇得雙手抱頭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們沒見過閃光燈,也沒有電的概念,除了天上的閃電,可從來沒有見過人手能放出如此明亮的光線,因此都被嚇了一大跳。好在當鋪門前沒什麼人,不至於驚世駭俗。趁他們閉眼這一刻,楊秋池飛快地把微型數碼相機放進了懷裡。

    小女孩閉著眼雙手亂揮了一會,沒見到發生別的什麼事,才睜開眼睛,仍然驚恐地看著楊秋池,好半天才問道:「怎麼回事?你會放閃電?這是戲法還是甚麼功夫?」

    楊秋池當然想讓她相信這是功夫,不過,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如果讓他因此誤以為自己會功夫,以後和自己動手時,為了一擊成功,出手必然狠辣,說不定就要了自己的小命,這個牛皮可吹不得,便笑道:「當然是戲法,我要是會功夫,還容得你欺負我嗎?」

    小女孩得意洋洋地點點頭:「你知道就好。那就快告訴我這戲法是怎麼玩的?」

    「你把錢還給我,我就告訴你。」

    小女孩眼睛一瞪:「你不告訴我,我就點你,讓你生死不能!」說罷,豎起了兩個指頭在楊秋池面前晃了晃。

    楊秋池笑了笑,雙手在胸前一抱,兩眼一閉:「那你動手好了。」

    小女孩走到楊秋池身邊,手指作勢要點,楊秋池眼皮都沒抬一下,他明白這小女孩以為她會戲法,不知道那道閃電來自楊秋池懷裡的那個微型數碼相機,還以為真是戲法,教戲法可不同於搶銀子,這小女孩又是這縣城裡有來頭的人,很可能就是官家大小姐之類的,雖然膽子大,但恐怕還不至於在大街上強迫一個大男人,自己死活不教,她就沒辦法。果然,這小女孩手指舉了幾下,還是點不下,一跺腳:「行了行了!」從懷裡摸出那繡花小錢袋,扔給楊秋池,「拿去吧,小氣!」

    楊秋池趕緊接住,見這錢袋乃是用白色綢緞用紅色錦線編織而成,做工十分精緻,緞面上繡了一個小小的「宋」字,拿近鼻子下聞了聞,一股幽香撲鼻而來,卻故意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還皺了皺眉。

    小女孩臉紅紅地兩眼一瞪,就要發作,想了想又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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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殺人了!



    楊秋池捏了捏錢袋,將裡面的銀子都倒了出來:「分不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了,怎麼辦?」

    「白一點的那兩個大的是我的,是我爹給我的零花錢。成色不好的那幾個小的碎銀子是你的!」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果然顏色不同,這小女孩倒沒說謊,將小女孩的那兩塊銀子塞進錢袋,正要遞還給小女孩,見她是笑非笑的樣子,忽然想到,這小女孩身有武功,看樣子又是有些來頭的人,等他知道我放閃電的秘密,再把這銀子和那數碼像機一併搶過去,我可一點辦法都沒有。得想個辦法。

    楊秋池將那香噴噴繡花錢袋的帶子在腰間繫好,看了一眼小女孩,忽然拉開褲帶,將那錢袋塞進了褲子裡,吊在兩腿之間的襠部。

    小女孩大驚,呵道:「你找死!」雙手一揚,抓向楊秋池面門。

    這一點楊秋池早就想到了,在他將那錢袋放進褲襠裡之後,見小女孩動手,馬上轉頭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便跑邊喊:「救命啊!宋大小姐要殺人了!」

    眾人聽到他這般大喊,都圍攏過來看熱鬧。楊秋池在人群中東躲西藏,小女孩本來就抓他不著,聽他喊自己殺人,如果繼續追擊,那可就真是坐實了這殺人的罪名。她從小嬌慣,哪受過這等氣,手指著楊秋池,氣得全身發抖說不出話。

    正在小女孩無計可施的時候,忽聽得人群外面有人喊道:「雷捕頭在此,誰敢在這裡殺人?是哪個!」隨後,人群紛紛讓開,兩個彪形大漢手握腰刀走進人群。為首一個膀大腰圓,濃眉大眼炯炯有神:「是誰要殺人?」

    「雷叔叔,你來得正好,就是這鄉巴佬搶了我的銀子!」小女孩一見這捕快,彷彿見到了救星,手指楊秋池叫道。

    「啊!原來是小姐!你怎麼在這裡?——你敢搶我們小姐的銀子,你不想活了?」雷捕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見他穿了一套破舊的青衣短衫,捋著一隻衣袖,手臂上還有傷。肩膀上背著兩條動物的大腿,既不是豬腿也不是羊腿,怎麼也猜不到是老虎腿。本想上前拿人,見他眉清目秀,倒像個讀書人,不敢貿然行事,便喝問了一句先看看動靜。

    楊秋池見這雷捕頭與這小女孩是熟人,心裡暗叫不好,但想到明明是小女孩先搶自己的銀子,自己是用計謀將銀子騙了回來,雖然順帶多騙了一點,畢竟自己還是佔了大半理的,所謂有理走遍天下。不過,得把話搶在頭裡,別讓她賊喊抓賊。揚臉搶先說道:「是她搶的我的銀子,那是我當虎皮得的十兩銀子,給了店小二一兩,剩下的九兩被她搶走了裝進了她的錢袋裡,我不過是把自己的銀子要回來罷了,你不信可以問當鋪錢掌櫃還有『高朋客棧』的店小二!……咦?店小二呢?」

    楊秋池這才發現,那店小二不知道跑哪去了。

    「沒關係!」一個證人不見了,楊秋池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可不是現代的法制社會,心裡多少還是有點緊張,伸手從懷裡摸出那張當票舉過頭頂,在圍觀的眾人面前晃了晃:「大家看,這就是我剛才當老虎皮得到當票!」頓了頓,想來點煽情,假作哽咽狀:「這錢……這錢可是給我……給我八十歲的老母親……治病的!」

    眾人一片低聲議論,紛紛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楊秋池。

    小女孩原來本想惡人先告狀的,可被楊秋池搶了先機,後來聽他說這銀子是給他八十歲老母親治病的,心中不忍,氣也就消了,只是面子上下不來,嘟著嘴氣呼呼不說話。

    雷捕頭接過那張當票看了看,然後轉頭又看了看那小女孩,見她不說話,知道這青年人說的話是真的,真是那小女孩搶了人家的救命銀子,便將當票遞還楊秋池,正要說兩句調和的話化解了就算了,他身後那另一個捕快走上前仔細看了看楊秋池,問道:「你是楊忤作吧?不是說你出事了嗎?」

    「楊忤作?」那雷捕頭問,「哪個楊忤作?」

    「嗨!老雷頭,就是咱們縣衙門那個老忤作上個月剛剛新收的徒弟,你怎麼忘了!」

    雷捕頭仔細端詳了一下楊秋池,一拍腦門:「就是,上次勘察現場好像見過一面,說是老忤作新收的徒弟。」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我剛剛聽說你被狂風刮跑了,原來你沒事啊?」

    楊秋池聽他二人的話,猜到了自己借屍還魂的這人原來是縣衙門一個老忤作新收的徒弟。忤作,那是古代衙門中負責屍首檢驗、收殮的半官方人員,工作類似於現代的法醫。沒想到自己穿梭幾百年來到古代,干的仍然是老本行。而且古代的忤作,社會地位可沒辦法與現代的法醫相提並論。在古代,忤作是歸於賤民,社會地位十分低下,三代以內連科舉考試都不准參加的。不由得心裡很是鬱悶,對雷捕頭的問話也就沒有搭理。

    「我不管你是誰,把我的錢袋還給我!」小女孩走到楊秋池身邊,板著俏臉。

    楊秋池聽她這樣說,也就是不再和自己胡攪蠻纏了,自己初來乍到,不宜惹事,正好藉機下台,趕緊從褲襠裡掏出那個繡花錢袋。把自己的幾個碎銀子倒出來,留下原來這錢袋裡的兩塊稍大一點的銀子,用兩個手指拈住錢袋口的帶子,將錢袋遞了過去。

    那精緻的繡花錢袋在半空輕輕搖擺,小女孩伸過手來正要接過,忽然想起這年輕男人將錢袋放進他那個位置,不由得臉一紅,縮回手來。

    「怎麼了?拿去啊!」楊秋池鬼笑道。

    「呸!下流!」小女孩臉紅紅的。

    她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情的旁人那是聽不懂的,不過楊秋池心裡是明白的,臉上卻裝出很納悶的樣子:「下流?我怎麼下流了?」

    小女孩嘴唇動了動,剛想要說什麼,卻又閉了口。這事情她一個女孩子可不好解釋。咬了咬嘴唇,擺了擺手:「我可沒你那麼小氣。算了,看你可憐巴巴的樣子,銀子、錢袋都送你了!」

    那兩塊銀子最少有三兩呢,那錢袋如此精緻,恐怕也值幾兩銀子,她就這麼不要了,楊秋池聽她如此大方,倒有些意外:「全給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可真是好人!」笑呵呵拱了拱手,把自己的銀子裝進錢袋,正要往懷裡放,小女孩說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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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有個老婆?



    「原來是有條件的,說罷,不過,那放閃電的戲法可不能教你,我可指望那吃飯了。」放閃電需要數碼像機,只要把這玩意兒一露出來,難保這小妮子不動心,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搶過去了,這可是現代社會帶來的寶貝,可沒地方買去。

    小女孩正是要他教自己那放閃電的戲法,聽他這樣說,想想也是,便道:「不教就算了,誰稀罕!」走上前兩步,續道:「你是縣衙老忤作的徒弟,咱們是一家人,喂!以後有勘察現場的事情,可記得帶我去,剛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聽到了沒?」

    「一家人?什麼一家人?」楊秋池聽這小女孩這樣說,反問道。

    「你不知道我爹嗎?」小女孩滿臉不高興,感到很沒面子,看了一眼雷捕頭。

    雷捕頭咳嗽了一聲:「楊忤作,你新來可能沒見過,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廣德縣宋知縣的千金。」古代忤作屬於衙門的小職員,所以小女孩說他們是一家人,不過,作為知縣的女兒和一個忤作這樣說,那是已經是非常抬舉了。

    小女孩白了雷捕頭一眼:「什麼千金,酸溜溜真難聽。」轉頭向楊秋池說道:「噯!小忤作,我叫宋芸兒,你叫我芸兒就可以了,說好了喲,以後發生命案,勘查屍首什麼的可記得帶我!」

    另外那個捕快接話說道:「今天就有命案發生,我們正要去找縣衙的老忤作,楊忤作,正好你平安回來了,這就一起去吧。」

    宋芸兒一聽,大喜過望:「我也要去!」

    雷捕頭一臉尷尬:「這,這可不行,你爹爹會責怪我們的。」

    「我不管!我就要去!」宋芸兒耍賴。

    楊秋池問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去殺人命案現場那些地方幹什麼?」

    宋芸兒臉一板:「要你管!你帶上我就是了!」

    她雖然不說,可楊秋池從宋芸兒折磨小狗的事情就可以知道,這小女孩很可能從小就被當成男孩子培養,什麼都像男孩子一樣,折磨小狗是為了鍛煉膽量,這才像一個男孩子的樣子,這勘察現場看屍首,很可能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楊秋池道:「你老爸是縣太老爺,你想去誰還敢不讓你去啊?」

