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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洛王戀

[有容]洛王戀

她這堂堂京城第一大美人,
怎麼可以下嫁那個愛逛花街柳巷的大色狼,
就算是龍口賜婚又如何?既然他不肯悔婚,
那就讓他愛上她,然後她再狠狠的拋棄他吧!
以雪勾引他不成反被羞辱之恥,
她決定從「春宮圖」裡學習所謂的男女之事,
結果她竟看到嚇暈在他懷中,真是丟臉丟到天邊去,
更過分的是,不久前還頗溫柔的他竟然翻臉對她說——
全天下的女人死光光他也不會娶她!
不娶就不娶,她決定去找比他好上百倍的男人…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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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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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秦王府「啊……鬼……鬼啊……」

  一聲尖銳恐懼至極的嗓音直竄雲霄,幾乎整座秦王府的人都清晰可聞。那尖銳刺耳的聲音使每個人都暫時停下手邊的工作,彼此對看一眼,暗自慶幸這恐怖的聲音並非發自自己的口中,又討論了一下此次可能受害的人是誰,然後才回到手上的工作。

  其實這種恐怖的聲音在秦王府早就見怪不怪了,只要秦王爺的寶貝女兒寶懷郡主在,每天都會上演這等「驚聲尖叫」的戲碼。

  寶懷郡主今年十一歲,模樣嬌俏可人,可以預期長大後必是王孫公子們競相追求的對象,可她那鬼靈精怪的惡作劇整人法,足以叫那些追求者退避三舍!

  由來只曾聞,不愛江山愛美人,可不曾聽說,愛美人而不要命的。

  江山可拋,只因那是身外之物,可小命就只有一條,若沒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哩。但若真的是喜歡上寶懷,可要有這樣的覺悟。

  十一歲的小姑娘孩子心性仍重,是該活潑調皮,可若是成日以整人為樂,以發明整人物品為業那就不是普通的小恐怖了。而秦王爺眼見女兒成為人人眼中的小魔星,他通常也不聞不問,老來得女的喜悅使他慣壞了寶懷,在他的寵溺下她更加有恃無恐地恣意妄為,於是秦王府三不五時就會發生令人啼笑皆非的整人事件。

  「鬼……鬼啊!有鬼啊!」李嬤嬤方才端了參茶要到書房給郡主和夫子喝,誰知道一到書房沒看到郡主也不見夫子,倒是桌上趴了一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老怪物!

  她嚇得渾身發抖的爬出郡主的書房,一面大叫一面全力的往前跑,用她那閩南山區特有的破嗓子口音大叫,「鬼……他……他追著偶來啦!不……要跟啦!偶……跟你無冤無仇的……」

  在她大吼大叫奪門而出的同時,有一個恐怖老人一臉紅黑墨交錯,白鬍子上還粘了一條長及腹部紅紙剪成的舌頭緊跟在她背後,同樣的也是一臉恐懼樣。他一面緊跟在李嬤嬤後頭,一面以著中氣不足的微弱聲音道:「鬼……鬼在哪裡啊?咳……咳…

  …老夫老矣!別再嚇我了……」

  兩人驚慌恐怖的奔出書房後,書房內閃出一張鬼靈精怪的笑容,她向著已奔遠的李嬤嬤和教她唸書習字的夫子扮鬼臉。

  「夫子,你被我打扮成鬼嚇人可別怨我!誰教你沒盡夫子之道在課堂中睡著了呢?

  誰又教你給我在你臉上作畫的機會呢?」寶懷學著老夫子將雙袖一甩掩在身後,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唉……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

  原本她還打算摘下他的帽子,替他帶上寫有「一見發財」的高帽子呢,不過,臨時找不到那種帽子因而作罷。

  至於李嬤嬤嘛……她沒打算惡整李嬤嬤。她在夫子臉上「作畫」完成後本打算擺面鏡子在他面前讓他自己嚇自己的,誰知李嬤嬤正好不巧地在這節骨眼端茶進來。

  寶懷回身走進書房裡,順手將夫子的那幾本書掃到一旁。天資過人,有過目不忘本事的她早將那幾本書背得滾瓜爛熟了,現在她想看的書才不是這些四書五經呢!那些書知道它在說些什麼,是什麼意思那就夠了。她又不是男子,將來有機會參加科舉,對這些書沒必要那樣鑽研,倒是一些有關自然界現象和一些奇門遁甲、奇奇怪怪的書,那可有趣多了!

  正打開一本最近才由爹爹書房取得的兵法欲閱讀時,丫環婉兒匆匆地來報。

  「郡……郡主……」婉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啥事情那樣慌慌張張的?」寶懷抬眼看了下她。

  「郡主,你不是一直想見見洛王爺?」

  誰想見他啊?寶懷皺皺挺秀的鼻子。

  只不過是不服氣皇上和太后奶奶老喜歡在她面前提洛王,這才使她不得不注意到這號人物。

  傳聞洛王俊美無儔,年方十九歲,尚未立妃,因此凡是家中有待字閨中閨女的王親貴族、朝中大臣,莫不磨拳擦掌地準備攀上他這少年得志的俊俏郎。

  幸好她現在才十一歲,是大人眼中的小孩子。要不……只怕自己的爹、娘此刻也正加入「角逐」洛王的行列了。

  女子成群結隊的「肖想」一個男子成這樣?那也太貶低自己身價了吧!真不知道那些十七、八歲的大姊姊們心底到底在想什麼?

  「郡主啊!你此次不好好把握住機會,以後要見洛王爺可就不太容易了。」婉兒一直希望她見見洛王爺。

  上一回她曾在郡主面前提及洛王爺是如何的俊美好看、風度翩翩,可她家郡主只一臉不屑的昂高臉,老氣橫秋的來了一句——「就是有你們這些脫窗女子,把瘌痢和尚當釋迦摩尼佛看!」

  如今有機會可以證實自己的眼光不差,她一定要郡主見見洛王爺。

  「幹啥,他得了隱疾從此以後見不得人了嗎?」寶懷放下了書本。

  「不是,是……洛王爺近日即會領軍西征,等他凱旋歸來也不知何年何日了。」

  「哦!你是怕他戰死沙場,我再也見不到我朝的第一美男子嗎?」

  「郡主……」她們家郡主真是小孩心性,這等忌諱語詞在許多時候是不宜出口的。

  唉!算了,誰教她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孩。

  「好吧!我去見見他就是。」寶懷站了起來,然後頑皮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子,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婉兒,你去幫我準備一碗參茶,我要親自端出去。」

  「郡主……你不會是又要……」通常她不會是那麼乖的小孩,會使她做出異常行為舉止的只有……她又想整人了!「郡主!洛王爺可不比其他人,他……你整不得的!」

  「我哪有想整他?曾聽皇上和我父王提過,洛王是個十分精明的人不是嗎?我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呢!我不被他整就要偷笑了。」

  「郡主……」

  寶懷見婉兒仍不為所動,她有些無奈,「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弄人參茶。」她作勢欲離開時婉兒搶先一步攔住她。

  「我去就是。」

  婉兒臨去前的不安和懷疑使得寶懷臉上的笑意更深,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喃喃的說:「據說這玩意兒一些些就能使人瀉得天昏地暗,不知道用在洛王身上會如何呢?」呵、呵、呵,她很期待呢!

  洛王啊,洛王啊!這就是寶懷我送給你的見面禮。

  這玩意可是新發明哩!她至今尚未找人試過,也尚未給它取個既好聽又名副其實的名字。

  該叫它什麼好呢?

  有了!就叫它「刻骨銘心」如何?這名字夠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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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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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後皇城好……好舒服啊!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舒服過了。

  換上男裝後,寶懷彷彿整個身子都輕盈了起來。成天宮裝羅裙的,連走個路都好像烏龜一般慢。

  算算日子,打從上一口溜出秦王府玩至今也好些時候了,隨著年紀的增長,她漸漸的也意識到自己女子和郡主的身份。若不是在王府悶了太久,她不會輕易的溜出王府。

  不過,一旦易裝出了秦王府,她就會暫時忘卻身份的大玩特玩,反正都已經溜出王府了,不玩白不玩!何況她一身男裝瀟灑俊秀,誰又看得出她是女兒身來著?更甭說會看出她就是秦王府的寶懷郡主。

  買了塊燒餅找個地方吃,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令寶懷看了頗覺有趣。忽地,她看到十餘步開外有個左手上拿了個竹籤筒,右手上持了支寫有「鐵口直斷」牌子的中年男子向她走過來。

  「算個命吧!公子。」

  「我一向不信命。」寶懷將最後一口燒餅吞下。「你到別處找人算吧。」

  「替你算個命不要錢的,只要給我你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即可,准的話將來多替我拉攏生意,不准的話,我這招牌隨時等著你來拆,如何?」

  挺有自信的嘛!「好!我就等著拆你的招牌。」於是她說了生辰八字和姓名。

  算命先生掐指算了一下,淡淡一笑,「公子出身非比尋常,不是皇家即是王家。

  本是女子,何需易釵為弁呢?」他暗示她分明是個姑娘,怎地一身男裝。

  他的話說得寶懷一陣臉紅。「我……」她暗自驚歎,好厲害的江湖術士。

  他語出驚人的說:「你近來紅鸞星動了呢!」

  「別……別開玩笑了。」方纔她未褪盡的臊紅又重回臉上。

  紅……紅鸞星動?那不就意味著即將嫁給某個公子?不……不會吧!這種事,她連想都沒想過呢!更何況當今朝中的王公貴族她根本沒看對眼的。

  打從她及笄之日至今,上秦王府求親的人可是多如過江之鯽。

  沒辦法,誰教她長得花兒似的一張好容顏,又加上她善於偽裝,於是乎大家都讚美她「德貌雙全」,誰也不知道她骨子裡是另外一回事。

  「我這『鐵口直斷』的名號還得靠你為我多多宣傳哩,怎麼會對你開玩笑呢?」

  算命先生又說:「嘖、嘖、嘖,你那未來的夫君可也是人中龍鳳哩!」他還要多說些什麼時,一位中年婦人走了過來。

  「李先生,上一回您給小女算的命可真準!這回我帶來了兒子的生辰……」

  為了不擋人財路,也不知道那算命先生到底算得準不准,寶懷沒有多留地往別的方向走去。

  紅鸞星動?真的嗎?不會吧!

