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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軼] 納妾記 ( 全文完 )

第九十九章 尋找失蹤人

啊!秋池又驚又喜,忙問道:“那賀老爺子他們家人呢?”

“他們已經用不上了,賀老爺子暗地資助建文余黨,已經在京城被凌遲處死,並誅滅九族,賀家一脈就此斷絕。賀家不屬於誅連九族范圍內的家奴一幹人等,全部沖軍邊塞為奴了。”

大快人心!楊秋池大喜,心想要是秦芷慧聽到這個消息,不知該有多高興。一想到秦芷慧,心中一陣的痛楚。

李公公見楊秋池好好的又復傷感,有些不解:“楊大人,何事如此悲傷?”

楊秋池想到,錦衣衛耳目遍及天下,如果有他們出面查找,說不定能找到秦芷慧,心中頓時升起了無限的希望。問道:“李公公,我這特使的權力除了建文余黨案之外,能不能用在別的案件上?”

李公公說道:“有何不可?這是你的權力,紀大人並沒有限制這權力的使用范圍,只要注意隱秘就行了。”

“那太好了!”楊秋池高興地說道,將秦芷慧失蹤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李公公,並從懷裡摸出一張宋知縣發出的尋人公告交給李公公,上面有秦芷慧的畫像。

李公公聽完,將那畫像交給牛百戶:“百戶大人,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發下海捕公文,不,尋人公告,通知所有錦衣衛。立即組織尋找,只要楊大人這小妾還在人世間,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卑職遵命”牛百戶接過畫像。小心地折好放進懷裡。

楊秋池大喜,站起身給李公公深深一揖:“多謝李公公!”

“楊大人不必客氣,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命令他們照辦就是了。”

“嗯∼!”楊秋池點點頭,心想,有錦衣衛出面尋找,把握就大多了。

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隨從改了裝扮,跟隨楊秋池回到了家。

楊秋池先將那聖旨放進自己的鋁合金櫃子裡,這可是寶貝,得保管好了。院子大門外還有一排平房,侯小旗他們四個假男僕就安排住在這裡。

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說了被賞賜賀家房地產一事,要求她們對外保密。就說是自己買地。兩人一聽,憑空得了那麼多房產和田地,興奮得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待看到楊秋池拿出來的房契田地文契之後,這才相信。

正在這時,宋知縣帶著宋芸兒來登門拜訪。

宋知縣說已經得到上面通知地消息。楊秋池出資購買了賀家所有家產包括田地,他們特來道喜,並通知楊秋池這幾天抽空去與臨時代管賀家財產的縣衙龍師爺辦理交接,正式接受賀家財產。

說話間,宋芸兒問起楊秋池怎麼一下子這麼有錢,楊秋池吞吞吐吐。宋知縣老於世故。自然知道這種錢財的事情是不可能隨便告訴別人的,便阻止了女兒的問話。

宋知縣和宋芸兒走後,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商量賀家家財管理問題。楊秋池是不想去賀家村居住的,楊母和馮小雪也不放心楊秋池一個人在縣城。楊秋池便提議讓馮小雪的老爹當管家,住到賀家大院去,負責家產管理和田地收租什麼的。每個月來與楊母匯報一次收支情況。馮小雪當然很是高興,夫君富貴還能想到岳父,難得有這一片孝心。

馮小雪第二天傳信給老爹讓他來廣德縣,說了這件事,馮小雪的老爹千恩萬謝,沒口子夸獎楊秋池這個昔日地窮姑爺,承諾一定替姑爺管好家產,保証按時將收取的地租銀子押送來給楊秋池,做到帳目清楚,定時匯報。按下不表。

錦衣衛多方查找,一直沒有秦芷慧的蹤跡。每過一天,楊秋池就少一分的希望,待到後來,也就變成絕望了。

這一天,楊秋池正在大堂客廳琢磨龍子胥殺妻案。丫環月嬋給他倒了一杯茶,楊秋池一邊品茶一邊思索這案件。

小丫環月嬋是三個丫環中最美的一個,要不然那老色鬼殷老頭也不會對她動賊心地。秦芷慧失蹤之後,楊母就安排月嬋專門伺候楊秋池。楊母曾經試探過楊秋池有沒有心將月嬋納做小妾,楊秋池說月嬋還太小,再說現在他也可沒有這份心思,還老想著秦芷慧會回來。楊母雖然暫時把這放下了,可小丫環月嬋天資聰慧,知道了楊母的想法,就一直把自己當作了楊秋池的人,從那以後,她伺候楊秋池更加的殷勤。

要找到龍子胥老婆,都過了N久了,用小狗肯定是不行的,那該怎麼辦呢?自己只能指揮錦衣衛,指揮不了官府,實在不行,就只能動用錦衣衛了。

在現代,要追查失蹤人口,首先要收集失蹤人的所有資料,判斷他有可能去了什麼地方,然後先在流動人口中查找,沒有結果,再在常住人口中查找。不過,現在地人口太多了,而且交通發達,人口流動量太大,要找一個人那還真是有點像大海撈針。在古代就不同了,根據《明成祖實錄》記載,永樂元年,明朝全國人口只有六千六百萬,只相當於現在人口地二十分之一,而且那時候交通不便,加之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人口流動很少,要找一個人還是比較容易的。

楊秋池讓月嬋將住在院子外面地侯小旗四個假男僕真錦衣衛叫了進來,要求他們去安排尋找龍子胥的老婆事宜,把自己知道地相關情況和偵查目標要求詳細說了。

查找資料是錦衣衛拿手好戲,他們幹的主要一項工作就是收集各種情報,這種調查走訪那還不是輕車熟路。只用了兩天時間,侯小旗等就探到了消息回來報告,調查到的資料如下:

龍子胥的老婆王氏的確是去年初冬失蹤的,那具白骨的確是今天春夏被挖出來的,挖出來的時候的確是只有一具白骨,沒有衣服或者其他物品殘留。如今這白骨被龍子胥老婆的家人領回去埋在了距離廣德縣不遠的山上,墳已經找到了。

王氏失蹤的時候四十六歲,中等身材,根據鄰居的描述已經畫了畫像。

王氏失蹤之前,與其來往最密切的是一個木匠,姓孫,外號墨鬥喬。也是與王氏失蹤差不多的時間失蹤的。墨鬥喬家裡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家裡的木匠工具都不見了。

侯小旗將王氏的畫像給楊秋池看,見這女人單眼皮,瓜子臉,雖然已年近五旬,卻還略有幾分姿色,年輕時候應該還算美貌。難怪龍子胥守不住她。

楊秋池讓侯小旗將畫像馬上交到寧國府牛百戶那裡,立即下發海捕文告,尋找龍子胥的老婆王氏。雖然錦衣衛沒有能找到秦芷慧,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找不到。錦衣衛的工作效率和能耐還是比官府要大得多的。

楊秋池抽空告訴了龍子胥自己在查找他的娘子,讓他不要擔心,雖然寧國府已經核批了他的死罪,但還要層層報批,就算速度再快,也要等明年秋後才能問斬。所以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只要他的確沒有殺他老婆,一定盡力還他一個清白。

這一天,楊秋池早上剛剛起床,侯小旗便來報告,說寧國府牛百戶有密信送到。

楊秋池拆開一看,原來是在江西撫州府一個偏僻小鎮上,找到了龍子胥的老婆王氏和那個小木匠墨鬥喬兩人,現在已經押解回來,幾天之後就能到達。

楊秋池非常高興,不到一個月,就在上千裡以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看來,這錦衣衛的工作效率和能力還真不是吹的。不過,他不知道,這個成績大部分的功勞都得益於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身份,他的命令現在幾乎就相當於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命令,而且他有先斬後奏的權力,誰敢拖延?

楊秋池本以為自己手裡的是一張虎毛,其實,在所有錦衣衛眼中,那可是一桿帥字大旗。

不過,錦衣衛效率這麼高,都沒能找到秦芷慧,楊秋池更是絕望,看來,自己這可愛的小妾,真的是人間蒸發了。

幾天後,侯小旗來報,說王氏和墨鬥喬兩人已經押到了廣德縣,經過王氏的爹娘、龍子胥的鄰居,還有裡正的辨認,確認就是王氏本人。

楊秋池大喜,叫侯小旗帶人將王氏和墨鬥喬帶到龍子胥原來的家裡看守著,讓那些証人也等在屋裡,然後自己來到簽押房找到了宋知縣。

宋知縣和金師爺兩人正在房間裡批閱狀子。楊秋池上前躬身施禮。宋知縣笑呵呵說道:“賢侄你來了,快坐。”楊秋池撩起管監長袍前襟,四平八穩地坐下來。他到明朝已經好幾個月了,這古人的儀表舉止已經學了個八九分。

一旁伺候的跟班長隨給楊秋池倒了一杯茶。宋知縣問道:“賢侄,找,找我有什麼事啊?”

宋知縣已經收到了關於指揮使特使負責建文案的公文,不過,他還不知道這個特使就是楊秋池,以為他還是自己聘用的長隨管監,因此,雖然話語是很客氣,但這官架子還是要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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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確認

楊秋看了看金師爺,這人是宋知縣的心腹,倒不用擔心,又看了看宋知縣身後的跟班長隨,不說話。

宋知縣當即明白,咳嗽了一聲,吩咐那跟班長隨退了出去,把門關上。然後問道:“賢侄,有,有什麼事需,需要你伯父幫,幫忙的你,你就直說吧。”

呵呵,楊秋池暗笑,我要你幫忙?你馬上就該要我幫忙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伯父,龍子胥殺死娘子那個案子,是件錯案。”

宋知縣一愣,扭頭看了看金師爺。金師爺也吃了一驚,問道:“楊管監,這種事情你可不能胡說哦,龍子胥殺妻這件案子,宋知縣費了很大的精力,多方偵查走訪,最終才確定了兇手。龍子胥被抓捕歸案後,一直供認不諱,前段時間,寧國府也已經核批了這件案子,正在層層上報呢。”

宋知縣臉色也不大好看,溫著臉不說話。

金師爺看了看宋知縣,加重了語氣對楊秋池說道:“楊管監,我知道你是想為你伯父分憂,用心是好的,不過,金師爺幹這一行這麼多年了,見過種種是是非非,這年輕人都想幹出點名堂來,有這種志向那是好的,但是,只能踏踏實實幹,不能……”

“龍子胥的老婆沒有死,她回來了!”楊秋池不溫不火,打斷了金師爺長篇大論的教訓。

“什麼?”宋知縣禁不住問道,金師爺也是臉色一變。他們充分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和由此產生地後果,但是,他們不相信。宋知縣仔細看著楊秋池的臉。好像在探究楊秋池是在開玩笑還是別有其他目的。

“龍子胥地老婆王氏回來了。”楊秋池又重復了一遍,“王氏的爹娘、鄰居和裡正,都已經証明回來的就是龍子胥的老婆,我這就帶你們去瞧瞧。”

不用懷疑了,楊秋池不是在開玩笑,宋知縣聽他這樣說,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他知道楊秋池的能耐,楊秋池既然敢這麼說。那就已經有十足的把握,這樣說來,自己審的這件案子十有八九是錯案了。宋知縣感到冷汗已經開始從額頭上流淌了下來。其實,這個案子宋知縣知道得很清楚,龍子胥在大堂上一直不承認殺了他老婆。最後動了幾次刑,審訊了整整一個下午,龍子胥實在挺不住,才招供的。

金師爺聽楊秋池說得如此肯定,他也有些開始緊張起來,這龍子胥雖然在大堂上受刑不過招認了。可關在監牢裡之後。一直在含冤。難道這件案子真的有冤情嗎?

宋知縣不敢想象這件事情地後果,如果這件案子要真的是錯案,龍子胥是他親自定的死罪。那自己可就構成過失“入人罪”了,按照《大明律》的規定。是要被革職的,烏紗帽就沒了。能不能隱瞞下去,將錯就錯把這龍子胥殺了了事呢?更不行,這件事自己已經知道,還不糾正,那就是“故意入人罪”,那可就更慘了,要實行反坐地,也就是說,如果被告人無罪被錯判有罪而且已經被處決的,主審官員要“抵以死罪”,給錯殺的人抵命的。

宋知縣想到這些種種後果,頓時身如篩糠,冷汗直流,可心裡還存在最後一絲希望:“賢侄,事關重大,你,你可不能亂說哦?”

楊秋池微笑:“如果我不是知道這事關重大,就不會悄悄和伯父你商量了。咱們先去看看那龍子胥娘子的真假,然後再來商討這件案子該如何處置,伯父以為如何?”

“如此甚好!”宋知縣非常感激楊秋池想得如此周到。

三人來到龍子胥家屋外,楊秋池搶先一步跑到門口,拖長聲音叫道:“知縣大老爺到∼!”

滿滿一屋子人,聽說縣大老爺來了,齊刷刷跪下,口稱叩見大老爺。

宋知縣和金師爺居中坐下,楊秋池坐在一旁。宋知縣問道:“龍子胥的娘子龍王氏在這裡嗎?”

一個中年婦人起身彎腰上前兩步跪倒:“民女龍王氏,叩見大老爺。”這婦人臉上被抓了幾道血印子,嘴角還在流血,好像剛剛被人打過。

宋知縣心裡咯一下,頓時傻在了那裡。完了,這人真是龍子胥娘子王氏地話,自己判地那案子,板上釘釘是錯案了,而且還定的死罪,這下子,自己腦袋上這頂烏紗帽,只怕要飛了。

金師爺見宋知縣傻愣愣在發呆,一屋子人都等著他問話,可他看著王氏眼都直了,金師爺當然知道,現在宋知縣並不是對這半老徐娘的王氏有什麼興趣,而是在為即將到來地罷官查辦而恐懼。

金師爺笑不起來,這個案子他也有份,雖然他不是官吏,不用擔心被撤職,可作為精通刑律的師爺,卻沒能幫助東家查清案情,反而害得東家丟了官,這要傳出去,他這師爺也就沒人願意聘了,他也就該卷舖蓋滾蛋了。

想到這些,金師爺腦袋上也開始冒汗了,金師爺咳嗽了一聲,問道:“你確實是龍子胥地娘子龍王氏?”

“民婦正是。”

“你……,你為何要離家出走?”

王氏看了一眼身後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昂首回答:“民婦不願意再繼續和龍子胥這個窮書生過日子,他半點本事沒有,整天只知道搖頭晃腦看書,也不懂得心疼人,吃不飽穿不暖,這日子怎麼過?我讓他休了我,他又不願意,我沒法子,才偷偷和墨鬥跑了。”

“呸∼!你這個丟人現眼的賤貨!”人群中一個老婦人站起來沖到王氏面前,伸手去撕她的嘴。“你還嫌不夠丟人嗎?還在這裡顯擺你地那些醜事?我這張老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王氏沒有抵抗,任由這老婦人扯她的頭發,抓她的臉。於是,臉上又多了幾道血痕。

“娘,你就饒了我們吧,我和她是真心相愛地。”那三十多歲的男子磕頭說道。

“呸∼!”那老婦人一口唾沫吐到那男人臉上,“誰是你娘,你這賊子,拐跑了我的女兒,丟盡了我這張老臉,你讓我怎麼見人?我還怎麼活啊!”一邊說著。一邊使勁抽自己耳光。

看來,這老婦人是王氏的老娘,潑婦一個,那三十多歲的男子,就是與王氏私通的木匠墨鬥喬。

墨鬥喬沒有擦臉上的唾沫。跪爬了幾步,哀求道:“娘,我求求您了,我不能沒有她呀,我生死都要和她在一起。”

老婦人一個耳光抽了過去,又踢了幾腳。其他人都上來勸解。

房裡亂成一團。金師爺見宋知縣還是在那裡發呆。皺了皺眉,吼道:“行了!大老爺在此,你們還敢如此放肆?想挨板子嗎?”

眾人一聽。又都紛紛跪倒,不敢再說話。

“龍王氏的爹呢?來了嗎?”金師爺在人群中張望。

一個躲在別人背後的老頭。畏畏縮縮探出身子,貓著腰起來上前兩步跪下叩頭,緊張得話得說不出來了。

金師爺一看見他,心中頓時一片冰涼,這人他認得,審龍子胥一案時,他曾經由裡正領著,來衙門領過屍骨回去安葬,確實就是龍子胥娘子地父親。金師爺還想確認一下:“你是龍子胥娘子王氏的父親嗎?”

“是。”老漢哆嗦著回答。

“你仔細辨認一下,這婦人可確實是你的女兒王氏?”

老漢轉過頭看了看跪在一邊的王氏,點點頭:“是我的女兒,沒錯地。”

“那你當初為什麼說那具屍骨就是你女兒?”金師爺臉一沉,看看能不能找個替罪羊。

老人本來就害怕見官,一聽這話,更是渾身直打顫,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一個老者上前貓著腰說道:“小人是這裡的裡正,我可以証明這婦人確實是龍子胥的娘子王氏。當時那具白骨,根本辨認不出是誰,只不過王氏失蹤日久,他爹娘心中掛念,聽別人說這一具白骨是他們的女兒,他也就信了,現在看來,的確是弄錯了。”他身後跪著的幾個男女也小聲附和著。

裡正是鄉村街道一級基層政權地頭,相當於現在地鄉長、村長或者街道辦事處主任。

這裡正很狡猾,沒有明說是聽誰說的白骨是王氏,可這誰都知道是衙門說的,他話中暗藏著地意思是:“你們說這屍骨是王氏,我們當然相信你們,這才領回去的。”幾句話便輕輕把責任又推了回來。

金師爺還要再說,宋知縣長嘆一口氣,站起身說道:“不,不用問了,走吧。”轉身出了房門。楊秋池也跟著出了門。

金師爺站起身:“墨鬥喬、龍王氏,你二人通奸,依《大明律》要將你二人杖責八十,遊街三日示眾。不過,現在大老爺沒空,你們兩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不許亂跑,隨時聽候衙門傳喚。”扭頭對那裡正說道,“他們兩個就交給你了,要好生看著,等大老爺忙完了,就來處理這事。”交代完,也緊跟著出了門。

見縣太老爺走了,那老婦人騰地一下站起來,撲過去抓住王氏地頭發又是一陣亂扯,嘴裡哭罵著:“你這賤貨,你這破鞋,丟我們的臉,你怎麼不死了算了,你讓我們還怎麼活,老天爺啊,你收了這不要臉的娼貨去吧……”

王氏任由她娘扯著自己的頭發亂罵,一行淚水淌了下來,眼睛卻只是看那木匠墨鬥喬。墨鬥喬跪在地上,還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哀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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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尋找替罪羊

龍子婿殺妻案証明是個錯案,事情已經真相大白,楊秋池很滿意,打賞了侯小旗等人,叫他們回去休息,然後與宋知縣、金師爺回到了縣衙門。

宋知縣一路上一聲不吭,也沒去簽押房,帶著楊秋池和金師爺直接回到了內衙。分賓主落座之後,宋知縣還是一言不發,怔怔地看著地上,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

金師爺心想,楊秋池能發現這起錯案,應該就有辦法,這件事恐怕最終還得靠楊秋池解決。輕輕咳嗽了一聲,向楊秋池拱拱手:“方才鄙人言語失當,還請楊兄弟多多原諒。”

楊秋池還了一禮,客氣了幾句。

金師爺說道:“不知楊秋池是如何知道這是一件錯案的呢?”

這個問題楊秋池早就想好回答了:“金師爺曾說過,我這管監還負有檢查牢房犯人有無漏罪和新罪,龍子胥一天到晚喊冤,我頭都大了,便問了他事情經過,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就隨手給馬渡馬大人寫了封信,讓他有空幫忙查一查王氏的下落,沒想到,他們還真查到了。這錦衣衛還真是了不起。”

其實這裡面根本就沒馬渡什麼事,楊秋池只不過拿他當擋箭牌,以便掩飾自己這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身份。

楊秋池與馬渡的關系,金師爺和宋知縣當然知道得很清楚,這馬渡現在已經升任應天府錦衣衛千戶所副千戶,正五品。要找個人那還不容易嗎。

金師爺臉上堆笑,問道:“楊兄弟,眼下這件事。你看該怎麼辦呢?”

楊秋池不知道明朝官員辦錯案會受到什麼追究,不過現在社會他倒是聽得多了,法官沒有真正獨立,合議庭、審委會,審的不判,判地不審,出了錯誰都有責任,誰都沒責任,不走運的被媒體捅到全國皆知了。才會有幾個沒背景的替罪羊出來當冤大頭。而大部分錯案,都不會受到什麼實際意義地追究的。至於這明朝會怎麼樣,他不知道。不過,他現在關心的是那具屍骨究竟是誰,是不是被謀殺的。誰謀殺的。

既然這金師爺問起,楊秋池想起現代社會對錯案的處理,便說道:“這件案子既然是錯案,就要馬上釋放龍子胥,並搞好善後賠償工作……”

“善後賠償?”金師爺搞不懂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在中國古代,君王和官府只享有權力而不承擔法律責任。判錯案了。放了就是了,人犯還要口稱青天大老爺,叩頭謝恩。不管是官府還是老百姓,思想裡都沒有判錯案要給一定賠償這一說法。

楊秋池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解釋道:“龍子胥被錯誤關了半年,總有怨氣,如果他到處亂說……”

“對對對!楊兄弟說得極是,要給他點銀子堵他的嘴。”金師爺連連點頭。

宋知縣這時才長嘆一聲:“哎∼!堵,堵的了他的嘴,又怎麼堵,堵上面地嘴?”

金師爺嘆了口氣:“是啊,這案子寧國府已經核批,並且已經往上報了。那麼多人都知道了,怎麼堵呢?”想了想,問楊秋池:“楊兄弟,你覺得有沒有墨鬥喬和王氏故意找具白骨來誣陷龍子胥,借此把龍子胥除掉,好成就他二人且之事的可能呢?”

這一點楊秋池早就想到了,搖了搖頭:“不可能,因為這具白骨至少是兩年多以前就死了,而他們兩個是在一年以前才私奔了的。他們不可能殺一個人或者弄一具屍體來埋著,一年之後兩人卻逃跑了。要誣陷至少他們應該在兩年前就這樣做了,而且,他們要誣陷的話,也用不著私奔異鄉了。時間對不上,情理也不通。”

金師爺點點頭:“楊兄弟分析得很有道理。但現在恐怕唯一的辦法,就是向上面報告,說是那墨鬥喬為達到霸佔人妻地目的,用白骨故意誣陷龍子胥殺妻,導致錯案。”

楊秋池簡直驚呆了,金師爺這一招也太狠了點,自己判錯了,卻把責任推到那墨鬥喬身上,說他故意誣陷,這樣一來,官府就沒有責任,宋知縣和寧國府那邊都好說了。不過,這墨鬥喬和王氏又不是啞巴和傻子,一旦反坐定了死罪,要上報批準,那時候可就由不得他宋知縣了。說不定,反倒告他個故意入人罪呢。

從金師爺剛才的話可以知道,宋知縣和金師爺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那具屍骨是誰,怎麼破案的事情,而是他們的前途問題。如果金師爺地這一招管用,那墨鬥喬恐怕就要慘了。誣告反坐啊,恐怕死罪難逃。自己當然不能眼看著他們這樣誣陷別人,但也不好直接駁斥這種做法,最好能想到別地辦法代替。

想了想,楊秋池對宋知縣說道:“伯父不用過於擔心。小侄認為,如果能在上級處罰之前,及時偵破這白骨案,將功補過,可能問題還不大的吧?”

宋知縣又嘆了口氣:“方才金師爺的建,建議未嘗不可,只是冒險太大,萬,萬一查究起來,恐怕瞞不過去。還是賢,賢侄言之有理,如果那,那白骨案能及時破獲,加上賢侄前段時間幫我破,破獲地那兩起案件,倒是能將功補過,至,至少這頂烏紗帽能保住。這麼說來,一切又都,都要仰仗賢侄,伯父能不能渡,渡過這道難關,可就全,全靠你了!”說完,眼圈竟然有些紅了。

楊秋池心中苦笑,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能打保票一定能破獲呢,我可不敢象現代社會有的地方公安立什麼軍令狀,說什麼“命案必破”,這破案可不比吃飯。張開嘴往裡倒就行了。百分之百地破案率,鬼才相信呢,一看就是炒作。

現在這白骨案。屍骨是誰,男地還是女的,多大年齡,死亡原因,是自殺還是他殺,殺人地點在哪裡,兇器是什麼,那菜地是不是第一現場等等,這一切都沒搞清楚。哪敢說就能偵破?如果自己有那麼神,那就直接穿越到天上當神仙了。

不過,既然宋知縣這麼信任自己,還是要對得起這種信任的。楊秋池安慰道:“伯父先不用擔心,小侄一定盡心竭力爭取早日破獲這件白骨案”。

宋知縣站起身施了一禮:“多謝賢侄!”楊秋池趕緊還禮。

宋知縣坐下之後。問道:“如何偵破?賢,賢侄有了主意了嗎?”

楊秋池說:“首先把龍子胥釋放了,向他調查有沒有仇人,看看有無罪犯地線索。然後開棺驗屍,查明這具白骨的身份,然後才能相應地展開調查。尋找線索。”

宋知縣看了看金師爺。兩人都點了點頭。宋知縣說:“好好,先去牢房,把龍。龍子胥放了,然後開棺驗屍。金先生。你負,負責起草文書,趕緊上報,這,這錯案的原因嘛──金先生,咱們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金師爺想了想,看了看楊秋池,低聲向宋知縣說道:“實在不行,就寫老忤作勘驗不實,將那具白骨硬說成是龍子胥的娘子,定他個故意入人罪。東翁以為如何?”

楊秋池大驚,這金師爺未免太狠了吧,到處找替罪羊,誣陷不了墨鬥喬,就誣陷自己老忤作師父,這可不行,雖然自己現在不是忤作學徒了,可也不能眼看著他們欺負老忤作。

宋知縣偷眼看了看楊秋池,沒等楊秋池說話,宋知縣就已經看出了楊秋池的想法,擺擺手:“不行!……這樣吧,上,上報文書的事情先緩一緩,等我想,想一想再說,咱們先去把人放了。”

楊秋池這才舒了口氣。暗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這麼胡來。

正在這時,客廳外傳來兩個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一個聲音很明顯是宋芸兒,另一個卻不知道是誰。楊秋池抬眼望去,只見宋芸兒和一個比她稍大的女孩子手拉手說笑著跑進了客廳。

“哥∼!你來了!太好了,我們剛才找你去了,沒找到,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宋芸兒笑嘻嘻拉過那女孩,“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呢,是我地堂姐,芳名宋晴,上次給你說過的,哥,你好生看看,我堂姐是不是很美?我沒騙你吧。”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這女孩,大約有十六七歲,身材婀娜,已經顯現出青春女人的韻味,穿著一身翠綠色衣裙,眼睛大大的,白嫩的臉蛋圓圓地,一個淺淺的小酒窩,整齊的小貝齒,巧笑嫣然,果然是個美少女。

宋晴很大方地向楊秋池道了個萬福:“小妹見過秋池哥哥。”楊秋池手忙腳亂起來還禮,惹得宋晴咯咯嬌笑:“秋池哥哥,我昨天下午剛到廣德,昨晚上聽芸妹說了你一晚,聽得耳朵都……嘻嘻,今天一看,秋池哥哥果然一表人才,難怪芸妹老夸你個沒完,嘻嘻……”

“好你個泥娃娃,你敢捉弄我,看我怎麼收拾你!”宋芸兒伸手就去呵宋晴。原來這宋晴外號叫“泥娃娃”,果然像。

“救命啊∼!”宋晴笑得喘不過氣來,繞著宋知縣等人到處亂跑。

宋知縣正在頭大,她們這一鬧頭更大了,溫道:“好了!別鬧了!”

宋芸兒停下腳步,和宋晴兩人對視一眼,吃吃偷笑。

這兩人真是一對活寶,看來這宋晴與宋芸兒性格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也是不是一般的不講道理。

宋知縣對楊秋池說道:“賢侄,這,這是你大伯父──也就是我,我哥的女兒,你大伯父死得早,留,留下這個獨苗,所以她,她娘特別疼愛她,寵得她跟,跟什麼似的,和芸兒一個樣,一天到晚就,就知道搗亂。”

宋晴和宋芸兒兩人又相視一笑,吐了吐舌頭。

“咱們這就走罷。”宋知縣站起來說道。

“上哪去?”宋芸兒和宋晴幾乎同時問道,“我也要去!”