    雷捕頭等人聽楊秋池說話沒個輕重,都暗暗皺眉頭,可是看見宋芸兒與他挺投機,也不敢干涉。

    「我爹?我爹才不讓我去呢,所以他們都不敢帶我去。你不會也沒膽子帶我去吧?」宋芸兒斜著眼看著楊秋池。

    「你不用激我!那有什麼不敢的,我帶你去就是。」

    雷捕頭見有人頂缸,正好藉機下台,忙道:「小姐,你悄悄跟著楊忤作,遠遠看個熱鬧就行了,千萬別給楊忤作添麻煩,楊忤作還有老母和妻子要養,這飯碗砸了可就麻煩了。」

    老母和老婆?楊秋池腦袋轟的一聲,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這忤作原來還真的有個老母親?還有一個妻子?一想到妻子這個讓人溫馨的詞語,腦海裡馬上想起古代女子端莊賢淑的俏麗模樣,太好了!在現代,自己連女朋友都找不到,沒想到來到古代,連老婆都預備好了,雖然是別人留下來的,可總比沒有好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婆婆媽媽真煩人!」宋芸兒很不耐煩,「他飯碗丟了有什麼打緊,叫我爹另外給他一個就是!」

    你老爸讓他捲鋪蓋還會給他另外的工作?真是小孩子話。見大小姐這樣說,雷捕頭唯有苦笑,看看楊秋池,只能是希望這大膽的年輕人好運了。

    楊秋池可不知道,古代重農輕商,農民一旦失去土地,要想找個工作那是十分困難的,這忤作一個月的工錢雖然不多,可也有幾百文錢,另外還有不少紅包可以收,全靠這點錢養家餬口。這衙門裡的人,不僅工錢掌握在縣太老爺手裡,連命運都跑不出縣太老爺的掌握。所以,縣衙裡的人不敢違背縣太老爺的命令,偷偷帶這位大小姐去屍檢現場。但楊秋池本來就不想幹法醫了,回到古代還干法醫,一聽就膩味得要命,心裡早就打算,大不了走人的想法,到別的地方去,所以不在乎這工作,也就不在乎縣太老爺的想法了。

    在宋芸兒的催促下,一行人前往老忤作家,被楊秋池救下的那隻小黑狗也屁顛屁顛跟在楊秋池後面來到了老仵作家。

    路上,楊秋池想問自己古代的這老媽和妻子的情況,可一時還不知如何不一會就到了老忤作家。這是個磚瓦結構的獨家小院落,從房屋建築來看,相對周圍房屋而言,老忤作這房子雖然算不得富裕,也還是很不錯的了。

    雷捕頭推開院子門就喊:「老忤作!快走,殷家媳婦和小姨被人殺了,縣太老爺叫你去驗屍呢!」

    「是雷捕頭啊,別喊了,這就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房門滋溜一聲打開了,從裡面緩步走出一個乾癟老頭,拄了一根枴杖,看了看他們四人,突然,兩眼定在了楊秋池的臉上:「你……你沒死啊?」

    這老頭看樣子就是自己借屍還魂的那個忤作學徒的師父,聽他這話,這忤作學徒遇到了一場意外災難,大家以為他已經死了。

    雷捕頭見楊秋池一臉茫然,也不上前施禮,低聲道:「還不見過你師父!」

    師父?這個詞除了在電視劇《西遊記》聽孫猴子、豬八戒叫過外,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武俠片裡叫的,跟這替人收屍的老頭可扯不上什麼關係。不過,看在他一把骨頭的份上,就叫他一聲好了。

    楊秋池上前幾步,學著古人的樣子抱拳施禮:「見過老師傅!」師父成了老師傅,眾人也沒注意他搞著小把戲。

    老仵作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兩眼望天。雷捕頭也滿臉不快:「你怎麼不跪下叩頭?真是的!」

    下跪?楊秋池從小到大可從沒有給別人下過跪,雖然你是個老人家,尊老愛幼是應該的,可也用不著下跪這樣來表現吧,裝著沒聽見,岔開話題:「大風把我吹走之後,我只是手臂受了點傷,沒事,平安回來了。雷捕頭他們來說有命案發生,縣太老爺叫咱們快去呢。」

    「對對對!」宋芸兒在一旁連聲催促,「快走吧,我爹說不定已經等急了呢。」

    老仵作一聽知縣大人命自己前去屍檢,這可耽誤不得,鼻孔裡又哼了一聲,也不看楊秋池,住著枴杖領頭出了門。

    楊秋池跟在眾人後面,那條小黑狗一直搖著尾巴地跟在楊秋池身後,楊秋池見它和自己親熱,也是不時停下摸摸它的頭,小黑狗便用舌頭很親熱地舔楊秋池的手,還汪汪叫喚。楊秋池任由他跟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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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知縣大老爺

    雖然回到明朝大半天了,可楊秋池還沒有從穿梭時空來到明朝的新奇中緩過勁來,一路上東張西望,路過高朋客棧時,這才想起肚子還沒填呢,可現在不是擺酒席胡吃海塞的時候,正鬱悶間,店小二從客棧裡送幾個客人出來,看見楊秋池和宋芸兒兩人走在一起,沒有爭吵了,那宋芸兒也不像要生事的樣子,頓時面露喜色向他招手。

    楊秋池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氣他剛才臨陣脫逃,沒有幫自己作證,好在這事情已經解決,還憑空多賺了好幾兩銀子,也考慮到他害怕縣太老爺千金的雌虎威,臨陣脫逃也是不得已,便停住了腳步向雷捕頭等人說道:「請稍等一下,我說兩句話就走。」

    宋芸兒說:「你可真麻煩,快點!」

    楊秋池點點頭,轉身走了過去。

    店小二迎上去笑了笑:「您沒事了吧,我……」

    楊秋池一擺手:「沒事了,你叫我幹什麼?我還有事要辦呢。」

    人家打賞了自己那麼多錢,關鍵時候自己卻開溜了,這讓店小二有點尷尬:「那就好!那就好!」忽然想起一事,「客官還沒吃飯吧?我給你拿兩籠包子去!」

    沒等楊秋池說話,店小二已經轉身進了客棧,片刻間,拿出一個白紙袋包著的一大包熱氣騰騰的肉包子,遞給了楊秋池:「給您!趁熱吃,剛出籠的,香著呢!」

    聞到這肉包子的香味,楊秋池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左手接了過來,右手伸進紙袋子裡,抓起一個就往嘴裡塞。果然陷大皮薄,味道鮮美,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邊吃邊說:「真香!太好吃了!」轉身將紙袋往宋芸兒等人面前送:「你們也吃兩個,好吃著呢!」宋芸兒對這種小客棧的食品那是不感冒的,撇個頭去不理。其他人也搖搖頭表示不要。

    楊秋池也不勉強,拿出一個肉包子扔給身後那條緊緊跟著自己的小黑狗。小黑狗低呼一聲,靈敏地一口將那肉包子凌空咬住,三兩下便吞了下去,看樣子餓得緊了。楊秋池心裡憐惜,又扔了個包子給小黑狗,然後問店小二:「多少錢?」

    店小二笑呵呵連連擺手:「不用給錢了,你剛才已經打賞了小的很多錢了。」

    楊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可多謝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把肩膀上那兩隻老虎腿取下來遞給店小二,「麻煩你幫我把這老虎腿好好做道菜,回頭我來拿。」

    「沒問題!交給我好了!」店小二樂呵呵接過老虎腿,他沒想到這兩隻腿很沉,一下子差點沒接住,吐了吐舌頭,「好重啊!大爺您放心,我一定讓廚房大師傅給你好好做,過一會你來拿就行了!」

    「多謝了!」楊秋池一抱拳。

    宋芸兒等到一邊已經老大不耐煩,伸手拽楊秋池:「喂!快走吧,羅裡八嗦的!」

    楊秋池被拉得一個踉蹌,只得隨著眾人而去,那小黑狗叼著那肉包子屁顛屁顛跟在楊秋池身後。

    路上,楊秋池和小黑狗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一大包肉包子全部消滅了,肚子飽了,精神頭也來了。

    眾人來到楊秋池剛才進去欣賞過的那個八字衙門的大門口,守門的門子說縣太老爺已經出發去現場去了,叫他們直接趕過去。

    一行人來到縣城東邊一處大宅院門前,有幾名捕快帶著十多個民壯在大門設置了警戒,許多人圍在大門周圍,正在指指點點瞧熱鬧。

    眾人進了大院,那小黑狗緊緊跟在楊秋池身邊,倒也沒人攔它。裡面警戒的衙役領著一眾人,穿過幾處迴廊和院落往裡走。幾個家奴模樣的人迎了上來,其中一個看見小黑狗,罵道:「怎麼有只野狗跑進來了!」說罷,彎腰撿石頭要打這小黑狗,楊秋池剛要阻攔,那小黑狗已經轉身遠遠跑開了,兩個家奴急忙追趕而去。

    楊秋池等人繼續前行,又轉過幾個院落,看見遠處又有一群人在一個小院子裡來回忙碌著。院子一棵大樹下,一張太師椅上斜坐著一個花白鬍子老頭,身穿官袍,一隻手捋著小山羊鬍子,一隻手端著一個茶碗,正在有滋有味品著茶,

    這身穿官袍的老者身後站著幾個哈著腰的隨從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那錦衣公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低聲說著什麼。幾步外的座椅上坐著一對年邁老夫婦,那老頭住著枴杖正在唉聲歎氣,他旁邊是一個老婦人,也在抹著淚。幾個丫環模樣的人低頭站在身後伺候著。

    楊秋池走近一看,太師椅上坐著品茶的,正是方才在縣衙大堂審案子的那個山羊鬍子縣太老爺。

    發生命案了這縣太老爺居然不著急,也不去勘查現場,卻在這裡喝茶,這讓楊秋池很是費解。

    眾人上前參見宋知縣。這花白鬍子宋知縣只是眼皮抬了抬,沒正眼瞧他們,這老頭,官不大這譜擺得可夠大的。

    宋知縣看了一眼躬身而立的老仵作,慢條斯理說道:「你,你快去看,看看屍首情況,回,回來報我。」這知縣老太爺原來是個結巴,不過結巴得不是很厲害,聽著倒不是很費勁。

    這知縣老爺自己不去檢驗屍體,而是讓忤作去,原來,在古代,官老爺一般是不親自進行屍檢的,這種不吉利的事情是有專職的仵作負責,縣太老爺只是看了現場,然後坐在一旁等著,由專門負責驗屍的仵作將屍首死亡原因等情況勘查清楚後向官老爺匯報,還要填寫報單,也就是屍檢報告。