  聽了算命先生說的話之後,寶懷有些精神恍惚,順著街她一路漫無目的的走下去,一個不經意的抬頭,赫然發覺熱鬧的街坊不見了,她正身處於一個靜悄悄、掛滿紅燈籠的街坊。

  百花樓,萬花樓?紅袖閣……哈,真是尷尬!她怎麼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裡來了呢?

  這……這裡不就是所謂男人的銷魂窩嗎?

  她記得父王朝中的大臣朋友,就有不少是這種地方的常客,上一回有一個父王的損友想帶父王到這地方來,於是她就稍稍地給了他一些懲戒,在那位大臣的茶中加了一些料,小小的讓他瀉了個數日。

  說到瀉肚子的事,很自然的,寶懷又想到數年前她想整人反而被整的窩囊事。

  雖然已經事隔多年,可那件事對她而言真是「刻骨銘心」,怎麼也忘不了。

  洛王!

  那個殺千刀的!

  就是那傢伙使得她初次嘗到自食惡果、無法享受整人的快感。

  多年前的那杯本該進洛王肚子裡的特製參茶,後來全進自己肚子了。那杯茶害她足足十來天下不了床,瀉得天昏地暗,差些一命嗚呼、駕返瑤池!

  此仇不報非君子,有機會她一定要惡整他!

  呃,聽說那傢伙前些日子班師回朝、凱旋歸來了是吧?呵,真是禍害遺千年,命有面大!原本她還詛咒他戰死沙場永遠不要回來最好,哪知他不但命大威威風風的回來,還受皇恩榮寵的又封了一大堆頭銜……

  奇怪啦!她是有病嗎?為什麼站在這花街柳巷前會胡思亂想的想到洛王那傢伙?

  那種像冰山一般的男人會到這種地方來嗎?

  應該不會吧?

  意識到愈來愈多的路人以著好奇的眼光往她身上投注時,寶懷也覺得自己一大清早就出現在這種秦樓楚館前真的有夠奇怪,於是,她轉過身打算離開。

  忽地身後傳來木門推開的聲音,很自然的她回頭看去,一雙美眸對上一雙帶有冷冷嘲弄意味的星眸。

  洛……洛王?!寶懷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

  方纔才想到那傢伙,沒想到他真的到這種地方來了!

  星眸上是兩道黛墨飛揚的劍眉,濃眉輕浮的一挑,他用著慵懶性感的低沉嗓音說:「鍾嬤嬤,你百花樓的生意可真是好啊!一大清早就有癡情人候在門口了。」

  「爺,您愛說笑了。」鍾嬤嬤手上紅巾一揮,笑得可得意了。「咱們百花樓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生意要不好都難喲!呵……」

  「其他姑娘本王不知道,就紅兒……本王可是為之傾倒哩。」說著不管他人眼光,他邪笑的在那名為紅兒的姑娘臉上一吻,她欲拒還羞的樣子惹得他笑得更開心。「紅兒的模樣只怕連那號稱皇城第一美人的寶懷郡主都比不上了!哈……」

  冰……冰塊笑了!寶懷不敢置信的看著和當年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洛王。

  當年的他是塊冰,連他要她交換喝下那杯參茶時,她都被他那威儀而冷沉的樣子凍得連個「不」字都說不出來,硬生生的吞了那杯特製參茶,淒慘的接受瀉得忘了我是誰的命運,而今……瞧瞧他那副德行,簡直就是標準的花花公子、色魔的翻版。

  還有,他竟然「眼睛糊到牛屎」的說,眼前這長得不怎麼樣的姑娘比她這皇城第一美人還美!

  唔,孰可忍,孰不可忍!

  想至此,寶懷冷笑的說:「你又見過寶懷郡主了嗎?你這方才遠征回朝的好色男子只怕是在軍中五、六年瞧不見姑娘,熊熊看到女人,因此產生了『母豬賽西施』的錯覺吧!這位紅兒姑娘我看也不過爾爾。」火氣一上腦門,她才不管禮不禮貌、傷不傷人哩!

  可惡,太可惡!她和這姓洛的六年前的前仇未清,今天又記上了一筆。

  「喂!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你可知眼前這位是……」鍾嬤嬤嚥不下這口氣,出口斥責寶懷。

  然而她的話尚未說完,香王便打了個手勢阻止她往下說,他仍是頗有風度的保持著從方才就一直沒有卸下過的笑容。

  奇怪!方纔她那番話算是直接不留顏面的給他「吐槽」,這男人不是該惱羞成怒嗎?為什麼他一臉無所謂的笑意?刺激過頭瘋了嗎?寶懷有些狐疑的看著他。

  「喂!你笑什麼?」很少有人能夠笑得這般叫她毛骨悚然的。

  「我笑你眼拙得很!」香王對於她的眼拙沒有多加解釋,只是饒富興味的看著她。

  「不過……你的伶牙俐齒和勇氣可嘉令本王十分訝異,幸好你不是個姑娘,否則本王對你可有興趣了。」

  有興趣?!去他的!

  寶懷一臉嫌惡的看著他,牙根咬得緊疼,「下輩子吧你!」這種風流惡少,她寧可削髮當尼姑也不要嫁他!

  她的話逗得香王哈哈大笑,他斂住了笑,「這輩子你是男兒身,而我又沒有斷袖之癖,咱們也只有相約下輩子嘍!你倒是反應得比本王快。」他存心逗著她玩。

  這小公子可有趣得緊,也不過是同他開個玩笑,臉就紅成那個樣子。看著他那紅撲撲蘋果也似的臉,他惡少性子不由得油然而生,一隻手忍不住地往寶懷下巴摸了一把。

  約莫同時他發覺手上傳來一股驟痛,手背上給咬留了一排整齊美觀的齒痕,錯愕過後他抬起頭,而那肇事者竟已逃之夭夭。

  「逃得倒快!沒想到他那種彷彿風一吹就倒的軟弱書生,一卯起勁來逃命倒逃得挺快的。」

  這年頭真是淨出怪人!香王看著那逃得無影無蹤的肇事者想著。

  洛王啊洛王,本王和你長得像真可悲。

  ###「好啊!妙哉、妙哉,哈,哈,王妃!你在哪兒啊?」見秦王妃不在花廳,秦王爺立即遣人將她請來。

  秦王妃由奴婢扶著從後頭蓮步輕移的來到花廳,看了眼一臉喜色的秦王爺,知道他定有喜事要告訴她。

  「啥事這般高興呢?王爺。」

  「王妃,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呢!」秦王爺撫著長鬚又是得意的一笑。「你可知道咱們家寶懷真是好福氣,多少人攀不上的姻緣就這樣由天降下落到她身上。」

  姻緣?莫非王爺將女兒私下許了誰嗎?也不對!她瞭解自己的丈夫,他一向最寵溺寶懷的,若真的有意將寶懷許給誰定會先問明她的意願,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先斬後奏。

  更何況,自己的女兒他也該瞭解她的性子。

  女兒一向心高氣傲、眼高於頂,朝中的青年才俊可不曾聽她留意過誰!

  王爺會那樣決定了女兒的終身大事,只有一個可能——

  「王爺,莫非……皇上當殿龍口賜婚嗎?」

  「可不是!王妃,你可知道皇上將咱們家寶懷許了誰?洛王吶!是當朝皇上視為棟樑之材的洛王呢。」

  是他?那個承襲王位之後不久立即領軍西征的軍事奇才?

  她雖沒有親眼見過洛王,不過,卻對他過人的俊秀容貌和冷傲特別的性子略有耳聞。

  「王爺,你覺得這件事沒有詢問過懷兒的意思,這樣好嗎?」她自然知道龍口賜婚是半點不由人,王爺也沒能事先詢問女兒的意思,可她仍擔心,寶懷似乎對洛王一直頗有微辭。

  當洛王領軍傳來振奮人心的捷報時,她曾在王爺讚賞他時冷冷的說了一句——他不過是一介武夫而已!

  她其實隱約猜到為什麼女兒那樣討厭洛王的原因,八成是因為多年前寶懷欲整人不成反被人整的原因吧。

  寶懷一向對於自己的小聰明是頗為自豪的,而且只有人被她玩於股掌間的份,她啥時候受過了點委屈了?哪知道她第一次失手就栽在洛王手中,而且還栽得那麼狼狽、那樣慘。

  這仇,她可不認為女兒會忘得那樣快。

  「洛王的人品沒話說,寶懷該不至於會反對才是。」

  「若反對呢?」她可不像王爺那樣樂觀,女兒是她看著長大的,那外柔內剛的性子一拗起來,可是誰也拿女兒沒法子的。

  「不管反不反對她一樣得上花轎!皇上當殿賜婚豈有轉圜的餘地?一旦寶懷不上花轎那就是抗旨,抗旨是要殺頭的。」秦王爺看著她憂心忡忡的樣子,他笑著說:「放心吧!我相信這門親事寶懷鐵定歡喜得很,她不會反對的。」

  「可是……」秦王妃仍是無法展顏。

  「去吧,去告訴女兒這天大的喜事,要她順道到花廳來,皇上的聖旨只怕待會兒就到了,屆時要她一塊接聖旨。」

  有些擔憂的輕歎了口氣,秦王妃也只得照著秦王爺的意思,去告訴女兒這所謂的好消息。

  她才來到後院的長廊,就看到寶懷一臉怒容,行色匆匆的迎面而來。

  「懷兒,這麼行色匆匆的上哪兒去啊?」秦王妃看了一眼跟在寶懷後頭素有「包打聽」綽號的丫環綠兒。

  綠兒發覺秦王妃不尋常的目光,往主子身後縮了縮。

  莫非……綠兒聽到了方才王爺在花廳說的話,那話已經傳到寶懷耳中了嗎?秦王妃正在疑惑之際,即聽到——

  「娘……」寶懷這一句娘是和著淚水喊出來的。「女兒……女兒不要嫁!」她哭得甚為傷心,一副即將被送入火坑一般。

  開玩笑!若方才綠兒聽得沒有錯的話,皇上是將她許了洛王,她現在如果不努力的營造悲情效果,哭得他柔腸寸斷,屆時上了花轎,那可會欲哭無淚的。

  天啊!這消息猶如青天霹靂,真是無事待在家中招來橫禍。

  皇上和皇后一向疼愛她,怎麼會把她許配給那風流鬼?他們難道不知道那傢伙的惡行惡狀嗎?