宋知縣皺了皺眉,拿這兩瘋丫頭沒辦法。哼了一聲,邁步出門。宋芸兒和宋晴兩個跟在楊秋池身邊,不停地問這問那。說笑間,那小酒窩時隱時現,真討人喜歡。

來到牢房,在班房裡坐下,楊秋池命令大板牙等人快去把龍子胥押出來。

不一會,龍子胥帶著手銬腳鐐,脖子上夾著木枷,被帶到了班房。楊秋池下令將龍子胥所有地刑具卸了,然後說道:“龍子胥,咱們知縣大老爺已經查清楚,你這件案子是個錯案。現在要將你無罪開釋。”

啊?龍子胥又驚又喜,口呼青天大老爺,跪爬幾步,一個勁給宋知縣磕頭,驚喜交加,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宋知縣嘆了口氣,說道:“龍子胥,起來吧,你,你原來是有功名地秀才,既然這件案子與,與你無關,我,我會稟報學政,恢復你的功,功名,你可以不下跪了。”

龍子胥又是連呼青天大老爺,哭嚎著一個勁磕頭感謝。

“龍子胥,你,你這件案子之所以得以平,平反昭雪,全是楊,楊管監的功勞,你可要好好感,感謝他。”

龍子胥心裡明白,自己被定死罪,上面也核批了,就等著砍頭了地,全靠楊管監,才保住了這條命。感激之余,跪爬過來向楊秋池連連磕頭。

楊秋池趕緊將他扶了起來。龍子胥激動的熱淚盈眶,說道:“慚愧啊,慚愧,枉自我十年寒窗,到頭來差點含冤命喪黃泉。多虧管監大人替我平反昭雪。大人可謂是我地再生父母,在下願服侍管監大人鞍前馬後,為奴為僕,以報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楊秋池說:“不不不,你飽讀詩書,又是有功名的秀才,怎麼能作奴僕這等有辱斯文的事呢。萬萬不可。”

龍子胥紅著臉不好再說。

楊秋池又說道:“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以前是否與誰結仇?也就是說有沒有誰可能陷害你?”龍子胥沉思了一會,搖了搖頭:“我一介書生,家窮四壁,與人無爭,誰會與我有仇啊。”

龍子胥沒有仇人,也沒有人會陷害他,說明這具屍體被誤認為是龍子胥的娘子,這純屬巧合。這窮書生可真夠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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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同命鴛鴦

楊秋池說道:“既然如此,你這就回家去吧。”

龍子胥抹了抹眼淚:“回家?我娘子早就不見了,回家又能怎麼樣?還不是我一個人。”

楊秋池道:“那具白骨不是你娘子,她還沒死,已經回家來了。”

龍子胥瞪大了眼睛:“真的嗎?她沒死嗎?”

楊秋池便簡單將王氏和木匠墨鬥喬私奔,自己托錦衣衛關系把他們抓回來的事情簡單給龍子胥說了。

龍子胥聽完,臉色慘白,搖搖頭:“這個賤人!與他人私奔了將近一年,音信皆無,害我飽受牢獄之苦,幾乎丟了性命,她對我無半點夫妻情意,我還回去看她做甚。”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同是讀書人,雖然他是古代的,自己是現代的,可楊秋池還是心中升起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情。

龍子胥有些慚愧,可恩公問話,又不能不答,只得說道:“還能怎麼辦?身無長技,只能再去幫人抄抄寫寫,混口飯吃。”

宋芸兒和宋晴兩人一直在楊秋池身邊。宋芸兒見他可憐,在楊秋池身邊悄悄說道:“哥∼!要不你收他作你的書童吧。”

楊秋池又好氣又好笑,低聲道:“他四十多了,你見過有這麼老的書童嗎?”

龍子胥聽到他二人說話,躬身道:“管監大人對我恩重如山,反正那個家我也不回去了。我自幼苦讀詩書。四書五經爛熟於胸,能寫會算,如果大人不嫌棄的話。我願跟隨大人左右,作個幕僚。我自忖並非迂腐之人,這待人接物也是輕車熟路。”

龍子胥見楊秋池二十多歲,應該是結婚多年,又是英姿勃勃地少年英雄,說不定小孩都一大堆了,便道:“如果管監大人信得過,我也十分願意給大人的公子小姐當個啟蒙先生,報答大人的大恩大德。”說罷。又是深深一揖。

宋晴嘻嘻一笑,向楊秋池眨巴眨巴眼:“秋池哥哥,你孩子多大了?一定很好玩,借我玩兩天好不好?”

“嘻嘻嘻嘻……”兩個丫頭得意地笑成一團。

想小孩玩?你自己不會生一個嗎?楊秋池瞪了她倆一眼。

細細想想龍子胥地提議,心中一動。是啊,家裡正缺個管家,自己來到明朝這麼些日子了,還有好多東西弄不懂,尤其是這官場上的事。現在自己做了指揮使特使,要論打架的多的是。可這做學問的還真不多。自己偵破案件免不了要與官府各種人物打交道,有這樣一個秀才幫自己,到省了很多心。便道:“既是如此。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龍子胥大喜,躬身道:“多謝管監大人。我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好少爺小姐。”

“哈哈哈……”宋晴兩姐妹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真是兩個瘋丫頭,以前宋芸兒就夠搗亂的了,現在又來了個宋晴,兩人有伴,正好湊一對,這廣德縣就別指望安靜了。

楊秋池對龍子胥說道:“我尚無子息,你這教書先生是當不了的了,你就先跟在我身邊,當個跟班長隨吧。”心想,你一個小小的秀才,當我這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的跟班,也不算掉價了。

龍子胥躬身道:“是!我一定盡心竭力,輔佐管監大人,以報大人恩德。”

宋知縣和金師爺兩人暗自偷笑,只聽說過官老爺請幕僚地,還真沒聽過牢頭也請幕僚。他們兩可不知道,此時的楊秋池,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宋知縣向楊秋池說道:“賢侄,現在已經中午,咱們先吃飯,然後再去開棺驗屍,你看如何?”

楊秋池肚子也餓了,這開棺驗屍一時半刻還完不了,說道:“這樣吧,我既然新收了龍先生當幕僚,理應慶賀一下,中午都到我家去,也好讓龍先生與我家人見個面。”

“好啊∼!”宋晴首先拍手讚成,小酒窩閃現,整齊雪白的小貝齒直晃人眼睛,“我還沒見過嫂子和伯母呢。咱們這就走罷。”也不管宋知縣答不答應,拉著宋芸兒先跑了出去。宋知縣搖搖頭,拿這兩個活寶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行人來到楊秋池家,楊秋池自從獲得了賀老爺子全部罰沒家財之後,每個月都有數額不菲的田租、地租收入,一家人也過上了財主般的生活,雇了兩個廚子,家裡布置也往財主靠攏,只可惜現在這小院子顯得小了點,楊母和馮小雪已經在琢磨買套大些地宅院了。

宋晴可比宋芸兒懂事多了,進了院子,經過楊秋池的介紹之後,便分別盈盈道了個萬福,甜甜地問候道:“伯母好∼!嫂子好∼!”把楊母樂得呵呵笑,馮小雪也很喜歡這嘴甜又乖巧的宋晴。楊秋池又替龍子胥引見了楊母和馮小雪。龍子胥依禮參見,持禮甚恭。

楊秋池吩咐準備酒宴。不一會,酒宴擺下,開始痛飲。宋晴、宋芸兒兩姐妹和馮小雪都喝了點酒,宋晴喝了酒之後,滿臉紅霞,嬌艷欲滴,引得楊秋池直拿眼瞧她。

正在推杯換盞喝得熱鬧時,衙門的門子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向宋知縣報告:“老爺,剛剛回來的龍子胥的娘子王氏和那個小木匠死了!”

啊?眾人一聽都驚呆了,上午還是好好地,怎麼突然就死了呢?龍子胥聽到這個消息,手中地酒杯顫了兩下,還是跌落在了桌面上。

宋知縣和金師爺則相互看了一眼,卻均是面露喜色。見此情景,楊秋池心中一凜。難道,王氏和木匠墨頭喬是他們派人暗殺的?因為如果他們兩人死了,宋知縣和金師爺就找到了現成地不會分辨地替罪羊。把責任往他們身上一推,反正死無對証,說什麼都是成立的。不過轉念一想,覺得不可能,因為今天揭發這件錯案之後,宋知縣和金師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他們沒有時間派人去幹這件事。再說了,過失辦錯案最多丟官,殺人可要丟命地。除非他們瘋了。否則不會輕易走這一步棋。

如果不是他們兩派人殺的,那對他們來說,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吧。

宋知縣問道:“怎麼死的?”

“小的也不知道,是裡正派人來通報的,請老爺您快去檢驗呢。”

出了這檔子事。這酒也就喝不成了。宋知縣派人叫了衙役、捕快和忤作,一起來到龍子胥的家。這樣的熱鬧宋芸兒和宋晴兩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那是絕對不會錯過地,一齊跟來了。

龍子胥家房子正中兩扇門中的一扇,已經斜斜地歪吊在那裡,門上的木板也破了,好像是被什麼撞爛的。

門口圍滿了人。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衙役們叫道:“閃開!知縣大老爺來了!”眾人紛紛貓著腰後退。裡正滿頭是汗迎了上來。給宋知縣躬身行禮。

宋知縣皺著眉沉聲問道:“怎,怎麼回事?”

裡正頭上的汗象小溪一樣直淌,從懷裡拿出一塊汗巾。小心地擦了擦,說道:“回稟老爺。您們走了之後,王氏地老娘一直在辱罵撕打王氏和小木匠,我們看不過,要將他們勸開,可他老娘就是不依,還跑出門口去找木棒,說要打死王氏。我們趕緊跑出門去阻止,沒想到,我們都出了房子,後面那王氏就將門猛地關上了,房間裡只剩了她和小木匠,門被從裡面上了閂。我們拍門,就是不開,連窗子也都關得緊緊的。”

裡正偷偷看了宋知縣一眼,見他陰著個臉不說話,更是緊張,又擦了擦汗,才續道:“我們在門外勸他們兩開門,沒人搭理,敲了半天門,還是沒動靜,這才著急了,商量著怎麼辦,幾個小伙子抬了一根粗木過來,將門撞開了,就發現,他們已經吊死在屋裡了。我上前一摸,他們早已經沒了氣,沒敢放下來,等你們來檢驗呢。”

金師爺哼了一聲:“我不是叫你好生看守嗎?怎麼能讓他們死了呢?他們死了,這件案子你說怎麼辦?誰說得清楚?嗯?”

裡正一個勁鞠躬作揖,連稱該死。

宋知縣重重地哼了一聲,邁步走到房門口,探頭往裡看看,向楊秋池示意讓他進去查看,自己轉身來到院子裡。裡正早已準備好了桌椅茶水。

其實,楊秋池已經不是忤作學徒,這等事情本不應該叫他去了,可只有他出面檢查,宋知縣才能放心,便還是叫他去。對楊秋池來說,死亡現場的勘察那可是家常便飯了。他邁步進門,宋晴姐妹兩也要進去,被楊秋池攔住了,怕破壞了現場,讓他們在外面看自己檢查就行了。

這房間有裡外兩間,外間的橫樑上吊著一男一女兩個人,衣著整齊,緊緊摟抱在一起,正是王氏和小木匠。一根凳子斜躺在兩人腳下的地上。楊秋池只是簡單地看了看現場情況,初步就判斷兩人是自殺的。因為當時那麼多人在場,兇手不可能選這個時候來殺人,而且,關了門之後,外面還有這麼多人,裡面如果有兇殺搏鬥,一定能聽到。當然,最準確地還是進行法醫檢查。

楊秋池先觀察了地上那根凳子,見有幾個不明顯地鞋印,對比了兩人腳下的鞋子和凳子上的花紋,非常相似,初步判斷是兩人留下地。

楊秋池另找了一根高凳子站上去,仔細觀察了房樑上繩索,沒有明顯的滑動痕跡,說明沒有反抗掙紮,符合上吊自殺地特征,橫樑上灰塵比較多,但在繩索位置,灰塵被擦掉了。應該是用手懸掛繩索時擦掉的。楊秋池蹲下身,察看了一下兩人的手掌,在王氏的右手上,發現粘有灰塵,兩者相符。

至此,可判斷兩人系自殺無疑。看來,這倒是一對痴情男女,眼見活著不能在一起,幹脆一起上吊死了。看見兩人慘死,楊秋池心裡很是感慨,不知道自己費這麼大勁把他們抓回來,做得到底對不對。

楊秋池將檢驗情況告訴了宋知縣和金師爺。宋知縣舒了一口氣,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別又出什麼大案子,現在兩人系自殺,那就好辦了,而且,自己的錯案也有了推托之處,暫時不用擔心了。

楊秋池見龍子胥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不好受,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給他辦後事用。

宋知縣一直牽掛著那個白骨案。這裡檢查完了,宋知縣吩咐準備了五頂轎子,宋知縣、金師爺、楊秋池和宋晴姐妹五人,坐著轎子上山。

花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埋白骨的地方。

由於這具白骨不是王氏,也就不用征得王氏娘家人的同意了。在裡正的見証下,幾個忤作挖開了墳,露出一口薄木棺材,用繩子將棺材拉了上來,放在一旁,撬開棺木蓋子,忤作們便退了開去。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楊秋池的了,他小心地推開了棺木蓋子,先讓裡面的氣味散一散,然後探頭往裡觀瞧。沒有看清楚之前,他可不願意伸手進去亂摸。以往當法醫時多次開棺驗屍的經歷,讓楊秋池學精了很多。如果沒看清楚就伸手進去,一旦摸到液化了的屍體,就完蛋了。

屍體軟組織在棺內液化後,呈泥狀,粘附力極強,奇臭無比,就算戴上雙層橡膠手套都不能防止手上粘染臭味。一旦沾上,必須用高錳酸鉀液浸泡,再用草酸脫色,就算這樣,幾天裡還是能聞到那種怪異的惡臭。

棺材裡,最上面蓋著一床紅被子,楊秋池輕輕掀開被子,下面是一具白骨。楊秋池仔細觀察了棺木內壁和白骨四周,沒有發現黑灰鬆油一樣粘稠的東西,這東西就是液化了的屍體軟組織,自己又沒有戴橡膠手套,一旦粘上,所有的MM都會被熏跑的,包括最賢惠體貼的馮小雪恐怕也不能幸免。

幸好沒有,白骨下的紅色墊褥上也沒有什麼奇怪的顏色。看來,這屍體已經完全白骨化了。楊秋池鬆了一口氣,開始仔細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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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白骨說話

這具白骨很完整,楊秋池略微鬆了口氣,他最害怕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骨頭堆在一起,還得一個個區分是人骨還是動物骨頭,是幾個人的骨頭,現在儀器也沒有,要想分辨清楚就更麻煩了,好在這具白骨完整。

楊秋池看了一眼這白骨的骨盆,就初步斷定,這是一具女性骨架。因為女性骨盆為了適應妊娠及分娩胎兒的需要,其形態特征明顯不同於男性骨盆。女性骨盆纖細,骨盆上口呈圓形或橢圓形,較寬大,下口橫徑也較大;而男人的骨盆呈心形,要狹小得多。另外,在恥骨聯合、閉孔等位置也有明顯的不同。又看了顱骨和整個骨架子骨胳的特點,這骨骼比較纖細,符合女人骨骼的特點,如果是男人的骨骼,則是比較粗大且表面比較粗糙的。

楊秋池測量了白骨的顱骨頂部到腳根部的長度,所得數據加上五厘米(腳下軟組織厚度),得出的數據就是這人原來的身高。測出這白骨的身高是四尺八六(等於1.62米)

下面需要判斷這人的年齡,俯下身仔細觀察這具白骨的牙齒,他要從牙齒的磨耗程度來推斷這具白骨的年齡。經過觀察,這具白骨的第一磨牙的牙尖頂和邊緣部分只是微微有些磨損,由此判斷,磨損程度還達不到一級,這具白骨的年齡應該不超過二十歲。

判斷人的準確年齡,主要看骨齡。活體檢查一般是對人地手掌、手腕、肘部、肩部、膝蓋部、腳踝部幾個部位的X光照片進行檢查,但白骨可供檢查的就要多得多。

楊秋池檢查了白骨地胸骨骨化點,發現胸骨三至四節和二至三節都已經癒合。而一直二節沒有完全癒合,這說明,這具白骨的年齡應該是十八歲左右。又檢查了肩胛骨、骨、尾骨等的骨化點的出現和癒合情況,與前面的結論相符。

從上述檢查來看,這具白骨是一個身高1.62米,十八歲左右的女孩,漂不漂亮不知道,反正現在不漂亮。

接著,楊秋池需要檢查她的死亡原因。很快。楊秋池就找到了答案。在這具白骨的顱骨頂部有一塊明顯的粉碎性骨折區,骨折線相互交叉,形成多塊骨質碎片,枕骨大孔周圍環形骨折,頸椎嵌入顱內。脊椎壓縮性骨折,肋骨對稱性骨折。

楊秋池嘆了口氣,看來,這女孩是從高處跌落而死,而且是頭部先著地。方才檢查出地這些骨折,都是典型的高墜傷的特征。巨大的沖擊甚至使她的頸椎沖進了顱腔裡。導致脊椎壓縮性骨折,這樣地骨折是普通的作案兇器根本無法形成的。

不過,從骨折情況來看。高墜傷程度還不算很重,墜落的高度應該不是很高。估計不會超過兩層樓,或者,高度更高一點,但地面比較柔軟,比如硬沙地甚至草地,可惜只剩這具白骨了,不然,楊秋池可以從死者頭頂撞擊地面時,粘附在頭皮上的附著物,判斷墜落地點的情況,從而可以為判斷兇殺現場提供線索。

從高處跌下來,大多數是自殺或者意外事件,也有少數是他殺,或者先殺死被害人之後,再從高處拋下,偽裝自殺或者意外事件。這個女孩是自殺還是他殺,還必須仔細觀察。

楊秋池將上半身伸進棺材,低著腦袋慢慢地一點點地查看可疑痕跡。終於,白骨右側顳骨上地一根細細地骨折線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根骨折線從前下斜往後上,引起楊秋池注意的是,顱骨頂部地粉碎性骨折線中有一根往下延伸,與右顳部這根骨折線相交,而且在相交處中止,沒有繼續往下延伸。

這一點很奇怪,顱骨骨折是從著力點往四周延伸,而顳骨這根骨折線是孤立的存在地,沒有從著力點延伸出來,而且,當著力點延伸出來的那根骨折線與之相交後,發生了中斷。這就說明,右側顳骨這根骨折線,在顱骨頂部粉碎性骨折發生之前就已經存在!

也就是說,那女孩頭部先後受到了兩次打擊,一次是右側顳部,一次是頭頂部的高墜傷。右側顳部的這次應該在先,高墜傷在後,因為右側顳部的猛擊造成了這根斜向後上方的線性骨折線,這根骨折線形成之後,高墜傷導致的骨折線往下延伸到顳骨骨折線時,才會被阻斷。

因此,這個女孩是頭部被條形物兇器重擊,導致右側顳骨線形骨折,然後才被拋下高處的。

顳部這道骨折線比較長,可以斷定,這次重擊的力度是比較大的,足以造成被害人立即喪失行動能力,並且從這根骨折線的走向和打擊力度來看,這個創傷自己無法完成,由此可以斷定,這個女孩,是被謀殺的!

這條骨折線在右側顳骨,一般說來,人的正手掄擊力度比反手大,在有預謀的兇殺案中,兇手會不自覺地選擇使用最大力量的擊打方式,所以,一般不會用力量較小的反手掄擊。這條骨折線在右顳部,而又是正手掄擊,說明兇手很可能是個左撇子。

楊秋池整個上身趴進棺材裡,把腦袋幾乎湊到了白骨臉上,仔細觀察顳骨這條骨折線,發現兩邊有幾條細微的擦痕,由於顱骨的硬度與金屬銅類似,所以,兇器應該是比金屬銅硬度大的東西,比如鐵、石頭之類的,才會在顱骨上留下擦痕,加上骨折線比較長,兇器應該是根鐵棍之類的東西。

接下來,要判斷死亡時間,這個比較麻煩,如果屍體還沒有腐爛,可供檢測的就很多,比如屍僵、屍斑、屍溫、角膜混濁度、蠅蛆的出現成長、腐敗水泡等等。而白骨就要困難得多。而且這白骨還被轉移過。所以,只能根據白骨化程度和當地地氣候和土壤溫度綜合判斷,估計這女孩是在兩年前死亡的。

要判斷這女孩的身份就比較困難了。不過,從頭發地發質和骨胳的細膩程度來看,這個姑娘生前沒有從事過重體力勞動,而且營養良好,很可能是富家女。

這句白骨能夠提供的信息就這些。下一步要到案發第一現場去再勘察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發現,然後將這具白骨的進行顱骨復原。

宋芸兒、宋晴等人一直在旁看著楊秋池忙碌,不敢打擾。直到楊秋池勘查完,宋知縣才小心問道:“賢侄。怎麼樣了?”

宋芸兒也是既緊張又興奮地問道:“是啊,哥,有什麼發現嗎?”宋晴瞪著個大眼睛也詢問地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讓忤作等閑雜人等回避開之後,才低聲說道:“這白骨原來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很可能是富家女。身高四尺八寸,被人用鐵棍之類的硬物擊中右側顳部,然後拋下高處,頭頂部先著地死亡。現在知道的就這麼多。”

“這位姐姐好慘啊!”泥娃娃宋晴看著這具白骨,感嘆道,“他生前一定長得很美。要是能看看她以前是什麼樣子就好了。”

“這沒問題。等我將她顱骨復原了,你就可以看她美不美了。”

“真的?你真能將她復原成原來的樣子?”宋晴興奮地問道,圓而白嫩地臉蛋上那個迷人的小酒窩閃現著。“秋池哥哥,你真厲害!”

宋芸兒拍了拍姐姐宋晴的肩膀:“怎麼樣?我沒騙你吧。”宋晴點了點頭。咧嘴一笑,露出了那排整齊的小貝齒。

金師爺說:“楊兄弟真能恢復這骨架的原貌?”宋知縣也急切地看著楊秋池。宋知縣當然知道,如果這骨架能恢復原貌,那就可以查找出這人地身份,就能發現犯罪線索,從而確定犯罪嫌疑人,這對破案的意義是可想而知的。

楊秋池說:“這女孩的頭骨完整,而且頭發也在,復原應該沒有問題,雖然不敢說一模一樣,但也八九不離十。”

宋知縣聽楊秋池如此肯定,十分興奮:“那就有勞賢,賢侄了。不知多久能夠弄,弄好呢?”宋知縣現在可是巴不得馬上就能破案,雖然有死了的小木匠當替罪羊,暫時不會有罷官的危險,但心裡總是懸吊吊地,只有把這件案子破了,那才有可能徹底擺脫這個危機,說不定還能對自己地政績有所幫助,難怪他如此緊張。

楊秋池微笑:“不超過兩天。”這種顱骨復原他以前做過不少次,輕車熟路。雖然明朝沒有軟橡膠泥,不過,估計用一般燒陶器的粘土代替,效果也差不多。“要先把這屍骨抬回衙門,放在我家裡,我好復原。”

宋晴驚訝地說:“放在你家裡?……你不害怕嗎?”

“害怕啊,你陪我好不好?”楊秋池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問,和美麗的女孩子開玩笑是很讓人愜意地事情。

宋晴略帶羞澀地笑了笑,小酒窩勾人心魄:“我一個人啊?”看了看宋芸兒。

宋芸兒做了個鬼臉:“看我幹嘛?人家是要你陪哦!”

宋晴想了想,咬了咬紅嘟嘟的嘴唇,兩手一背,挺著高聳地胸脯說道:“好啊,我也想看看你是怎麼把這個骷髏頭恢復原來的樣子的。”

楊秋池沒想到她真的答應了,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動,瞟了一眼宋晴窈窕的身材,心裡竟然怦怦亂跳起來。

宋知縣問楊秋池道:“賢侄,我們現在回去嗎?”

“嗯,先把這白骨送到我家裡去,然後我們再去那塊菜地,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發現。”

宋知縣點點頭,命令忤作將棺木重新釘好,抬回縣衙門放在楊秋池家的一個空房間裡。然後一行人又來到當初發現這具白骨的那塊菜地。

這菜地外面有一道低矮的籬笆,將菜地與外面的一條小路隔開,沿著小路往前走,不遠就是縣城的西城區主街道,已經距離城門不遠了。菜地旁邊有幾戶人家,其中包括龍子胥的家。

自從這塊菜地裡挖出了那白骨之後,已經過去半年了,原來的菜地主人不敢再要這塊菜地,便一直荒著沒人理。

楊秋池先讓金師爺派人去將那菜地的主人叫來詢問發現屍骨的經過。這菜地主人是對老夫婦。

楊秋池問他們是怎樣發現菜地裡有白骨的。那老頭回答說:“那天早上,我到菜地裡去準備摘幾棵白菜,剛搬開籬笆門,就看見裡面菜地被人踩得亂七八糟的,還有一個大坑,好多土被翻了起來,堆得到處都是。我氣得大罵起來,罵了一會,也沒人搭理,我就整理被踩爛的菜,然後去填那個坑,一眼發現坑裡有一個白晃晃的東西伸出泥土,我跪在坑邊,伸手過去刨開泥土,仔細一看,差點把我魂都嚇掉了。原來是一根死人骨頭。”

楊秋池問:“當時那坑有多深?”

老頭想了想:“大概到我的膝蓋左右吧。”

“你看見的是死人的什麼骨頭?”

“好像是一只手,肉都沒有了,只剩個骨架子。嚇死人了,嚇得我連續好幾晚上都沒睡好。”此刻說起,這老頭還是心有余悸。

那老太婆點點頭說:“是啊,我聽他說了之後都不敢過來看,趕緊就報告裡正了。”

楊秋池問道:“那坑以前沒有嗎?”

老頭說:“沒有!絕對沒有!我每天都要到菜園來摘菜,頭一天晚上都還是好好的呢。”

楊秋池低頭沉思,坑只挖了一半,屍骨露出了一只手,這有種種可能,也許挖的人本想將屍骨挖出轉移到別的地方,突然遇到什麼事情,中斷了挖掘逃走了;也有可能是,從別的地方將這具屍骨運到這裡準備埋藏,埋了一半,遇到意外逃跑了;又或者是故意將原來埋在這裡的屍骨挖出來,只挖了一半,露出手部就停止,目的就是為了讓別人看見。當然還有別的可能。

究竟是什麼原因呢?楊秋池找不到頭緒。

楊秋池讓那老頭指出了那個坑準確的位置,然後讓忤作們開始小心地挖,發現可疑物品馬上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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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那我嫁給你好不好

白骨運來這裡埋藏的可能性比較小,先想想可能性大的,那就是在附近殺人然後埋在這裡。

楊秋池注意觀察了一下附近的建築。因為這白骨有高墜傷,而埋藏地點又在縣城裡,不大可能長途運輸來這裡埋,所以,死者高墜的地點應該就在附近。這附近沒有什麼高層建築,都是低矮的小平房,不大可能是在房頂殺人拋下房頂。

一點點搜索過去,突然,一個古塔進入了楊秋池的眼帘。楊秋池指著數百米遠處的古塔問宋知縣:“伯父,那是什麼?”

宋知縣看了看,說道:“那是一個廢舊的古塔,也不知道是哪年修建的,很久沒有維修了。”

“能上去嗎?”

“可以上去,不過很陳舊了。”

“等一會去看看。”

正說話間,一個忤作叫道:“老爺,發現了個錢袋。”

宋知縣從忤作手中接過錢袋看了看。遞給楊秋池。楊秋池接過細看,是一個普通的小布袋子,口子上用細繩收緊捆紮上地。小心打開繩子。裡面有幾枚銅錢和一張紙片。

楊秋池小心翼翼地將那紙片取出,有些潮,生怕扯爛,一點一點慢慢打開,費了好半天,才展開了這紙片。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宋知縣和金師爺都過來辨認,湊了半天,有三個字始終看不清楚,其他寫的是:“□柱子欠劉□紋銀二十兩。永樂五年□月十日”

看來。這是一張欠條,是一個叫什麼柱子地欠一個劉什麼人的錢,從時間上看,是兩年前打的,但月份看不清楚。

自己那卡車上倒是有字跡激光檢測設備。能夠查出這幾個字原來的樣子的,可那些設備都被那該死的大石頭給砸扁在卡車下面了。靠肉眼實在分辨不出這幾個字的原貌。

金師爺又仔細看了看,說道:“這欠條沒有保人,也沒有中人,不大像正常的欠條,倒有點像經常出入賭場的人打地。”

哦?楊秋池對這倒沒有什麼研究。這金師爺經常負責訴訟案件的審查。對這類欠條見多識廣,所說的一定很有道理,這樣看來。假如這個錢袋是那個埋葬死者的人匆忙間掉入坑裡的,那這個人很可能是經常出入賭場地小混混。偵破范圍一下子就縮小了。

楊秋池興奮地說道:“那咱們就在廣德縣那些小混混們中查一查。看看有沒有叫什麼柱子的和劉什麼的。”

宋芸兒姐妹一直跟在後面看熱鬧,宋晴不解地問道:“查這幹什麼?”