    老仵作應了一聲,帶著楊秋池正要走,宋知縣身後那正抹著淚水的錦衣公子說道:「在下領他們去吧。」宋知縣回過頭來,語氣頓時便不一樣了:「有,有勞殷公子了。」忽然發現身後還站著一個小女孩,仔細一看,頓時叫道:「你,你怎麼來了?誰,誰叫你來的?嗯?」

    他身後站的這小女孩正是宋芸兒。原準備躲在父親身後,再偷偷跟楊秋池他們進去,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雷捕快、老仵作等人聽縣太老爺問誰帶知縣千金來的,一齊向楊秋池瞧了過去。宋知縣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老仵作身後站著的一個年輕人,穿著青衣短衫,有點面熟,仔細端詳了一下,忽然驚呼道:「你,你是老仵作的新,新收的徒弟?你,你不是已經被風捲,捲走死了嗎?」

    這件事情可不好解釋,如實告訴他們自己來自現代,是借屍還魂上了楊仵作的身,這大白天的雖然不會嚇死人,到是怕別人會說自己是神經病。便將錯就錯編道:「回老爺,小的沒死,只是手臂受了點傷,沒什麼事了。」

    宋知縣又上上下下看了看楊秋池,點點頭,轉頭瞧向宋芸兒,又皺了皺眉,和言悅色說道:「乖,乖女兒,我,我不是說過了嗎,這,這種地方你不要來,快,快回去吧!」

    宋芸兒撅著紅嘟嘟的嘴巴:「我不!我要看他們檢查屍體!」伸手一扯楊秋池,就往旁邊房間裡跑。老仵作和殷公子隨後也進了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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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鬱悶

    看樣子這小妮子是被這山羊鬍子縣太老爺慣壞了,楊秋池被宋芸兒拉著進了房間,老仵作隨後也跟著進了房間。這種情況也許遇得多了,宋知縣也無可奈何,只是拿下面的人出氣,指著雷捕快罵,偏著腦袋又氣又急,小眼睛不由自主不停眨巴著,山羊鬍子亂抖,說話更是結巴:「我,我不是說,說過小姐不,不能到這,這種地方來,你們腦,腦袋塞,塞稻草了嗎?我,我說的話怎,怎麼記不住!嗯?」雷捕快等人靜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我,就這,這一個女兒,要,要是在這,這種不吉利的地方惹,惹上什麼災,災星病痛,看我,我怎麼收,收拾你們!」宋知縣恨恨說道,「這個小,小忤作不知天高地厚,遲早要趕,趕他出衙門!」

    楊秋池等人進了房門,穿過大廳,到了裡屋,宋芸兒看了一眼房裡情景,驚呼一聲,不由自主伸手用勁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疼得楊秋池一咧嘴。

    房裡靠裡是一張雕花大木床,掛著的帳維一邊已經被扯倒,散亂地蓋在床上一具女屍身上,仰面朝天,頭髮散亂,兩隻手臂在頭頂交叉,被一件猩紅的女子褻衣捆住。一雙眼睛圓睜著死死盯著天花板,緊咬嘴唇,嘴角掛著一抹血痕,雪白纖細的脖子上一圈烏紫印記,窄窄嫩滑的肩膀下,一隻半球形潔白酥嫩滾圓的乳房露在帷帳外。帳維蓋住了半截身,一條雪白的滾圓白嫩的大腿從床沿處耷拉下來。

    地上散亂地扔了幾件衣褲,那是一件淡紅色百葉長裙,一條淺綠色長褲,還有一條白色內褲。

    房中間一張圓桌,上面有一把倒著的茶壺,一些濕漉漉的茶葉散落在桌子上,地上是一攤茶水。圓桌靠裡一邊的地上有幾個跌碎了的茶杯。旁邊的三根凳子有兩根倒在了地上。

    圓桌的另一邊不遠處,躺著一具屍體,仰面朝天,雙目緊閉,脖子上也有一刀烏黑的印記,頭髮散亂,但衣著完整,只是前胸處被撕爛了。

    楊秋池費了很大勁才把手臂從宋芸兒手掌中掙脫出來,瞪了她了一眼:「你既然害怕,還巴巴的央求我帶你來幹什麼?」

    「誰害怕了?」宋芸兒一揚嚇得發白的俏臉,伸過手又要抓楊秋池,楊秋池趕緊躲開。這宋芸兒雖然會武功,又想學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漢氣概,可畢竟到底是個女孩子,乍然之間見到這等兇殺場面,還是嚇得臉色煞白,渾身微微發抖。

    老仵作問一旁的殷家公子情況,殷公子抽抽噎噎做了介紹。這殷公子名叫殷德,方才門口那老兩口是殷德的父母,地上躺著的衣著完整的屍體是他的妻子白素梅,床上的那具屍首是白素梅的親妹妹白小妹。白氏姐妹的父親是寧國府千總,明朝千總可是正六品武官,品階比縣太老爺還要高。

    老仵作拄著枴杖走到床邊,揭開蓋著屍體的帷帳,露出了白小妹花一般嬌嫩的身體,從頭到腳觀察了一下,然後說道:「記錄!屍體仰面而臥,雙手在頭頂處被褻衣捆綁……」發覺身後的楊秋池沒有動靜,轉過身來一瞪眼,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在幹什麼呢?怎麼不填寫屍格作記錄?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嗎?」

    楊秋池這才明白,老忤作是在和自己說話,連忙問道:「屍格?什麼屍格?在哪裡?」

    屍格是古代忤作檢驗屍體時填寫的一種表格,註明了死者的身份基本情況,現場勘查情況,死者屍表檢驗情況,死亡原因等,類似於現代的現場勘查筆錄和屍體檢驗報告,這兩種文書楊秋池當然知道,可現在是在明朝,這規矩好多與現代不一樣,一時之間腦袋還沒轉過彎來。

    老忤作臉色陰沉罵道:「你這小畜生,什麼都不帶幹什麼來了?」

    楊秋池大怒:「喂!你這死老頭,怎麼隨便罵人?」

    楊秋池不明白,古代學徒的地位比家裡的傭人還要低,罵兩句還是輕的,師父對學徒拳腳相加那也是平常的事情,楊秋池借屍還魂的這個身體,是這老忤作的學徒,師父罵徒弟那可是天經地義的,卻沒想到楊秋池敢還嘴,老忤一愣,隨即吼道:「你竟然敢如此和我說話,真是反了!反了!」渾身發抖,差點倒在床上。

    明朝可是最注重綱常禮儀的,這忤作小學徒竟然當眾辱罵師父,一旁的宋芸兒和殷德也都驚呆了,宋芸兒捅了捅楊秋池的後腰:「你怎麼這樣和你師父說話?」

    「你也聽見了,是他先罵我的哦!」楊秋池一臉的無辜。

    沒等宋芸兒說話,那老忤作已經舉著枴杖,罵罵咧咧地向楊秋池劈頭蓋臉打了過來。

    楊秋池雖然不會武功,可要躲開這老頭的枴杖還是有能力的,他一邊後退躲避,一邊叫道:「喂喂!你怎麼動手打人?」

    「老子…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這畜生!」老忤作花白鬍子亂抖,搖搖晃晃舉著枴杖追著楊秋池打,楊秋池繞著桌子東躲西藏,嘴裡亂喊,倒不敢向這老頭還手。

    老忤作追了兩圈也沒打中楊秋池,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拄著枴杖一個勁咳嗽。宋芸兒和殷德上前相勸,老忤作舉起滿是褶皺的枯瘦的手,顫巍巍指著楊秋池:「好你小畜生!好!從今以後,你不是我徒弟!你滾!給老子滾!」

    「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楊秋池轉身往門外走,迎面進來幾個人,楊秋池氣頭之上,也不細看,伸手要拔拉開擋在門口這人,自己好出去,可伸出去的手陡然之間停在了半空,已經被橫過來的一隻手掌抓住,隨即雷捕快的聲音響起:「縣大老爺來了,不得無理!」

    楊秋池定眼一看,進來的果然是剛才那結巴山羊鬍子縣太老爺,一旁是雷捕快,身後跟著殷老太爺和老太太,還有幾個隨從。他們聽到裡面吵鬧,所以進來查看。

    宋知縣環視了一眼,陰沉著臉,費勁地問道:「吵,吵什麼?」

    殷德搶上前一步:「回稟老爺,沒甚麼大不了的,是這位學徒小哥忘了帶屍格了,老忤作正教訓他呢。」

    宋知縣往老忤作看去,老忤作已經被楊秋池氣得全身發顫,躬著身不停地咳嗽,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殷德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和地上的兩具屍首,再回過頭來時,已經是淚水盈盈:「老爺,賤內姐妹屍首已經躺在那裡多時,真兇尚逍遙法外,老忤作身體不適,是否由這位學徒小哥來勘查屍首,以便及早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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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公開的紅包

    宋知縣沉吟不絕,旁邊一位師爺模樣的人,搖著折扇走到宋知縣身邊,俯過身去低聲說道:「大人,這件命案十分棘手,不如讓這小忤作來檢驗屍體並填寫屍格,如果出了什麼岔子,也好有個推托的餘地。」

    宋知縣外表清閒,實際上正為這件兇殺命案頭痛不已。明朝官吏三年一輪,政績考核是要打分的,這種重大命案對州縣官吏可是一場嚴峻的考驗,如果碰巧破了案,可是一件重大政績,可以為自己三年後的銓選加上一筆重重的籌碼,可是,重大故意殺人命案都有破案期限,到期破不了,可要減分,對自己的仕途大大影響。發生命案是必須上報的,因此,瞞是瞞不了的,再說這還是涉及到朝廷命官家眷的重大兇殺案,只能在上報的報告中作文章。

    這裡就有許多技巧,最主要的就是立案的時侯不能寫明案件的性質是故意殺人還是過失殺人、意外事件,這樣上級就無法限定破案時間,以後根據案件能否偵破再靈活掌握,由於報告要附有屍體檢驗報告,也就是屍格,這屍格寫得如何往往起到關鍵的作用。而忤作的勘查是獨立的,不受縣老爺意志決定,因此,這種重大命案的屍格寫得越含糊越簡單越好,讓這老忤作來勘查填寫屍格,難保不寫出真相,讓這小學徒來寫,諒他一個小小學徒,什麼都不懂,也寫不出什麼東西來,而且,將來出問題,還有個推托之詞。