  嫁給那種人,她未來的人生頓時成了黑白!

  秦王妃輕歎了口氣,心想,她果然是不中意這門親事的,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煩了。

  「懷兒,能被許給洛王,那可是你的福分,皇城裡多少人想攀這門親事都不可得呢!

  」唉!不管女兒是否反對這門親事,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

  寶懷用力的搖著頭。「女兒……女兒年紀尚輕,我不想這麼快就離開父王和娘。」

  「娘也捨不得你,但……女大終是不中留,難得有像洛王這樣萬中選一的好郎君可依靠,你父王可是對於這門親事歡喜得合不攏嘴呢。」洛王也許冷了些、高傲了些,可她相信他是個足以讓女兒依靠的男子。

  其實這些都已經是五、六年前的印象了,洛王十九歲即領兵出征,有近六年的時間沒在皇城,直到前幾天才班師回朝。現在他變成啥樣子、啥性情她也不知道。「這門親事是皇上龍口御賜,想必不會有差錯。」她最後做了結論。

  「我……我就是不要嫁!」寶懷急得頓足。「娘,嫁給一個輕佻、浮華無行的男子,這叫不會有差錯嗎?」

  「洛王?」女兒說出這樣的話倒令秦王妃吃驚不已。「懷兒,這話可不許亂說。洛王一向孤傲冷絕是眾所皆知的事。說他恃才傲物、桀驚自負那也許可能!但輕佻、浮華無行?那……不太可能吧!」

  五、六年的軍旅生活使得冷面王爺轉性了嗎?

  「娘啊,你對他的印象八成是停留在數年前了,五、六年的歲月足以使小樹變大樹、冰塊變色狼。是我親眼目睹他一大清早由窯子走出來,後頭還有一大票姑娘歡送他出門哩!」她原本不想提這件事的,因為提這件事勢必又得承認她偷溜出去的事,娘一向不喜歡她太野。

  「你……」

  不待秦王妃責罵,寶懷立即理直氣壯的接口說:「如果那天我不出府的話,哪裡能夠拆穿洛王的真面目?」她接著又擺出受盡委屈的表情,「娘,你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步入可預期得到的痛苦深淵中吧?」

  沉默了好一會兒,秦王妃才歎了口氣,真是人不可貌相!「洛王真的是如此浮華好色之徒嗎?

  洛王的俊秀是朝中聞名的,沒想到這樣的人品竟也是留連花叢的浪蕩子。

  「娘,你別不相信了,非但如此,而且他還會當著身著男裝的我面前說,皇城第一美人也比不上窖子裡的一位姑娘。嗚……他、他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嘛!」如今她還真感激那沒有啥品味的洛王,當著她的面說了這些令她既不服氣又吐血的話。

  其實寶懷氣憤是真的,傷心的淚水卻是假的。

  她是一個淚水可以收放自如的「狠角色」,掉眼淚的功夫一等一,戲子要落淚還得培養情緒,她卻只需秀眉略微一蹙,豆大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瞧女兒哭得如此傷心,秦王妃既心疼又不忍,一顆心給寶懷哭得亂紛紛。她壓根兒沒對女兒的話多想,更沒注意到寶懷和洛王打從多年前見過面至今該仍沒有機會見面才是。

  她心疼過後為女兒感到不平與不值。「荒唐、荒唐!我這就同你父王說這些事去。

  」說著秦王妃一刻也沒有多留的回身往花廳方向去。

  寶懷目送秦王妃為她抱不平去,心想,不知道這招有沒有效?

  唔,龍口賜婚只怕沒有那麼容易擺平,那麼……要如何是好呢?

  再不行的話,該怎麼辦?

  唔……也許這法子可行!呵、呵,她真是愈來愈佩服自己的腦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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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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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道的,早知道的!娘向父王的抗議一定不會被理會。寶懷恨得牙癢癢的想。

  不過其實也不能怪父王,這門親事是龍口賜婚,就算父王明知道洛王的惡行又能如何?也只有默認了。

  抗旨是冒上的大不諱罪名,那是要殺頭的!總不能為了她一人的事而害得家人跟她一塊受苦吧?

  該拉著一塊下地獄的是洛王那傢伙!他沒事幹啥那麼早班師回朝?害得她現在那麼痛苦,想逃婚又怕累及父王和娘,不逃又不甘心上了洛王的花轎。

  前幾天她偷溜進宮請求太后奶奶勸皇上收回這番「美意」,可太后奶奶卻直認定這是樁好姻緣,直說她是小孩兒心性,還說洛王是個如何了得,又難得的男兒漢,要她好好把握機會!最後,她只有帶著沉重的心情出了宮門。

  為什麼?為什麼別人總看不見洛王那色魔的真面目?偏偏她又昏世獨醒的看到了他的猙獰面目。

  他是個花花公子哩!且不說她個人對他的好惡,就憑著他那貪色好花的風流性子,若真嫁給他,哪天她年老色衰不成了下堂妻?不要、不要!她光是用想的就彷彿可以預期自己晚景淒涼的樣子。

  上蒼吶……

  不、不行!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她一定要見洛王,親自傳達她不願嫁他的強烈感受,且要讓他知道她是多麼、多麼的討厭他。

  她才不要被犧牲掉哩。

  今天朝中大臣不必上朝,早先她就打聽好洛王在休假日會常去的地方,一大清早她便一身男裝的偷溜出秦王府來到一座小山坡等候。

  真是奇怪的男人!一個喜歡往秦樓楚館跑的人,怎麼會喜歡這戶外風光?想著想著她打了個哈欠。

  她昨夜一夜沒睡,到清晨時候才小憩了一會兒,一大早又歹命的往這郊區山坡走,真的很累。

  沒睡好不但有些頭昏腦脹,甚至連一些反應彷彿都變得遲鈍了。

  可惡的洛王,算你行!我尚未過門就被你整得七葷八素的,若真過了門,往後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走著走著,她忽然聽到遠方傳來陣陣馬蹄聲,原本不打算理會的,但那馬蹄聲好像愈來愈近,她這才回過頭來……

  天啊!好大的一匹馬已經近在咫尺,她要閃開已經太慢了。在被嚇暈前的最後一眼,她看到馬兒嘶嚎了一聲,高高地將前腳抬起,還來不及看清坐在馬上的男子是何面貌時,她已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高高坐在馬上的騰極一雙幾乎沒有溫度的冷眸盯在寶懷身上,直到確定她無法自己起身之後才跨下馬。

  隨風飄落的粉色桃瓣恣意地襲沾上他雪白的衣衫,軒昂灑脫的身影恍若天人降世一般。移步至寶懷面前,頭戴束冠的他一雙冷眸往她臉上一掃。

  「到底怎麼回事?」意外的突發狀況令騰極飛揚的濃眉攏在一塊。

  這一片林子是洛王府所有,一般百姓不得任意侵入,違者處以重罰,何以這秀氣得彷彿女子一般的公子會出現在這裡?

  不管了,暫且將他扶到樹下待他醒來再說吧!

  只是過度驚嚇,因此寶懷約莫一刻之後就悠悠轉醒。她密長的睫毛緩緩地動了幾下,然後慢慢的把眼睛張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方才將她嚇得昏過去的那頭可惡的馬。看到罪魁禍首,她以著在人前絕不可能出現的齜牙咧嘴,模樣向它扮了個鬼臉,原本想起身捶它幾拳出氣,充分的表現出她真正的本色,可是一個聲音自她身邊傳來——

  「你終於醒了。」

  寶懷的視線很快由馬的方向轉向聲音來源,她一回頭看到身邊的男子,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

  「啊……你……你……洛……洛……」

  「你天生嚴重口吃嗎?」這公子看到他幹啥一副見鬼的模樣?騰極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寶懷。

  他一向不在乎皮相如何,可他知道自己的樣子是夠俊俏的了,可是為什麼這公子會一臉被他「嚇」到的樣子呢?

  方纔他在那裡「洛」了半天講不出話來,可見他該是知道自己是誰。

  這姑娘似的公子倒是勾起他的好奇心了。

  「誰……誰口吃啊!」她竟然讓他看到她凶神惡煞的模樣!管他的,她本來就沒打算留給他好印象,最好那齜牙咧嘴的樣子嚇得他立即上殿請求皇上收回賜婚成命。

  況且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就看到洛王,他又距離她那麼近,她當然會被嚇到啊。

  「我只是被你的馬嚇到,一時……一時……」被馬嚇暈?老天!她啥時候變得那麼沒膽了?不但被馬嚇暈,最可恥的是被人嚇得尖叫!