“找線索啊,這個錢袋很可能是埋這屍體的人掉在這裡的。”

宋晴拍手道:“秋池哥哥你真聰明!我怎麼沒想到呢?”金師爺和宋知縣也是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金師爺說道:“鄙人馬上安排人去辦。”轉身去了。

又挖了一會,再沒有其他的發現,連塊破布都沒有,看來,這女孩子是被脫光之後埋地。這埋屍體地人有一定的反偵查經驗,盡可能掐滅所有線索,不過,百密一疏,掉了一張欠條,留下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楊秋池和宋知縣來到那個破舊地古塔下,這四周是些民房,古塔有五層,不算很高。塔基下面是長條青石舖面,青石之間長出了一叢叢的青草。跟班長隨跑到前面開路,進入塔內,木地板已經有些破損,樓梯到還結實,拾階而上,到了第二層,四周有孔,可以望遠。有兩處地扶欄已經朽爛,一直上到塔頂,沒見到什麼異狀,又下來。

根據那白骨的高墜骨折傷來看,這墜落的高度應該不高,如果是從這古塔墜下去的,很可能是從二層或者三層墜下去的。楊秋池重點檢查了二層和三層,在第二層,發現一處欄桿有些怪異,從斷裂口來看,是從內向外崩斷的。楊秋池俯身出去往下看,見下面草叢中好像也有幾根碎木條。

楊秋池趕緊下了塔,來到那幾根木條旁,這地面是青石,楊秋池非常仔細地查看了每一寸地方,可什麼都沒發現,如果這是第一現場,由於已經經過了兩年,痕跡都被風霜雨雪沖刷幹淨了。

勘察完畢,宋知縣讓楊秋池先回家,復原那個顱骨,牢房的事情先不要管了,集中力量忙這件案子。宋晴已經答應陪楊秋池的,當然跟在後面。

家裡已經做好了飯菜,宋晴已經和馮小雪混得很熟了,也不客氣,真當自己家一樣。吃完飯,楊秋池問宋晴知不知道哪裡有燒陶瓷的,這個宋晴倒是知道,領著楊秋池來到縣城外燒陶瓷的作坊。楊秋池要了一大坨粘土回來。

接下來開始作顱骨復原。本來,應該先將顱骨翻制成石膏模型,然後再石膏模型上進行復原。不過,楊秋池懶得去找石膏,決定直接在顱骨上復原,這樣花的時間就更短了。

楊秋池先將顱骨取了下來,放在桌子上,用木架子插在裡面固定支撐。然後在顱骨上按測量點軟組織厚度做好標高,開始用軟粘土填充。根據顱骨上眼眶、鼻骨、上下頜骨及牙齒的特點塑造眼、鼻、口、耳。

作完這些,已經是深夜。楊秋池說第二天再接著做,可宋晴是個急性子,眼看作了一大半,就想看結果,非逼著楊秋池作完。

楊秋池伸展了一下四肢:“你坐在一旁看,當然不覺得累,我都快累死了,累死我,你可就沒哥了!”

宋晴嘻嘻一笑,圓圓的臉蛋上那小酒窩簡直要迷死人了:“那你做好,我幫你捶捶背。”說完,真的跑到楊秋池身後,輕柔地給楊秋池捶起背來。

楊秋池閉著眼睛哼哼唧唧享受著:“泥娃娃真不錯,將來誰要娶了你,那可就享福了哦。”

宋芸兒停住手,將小腦袋伸到楊秋池臉旁,說道:“哥,我真那麼好嗎?比芸兒那小妮子還好嗎?”

“是啊,誰敢說我泥娃娃妹子不好,我踢他屁股!”

宋晴咯咯笑了起來:“那我嫁給你好不好?”

楊秋池下了一跳,扭過頭盯著宋晴看,眨巴了一下眼睛,調笑著用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好啊,什麼時候?今晚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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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月夜

宋晴輕輕啐了一口,“我才不嫁你呢,你有老婆,還到處納妾,把我娶了去,擺哪啊?當花瓶嗎?我不幹!”

楊秋池瞇著眼睛笑嘻嘻道:“你不嫁我這樣的,你想嫁哪樣的?”不過說實話,她是宋知縣的侄女,家庭背景雖然不知道,不過看宋知縣寵她那樣,恐怕也差不到哪裡去,她這樣的官宦嬌小姐,娶過來腦袋都要大給她,她真要嫁,自己敢不敢娶還得掂量一下。

“我要嫁,就嫁一個一心一意只對我一個人好的男人。”宋晴輕輕給楊秋池捶著肩,微微抬起頭,十分向往地說道。話峰一轉,在楊秋池的肩膀上使勁捶了兩下,“絕不嫁給你這樣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大籮卜,哼!”

楊秋池喲了一聲:“輕點,你要捶死我啊?我怎麼就花心大籮卜了?”

“還說不是,我聽芸兒小妹說,你前一個小妾芷慧姐姐就是看你花心,才偷偷跑掉的。”

“瞎說∼!”說道秦芷慧,楊秋池心裡一疼,低聲說道,“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宋晴方才的話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輕輕扶住楊秋池的肩膀,俯下身靠在他頭邊:“秋池哥哥,我說錯了,我這兩天也看出來了,你的確是個好人。芷慧姐姐不會有事的啊。別擔心。”

楊秋池點點頭:“咱們還是繼續吧。”

好啊,宋晴又輕輕給楊秋池捶了一會,才乖乖地坐在一旁,托著下巴看楊秋池忙活。

也已經很深了,房間裡掛著幾盞燈籠,照得屋裡亮堂堂的。馮小雪來過幾次,看楊秋池在忙。也不好催他睡。本來要陪著楊秋池,見宋晴在一旁陪著,楊秋池又一個勁勸馮小雪回去睡,不用管他。這才一個人回屋睡了。丫環月嬋時不時過來給他們兩倒倒茶。換個燈籠之類的。

楊秋池將死者的頭發粘在上面,然後根據人的皮膚進行著色,盡可能接近人的外貌。慢慢的,那沒有有些恐怖而沒有生命地顱骨和粘土。一點點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少女。這時候,四更天都已過了。

宋晴盯著這塑像。都傻了,好半天,才輕輕說道:“真美∼!”想了想,又說道。“不知道是她本來就這麼美,還是秋池哥哥你故意把她變得這麼美。”

楊秋池笑道:“人的頭面部的外部形態是以骨骼作為基礎,與面部軟組織厚度有關地。人地五官的位置、結構、形態,差不多都取決於骨骼的形態。要是她本來就不美,我依照固定比例復原的人,也絕對不會美地。”

“那我們怎麼找到這個人呢?”

“讓你老爹找畫匠把她畫下來,四處張貼,我相信用不了幾天,就會有消息的。”楊秋池將雙手撐在桌子上,俯下身看著這美麗地少女雕像,“因為,這麼美的少女,一定很有名。”

完工了,該休息了,楊秋池讓宋晴睡在秦芷慧的新房,就別回去了,宋晴不願,堅持要回去。讓丫環月嬋送,宋晴也不幹,要楊秋池親自送。反正就在縣衙裡,楊秋池要拿個小燈籠,宋晴笑他縣衙裡還怕鬼嗎?楊秋池也就不好意思拿了,兩人趁著夜色一起出了門。

現在已經是初冬,初冬的深夜已經很冷,宋晴打了個寒戰,楊秋池笑道:“你穿這麼少,我給你拿衣服去。”

“別!別麻煩了,就幾步路。”宋晴拉著楊秋池地手,亮晶晶的眼睛很象夜空裡的星星,“秋池哥哥,你摟著我好嗎?”

楊秋池心頭猛跳了一下,深夜掩蓋了她臉上地表情,也掩蓋了她少女的羞澀。如果這個要求自己拒絕,那會傷害她地。楊秋池最不願意的,就是傷害一個無暇少女的心。他輕輕攬住了宋晴的腰,宋晴貼近了楊秋池,緊張的幾乎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短短的路,兩人都沒說話,生怕會打破這夜的寧靜。他們兩走得很慢,就像雲河裡徜徉的星星,品味著這夜的美。可再遠的路,也有走到的時候,何況本來就沒多遠。

兩人走到內衙大門前,宋晴打了門,聽到裡面門子開門的動靜,宋晴突然踮起腳,在楊秋池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門開了,楊秋池還沒反應過來,宋晴的倩影已經消失在了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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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秋池已經躺在床上好一會了,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馮小雪軟軟而溫暖的身子纏在楊秋池身上,輕聲說道:“夫君,在想什麼呢?”

“你醒了?──沒想什麼。”

馮小雪扭了扭身子,讓自己纏得更緊一點:“我知道,你在想宋晴吧。”

楊秋池身子微微一震,掩飾道:“瞎說,我在想案件怎麼偵破的事。”

馮小雪沒再爭辯,停了一會,說道:“其實,宋晴姑娘挺不錯的,不過她是知縣大老爺的侄女,知縣老爺他能……”說到這裡就停住了。

是啊,方才楊秋池一直在回味宋晴在自己臉上印得那個吻,他心裡很清楚,對一個明朝女孩來說這意味著什麼,別說宋朝了,就算是在現代,這樣的事情,也是不能開玩笑的。難道她真喜歡自己嗎?她來廣德縣才多久啊,與自己在一起也沒多長時間,怎麼會呢?難道自己真的那麼有魅力嗎?楊秋池有些暗自得意,要是她娘肯讓宋晴嫁給自己作小妾,那就好了,只怕有相當難度。

楊秋池見懷裡的馮小雪沒說話,懷疑她是不是在吃醋,可黑暗裡看不清她的表情,便摟緊了她赤裸光滑如綢緞般的身子:“別亂想了,小雪,我有你就足夠了。”

馮小雪將臉貼在楊秋池的胸膛上,輕聲說道:“小雪知道夫君對小雪好。只是……別太委屈了夫君自己……”

第二天一早,宋知縣和金師爺、宋晴姐妹來到了楊秋池家。楊秋池還在睡覺呢,只好強行爬起來洗漱完畢,出了房間。見到宋晴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可宋晴好像沒發生過昨晚上那事情似的,仍舊和宋芸兒說笑打鬧,時不時偷偷看一眼楊秋池。等楊秋池的目光迎上她地時候,又飛快地逃開了。

楊秋池將他們帶到停屍骨的房間。宋知縣一看這頭像。吃了一驚,錄出十分疑惑的表情。金師爺也驚嘆了一聲。說道:“這不是醉鶯摟的可瑩姑娘嗎?”

宋知縣點點頭:“我也覺得像可瑩姑娘。”宋知縣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地掩飾道,“本官只,只見過她一面。幾年前地事情了,她美麗地相貌留,留給我的影響很深。”扭過頭去問楊秋池:“賢侄。這個頭像真的就是那個白骨還原的樣子嗎?”

“是,應該差不多。伯父。你認識嗎?”

宋知縣還沒回答,丫環來報,說龍子胥來訪。

楊秋池有些吃驚,這龍子胥不是在為他老婆辦理後事嗎?怎麼跑來了。趕緊迎出門,問道:“龍先生事情辦完了嗎?”

“辦完了,”龍子胥恨恨說道,“也沒什麼可辦地,這賤人敗壞我門風,他們娘家也感到臉上無光,這喪事也就沒甚麼可辦的,草草埋了了是。”

原來如此,楊秋池帶著他來到房裡,龍子胥給宋知縣見禮之後,轉眼看見了桌上那少女頭像雕塑,頓時也如木雕一般呆住了,直愣愣看著這少女頭像:“可瑩?”轉頭看著楊秋池,急聲問道:“楊少爺,你怎麼有可瑩地雕像?你認識她?我找她找得好苦啊!她在哪裡?啊?”一個勁搖著楊秋池。

“你認識她?”楊秋池問道。

龍子胥點點頭,還是連聲追問:“你告訴我啊,可瑩在那裡?她是不是怪我,才躲起來再不願意見我了?”

宋知縣、金師爺和龍子胥都認定這人就是一個叫可瑩的姑娘,那就沒錯了。聽宋知縣他們的話,似乎這女孩子出身青樓,應該很有名氣。宋知縣這些科舉出生的所謂地風流雅士,那是當然會認識她的了。金師爺經常給官老爺們找這種女子來喝酒助興,當然也認識。

宋芸兒一把拉開龍子胥:“你冷靜點,你先告訴我們,她是誰?”楊秋池等人也點點頭。

龍子胥扭過頭又仔細看了看那美麗的少女頭像:“她是寧國府醉鶯樓紅牌歌女,名叫金可瑩,自從兩年前與她在廣德一別,就再也沒見過。”一把又抓住楊秋池地手,急切問道:“楊少爺,你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她已經死了,以前誤以為是你老婆的那具白骨,就是她。”

龍子胥臉張大了嘴說不出話,放開手,後退兩步,又看了一眼那頭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仰面倒下。

楊秋池連忙一把扶住,只見他面若金紙,牙關緊咬,鮮紅地血痕掛在嘴角,已經昏了過去。急忙掐人中。龍子胥好半天才醒了過來,看了看他們,突然翻身而起,撲過去抱住了那頭像,將臉貼在上面,號啕大哭起來。

楊秋池輕拍他的後背:“龍兄,保重身體,咱們還要為金姑娘報仇呢。”

良久,龍子胥才止住了哭泣。

楊秋池說:“龍兄,你把這金姑娘的事情盡可能多的說給我們聽,我們才能發現其中的線索。”

龍子胥抽噎著說道:“我家原來在寧國府,家底還算得上殷實。五年前我認識可瑩的,有一天,我和易峰兄弟去醉鶯樓喝酒……”

“易峰?易峰是誰?”楊秋池問道。

“就是寧國府郝員外的公子,一個朋友。”

一聽這話,宋芸兒怪模怪相地看了看宋晴,嘻嘻而笑。宋晴板著臉白了她一眼,沒說話。

龍子胥接著說道:“認識了可瑩,那時候她才十五歲,人美,歌喉好,尤其是長袖舞,讓整個寧國府都震動了。我經常去聽她唱歌看她跳舞。一來二去我們就熟了。我填詞,她譜曲,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是……”龍子胥抽抽噎噎哭了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楊秋池等人也不勸,這種事情你越勸他哭得越厲害。好一會,龍子胥哭聲低了,才接著說道:“我家原來還是有些田產的,後來父親作生意蝕了老本,我又……我又整天往醉鶯樓裡扔錢,以至於家道中落,老父親和老母相繼病死。家徒四壁,老鴇再不讓我進醉鶯樓。房子田地又都被我賣光扔到醉鶯樓裡了。沒辦法,我才被迫搬到廣德縣來。替人家抄抄寫寫混口飯吃。”

“金可瑩並沒有因為我窮了就嫌棄我,經常偷偷帶著一個小丫環跑到廣德縣來找我。還是一起填詞譜曲,她常常自己花錢請我飲酒唱歌跳舞,時不時還給我一些接濟,是她給我了活下去的勇氣。”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兩年前,記得好像是春天,桃花開了,她帶著小丫環乘車來找我去踏青,我們喝酒、吟詩作賦,好不快活,直到下午,她才乘馬車離開。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

楊秋池問道:“你沒去找過她嗎?”

“當然找過,而且不止一次,醉鶯樓的老鴇說那一天她出去了就沒回來,我不敢說她來找我了,怕他們找我麻煩。”

“你能記起來是哪個月嗎?”那欠條上月份不清楚,很可能字條上的那一天,就是金可瑩被害的時間。

龍子胥低頭回憶了一會:“應該是三月份,因為我記得二

楊秋池問道:“你方才說,金可瑩每次來找你,都帶了一個小丫環,你知道這小丫環的名字嗎?”

“名叫春芽。”

“現在在哪裡?還在醉鶯樓嗎?”

龍子胥搖搖頭:“不清楚,我那以後再沒去過醉鶯樓。”

不知道是不是醉鶯樓這三個字起的作用,宋知縣這一次反應到很快:“咱們馬上趕去寧,寧國府醉,醉鶯樓找這個小丫環。”

金師爺道:“東翁,我們去就行了,你公務繁忙,還是不去了吧。”

宋知縣說道:“不,我放心不下,還是一起去吧”一半是前途命運的原因,一半是醉鶯樓自身的誘惑。眾人見他堅持,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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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青樓尋蹤

宋芸兒和宋晴姐妹兩嚷道:“我們也要去!”

“胡鬧!”宋知縣喝斥道,“你們兩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幹什麼?”

宋芸兒說:“我裝扮成男的,不就行了嗎?再說了,萬一遇到壞人,我還可以保護你們啊!”宋晴說:“我可以叫人好好招待你們。”

楊秋池忍俊不禁:“我們是去辦案,不是去遊山玩水,要你們找人請客啊?”伸過手去揪了揪宋芸兒的臉,“四個大男人要你一個小女孩保護,傳到江湖上豈不成為笑柄!”

宋晴說道:“我可以叫人請你們去翠山湖遊花船,這總可以了吧?”

楊秋池問宋晴:“你這也請那也請,你有錢嗎?”

宋芸兒嘻嘻笑:“哥,你還不明白啊?泥娃娃是讓他未來的夫君請你們。”宋晴臉一紅,跑過去就要呵宋芸兒,宋芸兒笑著到處亂跑。

楊秋池問:“她夫君?泥娃娃訂親了嗎?”話語間,略感苦澀。

宋芸兒笑道:“是啊,她的夫君就是剛才你的老書童說的那個易峰。他老爹就是寧國府赫赫有名的悅福祥大掌櫃郝員外。在寧國府、應天府、京城等等好多地方,都開的有商號。翠山湖上一大半的花船,也都是他們家的。”

宋知縣點點頭:“宋,宋晴家與郝員外兩家是,是娃娃親,本來早該成親的,可郝夫人兩年前去世了,這,這耗易峰要服孝三年,親事才,才耽誤了下來。”

哦?看不出來。你還吊了個金龜婿嘛。看來,這宋晴家境也應該不一般,問道:“泥娃娃,你們家怎麼跟這麼個大戶結上親的?”

宋知縣插話道:“賢侄。你伯父也。也就是我哥以前曾當過京,京師池州同知,與郝員外是世交,兩。兩家從小結的親。可惜你伯父去,去世得早。雖然家道中落,但赫家倒沒,沒悔這門婚。”

原來如此,楊秋池說道:“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好,我們就帶上你們兩,不過不許搗亂!”

宋晴姐妹兩高興地跑回去換衣服。金師爺去安排車馬。楊秋池和楊母、馮小雪說了要去寧國府辦案。馮小雪要給楊秋池準備了盤纏。被宋知縣給攔住了,稱所有費用全部他包了。這也難怪。涉及到他個人的前途利益,他不承擔誰承擔?

楊秋池帶上侯小旗等四個錦衣衛密探改裝的僕人,帶上自己心愛的小黑狗。宋芸兒、宋晴都換好了衣服,乘了三輛馬車趕往寧國府。

從廣德縣到寧國府路途不遠,乘馬車用不了兩個時辰就到了。

楊秋池是第一次來寧國府,進了城,見寧國府比廣德縣可要繁華多了,城裡車水馬龍,人流穿梭不息,熱鬧非凡,一派繁華都市地景象。

宋晴、宋芸兒提議吃飯,龍子胥說醉鶯樓裡有吃的。大家都提議到醉鶯樓吃,一行人便來到了醉鶯樓。

宋知縣不讓宋芸兒姐妹進去,她們兩只好買了兩個燒餅,坐在馬車上吃著等他們。楊秋池讓兩個錦衣衛男僕等在外面,帶著侯小旗和另外一個與宋知縣他們一起進了青樓。

宋知縣等人都化妝成了富商模樣。宋知縣擔心人家認出他這個廣德縣知縣來,特意讓宋芸兒幫他化了化妝,外表粗粗一看,還真認不出來了。

進到院子,門口接客的龜公一見他們的衣著,就知道來地貴客,笑呵呵迎上來:“大爺,您們來了,裡面請。”見到龍子胥,微微一怔,“你,你……”

“我怎麼了?”龍子胥冷笑,“趙烏龜,不認識你家大爺了嗎?”

此時地龍子胥已經換了一身錦緞長袍,僅腰間掛的玉佩就值不少銀子,看來,人家是咸魚翻身了,這姓趙的鬼公立即滿臉堆笑,打著哈哈連說不敢,將眾人迎進了醉鶯樓大堂。

大堂裡,又矮又胖的老鴇迎了過來,象花母雞似地咯咯笑著說道:“幾位大爺老沒見來了,姑娘們可都想死你們了。”看見楊秋池身邊的小黑狗,夸張地說道:“哎喲∼!這位大爺地這條小狗,好可愛哦!”

小黑狗跟在楊秋池身邊,扭過臉去不理這老鴇。

老鴇又一抬眼看見龍子胥,笑容有些僵,但這老鴇閱人無數,豈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的道理,一見到龍子胥的裝束以及和這幾位大爺的關系,馬上就明白了,也是滿臉堆笑:“龍大爺,好久沒見您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漂亮妹子把你地魂給勾跑了?”

龍子胥冷哼一聲:“是的,是被一只老母狗給趕跑了。”

老鴇有些尷尬,臉上的笑卻一點沒少:“這是那地話啊。”轉過頭,抬著肥腦袋扯著脖子高聲叫道:“姑娘們,下樓接客啦∼!”

頓時鶯歌燕舞,七八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嘻嘻鬧著從樓上走了下來,一人一個摟著宋知縣他們地脖子膩味撒嬌。

楊秋池在現在社會不是沒去過夜總會,大群的舞女排著隊等人挑,可那畢竟不能跟正兒八經青樓相比,眼見穿著單薄,袒露著半個酥胸的小女子歪著在自己的懷裡,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那女子見楊秋池這樣子,就知道是初來青樓的少年,咯咯嬌笑,摟著楊秋池的脖子,軟綿綿的身軀貼了上去,撲鼻的香味將楊秋池整個罩住了:“小哥哥,你好久沒來看奴家,奴家可都想死你了!”

楊秋池不知如何作答,偷眼看了看龍子胥,只見他摟住懷裡女孩子的腰,動作很是嫻熟,當年想必一定精於此道。再看看宋知縣和金師爺,手也沒閑著,都緊忙著卡油──難怪死也不讓宋芸兒進來,的確不堪入目。

老鴇笑瞇瞇看著他們:“幾位大爺,姑娘可還滿意嗎?”

楊秋池重重咳嗽了一聲。龍子胥微微點頭,對老鴇說道:“你給我們準備一間廂房,我們餓了,先吃飯。”

老鴇笑得更歡。下巴上的三層肥肉亂抖:“龍少爺。您放心,我這就讓人給您和幾位大爺準備酒席去。讓幾位姑娘陪著你們喝酒、唱歌跳舞。”拍了拍手掌,“姑娘們,還不把各位大爺請上樓。到廂房裡坐啊。”

姑娘們嬌笑著起身,一人扶著一個往樓上走。楊秋池畢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合。以前也常光臨過幾次夜總會,又在網上摸爬滾打這麼久,什麼美女沒見過。這幾個還唬不到他。經過剛剛的初到青樓的緊張之後,現在楊秋池已經鎮靜自若了。挽著小姑娘的手。很瀟洒地邁步往樓上走。怎麼覺得有點像上海灘地味道。

大家到了廂房坐下,小黑狗蹲在楊秋池身邊,抬著個小腦袋東張西望。不一會。酒宴擺下。

楊秋池向龍子胥使了個眼色。龍子胥會意,問老鴇:“最近金可瑩姑娘有沒有消息?”說這話的時候。龍子胥心裡一陣的絞痛,強忍住了淚水。

老鴇扭頭看了看宋知縣等人,只是哼哼唧唧笑著不開腔。宋知縣是何等人,起有不知道她的用意,看了金師爺一眼。金師爺咳嗽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這錠銀子十兩綽綽有余。

老鴇兩眼放光,笑呵呵伸出肥胖胖地手,就要去抓那銀子。金師爺用折扇打了她地手背一下,微微搖頭,也不說話。

這老鴇也是聰明人,豈會不知道,呵呵笑了笑,說:“幾個大爺敢情是沖著可瑩姑娘來的啊。要說我這女兒,可真是百裡挑一,多少王公大臣,騎馬乘轎大老遠巴巴的跑來,就為看她一眼,龍少爺最清楚了。當年……”

金師爺折扇又在老鴇手背上敲了一下。老鴇趕緊打住話,嘆了口氣:“唉,你們來的不湊巧,我女兒可瑩她……她回老家省親去了。”

這老肥豬,明明失蹤,偏說省親去了。楊秋池暗罵。

龍子胥又問:“那,她以前地那位小丫環春芽還在嗎?”

“在,還在呢。要叫她來嗎?”

眾人一聽,都是精神一振,找到這位小丫環,金可瑩當初失蹤的情況,就有希望查清楚。

“有勞了!”龍子胥激動之余,話語都有些發顫。

老鴇站起身,又看了一眼金師爺折扇下地那錠銀子,很響地嚥了一聲口水,才走到門邊,吩咐門口的丫環了幾句。那小丫環答應了一聲,轉身快步走了。

片刻,一個姑娘走了進來。身材單薄,衣衫破舊,面容憔悴,低著頭走進來,倒了個萬福。

龍子胥神情有些意外,起身走到這姑娘面前,微微彎腰看她的臉,輕聲說道:“你……你是春芽?”

“嗯∼!”那姑娘仍然低著頭。

龍子胥聲音有些發顫:“春芽,你抬起頭看看,我是誰?”

春芽慢慢抬起頭,看著龍子胥,漸漸地臉上現出了驚喜之色:“龍少爺?你是龍少爺?”龍子胥點了點頭。

春芽上前一步,又站住了,眼睛噙滿了淚水:“龍少爺,你可來了。可瑩姑娘她……”

龍子胥打斷了她的話:“別著急,春芽,來,和少爺坐在一起。”扭頭看了一眼老鴇:“你可以走了。”

老鴇答應了一聲,眼睛還是盯著金師爺折扇下地那錠銀子。金師爺見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微微一笑,放開了折扇。

老鴇一把抓過桌子上地那錠銀子,塞進自己面口袋似的胸脯之間,呵呵笑著說:“那好,老身這就走,各位大爺慢用,姑娘們,好好照顧各位大爺啊!”老鴇出了廂房,隨手將房門關好。

金師爺對那些姑娘們說道:“你們先出去,我們有點事情,等一會再叫你們進來。”

姑娘們答應了,鶯鶯燕燕地出了房門。

龍子胥關好門,回身迫不及待低聲問道:“春芽,我找了你好多次,老鴇都說你不在。你和可瑩姑娘離開廣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了?”

春芽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那天我和可瑩姑娘我們與少爺您分手之後,正準備出城門,姑娘說內急要小解,見路邊不遠處有一個廢舊地古塔,四周沒人,姑娘就下車到古塔那邊去小解。”

楊秋池聽到這裡,心頭一凜,難道那古塔果真是兇殺現場?問道:“是不是城西門不遠的那座古塔?”

“是的。”春芽點點頭:

楊秋池和宋知縣、金師爺相互看了一眼,微微點頭。楊秋池道:“春芽姑娘,你接著說。”

“我在馬車上等,等了很久也沒見姑娘回來,我就跑去找,一邊找一邊喊,找遍了也沒發現姑娘的蹤跡,我才慌了,我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也沒見姑娘,這才著了急。我跑回去找少爺你,可你房門關著的,問了鄰居,才知道你到鄉下給人家抄書去了,恐怕要幾天才能回來。”

龍子胥黯然道:“那天我是到城外八裡屯替一個大戶人家抄書去了。可我……我怎麼知道……唉∼!”

“我找不到少爺,只好跑去報官,可官差說姑娘失蹤的時間太短,也許會回來的,要過兩天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不見了,那時候才能報。把我趕了出來。”說罷,又哭了起來。

看來,春芽也沒看到過殺人兇手,楊秋池不死心,又問道“春芽姑娘,你在古塔附近找的時候,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嗎?比如血跡之類的。”

春芽停止了哭泣,仔細回憶了一會,搖了搖頭:“沒有,那附近的茅草很高,我也沒仔細看地面,只是一個勁喊著姑娘的名字。──難道姑娘受傷了嗎?她怎麼樣了?你們找到她了嗎?”春芽急聲問道。

龍子胥嘆了口氣,拉住春芽的手:“你們姑娘,她,她已經死了!”

啊?春芽絕望地叫了一聲,掩面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廂房門被一腳踢開,七八個龜公、男僕拿著棍棒沖了進來,隨後是肥豬一般的老鴇,咯咯冷笑:“我就知道你們不是沖著姑娘來的,說罷,你們究竟是哪裡鑽出來的老鼠,敢到我醉鶯樓來問這問那。”

方才迎客進門的趙龜公呵呵冷笑:“我方才就看這姓龍的帶這一幫子人不像是來找姑娘。我偷偷一聽,果然,他們一個勁在盤問這死丫頭關於金可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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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幕後人物

金師爺見這麼多人,又手持棍棒氣勢洶洶,臉色微變:“放肆!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都是些什麼人?”

“我管你們是什麼人,給老娘打了再說!”老鴇咆哮道。那七八個龜公、男僕齊聲答應,揮舞著棍棒一擁而上。春芽嚇得花容失色,不由自主一頭撲進龍子胥懷裡,龍子胥雖然是一介書生,卻也還算有男子氣,俯身抱住春芽的頭,準備用脊背抵擋棍棒。宋知縣和金師爺也是嚇得藏到了屏風後。

楊秋池腳下的小黑狗已經如閃電一般竄出,將沖到前面的兩個龜公的腳踝狠咬了一口,毫不停留,在這幾個龜公、男僕腳下亂竄,東咬一口西啃一嘴的,沒一個拉下,還有富余,這老鴇的肥豬腳被連啃了兩口,疼得老鴇一屁股坐在地上,象殺豬一般嚎叫著。

龜公、男僕們還沒出手,就被小黑狗咬得抱著腳亂跳。

與此同時,楊秋池身後的錦衣衛候小旗和另外一個錦衣衛也出手了,看不出來,這兩個錦衣衛還是好身手,三拳兩腳,這七八個龜公、男僕躺了一地。

楊秋池笑道:“看來,你們這黑店不怎麼樣嘛。”

小黑狗回到楊秋池身邊,咧著尖牙盯著躺在地上哭爹叫娘的老鴇和幾個龜公、男僕,嘴裡還低聲咆哮威脅著。

候小旗一腳踩住老鴇的肥肚子,問楊秋池:“少爺,幹脆把他們廢了,一把火把這黑店點了。”這些個錦衣衛還真牛,看來平時橫慣了,扮演男僕還這麼橫。

老鴇吼道:“你們幾個殺千刀的等著,老娘上面有人。你們洗幹淨屁股等著蹲大獄吧。”

她不說這話楊秋池本來不想較真,不過既然他們上面有人,倒要看看是哪一個官老爺在她後面撐腰,自己這錦衣衛特使先斬後奏的特權還沒用過呢。再說了。白骨案線索恐怕還要著落在這醉鶯樓,搞不定他們,案子就沒法查下去。

楊秋池向候小旗打了個手勢放人。候小旗鬆開腳回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笑問:“你這老母豬,快去把你那頭公豬叫來。小爺我要看看,長得怎麼個豬樣。能罩得住你?”