    殷德的提議加上師爺的分析,正合宋知縣的意,宋知縣點點頭:「老,老忤作身體不適,無,無法繼續檢驗,由楊,楊忤作負責進行屍體檢驗。」

    殷德件向幾個隨從一努嘴:「你們快扶老忤作回去歇息吧。」幾個隨從答應了一聲,上前攙扶著連連咳嗽的老忤作出了房門。

    宋知縣問道:「楊,楊忤作,發給你,你的屍格呢?放,放在什麼地方了?」

    楊秋池苦笑著想:「我怎麼知道?」隨口說道:「可能在我家裡吧。」

    宋知縣點點頭:「你,你先檢驗屍首,我,我叫人去幫,幫你拿。」然後轉頭吩咐跟班長隨:「快去楊,楊忤作家把他,他的屍格拿來!」一個長隨應聲而去。長隨是明清時期州縣長官私人僱用的人員,協助自己處理公務或者照顧家人,不屬於官吏,也不是普通傭人。

    楊秋池環顧現場,正在琢磨該從何處勘察起,一旁的殷德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小兄弟,辛苦你了,這是開手錢和洗手錢,收下吧。」伸手遞過一串銅錢,大概有一百來文。

    開手錢?洗手錢?這是什麼東東?楊秋池不懂,他不知道,明朝忤作驗屍,苦主是要給紅包的,這紅包就叫「開手錢」、「洗手錢」,這是忤作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明朝官吏俸銀和衙役等人的工資,都是歷代最少的,所以,各種名目的例錢(也就是「紅包「)成了官吏、衙役們的主要收入來源,忤作也是這樣,如果僅靠衙門給的一個月二兩銀子,生活費都成問題,對這種紅包,朝廷官府也是默許的,要不然,就沒人願意到衙門當差了,那這龐大的官僚體系也就無法正常運作了。

    楊秋池不明白這裡的規矩,便出手推辭。殷德看了楊秋池一眼,點點頭,從袖子裡又摸出一串銅錢來,兩串銅錢一起塞到楊秋池懷裡。楊秋池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剛要解釋,後面傳來宋知縣的聲音:「天,天色已晚,還不快,快收了開,開始檢驗!」

    叫我收錢?楊秋池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看了一眼宋知縣,將手中的兩吊銅錢一舉,意思是:你這縣太老爺公開讓屬下收受賄賂?

    宋知縣陰著臉,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怎麼,還,還嫌少嗎?」

    一聽這話,楊秋池明白了,這縣太老爺真的是讓自己收受這紅包,看來明朝與現代就是不一樣,行賄受賄都公開進行,心裡不解,不敢多問,趕緊將兩吊銅錢塞進了懷裡。

    楊秋池先仔細查看了床上白小妹的屍表情況,脖子上有一圈烏黑的掐痕,乳房處有表皮擦傷和咬痕,陰部處和大腿內側,有半乾涸的乳白色液體凝結,可能是精液殘留。

    這時,楊秋池聞到身後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那個假小子宋芸兒,果然,身後傳來宋芸兒略帶顫音的話語:「喂!怎麼樣?發現什麼沒有?」

    楊秋池沒好氣回答:「你不會自己上來看!」

    宋芸兒猶豫了一會,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再說,門口還有自己的當縣太老爺的老爸帶著一堆人,膽子也就大了一些,好奇心開始佔了上風,挪動了一小步,伸長腦袋過來,貼在楊秋池身邊,手指揪住楊秋池的衣腳,擺出隨時準備逃跑的架式,然後仔細看看床上的屍體,輕聲問道:「喂,她脖子上怎麼回事?」

    「這都看不出?被掐的!」楊秋池低低的聲音說。

    「哦∼!」宋芸兒拖長了聲音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停了停,又奇怪地問:「喂,她的尿怎麼是白色的?」

    「哪裡的尿是白色的?」

    「那!」宋芸兒白若耦節的玉手伸出,指向白小妹屍首的兩腿之間那殘留的白色精液。

    宋芸兒不過十四五歲,又是生活在封建禮教盛行的明朝,對男女之事本來就無從瞭解,如何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是胡亂猜測。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方便給她講生理衛生,便搪塞道:「我在工作,你別說話搗亂好不好!」

    宋芸兒在楊秋池背上輕輕拍了一下,嗔道:「了不起啊!不說就不說。」

    楊秋池翻看死者眼簾,見眼底充血,這是窒息死亡的症狀,翻開嘴唇,見牙齦根處有淡淡的血樣液體,伸手指粘了一點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血腥味,翻開嘴唇內側,查看粘膜,有點狀出血,說明有捂嘴鼻的動作。用手指壓了壓喉管部位,著手輕軟凹陷,並有輕微的格格聲,喉骨應該已經被掐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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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驗屍

    屍體檢驗首先要確定死者是自殺、他殺還是意外死亡,這是確定是否屬於刑事犯罪的關鍵。白小妹脖子周圍沒有繩索,也沒有固定手臂的支撐物,手臂是被綁住的,喉骨破碎,從脖子上掐痕的皮下出血點所形成的痕跡來看,自己的雙手難以形成,並且,如果是用雙手掐自己的脖子這種方式自殺,在死者因為缺氧而逐漸陷入昏迷的過程中,掐住脖子的雙手會不自覺地松勁,因此無法完成自殺過程,所以,用這種方式自殺死亡幾乎是不可能的,綜合這些情況判斷,白小妹的傷自己不能形成,是他殺。

    當然,要更加準確地找出死亡原因,最好的辦法是進行屍體解剖,可楊秋池學法醫歷史時就已經知道,在古代,沒有特別必要,並經過嚴格層層審批,原則上是不允許進行屍體解剖的。

    楊秋池抓住白小妹屍體手臂,作了幾下彎曲動作,發現屍僵已經開始形成。一般情況下,屍體在死後30分鐘—2小時內就會硬化,9小時—12小時完全僵硬,30小時後軟化,70小時後恢復原樣。

    楊秋池將屍體翻過來,看背部、臀部、大腿後側已經開始出現淺淺的紫紅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紅酒,這就是屍斑,是由於屍體血管裡的血液停止流動之後,在重力的作用下,沉積在身體的低處形成。根據屍斑呈片狀分佈,並且屍僵已經大部分出現,參考空氣大致溫度和濕度,楊秋池判斷,死者大概死亡了三到四個小時。

    仔細觀察屍斑所處位置均是在身體背部、臀部、大腿後側等低處。這裡應該是姦殺的第一現場。要知道,如果屍斑出現在身體的前部或者側部,一般可以說明屍體被移動過。

    楊秋池勘查完白小妹的屍體,正準備去檢驗地上的白素梅的屍體,一旁的殷德湊上來小聲問道:「小哥,發現什麼端倪了沒有?能找到兇手嗎?」

    楊秋池沒說話,只是客氣地點了點頭,屍體檢驗在案件沒有偵破之前,是屬於絕密的,一旦洩露會給破案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所以,他沒有回答殷德的問題。

    宋知縣也有點沉不住氣了,站在門外,遙遙問道:「楊,楊忤作,發,發現什麼沒有?能,能抓住兇手嗎?」

    抓兇手?笑話,八字還沒一撇呢,抓誰去?楊秋池看著山羊鬍子宋知縣苦笑。

    這時,外面隱隱約約傳來兩個女人的聲音:「兒啊!我的兒!你還活著啊!你在哪裡?」聲音蒼老,好像是個老婦人。「夫君!夫君!」這聲音嬌嫩,聽上去是個年輕女子。

    楊秋池正奇怪間,剛才出去的那個長隨已經邁步進了房門,向宋知縣躬身施禮:「稟大人,屍格已經拿來。」頓了頓,又說道,「楊忤作的老母和妻子聽說楊忤作回來了,執意要來相見。被捕快和民壯們攔在門口了。」隨即將幾張表格遞給楊秋池。

    我老母和老婆來了?楊秋池心裡猛的一跳,雙手接過那幾張表格,眼睛卻在往外瞧。來到明朝平白多了一個老母到不說,還白白揀了一個妻子,真是太划算了!明朝的妻子,我靠!爽哦!

    楊秋池邁步就要出去,見門口山羊鬍子宋知縣陰著臉站在那裡,並沒有讓路的意思,便說道:「大人,請允許我去看看我的老母和老婆。」最關鍵的還是老婆,楊秋池急於想知道自己在明朝的這個小嬌娘是何等模樣,聽聲音嬌脆柔嫩,模樣一定錯不了,心裡不由一陣熱血沸騰。

    宋知縣搖了搖頭:「先,先以大事為重,你,你勘驗完畢,再與他,他們相見不遲!」

    這話也對,先公後私嘛,應該的。楊秋池向那長隨一抱拳:「多謝這位大哥,麻煩你給我母親、妻子通報一下,就說我辦完公事就與他們相見。」這長隨並不答腔,眼望宋知縣。見宋知縣點頭之後,才答應道:「好,我這就去告訴她們。」轉身出門。不一會,那兩個女人呼喚聲消失了。

    楊秋池將那屍格放在桌子上,殷家的家奴早就預備好了筆墨,放在房間的圓桌上,楊秋池坐下,提著毛筆,根據上面要求的項目開始逐項填寫。

    屍格雖然是一種表格,內容卻也跑不了現場勘查和屍檢報告那一套,這些都沒問題,只是這毛筆字很讓楊秋池頭痛,好在小學時曾經練過一陣子毛筆字,雖然寫得很難看,到還認得出來,反正借屍還魂的這小忤作也不是什麼大文人,字也不會比自己好看到哪裡去。可沒寫幾個字,旁邊一個冷語問道:「小哥寫的什麼字?」

    「漢字啊!」楊秋池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站著一個中年人,身材瘦高,滿臉譏笑,正是方才和宋知縣在一旁嘀嘀咕咕的那個師爺。便問道:「你是誰?」

    「我姓金,是縣衙的刑名師爺,受縣太老爺的委託,專門負責主持命案勘查的,怎麼你連這都不懂?」金師爺一搖折扇,兩眼望天,得意洋洋譏笑道。

    這刑名師爺屬於明朝縣官老爺自己出錢請的長隨中的一種,明朝基層政權州縣一級衙門中,屬於國家財政負擔的「公務員」的主要是知縣、縣丞、主薄,除此之外還有一定數量的辦事員,也就是「吏」,但這種編制非常少,而且一旦定編,幾乎沒有可能擴編的。但要想完成繁重賦稅徵收、差役等等地方各種政務,靠這幾個有限的人手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因此,法律允許官員自己出資聘用人手。

    聘請的這些人中,主要一類就是長隨,這些人有的是州縣老爺從老家帶來的,有的是熟悉當地情況的專職師爺。長隨的種類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協助老爺審理案件的刑名長隨和主管財政收入的錢谷長隨。除此之外,還有專門負責保管使用縣太老爺大印的司印長隨,負責監獄(其實是看守所)的司監長隨、看大門的門子長隨、專門負責聯絡接待的跟班長隨等等。

    當官的出資聘請的還有一類,就是吏、戶、禮、兵、刑、工六房書吏。六房書吏中只有少數是屬於國家編製,由國家財政支付「役俸」的公務員。但這些人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僱傭大量的人員,才能完成一個州縣繁雜的各種行政和審判工作。聘請的這些人叫「貼書」、「貼寫」、「幫差」等等名目,總稱「非經制吏」。還有很多人為了逃避官府差役,出錢在衙門書吏的「卯冊」(點名冊)上買一個書吏的名義,這叫「掛名書吏」。