  見她久久說不出話來,騰極問出心中的疑問。「這林子是洛王府所屬的,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對哦!她怎麼會忘了今天來找他最重要的目的了呢?那匹馬還真嚇她不輕。

  「我怎麼會來這裡?那得問你嘍!」她刁蠻的手拔著腰站了起來。

  「問我?」騰極俊秀的臉上掠過一絲疑惑。「小兄弟,你說的我可不太明白。」

  看他的樣子似乎來者不善,可自己距班師回京也不到十日的時間,根本沒有與人結過怨,何以……「你是不是尋仇尋錯人了?」

  「錯人?你不是洛王?不是被皇上喻為『天馬神將』又加封為鎮國大將軍的那傢伙?」她說話的語氣咄咄逼人,火氣一上來,她早忘了禮數。

  傢伙?第一次有人敢把這樣的字眼用在他身上,頗為希罕呢!

  比起率軍西征時敵方給的綽號,抑或是回朝皇上御口親封的名號,眼前這小兄弟給的稱謂可有創意得多了,騰極緊鎖的濃眉驟然一鬆,冷然傲絕的臉上有抹難得一見的灑脫笑意。

  「是,我的確是洛王。只是……那又如何?」

  「那表示我沒找錯仇家了。」寶懷吸了吸了不點而朱的紅唇。「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娶秦王府的寶懷郡主?」

  騰極的銳目往寶懷臉上一掃,答非所問的淡然一句,「我要不娶寶懷郡主和公子何干?」

  「當然有關係,因為我就……就……」呃,洛王好像尚未看出她女扮男裝哩。

  既是如此,那她索性騙他騙到底好了!「因為我,……我是寶懷郡主的好友,不忍她那花兒一般的美嬌娘一生的幸福就葬送在你這花花公子手上。」

  花花公子?

  又是一個前所未聞的形容詞、莫須有的罪名!他長期處於軍旅,運籌帷幄於軍帳中,哪來的時間成為花花公子?

  只怕他口中的花花公子是自己那孿生弟弟,自小因南宮皇叔膝下無子而過繼給皇叔的香王南宮進吧?

  「我……」

  不待他說些什麼,寶懷立即先聲奪人的說:「你不必解釋了,你一大清早出現在秦樓楚館前依紅偎綠的樣子可是我親眼所見,還容得下你駁辯嗎?」她斜著眼橫了他一眼。「為了不讓我最喜歡的女子遭到任何不幸,我今天才前來見你的。我勸你還是打消娶寶懷郡主的主意吧!她不可能喜歡你的。」

  「我一早出現在秦樓楚館是你親眼所見,莫非小兄弟你也是花樓同好?那敢情好,咱們的『老相好』是同一人嗎?」

  「你……你根本沒有資格娶寶懷郡主!」

  「我沒有,而你有?」

  堂堂一個王爺豈容一個身份來歷不明的人如此放肆、如此侮辱!

  這面若冠玉的小公子說起話來真是有夠嗆,騰極自然不會為了這等小事而端出那令自己也頗為不屑的王爺權勢,可他必須讓這小兄弟明白他的立場和感受。

  「我也不見得會喜歡她。」他淡淡說,「會娶寶懷非我本意,亦非我所願。不過,不管如何我仍會迎娶她。」

  他的話令寶懷頗覺難堪的紅了臉,她惱羞成怒的說:「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娶她?」

  「君命難違。」身為人臣,無論聖上要他做什麼,他都不會違逆皇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我不想陪你死啊!」寶懷不小心地脫口而出。

  騰極一個抬眼往她因激動而發紅的臉上望去,松放的眉頭再度攏緊。

  「你說什麼?」疑惑的語氣和困惑的表情,處處都顯出他對眼前這貌若女子的小公子身份的懷疑。

  是他方才聽錯了嗎?他好像聽到一句「我不想陪你死」。

  若和他成親是如臨墓穴,那陪他死的也該是寶懷而下是眼前這公子,何以這公子會口出此言?

  莫非她是……

  「我……我說……說……寶懷郡主一定會對這門親事抗拒到底的!她……她…

  …已經有心上人了。」這漫天的謊她拿什麼來圓?

  管他的!現在只要能使這一張「糞坑臉」的洛王興起拒婚的念頭,她真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心上人嗎?」騰極不怎麼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此時他更有興趣的是這公子的真正身份。

  有趣,真的很有趣!他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寶懷郡主心中有人,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好整以暇的一挑眉,騰極說:「你會告訴我的,不是嗎?」

  在這男人面前,她怎麼有一種藏不住心事的感覺?她甚至覺得,他早看穿她心事似的。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想太多了。

  「那個人就是……在下我。」寶懷一昂首,表現出十分得意自豪的樣子。「如何?」

  她那模樣又惹得騰極一挑眉,冰冷的臉上竟出現嘲諷的表情。

  「是你?」然後他說出一句叫寶懷吐血的話。「那我就放心了。」

  「你這什麼意思?」她就長得一臉安全樣嗎?

  不理會寶懷的問話,騰極逕自走向栓在一旁的馬,一個利落的翻身上馬。「不管如何,寶懷郡主本王娶定了!」他的目光盯鎖在她微微發紅的臉上,饒富玩味的看著她,「屆時……你等著上花轎吧!」說著他一策韁繩,駕著紅鬃烈馬飛奔而去。

  那……那傢伙在離去時說了些什麼?

  他好像說……你等著上花轎吧!也就是說,他早看出她是寶懷郡主,早知道她是女扮男裝了?

  天啊!為什麼?為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有一種扮小丑的感覺?

  難道這叫一物克一物?她這輩子真要栽在這男人手中了嗎?

  不!絕不,她一向不認命的!

  ###這是一場皇族大臣們聚集的宮宴。

  此次隆重的賞花宴,女眷是被允許參與的。

  偌大的御花園分隔成兩區,一邊是皇族大臣的宮宴區,而一邊則是女眷們的賞花區。兩區雖然分隔開來,終究僅僅只是一線之隔,若非礙於禮教緣故,男女雙方要聊個天、送個秋波原不是難事。

  女眷們聚集在一塊,話題就少不了家庭瑣事,不論年長的,或是已經婚配的,聊的不外乎是一些夫君陞遷、子女教育問題;至於待字閨中的少女則個個睜大眼,像獵犬一般看向對面的年輕公子,尋覓可下手對象,一旦找到了,就欲拒還迎的猛送秋波。

  寶懷刻意找了個安靜又隱密的地方坐下來,手裡端了杯宮女為她沖好的熱茶,一面品著茶香,一面欣賞著枝上或盛開、或待放的桃花和各色罕見的花朵。

  這種無聊的宮宴她第一次參加,因為她的預知能力一向高人一等,早知道會有像現在這種無趣的場面。以往她總是以各種理由推掉了,今天之所以會來是因為太后奶奶和娘的原因。

  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非要她參加這個聚會不可?

  就因為她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宮宴,因此在場認識她的人並不多。原以為自己已經躲得夠隱密,耳根子可以好好清靜一下了,沒想到她真是失算,因為她聽到了一些對話——

  「喂,你在看什麼?」

  「洛王嘍。好個俊俏郎君!打從方纔他一出現,我就發覺有許多姑娘的視線全匯聚到他身上。這樣一個文武全才的美男子,怪不得那麼受歡迎,這輩子我若能許給這樣俊美的夫君,當真是別無所求了!」

  「只可惜你不是寶懷郡主,這輩子沒這等福分,人家可是皇城第一美人呢。要是我啊,我可認命多了,目光只會放在其他尚未婚配的公子身上,但當朝的一些美少年除外。」

  「為什麼?」

  「那太不安全了。」說著她壓低聲音說:「香王不就是個例子,說到他,他今天怎麼沒出席官宴?」說著,她又低聲說:「他和洛王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像哩!」

  正要再往下說時,和她交談的姑娘向她使了下眼色。

  「噓……這話香王府的老王妃可不喜歡人家提起。我方才有看到她,小心點言辭。」頓了一下她說:「他們兩人固然神似,但性子卻南轅北轍,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較欣賞洛王的原因嘛。他呀!真是我所見過最軒昂俊秀的男子,如同潘安再世、神秀再生……」

  沒營養的言辭聽了想吐,不聽又無處可躲!寶懷愈聽愈想吐,終於忍不住的站起來往那兩個姑娘面前走過去。沒法子,她原本不想讓那兩人知道,她們那些叫人聽了雞皮疙瘩抖落一地的言語,全落在她這陌生女子耳中,可對於她們那些話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看到有人從盛開的杏樹後頭走出來,方纔那兩位談洛王談得正起勁的姑娘彷彿見鬼一般,倏地一張臉蛋紅得通透。

  沒多看她們一眼,寶懷立即朝著另一方向走去。

  真怪了!她們說得她就聽不得嗎?否則幹啥那樣子呢?

  離開之後她決心找個真正清靜的地方休息,再不然,她索性佯裝身子不舒服早早回王府算了,若再待在這個「是非」之地,她真有股抓狂的感覺。

  一路上,她聽到很多人在談論洛王,而其中又以待字閨中的姑娘居多。

  唉……春天到了,怪不得姑娘家懷春。

  洛王那傢伙還真是人氣正旺,紅到最高點。

  哼!了不起。

  走了好一會見,她終於來到一處她以前到宮中玩時,常去的一個書齋,那書齋可是皇上特別允她前去的呢,而書齋旁的那張大床也是她讀書讀累時歇臥的地方。

  越過靜雅的竹林,她忽地聽到陣陣的撫琴聲,於是凝神傾聽。

  嗯,好個氣勢磅礡的「出塞曲」、好個技巧高超的指法!