老鴇和眾龜公、男僕棍棒也不敢揀,連滾帶爬出了房門。

楊秋池低聲和候小旗說了幾句話,候小旗點點頭,也閃身出了房門。

龍子胥問懷裡的春芽姑娘:“春芽。你沒事吧?”

春芽姑娘紅著臉離開了龍子胥的懷抱,搖了搖頭:“謝謝龍少爺,我沒事。”宋知縣和金師爺驚魂未定。宋知縣說道:“賢侄,幸。幸虧有你在,不然的話……”

龍子胥也說到:“是啊,少爺,看來給這老鴇撐腰的人很硬,要不咱們還是先避一避吧。”

楊秋池說:“別怕,春芽姑娘沒見過那兇手,這條線索斷了,咱們要重新找線索。方才老鴇他們那麼擔心我們問金可瑩姑娘地事情,其中必有問題。一定要先搞定給他們撐腰的人,才能查清楚究竟有什麼問題。”

宋知縣等人聽了連連點頭。龍子胥問道:“那咱們怎麼辦呢?”

楊秋池說:“幸虧酒席沒弄翻,你們餓不餓?反正我是餓了。咱們先吃飯,吃飽了好痛痛快快打他媽的一架。”說罷,先坐了下來,端起酒杯吱溜喝了一口。

宋知縣等人見楊秋池如此鎮定自如而又胸有成竹,心裡也踏實了一些,都坐下開始吃喝。

宋知縣見楊秋池的男僕方才出去,估計是搬救兵去了,但這救兵成色如何,他們還是沒底,不過,在寧國府城裡,總不致於出什麼大事,大不了表露身分來歷,申明在查案,也就是了。不過,這朝廷官員到妓院裡來,就算是查案,總也不妥,心裡有些後悔沒聽金師爺他們地話。

楊秋池叫春芽也坐下一起吃飯,見她衣著朴素,不像是青樓歌女,便問道:“姑娘,你現在在這裡幹什麼呢?”

春芽眼一紅:“當雜役。”

楊秋池看看她,雖然身材單薄,卻生得還是眉清目秀頗有幾分姿色地,心裡奇怪這老鴇怎麼發善心沒讓她接客呢。隨口問道:“這肥豬老鴇,怎麼沒讓你接……”這話不好聽,趕緊打住。

春芽低下頭說道:“當初是可瑩姑娘買我當丫環的,我沒賣身給醉鶯樓,所以……,可瑩姑娘不見了之後,老鴇說可瑩姑娘是她醉鶯樓的人,丫環也是醉鶯樓的人。她沒有理由逼我去幹那檔子事,就逼我幹雜役幫活,我也沒地方可去,就留在了醉鶯樓。”

楊秋池點點頭,看來,這也是個苦命地丫頭。扭頭在龍子胥耳邊輕聲說道:“龍先生,等一會我出資替春芽贖身,給了你作媳婦,可好?”

龍子胥說:“怎麼能讓少爺破費呢,這事還是等我自己有了錢再說罷。”

“什麼話啊,你當我的跟班長隨,咱們還沒說這聘金呢。”楊秋池說道,轉頭問金師爺:“師爺,咱們這地界,聘一個長隨,一般每個月多少錢?”

“管吃管住,一個月二兩銀子。”

“好!”楊秋池對龍子胥說:“這樣吧,咱們公事公辦,我聘你為我地跟班長隨,工錢三倍,包吃包住,每個月六兩銀子。如何?”

“這,這也太多了吧。”龍子胥喜出望外,他由富到貧,已經深深體會到沒錢的苦,以前給人家抄書,抄完一本書,幾天下來,也就一兩百文銅錢就相當不錯了。就這等工作,那也是一個月難遇到一兩次的。楊秋池不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出重金禮聘自己當長隨,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地餡餅啊。

“多什麼啊,這不算什麼,我現在還有幾個錢。對了,你當我的跟班。我得給你點見面禮吧。這樣吧,春芽這丫頭我出資贖了,算是我的丫頭,然後許給你當媳婦。不要你地彩禮。只要你以後盡心為我做事就行了。”

龍子胥喜不自禁。只是不知道春芽姑娘意下如何,看了春芽一眼。

楊秋池這才想到,自己一廂情願,還沒問過人家春芽姑娘呢。湊過頭去,笑嘻嘻問春芽:“姑娘。你可願意啊?”

春芽羞澀地低下頭,偷偷看了龍子胥一眼,輕輕點了點了點頭

楊秋池哈哈大笑,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

龍子胥和春芽站起身。向楊秋池施禮感謝。楊秋池第一次為別人作媒,感覺還是挺爽地。

正在這時,就聽得樓下一陣騷亂。候小旗推開房門一看,面露喜色。打開了房門。從屋外進了好幾個人身穿飛魚服地錦衣衛,為首的一個魁梧大漢,正是錦衣衛駐寧國府百戶所牛百戶牛大人。那肥豬老鴇一臉的苦悶跟在身後,臉上紅紅白白地,不是害羞,應該是挨了耳光了。

牛百戶進門一見到楊秋池,哈哈大笑:“兄弟,老哥我可把你盼來了。”抓著楊秋池地手一個勁搖晃,顯得十分的親熱,“兄弟到寧國府來,也不打聲招呼,真把老哥我當外人了嗎?”楊秋池本來還有點擔心牛百戶說漏嘴,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現在看來,這牛百戶還挺會演戲的。

宋知縣等人見到錦衣衛進來,以為這醉鶯樓地後台是寧國府錦衣衛,正暗自叫苦驚慌失色間,見到這錦衣衛頭領居然對楊秋池非常的親熱,甚至還有些巴結地意思,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現在自己這一邊有錦衣衛在,再大的風浪也不怕了。

楊秋池替宋知縣引見了牛百戶,宋知縣得知這牛百戶原來是錦衣衛總旗馬渡的原來的頂頭上司,宋知縣恍然大悟,楊秋池與馬渡地關系他是知道的,看來,這牛百戶是通過馬渡認識了楊秋池,而且關系不錯。他要是知道楊秋池現在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那不要驚訝成什麼樣子了。

正說話間,下面大廳一陣喧嘩,楊秋池探出頭一看,卻使宋芸兒正在與幾個龜公吵鬧,其中一個龜公還捂著臉,看樣子挨了這大小姐一巴掌。楊秋池叫了她一聲,宋芸兒抬頭一看,面露喜色,叫了聲:“哥∼!”三兩步上了樓來到廂房,“哥,爹,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楊秋池說道。看了看她身後,“泥娃娃呢?”

“她不會武功,我讓她呆在馬車上等我們。”

原來宋芸兒方才聽到裡面亂哄哄的,隨即看見錦衣衛來了,生怕老爹和楊秋池他們遇險,便沖了進來,可又找不到人,便找龜公們地麻煩。

牛百戶轉身叫那老鴇,老鴇畏畏縮縮走上前,牛百戶一巴掌扇了過去,打得這老鴇的溜溜轉了個圈,肥臉上頓時起了五個紅印子。

“你他娘地不要命了?連我兄弟都敢碰?信不信老子拆了你這破鞋樓?”牛百戶咆哮道。

老鴇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捂著肥臉一個勁陪不是,身後的龜公們這才知道方才惹了太歲,趕緊跟在老鴇身後,呼啦啦都跪了下來。

牛百戶罵罵咧咧抬起腳又要踢,楊秋池趕緊攔住:“算了,大哥,小弟也不知道這醉鶯樓原來是大哥你罩著的,要是知道……”

“不不!兄弟你誤會了。”牛百戶趕緊解釋,“老哥我再沒出息,也不至於幹這營生。”

楊秋池有些詫異:“那這是……”

牛百戶在楊秋池耳朵邊低聲說道:“這醉鶯樓是寧國府同知的小舅子開的。這同知姓王,與布政使好像有點關系,平日裡眼高於頂。”同知是知府的副手,正五品,相當於現在的地委副書記,

原來如此,楊秋池明白了,難怪這老鴇如此囂張,沒想到遇到了自己這個特使,要不然,憑宋知縣他們還真搞不定。

楊秋池成竹在胸,既然鬧大了,那就鬧個徹底。楊秋池招呼牛百戶坐下一起喝酒。牛百戶也是個不怕事的人,再說還有楊秋池這位指揮使特使,就好比手裡拿了一付通殺的好牌,怎麼都不會輸的了。

牛百戶楊秋池兩人邊吃邊說笑,只有宋知縣等人心事重重。過了一會,樓下又是一陣哄鬧,楊秋池笑道:“看來,今天這醉鶯樓還真有點熱鬧哦。”

楊秋池和牛百戶從窗戶探出頭看樓下大廳,只見一群衙役衛兵簇擁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進來了。樓下龜公指了指上面低聲說了句什麼。那老頭鐵青著臉,咚咚咚沖上樓,進了廂房。

老鴇一看這老頭,委屈得鼻涕口水連說帶喊也不知道說的什麼。

那老頭進了房內,向牛百戶施了一禮,臉色頗為不悅:“牛大人,您……您也知道,這醉鶯樓是我王某人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吧,您這樣未免……”

楊秋池看了看這老頭,笑問牛百戶:“這位是……”

牛百戶冷笑了一聲,兩眼望天:“這位就是咱們寧國府的父母官之一,同知王易榮王大人!”

“哦?”楊秋池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易榮,見王易榮撇著個嘴一付不可一世的樣子,而且方才牛百戶說了,這王同知與布政使有點什麼關系,有布政使作後台,難怪這麼拽。

王同知平日裡對牛百戶還算客氣,因為這錦衣衛百戶雖然只是正六品,比王同知低一級,但錦衣衛是皇上身邊的人,負責勘查朝廷百官的。所以,這王同知還是對牛百戶敬讓三分,不過,方才得報說有幾個人在他小舅子開的醉鶯樓搗亂,本以為只是些小混混,隨便叫個人去處理就完了。後來,王同知的小舅子跑來報說那些人有錦衣衛牛百戶撐腰,還打了老鴇,王同知這下才真的生氣了,帶著人馬匆匆趕來。

王同知見牛百戶說話的態度,更是生氣,正要發火,楊秋池突然伸手抓住王同知,一把扯著往屏風後面走。

王同知是個幹癟老頭,如何是楊秋池的對手,被楊秋池拽得差點摔倒,不知怎麼回事,這人敢如此對待自己,難道是響馬強盜?驚恐之余差點喊救命。

王同知的小舅子大吼:“你們敢挾持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其他隨從跟班和衙役們大叫著要沖上來。

牛百戶騰地站起身,手按刀柄大喝一聲:“想造反嗎?想死的就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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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衙門裡的兇殺案

楊秋池問道:“還有沒有別人進去過?”

“沒有,我一發現,就讓皂隸守在門口了。”通判說道。他不認識楊秋池,但見他與牛百戶一起來的,而且比較親密,可能也是錦衣衛的人,便恭恭敬敬回答。說完話,這通判掏出一張汗巾擦了擦頭上的汗,緊張得臉都白了。

也難怪,寧國府的市委副書記兼副市長在辦公樓裡被殺身亡,是夠讓人震驚的。

楊秋池對牛百戶說:“白戶大人,你們在外面等候,我進去勘查。”牛百戶點點頭。這通判見牛百戶都同意了,不敢多言。宋芸兒本來也想去,可這不比廣德縣,是人家的地界,不敢隨意亂跑。

楊秋池帶著小黑狗一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這房間非常大,在裡間一個大而零亂的長條案台旁邊,幹瘦的王同知一動不動躺在血泊之中。胸前背後的官袍上都有大塊的血痕,布滿了亂七八糟的破洞,至少有十來個,還有少許鮮血從洞裡流出。

這兇手還真兇殘,捅了這麼多刀。仔細查看地面,有幾枚血腳印,旁邊還扔了一塊揉成一團的汗巾,汗巾上有明顯的擦拭血痕。長條形案台下扔著一把小刀,刀上有血。

錦衣衛們嘩一聲也都拔出腰刀,攔住了那些人的去路。小黑狗也咧著尖牙威脅著。那些隨從倒不敢與錦衣衛正面沖突,尤其是眼前這位,可是錦衣衛六品百戶,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動手,再說王同知也沒被怎麼樣。

楊秋池將王同知拉到屏風後面。王同知臉都嚇白了,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要……你要幹嘛?”

楊秋池伸手入懷摸出一樣東西,神秘一笑:“我有個寶貝讓你開開眼。”攤開手,伸到王同知面前。

王同知疑惑地看了一眼,是一塊象牙腰牌,晃眼看了一下上面的字,身子一顫,伸過頭去還待仔細觀瞧。

楊秋池將那東西拍在王同知手心裡:“拿去仔細看清楚!”

王同知手已經開始哆嗦,剛才雖然沒有完全看清楚,不過,他已經大概猜到了是什麼,小心翼翼拿過來,仔細一看,象牙腰牌上寫著:“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楊秋池”翻過來一看,嚇得差點跪下,只見上面寫的是:“緝事一體遵令,遇有抗令者,先斬後奏。”

“同知大人,看清楚了嗎?”楊秋池笑問,“我正在這裡與牛百戶大人一起偵查建文一案,同知大人突然大駕光臨,不知道同知大人是想隱瞞點什麼呢,還是不喜歡我兄弟管建文余黨這檔子事情?”

王同知嚇得雙手如篩糠一般:“卑職……卑職……卑職……”連說了三個卑職,就是說不出下面一句話來。

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推翻建文帝,成為明成祖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對建文親信進行了殘酷鬥爭無情打擊,建文親信被滿門抄斬甚至株連九族的不計其數。明成祖對待建文親信手段之殘忍在歷史上是有名的。王同知當然知道。如果自己與建文一案掛上鉤,不僅自己,恐怕祖宗八代都要跟著一起倒霉了。

朱棣攻進南京時,皇宮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後來找到幾具燒焦了的屍骨。朱棣不相信建文已經被燒死,一直沒有放鬆對建文帝的搜尋,派出戶科都給事中胡瀅等人遍行全國各地秘密尋找建文帝的下落,數年過去。毫無結果,令明成祖大失所望。

楊秋池之所以會被皇上明成祖親自下密旨。任命為錦衣衛指揮使特,就是因為楊秋池連續抓獲建文余黨重要人物,明成祖朱棣大喜過望,希望楊秋池能最終抓獲建文。才給了楊秋池先斬後奏地巨大特權,用以排除一切幹擾,最終抓獲建文這個心腹大患。

皇上派出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負責偵破建文一案的公文。已經下發到全國錦衣衛和地方官府。剛才的象牙腰牌已經說明了,這位少年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公文已經說明,這特使的命令如有抗令者,先斬後奏。

王同知明白,別說是他一個小小地同知,比他大得多地王公大臣,與建文有關的,不知道被錦衣衛弄死了多少,難怪嚇得如落水的鵪鶉一般。

楊秋池笑道:“同知大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王同知雙膝一軟就要跪下,被楊秋池一把拉住:“大人,腿站直了,記住,我地身份絕對不能暴露,否則……哼哼……”

王同知點頭如小雞啄米,顫抖著聲音說道:“卑職明白,卑職該死,不知道特使大人在此查案,卑職該死!”

楊秋池微笑道:“行了,咱們出去吧。”

楊秋池摟著王同知的肩膀,兩人出了屏風。

王同知走到他小舅子面前,重重一耳光扇了過去,打得這小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王同知吼道:“你這王八羔子,這幾位大爺是本府地好朋友,在這飲酒作樂,你不給老子好好招待,還要惹事生非,還不給老子爬過來,給幾位大爺磕頭賠罪?”

那小舅子見王同知從屏風後面轉出來,就整個變了一個人,知道這幾人果然是神仙放屁──非同凡響,嚇得哭喪著臉跪爬過來,連連叩頭賠罪。

王同知又走到老鴇身前,在她肥屁股上狠踢了一腳:“你他娘的還不快去多找幾個美貌姑娘來,好生伺候這幾位大爺,把最好的酒菜上來。要是怠慢了這幾位大爺,老子把你這身肥肉剮了喂狗!”

那老鴇哭喪連聲答應,跑出去吩咐廚房重新上最好的酒席,又重新換了幾個姑娘,雖然算不上絕代佳麗,卻也青春美麗,嫵媚動人,直把宋知縣樂得不可開交。不過女兒宋芸兒在一旁看著呢,連忙吩咐宋芸兒到外面去和宋晴一起等。

宋芸兒也知道這種地方女孩子不能來,眼看爹爹和楊秋池他們都沒事了,這才放心走了。

酒宴擺好,王同知頻頻向楊秋池敬酒,還說道:“楊兄弟,知府大人有事到外地去了,不然,我一定去請來陪楊兄弟喝幾杯。”這句話把宋知縣等人聽得目瞪口呆,這同知方才連錦衣衛牛百戶都不大買帳,怎麼從屏風後面出來之後,對楊秋池敬畏有加,馬屁拍得山響,連知府大人都抬出來了。

楊秋池擺擺手:“不用,我們辦完事就走了。”向老鴇招招手,“你也坐下來,等一會我還要找你有事。”老鴇連連答應,苦著臉歪著個屁股斜斜地坐在一旁。

酒席間,楊秋池指了指春芽說道:“同知大人,我看上這位姑娘了,想替她贖身。你開個價吧?”

王同知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楊兄弟言重了,老朽怎敢收您地錢,您這不是折我的壽嗎?”轉過頭叫他小舅子:“你還不快去把這姑娘的賣身文契拿來!”

深呼吸22:57:19

小舅子哈著腰沒口子連聲答應,一溜煙出去了,不一會,拿來了春芽姑娘地賣身契。王同知雙手將文契遞給楊秋池。

楊秋池接過看了看,又遞在春芽面前:“你看看,是不是你的賣身契?”

春芽和龍子胥都認真看了看。點點頭。

“那就好。”楊秋池笑道,將那文契撕得粉碎,“好了,春芽姑娘。等一會你和我們一起走。回去你們就成親。”

龍子胥和春芽站起身向楊秋池施禮感謝,尤其是春芽,還跪在地上給楊秋池磕了幾個頭。楊秋池連忙將她扶了起來。

楊秋池惦記著案子地事,向王同知說道:“我有些事情想問問老鴨。不知方便不?”

“方便,當然方便!”王同知連聲道。不過,笑得很勉強,有些夸張地板著臉對老鴇說道:“等一會這幾位大爺問你話,你給我老老實實回答。聽到沒?”

老鴇趕緊點頭答應。想了想,小聲說道:“老爺,要是他們問的是金……”

“不管大爺們問什麼。你都給老子如實回答,有半句假話。老子剝你地皮!”老鴇又連忙答應。

王同知扭過頭對楊秋池笑呵呵說道:“楊兄弟,那您忙著,老朽先走了。有什麼事言語一聲。老朽就在知府衙門裡。”起身施禮,倒退著出門,把門關上,這才帶著眾衙役離開。

楊秋池盯著老鴇,呵呵冷笑:“你方才怎麼這麼害怕我們問起金可瑩姑娘的事情?連寧國府同知都動用了。”

老鴇冷汗都下來了:“我……我……”

“可瑩姑娘沒有回老家省親,而是失蹤了,對嗎?”

老鴇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方才這同知大人說的話,好像話中有話哦?怎麼回事?她怕你說出什麼來,對嗎?”

“這……這……”老鴇還是吞吞吐吐地。

王同知還沒來地時候,楊秋池已經將這件案子大概情況和牛百戶說了。牛百戶見老鴇不肯回答,吼道:“這肥豬他娘的半天不說一句,隱瞞兇犯,肯定是一伙的,來人,先給老子將她毒打一頓,然後押進大牢!”錦衣衛們齊聲答應,上前就要動手。

老鴇殺豬一般嚎道:“我說!我說!王同知有個弟弟,叫王福順,是作綢緞生意的,很有些錢,他很喜歡可瑩姑娘,要替她贖身納作小妾,可瑩姑娘不願意,王掌櫃覺得很丟面子,便在醉鶯樓打了可瑩姑娘。”

“後來王掌櫃又找了金可瑩姑娘幾次,金可瑩連面都不願意見,王掌櫃很生氣,多次和別人說起要殺了她。這之後不久,可瑩姑娘就失蹤了。那王掌櫃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後來,同知大人囑咐我們說,有人來問可瑩姑娘地事情的話,要馬上報告。所以,方才……”

這狗官,果然是他在背後弄鬼!楊秋池暗想,說不定就是在這王同知地默許下,王福順逼婚不成,惱羞成怒,派人暗中跟蹤,趁可瑩姑娘到僻靜之處小解之際,殺害了可瑩姑娘。楊秋池問道:“這王掌櫃你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我真的不知道,各位大爺,我沒說謊,我有一兩年沒見到他了。”

王同知的弟弟在金可瑩失蹤之後也失蹤,有可能是畏罪潛逃了,這王同知又叮囑不讓人查金可瑩失蹤的事情,這樣看來,也有可能是這王同知指示地,至少是包庇,楊秋池有些後悔剛才同意這王同知離開,王同知說不定此刻已經潛逃了,得馬上去知府衙門找王同知。

金師爺給老鴇錄了口供畫了押。老鴇恐懼地說道:“各位大爺,你們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王大人不會饒過我的,那我就死定了。”

楊秋池拍了拍她地肥臉:“你這麼胖,割掉幾斤肉,正好減肥。嘿嘿嘿。”向宋知縣等人說道:“咱們走吧,到知府衙門找那王同知去。”

楊秋池等人來到寧國府知府衙門,讓門子通報,就說方才在醉鶯樓的幾位大爺來找他來了。這門子跑進去通報,半晌也沒見出來,楊秋池等人正在奇怪地時候,聽到知府衙門裡鬧哄哄亂作一團,有些詫異。牛百戶說道:“咱們進去!”

幾個人進到衙門裡,揪住了一個慌慌張張的皂隸問道:“衙門裡怎麼了?”

那皂隸一看牛百戶等人這裝束,就知道是錦衣衛,趕緊哈著腰答道:“王同知他,他死了!”

啊?楊秋池等人大驚,方才還在醉鶯樓,現在怎麼就死了?第一個概念就是:殺人滅口!

牛百戶說道:“在哪裡?快帶我們去!”

那皂隸帶著楊秋池他們轉過幾個庭院,一邊走一邊喊:“別亂,大家別亂!錦衣衛的大爺們來了。”幾個穿著官袍的人聽到喊話連忙跑過來躬身施禮,這些人大多與牛百戶認識,原來是寧國府通判、推官、經歷、知事、照磨之類的小官,長官被殺死在衙門裡,他們此刻跟沒頭的蒼蠅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牛百戶一問才知道,方才一個推官去給王同知送公文,一進門就發現地上有許多血,探頭往裡看,發現王同知躺在地上,周身都是血,嚇得跑出來大叫,大家這才圍攏過來,通判大著膽子進去查看,發現王同知已經死了,頓時大亂,都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時,牛百戶他們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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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當即破案

發現兇器!楊秋池心裡猛地跳了一下,王同知胸口的鮮血還有少量血液流出,地上的血泊顏色還比較鮮紅,說明,兇殺應該剛剛發生沒一會,用小狗追蹤!

楊秋池將小黑狗抱起來放在那把小刀旁,指了指刀把,小黑狗已經有多次追蹤經驗,馬上明白了楊秋池的意思。它低下頭仔細地聞了聞,然後一路嗅著到了外面,東嗅西嗅往知府衙門後院走去。楊秋池手一揮,帶著牛百戶等人跟這小狗往前走。牛百戶和那些通判等人,沒見過小狗追蹤,不知道楊秋池在幹什麼,不過見牛百戶他們跟著去,便也一聲不響跟在後面。

七轉八轉,來到內衙旁邊的一個大院子,院門緊閉著,小黑狗用前抓使勁抓門,嘴裡發出嗚嚥聲。

牛百戶問:“這是什麼地方。”

通判回答:“是王同知的住處。”

牛百戶皺了皺眉,看了看楊秋池。楊秋池說道:“把門撞開!”

通判等人連忙上前阻止:“撞不得,這是同知大人的住處,萬一……”

通判等人不聽楊秋池的話,牛百戶可不敢不聽。楊秋池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這個秘密只有他牛百戶知道,特使的命令他哪敢違抗,再說還有個先斬後奏在那擺著呢。別說是一個小小同知的院門,就算是布政使小老婆的房門,只要有特使的命令,他牛百戶也敢撞。牛百戶喝道:“給我撞!出什麼事我負責!”

幾個錦衣衛上前,一起合力將院門給撞開了。門後面站著幾個僕人,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牛百戶給了前面一個僕人一耳光:“他娘的站在後面怎麼不開門?”

“王二爺不讓開門。”那僕人捂著臉,畏畏縮縮道。

“王二爺?哪個王二爺?”

沒等那僕人回答,小黑狗已經繼續低著頭一邊聞著一邊快速往裡走,楊秋池和宋知縣他們已經緊跟而去。牛百戶不及細問。也緊跑幾步跟在後面。

小黑狗來到一間鎖著門的房間,沖這裡面狂叫。牛百戶一揮手,兩個身形魁梧的錦衣衛上前拍門叫道:“開門!開門!我們是錦衣衛,查案子。快開門!”裡面沒動靜。

“撞開!”楊秋池沉聲說道。“注意,兇犯可能在這裡面,大家小心!”

那兩個魁梧的錦衣衛拔出腰刀提在手上,抬腳猛踢房門。幾腳下去,門嘩的一聲被踢開了。寒光一閃,一柄劍刺向其中一個魁梧大漢。由於楊秋池已經事先提醒,那大漢已經心生警覺,往後一撤身。躲過了這一劍。與此同時,另外那個錦衣衛一刀劈出,沒想到那人一閃身。躲過了這一刀,身手竟然也十分敏捷。

這人四五十歲。身體健壯。見到正門已經被七八個錦衣衛和皂隸堵住,一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錦衣衛最擅長地就是捉拿人犯,如何想不到這兇犯可能會從窗戶逃跑呢,早有五六個錦衣衛守在窗外,一擁而上,雙方亂戰起來。那中年人雖然身手不錯,可寡不敵眾,戰不了幾招,手中長劍被擊落,錦衣衛刀劍齊上,將他制住,綁了起來。

將那人制住之後,通判等人才敢上前,仔細一看,都大驚失色:“怎麼是你?”牛百戶問道:“你們認識他?”

“他是王同知的同胞弟弟,名叫王福順,是寧國府大戶,做綢緞生意的。不過這兩年一直沒見過他。”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楊秋池和宋知縣等人互望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楊秋池走上前仔細看了看王福順地右手,發現上面有星星點點地噴濺血跡,問道:“王福順,人是你殺的吧?”

王福順罵道:“放屁,你憑什麼說我哥是我殺的?你有什麼証據?”

楊秋池呵呵一笑:“你太緊張了,我剛才並沒有指明被殺的人是你哥,你怎麼知道你哥被人殺了?”

王福順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強辯道:“我聽外面地人說的。”

“聽誰說地?”

“衙門裡的人,我不認識!”

“既然兇手不是你,那你剛才為什麼拘捕?”

方才那兩個魁梧錦衣衛點頭讚同,如果不是方才楊秋池提醒,猝不及防之下,說不定就中劍受傷了。

“我怎麼知道你們是誰?我以為是強賊呢。”

“強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寧國府知府衙門裡會有這麼多強賊嗎?”楊秋池冷笑。

“這……反正我沒殺我哥,你別冤枉好人!憑什麼抓我,你有什麼証據?”

通判等人雖然不知道楊秋池的身份,可剛才在門口,這小伙子一句話撞門,牛百戶想都沒想就吩咐照辦,這人應該不是一般的人物。剛才聽到王福順和楊秋池地對話,通判等人也感覺王福順矛盾百出,但如果沒有過硬的証據,這王福順可是王同知的弟弟,還是大財主,可不是小老百姓,那是不能隨便亂抓地,所以通判等人也疑惑地看著楊秋池,想聽聽他有什麼証據。

楊秋池暗想,証據?遺留在現場的兇器刀子上應該有你地指紋,你右手上的噴濺血點肯定是王同知的,作一下DNA鑒定,光這一個証據就搞定你,但DNA鑒定沒法做,指紋鑒定倒可以做,不過這兩個証據明朝都不會有人相信,絕對不能做為証據使用。

在明朝,最踏實最有說服力的証據,就是被告人的認罪口供,只要被告人認罪,就算沒有其他証據一般也沒關系,所以,楊秋池下決心,一定要敲開這廝的嘴。冷笑問道:“你手上的血點是怎麼來的?”

“是……是……”王福順支支吾吾了片刻,“是我殺雞時粘上的。”

“殺雞?在哪裡殺地?雞呢?”

“雞,雞我吃了。”

“那刀子呢?”

“我扔了──你是誰?憑什麼問我?”

“等一會我會讓你知道我是誰的!”楊秋池冷笑,吩咐錦衣衛:“將他腳抬起來。我要看看他的鞋底!”

錦衣衛七手八腳抬起王福順的腳。亮出鞋底,鞋底上粘有一小塊新鮮地血跡。楊秋池問:“你腳上地血怎麼回事?”