    這刑名師爺是長隨中排前列的,相當於現在的刑警隊隊長加治保大隊隊長,是長隨中的老大,連知縣老爺都要尊稱他一聲「先生」,只有管財政的錢谷長隨才能勉強和他相提並論,難怪他如此囂張。

    楊秋池搞不懂這刑名師爺是什麼東東,但聽他當著門口縣太老爺的面說他是負責命案勘察,便站起身來,一抱拳:「見過金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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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這個仵作不簡單

    金師爺只是輕輕哼了一下,也不還禮,面露譏笑道:「你寫的什麼字啊?」

    楊秋池看了看屍格上自己填寫的內容,沒什麼問題啊,便疑惑地問道:「金師爺是指……?」

    金師爺折扇一收,在表格上敲了敲:「你唸唸,你都寫的什麼?」

    楊秋池又仔細地看了看,輕聲念道:「血樣液體存留……」

    「哈哈哈……」金師爺大笑,「血樣的樣字是這麼寫的嗎?誰教你的?」

    楊秋池一愣:「怎麼不是這樣……」突然想起一事,自己現在是在明朝,明朝人用的是繁體字,自己寫的這個「樣」字是簡體字,難怪他們不認識,這玩意還不好解釋。「樣」的繁體字應該是「樣」,可筆畫太多,楊秋池根本記不住,怎麼辦,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請教師爺,這樣字該怎麼寫呢?」這金師爺倒也爽快,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一個繁體的樣字。楊秋池照葫蘆畫瓢寫了,然後繼續填寫屍格,遇到繁體字不會的,就問金師爺,在金師爺的幫助之下,終於把白小妹的這屍格填寫完畢,遞給金師爺過目。

    金師爺一臉譏笑接過屍格觀看,剛開始滿臉不屑,越看越凝重,看到最後,不僅沒有了笑容,反倒是一臉的驚詫,看完之後,細細端詳了一下楊秋池:「小兄弟,你以前可曾當過忤作?」

    楊秋池搖搖頭。

    金師爺又仔細看了看屍格,一旁的宋知縣見金師爺這副模樣,問道:「先生,怎麼了?寫,寫得不對嗎?」

    金師爺將那屍格遞給宋知縣:「大人請看!」頓了一下,由衷讚道,「這小忤作可不簡單啦!」

    宋知縣滿腹狐疑,接過屍格,金師爺指著上面一處說道:「大人請看這裡。」宋知縣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死者面部青紫,瞳孔散大,眼結膜高度充血,鼻腔外有血流痕跡,口腔內有血樣液體存留,頸項喉結下方及其兩側有三處表皮剝脫,手觸可感舌骨、甲狀軟骨骨折。」

    宋知縣倒吸一口涼氣,寫著如此準確,有些詞語連聽都沒聽過,但一看就知道說的是什麼,比起以前那些忤作寫得像詩歌散文一樣含糊不清的屍檢情況,那不知道要準確全面多少倍了。

    金師爺又指著一處說道:「大人,再請看這裡。」

    宋知縣滿臉欽佩看去,只見上面寫著:「死者乳溝間有兩道淺紅色表皮擦傷,右乳頭四周有環形牙印一枚,伴皮下出血。左大腿內側距離會陰部兩寸處有一道表皮擦傷痕跡。」看到這裡不由讚道:「楊忤作,你這屍格寫得極好!」

    宋知縣接著往下看,「處女膜七點處有新鮮創口,……」這一行字卻看不大懂,問道:「楊仵作,這『處女膜七點處』一句本官看不大懂,能否解說一下。」

    楊秋池湊上去一看,這一句寫的是:「處女膜七點處有新鮮創口,裂口自游離緣向基底部延伸,創口有血痂,小陰唇,大陰唇黏膜組織充血、水腫。」嘻嘻一笑,說道:「這有什麼難懂的!七點處就是……」忽然想起古代沒有鐘錶,這七點自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便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圓圈,解釋道:「處女膜七點處是死者仰面而躺時,處女膜的左下角這個位置有裂痕。」

    宋知縣和金師爺相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楊秋池有點不好意思道:「我還是把它改成通俗的說法吧。」宋知縣又點點頭,將屍格交給楊秋池。

    楊秋池提筆改過之後,說道:「我現在去檢查地上那具屍體。」

    宋知縣擺手道:「等一下,我,我問問你,你對屍體檢驗怎,怎麼這麼熟悉呢?」

    楊秋池心想,我醫科大學法醫專業學了那麼多年,又工作了好幾年,光屍體解剖就上百具,這算什麼,那能不熟悉嗎?如果可以屍體解剖,寫出來的檢驗報告那才叫專業呢,這可沒法告訴他們,便道:「我是想當然亂寫的,寫得對不對呢?」

    宋知縣笑道:「對對!很不錯,我,我從沒見過這麼精,精彩的屍格。」轉過頭問金師爺,「是不是啊?先生。」

    金師爺連連點頭,真誠地說道:「是啊,鄙人當刑名師爺十多年了,先後陪同過多名知縣老爺和無數仵作檢驗屍體,說實話,還從沒見過寫得這麼好的屍格呢。小兄弟精於此道,鄙人看走眼了!」說罷,向楊秋池拱了拱手。

    聽這二人沒口子稱讚自己,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謙遜了幾句,便轉身來到地上白素梅屍首旁,蹲下仔細觀察屍首脖子上的掐痕,這掐痕的形狀與白小妹脖子上的非常類似,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實施的,正準備解開白素梅的衣裙檢查,忽聽得宋知縣低緩的聲音說道:「情,情況怎麼樣?有,有沒有線索破案?」

    宋知縣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楊秋池這屍格寫得如此準確,如果破得了案,那當然是錦上添花,但如果破不了案,既沒有推托的餘地,這檢驗準確的屍格也就成了自己脖子上的一道緊箍咒了。宋知縣對這件案件如何偵破可是一點思路都沒有,看金師爺那樣子,恐怕也沒甚麼主意,宋知縣想到上司對自己鄙夷的目光,越發感到緊張,終於耐不住張口詢問楊秋池有沒有可能破案。

    楊秋池低頭沉思,案發僅僅三四個小時,如果現場保護得好的話,兇手氣味應該還有殘留,要是有警犬就好了,可以試試警犬追蹤。沒有問答宋知縣提問,轉而詢問殷德:「殷公子,是誰最先發現的?」

    殷德抹了一下眼淚,哽咽著說:「是我,中午我在龍公子家赴宴回到家,推開門一看,就發現她們已經,已經……嗚嗚嗚……」

    「那還有什麼人到過現場?」

    「我在門口大喊,下人們都跑過來,一見這情況大家都慌了,七手八腳搶救,救了半天,才發現,發現兩個人都已經沒氣了,嗚嗚嗚……」

    這麼看來,進現場的人應該不少,氣味搞亂了,就算有警犬,恐怕也追蹤不了,楊秋池有些沮喪。

    正在這時,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汪汪汪……」的狗叫,那叫聲越來越近,黑影閃動,一隻小狗躍進房門,跑到了楊秋池身邊。

    楊秋池低頭一看,這隻小狗正是剛才被家奴趕跑的那只跟著自己的小黑狗,頓時大喜:「小黑!你回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真聰明!」蹲下身子撫摸著小黑狗的脊背,小黑狗快樂地嗚咽了幾聲,圍著楊秋池親熱地搖著尾巴。

    這時,門外傳來緊急的腳步聲和喧嘩聲。幾個家奴手持木棒追進了房間,看見那小黑狗,上前就要打。

    「住手!你們幹什麼?」楊秋池當在小黑狗面前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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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狼一般的土狗

    殷老爺子拄著拐杖,與老太太一起,顫巍巍也進了房門︰“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家奴躬身回答︰“回稟老爺,這野狗進我們大院,還偷吃了您的金絲雀!”

    “啊!”殷老爺子一聲驚呼,“你說什麼?這狗吃了我的金絲雀?”

    “是啊!我們找到它的時候,他正抓著金絲雀在吃呢!我們上前打它,被它咬傷了好幾個人,一直追到了這里。”家奴氣憤地說道。

    “我的金絲雀!”殷老爺子顫巍巍叫道,嘴角氣得直哆嗦,拐杖猛戳地上,枯枝一般的手指向小黑狗,“打死它!打死這野狗!”

    家奴各挺棍棒就要上,楊秋池站起身大叫︰“住手!不能打!”家奴停住了腳步,回頭看殷老爺子。

    沒等殷老爺子說話,楊秋池問道︰“你家的金絲雀多少錢,我賠你好了,請你們放過這小狗。”說罷,從懷里摸出宋芸兒的繡花小錢袋,捏了捏里面的銀子,一狠心,遞向殷老爺子,“給你!這里有十來兩銀子,賠給你!”

    “賠?一百多兩銀子買的,你……你賠得起嗎!哼∼!”殷老爺子沒接,氣得還在一個勁打哆嗦,看來,這只金絲雀還真是這老頭的心肝寶貝。

    殷老太太在一旁勸慰︰“老爺,您消消氣,素梅她們的事情還等著您處理呢,大事要緊!”听了這話,殷老爺子點點頭,慢慢平靜了下來,向楊秋池擺擺手,沒再說話,攙扶著老婦人,轉過身顫巍巍走出了房門。

    殷德將楊秋池手里的錢袋推了回去︰“小兄弟,這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野狗,又不是你的,我們怎麼能讓你賠呢。”頓了頓,看小黑狗圍著楊秋池親熱的樣子,又說道︰“就算是小兄弟你的小狗,那金絲雀死已經死了,即便賠了錢,也救不活了。小兄弟為我殷家的事這麼辛苦,我們怎麼還好意思讓你賠呢。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楊秋池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殷少爺!”將錢袋放回了懷里。心里有些奇怪,這殷少爺怎麼處處向著自己,難道他有什麼事有求于我嗎?

    小黑狗好像知道危機已過,歡跳著搖著小尾巴在房間里亂跑。

    宋知縣真心煩案件偵破的事情,叫道︰“這,這是命案現場,怎麼讓這狗胡鬧,還,還不將它打,打出去!”

    幾個巡捕大聲答應,就要上來抓小狗,小狗前腿低伏,一雙眼楮在沉沉的暮色里發出了狼一樣的綠光,冷冷地盯著這幾個巡捕,嘴里發出了低低的威脅聲。捕快們雖然有點害怕這小狗,但還是硬著頭皮出手了。

    小狗見一個巡捕的大手抓將過來,靈巧地一閃身,轉頭就是一口,正咬在這巡捕的手腕上,巡捕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吼叫,手捂著傷口連連倒退。

    見此情景,其他幾個巡捕拔出了腰刀就準備上。

    宋芸兒冷笑一聲︰“這野狗很厲害的,我都費了半天勁才抓住他,你們可不是他的對手!”