  這琴聲絕非出自宮中樂師或伶人之輩,那些人匠氣高於境界、求好而自困於技法習氣,終難登於境界。

  又……這琴聲氣勢撼人,想必非出自女子之手。女子的琴聲可臻至高超,然卻終究脫離不了柔情嬌氣。就算是女中豪傑仍是脫不去以情馭勢,畢竟男女琴音的氣勢有別、渾然天成,一點也造假不得的。

  寶懷是撫琴高手,因此她常注意一些名家。可這琴聲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皇城中有如此高手,她竟然不知道!

  一步步循著琴音走去,沒有想到那琴音竟是發自她要前去的書齋。

  駐足在門口傾聽,待琴聲方歇,她立即予以熱烈的擊掌聲。推開虛掩的門扉,寶懷忍不住心中的感動讚美道:「公子,好……」

  她來不及把「好」字後的話說出口,書齋裡背著她撫琴的公子便旋過身來,一看到撫琴者的廬山真面目,她臉上的笑意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垮下來。她敵視的看著那張沒有溫度的死人臉,咬牙切齒的把接下來的形容詞生硬的改了。「好……爛的琴音。」

  早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騰極對她從來沒有過高的要求。

  「又沒人要你聽。」他的語氣仍是平淡無波,彷彿對於她的話不放在心上。

  「我……」

  他那冷靜的模樣更加激怒了寶懷。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是以著一成不變的樣子應付一切?為什麼她想惹他生氣時最後發火的人一定是自己?

  冷淡的看了一眼氣得漲紅臉的寶懷,騰極拿起披風越過她打算離開書齋。

  「不准走!」寶懷賭氣似的張開手擋著他的去路。「今天沒把咱們之間的事情解決,誰都不許走。」

  「怎麼解決結果都是一樣,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沒有必要的事情上。」

  「我不會嫁你的!」她一向吃軟不吃硬,騰極的態度只會令她更加不妥協,更加叛逆的想反抗到底。

  「我多的是法子讓你上花轎。」

  「你……你……你蠻橫、霸道,一定西征蠻子久了也被同化,我拒絕『和番』!」

  不理會她氣憤的抗議,他給了她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很好,你已經提前認清我的真面目了,省得接下來的日子我在你面前還得裝模作樣。」

  「你……」寶懷一咬牙,淚水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掉下來。

  哭了,她竟然被騰極給氣哭了。

  打從她懂事以來,她的淚都是在有預謀的情況下流的,而今,她竟然被眼前這可恨的男人給氣哭了!

  「我恨……你想幹什麼?」來不及血淚控訴,她的身子忽地被他推倒,她嚇得連說話的聲音都揚高了。

  非……非禮?!這是浮現在她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但騰極摟著她在地上滾了一圈,在驚慌錯愕之際,寶懷看到一個黑衣人手持利刃砍落在距她腰際不遠的地上,她這才弄清楚狀況。

  有刺客!

  那刺客彷彿看出寶懷沒有武功,因此利刃緊追著她,而騰極武功雖好卻因為西征時曾受重傷,暫且不能運功力敵,但為了避免刺客傷了寶懷,他只得緊抱著她往書齋內的木床下躲。

  此時,外頭忽地傳來捉刺客的聲音,因此那刺客也不戀戰地往窗外掠去。

  床下的空間低而窄,騰極和寶懷滾進床榻下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保持合乎禮節的距離。他陽剛的下顎輕抵在她的額上,兩人的身子幾乎緊貼在一塊。而傳自他身上的溫度竟令她的心跳亂了,一張俏臉漲紅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覺得自己此刻變得好奇怪?寶懷困難地咽津潤喉,她有些慌亂的抬起頭看騰極。

  他是否和她一樣亂了心?

  一抹由床外洩人的光線正好照落在騰極臉上,借由它寶懷可以略微看到此時他臉上的神情。在兩人如此接近的情況下,他竟仍能坐懷不亂的冷沉著臉,一心一意的只注意外頭的狀況,他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兩人此時身子的貼近。

  看清楚了他臉上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寶懷竟有些失望。在黑暗中她將唇一噘,腦海裡閃過了許多念頭。

  由於光線沒有落在寶懷臉上,在黑暗中騰極也沒法子經由她那雙美眸發覺她此刻眼中閃動的怨懟和鬼靈精怪。

  「喂!刺客走了,你現在可以離開我了吧?」她壓低聲音說,清楚的聽到門外侍衛的腳步雜沓聲和交談聲。

  經她這麼提醒,騰極這才發覺彼此間的曖昧。他雖想離開,可搜索刺客的宮中侍衛一批批來到,若此刻被他們發現床榻下有人,這等曖昧姿勢……

  唉!真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

  他是男子自然不怕什麼流言,反正當朝的風流公子比比皆是,有段曖昧的傳聞是否定不了一個人,可是,寶懷是雲英未嫁的姑娘,一有什麼傳聞於她名節有損,固然他們彼此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也不得作似的,他將手往她唇上一覆,約莫同時,她忽地張嘴咬了一口他指掌連接處,然後伸出柔軟邪魅的靈舌緣著他修長的手指而上……

  感覺到那動作裡的挑逗成分,騰極冷澄的眼眸裡夾雜著複雜的情緒,瞇著眼他抽回了手。

  你在幹什麼?

  寶懷好玩的看著讀自他口中的唇語。

  不理會他唇語中的警告成分,她更加惡質地抱緊了他,手悄悄的往他胸膛上輕撫。

  哼!她才不相信他這張冰塊面具能擺到啥時候,且看她怎麼取下它。

  寶懷的挑逗動作起初是惡作劇的成分居高,可隨著動作的親密,她竟漸漸的感到口乾舌燥,末了,竟有些引火自焚的感覺。

  隨著傳衛們離去,門扉虛掩的角度變大,騰極終於可以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遊戲要適可而止,當心引火自焚。」

  騰極的話像是一桶冷水往寶懷身上一潑,霎時間她從有些飄飄然的世界中清醒。

  「你……」

  「男女的遊戲你要玩還嫌太嫩。」方纔他從她略帶惡作劇的頑皮神情中捕捉到迷惑和無所適從,這丫頭根本不知道自已在做什麼。

  「我——我就不信你是柳下惠!」她又羞又氣地說。

  「我的確不是柳下惠,那是否更意味著你有多麼差呢?」

  他的話令寶懷傷得很深。男女之事她自然不懂,而騰極似乎也看出她方纔的挑逗是捉弄成分居多。

  為什麼每次她想捉弄他都會反被捉弄?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我恨你!」

  「你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

  她忿忿道:「我會讓你後悔今天對我的諸多侮辱!」

  「拭目以待。」

  又是那副無關痛癢的表情,寶懷真是恨透了。

  有朝一日,她一定會要洛工那張泰山崩於前仍不改泰然之色的冰冷面具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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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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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豈有此理!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果真是番邦蠻國,毫無禮儀廉恥心!」早朝一回府,秦王爺就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他往太師椅上一坐,拳頭跟著捶在小几上。

  「怎麼了,早朝發生了什麼事嗎?」秦王妃關心的問。

  「今天早朝上來了外國使節和公主,前來締聯盟約。那蠻子公主一看到洛王立即露出一副情有獨鍾的樣子,甚至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說,中原公子都是如此俊俏嗎?不知公子婚配了沒有?」聽她呼喳嚕的說了一大串不知道在講些什麼,透過譯官他才知道那番女竟在打自己未來女婿的主意!

  秦王妃不覺莞爾,「曾聽聞外邦女子的熱情,不料今日你就親眼目睹了。」

  「那公主不叫熱情,她簡直已經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待她知道洛王已經有了未婚妻,竟然不顧廉恥的說,她願意留在中原侍奉洛王,哪怕沒啥名分也無妨。」他原以為那番女不懂中原話,哪知道爭取情人她倒是不用譯官都能自己來了。「荒唐,真是荒唐!」

  「那公主真的當殿如此說?」

  「可不是嗎。」秦王爺為此擔心不已。「那公主對洛王可有很大的企圖心,在離開金鸞殿時還不忘送個秋波給他。」他這老頭子都看得分明了,洛王不可能沒有感覺吧?

  「懷兒和洛王的婚事是皇上親口當著文武百官面前定下的,豈有異動之理?」秦王妃倒不怎麼擔心。

  「唉!就算如此,那番女擺明著不要名分,且她那樣子又嬌又媚……咱們家寶懷容貌自然不輸她,可她終究對男人少了些手腕,有朝一日終要吃大虧的。」

  其實,秦王爺心中有更大的隱憂。他知道自己女兒一向反對和洛王的婚事,可又苦無任何機會可以退了這門親事。若屆時讓她知道外邦公主對洛王有興趣,她也許腦袋裡又閃出啥鬼靈精怪的主意了。

  秦王妃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不會的。洛王一向不好女色,正妃尚未立,豈有娶側室的道理?」

  雖然寶懷曾說他是花花公子,可王爺卻拍胸脯保證他不是,她這為人妻子的也只有選擇相信夫君了。

  「我擔心的不是洛王,而是寶懷。那丫頭一向不喜歡皇上為她許下的這門親事,我擔心她一知道此事,不知會做出啥傻事。」秦王爺憂心忡忡地說。

  現在情況簡直內憂外患。

  # # #正當秦王爺夫妻倆為女兒憂心之際,寶懷正興致勃勃地開始她的復仇大計。

  她現在不但不排斥嫁給洛王,而且她還要他喜歡,甚至愛上自己。

  沒錯!讓洛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是她接下來的目標。

  就憑著她皇城第一美人的名號,哪個王孫公子不趨之若騖?可偏偏就是有人張著一雙眼裝瞎,不但無視於她的存在,更加可恨的是常常有意無意的用話刺激她,好像她全身上下無一處可取似的。

  真的很傷人哩!

  怪了!她不是一向不太理會別人對她的看法嗎?為什麼她會那麼在意洛王的話?