“殺雞的時候粘上的!”王福順歪著脖子說,“你知不知道我們王家與應天府布政使的關系?你什麼芝麻小官敢惹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他媽地再不放開我。當心我……”

“啪∼!”一記耳光響起,五個手指印貼在王福順臉上。痛得王福順一聲慘叫。緊接著襠部又挨了楊秋池一膝蓋。頓時癱在了地上。

楊秋池滿指著地上的王福順對錦衣衛們說道:“好了,現在看看你們誰有本事敲開這廝地嘴。”

一聽這話,錦衣衛們都呆了,看著牛百戶。侯小旗道:“少爺。讓我來!”一腳踢在王福順臉上,頓時鼻血長流,兩個門牙被踢掉了。

錦衣衛們都認識這侯小旗。他是寧國府百戶所錦衣衛的一個小頭目,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作僕人打扮。而且很聽這小伙子的話。錦衣衛是明朝的秘密特工,行動隱秘,侯小旗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地,不過他們當然知道,不該問的堅決不問,這是基本的保密要求。

錦衣衛們一見長官小旗都動手了,牛百戶對這小伙子又敬畏有加,心中在無疑慮,圍著王福順就是一頓拳腳。

這些人刑訊逼供慣了,當然知道哪些地方打地哪些地方打不得,只把這王福順打得滿地打滾哭爹叫娘,卻沒有造成嚴重內傷。

楊秋池見那王福順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揮了揮手,牛百戶叫道:“好了,先停下來。”

楊秋池走到王福順身邊蹲下:“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你今天要是不乖乖老實交待,你猜我敢不敢殺你?”話語雖然帶著微笑,卻冰冷如刀。

王福順努力睜開浮腫的眼睛,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歪著被打開花地嘴唇,含含糊糊道:“你,你,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楊秋池拍了拍他的臉頰:“証據如此紮實,你還敢狡辯,實屬刁民。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哥哥王同知是不是你殺的?”

“我……我……”王福順還是沒有回答,身子彎得像個蝦米一般,喘著粗氣。

楊秋池站起身,不悅地說道:“百戶大人,看來你們的手段不怎麼樣啊,打了半天他也沒招供。

“我親自來拷打!”牛百戶面紅耳赤,掠起袖子準備動手,又有些遲疑,“不過我的手重,生怕把這小子打死了。”那王福順一聽,打了個冷戰,恐怖地看著楊秋池和牛百戶。

楊秋池道:“打死就算了,不用怕,有我呢。”

這一下,身後那幾個通判之類的官員們都傻了眼了,這小伙子怎麼這麼大口氣?這話恐怕知府老大爺都不敢說。再看那牛百戶,說了一聲“好!”,當真掠起袖子,活動了一下粗壯結實的胳膊,嘿了一聲,走上前,將地上的王福順翻過來臉朝下,單膝壓住王福順的後背,抓住他反綁在後面的雙手,擰住王福順的左手小手指,問道:“你招不招?”

王福順小指劇痛,沒有回答。

牛百戶一使勁,就聽到王福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叫,左手小指上面一節已經被擰斷。牛百戶又猛地往後一扳,王福順又是一聲慘叫,那小指斷裂的骨頭露了出來,鮮血頓時染滿了王福順和牛百戶的手掌。

楊秋池看了一眼王福順的手,只見王福順小手指上面那一節怪異地後翻著,斷裂的白森森的骨頭碴子露在外面,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通判等官員看得膽寒,宋晴更是臉色煞白,低呼一聲,躲在楊秋池背後,不敢再看。只有宋芸兒跟個沒事人似的,抱著雙臂看熱鬧。

楊秋池轉身安慰宋晴:“不用怕,沒事的。”

宋晴點點頭,還是有些好奇地探頭出來看看,見王福順這慘樣,趕緊又躲到了楊秋池身後。

牛百戶又問了一句:“你招不招?”

王福順痛苦地呻吟著,一個勁喘著粗氣,還是沒說話。

“嚓∼!”又是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王福順再次發出淒慘的叫聲,小手指下面一節也被折斷,露出了斷裂的骨頭碴子。

王福順痛得大汗淋漓,緊咬下唇,使勁喘著粗氣。

牛百戶問一句,擰斷一節手指頭,而且一點都不著急,好像對自己這一招很有信心,非常懂得如何才能讓對方更加痛苦,每擰斷一節,都要在傷口上不停地搓揉,使斷裂的手指骨頭搓入傷口,更增疼痛。

一頓飯功夫,王福順已經昏死過去兩次,每次都被錦衣衛端來冷水澆醒。當左手的四根手指頭被一節一節擰斷之後,牛百戶開始準備擰大拇指時,王福順終於忍受不住這種酷刑,用孱弱的聲音說道:“我招,我招!”

牛百戶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宋知縣等人心中的石頭放了下來。通判等人都很驚詫,果然是王同知的親弟弟殺了王同知,驚訝之余,也長舒了一口氣,只要犯人肯招,這案件就算搞定了。

這案子是發生在寧國府地界,本應由寧國府管轄,楊秋池他們是為了廣德縣的白骨案順籐摸瓜找王同知,沒想到剛好遇到王同知被殺。利用小狗追蹤,然後進行殘忍的刑訊逼供,結果,案發沒一個時辰就一舉偵破了這件案子。寧國府通判等官員正心焦破案的事情,沒想到這麼快就偵破了,很是高興,對這神秘的小伙子更是敬畏。當下有專門負責刑名事務的推官拿來紙筆,記錄口供。

楊秋池感嘆這錦衣衛逼供的手段可真不是吹的,見推官已經準備好了記錄,便問王福順:“你把殺死王同知的經過,另外還犯有別的什麼罪行?都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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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順籐摸瓜

王福順側身躺在地上,一邊痛苦地呻吟著,一邊說道:“我前兩年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前兩天剛回到寧國府,住在哥哥王同知家裡。今天上午,我和哥哥因為點小事情就吵起來了,他拿刀要殺我,我一氣之下搶過來捅了他幾刀,然後跑回來,準備拿點盤纏就逃跑的,就被你們抓住了。我不是故意要殺他,是他先要殺我。”

楊秋池冷笑,盯著王福順:“你以為我們真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麼事情嗎?你不光殺了你哥哥,你還殺了醉鶯樓紅牌舞女金可瑩!老老實實交代,免得皮肉受苦!”牛百戶在一旁,晃動粗壯的胳膊威脅,嚇得王福順一哆嗦。

通判等人一聽,都驚呆了,通判問道:“敢問……,醉瑩樓的金可瑩真的死了嗎?……差不多有一兩年沒有她的消息了,老鴇還說她回老家省親去了呢。”

旁邊的知事接口說道:“我早就懷疑不對,那時候,瑩姑娘正紅透半邊天,省什麼親啊,那老鴇是什麼好人嗎?她會讓可瑩姑娘省親省上一兩年?那她老鴇不虧死了!”

“是啊!”負責記錄的推官也插嘴道,“那老鴇也是這樣告訴我的,我也有些懷疑。”看著楊秋池問道:“難道,可瑩姑娘真的死了嗎?”

敢情這金可瑩還真的是寧國府紅牌歌女,連知府衙門裡這些官職不算小的官員都熟悉她。

楊秋池見這幾位都是知府衙門裡的高級官員,告訴他們也沒什麼問題,再說王福順殺兄案還得交給他們處理。便點點頭:“是的,金可瑩姑娘被人殺死之後,屍骨就埋在廣德縣一塊菜地裡。”楊秋池指了指宋知縣,“這位就是廣德縣宋知縣宋大人,親自負責偵破這件案子。”

那通判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知縣。搖搖頭:“您可能弄錯了,我認識宋知縣的……“

宋知縣慢慢將罩在臉上的面具撕了下來,露出了本來面目。向那通判施禮道:“卑職參,參見通判大人。”通判是六品官。所以宋知縣以下官禮節參見。

那通判吃了一驚。還禮道:“果然是宋知縣宋大人,你怎麼這副打扮?”轉身看了看楊秋池,“不知道這位是……”

宋知縣解釋道:“卑,卑職等人為了金可瑩在廣德縣被殺一案。特來醉鶯樓稽,稽查線索。為,為了避免引起兇犯注意,才如,如此打扮的。沒想到正好遇,遇到王同知遇害。”引見楊秋池道,“這位是我廣。廣德縣大牢地管監楊秋池楊管監。”

楊秋池拱手施禮。聽宋知縣這麼一說,通判等人恍然大悟。連忙還禮。

廣德縣一個小小牢頭連破大案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寧國府,大家早有耳聞,沒想到眼前這小伙子就是那個神奇的牢頭,知道他與新任應天府千戶所副千戶馬渡馬大人關系不同一般,難怪牛百戶對他如此敬畏,看來是馬渡馬大人的原因。他們可不知道楊秋池現在已經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

楊秋池繼續問王福順道:“金可瑩是你殺地吧?老實告訴你,醉瑩樓地老鴇等人已經將你納妾不成,揚言要殺金可瑩姑娘的事情告訴我們了。你最好老實交代,免得皮肉受苦!”

王福順原以為能隱瞞殺金可瑩的事情,現在看來,自己的事情人家掌握得一清二楚。說不說別人都知道,還不如老實說了,免吃眼前虧,還能爭取一個好地態度,說不定將來能得到從輕處理。

偵查機關這種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審訊方法,雖然簡單,卻因為抓住了罪犯地心理,往往能夠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罪犯的心理防線往往就是在以為對方已經全部了解了的情況下崩潰地。

王福順現在就是這樣想的,既然人家都知道了,反正殺死王同知已經是死罪難逃,供不供認殺金可瑩的事情,都沒多大關系了,如果不供,恐怕錦衣衛們不會放過自己,而這皮肉之苦當真是免不了地。

王福順只得說道:“小的招了。兩年前,小人垂涎金姑娘地美貌,想將她納作小妾,被金姑娘當眾拒絕,我一氣之下打了她。到後來,她甚至不願意與我見面,老鴇也拿她沒辦法。我氣瘋了,就叫手下一個伙計去殺金姑娘……”

“那個伙計叫什麼?現在何處?”

“叫吳祥,外號叫騾子。我不知道他現在去了哪裡。”

“你先接著說。”

王福順續道:“我給了騾子七十兩白銀,讓他去殺金可瑩,自己跑到應天府等候消息。等了差不多一個月,騾子才來告訴我說,他已經殺了金可瑩,並已經毀屍滅跡。我又解氣又害怕,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哥王同知。”

“他很生氣,大罵了我一頓,說他身為同知,絕不能為我隱瞞,要將我抓起來。我跪下苦苦哀求,我哥看在親兄弟的份上,才勉強同意替我隱瞞。我們一商量覺得好多人都知道我與金姑娘有仇,這件事很快就會懷疑到我,我哥讓我躲一躲,我就跑到東北去了。”

“前段時間,我哥來信說一直沒有人追查這件事。我思鄉心切,就冒險回來了,一直住在我哥家裡。打聽到金可瑩被殺的事情真的還沒有敗露,看來那騾子將屍體隱藏得很好,這才心安。”

“今天上午,我哥王同知突然派人把我從家裡叫到衙門,告訴我說錦衣衛正在調查這件事情。我一聽就慌了,錦衣衛插手這件事,那天涯海角都沒有我容身之處。”

“我要跑,被我哥攔住了。他說醉鶯樓的老鴇估計會供出這件事,錦衣衛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既然錦衣衛插手,我逃是逃不掉的。所以他決定送我去向錦衣衛自首。說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他的官職,只有他的官職保住了。在外面花錢活動,說不定才能保住我一條命。”

“我當然不同意,我們就吵了起來,他要出去叫人抓我。我一急之下。拿起案台上的裁紙小刀就捅了他。完了之後,我發現腳上沾有血跡。用自己的汗巾擦了擦,把汗巾扔了。然後偷偷跑回來拿東西準備逃走,沒想到這麼快你們就把我抓到了。”

楊秋池暗自慶幸。多虧有小黑狗追蹤,要不然,還真不好一下子猜到是王同知地弟弟殺死的他。

從王福順的交代來看,這是一件突發性的犯罪。王同知為了保住自己地官職,以便將來也好花錢活動活動,保弟弟一條命。才決定大義滅親,並馬上就要抓人。王福順情急之下,突發性實施了犯罪。這種突發性犯罪大多是非理性地,正常情況下讓人無法理解的。

這樣看來,這王同知能大義滅親,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也還算得上是個比較正直的人。楊秋池有些後悔先前對他太過嚴厲了。

楊秋池問道:“你地那個叫騾子的伙計,現在在哪裡?或者有誰可能知道他在哪裡?”

“我真地不知道,他跑到應天府來告訴我殺了金可瑩之後,我當天就潛逃了,這之後就沒聽到過他的消息。這次回來我問過我哥,他也不知道。”

“那他當伙計的時候住在什麼地方?”

“住在他嫂子家。”王福順說了吳祥嫂子家的地址。

都兩年多時間了,也不知道那吳祥還在不在他嫂子家,也許和王福順一樣,潛逃外地了。不管怎樣,也要去看看,就算吳祥逃走了,只要能找到他嫂子,也能問出一些有用地信息,可以縮小范圍,為海捕王福順提供便利。

推官做好筆錄,給王福順簽字畫押,然後將他押進了知府大牢。

楊秋池等人由牛百戶帶領,趕到了吳祥嫂子家。

這是一個獨家小院,房門從裡面閂上了。錦衣衛對抓捕人犯經驗豐富,不用指示,靜悄悄將院子整個包圍了起來。等待抓人的命令。

牛百戶一揮手,那兩個魁梧的錦衣衛大漢又上陣撞門,這一次只用了兩下,房門就砰地一聲被撞開了。錦衣衛們手持繡春刀沖進房裡。

“媽呀∼!”房裡傳來一個女人驚聲尖叫,另外有個男人的聲音:“你們要幹什麼?”

錦衣衛們沖進去後,宋芸兒拉著宋晴,搶在楊秋池他們前面沖進了房間,要看熱鬧,可她們兩剛沖進去,就立即大叫著逃了出來,一直跑到院門口才站住,滿臉通紅。

楊秋池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宋芸兒紅著臉啐了一口,說:“你自己進去看吧。”

楊秋池等人疑惑地進到裡屋,這才知道那對小妮子跑出去地原因。只見炕上的大紅被子被掀到了一邊,一對男女一絲不掛地被錦衣衛們摁倒在炕上,正在用麻繩捆綁。

那男人年齡二十來歲,一身肌肉,比較健壯,嚇得臉色慘白,不停地問怎麼回事。那女的看上去要稍稍大一些,約三十歲出頭,肌膚雪白,胸前一對碩大而稍稍下垂的乳房,隨著身體的扭動而甩動著。

原來人家正在床上辦事,錦衣衛們突然破門而入。兩人甚至來不及拿一件衣服遮羞,就被捆上了。楊秋池笑罵道:“搞什麼名堂,讓人家穿了衣服再捆嘛。”

錦衣衛們可沒那麼好心,他們抓捕人犯,考慮得更多的可不是對人犯隱私權的尊重,而是快速地制服嫌疑犯,從而最大限度地保証自身的安全。

楊秋池說這話的時候,錦衣衛們已經將兩人捆好了,再鬆開又麻煩,可這個小管監大人的話又不能不聽,不過他們也有辦法,將旁邊兩人的衣袍拿過來,披在二人身上,用腰帶系好,遮住身體,然後將兩人扯下床,一人一腳踢跪在地上。

這兩人當然知道抓他們的是錦衣衛,錦衣衛在明朝有誰不知道呢?這兩人驚慌地看著楊秋池他們。

“你就是外號騾子的吳祥?”楊秋池問那男的。

那男的點點頭。

抓對人了,楊秋池輕輕鬆了口氣,問那女人:“你是誰?吳祥的媳婦嗎?”此刻這婦人的身體雖然已經被衣裙遮住,但方才看見的那對碩大而微微下垂的乳房還是在楊秋池腦海裡晃了一下。

那女的害怕得全身發抖,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旁邊的一個錦衣衛踢了她一腳:“小娘皮,還不趕緊回答大人的問話!”

這婦人媽呀一聲慘叫,被踢得滾在地上,一邊呻吟一邊結結巴巴說道:“民婦吳毛氏,是……是……是吳祥的……嫂子……”

啊?楊秋池和宋知縣等人都驚呆了──叔嫂通奸?還被錦衣衛捉奸在床!

楊秋池上前一步,踢了吳祥一腳,罵道:“你他娘的,連嫂子都上,你還是不是人?”吳祥還沒說話,那毛氏已經搶著說道:“我男人……,我男人……已經死了。”

哦?這下楊秋池明白了,原來這吳祥的哥哥死了,吳祥就與嫂子私通,這成何體統!就算他們真心相愛,也是沒有結果的。叔嫂成婚,即使在現在社會也是不行的,雖然法律並不禁止,可絕大多數老百姓是不能接受的,更別說在明朝,恐怕要被侵豬籠的吧。

其實,兄死之後,嫂改嫁於弟的習俗,在中國北方遊牧民族是存在的,甚至已經形成傳統。西漢初年,漢高祖與匈奴單於以兄弟相稱。高祖死後,冒頓單於就曾經按照他們的習俗致書呂後,要求呂後嫁給她。元朝《大元通制條格-戶令》中就記載有很多小叔收嫂的倒子。

但是,叔嫂成親,在漢族傳統習俗中,屬於親屬相奸,是為綱常倫理不容的。受漢族文化的影響,元朝後期也逐漸禁止了這種行為。元朝覆滅之後,小叔收嫂在明朝法律中被重新禁止,《大明律》規定:“若兄亡收嫂,弟亡收弟婦者,各絞。”

宋知縣也罵道:“成何體統!簡直,簡直傷,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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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空歡喜

  這些事情楊秋池懶得管,問吳祥:“醉鶯樓金可瑩姑娘,你認識吧?”聽了這句話,吳祥渾身一哆嗦,躲開楊秋池的目光。

  楊秋池一見他這神情就知道他心裡有鬼,胸有成竹地問道:“你是自己交待呢?還是等我們拆你幾根骨頭再交代?”頓了頓又續道,“實話告訴你,你原來的掌櫃王福順已經把指使你殺死金可瑩姑娘的事情都說了,我之所以會讓你再說一遍,只不過是看看你老實不老實。”想了想又笑了,“不過你還真老實,殺了人也不跑,還呆在家裡和你嫂子勾勾搭搭扯七扯八的。”

  吳祥一聽,連王掌櫃都說了,自己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面如土色說道:“老爺,我說,我都說,王掌櫃是給了我七十兩銀子讓我去殺可瑩姑娘,但我沒有殺她啊,我真的沒有殺她,所以我才沒跑。”

  什麼?一聽這話,楊秋池心裡咯一下,轉過頭看著宋知縣。宋知縣本來很輕鬆的表情,一下子也變得嚴肅起來。宋知縣問道:“你,你說什麼?”

  “我真的沒有殺可瑩姑娘,”吳祥頭上冒汗,戰戰兢兢說道,“我是去找過她,準備要殺她的,可找了好多天都沒找到,到醉鷹樓花了點錢才從龜公嘴裡探聽到,說是可瑩姑娘出去好幾天了,一直沒見回來。王掌櫃又一個勁催我,他給的銀子我已經花了不少了,賠是賠不了的,我一琢磨,反正可瑩姑娘已經失蹤了,就騙王掌櫃說是我殺的,屍體已經處理了,王掌櫃也不會知道。我這樣一說。果然,王掌櫃就相信了,後來他就跑了。”

  楊秋池這下子傻了眼,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吧?難道是這小子想涮我們?楊秋池向牛百戶使了個眼色。牛百戶會意。一揮手。眾錦衣衛又開始對吳祥進行刑訊逼供,把吳祥打得死去活來。

  楊秋池心想,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吳祥是不是說謊,但吳祥曾經想殺死金可瑩姑娘。也去尋找過,便已經構成了故意殺人犯罪預備。挨一頓揍也不為過。再說了,在明朝,刑訊逼供是合法的。

  吳祥被錦衣衛打得昏死過去好幾次,可還是沒有承認殺了金可瑩姑娘。

  最後。牛百戶又使出了他的斷指逼供大法,這吳祥抵抗力比不上那王福順,才被擰斷了一根手指頭。就慘叫著連聲喊願意招供。

  宋知縣等人又舒了一口氣,可是。詳細尋問殺人過程的時候,才發現,吳祥說地根本就牛頭不對馬嘴,一會說是用刀殺的,一會說是掐死的,一會說是在醉鶯樓殺的,一會說是在寧國府城外殺地,一會說是屍體扔進了河裡,一會又說已經將屍體燒了,連殺人埋屍地地點廣德縣菜地都沒說對。

  牛百戶氣得火冒三丈,又擰斷了吳祥兩根手指頭,把吳祥痛昏死過去好幾次,可還是胡編亂造,根本與實際情況對不上號。

  宋知縣實在無計,又開始誘供,吳祥的精神已經被徹底摧垮了,一直順著宋知縣說,什麼都承認。

  從審訊過程來看,楊秋池越來越肯定,這吳祥根本不是殺人兇手。

  正常情況下,兇手在被酷刑逼供時,為了免除那無法忍受的巨大痛苦,一般都會說真話的,因為說了假話,還是會繼續遭受這種痛苦,這樣做一來起不到免除痛苦地作用,二來,就算胡亂招供,那也是認了罪,同樣可以根據招供定罪砍頭。

  吳祥之所以會胡編亂造,就是由於受刑不過,又想免除這種痛苦,但自己又不知道兇殺的真實情況,就招不出真實地東西來,只好胡編亂造或者順著審訊人員的問話來說。

  金師爺聽吳祥願意招供,找來紙筆正要做筆錄,楊秋池擺了擺手:“算了吧,先不用寫了。”其實,金師爺和宋知縣從吳祥牛頭不對馬嘴的胡亂招供中也都知道,這吳祥很可能真的沒有殺金可瑩,實在是受刑不過,胡亂招認,如果真要就這樣定案,說不定又會成為第二個龍子胥殺妻錯案,判錯之後再要擦屁股,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宋知縣等人都沒了主意,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苦笑,他也沒更好地主意,只有等明天回廣德縣看看,金師爺派人查找字條上那個“柱子”和姓劉的情況如何,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忙忙碌碌下來,天已接近傍晚了,楊秋池吩咐把吳祥地嫂子毛氏放了,他不想管他們叔嫂通奸這檔子事情,要管也讓寧國府的人去管去。讓牛百戶派錦衣衛暫時將吳祥關在錦衣衛大牢,找個郎中幫他把斷地手指骨接上,明日一早押回廣德縣關押,等案情真相大白之後再作處理。

  大家情緒都很沮喪,原以為這件白骨案已經破了,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還是飛了。

  宋晴見大家不開心,笑道:“我說過請你們遊花船的,咱們這就去罷。”

  這個提議讓宋知縣很快恢復了精神。宋知縣的哥哥去世之後,宋晴和她娘一直單過,宋知縣有些自責沒有好好照顧這孤兒寡母,現在也想趁此機會去拜訪一下宋晴的親家,看看這門親事到底怎麼樣。

  楊秋池聽宋晴的建議之後,神情卻更加沮喪,淡淡地說道:“你們去吧,我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轉身慢慢往前走。龍子胥拉著春芽,說道:“我們陪少爺,你們去吧。”

  宋芸兒也說道:“我也陪哥哥,也不去了。”

  宋晴有些尷尬,可話已經說出來了,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滿臉通紅。宋知縣呵呵一笑:“晴兒,既,既然今天大家都累了,那,那還是改天再去吧。”

  牛百戶見楊秋池不開心。說道:“今晚楊兄弟和幾位就住在本官百戶所衙門裡。我好好招待你們,要看歌舞的話,我把舞娘們請到衙門裡來跳。咱們邊喝酒邊欣賞。”跑上前幾步,和楊秋池並肩而行。說道:“楊兄弟。今晚老哥賠你痛痛快快喝個夠,你說好不好?”楊秋池勉強一笑,點點頭。

  宋晴緊走幾步,跟在楊秋池身邊。瞅了瞅他神情淡淡的臉,張張嘴想說話。看看旁邊的牛百戶等人,卻不好開口。

  本來這事沒什麼,可宋晴的行為把楊秋池心裡的委屈反而擴大了,酸楚湧上楊秋池的心頭。他不想讓別人看自己這樣子,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宋晴有些跟不上了,著急地喊道:“秋池哥哥。秋池哥哥,等等我好嗎?”追上幾步。拉了拉楊秋池地衣袖。楊秋池停下了腳步,其他人見他倆有話說,便走到前面等他們。

  宋晴咬了咬銀牙:“秋池哥哥,對不起,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宋晴不道歉還好,這一道歉,反倒把楊秋池心中的酸楚越發挑了起來,他看著宋晴嬌美的臉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地吃醋嗎?

  在現代社會,楊秋池找不到女朋友,也就沒嘗過吃醋地味道。借屍還魂來到明朝,馮小雪、宋芸兒、白素梅、秦芷慧一個個女孩子對他都喜歡崇拜得跟天皇巨星偶像似的,就連宋知縣的小妾媚娘,都想著法子勾引他。

  這個洋娃娃似的美女宋晴,剛認識不久,也在月夜裡偷吻了他,由此撩起了他地情思,然後他才知道,原來,人家已經有了男朋友了,還是大戶人家的,不用說,肯定又是什麼玉樹臨風之類地翩翩公子,宋晴剛剛提出要她男朋友請他們去遊花船,楊秋池心裡的五味瓶終於被打翻了。

  楊秋池其實是個很多愁善感的人,他常常認為自己選錯了職業。按道理,法醫需要面對的多是冷冰冰地屍體,那是絕對不能被情感所左右的,可楊秋池經常投入到虛擬的情感世界裡難以自拔,中學地時候,還在流行看瓊瑤小說,班上的一個女生借了一本《聚散兩依依》給他,他看完之後,竟然被小說裡地愛情故事感染得難過了三天。

  楊秋池抬眼看向夕陽下的遠景,拼命讓自己的思緒轉移開,讓自己去想,在現代都市裡,很難看見這麼美而且沒有一點污染的夕陽風景了。

  宋晴看了看遠處宋知縣他們,見他們背對著這邊,顯然是不想讓他們感到尷尬,遲疑了一下,看著楊秋池側著的臉,小貝齒一咬,下了決心,突然抓住楊秋池的手臂,踮起腳,飛快地在楊秋池嘴角上吻了一下。

  就這一下,楊秋池心裡的冰山瞬間就崩潰了。他回過臉來,看著宋晴,低聲說道:“你幹嘛?”

  “我不知道。”宋晴大眼睛看著他,圓圓的臉蛋羞得通紅,小酒窩更加迷人,“這門親事,是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定了的,可……可我喜歡……喜歡和你在一起。”宋晴很大膽地看著楊秋池,眼睛亮亮的閃動著情竇初開的火花。

  原來,明朝的女子也並不都是呆頭鴨一樣的賢良淑女,也有感於主動追求愛情的,明清時期的小說多有這樣的描寫,比如《鬧花叢》,就描寫的是少女玉蓉大膽追求英俊的書生龐文英的故事,就很能說明問題。

  “可你終要嫁給他的……”楊秋池心裡又一陣絞痛。

  宋晴的眼神也黯淡了下來,低頭不語。

  一見宋晴這樣子,楊秋池有些自責,古代的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楊秋池當然明白這一點,自己這句話也太孩子氣了,你讓宋晴怎麼辦?和自己私奔嗎?回家哭鬧要求退婚嗎?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去處理她自己根本沒有權利處理的事情,自己太自私了點。

  楊秋池也看了看遠處宋知縣他們,突然發現宋芸兒一個人站在一邊,不知在想些什麼。楊秋池現在可沒空去琢磨宋芸兒的心事,先顧一頭再說,他拉住宋晴的手:“好了,這件事別去想了,咱們走吧。”宋晴點點頭,兩人並肩趕上了宋知縣他們。

  現在楊秋池有空琢磨宋芸兒的想法了。這刁蠻的千金小姐對楊秋池的依戀,楊秋池已經深有感觸,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對宋芸兒就是不來電,只是覺得和她在一起很開心。

  楊秋池偷偷看了看宋芸兒,見她不理自己,本想和她說幾句貼己的話,卻又怕宋晴有想法,那可就按下葫蘆浮起瓢,兩頭不是人了。楊秋池突然發覺,自己夾在這兩個女孩之間,左右不是,不由得苦笑。

  一行人來到牛百戶的百戶所衙門,距離知府衙門不遠。安頓好住處之後,牛百戶大擺酒宴,請來眾多歌女唱歌跳舞飲酒助興,極盡拍馬屁之能事。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散了。

  第二天早上,楊秋池等人起了床洗漱完,牛百戶早已經在客廳等候。楊秋池他們準備吃過早飯就開路回廣德縣,這時門子來報,說寧國府知府大人來訪。牛百戶連忙迎出門外。

  這知府大人不是有事外出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也難怪,地委副書記在辦公室被殺,這可是重大事件,他身為地委書記第一把手,當然要連夜趕回來處理。

  宋芸兒和宋晴是女眷,不能參加這種官場正式會見,退到了後堂,當然春芽也回避到了後堂。龍子胥是楊秋池的跟班,跟在楊秋池身後。眾人在客廳裡等候了片刻,就看見牛百戶和知府並肩走了進來。

  牛百戶笑呵呵將知府引到楊秋池身前,說道:“周大人,卑職給您引見一位好朋友,”一指楊秋池,“這位就是卑職的好朋友,破案如神的楊秋池楊兄弟。”轉而向楊秋池引見道:“兄弟,這位是咱們寧國府的父母官,周知府周大人。”

  楊秋池躬身施禮:“在下參見知府大人!”