    眾巡捕相互看了一眼,半信半疑,一個巡捕看了看手中的鋼刀,叫道︰“人還怕狗嗎?大伙一起上,將這也狗亂刃分尸。”幾個巡捕點點頭,一起揮刀劈向小黑狗。只見黑影連閃,這幾刀都落了空,隨即一個巡捕發出了一聲慘叫,握刀的手已經被小黑狗狠狠咬了一口,手中鋼刀落地,其他巡捕繼續運刀如風,連連向小黑狗劈去。

    這幾個巡捕都是衙門里當差的,也練過一些拳腳,身手都還算利落,可幾個人圍攻這條小狗,竟然奈何它不得,不僅沒傷到小狗分毫,反而又有兩人被咬傷。

    宋芸兒哈哈大笑︰“我早說過來,你們偏不信,都退開吧!”眾巡捕听她這樣說,也知道這知縣大老爺的千金得過高人指點,武功著實高強,便都退開了。宋知縣說道︰“芸,芸兒不要逞強!快快,快快退開!”

    宋芸兒沒理自己的父親,眼盯著小黑狗,掠了掠袖子︰“讓我親自出手,這次廢了它!”

    小黑狗曾經吃過宋芸兒的苦頭,知道這小女孩不好惹,弄不好可是要被套住脖子勒死的,倒退了幾步,躲在楊秋池身邊,發出低低的哀號。

    宋知縣下令抓這小狗,楊秋池可不敢阻攔,但見這小狗現在可憐巴巴的樣子,畢竟心中不忍,舉手叫道︰“別動手,等一下!這小狗我有用。”

    宋芸兒停住腳步,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有什麼用?”突然面露喜色︰“是要煮狗肉湯嗎?算我一個!”隨即故意眨巴了一下嘴巴,好像已經吃到了香噴噴的狗肉一般。

    “當然不是!”楊秋池搖搖頭,輕輕撫摸小黑狗的尖尖的嘴,這小狗咬人這麼厲害,不大象一般的小土狗,那雙發出綠光的眼楮,有點像狼,說不定是野狗與狼的雜交。在殷家這麼大的大宅園里,它都能跟蹤自己的氣味找到自己,說不定也能追蹤到凶手。想到這里,楊秋池眼楮一亮,沉聲說道︰“我要靠這只小狗來抓凶手!”

    眾人一听,都很驚訝,靠小狗抓凶手,這還是第一次听說。

    宋芸兒驚訝地問道︰“怎麼抓?小狗會說話嗎?它怎麼知道凶手在哪里?”

    楊秋池沒理她,揀起地上一塊茶壺的碎瓷片,走到白小妹赤裸的尸體旁,將瓷片上殘留的茶水倒在白小妹大腿內側那半干涸的精液上,然後用瓷片刮了刮,回過身來向小黑狗招了招手,小黑狗歡跳著跑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將手中刮有精液混合物的瓷片遞給小黑狗聞。

    小黑狗很仔細地聞了聞,又抬頭看了看楊秋池,仿佛要領會一下主人的意思。又低下頭仔細聞了聞。

    楊秋池的心提了起來,畢竟這只小狗沒有經過專門的刑偵追蹤訓練,雖然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土狗,不過,到底管不管用,心里可一點底都沒有。只是試試看了,楊秋池在小狗的屁股上拍了拍。

    那小黑狗低下頭,在地上聞著,然後一路向外走去。

    宋芸兒笑罵了一句︰“搞什麼鬼?”

    楊秋池將手指豎在嘴唇上,做靜聲狀,然後跟在小黑狗後面。宋知縣、殷德、雷捕快等人見楊秋池這神秘兮兮的樣子,便也靜靜地跟在後面。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時停下來亂嗅一通,然後又繼續前進。不一會出了殷家大院的後門,沿著街道邊嗅邊走。

    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到了距離南城門邊不遠的一處平房,大門緊閉。小黑對著這房子一陣狂叫。

    “凶犯很可能就在這里面!”楊秋池轉身對宋知縣等人說道︰“快把這房子包圍起來啊!”

    宋知縣雖然不相信狗能抓凶犯,但寧可信其有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一揮手,雷捕快等十數名捕快將這房子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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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當天破案

    這時,大門被打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嘴里還罵罵咧咧說道︰“哪里來的野狗……”猛地看見許多捕快圍住了自己,一愣神,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殷德看見這漢子,驚呼一聲︰“胡三!你怎麼在這里?”

    這胡三是殷德家的管家,不知何故出現在這里。胡三也不回答,臉色一變,轉身就往屋里跑。

    小黑狗如閃電一般,縱身跳了上去,一口咬住胡三的腿肚子使勁扯。胡三小腿被咬,疼得直叫,一邊用力掙脫,一邊用另一只腳去踢小黑狗,可小黑狗死死咬住胡三的腿肚子就是不松口。

    楊秋池見狀,心里已經明白了幾分,這胡三很可能就是奸殺白小妹的凶手,便大叫︰“抓住他!”

    雷捕快等人一擁而上,用鎖鏈嘩啦啦鎖住了胡三。其他幾個捕快沖進房里搜索,從里屋將一個婦人揪了出來,這婦人約莫三十來歲,相貌倒有幾分標致。這婦人被拖到院子里,看見胡三已經被鐵鏈鎖住,早已嚇得臉色蒼白,全身發抖,癱在了院子里。

    這殷家是廣德縣的名門大戶,宋知縣到這里當知縣之初,就已經有熟悉當地情況的跟班長隨將廣德縣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的基本情況作成小冊子,報送了宋知縣。殷家有什麼紅白喜事,當然也要邀請宋知縣到府上作客。所以,對殷家的這位胡三管家,宋知縣當然認得。

    宋知縣走到胡三面前,面色一沉︰“胡三,是,是不是你殺,殺了白小妹?”

    這胡三雖然是大戶人家的管家,可畢竟剛剛犯了案,現在又被鎖住,宋知縣直截了當這麼一問,胡三以為事情已經完全敗露,驚恐地叫道︰“白小姐死了?我沒有用力掐她……怎麼就死了啊?……”

    話語之間,已經承認自己對白小妹實施了暴力。宋知縣一听,頓時心中一寬,找到凶手了!

    對于這個涉及上級官員家眷的凶殺大案,宋知縣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破不了案,影響自己的前程,沒想到,案發當天就破了,這可是奇功一件,對自己的仕途的影響那是不可估量的了。

    緊跟著的金師爺也放了心,倒過折扇︰“恭喜大人破獲此案!”

    宋知縣笑呵呵捻著胡須,這次能破案多虧了這小仵作,這是個人才啊,得好好犒賞他。

    殷德听了胡三說的話,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大吼一聲,憤怒地撲向胡三,揪住胡三一頓拳腳亂打︰“你這奸賊!我殷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下此毒手,我要殺了你!”

    眾捕快趕緊將殷德勸開,等拉開殷德的時候,管家胡三已經被打得鼻血長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跟熊貓差不多了。

    案件偵破了,宋知縣心里已經樂開了花,但心事顯露也只是片刻的事,隨即臉一沉,陰沉著臉喝道︰“你,你身為殷家管家,為,為何下此毒手?何人指使?”

    胡三臉上血淋淋的,有氣無力地說道︰“老爺,都怪小人多灌了幾杯黃湯,見到白小姐在屋里換衣服,一時亂了性,才……,可我沒有掐死她啊,我走的時候,她還在喘氣呢……啊∼!”

    胡三話沒說完,臉上又被殷德重重踢了一腳,長聲慘叫。

    宋知縣生怕凶手被殷德打死了,趕緊勸住殷德,同時下令將胡三押回縣衙候審。

    幾個捕快將胡三押走之後,宋知縣看了看癱在地上的那少婦︰“你,你是何人?為何與,與凶犯胡三在一起?”

    那少婦臉色蒼白,翻身跪在地上︰“回稟老爺︰民婦謝氏,丈夫已經亡故多年,民婦一直守寡在家。這胡三是民婦的一個遠房親戚,他今天到我家里來,說是來看望我,我……我可一點都不知道他殺人的事情啊!請大老爺作主!”說罷,帶著哭聲,嬌喘不已,連連磕頭。

    宋知縣點點頭,手捻胡須,眯著一雙小眼楮看這地上嬌生生的小女子︰“既然你,你與這案子無關,本官也,也不來為難你,你起來吧。”

    謝寡婦大喜,連連叩頭稱謝。抬眼楮看了看宋知縣,見他正在眯著眼楮打量自己,心里罵了一句老色鬼,臉上卻羞答答的,眼波流轉,向宋知縣飛了一個媚眼。

    宋知縣大樂,但那麼多人在旁邊,自己女兒也在,可不好說些什麼,找機會再來找她,便咳嗽了一聲︰“嗯∼,回去吧!”轉身要走,忽听一人叫道︰“且慢!這女子不能放!”說話之人,正是楊秋池。

    宋知縣哦了一聲︰“請問楊忤作,這婦人為何不能放呢?”

    這件大案得以破獲,眼前這忤作學徒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如果不是他用小狗領路,如何能抓到元凶,所以,對這小忤作,宋知縣心里那是十分感激的,言語之間也客氣了許多。

    楊秋池走到宋知縣身邊,低低的聲音說道︰“大人,胡三奸殺白小妹之後,立即逃到這謝寡婦家藏身,說明二人關系不同尋常,絕非遠房親戚這麼簡單,說不定另有隱情。就算是她不是同謀,恐怕也脫不了藏匿凶犯的嫌疑。”轉頭看了一眼謝寡婦,又續道︰“小人剛才看這謝寡婦說話之間,雖然外表顯得很害怕,可答話條理清楚,思路敏捷,不似一般村婦。最好帶回縣衙,細細審問。”

    楊秋池一番話,說得宋知縣連連點頭,心想你這小忤作也算得上思路清晰,處事冷靜了,的確是個人才,得籠絡人心,好讓他貼心為自己辦事。這人將來一定大有用處。

    想到這里,宋知縣贊許道︰“很好!你說得很不錯!”轉身向身邊的跟班長隨說道︰“打賞楊忤作白銀五兩!”那長隨走上前,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掂了掂,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趕緊恭身雙手接過,連聲稱謝。從懷里摸出宋芸兒給的那個繡花錢袋,將銀子裝進去,收緊袋口。一瞟眼,看見宋芸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便故意用手很曖昧地在錢袋上撫摸了一下,放進懷里,又隔著衣服輕輕拍了拍。

    宋芸兒收起笑容,白了楊秋池一眼,掉開頭去。

    宋知縣看看地上的謝寡婦︰“把她給我鎖上,也帶回衙門候審!”

    眾捕快齊聲答應,一抖鐵鏈,嘩啦一聲,將謝寡婦鎖上了。

    楊秋池看了看謝寡婦,只見她正惡狠狠盯著自己,一只帶著鎖鏈的手卻下意識地緊緊捂著自己下體私處,便有些奇怪︰“喂!你尿急嗎?”