  而且,她竟為了弄清楚「男女遊戲」而又女扮男裝的來到這書坊,只因為洛王曾取笑她……要玩男女遊戲還太嫩。

  太嫩?她都已經十七歲了。不過,他說得也沒有錯,十七歲雖不算小,但對於男女之間那種事,她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又哪裡知道啊!

  而這種事她又不好意思問,就算親如娘親她也不好意思啟齒。

  所以,在不能開口問人的情況下她想到了書。時下書坊間的書籍除了應考古籍外,多的是煽情的書,運氣好的話還可以買到幾幅香艷火辣、刺激撩人的「春宮圖」。

  其實這些都是方纔她知道的。唉,男人果然都是好色成性的,她也不過賊頭賊腦的找了個「一臉色相」男人,然後稍稍打聽一番,就知道哪兒有賣她要的東西為了「征服」

  洛王,她不惜撒下銀兩抱回一大堆很那個的書和數卷春宮圖,但她總不能就這樣抱著它們回秦王府閱讀吧?她是個姑娘家,這麼做未免太驚世駭俗了!

  算了,還是找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好好研讀一番吧!

  一面走,寶懷腦海裡一面想著要到什麼地方去閱讀,一個不留意和路人撞個滿懷,她懷中的書和春宮圖散了一地。

  這種場面真的很尷尬,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書和春宮圖她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而那些路人投以她身上的異樣眼光使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正杵在那裡不知所措之際,撞掉她東西的人將東西撿起來還她。「公子好此道?」

  對方打量著她若盛開花朵一般的容貌,暗自讚歎,好漂亮的公子!

  「我……」她好此道?唉!一言難盡啊。無可奈何,她苦笑的說:「是啊!我好此道。」

  這筆窩囊帳她很直接地又推到洛王身上了。

  若不是他,自己現在也不會在這街上給人指指點點當變態看!

  「公子既然好此道,必然知道這坊間所賣的春宮圖通常非良品。」

  「啊?是……是嗎?」

  「我有一位朋友那裡搜集了當代春宮圖畫得最棒的雲雨子的數十幅作品,正巧我現在要去拜訪他,我和你一見如故,可以替你引薦,屆時在他的書齋裡,你可以看到大師名畫。」

  「哦……」她對那個實際上根本沒興趣。

  她吃飽沒事看春宮圖幹啥?她還是個「身心」都尚未健全的小姑娘哩!

  見她猶豫,那位公子索性拉起她的手,「走吧!機會難得。」

  寶懷一驚,立即抽回自己的手,「我……我自己會走。」

  現在又是什麼狀況?

  算了!也不過幾幅春宮圖,誰怕誰?

  ###「呂大人,怎麼,今天府上有客人來嗎?」騰極一進呂府花廳就看到丫環們正收拾著茶几上的茶盤。

  他和呂源交誼不錯,兩人走得還算近。

  呂源為官清廉,品性也好,唯一令一些所謂「正人君子」詬病的是,他呂老年紀也不算輕了,可就愛搜集一些看了容易傷身的春宮圖。

  「方纔牧將軍才帶了個小朋友來造訪,據說是春宮圖的同好。他們剛進書齋賞畫,洛王爺有沒有興趣一起看?」

  騰極淡淡一笑,「我今天是為公事而來。」他不會排斥看那種畫,畢竟趨情好色人之常性,他也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可他不會刻意想看。

  「我倒忘了洛王爺的心裡容不下些許『荒唐』事的,不過,洞房花燭夜也是禮法之一,您不會屆時才來跟我借春宮圖吧?」呂源在心中暗忖,大概也只有和他這「冰王爺」

  私交不錯的自己才敢如此開他玩笑。

  騰極揚眉不置一語,直接把話題轉到公事上,「上一回我和你提過的黃河問題……」

  話題才開始不久,騰極忽地聽到一聲熟悉的女子慘叫聲,騰極看了呂源一眼,他回以一臉茫然。兩人正納悶時,由裡頭跑出一個臉上幾乎毫無血色的年輕公子,那俊雅清秀的臉上,此刻淨是驚嚇和淚痕,緊跟在後頭的是臉上堆滿疑問,一看到呂源和騰極時一臉「相信我我什麼都沒做」的牧將軍。

  騰極一眼就認出跑在前面的那位年輕公子即是女扮男裝的寶懷,他在她尚未奔出呂府花廳前早先一步起身拉住她。

  「發生了什麼事?」

  寶懷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當她一抬頭看到拉住她的人是騰極時,也不知為何心中忽地盈滿了委屈,她「哇」的一聲哭出來,然後雙腿一軟昏了過去。

  看她蒼白和驚慌的模樣,一股沒來由得心疼悄悄的襲上騰極的心。他濃眉一鎖,冷沉著臉看著跟在寶懷後頭的牧將軍。「發生了什麼事?」

  牧將軍一臉無辜的說:「我也不知道,他說他是春宮圖的同好,因此我帶著他一塊到呂大人這裡來,哪知道他一進書房看了那些春宮圖就像是撞見鬼一般,又哭又叫的往外衝。」奇怪!看春宮圖會嚇成這樣?男人見了春宮圖不都是頂快活的嗎?怎麼這小兄弟的反應那麼與眾不同,若不是知道這小兄弟是男兒身,自己真會以為他是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呢!

  「春宮圖的同好?她?」騰極不可思議的看著在他懷中因刺激太大而昏死過去的寶懷。

  不會吧!他打從這丫頭才十一歲時就知道她劣根性之強,有不少怪癖好,但他怎麼不知道她有這嗜好?

  「是啊!」於是牧將軍把他早先在街坊上遇到寶懷,撞散了她懷中春宮圖和書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說完,他好奇的看了騰極一眼,「洛王爺認識這小兄弟?」

  是錯覺嗎?他怎麼覺得洛王爺一向冷若寒霜的眼神在望向懷裡的小兄弟時,彷彿有了短暫的溫度一般?

  男人對男人?呵……牧將軍冷汗冒得厲害,他怎麼可以對自己在軍中的頂頭上司兼崇拜之人有那樣恐怖的揣測呢?

  「認識。」騰極不打算對寶懷的身份多加解釋。

  要是讓人知道她就是寶懷郡主,不到明天的早朝,不知要給傳成什麼樣子了。

  「他是哪家公子?」呂源也好奇起來。這社會勇於承認自己喜歡春宮圖的人已經成為稀有動物了,這小公子可是難得和他「趣味」相投的同好呷!

  不理會他的問話,騰極說:「呂大人,煩請替我準備一頂轎子,我要親自護送她回去。」

  又是一句令呂源和牧將軍都吃驚的話,兩人對看了一眼,納悶不已。

  洛王爺的身份何等尊貴,如今他竟要親自護送?!

  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有那麼大的面子?

  洛王爺都如此看重的人,他兩人豈敢怠慢?於是兩人恭恭敬敬的一作揖,「是。」

  坐上了呂源為寶懷所準備的大轎子,騰極也算仁至義盡的一路照料,沒讓她自己一個人單獨坐在轎中。

  一個小顛簸,寶懷重心不穩的撞向轎邊,幸而騰極及時扶正了她。她深鎖在密睫中的淚滴在這一震下滲出了眼睫,他溫柔的替她拭去淚滴。扶正她不久,她身子又因轎子的顛簸而又往轎邊斜去,為了避免她撞傷,他索性讓她靠在他懷裡。

  看個春宮圖給嚇成這樣?騰極有些無奈的搖著頭。

  若將她這個樣子送回秦王府,只怕又要惹來一大堆沒有必要的揣測。

  於是趁著天色尚早,他命轎夫繞往洛王府邊郊的方向去。

  洛王府西邊邊郊有路,可不經正門而進人王府,而且那裡的「無極樓」是他常研讀兵書的地方。在那裡除了數名守衛外,未經過他的允許,沒有人有膽子敢私下到那裡去。

  因此,無極樓成為寶懷此時的最佳收容地點。

  摒退了所有的侍從,騰極才由轎中抱出寶懷,走進充滿陽剛氣息的無極樓。

  騰極把寶懷放在床榻上,正當他打算到隔壁書房取本書來閱讀之際,忽地一聲淒厲的尖叫讓他才踏出的步伐又縮了回來。

  「啊!變……變……變態。」寶懷一臉驚慌的由床上坐起來,她眼中透著恐懼,狠狠的嚥了一大口口水。

  呂大人那書齋裡的春宮圖畫得比真人還大!

  一整個房裡四面八方都是情慾交織、慾海狂濤的圖畫,不但如此,那栩栩如生的人物,幾乎每一幅的交歡動作都不同,甚至還有連續動作。

  那些真的不是像她這種未經人事的姑娘所能接受的,畢竟她尚未愛過任何人,自然不知道男女情到深處時的靈慾交織、行周公之禮的甜蜜,她看在眼裡的只有赤裸裸、如野獸般的原始慾望。

  寶懷眼睛直看著前方,失神了許久,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的注意到這房裡除了她之外尚有人在。

  「做惡夢了?」騰極走到床緣。

  一見同處一室的人是他,寶懷咬著唇倔強的不讓盈眶的淚水滑落,忘了早些時候在呂大人家,她恍惚中抱著他哭的事。

  現在的她只想維持她那可笑且搖搖欲墜的自尊,完全沒有發覺到內心深處此時更渴望著溫柔的慰藉和一個有力的擁抱。

  對於她硬撐出來的倔強,他怎會看不出來?騰極淡淡的看著她,溫柔的拂著她的臉。

  「想哭就哭出來吧。」

  溫柔和誠摯的語氣令寶懷胸口一熱,一想到方才被那些可怕畫面驚嚇到,又無法與人說的恐懼,她的淚水終於滑落。

  寶懷將臉埋進騰極懷中「哇」的一聲哭出來,她愈哭愈需要安全感,於是她的手在不知不覺中繞到他身後,用力的環住他。

  一向予人冰冷無情,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柔情的騰極放任她在他懷裡放肆的大哭一場。

  他甚至在不知不覺中伸出手輕撫著她柔細秀逸的烏黑長髮,修長的手指插人她密長柔順的發中,溫柔的順勢梳滑,滿腔柔情悄悄的、不請自來的駐留於胸臆間。

  也不知哭了多久,寶懷心情才平靜下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離開騰極懷中。當她看到他胸前被她哭濕了一大片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過意不去的從懷中摸出一塊她平時常用的羅帕,用心的在他胸前擦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拿著羅帕在他胸前又搓又揉,根本沒有發覺到這些動作在男人身上所製造出的酥麻感,足以挑起不可收拾的後果。

  寶懷根本沒發覺到危險性,她只是很努力、很認真的想把他胸前的污漬給擦掉。

  有些無奈的輕歎了口氣,騰極拿過她手中的羅帕,「我自己來就行了。」他的自制力固然過人,可終究是再正常不過的男子怎受得了這般的「挑逗」。

  她果然沒有憂患意識!