  明朝知府是正四品,相當於現在的地委書記,算是國家的中層領導幹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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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孩的心事你別猜

  這周知府五六十歲的樣子,滿面紅光,身體稍稍有些發福。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楊秋池,上前一步:“你就是昨天下午破獲王同知被殺案的那位楊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本府這次登門拜訪,就是來謝謝楊公子的。”轉頭向牛百戶說道:“要不是楊公子幫我破獲了這件案子,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說罷,和牛百戶兩人都一起呵呵笑了起來。

  周知府這份感激倒是發自內心,昨天周知府有事外出,突然接到王同知被殺的加急報告,心急如焚,連夜往回趕。要知道,堂堂朝廷五品同知,青天白日之下,在知府衙門裡被人殺死,作為寧國府最高行政首長,他是難辭其咎的,如果這個案件破獲不了,那就更慘,他這寧國府知府,恐怕也就當到頭了。

  周知府深夜趕回寧國府,得知牛百戶的一個朋友已經幫他破了這件特大案件,而且是案發沒到一個時辰就破獲了,又得知抓住的兇手原來是王同知的親弟弟,更是長舒了一口氣,這家族內的兇殺,他知府可沒辦法管得到,也就沒有責任可言。所以,今天一大早就登門拜訪,前來道謝來了。

  宋知縣上前參見,這兩人是上下級,那是老熟人了,宋知縣本來有些擔心周知府責備龍子胥殺妻案自己判錯了,不過看樣子周知府和顏悅色的,不大像要追究自己責任的樣子,心裡稍稍放了心。

  分賓主落座之後。周知府滔滔不絕一個勁夸獎楊秋池少年有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牛百戶和宋知縣在一旁附和著,這場會見簡直成了楊秋池的表揚大會。

  說道前途不可限量,周知府問道:“不知楊公子現下可有功名?”

  楊秋池笑道:“我連字都寫不好,四書五經都沒好好讀過,哪有本事參加科舉考試啊。所以。這功名對小弟來說,真如天上明月一般美麗卻遙不可及啊。”

  周知府見楊秋池不像客氣的樣子,便勸道:“楊公子,咱大明朝要想做官。不走科舉。恐怕是不行的啊。公子還年輕,只要肯學,還是來得及的。”

  周知府見客廳裡除了牛百戶之外,只有宋知縣的師爺和楊秋池地一個跟班。看來都不是外人,便向楊秋池湊過身去。低聲而意味深長地對楊秋池說道,“如果公子有朝一日參加科舉,本府願意保薦於你。這縣試、府試公子不用擔心,就算是院試。本府與應天府府尹是同年,私交很深,也沒問題的。”

  周知府的這番話楊秋池聽了沒什麼反應。可這宋知縣聽了真是又驚又喜,連連向楊秋池使眼色。讓他趕緊跪下叩謝知府大人的提拔。可楊秋池傻乎乎看著他,見他看著自己一個勁往地上眨眼睛,愣沒搞懂他地意思。

  明清時期,在參加正式科考以前,考生先要參加“童試”,通過之後成為“秀才”(生員),這才有資格正式參加科舉考試。童試分縣、府、院三級考試。縣試在各縣進行,由知縣主持。府試由府官員主持,院試由各省學政或學道主持。

  有宋知縣撐腰,楊秋池這縣試肯定是沒問題地,方才周知府說的話,一方面暗示他主持的府試楊秋池肯定沒問題,另一方面還暗示在省裡組織的院試他也會幫忙,聽口氣問題不大。這樣看來,這童試三級考試,楊秋池都沒問題了。周知府這個忙幫得可算不小了。難怪宋知縣替楊秋池如此高興。

  不過,楊秋池想起古文就頭疼,更別說四書五經。中學地時候,他語文、歷史之類的文科成績一向不怎麼樣,尤其是之乎者也地古文,比ABCD還要讓他頭大。現在要讓他參加科舉考試,寫什麼莫名其妙的八股文,還不如把他掐死算了。

  楊秋池向周知府拱拱手:“多謝知府大人抬愛,不過,在下對科舉興趣寥寥,恐怕要辜負知府大人的一番厚意了。”

  周知府微微有些失望,擺擺手:“無妨無妨,人各有志嘛。”

  宋知縣氣得真想上前給楊秋池腦袋一巴掌,要知道,一個讀書人如果有知府大人幫忙,抵得過苦苦用功多少年啊,就這麼輕易浪費了。

  龍子胥也很替楊秋池可惜,他是秀才,深知童試的艱難,他自己就是苦熬了多少年,才得到這個功名地,但他僅僅是個跟班,這哪有他說話的地方。

  周知府之所以會滿口承諾幫楊秋池參加科舉,並非僅僅是出於對楊秋池幫助他破獲這件案子的感激,更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他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對官場這一套簡直太熟悉了。昨晚上他回到衙門,從通判等下屬官員口中,聽了破案經過之後,又聽說這個破案地小伙子住進了錦衣衛百戶所,牛百戶對他馬屁拍得山響,就猜到這個小伙子不簡單。

  方才進到百戶所,果然牛百戶對這小伙子十分的敬畏,周知府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地判斷。這個神秘的小伙子一定大有來頭。周知府現在提出願意幫忙,就是要讓楊秋池認識到自己是真心想幫他,才會心存感激,這才是最高明的馬屁,等知道了他的身份,再說這話,就沒用了。人家大人物還用得著你來幫忙嗎?

  周知府裝著一點沒猜到楊秋池的背景,還是一個勁夸獎楊秋池乃千古難遇的奇才,十分熱情地邀請楊秋池等人多呆一天,他要設宴感謝楊秋池。推辭不過,楊秋池只得同意了。

  周知府大喜,將楊秋池等人迎接到了知府衙門裡。這是私宴,宋芸兒姐妹兩當然也可以參加,沒有這兩個美女,楊秋池就喝不盡興了。

  周知府將楊秋池等人引到內衙後花園喝茶,隨後布置跟班長隨發帖子邀請寧國府的各衙門長官和名流鄉紳來參加這次私宴。

  宴會安排在晚上,現在還早,周知府安頓好楊秋池等人之後。告辭離開去安排酒宴的事情並處理一些公務。楊秋池等人在湖邊花園旁邊喝茶賞花。這一灣湖水不大。種著一些浮萍,在初冬的涼意裡,已經開始凋零了。

  宋晴來到楊秋池旁邊坐下,欲言又止。楊秋池知道她有話要說。站起身假裝到遠處的花叢裡欣賞花草。離開了人群。不一會,宋晴悄悄跟了上來,說道:“秋池哥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但又怕你……”大眼睛撲閃觀察楊秋池的神情。

  楊秋池馬上意識到很可能與她未來的婆家有關,不過。人家在沒認識自己之前就結了這門親,如何能責怪別人呢。再說了,昨天下午人家一個女孩子主動親吻自己,都做到了這個份上。還能指望她作什麼呢?楊秋池看著宋晴微笑,也不說話,靜等她開口。

  宋晴看四周沒人注意他們。便又上前了一小步,幾乎貼著楊秋池:“哥哥。周知府今天請地人裡,有……有郝員外和他的……公子。”說完這話,宋晴盯著楊秋池的雙眼,緊張的表情寫在了臉上。

  這一點楊秋池已經猜到了,郝員外家是寧國府大戶,一定會請到地。楊秋池用花叢作掩護,輕輕摟住了宋晴地小蠻腰:“我不管那些,我只想知道,你願不願和我在一起?”

  宋晴羞紅了臉:“秋池哥哥,到現在,你,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

  “那就行了。”只要她還沒有嫁,自己就有公平競爭的機會,再說了,宋晴喜歡的是自己,這郝易峰,只不過是包辦婚姻下地一個產物。楊秋池有決心挑戰這個產物,也有能力挑戰。郝家不就有幾個錢嗎?自己有的可是權,而且是先斬後奏地特級權力,實在不行,就假公濟私,就不相信搞不定。

  宋晴當然不知道楊秋池心裡打的鬼主意,見楊秋池沒生氣,這才鬆了口氣。正要離開,小蠻腰卻被楊秋池緊緊樓著不放。

  宋晴發現宋知縣他們在往這邊看,漲紅著臉:“哥哥,要是讓芸兒丫頭看見了,她會傷心的。”

  楊秋池心裡一凜,趕緊放開了手。宋晴退後了一小步,稍稍拉開了距離,看著楊秋池吃吃笑。

  宋芸兒是楊秋池穿越借屍還魂到明朝之後,認識的第一個女孩,但第一印象很不好,宋芸兒不僅搶自己地錢,還虐待小狗,擺高 幹 子 弟的架子(其實還算不得高 幹 子 弟),目中無人。但兩人相處久了,楊秋池發現,宋芸兒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待到後來雲崖山一戰,宋芸兒撲進自己懷裡哭之後,楊秋池感覺到了宋芸兒對自己地依戀,但他不相信那是愛,她才十五歲,在現代社會的話,還只是個初三學生,還不能談戀愛地。

  在宋晴之前,楊秋池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雖然馮小雪是楊秋池的第一個女人,善良而賢惠,但楊秋池與她是先結婚後戀愛的,還沒嘗過初戀的青橄欖味,就先上床了。所以楊秋池雖然很疼愛她,甚至不惜為了她和白千總翻臉,但說實話,楊秋池對馮小雪更多的是一種疼惜和責任。

  秦芷慧是楊秋池第一個小妾,可這個小妾是正宗的父母之命,煤妁之言,一認識就結婚,一結婚就上床,也是沒有真正談戀愛,就走到了男女關系最親密的一步。雖然後來兩人經歷了謀殺風波之後,感情日益加深,可就在這時候,秦芷慧卻被神秘的武林女前輩劫走了。

  真正讓楊秋池有了愛的感覺的,是這個洋娃娃一般的宋晴,可以說有點一見鐘情的意思,不過,楊秋池自己準備出擊的時候,人家倒過來反追自己,更讓楊秋池心裡感動。正是宋晴,第一次讓楊秋池感受到了男女之戀中不可避免的吃醋的感覺,第一次真正嘗到了戀愛的味道。

  方才宋晴說,宋芸兒看見他們親熱會傷心的,雖然楊秋池不相信,但到底還是有些擔心宋芸兒真的會受傷,才趕緊放開手,遠遠看了一眼宋芸兒,見她正在和宋知縣他們說笑,沒有注意自己這邊,這才放心。暗嘆宋晴這泥娃娃好厲害,一指就點中了自己的死穴,女孩子對這種事情,一向都很敏感的。好在宋芸兒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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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秋池猜錯了,宋芸兒其實很在意,她此刻雖然在笑,心裡卻如刀割一般。

  自從堂姐宋晴來到廣德縣,就一直黏著楊秋池。宋芸兒拿自己與宋晴相比,論外貌,雖然兩人都很美,可宋晴長得很甜,尤其是那小小的酒窩和那排整整齊齊的小貝齒,別說男人了,就算她這樣一個女孩子,都很喜歡;論性格,雖然兩人一般的活潑開朗,可自己假小子性格,而宋晴的開朗卻充滿了女人的味道;再說了,宋晴對楊秋池非常的依順,哪個男人不喜歡小鳥依人的女孩子呢,而自己,沒事找事就喜歡挑刺。

  昨天下午,楊秋池和宋晴單獨在後面說話的時候,宋芸兒就預感到會有事情發生,雖然裝著不在意,卻一直拿眼角偷偷觀察他們兩,果然,她看見了宋晴在楊秋池嘴上那飛快的一吻。

  宋芸兒以為,她自己一直把楊秋池當作親哥哥一般,可偷偷看見的那一吻,讓宋芸兒一整夜都沒睡好,本來應該為哥哥高興的,可心裡卻不能抗拒地感到好疼好疼,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對楊秋池的感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超出了兄妹之情的范圍。

  她現在也才知道,前一次楊秋池納妾,她借口要照顧保護白素梅,沒有去參加楊秋池的婚禮,其實是在逃避──她不願意看見楊秋池娶女人,因為她的內心深處,潛意識地想獨佔楊秋池,只是她那時候還不知道罷了。

  剛才,姐姐宋晴和楊秋池在花叢中相擁著說話,宋芸兒努力地不去在意,努力地和老爹他們說話,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可她失敗了,當她感到自己的眼淚馬上要湧出來的時候,宋芸兒借故跑到了湖邊的涼亭裡,一個人坐在那裡,無聲地哭了。

  湖裡的魚兒在宋芸兒腳下的湖水裡遊來遊去,自由而愜意。是啊,沒認識楊秋池之前,自己也是這般的快樂而又無憂無慮,宋芸兒不喜歡現在自己的感受,不喜歡心裡痛痛的感覺,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除了希望那無聲的眼淚,能多帶走一點心中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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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敵相見

  晚宴開始了,周知府堅持讓楊秋池坐了首席,自己在主席陪著。宋芸兒和宋晴兩姐妹一左一右,坐在宋知縣兩邊,宋晴時不時偷偷看楊秋池,而宋芸兒一直表情淡漠坐在那裡想心事。

  楊秋池現在才放了心,他最害怕的是宋晴被未來的婆家郝員外他們家人拉去一起坐,甚至和那個什麼郝易峰坐在一起,那楊秋池恐怕會吐血的。

  賓客們都到齊了,大廳兩邊的長條桌案後面,都坐滿了人,奴僕丫環們在中間給賓客們斟酒添菜。楊秋池四處張望,搞不清楚自己的情敵郝易峰他們究竟坐在什麼地方。

  周知府端起酒杯站起身,表達了對楊秋池幫助破案的感激,敬了楊秋池一杯酒。知府大人身先士卒,其他的官員和名流鄉紳們當然也就依照身份地位一個個過來給楊秋池敬酒。周知府在一旁給楊秋池介紹。

  終於,周知府向楊秋池引見道:“這位是寧國府悅富祥掌櫃,郝員外郝老爺子,還有老夫人和公子郝易峰。”

  楊秋池心裡猛地跳了一下,不知怎麼,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查看那郝易峰是何等樣人,而是扭臉向宋晴望去,只見她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微微而笑,飛滿紅霞的臉上顯出那迷人的小酒窩。

  她在看我,沒有看他!楊秋池孩子似的在心裡狂喊著,喜悅充滿了心田。

  “楊公子!楊公子!”耳邊有聲音傳來,楊秋池這才從甜蜜的對視中收回了目光,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正舉著杯子看著自己微笑:“楊公子天縱英才,老朽十分佩服,特攜賤內和犬子。前來敬公子一杯。”

  楊秋池謙遜了兩句,這才注意到郝易峰的長相,見他與自己差不多身高,但比自己要單薄一些。很客氣地舉著酒樽向自己致意。

  這位身材單薄的年輕人。就是自己的情敵?楊秋池特意向郝易峰舉起酒杯說道:“郝公子,在下對你可是早有耳聞,很想與公子結識,只是無此緣分啊。”

  郝易峰微微一笑:“兄台過謙了。方才聽知府大人說,楊秋池一個時辰就破獲了王同知衙門被殺命案。小弟十分的佩服,也很想與兄台結交啊。如果兄台不嫌棄小弟寒舍簡陋,在此誠心邀請兄台擇日光臨寒舍,小弟略備薄酒。與兄台暢飲一番,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哈?擺鴻門宴嗎?我還怕了你不成?楊秋池心中暗想,臉上卻笑嘻嘻說道:“好啊。多謝郝公子盛情邀請,改日在下一定登門拜訪!”

  “多謝兄台賞光!”郝易峰微微彎腰。續道:“咱們選日子不如撞日子,就定在明天,如何?”

  “明天?行啊!明天午後,楊某一定準時前來討擾!”

  哈哈哈,兩人相視而笑。

  郝易峰把頭湊到他老娘地耳邊,輕輕說了幾句,郝老夫人點點頭,笑道:“楊公子,既然是我們郝家一起給您敬酒,老身就把我們郝家沒過門的兒媳婦叫來,一起給您敬酒吧。”說罷,轉身往宋晴那桌走去。

  楊秋池心裡咯一下,笑容僵在了臉上,目光跟著那老夫人,一直到了宋晴身上。

  郝老夫人和宋晴說了幾句話,宋晴搖搖頭,臉上現出歉意的微笑,老夫人又說了幾句,臉上現出不悅,可宋晴還是搖搖頭,說了幾句什麼。老夫人臉上帶著尷尬,轉身走了回來。

  楊秋池心裡樂開了花,臉上卻不動聲色。

  郝老夫人歉意地向楊秋池說道:“對不起啊,楊公子,兒媳婦不善飲酒,不能給您敬酒,請千萬恕罪啊。”

  “無妨無妨!”楊秋池笑道,偷偷瞅了宋晴一眼。見她正臉紅紅地看著自己。宋晴對自己真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絕未來地婆婆,就是不想讓自己難受,到哪裡去找這麼好地人兒。

  郝易峰卻一點都不在意,甚至沒有回頭看看宋晴,而是往楊秋池身後看了一眼:“楊公子,聽說你的長隨叫龍子胥,與我以前一個朋友同名,不知是否是同一人,小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甚是掛念。”

  楊秋池這才想起龍子胥說過,以前他與郝易峰是朋友,曾經一起去過醉鶯樓。龍子胥的身份現在是楊秋池的跟班長隨,雖然不是僕人,但幹地事情也和僕人差不多,所以不能上酒宴,此刻正在後面站著呢。楊秋池轉身向龍子胥招了招手。

  龍子胥小跑上來,一見郝易峰,表情有些尷尬,叫了一聲:“易峰兄弟。”

  郝易峰很熱情地喊道:“原來真是龍兄台,多年沒見,兄台依舊神採飛揚啊,聽說你現在隱居僻壤,想必正在刻苦攻讀,明年大考,兄台一定高中桂榜!呵呵呵,小弟這裡也敬龍兄台一杯。”

  龍子胥笑了笑:“易峰兄弟過獎了。”旁邊有僕人給龍子胥斟了一杯酒。

  等眾人將酒幹了之後,郝易峰說道:“龍兄台,明天小弟家宴,兄台隨楊公子一起前來吧。”

  龍子胥看了看楊秋池,楊秋池道:“那是當然。”

  郝家人退回原位。

  等來賓都敬完酒之後,周知府拍了拍手掌,廳下進來一隊樂師,悠揚的絲竹之聲響起。一隊長袖少女,盈盈走到大廳正中,給周知府和楊秋池行了禮,在樂曲聲中,開始翩翩起舞。

  周知府和牛百戶不停地向楊秋池敬酒,楊秋池心情舒暢,來者不拒,一邊看著美女舞蹈,不時偷偷看看宋晴,一邊一杯接著一杯喝著。周知府、牛百戶等人見楊秋池如此爽快,也都開懷暢飲。

  楊秋池雖然很想去和宋晴坐在一起,可畢竟人家未來地夫君、公公婆婆都在,這門親事還沒退之前,自己就不能太過放肆。自己一個大男人不怕別人指指點點說閑話,人家小姑娘可是最在乎這個的。

  無奈,楊秋池只能借故給宋知縣敬酒的機會,多看宋晴兩眼。每一次。宋晴都是用充滿喜悅的眼神迎接楊秋池地到來。

  宋芸兒一個勁低著頭喝酒。不管有沒有人敬。不一會,就已經喝得霞滿天。宋知縣勸她不要喝了,宋芸兒好象沒聽見似的。宋晴發覺宋芸兒不開心,一直在喝悶酒。幾次敵意找她說話,她都是愛理不理地。宋晴沒辦法,向楊秋池使眼色求救。

  楊秋池知道宋芸兒是因為自己才這樣地,心裡有些愧疚,此刻酒席上大家都開始喝大了。各自舉著杯子相互敬酒呢,有的還在猜拳行令,大廳裡鬧哄哄地。

  宋知縣端著酒杯來給周知府敬酒。主動檢討了自己在龍子胥殺妻案上犯地主觀主義和經驗主義錯誤,並簡要匯報了他們這次來寧國府地目的。周知府破天荒竟然沒有打官腔訓斥他。想必一來是因為這件案子報到他這裡之後,他也核批了,兩個人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二來王同知被殺這件特大案子迅速偵破,心情高興;這第三嘛,當然是看在楊秋池的面子上,宋知縣與楊秋池淵源頗深,他如何敢輕易得罪。

  宋知縣到周知府那裡說話,楊秋池見宋知縣地座位空著,宋芸兒還在一個勁喝悶酒,有些心疼,仗著酒勁,端了酒樽,搖搖晃晃走到宋芸兒身邊,一屁股坐下。

  宋芸兒看了看楊秋池,舌頭有些大:“哥,你,你來了。”拿起長條案桌上的酒壺,給楊秋池滿滿斟了一杯,自己也倒滿,舉起酒杯,醉眼朦朧說道:“哥,小妹敬你一杯!”也不等楊秋池說話,一仰脖,喝幹了杯中酒。

  “好∼!芸兒好酒量。”楊秋池知道宋芸兒是喝悶酒,但他不能直接勸,那樣會適得其反。楊秋池也一仰脖喝幹了酒。

  宋芸兒拿著酒壺又要倒酒,楊秋池一把將她地手按住:“芸兒,我給你看樣東西。”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宋芸兒放開酒杯,醉眼朦朧笑問:“什麼東西?拿來看看!”宋晴也很好奇,詢問地看著楊秋池。

  “你先閉上眼睛。”楊秋池狡詐地眨了眨眼,對宋芸兒說道。

  “看你搗甚麼鬼!”心上人坐到自己身邊來,宋芸兒心情好些了,笑著依言閉上眼睛,伸出纖纖玉手。

  楊秋池看了一眼宋芸兒紅嘟嘟的小嘴,心裡猛跳了一下,好多電影的親熱鏡頭,都是這樣開始地。不過現在大庭廣眾的,有這賊心也沒這賊膽,再說宋晴還在旁邊呢,連忙攝住心神,伸手入懷,摸出一件東西來,輕輕放在她的手心裡:“好了,睜開眼睛吧。”

  宋芸兒睜開眼睛,先看了一眼楊秋池,然後才低下頭去看掌中那物,這一看之下,頓時呆了。

  宋芸兒手心裡放著地,是一個做工精致的繡花錢袋,小角上還繡著一顆小小地“宋”字──正是當初楊秋池剛剛穿越到明朝時,從宋芸兒那裡騙過去的那個錢袋。

  宋芸兒欣喜地看了一眼楊秋池:“怎麼,你還留著的嗎?我還以為你早扔了呢。”

  楊秋池笑嘻嘻說道:“我怎麼舍得呢,這是芸兒給我的第一件禮物,我一直貼心口藏著呢。”

  宋芸兒輕輕啐了一口,偷偷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也不害臊!”見楊秋池對自己的東西如此珍視,心裡甜甜的。

  宋晴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不過看見是一個女孩子的錢袋,也猜出了個七八分,卻沒說話,微笑著聽他們兩說。

  楊秋池取回那錢袋,放進自己的懷裡,用手拍了拍,才柔聲說道:“芸兒,你喝了好多酒,都快喝醉了,你不知道哥看了心疼嗎?”

  宋芸兒低下頭:“你還會心疼芸兒嗎?”

  “咋不會呢?聽哥的話,不要一個人喝悶酒了,好嗎?”

  “那你陪著我,我就不喝了。”宋芸兒揚起臉,大膽地看著楊秋池。

  “好,我不走了。”楊秋池正不想走呢,轉過頭對宋晴說道:“咱們三個來行酒令喝酒,好不好?”

  “好啊好啊!”宋芸兒拍著手笑道。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很快就高興起來了。宋晴見宋芸兒高興了,心裡也很高興。點頭讚同。

  三人行令,各有輸贏,楊秋池有兩個美女陪著,其樂融融,真有點只慕鴛鴦不慕仙的意思。

  酒筵散的時候,三人都差不多喝醉了。僕人丫環將楊秋池等人扶回內衙住處。

  路上,楊秋池眼見宋晴嬌媚的臉蛋,迷人的小酒窩,凸凹有致的身體,體內那團火燄開始猛烈燃燒起來,抽空在宋晴耳邊急聲說道:“今夜三更,我在白天的那個花叢處等你!”

  宋晴媚眼如絲,吃吃笑著看著楊秋池,徑直走了。

  三更,楊秋池出現在了白天的那個花叢裡,四周靜悄悄的。月光如洗,仿佛在花叢樹冠上披了一層銀灰色的紗巾。

  楊秋池正仰著脖子往來處看,忽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輕笑,一回身,只見一棵桂花樹下,站著一個少女,手扶樹幹,衣帶飄飄,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之下,正是宋晴。

  原來她早已經到了。楊秋池心中狂喜,急步來到宋晴面前,伸手就要去摟她的腰肢,宋晴抓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拉著他閃進了桂花樹蔭裡。

  月光透過桂花樹,星星點點洒落在宋晴的臉上,身上,好像落滿了朵朵白色桂花一般。

  宋晴含情脈脈看著楊秋池。楊秋池體內已經熱血奔湧,環腰一抱,將宋晴摟進懷裡,低下頭去尋找宋晴的櫻唇。

  宋晴吃吃淺笑,躲閃著楊秋池的嘴。

  楊秋池一手摟著她的纖腰,一手扶住她嬌嫩的臉龐,嘴唇貼在她另一側的臉蛋上,慢慢向她的櫻唇滑去。

  宋晴避無可避,便不再避,輕輕閉上眼睛,櫻桃小嘴乖乖地等待著楊秋池的嘴唇。

  終於,楊秋池吻住了宋晴的紅唇,吸吮著她滑嫩甘甜的香舌。

  宋晴嚶嚀了一聲,雙臂摟住了楊秋池的脖子,踮起雙腳,回吻著,挑逗著楊秋池的每一處神經,將他體內的火燄卷起,將他整個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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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少爺之死

  楊秋池將手伸進宋晴的懷裡,摸索著撩開她的褻衣,向她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玉女峰襲去。

  楊秋池略帶粗魯的揉捏,讓宋晴全身顫抖,她全身無力地癱在楊秋池的懷裡,任由他的魔爪侵略自己的每一寸土地。

  欲火已經將楊秋池淹沒,月光是如此的美好,四周一片安寧,他要在這如詩如畫的月夜裡,讓宋晴成為自己的新娘。

  楊秋池將宋晴慢慢放在桂花樹蔭下柔軟的草叢上,繼續深吻著她,將手暫時撤出她的胸懷,去解她的衣裙。宋晴身體顫抖了一下,嘴裡發出了醉人的呻吟,仿佛也在等待這一刻的來臨。

  就在這時,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喧鬧之聲,楊秋池沒有管,繼續解著她衣裙上的扣子。那聲音越來越大,好像就在內衙裡。

  這喧鬧之聲抑制了楊秋池的欲火,他停住了手,抬起頭來細聽,果然,喧鬧就在周知府住所那一片。難道有強敵來襲?

  宋晴兩只蓮藕般的玉臂還摟在楊秋池的脖子上,她已經迷亂在欲海之中,喃喃地低聲呼喚:“秋池哥哥……”

  楊秋池低聲道:“好像出事情了!”

  啊?這下子宋晴清醒了,害怕地摟緊了楊秋池:“怎麼了?”

  “別怕!好像周知府那邊出了什麼事。”楊秋池掙脫出宋晴的摟抱,坐起身,再仔細聽了聽,的確沒錯。宋晴也坐了起來,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裙,一邊問道:“秋池哥哥,發生什麼事了?”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楊秋池心疼地摟住她:“我也不知道。”

  方才詩一般的氣氛已經被這喧鬧破壞。楊秋池有些氣苦,卻也無可奈何,現在這種氣氛,不適合繼續方才的浪漫。再說周知府對自己不錯。他要出什麼事情,自己可不能不管不問。楊秋池偏過頭去,在宋晴的香唇上吻了一下:“晴晴,我得去看看。先送你回去。”

  宋晴回吻了一下楊秋池,堅定地說:“不。我不放心,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那喧鬧聲越來越響,還有哭聲和罵聲。楊秋池拉起宋晴,兩人往周知府住處奔去。

  來到周知府的住處。只見宋知縣、宋芸兒他們已經在那裡。牛百戶沒在,酒席散了之後他就回百戶所去了。宋芸兒見到楊秋池,咬了咬嘴唇沒說話。憂怨地看著他。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嗎?”楊秋池問。

  宋知縣說道:“周,周知府地小妾將周知府的小。小公子毒死了。”

  楊秋池一驚:“我去看看。”邁步進了房間。宋芸兒和宋晴異口同聲說道:“我也去!”很顯然,她們兩都不放心楊秋池。宋知縣等人也跟著進了房間。

  房間裡有七八個人,一張大床邊上,放著一個襁褓,幾個丫環僕人站在一旁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周知府正拿著一根皮鞭狠狠抽打地上躺著的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只穿了一套白色的貼身衣褲,淒慘地哭叫著:“老爺,老爺,我真地沒有殺我們地孩子啊。”

  旁邊跪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家丁模樣的大漢,也在一個勁磕頭替那小妾求情,聽他說話應該是這小妾的哥哥。

  這大漢看見楊秋池走進來,突然臉上露出了十分驚訝地表情,盯了楊秋池好幾眼。楊秋池發現這大漢看自己的意外眼神,有些奇怪。

  周知府鐵青著臉,一邊罵著,一邊狠抽著那女孩。皮鞭帶著哨聲抽在女孩地身上,撕爛了她的衣服,留下了一條條鮮紅的血痕。這女孩慘叫著在地上打著滾。

  楊秋池說道:“知府大人,怎麼回事?”