    謝寡婦一愣,搖了搖頭。

    楊秋池朝她兩腿之間一指︰“那你干嘛捂著你那里?”

    謝寡婦臉一紅,放開了手,可眼楮還是下意識地不時看一眼自己下體。

    這寡婦的私處一定藏有某樣東西,而且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她在得知自己要被拘禁時,才會緊張地下意識查看這藏著的東西,尋思著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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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大的秘密

    楊秋池向一旁的宋芸兒招了招手,宋芸兒蹦跳著來到楊秋池身邊,沒等楊秋池說話,搶先興奮地說道︰“噯!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你是怎麼知道這小黑狗能找到這凶犯的呢?”

    那小黑狗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宋芸兒的話有夸獎小黑狗的意思,這小黑狗仿佛能听懂似的,高興地搖了搖尾巴。

    警犬追蹤,現代社會里誰不知道啊,雖說這小黑狗沒有經過正規訓練,但狗的嗅覺十分靈敏,是人的數十萬倍,追綜氣味本來就是狗天生具有的能力,這小黑狗又不同于一般土狗,凶犯留下的體液的氣味又十分濃烈,追綜到凶犯也算不得奇怪了,不過,楊秋池懶得和她解釋那麼多,應付著說︰“瞎猜的唄!先不說這個,你先幫我個忙。”

    一听說楊秋池讓她幫忙,這可是顯示自己不同于普通女孩的好機會,宋芸兒頓時精神大振︰“行啊!說罷,幫什麼忙?”

    “你把這謝寡婦帶進房間里,把她的褲子脫下來……”

    “啊!你要干什麼?脫她褲子?我可不干!”宋芸兒頭搖得像撥郎鼓一般。

    “嗨!你別打岔,听我說完!”

    宋芸兒哦了一聲,乖乖听楊秋池說話。

    “我是讓你去查看一下,她的私處是不是藏得有什麼東西!”

    一听這話,宋芸兒還沒反應,謝寡婦已經臉色大變,一雙手伸向私處,卻在半空停住,隨即又趕緊縮了回來。

    眼見謝寡婦這付神色,楊秋池心中雪亮,自己猜得沒錯,肯定有問題。

    宋芸兒看了一眼謝寡婦的私處,又看了看楊秋池,還是不明白為啥要自己去脫這寡婦的褲子,這女人的褲襠里除了那玩意還能有什麼?。

    宋知縣對楊秋池的本事已經非常佩服,听他這麼說,一定另有深意,到也不問,吩咐道︰“茹兒,還不按照楊公子的話去做!”

    哈,這一會已經變成了楊公子了,楊秋池心中大樂。

    听到老爹這麼說,宋芸兒也不再問,一伸手扯住謝寡婦的一條胳膊,半提半拖進了房里。

    別看這小丫頭才十四五歲,可練過功夫,不說別的,就這一膀子力氣,比普通壯漢也差不到哪去。

    過了片刻,宋芸兒一只手握著一樣東西,另一只手拖著謝寡婦出房門來到了院子,將謝寡婦往地上一扔,那謝寡婦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全身象被抽了筋一般,癱軟在了地上。

    宋芸兒將手中的那東西往楊秋池面前一遞︰“吶,這是從她下身內褲夾層里搜出來的,好像是一封書信。”

    楊秋池接過來,不敢打開,將書信恭身遞給了宋知縣。

    宋知縣接過一看,果然是一封書信,信封寫著︰“德乾賢佷親啟”。撕開信封,抽出一張絹紙信箋,仔細觀瞧,越看越是心驚,臉色忽陰忽暗,忽白忽紅,握住信箋的枯𠸖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金師爺剛湊上去想看看究竟,宋知縣已經將信折好收進了懷里。

    見此情景,楊秋池和宋芸兒相互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宋知縣,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

    過了半晌,宋知縣才略微有些平靜,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吩咐雷捕快︰“你們幾個快將這婦人帶回衙門大牢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齊聲答應。宋知縣又道︰“多派人手,一定要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又齊聲答應。提起謝寡婦剛要走,宋知縣又伸手抓住雷捕快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囑道︰“關進重犯牢房,一定要好生看守,記住!千萬不能出任何閃失!切記!”

    雷捕快見宋知縣神色不同平常,看來這封信里有天大的秘密,宋知縣才如此再三強調,連忙答應道︰“屬下明白,老爺請放心,屬下親自帶眾兄弟們押監,絕不會有任何閃失!”

    宋知縣這才放開雷捕快的胳膊,雷捕快向其他捕快做了個手勢,兩名捕快上前架起謝寡婦,其他捕快拔出腰刀,舉起戒尺,圍在四周小心警戒,雷捕快手提鋼刀領頭開路,另外有兩個捕快舉著腰刀大聲吆喝閑人回避,宋知縣跟在隊伍後面,楊秋池帶著小黑狗,與宋芸兒、金師爺等人跟在後面,一眾人向縣衙行去。

    一路上到也沒出什麼事,楊秋池見宋知縣這等鄭重,知道這事不同尋常,不敢多問。

    回到縣衙,宋知縣吩咐連夜提審胡三,讓楊秋池繼續去現場勘查。

    楊秋池回到殷家,殷家大門前看熱鬧的人已經沒了蹤影,剛才在大門口呼喚的老母和媳婦也不見了。楊秋池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他需要繼續檢驗尸體,這可耽誤不得,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無法仔細檢驗尸體,按照規定,只能將被害人的尸體先運回縣衙門的殮房停放,等相關程序完成之後,再交付苦主殮埋。楊秋池和幾個家奴將白小妹和白素梅的尸體運回了衙門。

    殮房里楊秋池挑燈繼續勘察,他很想解剖查清楚死因,可宋芸兒一直在旁好奇地觀看,怎麼也趕不走,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也就沒有機會動手解剖。

    楊秋池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兩具尸體,發現白素梅沒有被性侵犯的痕跡,但白小妹兩眼圓睜,仿佛有很大的怨恨不能平息,楊秋池伸手合上了白小妹的雙眼,在心里默默說道︰“美女,你放心走吧,我楊秋池一定盡最大努力幫你報仇雪恨。”

    重新檢察一邊白小妹的尸首,在白小妹手指甲縫里發現有什麼片狀的東西,楊秋池用鑷子仔細取了出來在等下觀瞧,好像是人的皮膚殘片,難道是白小妹和凶手搏斗時,從對方身上挖下來的?這說明白小妹死前經過了激烈的抵抗,要是能檢驗一下就好了,可惜檢驗設備都在那卡車後面的鋁箱子里。

    楊秋池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抓住胡三的時候,他臉和裸露的脖子等部位,並沒有什麼搶眼的痕跡,胡三又多次申辯自己沒有掐死白小妹,說走的時候白小妹還有呼吸,而且,也沒有說殺白素梅的事情,難道,殺死白小妹、白素梅的另有其人?看來,得找機會仔細審問一下胡三。

    楊秋池用棉球分別提取了白小妹陰戶外精液和陰道內的精液,以及指甲的皮膚殘片,準備等自己的法醫設備拿回來之後,作一下DNA鑒定,應該就明白了。

    楊秋池仔細檢查了白素梅,除了脖子上的掐痕之外,沒有其他的傷痕。這案子還有諸多蹊蹺之處,最好去听听審案子,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

    宋芸兒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看他檢驗尸體,一直不敢多嘴亂問,看他忙完了站在那里沉思,才張嘴問道︰“噯!查出什麼結果了沒有?凶犯不是被抓到了嗎?你還在這里忙個什麼勁?”

    楊秋池搖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還不好說。”頓了頓,又道,“你回家去吧。我要去听你爹審案子,看看有什麼線索。”

    “我不!”宋芸兒噘起小嘴,“我要和你一起去!”

    楊秋池知道拗不過這個蠻橫的大小姐,只好說道︰“好吧,那你帶路。”

    “好啊,跟我來!”宋芸兒轉身出了殮房,楊秋池也跟著出來門,那小黑狗搖著小尾巴也緊跟在楊秋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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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刑訊逼供

    來到大堂旁的廂房,輕輕推開一扇窗子,露出一道縫,兩人向大堂里觀看。

    大堂之上,胡三雙手戴著鐐銬,趴在一張長凳子上,褲子脫到腿肚子,臀部和大腿已經被打得鮮血淋灕,旁邊幾個皂隸還在掄著板子狠打,大堂上充滿了血腥味和胡三已經有氣無力的慘叫聲。

    打完一輪之後,坐在暖閣里案台後面宋知縣陰森森地問道︰“胡三,本官再,再問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胡三艱難地抬起頭,苦笑了一聲︰“大人,我……我真的沒有……沒有殺白素梅大小姐,我……我只強奸了……白小妹,那時候……大小姐她……她並不在場啊!”

    宋知縣一拍驚堂木,歪著脖子費勁地喝道︰“好,好小子,你,你的嘴到挺硬的!本,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你的嘴硬,還,還是老子的板子硬!”伸手從案台的簽筒里抽出一根簽往下一扔︰“給,給我上夾棍!”

    “是!”兩側皂隸大聲答應,從一旁取來了一付楊木制成的“夾棍”。這夾棍是由三根長三尺左右的圓木棍組成,外側一根用鐵條固定,另兩根用繩索串起來,將犯人的兩條小腿夾在中間,用刑時猛力往兩邊拉,三根夾棍收緊,狠夾犯人腳踝,那種長時間持續的劇烈疼痛足以摧垮人的意志。行刑之人根據官老爺的指示用勁,如果用到十分力,這犯人的腳骨常常會被夾碎。

    那胡三自然知道這夾棍的利害,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掙扎著大叫饒命,皂隸們也不理睬,一個皂隸騎在胡三的背上按住讓他無法動彈,另外的皂隸三兩下熟練地將胡三的兩只腳踝放進夾棍里夾好,一遍一個拉好繩索,作好準備拉的姿勢,看著宋知縣。

    宋知縣叫了聲︰“行,行刑!”

    兩遍皂隸猛力拉緊夾棍,圓圓的夾棍夾住胡三的腳踝,劇烈的疼痛使得胡三發出了嘶啞的慘叫。而這種疼痛一直持續著,一點點摧毀著胡三的神經,胡三的慘叫聲越來越低,無法忍受的持續疼痛已經讓他意志模糊,緊緊咬著的下嘴唇已經𨈚出了鮮血。皂隸對這種情形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並不手軟,只是用勁拉緊夾棍,只听到繩索嘎吱吱繃緊的聲音回響在大堂里。拼死硬挺了一會,胡三終于昏死了過去。

    宋知縣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皂隸才放松繩索,但並沒有取下夾棍。一個皂隸蹲下去查看傷情,見胡三仍然有呼吸,便道︰“回稟大人,人犯昏死過去了!”

    宋知縣冷哼一聲︰“澆醒他!”