  彼此間的氣氛忽地變得有些尷尬,寶懷想起什麼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裡是哪裡?」對她而言,這是全然陌生的一個地方。

  「洛王府。」他看她臉上表情有些不自在,又說:「放心吧,到目前為止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你是女兒身,也沒有人知道你是寶懷郡主。」

  沒想到他為她設想得那麼周到。她不免有些感動的想說出一些感謝的話,可是平時和他鬥嘴慣了,一時實在很難說出貼心的話,縱然她真的很感謝他。

  回首看了一下漸黑的天色,騰極說:「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秦王府吧!」

  寶懷抬頭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的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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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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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鏡中映出了一張不同於中原佳麗的異族美人,她有張霸氣的臉蛋,高揚的眉因眉宇的聚攏而更顯刁蠻難馴。

  身為西域大國的公主、第一美人的塞雅一向氣傲心高,擇夫的條件更是眼高於頂。

  西域諸國、北國友邦的皇親貴族、大臣勇士她一個也不看在眼裡。唯獨對於在西域時,曾因行刺而有過一面之緣的騰極動了心。那時她和另一位同行的刺客蒙著面,因此他並沒有看見她們的真面目,可她卻對他動了芳心。

  為了他,她不惜和哥哥忽烈爭取出使中原的機會,因為她知道兄長對於騰極恨之人骨,因為身為第一勇士的他領軍出征曾連著四回敗於騰極手中,出使中原只不過是想要騰極的命。為了不讓兄長傷他,她力爭出使的機會,兄妹倆差些反目成仇!

  所幸,出使中原的親善使終落到她手上。

  好不容易到了中原卻發現騰極已經有了未婚妻!只是,那又如何?聽說他們中原男子有個三妻四妾原是不足為奇的,更何況憑著她的容貌和手腕,她不會永遠委屈自己當個妾的,總有一天她會取代那個正妃的位置。

  初到中原來時,在金鸞殿上她曾不計較顏面的當著滿朝文武百官面前試探騰極的反應,若反應良好她就準備留在中原不回西域,沒想到他竟完全沒有反應,甚至連正眼也沒看過她。

  真是豈有此理!

  後來,她聽說因為當天騰極未來的丈人秦王也在殿上,她以為他是因此而不敢對她的熱情有所回應,沒想到……

  連著數目她遣人送了數封文情並茂的信函到洛王府,聽送信的屬下說,洛王連拆都沒拆的就將信擱在一邊。

  他對她真的如此沒有興趣嗎?這使得情場常勝軍的她忽然感到一種嚴重的挫折感。

  不甘心吶!她真的不甘。

  正當塞雅生氣的想著騰極的不解風情時,塞娃由房間的另一邊門走了進來,她和塞雅一樣有著西域人特有的深刻輪廓,她冷冷的打量塞雅一會,瞥見又遭送回的情書,臉上出現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遇見了那樣一個中原木頭,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塞雅橫了妹妹一眼,「塞娃,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塞娃找了個位子坐下來,「你的事我一向不想管,也懶得管,我這回提早到中原來只想完成兄長交代的任務。」她的任務就是殺了騰極。

  上一回的戰事西域諸國之所以會敗戰,除了中原軍力強盛之外,其中運籌帷幄的將帥更是最大因素。而在將帥中,騰極的精明果決、精通各家兵法最是令人頭疼,因此,若是能除去騰極,對兩方戰局不無影響。

  「上一回你入宮行刺失敗,仍不死心啊?」塞雅冷笑道:「騰極的武功深不可測,就憑你想殺他?別做白日夢了!」她懶得出言阻止塞娃行刺,反正她知道憑著塞娃的武功根本勝不了騰極。

  塞娃連她都尚且打不過!

  「你……」塞娃一咬牙,她們姊妹倆自小就不合,兩人幾乎行同水火。忽地,她冷冷一笑,想到了刺激的話。「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上一回我到宮裡行刺洛王時,不但看到了洛王,還看到一個絕色美女。看那洛王護著她的樣子,兩人只怕交情匪淺,不知道那位是不是就是他未來的妻子?若是的話……嘿嘿,我看你還是死了心吧!那姑娘的模樣可比你這西域美人美多了。」

  「我不信!」

  「你最好相信,免得屆時醜樣百出。」

  塞雅原本已經十分不快的心情被塞娃弄得更糟。「你今天來這裡是來跟我說這些話的?」

  「算是,也算不是。」看她刺激不小的樣子,塞娃笑了。「真奇怪,真不曉得一個背負著族恨國仇的人怎麼能夠昧著良心喜歡上仇家?」

  「騰極是個人才,一旦我能順利的嫁給他,我會試圖勸他歸於我朝。」她看著塞娃,「我喜歡騰極的事父王和母后都知道,他們可都是樂見其成的。」

  塞娃口頭上仍不甘居下風的說:「唉,世上最悲哀的人莫過於自以為是了!我覺得比起你想要聯姻而使得騰極歸順我朝,我覺得除掉他還比較實際。」

  「是嗎?」她瞇著眼看妹妹,「咱們來玩個遊戲,看是你先殺了騰極、抑或是我先嫁入洛王府?若是你先殺了騰極,那我無話可說,若是我先嫁入了洛王府,從今以後你必須打消殺騰極的念頭,如何?」

  她知道塞娃也許令人討厭,可卻一直都是個守承諾的人。

  塞娃訕訕道:「那你只怕要輸定了!」

  「你說了我想對你說的話。」

  「走著瞧吧!」她有十足把握自己會贏。

  「彼此、彼此。」

  ###景色依舊,心情卻不同。

  上一回來到這洛王府所屬的林子時,她是怒氣沖沖的找騰極要勸他打消娶自己的念頭,可這一回當寶懷再從新踏上這片土地時,心中卻有不同的感受。

  她好像不再那麼討厭騰極了哩!甚至……

  唉!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不是一向都很能堅持到底的嗎?也就是說,凡是被她列為拒絕往來戶的人根本就沒有機會鹹魚翻身。就像多年前的騰極一樣,她一旦討厭他,管她週遭的人如何捧他、視他為天人一般。她就是討厭他,而今……

  她竟發現自己固執的性子變了!

  她竟然不再視騰極為洪水猛獸的,甚至……有些喜歡他。

  上一回見面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竟然會想念他,有想見他的衝動,所以…

  …她今天才來到這可能見得到騰極的地方碰運氣。

  今天能夠在這裡見到他嗎?

  真奇怪,以前不想見他的時候,三不五時總能不期而遇,同他鬥嘴、瞪他幾眼洩恨,而今呢?

  她意興闌珊的找個地方坐下來,隨手摘了一朵身旁的紅色小野花,一片片的摘下它的花瓣,口中唸唸有辭,「他來,不來,來、不來……」搞到最後一片花瓣,花兒露出了黃蕊。寶懷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他好像不會來哩。」

  失望的把身子倒靠在身後的樹幹,她耳朵靈敏的聽到傳自遠方的馬蹄聲。

  「這是……」她重燃希望的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的往前方走了數步。

  真……真的是他!

  她開心的直想笑,咬著唇避免自己笑得太開心,被人窺視出太多的心情。

  在寶懷發現騰極的同時,他也發現了一身男裝的她。馬兒迅速的腳程很快的縮短了彼此的距離。

  騰極一勒馬韁。說真的,在此刻看到寶懷他有些訝異,但也不否認很愉快。

  「你怎麼會到這兒來?」他坐在馬上看著她紅撲撲的臉,和被風略微吹亂的髮絲頑皮的纏繞在她雪白的頸項。

  「來向你索價的!」她一噘紅唇嬌嗔的說。

  「索價?」又是一句驚人之語。「那你倒說說我欠了你什麼?」看著她那蘋果般的俏臉上不斷變化著不同的表情,騰極發覺自己愈來愈難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

  寶懷更加靠近他,輕輕的扯了扯韁繩,「你忘了嗎?上一回你騎著馬送我回秦王府時,不是答應過有機會要教我騎馬嗎?」

  其實那時他說這話時是在她半脅迫的情況下答應的,而且他也沒有的定時間,可這是她唯一想得出她今天之所以到這裡來較「合理」一點的借口了。

  她是姑娘家哩!總不能很痛快的說,因為她想見他啊,不行嘛!

  她把理由說出來之後,見騰極對她的話久久不予以回應,只是一味的以著探索般的笑意看著她,令她無法控制心跳加速。

  怪……怪了!她的話那麼值得深思嗎?