  周知府回過頭看見楊秋池等人進來了,恨聲說道:“這個小賤人,敢把我兒子給毒死,我要打死她替我兒子抵命!”

  地上那女孩哭訴道:“老爺,賤妾冤枉啊,小少爺不是賤妾毒死的。賤妾睡醒過來,孩子就這樣了。”

  “還敢狡辯!我兒子面色青紫,不是你下毒毒死了他又是誰?打死你這賤人!”周知府又是兩鞭抽了過去。

  楊秋池連忙勸阻,問清楚了事情地原委。

  原來,地上這女孩是周知府一年前新納的小妾李氏,這李氏肚子很爭氣,一年之後就給周知府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已經一個多月大了。今天晚上,這李氏給小少爺喂奶的時候睡著了,等醒過來地時候,發現小少爺已經沒氣了,嚇得大叫起來。周知府得知情況之後,發現嬰兒的小臉青紫,又沒有外人進來過,便認定是這李氏故意下毒將小公子毒死地。憤怒之下,叫僕人把皮鞭拿來,狠命抽打這小妾。

  楊秋池感到這件事很奇怪,如果是這小妾殺死自己的孩子,沒有理由選擇這種場合,難道她沒有想過要逃脫罪責嗎?現在這小妾一直在分辨說自己是冤枉的,如果真是她幹的,那動機是什麼?她難道不知道她的兒子將會提升她在周知府家庭中的地位嗎?很不符合情理,想了想,楊秋池決定檢查一下屍體。便說道:“周知府暫且息怒,在下能否檢查一下小公子的屍體,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周知府知道楊秋池是破案高手,再說自己也打累的,扔下皮鞭,喘了口氣,點點頭:“有勞楊公子。”

  楊秋池走到床邊,只見床上襁褓裡有一個嬰兒的屍體,果然顏面青紫。揭開襁褓,一只手將屍體輕輕托了起來。嬰兒的手腳已經開始出現屍僵。屍僵出現時間早,這一點倒是與砒霜中毒相吻合,不過,襁褓裡並沒有砒霜中毒應該出現的類似於胃腸炎症狀的腹瀉物和嘔吐物,再說了,顏面青紫並不是砒霜中毒的典型特征。

  楊秋池將嬰兒屍體放在襁褓旁邊,問那幾個丫環僕人是否有外人來過。是否聽到或者看到嬰兒嘔吐或拉肚子。丫環僕人都說沒有,也沒有外人進來過。

  這就奇怪了,小孩死亡外表主要體征與砒霜中毒不符,不像砒霜中毒死亡。那小孩是怎麼死的呢?

  楊秋池回頭重新查看嬰兒屍體顏面。發現嬰兒口唇、耳朵、指甲也呈青紫色,這些應該是窒息死亡的特征,因為,窒息死亡者。由於體內缺氧。血液中的氧合血紅蛋白就會轉化為還原血紅蛋白。當血液中還原血紅蛋超過一定比例時,皮膚黏膜就會出現發紺,尤其是在顏面等部位。

  如果真地是窒息死亡,那麼眼睛裡應該會有出血點。楊秋池掀開嬰兒屍體眼皮。果然,在兩個眼球和瞼結膜穹窿部,有針尖大小的出血點。這是窒息死亡的常見體症。窒息會引起面部毛細血管內壓增高,加上血管壁因缺氧通透性增大。導致小靜脈淤血,毛細血管破裂,從而出現這種點狀出血。

  楊秋池仔細觀察嬰兒屍體的背部、屁股、大腿後側,發現不僅已經出現了比較廣泛地屍斑,而且還出現了紫黑色屍斑出血點,這更增加了楊秋池心中地懷疑:小孩應該是窒息死亡的,因為窒息死亡屍血多不凝固,易於墜積,因此屍斑出現早而顯著,而血液墜積處會因毛細血管破裂形成紫黑色的屍斑出血點。

  根據這幾個特征,楊秋池初步判斷,嬰兒是因窒息而死亡。但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嬰兒窒息的呢?

  剛才調查得知,今晚房間裡一直有好幾個丫環和僕人在,外人或者這幾個丫環僕人實施兇殺地可能性幾乎沒有。李氏就在孩子身邊,當然有機會殺死小孩,假如真是小妾李氏弄死這嬰兒,她最有可能使用的方法,就是用被子或者枕頭。常理來說,在非緊急情況下,而身邊又有方便就手地工具時,一般人是不會用手掌去捂死別人的。

  因此,如果李氏是用枕頭、被子捂嬰兒的嘴鼻,很可能會在枕頭、被子的相應部位,存留有口沫甚至血痕等痕跡。楊秋池仔細檢查了枕頭和被子地每一寸地方,卻沒有發現可疑痕跡。

  如果能進行屍體解剖就好了,那就能更準確地查明真正死因。

  楊秋池先觀察了嬰兒的脖頸,沒有發現表皮脫落、皮下出血之類的掐勒痕跡,然後仔細觀察嬰兒地嘴,在嘴唇內側,沒有發現出血,牙齦也沒有出血,不像用力捂嘴導致窒息死亡,不過,對付一個多月大的嬰兒與對付成人不同,捂嘴地力量不用太大,就足以讓嬰兒窒息,所以在嘴唇內側,也不一定會出現出血或者牙齦出血,所以,不足以排除捂嘴導致死亡。

  接著,楊秋池檢查嬰兒的口鼻。在面部青紫的背景色裡,在口鼻所在的區域,有一片顏色比較淡的蒼白區,不仔細對比,不容易發現,而且這片區域還殘留有少量白色液體幹涸殘留物。

  嬰兒的鼻子微微有些往裡陷,不過,嬰兒的鼻子本來就是癟的,不留神看不出來。楊秋池找了一根小棍,輕輕挑起嬰兒的鼻孔,讓丫環拿個燈籠過來照著,自己側著身往裡看,發現裡面有些灰白色液體。楊秋池用小棍粘了一點拿出來,在鼻子下聞了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楊秋池回過身走到那趴在地上哭泣的小妾身邊,蹲下身問道:“小少爺真的不是你毒死的嗎?”

  這小妾李氏從方才周知府對楊秋池很客氣的態度中知道,這個青年不是一般人物,現在聽他問起,趕緊跪爬起來,哭泣著磕頭說道:“真的不是我殺的,我自己的孩子,我怎麼能下得了這個毒手啊!──我的孩子啊∼!”整個上身撲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楊秋池說道:“你先別哭,起來說話。”

  旁邊那魁梧大漢跪爬幾步,過來對李氏說道:“姐,先別哭,快起來,大人還要問你話呢。”

  李氏悲悲戚戚爬起身,依然掩面低聲哭泣。

  楊秋池發現,李氏剛才撲伏過的地面有一塊濕痕,微覺詫異,仔細望李氏胸脯望去,這才發現,李氏胸脯濕了一大片,隨即明白,這李氏正在莆乳期,奶水充足,剛才被周知府皮鞭抽打,在地上翻滾,壓迫乳房,奶水浸濕了胸前的衣裳。這個發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楊秋池站起身,對周知府說道:“小少爺不是被毒死的。”

  周知府將信將疑:“那,那他的臉上怎麼會是青紫的呢?”

  “這是窒息死亡的表征,小少爺是被悶死的。”

  “悶死的?”周知府疑慮地走到床邊,仔細看了看嬰兒的屍體,“誰悶死我兒子的?”

  “意外,這是一個意外。”楊秋池走過去,指著嬰兒鼻子附近那一塊顏色稍稍淺一些的區域,“大人請看,小少爺鼻子附近這塊白一些的區域,就是堵住小少爺的鼻嘴之物壓迫之後留下的。”楊秋池用那根小棍挑開嬰兒屍體的鼻孔,“大人往這裡看,小少爺鼻孔裡有灰白色的液體。”楊秋池粘了一點拿出來遞給周知府,“大人可以聞一下,這液體有比較濃的奶腥味,應該是奶汁。”

  聽楊秋池一分析,周知府隱隱約約想到了這件事情真相,但不敢肯定,看著楊秋池。

  楊秋池嘆了口氣:“從檢查情況來看,應該是李姨娘躺在床上,側著身子給小少爺喂奶的時候睡著了,她的奶水很充足,灌進了小少爺的鼻腔裡,引起窒息,同時,李姨娘熟睡之後沒有發覺,她的乳房堵住了嬰兒的口鼻,進一步加重了小少爺的窒息。引起死亡的窒息時間不用很久,一杯茶的時間就足以導致死亡。”

  楊秋池心想,如果進行屍體解剖,在嬰兒的肺部應該能發現類似於溺死的因奶水吸入肺部導致的水性肺氣腫,就更能說明問題了。楊秋池續道:“所以,這純粹是個意外,李姨娘是無心的,大人不要太責備她了。”

  聽楊秋池分析得頭頭是道,周知府神色黯然,轉頭看了看李姨娘,如果是這樣,雖然也是這小妾不小心,可總比故意下毒殺自己的孩子,罪過要輕得多。嘆了口氣,對跪在地上的李氏說道:“既然這件事是個意外,本府也不來怪你了。”做了個手勢讓她起來。

  李氏悲聲痛哭,連連向周知府和楊秋池磕頭感謝。旁邊的丫環僕人們見周知府發話之後,才敢上前扶起李姨娘,有僕人趕緊跑出去找郎中來給姨娘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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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抓捕

  旁邊那大漢向周知府磕頭感謝之後,又向楊秋池磕頭稱謝。楊秋池想起了剛才他看自己的眼神,便問道:“你認識我嗎?”

  那大漢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大爺您,您是不是楊石頭……”說到這裡,忽感不對,連連磕頭道:“小人認錯人了,小人該死……”

  楊石頭,聽楊母說過,這是自己借屍還魂頂替的那個小混混生前的名字。他沒認錯,只不過這軀殼已經被自己佔用了。楊秋池笑了笑:“有人長得很像我嗎?”

  大漢磕了個頭,見楊秋池並沒有生氣,才敢說道:“是,小人以前在賭場裡看場子,認識一個經常來賭場玩的小混混,這人,嘿嘿,真的長得和大爺您一模一樣。不過,他和您比,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哈哈,還天上地下,一個人被他分成兩半了。

  楊秋池聽他說起他在賭場看過場子,心中一動,想起白骨案那張字條。金可瑩是寧國府醉瑩樓的舞女,有人要殺她的話,最有可能的應該是找寧國府的殺手,也就是說,那個將賭債欠條掉在現場的人,很可能是寧國府賭場的小混混。說不定這大漢認識。便問道:“你在賭場看場子多久了?”

  “我姐介紹我來給知府大人當差之前,我一直在賭場裡看場子,好多年了,寧國府包括附近州縣大小賭場我差不多都幹過。”大漢說起這件事,好像對自己這輝煌的經歷頗有些自得。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什麼‘柱子’的?”

  一聽楊秋池的問話,後面的宋知縣等人頓時明白了楊秋池的用心,都豎著耳朵仔細聽。

  “叫‘柱子’的?”大漢重復了一句,想了想,“經常來賭場地叫‘柱子’的人到有幾個。只是不知道大爺您問的哪一個?”

  楊秋池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字條的內容,說道:“這個人兩年前可能向一個姓劉地借過錢。”

  “您說地是放高利貸的劉大爺吧?好多人都和他借過高利貸。”大漢說道,又低頭想了想,猛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大爺您說的肯定是孫柱子,這小子整個濫賭鬼,老爹被他氣死了,媳婦也被他氣跑了。可還是改不了濫賭。”

  楊秋池急聲問道:“這孫柱子向放高利貸的劉大爺借過高利貸?”

  “是啊,兩年前。就因為孫柱子沒錢還高利貸,劉大爺地手下在賭場門口,用一塊石頭將孫柱子的右手砸爛了呢。孫柱子那只手從那以後就廢了。”

  “這什麼劉大爺叫什麼名字?他住在哪裡?”楊秋池追問。這姓劉地放高利貸,很可能兼職幹殺手。楊秋池這下子看見了希望。

  “他叫劉彪。以前一直在寧國府大小賭場裡放高利貸,有一幫子打手,很兇的。不過我不大清楚他住在哪裡。現在我離開賭場一年多了,更不清楚了。”這大漢滿臉歉意說道。

  “那你好好想想。有誰知道他的下落的?”楊秋池急聲問道,末了又加了一句,“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

  如果不是楊秋池,這大漢地姐姐李氏會被定罪送進大牢,說不定還要被砍頭,所以,楊秋池可以說是他姐姐的救命恩人,大漢當然感激涕零,聽楊秋池這麼說了,當然盡心竭力要幫楊秋池。他低著頭想了想,說道:“這劉彪以前住的地方我不大清楚,但他有一個相好地在醉鶯樓,叫崔艷艷,我聽說這女子現在還在。她應該知道。”

  哈哈,終於又找到線索了!楊秋池非常高興,回過頭興奮地看著宋知縣他們,他們也滿臉興奮,尤其是宋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充滿了崇拜。

  周知府也聽到了楊秋池他們地對話,聽說要去找劉彪,皺了皺眉:“楊公子,這劉彪是寧國府一霸,手下打手不少,我還是派些人手給你,也許能派上用場。”

  楊秋池現在的手下只有侯小旗和另外一個錦衣衛,再就是龍子胥這文弱書生,雖然還有宋芸兒能打,可她一個姑娘家叫她去打架抓人,總不太好。本想去找牛百戶要錦衣衛,不過現在都是深夜了,去叫人很麻煩的,正躊躇時,周知府提議派捕快隨自己一起去,那當然好,再說了,小小一個地痞混混,楊秋池不相信捕快還搞不定。

  周知府當即派了一大隊捕快幾十個人隨楊秋池前去。楊秋池讓宋芸兒和宋晴回去睡覺,宋芸兒雖然臉上神情還是很不好,但終究擔心楊秋池的安全,堅持要去。宋晴現在正在和楊秋池熱戀,那可是一會兒都不願意分開,當然更要去。無奈,全體齊上陣,連楊秋池給龍子胥買回來的新老婆春芽都上了。

  楊秋池一行人帶著捕快還有自己那條心愛的小黑狗,又一次來到了醉鶯樓。

  現在是深夜四更,本來應該是醉瑩樓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可這醉瑩樓的後台老板王同知被殺了,所以雖然還在開張,但場面冷清了許多。

  楊秋池等人昨天來過一次,輕車熟路進了大院,那些龜公一見到他們,仿佛看見了煞神,而且這一次還帶了一大幫子捕快,更是心驚,可躲又不敢躲,只得硬著頭皮跑過來,畢恭畢竟地將他們迎進了大廳。

  肥雞老鴇慌慌張張跑出來,臉上掛著尷尬的笑,正要招呼姑娘們接客,被楊秋池揮手打斷了:“我們不是來玩的,崔艷艷姑娘在嗎?把她叫出來。”

  那老鴇陪著笑臉:“大爺,崔艷艷姑娘已經從良了。不在我們這啊。”

  “什麼?從良?嫁給誰了?”楊秋池問,又加了一句,“你別騙我,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昨天中午楊秋池他們大鬧醉瑩樓,這老鴇沒少挨嘴巴子,現在一聽。嚇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捂住了臉:“大爺,老身怎敢騙您啊!賭場劉大爺替他贖了身,納作小妾。帶回家去了。”

  楊秋池追問道:“劉大爺?是叫劉彪對嗎?他住在哪裡?”

  “是叫劉彪。他家在哪裡,老身不知道啊。”

  “你趕緊問一下你的這些姑娘和烏龜們,看看有沒有人知道崔姑娘和那姓劉的去了哪裡?”

  老鴇連聲答應,把所有的姑娘都叫了來。沒有一個人知道,再把所有的龜公、男僕、護院都叫來。挨著個詢問,終於有個經常去賭場玩的龜公說了劉彪地址。楊秋池命令那龜公帶路,前往劉彪家。

  劉彪以放高利貸為生,住在城裡一個比較大地宅院裡。有一幫小嘍羅也住在裡面。

  這知府衙門裡的捕快不知道是比錦衣衛懂禮貌呢,還是根本就害怕劉彪一伙,老老實實敲了門。院門打開之後。看門的打量了一下他們,很不耐煩地叫他們在門外候著他去通報。好半天。那門子才懶懶地出來讓他們進去,在客廳等候,連茶都沒到一杯。

  楊秋池鼻子都要氣歪了。不過現在還沒有証據証明這劉彪是兇手,只能強忍著看看再說。

  這時,院子裡的幾排房子紛紛亮起了燈,一些地痞模樣地人三五成群出來在院子裡蹲著,有地明顯身上還帶有刀劍等武器。

  楊秋池預感到事情恐怕沒那麼好辦,這劉彪一伙看樣子是個黑幫,自己這些知府衙門裡的捕快們看來比較害怕這劉彪。一直跟在楊秋池身邊的那小黑狗也感到了危險,趴在楊秋池腳下,警覺地東張西望。楊秋池有些後悔沒有帶牛百戶等錦衣衛來。

  又等了好一會,才從內堂出來了幾個人。為首一個是個胖子,一臉的橫肉,身後跟著三個體格健壯地男人,都是一臉的戾氣。

  那胖子大刺刺當中一坐:“我就是劉彪,有什麼事就說吧。”

  一個捕頭上前躬身抱拳施禮:“劉爺,深夜打擾,不好意思,我們……”

  “既然不好意思,那還不滾回去!”劉彪冷冷說道。

  這姓劉地好拽!那捕頭很尷尬,回頭看了看楊秋池,不知如何是好。

  大堂外面那些三三兩兩的小嘍羅慢慢走進大堂,抱著肩膀站在楊秋池他們身後。這一來,楊秋池他們處於腹背受敵的境況。

  楊秋池說道:“我們來找你,是為了一件白骨案。我們找到一張欠條,與案件有關,這欠條上面有你的名字,是一個叫‘柱子’地人欠你二十兩銀子打的欠條。你記起來了嗎?”

  雖然大廳裡只有幾盞燈籠,光線很昏暗,但楊秋池還是感覺到了劉彪身體震動了一下,卻沒說話。

  楊秋池站起身,走到劉彪面前,從懷裡摸出那張字條,遞了過去:“你還是看看,也許能想起這件事情來。”

  劉彪盯著楊秋池,一聲不吭將字條接了過去,卻沒有看,兩只眼還是死死地盯著楊秋池,單手將這字條揉成一團,舉在手上,夜貓子一般冷笑了兩聲:“看完了,現在你們可以滾了!”

  跟在楊秋池身後的侯小旗喝道:“混蛋!你是什麼東西,敢對我們大爺無禮!”

  劉彪看了看侯小旗,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劉彪身後一個大漢上前兩步,二話不說,一掌向劉彪劈了過來,劉彪揮拳一架,兩臂相交,都是全身一震,各自退後了一步。兩人功力相當。

  侯小旗大怒,一捋袖子還要再上,被楊秋池一把拉住。

  侯小旗地武功與剛才那大漢旗鼓相當,他一個對付三個肯定要吃虧,再說後面還有那麼多地痞。自己這幫子捕快雖然人多,看樣子卻很怕這劉彪,現在根本用不上。楊秋池的手槍就插在腿上,是他從家裡出發前綁在小腿上地,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因為這種小地痞就動槍,因為只剩下最後六發子彈了。

  不過,他還有這條以一當十的小黑狗,還有宋芸兒和侯小旗,再說了,自己帶著的是知府衙門的捕快,真要幹起來,對方應該還是有顧慮的,不會公然與官府對抗,所以如果出奇制勝的話,應該能控制場面。

  楊秋池回頭與宋芸兒對了個眼神,點點頭,然後轉過身盯著劉彪,冷冷說道:“我們懷疑你與這件案子有關,現在要拘捕你,如果你敢反抗的話。”轉過頭看了看金師爺,“師爺,依刑律該如何?”

  金師爺和宋知縣已經被圍在他們身後的地痞們嚇得心驚膽戰了,聽楊秋池問話,戰戰兢兢回答道:“《大明律》規定:‘若罪人持杖拒捕,其捕者格殺之。’”

  “哈哈哈!”劉彪大笑,將手中那紙團啪的一聲扔進了桌子下面,抱著雙臂冷笑,“那你們來格殺吧!”小嘍羅們都哄堂大笑起來。

  笑聲小下去之後,大廳裡響起了宋芸兒冰冷的聲音:“劉彪,我數到三,你乖乖把紙團揀起來!”

  宋芸兒站起身:“一∼!”

  劉彪臉上露出了讚許的冷笑,雙手抱著肩膀,看著宋芸兒,他身後那三個彪形大漢捋了捋袖子,宋知縣等人身後那些小嘍羅們慢慢圍了上來。

  “二∼!”宋芸兒邁著碎步走向劉彪,話語冰冷如刀。

  劉彪身後的三個彪形大漢各自拔出尖刀,上前一步,站在劉彪身邊,盯著宋芸兒。

  劉彪哈哈大笑,右手指著宋芸兒:“小娘皮,你該數三了……”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劉彪發出了一聲慘叫,方才還指著宋芸兒的那只右手,整個手掌已經飛到了半空,鮮血向四周飛濺。劉彪慘叫著從椅子上滾落在了地上。

  宋芸兒的動作太快了,這三個大漢甚至還沒看清她如何拔的劍,劉彪的右手掌就已經被她一劍削掉!

  三個大漢怒喝一聲,三把尖刀同時向宋芸兒捅去。宋芸兒卻已經不見了,隨即,那熟悉的寒光又閃了幾閃。三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三個大漢持尖刀的右臂,都齊肘被斬斷,三條血淋淋的斷臂跌落在地上,鮮血四濺!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連準備上前幫忙的小黑狗都只來得及發出低低的一聲咆哮,一切就結束了!

  這小女孩好狠!不僅是地痞們和捕快們心中閃出這個念頭,連楊秋池心裡都生氣了一陣寒意,今晚宋芸兒怎麼出手如此狠辣,半點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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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陰差陽錯

  這二個大漢武功都非泛泛,是劉彪的貼身保鏢,可在宋芸兒手下還走不了一招。宋芸兒取勝固然有突然襲擊的先手之利,卻也是她自身的武功的確要高出這三名大漢一大截。

  宋芸兒雖然才十五歲,但前次在雲崖山一戰中就曾擊斃過一名刺客,還砍斷過另一名刺客的一條手臂,應該說對這種兇殺還是有心理準備的。但這一次與那一次情況不同,當時他們是被刺客襲擊,被迫自衛,而現在,劉彪等人雖然有拒捕的意思,卻還沒有反過來主動攻擊,這種情況下,宋芸兒出手削斷了四個人的手臂,血濺當場,可以說是出手狠毒。

  這與她的個性不符,楊秋池判斷,其中肯定有原因。

  才一眨眼工夫,這三個大漢和劉彪都已經身負重傷,那些小嘍羅被宋芸兒這一下子全給鎮住了──與其說是被她的武功鎮住,倒不如說是被她的冷酷鎮住。

  宋芸兒一言不發,手中短劍平平指向那一幫小嘍羅,短劍上的鮮血點點滴落。

  地痞們不由自主都後退了幾步,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楊秋池對那一幫傻了眼的捕快們喝道:“你們是來抓人的還是來看熱鬧的?”

  方才那個捕頭這時才反應過來,紅著臉大喝一聲:“將他們都拿下!”眾捕快齊聲吆喝著拔出腰刀,將那些地痞圍住。地痞們群龍無首,紛紛扔下兵刃,抱著頭蹲在地上。

  見場面已經被控制,宋知縣等人這才舒了一口氣,宋知縣叫道:“芸兒,你沒事吧?”

  宋芸兒沒有回答他老爹的問話。將滴著鮮血的短劍調過來指向了地上坐著的劉彪。

  劉彪是寧國府的地頭蛇,帶著一幫子小混混放高利貸,與官府都有些勾結,平日裡都是他們欺負人家。何曾想過今天給人家欺負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小女孩,不過這小女孩出手之狠毒,瞬間就斬斷了他們四人的手,半點都沒猶豫。這種手段,他可平生從未見過。

  劉彪坐在地上。握住斷手痛得差點昏死過去,眼看宋芸兒的短劍指向自己,直嚇得魂飛魄散,想起方才這小姑娘說地話。趕緊連滾帶爬鑽進桌子下面,將那揉成一團的字條拿了出來,跪爬兩步。顫抖著手遞給宋芸兒,斷手的鮮血西哩嘩啦往下流。卻也暫時顧不得了。

  楊秋池走到宋芸兒身邊說道:“芸兒,多虧了你。”頓了頓,低下頭,又輕聲說道:“對不起,芸兒,都是哥不好∼!”

  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卻只有宋芸兒知道其中的意思。

  宋芸兒回過頭,看著楊秋池,眼圈裡慢慢湧滿了淚水。楊秋池輕輕拉住她另一只手,宋芸兒甩掉楊秋池地手,楊秋池又伸手過去拉住,柔聲說道:“都是哥不好,讓你傷心了。”

  這一次宋芸兒任由他握著,手中指著劉彪地短劍慢慢放了下來,低下頭委屈地哭了。

  原來。酒宴散後,宋芸兒和宋晴一起回房睡覺,兩人睡在一起的。三更時,宋晴偷偷摸摸溜了出去。宋芸兒身有武功,房間裡的動靜如何能逃得過她的耳朵,馬上猜到了宋晴要去哪裡。宋芸兒隨後跟蹤而去,就看見了楊秋池和宋晴在桂花樹下地那一場激情。

  宋芸兒本來就已經要被這段單戀折磨瘋了,現在看見自己心上人在和別的女人親熱,宋芸兒心都要碎了,只不過強制克制著。宋芸兒方才地冷酷出手,其實是她心中被抑制壓抑的痛苦和無助,洪水一般最終迸發了出來的結果,活該劉彪和他的三個保鏢倒霉,成了宋芸兒發泄心中極度苦悶地受害者。

  宋晴上前扶住宋芸兒,兩人回到了座位。地上的劉彪這才略微放了心,可手中拿著紙團還是不敢放下。楊秋池從他手中取過那紙團,吩咐捕快替他們包紮。幾個捕快上前幫這四個倒霉蛋用金創藥止血然後包紮了傷口,免得他們流血過多死翹翹。

  等他們忙完之後,楊秋池將手中的紙團展開給劉彪看:“好了,姓劉地,現在你也許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了。這張欠條是你地嗎?”

  劉彪的傷口雖然已經包紮好了,可傷口劇烈的疼痛還是讓他冷汗直流,喘了一口氣,點點頭說道:“這欠條是我的,是兩年前濫賭鬼孫柱子欠我錢打給我的。他沒錢還,就爛命一條,我叫人打斷了他的一只手,他還是找不出錢來還,我也懶得找他要錢了,就把這欠條送給一個朋友屠老四,說好了他要到錢,把本錢給我就行了,其他的歸他。”

  楊秋池有些好奇,問道:“你本錢是多少?”

  劉彪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一兩銀子。”

  “啊?你他娘的也太狠了吧?人家欠你一兩銀子,你讓人家打了二十兩的欠條,人家還不了,你還打斷了人家的一只手。真有你的!看來,你今天斷的這只手,那也是因果報應!”

  劉彪腦袋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喏喏連聲。

  楊秋池又罵了幾句,才恨聲說道,“接著說吧!”

  “是是,……說完了。”

  “你說什麼?什麼說完了?”楊秋池問道。

  “我把這欠條送給屠老四,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不會吧?難道這線索又斷了嗎?楊秋池罵道:“你胡說!你敢騙我們?是不是皮痒痒了?”

  “大爺,我說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這欠條怎麼到了兇案現場的。我真的把欠條給了他,然後就不知道了啊。”

  “你他娘的還敢抵賴!你要是與這白骨案沒有關系,說清楚就行了,拒捕幹什麼?可見純屬狡辯!”楊秋池怒罵,轉身問宋知縣:“大人,疑犯拒絕招供,如何處置?”

  宋知縣此刻已經心神大定。打著官腔說道:“証據充分,還敢狡辯,大刑伺候!”

  “得令!”楊秋池一抱拳,向侯小旗打了個手勢:“老爺吩咐了。用刑!就由你執行吧。”

  候小旗是錦衣衛小旗。刑訊逼供那是拳頭好戲,笑道:“好!少爺你就交給我好了,我來幫他整理一下骨頭。”侯小旗一捋袖子,走過去。將劉彪翻過來趴在地上,端起旁邊一把檀木太師椅。壓在劉彪的小腿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這太師椅是天然檀木制作而成,沉甸甸的本來就有幾十斤重,加上侯小旗的體重。差不多有二百多斤,壓在小腿上地又是太師椅兩腳間的一根小孩胳膊粗細的橫木,效果如同上夾棍差不多。痛得劉彪長聲慘叫。

  上夾棍屬於明朝法定的官府可以實施地刑訊方式,是由於夾棍能給人犯造成持續地劇烈疼痛。而且這種疼痛可以由行刑者隨意控制,一般不會造成肢體無法逆轉的傷害,可以說是手段簡單,效果顯著。

  果然,劉彪痛得臉都扭曲了,聲音慘烈的都不敢讓人相信是他這樣一個大漢叫出來的。侯小旗並不滿足,抓住劉彪地頭發,將他的腦袋往地上撞:“你方才不是很牛嗎?現在知道厲害了吧?告訴你,我們少爺要廢了你就如同踩死一只螞蟻!咚咚咚∼!”一連串腦袋撞擊青石板地聲音,“你還不說,老子有的是手段對付你,你信不信?”