    “是!”兩個皂隸答應之後,端來兩大木盆的冷水,嘩的一聲澆在胡三的身上。

    胡三身體動了動,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宋知縣又冷笑了幾聲︰“胡三,怎,怎麼樣?招是,不招?”

    胡三痛得幾乎要死過去了,艱難地說道︰“老爺!我……我說的是……是實話啊!”

    “好!好!好!好你,你個胡三!”宋知縣伸手又拿了一根木簽,往大堂之上一扔,“再給我,給我夾!”

    兩邊皂隸再次用力收緊夾棍,胡三慘叫一聲,持續的劇烈疼痛使他兩只眼瞪得溜圓,幾乎要鼓出來了,再次拼命用力咬住嘴唇,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看得出來,他是用盡了最大的忍耐力在硬挺,“ ∼! !∼”胡三的腳踝發出了東西即將破碎的聲音,劇烈的疼痛終于讓胡三再也忍受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啊∼∼!我招!我招了!”

    宋知縣一抬手,用刑的皂隸這才放開手,胡三痛苦地喘著粗氣,嘶啞著聲音低聲叫著︰“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

    宋知縣一探頭︰“你,你說,白小妹是,是不是你殺的?”

    “是……是我殺的!”

    “怎,怎麼殺的?”

    “用手……用手掐死的。”

    “那白,白素梅是不是你,你殺的?”

    “是我……是我殺的!”

    “怎麼殺的?”

    “用刀……用刀捅死的。”

    “胡,胡說!”宋知縣一拍驚堂木,“分明,分明是你逼奸不成,掐,掐死她的!”

    “是,是……是掐死她的。”

    “不用刑,你,你還不老實,把經過如實招來!”宋知縣話語之間充滿了得意。

    胡三趴在地上慢慢說著經過。宋知縣不時拍著驚堂木糾正胡三的說法,胡三順著宋知縣的意思交代,坐在一旁負責記錄的刑名師爺將胡三的交代作了記錄,然後放在胡三面前讓他畫了押。

    楊秋池原來在公安局看過不少的刑訊逼供,但那些逼供還是有所顧慮的,要考慮不能給犯罪嫌疑人造成殘疾或者留下傷痕,否則,可是要被檢察院請去喝咖啡的,所以,一般都是使用的變相肉刑。比如幾天幾夜不讓睡覺,用古怪的姿勢長時間站立,用冷水澆濕衣服讓嫌疑人在寒風里挨凍等等。楊秋池對這樣的行為十分反感甚至感到惡心,從心里看不起這樣的刑偵人員。

    來到明朝之後,看見宋知縣在大堂之上公然進行刑訊逼供,而且幾乎是毫無顧忌。他也知道,在古代,審問犯人是允許使用法定的刑具進行逼供的,但那些描寫逼供的空洞文字,怎麼也比不上眼前看見的這一幕幕活生生的酷刑來得震撼。

    從刑訊效果來看,表面上胡三是全部招認了,但楊秋池心里很不踏實,胡三只承認強奸了白小妹,對于殺害白氏姐妹的事情,他並沒有招認,後來之所以招供,很明顯是受刑不過,才胡亂招認的,看來,這里面很可能另有隱情。

    “噯!我爹已經審完了,你又在發什麼呆?”宋芸兒推了楊秋池一把,嗔道。

    “哦,沒什麼,我第一次看審犯人,看得有點走神了。”

    宋芸兒格格嬌笑,拉住楊秋池的手臂,“走,找我爹爹去。你幫他破了案,他肯定很高興!”

    楊秋池跟著芸兒帶著小黑狗來到二堂等候,不一會,宋知縣笑眯眯轉出大堂,來到二堂,看見芸兒和楊秋池,笑道︰“乖女兒,你們怎麼在這里?”

    宋芸兒蹦蹦跳跳跑到宋知縣身邊,拉住宋知縣的手︰“我們來看爹爹審案子啊!爹爹在大堂上好威風!”

    宋知縣得意地拍了拍宋芸兒的手臂,看著楊秋池說道︰“楊忤作,這件案子得以偵破,全靠你了!本官不會虧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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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媳婦兒

    “多謝老爺,其實這都是老爺指揮有方的結果,小人半點功勞都沒有。”

    楊秋池平時喜歡看《厚黑學》,知道官場上當官的很忌諱下面的人爭功,即使你立了功,本來這功勞與當官的沒有半點關系,也要盡可能把功勞全部歸在當官的身上,這樣當官的才會把你當心腹。

    果然,听楊秋池這麼一說,宋知縣更是高興,捻著山羊胡子笑眯眯連連點頭︰“呵呵呵……,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楊秋池本來想說出這件案件可能另有隱情,但目前只是自己的推測,並沒有什麼實實在在的線索,說出來反而不妥。便隨口說道︰“我想問一下老爺,那謝寡婦是胡三的同謀嗎?”

    提到謝寡婦,宋知縣更是高興︰“現在不知道,不過,那謝寡婦的價值可比這個案子更高!本官將來的前程恐怕就著落在這婦人身上了,哈哈哈!”

    楊秋池見宋知縣如此高興,看來這謝寡婦的案件是個更大的案子,不敢多問,靜靜等著宋知縣下文。

    開心地笑了半晌,宋知縣才手捻胡須說道︰“你,你不是外人,就實,實話給你說吧。”壓低聲音續道,“從謝寡婦身上搜,搜出來的那封信,是,是一封謀反信!”

    楊秋池渾身一震,他當然知道,在古代,謀反意味著什麼,探知他人謀反的消息舉報出去又意味著什麼,難怪這山羊胡子如此高興。

    宋知縣得意地續道︰“這封信是,是建文帝原來的監,監察御史葉希賢寫,寫給別人的信,具體內容就,就不能告訴你了。”頓了頓,有點暗然,“可惜,這名叫德乾的收信人,不知是何許人也。”

    “建文帝?葉希賢?”對于這兩個人,說實話,楊秋池一點概念都沒有,便不由自主重復了一下。

    看見楊秋池一臉疑惑的樣子,宋知縣有點詫異,難道這小忤作連這兩個人都不知道嗎,便解釋道︰“這,這建文帝是咱們大明朝開,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皇,皇太孫,先皇病,病逝之後繼位,可惜他重,重用葉希賢等奸臣,敗,敗壞朝綱,當今皇上起,起兵清君側,發起‘靖難之役’,攻,攻入皇城後,建文帝就下,下落不明了。傳說是燒,燒死了。但這封信足,足以說明,建文帝沒,沒有死,在準,準備謀反,東山再起呢。”

    楊秋池這才明白,原來這建文帝是被推翻了的前一個皇帝,這葉希賢是他的大臣,現在這宋知縣得到了他們的通信,當然如獲至寶,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這麼重要的信件怎麼會落在謝寡婦手里呢?”

    宋知縣搖搖頭︰“我,我還沒審問謝寡婦,不,不清楚。”

    宋芸兒在一旁插話道︰“爹爹怎麼不審問呢?是忙不過來嗎?”

    宋知縣有點尷尬︰“不,不是的,這,這種謀反大案,必須報錦,錦衣衛審理。我們不能審的。我,我已經派人八,八百里加急報到寧,寧國府錦,錦衣衛衙門了。”

    楊秋池明白了,明朝的謀反案件歸錦衣衛管轄,就象現在的國家安全局一樣,普通的地方官府是無權過問的。

    這時,一個看守縣衙大門的門子進來報告︰“老爺,楊忤作的老母和媳婦送話進來說,她們一直在縣衙門口等著楊忤作回家呢,希望老爺辦完公事,讓楊忤作早點回去。”

    楊秋池一听,自己的媳婦在外面等候,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的這個媳婦長得什麼樣子了,想到這里,全身熱血一起涌上頭頂。

    宋知縣笑著擺擺手︰“楊忤作,你今天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楊秋池躬身答應,斜眼看了看宋芸兒,見她臉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拱手告辭走了出來。

    衙門口兩邊吊著兩盞大紅燈籠,照得門前亮堂堂的,街上行人還是不少,遠遠看見大門口邊上站著兩個婦人,一老一少,那年少的婦人約莫二十歲出頭,身穿一條淡青色長裙,一只手挽著身邊的老太太,兩人正在親密地說著什麼。這兩人想必就是自己借尸還魂頂替的那忤作的老母和媳婦。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慢慢走過大堂前的院子,仔細觀察那少婦,只見她身材苗條,凸凹有致,長得十分俊俏,心中大喜,看來自己這媳婦很不錯哦,艷福不淺啊。

    正在楊秋池心里美不迭的時候,那兩婦人已經發現了他,一個喊著“兒啊!”,一個喊著“夫君”,一起迎了過來。

    媳婦不錯,現在該看看老母了,楊秋池仔細看了看這老婦人,大概五十來歲,頭發已經花白、滿臉滄桑,撲過來抓住楊秋池,嘴里喊著︰“我的兒啊!”老淚嘩嘩流了下來,“兒啊,那陣風把你刮到哪里去了?娘以為……以為你已經……多謝老天爺啊!”

    楊秋池期期艾艾問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醒來的時候,就睡在一個小溪邊了……您,您是我娘?”

    那老婦一抹淚水,上下看了看楊秋池︰“兒,你怎麼了?娘都不認識了嗎?”

    旁邊那少婦拉著楊秋池的衣袖,眼淚撲簌簌往下落︰“夫君,你是怎麼了?怎麼娘都不認識了?”

    楊秋池轉臉看那少婦,頓時大吃一驚,方才只看見這少婦半個臉,那是十分俊俏,可現在才發現,這少婦的另一邊臉上,有一塊酒杯大小的黑斑,在雪白細嫩的臉上,突然有這樣一塊黑斑,十分觸目驚心。

    楊秋池傻愣愣看著這少婦,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不知是什麼味道了。原來自己的媳婦長相很怕人的。是啊,那麼標致的一個小美人,不是因為臉上長著這樣一塊嚇人的黑斑,又怎麼會下嫁給一個窮困的忤作學徒呢。

    那少婦見自己的夫君看著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心里打了個突,緊緊抓住楊秋池的衣袖使勁搖晃︰“夫君,你不會連小雪都不認識了吧?我是你的媳婦馮小雪啊!”

    楊秋池搖搖頭,傻乎乎的樣子說道︰“你們真是我的娘和我媳婦?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楊母拉著楊秋池的手︰“沒關系,兒啊,你肯定是被那陣怪風刮走時嚇著了,慢慢會想起來的,咱們先回家啊。謝謝老天!讓我兒平安回來了!”

    見忤作的老母親如此心疼自己,楊秋池心里暖洋洋的,眼楮也有些濕潤了。點點頭,一手拉著楊母,一手拉著馮小雪︰“好,咱們先回家!咱家在哪里?”

    楊母渾身輕輕一震,兒子連家都想不起來了,看來這怪風把他刮走,被驚嚇的不輕啊,更是心疼,眼淚婆娑地輕輕拍了拍楊秋池的手臂︰“我的兒,跟娘走,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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