  劉彪的臉部撞在客廳青石板上,鼻血長流,門牙也掉了兩顆。太師椅和侯小旗的體重給小腿造成地持續劇烈疼痛一直在撕裂他的每一根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侯小旗嘿嘿笑道:“這小子骨頭還挺硬,看來我一個人份量不夠,你們誰再上來一位?”另外一個錦衣衛笑著就要往太師椅上爬。

  劉彪感到小腿骨馬上就要碎裂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小腿骨碎裂前發出地格格的響聲,再加上斷臂地疼痛,已經讓他再也無法忍受,慘叫著喊道:“我招!我招了!”

  侯小旗呵呵一笑,跳下了太師椅。宋知縣等人一聽,十分興奮,金師爺馬上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劉彪喘了幾口粗氣,說道:“這白骨案是我幹的。南城菊花胡同有個擺攤的女孩子叫小菊,我見她長得美貌,就想……就想霸佔她,可這女子很倔強,而且還有個哥哥一直在旁邊礙手礙腳的,我幾次都沒得手。”

  “我就找到屠老四,讓他幫我拉小菊的哥哥去賭場玩,他幫我辦這件事,我把孫柱子的那張欠條送給了他,讓他自己去收賬,收到的錢歸他。等屠老四將她哥哥支開之後,我帶人將小菊搶回了我家,想對她進行強暴,可這女子十分剛烈,往牆上一頭撞死了。我生怕事情敗露,就偷偷將她的屍體埋在了城外柳樹林裡。”

  楊秋池越聽越不對勁,疑惑地看了看金師爺等人,他們也是一頭霧水,怎麼與屍檢情況和現場勘查情況對不上號呢?

  這時,知府衙門的那個捕頭急聲問劉彪:“你說什麼?城外柳樹林裡的白骨案,是你幹的?”

  劉彪喘著粗氣點點頭:“是我幹的,──什麼?你們不是為了這件……”劉彪也發覺了不對勁,驚訝得張大了嘴。

  楊秋池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弄糊塗了。”

  那捕頭驚喜交加說道:“不久前,在寧國府城外柳樹林裡,老百姓意外發現了一具白骨,一直不知道是誰。這個案件也就拖了下來,原來是劉彪幹的!”

  這捕頭一拍大腿,興高採烈大叫道,“知府大人正為這件事頭痛呢,楊大爺您可真厲害,這個案子我們費了那麼長時間一點頭緒都沒有,可您不費半點力氣,捎帶手就把這件案子也給破了,真是讓人佩服啊∼!”說罷,滿臉的欽佩,其他的捕快們也都紛紛讚嘆,拍起楊秋池的馬屁來。

  劉彪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結結巴巴問:“你們,你們不是為了柳樹林,那件,那件白骨案來的嗎?你們,你們不是知府衙門裡的捕快嗎?……天了∼!我真笨啊∼!”劉彪後悔得拼命用腦袋撞地。

  原來,這劉彪兩年前逼奸擺攤的小菊姑娘,小菊姑娘寧死不從,撞牆而死。劉彪為了掩蓋罪行,將小菊的屍體偷偷埋在了寧國府城外柳樹林。

  楊秋池他們在金可瑩被殺案埋骨現場廣德縣菜地裡挖出來的那張欠條,恰好是劉彪送給屠老四作為幫忙引開小菊哥哥的代價的,所以剛才劉彪聽到楊秋池說了這張欠條的內容,又說起白骨案,加上來的捕快有都是寧國府知府衙門的,就以為是他實施的那件逼奸小菊致死案已經敗露了,慌亂之下拒捕,受傷被擒之後,被刑訊逼供,便將這案子招了出來,沒想到楊秋池他們根本就不是沖他這件案子來的。真是陰差陽錯,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楊秋池還不死心,問劉彪:“醉瑩樓的金可瑩姑娘是不是你殺的?”

  “可瑩姑娘?我殺她幹什麼?她和我的小妾崔艷艷是好朋友,以前我們經常在一起飲酒的。我沒事殺她做什麼?哎呀∼!我好笨啊!”劉彪還在後悔自己說漏了嘴。

  弄錯了,全弄擰了,楊秋池苦笑,隨即想起,剛才劉彪說這欠條送給了屠老四,這麼說,菜地裡的這張欠條很可能就是屠老四掉的,那屠老四有重大殺人犯罪嫌疑,當務之急就是抓捕屠老四!

  楊秋池追問劉彪這屠老四的住址,等劉彪說了屠老四的住址之後,楊秋池叫那捕頭帶一部分人將劉彪等人押回知府衙門交給知府大人,柳樹林這件白骨案是發生在寧國府,那他們也就管不著了,其余的捕快們跟著他們去抓捕屠老四。

  楊秋池等人急沖沖來到屠老四住處,他爹娘在家,經過搜索,沒有發現屠老四,一問才知道,屠老四頭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楊秋池大失所望,留了三個捕快蹲點守候,然後帶隊回到了知府衙門。這時,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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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提親

  知府也一夜沒睡,知道那小妾是喂奶的時候無意中導致小孩死亡之後,知府還是很心疼這小妾的,再加上已經將她狠狠打了一頓鞭子,這氣也消了,便叫來郎中給小妾治傷,還自己親自端藥喂藥,感動得這小妾痛哭涕零,決心再替周知府生個大胖小子。果然,一年之後,這小妾生了一對龍鳳雙胞胎,把周知府樂得大宴了三天賓客。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那捕頭押著劉彪等人回到知府向周知府一報告,周知府又驚又喜,這件白骨案毫無頭緒,他這些日子也在頭痛呢,沒想到這個神奇的小牢頭一出馬,隨便輕輕鬆鬆就破了,把他給高興壞了。等到楊秋池他們趕回來,周知府連聲感謝。

  楊秋池謙遜了幾句,將抓捕屠老四撲了空的事情說了,周知府立即下令四門派人嚴加盤查,所有捕快、民壯一起上陣,全城搜捕屠老四。同時下達海捕文書,畫像追捕屠老四。

  楊秋池等人一晚上沒合眼,累得筋疲力盡,各自回房補瞌睡,現在只有靜等周知府抓捕屠老四了。

  楊秋池一覺睡到中午才醒過來。僕人來報說郝員外家管家已經在外面客廳等候多時了,是來接楊秋池和龍子胥去赴宴的。

  宋晴還沒過門,當然是不能出席這場宴請的。楊秋池和宋知縣他們打了個招呼,帶著龍子胥坐著轎子來到了郝員外家。

  郝家距離衙門不遠,不一會就到了。

  楊秋池下了轎子一看,果然是大戶人家,宅院佔地極寬,門口一對石獅威武雄壯,三開六扇大門已經全部打開,大門兩邊站滿了家丁。垂手肅立,見到楊秋池下了轎,一起躬身施禮。

  大門正中額上掛著一塊大匾,隸書寫著鬥大的兩個金字:“郝府”。

  郝員外老夫妻二人和郝易峰站在大門口正中。拱手施禮。禮數甚是周到,將楊秋池和龍子胥迎進了大門。

  繞過大門正對面的照壁,後面是一個寬敞的院子,兩邊整齊排列著兩排僕人、丫環。都是垂手肅立。看來,這次宴請郝家非常重視。全部出來集體迎接,單單就這個規模就非同凡響。

  楊秋池接受賀家大宅院全部家產之後,還從沒去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那宅院與郝員外家相比如何。估計多半比不上。賀家只不過是一個鄉村土財主,哪比得上郝家各地都有商號,真正是大戶人家。

  進到客廳。兩邊站了兩排丫環和僕人,當中擺了一張大圓桌。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極其的豐富,單就菜品的豐盛、精細程度而言,比昨天周知府的酒宴都要強。

  郝員外夫妻不大說話,倒主要是郝家公子郝易峰一直與楊秋池寒暄客套。楊秋池搞不清他們地用意,也是順口打哈哈。郝易峰將楊秋池迎入酒席首位坐下,卻將龍子胥安排在了自己的另一側,而把楊秋池身邊的那個位子空著。楊秋池微微有些詫異,難道還有賓客未到嗎?

  這時,從客廳後面轉出幾個女子,為首一個,二十歲出頭,瓜子臉,一雙丹鳳眼,眼角輕輕向斜上挑起,顧盼有神。雪白的肌膚,身著石榴紅長裙,體態婀娜,碎步走來,腰肢輕擺,如春風拂柳一般。身後跟著幾個丫環模樣地人,這幾個丫環竟然長得也是十分地俊俏。

  郝易峰站起身說道:“楊兄台,我給您引見一下。這位是家姐,閨名郝倩。”

  郝倩微微一笑,向楊秋池盈盈道了個萬福:“小妹見過楊公子。”聲音清脆如銀鈴一般,特別的好聽,施禮完畢,鳳目微抬,讓人心曠神怡。

  楊秋池心中暗嘆:想不到自己的情敵居然還有這麼一位如國色天香般的美貌姐姐。

  郝倩向龍子胥也道了個萬福,然後在楊秋池身邊坐下。楊秋池心裡樂開了花,美人兒竟然坐在了自己身邊,聞到她身上淡淡地蘭花般幽幽的體香,楊秋池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幾乎有些手足無措了。

  楊秋池以前身邊地女孩子,差不多都是沒滿二十歲的小姑娘,甚至還有不通世故的黃毛丫頭,比如宋芸兒。現在陡然遇到一個二十出頭的成熟女子,充滿了風情地女子,又是如此的絕色,尤其是那雙丹鳳眼,簡直勾人心魄,不由得周身熱血沸騰。

  很奇怪,以前的女子,比如秦芷慧,比如宋晴,甚至是宋知縣那個嫵媚妖艷地小妾媚娘,都是與楊秋池有了身體接觸之後,才能讓楊秋池產生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而這個郝倩,僅僅是銀鈴般淺淺一笑,單鳳眼一飛,就已經將楊秋池周身地熱血點燃了。

  楊秋池有些慚愧,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就這點定力,還能成大事嗎?不過,人不風流枉少年,遇到漂亮女子動心是正常的,不動心才不正常呢。楊秋池總以為,柳下慧那種人,不是性冷淡,就是假正經。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之後,楊秋池便心安理得地讓心中的那面鑼鼓,叮叮咚咚亂敲起來。

  郝倩丹鳳眼向楊秋池瞟了過來,掩嘴輕笑,似乎對楊秋池的反應早在預料之中。郝家父子嘴角也露出微笑,仿佛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楊秋池想起一件事,方才郝易峰介紹郝倩的名字稱閨名,而沒有介紹夫家姓氏,難道,這郝倩還沒成親嗎?那就奇怪了,郝倩這麼美麗,家庭又是寧國府一等一的大戶,怎麼都二十出頭還沒成親呢。明太祖洪武元年下令,民間婚娶,男16歲、女14歲,聽其婚配。這樣看來,在明朝,這美女郝倩,可以說是老姑娘了。

  郝員外仿佛看穿了楊秋池的想法,說道:“老朽夫妻對小女郝倩婚事操心了多年了,無奈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不是門戶不般配,就是人不行。以致耽誤至今。讓楊公子笑話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郝倩對這門親事要求很高,但明朝重農輕商。他們家雖然有錢。卻不被官宦之家看在眼裡,結果高不成低不就,這才耽誤了下來。偷偷看了郝倩一眼,心想。就憑她這個條件。在現代社會。什麼樣的人家找不到啊。可惜啊,流落到了明朝。真是命苦不能怪政府。

  酒宴開始,推杯換盞喝了一會,楊秋池還是沒發現這場鴻門宴的真正目的。也懶得去猜。他們不說自己也不問,反正現在有漂亮妹妹坐在旁邊陪喝酒。

  楊秋池喝了酒,話開始多起來了。和郝倩沒話找話:“郝倩姑娘,你平日裡都喜歡幹點什麼呢?”

  郝倩羞答答說道:“小妹平日裡在家坐坐女工。陪娘說說話,要不就寫寫詩,畫點畫什麼的。”

  楊秋池一聽來了興趣,這寫詩他不敢接腔,他文科歷來就不怎麼樣,能記住地就是課本上的那幾首唐詩,還是被老師強逼著才背下來的,不過這畫畫他倒還能畫兩筆,中學的時候還參加過學校地興趣小組,學過素描什麼地,中國畫也畫過幾天,所以倒知道一些,問道:“原來郝倩姑娘擅長丹青?一定畫得不錯,不知在下有沒有眼福欣賞一下姑娘墨寶呢?”

  “公子過獎了,小妹閑暇之余,隨意塗鴉,怎能入楊公子方家法眼呢。”

  “呵呵呵,姑娘可別見笑,我小時候雖然畫過兩筆,不過那才是真正的塗鴉,現在連怎麼握筆都忘了,算什麼方家啊。”

  郝易峰在一旁說道:“姐,既然公子也是諳於此道,你何不趁此機會,向楊公子討教一番。”

  龍子胥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方才插嘴說道:“易峰兄弟不用客氣,郝倩姑娘丹青的確已經有一定的造詣了。”

  楊秋池有些奇怪:“龍先生你怎麼知道地?”

  龍子胥還沒回答,郝倩已經說道:“郝先生曾經指點過小妹。”

  哦?看不出來,這窮書生還曾經是這美女的老師哦:“連龍先生都這麼說,郝倩姑娘這丹青絕對不同凡響!”

  郝倩倒很大方:“既然公子如此謬讚,那小妹就畫一副,請楊公子多多指教。”

  楊秋池大喜:“好啊!什麼時候?現在好嗎?”

  “小妹遵命!”

  僕人們搬來了一個長條案桌,舖好了紙筆。郝倩飲了一杯酒,走到案桌後,提起毛筆蘸好墨,微微沉吟,畫了起來。楊秋池和龍子胥等人在一旁定睛觀瞧。

  郝倩畫地是一副大寫意花鳥,一盞茶時間,就畫好了。在畫上題了一首小詩:“別得東皇造化恩。黛消鉛褪自天真。恥隨郝嶺花爭白,疑是東籬菊返魂。”

  小丫環拿來了一方印章,郝倩接過,在畫上蓋了印。向楊秋池展顏一笑:“小妹獻醜了。”

  楊秋池摸著下巴一付專家的樣子,連連點頭讚道:“真好!這運筆,這用墨,這構圖,這意境,真好∼!”又搖頭晃腦地念了一遍畫上的題詩,又是讚不絕口,連稱好詩。楊秋池也不知道到底好在哪裡,只能泛泛說說這些,別的也說不出來。

  郝倩微笑:“公子既然喜歡,小妹就將這付畫獻給公子。”

  楊秋池大喜:“真地?太好了,謝謝!謝謝!”連連拱手。

  郝易峰吩咐僕人馬上將畫拿去裝裱。眾人重新落座,酒宴繼續。

  楊秋池對這郝倩又多了幾分好感,看來,這女孩子不是花瓶,不僅長得美,充滿成熟女人的風韻,還很有才,至少吟詩作賦、妙筆丹青是沒得說的,自己除了會檢查死人之外,身無長技,更不用說這些東東了。

  楊秋池很高興,一個勁向郝家人敬酒。尤其是針對郝倩,一杯接一杯,和美女喝酒就是爽。郝倩顯然不善於飲酒,幾杯下去,就滿臉紅霞,微微有些醉意,向楊秋池歉意一笑:“抱歉,小妹去去就來。”看樣子是想跑到內堂喝個酸梅湯醒醒酒,要不就是去補補妝。

  楊秋池笑道:“姑娘請便!”

  身後一個小丫環上前扶著她,邁碎步進了後堂,楊秋池地目光一直跟到了後堂郝倩消失,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郝員外一直笑咪咪看著他們兩說話,此刻開口說道:“楊公子,老朽與周知府交情頗深,昨天周知府對你那是讚不絕口,老朽也感覺到楊公子天資聰明,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老朽夫婦兩一琢磨,就有了一個想法。今天特意沒有叫別人,就是為了和楊公子商量這件事情。”

  來了!我說這鴻門宴肯定有目的嘛。楊秋池心中冷笑,不過,聽他這口氣,好像不是什麼壞事,微微有些奇怪。

  郝員外看了看夫人和郝易峰,向楊秋池說道:“老朽夫妻是想,將小女郝倩許給公子為小妾,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這一句話簡直如晴空霹靂一般,把楊秋池震得五迷三竅摸不清東南西北,又驚又喜又害怕這只是一句戲言,自己空喜歡一場,腦袋裡嗡啊嗡地響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問道:“老人家,老人家您是,是開玩笑的吧?”

  一聽楊秋池這話,郝員外看了看夫人和兒子,捋著白胡子呵呵笑了。郝老夫人微笑著說道:“假如公子對小女還中意的話,咱們就把這親事定下來了吧。”

  中意!當然中意!又美貌又有文採又有內涵,還知書達理,又是作小妾,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中意的呢!楊秋池嘴都笑歪了,不過現在不能說話,一說話就漏餡了,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這豬哥樣來。

  郝員外見楊秋池笑兮了就是不說話,便又說道:“老朽也打聽了,知道楊公子家中已有妻室,聽說還是糟糠之妻,楊公子為了她還差點與應天府的一位千總大人翻了臉。果真是有情有意的人,老朽聽了十分的佩服。又聽說公子夫人持家有方,令慈也是待人和善,小女嫁過去之後肯定不會受苦,所以,就厚著臉皮提出來了。公子切勿見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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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屠老四被殺

  楊秋池有些洋洋得意,看來,自己還真是個香餑餑,白千總倒貼主動要將女兒嫁給自己(不過那也有些迫於無奈,誰叫自己與他女兒有了肌膚之親呢)。現在這郝員外也是這樣,呵呵,奇怪了,不覺得自己如何了不起啊,怎麼這麼受人民群眾的歡迎呢。

  不過,這郝員外是個商人,明朝重農輕商,商人雖然有錢,但社會地位是比較低的,而自己呢,雖然錦衣衛指揮使特使現在不能說出來別人也不知道,單就現在而言,自己可是擁有賀家村賀老爺子全部房地產和田產的大地主,還是廣德縣看守所所長(雖然只是聘用的),所以自己雖然錢可能比不上郝家,但社會地位可比他們家高,她女兒嫁給自己作小妾,也不算虧了她。再說了,這郝倩在明朝可算是個老姑娘了,再不嫁可就嫁不出去了。

  這納妾不比娶妻,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通買賣”,納妾和買東西一樣,買方賣方願意就行了,所以理論上不用征求楊母的意見。不過,不征求她們的意見的話,楊秋池心裡沒底,尤其是馮小雪,如果不征求她的意見就帶個小老婆回家,雖然她肯定不會說什麼,但自己也會不好意思的。

  楊秋池還沒說話,郝易峰已經猜到了楊秋池的想法,笑道:“楊兄台是不是想回去和令慈、嫂子商量一下呢?這也是應該的。”嘆了口氣,又道,“可惜,小弟喪期未滿,否則的話,小弟的婚事與兄台的親事一並辦了,豈不熱鬧!”

  什麼?楊秋池仿佛腦袋上挨了一棒。這郝易峰想和自己一起辦喜事?也就是說,他想和宋晴成婚?難道他不知道宋晴和自己好嗎?不對,昨晚上宋晴和自己在一起的親熱勁,瞎子都看出來了。那他這是什麼意思?走馬換將?我說怎麼這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呢。這郝易峰一家人肯定看出來,宋晴喜歡自己,但又不敢公然對抗,便想出了這一招。用姐姐換兒媳婦,方才郝易峰這話已經很明顯了:我把我姐姐嫁給你當小妾。你就別來搶我老婆了。

  我靠!這成什麼了?一場交易?楊秋池地臉刷就變了。雖然郝倩的確十分的優秀,作自己的小妾一點都不虧自己,但宋晴與自己相愛,已經建立了感情。怎麼能用感情來交換呢?雖然宋晴是官宦之女,她們家不一定願意將宋晴嫁給自己作小妾,但那是另一回事。

  楊秋池心想。這郝倩能娶到固然好(盡管把郝家地女兒和兒媳婦一鍋端有些過分),娶不到卻也是天意。絕不能將自己地感情來做交易,別說是郝倩,就是天上的嫦娥也不行!──轉念一想,真要是天宮裡的嫦娥下凡來了,幹不幹呢?這得好好想想。算了,想這幹什麼?嫦娥根本就沒有,哪來的下凡。

  郝易峰一家人見楊秋池臉上陰晴不定,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楊秋池腦袋轉得飛快,片刻間就想通了這裡面地種種利害。這個交易絕對免談,不過不好當面回絕,那人家姑娘家臉上多不好看。現在看這情況,得盡快回去讓宋晴退婚,免得夜長夢多。不過,現在既然他們裝聾作啞,那自己也不能把自己與宋晴的關系說出來,免得大家尷尬,等退婚地時候他們就自然知道了。這婚一退,郝家肯定就不會將女兒嫁給自己,這門親事自然也就推辭掉了。

  想到這裡楊秋池笑了笑:“多謝郝老爺的抬愛,在下受寵若驚,但家中老母尚在,這件事在下要先回去向母親大人稟報,得到她老人家的許可才行,另外還要問問賤內。”

  郝員外輕輕舒了口氣,笑道:“當然,這是當然。老朽就靜候佳音了!”

  楊秋池暗想,宋晴那麼喜歡自己,退婚是肯定的,你們等到地恐怕就只有退婚這“佳音”了。

  這時候,郝倩由丫環扶著邁碎步回到了座位,不知道喝沒喝酸梅湯,這臉可比方才進去之前還要紅,羞答答的。難道是在後面偷聽了他們說話?一想到這要拒絕他們家的提親,楊秋池心裡有些歉疚。

  酒宴結束時,已經是下午時分。郝倩畫地那幅畫已經裝裱好了。楊秋池和龍子胥正要告辭離開,門外匆匆忙忙跑進一個家丁,報說知府衙門來人說讓楊秋池趕緊回去,有急事。

  楊秋池一聽,和龍子胥兩人立即趕回了衙門。

  周知府等人已經等在那裡,告訴楊秋池,在西城貧民區一間土坯房子裡,發現了屠老四的屍體,是被人殺死地,另外還有一個女人的屍體。

  又是殺人滅口?楊秋池心裡涼的半截,立即趕赴現場。

  屠老四被殺的現場,在城西貧民區的一個小院子裡。寧國府衙門的捕快、皂隸們已經將這小院子封鎖,外面來了很多附近看熱鬧的老百姓。幾個捕快正在向鄰居作詢問調查。

  負責現場警戒的正是昨晚上那個對楊秋池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那個捕頭。見到周知府和楊秋池等人來了,趕緊上前躬身施禮。說道:“屠老四和一個女人死在裡屋,兩人的心口都各自被刺了一刀。已經死了。現已查明,死的女人叫許氏,四十五歲,原來是醉瑩樓裡的。後來年齡大了,被老鴇攆了出來,沒辦法,就租了這間房子接客。沒什麼好主顧,就接些販夫走卒之類的人,賺點小錢活命。這屠老四很可能也是來嫖她來了,沒想到兩人一起送了命。”

  楊秋池問道:“你們對周圍鄰居進行了調查了嗎?”

  “調查得差不多了。”

  “那有沒有詢問最後一次見到這女人是什麼時間?”

  “問了,說是在前天下午,鄰居說她在門口一邊納鞋底子一邊和鄰居閑聊,後來還找鄰居借過米呢。但昨天一整天就沒看見她出來過。門也是掩著的。鄰居都知道她是幹這個的,所以也沒人敲門查問。”

  “鄰居有沒有聽到什麼不正常的響動或者呼救之類的?”楊秋池左右看了看,鄰居的房屋就緊挨著,雖然有院子的矮牆隔開。但相距比較近,如果有什麼大地響動,應該能聽到。

  捕頭說道:“我們問了,兩邊的鄰居都說沒聽到什麼特別的響動。更沒聽到呼叫。”

  “問過他們有沒有見到形跡可疑的陌生人?”

  “這個也問了。都說沒有,”捕頭同情地說道:“鄰居還說,這許氏年紀已經大了,又幹這種營生很多年了。姿色身體都大不如以前,所以。幾天也難有一個客人,這姓屠地老頭倒是經常來,鄰居都認識他。”

  楊秋池點點頭,突然想起那白骨右側顳骨地那道傷痕。便說道:““你去問一下,這屠老四是不是左撇子?”

  這捕頭有些意外,弄不懂楊秋池為什麼突然想到問這個。但不敢多問,答應了一聲。跑過去詢問。不一會回來說道:“楊大人,您可真神了,這屠老四就是左撇子,好幾個鄰居都証明。”

  楊秋池暗想,這有什麼神的,這是從金可瑩屍骨上的傷痕的位置判斷出來地。

  屠老四是左撇子,與屍檢情況吻合,劉彪又証明那張欠條是當時劉彪送給屠老四的,這麼說來,屠老四很可能就是殺死金可瑩並埋屍菜地地人。可惜,他現在已經死了。他為什麼要殺金可瑩,是否有幕後指使的人,這些現在都無法查對了。

  這幕後真兇怎麼會知道我們在找屠老四呢?楊秋池隨即明白了,這一大幫子人在寧國府滿城地瘋轉,尋找殺人金可瑩兇手的線索,大鬧醉鶯樓,連王同知都牽連到而被自己的弟弟殺了,這些事情恐怕早就傳遍了整個寧國府。幕後真兇肯定也知道了,害怕順籐摸瓜找到他,因此,搶先將兇手屠老四殺死滅口。

  楊秋池又問捕頭:“誰最先發現地?”

  捕頭還沒說話,跟在捕頭後面的一個老頭說道:“大人,是老夫最先發現的。”

  這老頭五六十歲地樣子,滿臉皺紋,穿了一件皺巴巴的青布短衫,臟兮兮地,腰間捆著一條分不清楚顏色的布條條,斜著插了一根土陶瓷嘴的旱煙袋。

  楊秋池問道:“你把經過說一下。”

  “是,老爺,”這老漢恭恭敬敬回答道,“昨天我替悅來酒樓打了一天短工,得了幾吊錢,除了買米之外還剩了點,今天中午就出來喝了點酒,然後準備到許氏這來找個樂子,唉∼!我老伴早死了,一個人孤單啊。”

  “我一敲門,發現門沒關,推開門進去,就看見兩人已經死在炕上,我趕緊跑出來,好在這把年紀了,這生呀死呀的見得多了,倒不如何驚慌,我連忙就向裡正報了案。再後來,這些捕快爺們就來了。”

  尋問完畢,該進行現場勘察了。周知府說道:“楊公子,這命案現場還是有勞你來勘查吧,屍格等你檢查完之後交由忤作記錄就行了。”

  “遵命!”楊秋池躬身道。

  楊秋池走到房間門口,先大致看了一下,這是與自己原來的老房子類似的土坯平房,裡外兩間,中間有通道。

  先仔細觀察了大門。這是一扇雙開門,門上油漆斑駁,十分的破舊。裡面的門閂歪吊在一邊。記住了門閂的位置之後,楊秋池輕輕將門閂取了下來,仔細觀看,門閂向大門外的一側,有幾個的長菱形小眼子引起了楊秋池的注意,這幾個小眼子之間的距離大致相等,並朝門閂掉落的那一側挑出,小眼子痕跡清晰,留下的時間應該不長。

  楊秋池又將兩扇門輕輕關上,觀察了一下,發現兩扇門閉合不嚴,有一道縫隙,從剛才的情況分析,兇手有可能是用利器插入門縫,撥開裡面的門閂,然後潛入房裡行兇的。

  楊秋池並不急於進房間,他在門口蹲下身仔細觀察地面,房間裡的光線很暗,看不大清楚,地面有幾個零亂的腳印,但非常的不清楚,隱隱約約若有若無。

  如果自己卡車上的足跡靜電提取儀沒有被砸爛就好了,這種儀器用於發現粉塵加層或者減層平面無色腳印非常的有效,能夠在現場大面積搜索,迅速發現並提取腳印。提取到腳印之後,再將其中屬於死者的、報案老漢的以及明顯不屬於犯罪時間段的陳舊腳印排出,就可以發現嫌疑犯的腳印了。

  小心繞開外間的腳印,來到裡間的通道處,先往裡大致看了一下,靠窗戶是一座土炕,炕上的被子零亂地卷在一旁,粘滿了鮮紅的血跡,躺著兩具屍體,全身是血,地上有一潭血泊,還有星星點點的噴濺狀血痕。牆上和炕邊耷拉著的被子上有明顯的擦拭痕跡。

  楊秋池蹲下身,斜著查看地面有無痕跡,很快就發現了同樣零亂的數枚鞋印,但也是非常的模糊,楊秋池小心避開這些鞋印,站在炕邊,先觀察這兩具屍體。

  死者一男一女,男的應該就是屠老四,差不多六十歲的樣子,仰面歪躺在炕邊,一只手搭拉在炕沿下,下半身還在被子裡,枯瘦如柴的身體赤裸著,胸口心臟部位有一處創傷。

  找來尺子進行測量,創口長度零點九寸,呈短的紡錘形,創角一鈍一銳,創緣整齊,創腔內無組織間橋。由此判斷,這是一處銳器創,兇器是單刃刀。從鈍角不很明顯看來,這刺器背部不厚,創口長度看,這兇器刀刃部分比較窄小,很可能是短窄而且比較薄的匕首之類的兇器。

  楊秋池找來一根長細棍,小心地插進創口裡,一直到底之後,慢慢抽出來,用尺子一量,長度為六寸,從這深度來看,已經刺入胸腔。

  雖然沒有進行屍體解剖,不能準確判斷是否刺中了心臟,不過,從創口的部位和屠老四身下那一大潭血泊就可以判斷,應該是刺中了心臟。因為只有刺中心臟、大動脈血管等處,引起急性失血,才有可能形成這種面積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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