  寶懷心虛的紅了臉,慢慢的把頭低下。

  「如果……不想教我的話就……算了!我……」她發覺此時要為自己我下台階還真不好找。她愈是急,臉就愈發地紅了。

  「為什麼要學騎馬?」他從來不覺得女子活潑好動有什麼不好,可騎馬……若非是江湖中的俠女,終究為世俗眼光所不許。

  他自己是挺有彈性的接受一些禮教,不會奉其為圭梟,他只擔心寶懷會受到一些不必要的指責。

  「騎馬……不好嗎?」她也不是對馬上英姿多麼嚮往,想學騎馬只是接近騰極的一種手段罷了。「那……算了。」她發現愈是在乎一個人,當自己在他面前丟臉時,愈想早些離開他的視線。於是,她轉身欲走……

  騰極早先一步拉住了她,一雙澄澈而不再那麼冷淡的眼眸瞅著她,「既然想騎的話,那……來吧!」他手輕在她腰間略一使力,寶懷輕易的上了馬背,他讓她側坐著。

  「你……」有時候她真的不是很懂他,方纔他不是不願教她騎馬的樣子嗎?此時又為什麼改變?

  「有話想說?」他略微低頭的看了一下和他相距不到數寸的寶懷。

  「有時候……我好像不太懂你哩。」她側著臉抬頭看著騰極。

  曠野風大,風拂著騰極垂在胸前的鬢髮,髮絲一次又一次的拂劃過寶懷的臉,她擷取了一小束把玩。

  好柔的發,一如姑娘般的柔軟!

  有人說,頭髮愈細者那表示愈是柔情似水,騰極的髮絲這般柔軟,他也柔情似水嗎?寶懷不禁想著。

  「不懂我?」

  「唔。」她是真的不懂他。不懂這樣一個人人敬重的王爺怎麼會到花街柳巷,不懂他的性子為什麼有時候熱情不羈、輕佻得直叫人痛恨?有時候又冷得像冰,眼眸中常常透出一股不被瞭解的寂寞?

  兩種極端的性子,究竟哪個才是他?

  「懂我做什麼?你不是視我為洪水猛獸,避之惟恐不及嗎?想懂我?沒有道理啊!

  除非……」他忽地似笑非笑的盯住她,那一眼叫寶懷心跳漏了半拍。

  他……猜到了嗎?他猜到她對他心情的轉變了嗎?

  「什……什麼……」她心虛到眼睛根本不敢對上他的。

  「你也把兵法上的『知已知彼,百戰百勝』用到我們彼此間的關係來了。」

  他的話令寶懷鬆了口氣,卻沒有預期的愉快而感到有些沮喪。她心想,唉!所謂的沙場名將在某些反應上真的近乎白癡!

  好吧!他既然是白癡,就由她這智者引導他吧!

  「喂!你有沒有聽過,沙場上只講求勝負,沒有永遠敵人的!」她更加一步暗示他,她對他的感覺已經不同了。

  「你在暗示我什麼?」他一挑眉逗著她。

  很不可思議,他所受的嚴格教育和天生冷然的性子一向都能將心緒控制在最平靜無波、四平八穩的狀態,可遇到了寶懷之後,他竟發覺自己似乎變了,變得喜、怒、哀、樂都會受她影響,變得心緒總是繞著她身上轉,更令自己最啼笑皆非的是他竟迷上了逗著她玩的感覺。

  很惡質吧!怎麼覺得自己的性子和自己那孿生弟弟愈來愈像?

  「你以為是什麼?」怎麼那麼呆啦!

  「我若知道是什麼就不必問你嘍!」他佯裝不解。

  「你……」忽地,寶懷有些生氣的看著他,然卻訝異的在他一向冷漠的臉上捕捉到一抹彷彿惡作劇般的神情,那樣子使得她更是如同火上加油一般生氣。

  他知道她從方才到現在一直想努力表達的意思是什麼,他根本就是一直在裝蒜!

  她的目光落在騰極那總是抿成一直線,而此刻卻微微地揚成了一弧度的漂亮嘴唇上。出其不意的,她忽地用手圍住了他的頸項,在他唇上一掠……

  「我就以這方式告訴你,你要的答案。」明明就知道她的心意,為什麼要裝傻?

  她意氣用事的一吻撼動了騰極的心,他溫柔的笑意更深。「你方才給答案的方式太草率,看來,我該教教你如何簡單扼要的回答。」

  在寶懷尚未明白他的意思之前,倏地,他的唇擄獲了她的,靈魅的舌探人了她的檀口中,彼此舌尖纏綿的交纏了許久……

  這一刻他們不再折磨著彼此,勇敢地承認對彼此的愛戀。

  吻了良久,騰極輕輕的鬆開寶懷,在她額上一吻,欣賞著兩抹桃紅悄悄的襲上她腮上的嬌俏模樣熱戀的情火蔓延著,沒有多留心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有一雙既嫉妒又怨懟的眼睛正瞧著騰極和寶懷的卿卿我我。

  騰極,你始終對於我的熱情不予以回應,是因為你懷中的那個女子嗎?塞雅瞇著眼恨極的想。

  好個中原美女,好對郎才女貌!可是這看在我眼裡,你知道有多麼的刺眼嗎?

  不!我塞雅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許別人得到,就算男人也不會例外,你既然讓我看上,我就非要得到你不可,除非你喜歡的女子連我也心服口服!

  那中原女子的確是少見的美女,可光是看那未褪盡的稚氣也知道她年紀尚輕,一個稚氣姑娘想必是光有外貌而無大腦,她倒要看看那小姑娘怎麼鬥得過自己?

  嘿嘿,前些日子她在中原發現一個和騰極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公子,也許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好法子。

  很快的,她就可以證明那個中原小姑娘的愚蠢,順利的話……還可以達到棒打鴛鴦的目的,把騰極順利的搶過來。

  走著瞧吧!


[ 本帖最後由 penny6856 於 2008-9-23 17:5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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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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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對月舉杯的狂舉,只怕除了唐人李白,大概只剩他這人人眼中的武陵少年了吧?

  可憐噢!

  朝中文武百官人人各司其職,但香王南宮玨生來就比較歹命,明明就是身負君命,在外卻要表現出除了成天沉於秦樓楚館、花街柳巷之外,什麼都不做的樣子。

  他甚至要裝荒唐,放肆到連早朝、宮宴……什麼都不參加,成天除了酒之外就是女人。

  老天!他現在想想自己還真像是廢人。

  他明明和騰極是孿生兄弟,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他只不過天生比較愛笑,一張笑臉怎麼也卸不下來而已,就這麼一些些差別,他和騰極的命運就全然不同。

  騰極那傢伙天生一張冰塊雕出來的臉,那種冷冰冰的「死人臉」上戰場八成較具有嚇阻功效,也因此為他贏得了天生將相的威名,被朝中文武視為乘龍快婿的對象,甚至便宜了那小子獨佔皇城第一美女。

  而他呢?至今仍被眾家閨女列為夫婿候選人的黑名單,幸好他這人天生樂觀,也挺看得開的,否則和騰極這麼一比,不上吊也非自刎不可。

  唉,心事誰人知?南宮玨一仰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正為自己又倒滿了一杯時,靈敏的發覺有人以不弱的身手掠過他頭上降身在他身後。

  步伐輕盈、吐納略淺,來者只怕是個女人。只是怎麼會有女人主動找上他這黑名單人物?

  忽地,一把劍擱在南宮玨頸上,他立即演技老到的表現出十分害怕的樣子,身子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一般。「不、不要殺我啊!」他很用力的吞了一大口口水。「我……身上有的是錢,只要你不殺我,一切都……都好說啦!」

  真是有夠沒用——

  奇怪,他和騰極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性子怎地會差那麼多?來者皺著秀眉十分不屑的看著他。

  騰極和他真是極端的不同,一個是天神一般的英雄人物,一個卻是膽小如鼠的癟三。

  在西域和北地,男人最重要的不是一張臉,而是膽識和武藝,那裡的女人最崇拜的是武士,最看不起的是連握把劍都會嚇得發抖的懦夫,而眼前的個男人就是最典型的懦夫。

  來者撤去了長劍,走到他面前,「喂!我不是什麼刺客,不會要你命的。」

  是她?西域來的公主——塞雅。

  怪了!她來找他幹什麼?南宮玨不由得有些訝異。

  暫且把疑惑放在一邊,他很稱職的表現出自己花花公子油腔滑調的本性。「大美人,原來是你!那日在河邊一別,我以為以後可能沒機會再見到你了呢!」他和塞雅第一次見面是在她到中原後出外遊玩時認識的。「你可知道我對你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大美人。」

  雖然他幾乎從來不到金鸞殿上,但那不代表他不知道朝中發生的事。而這塞雅似乎也以為他不知道她真實的身份,那麼他也就任由她的自以為聰明吧。

  她刻意隱瞞真實身份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真的美嗎?」

  「美啊!美的像天上的仙女,皇城第一美人可能都比不上你。」這已經是他第幾次說這句話了?寶懷郡主若是知道她三不五時就被拿出來「侮辱」一下,不氣瘋才怪!

  不過管他的,反正這等話再怎麼傳也不可能傳到她耳中。「只可惜你不肯告訴本王你叫啥名字、家住何處,否則本王一定立即遣人到你家中提親,將你娶回香王府,免得我受相思之苦。」

  「你真的這麼想?」塞雅感到既得意又愉快。

  十個女人九個愛聽讚美的言語,就算對方是癟三,出自他口中的讚美仍能滿足一些虛榮心理。不過,聽到香王說了這些話之所以會令她特別高興,是因為他說皇城第一美人也比不上她,由此也證明香王果真是她可以利用的對象。

  「這是當然的。」

  「那好。」頓了一下,塞雅說:「其實……由我的外貌你該看得出來我不是中原姑娘。」她對著他媚笑。「若你真的對我的身份有興趣的話,那麼明天晚上約莫子時你到怡紅院來,我再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

  「恰紅院?」南宮玨不禁愕然。

  怡紅院?那一帶不都算他的地盤?

  這「番仔」公主幹啥約他在怡紅院見面?他知道西域連年爭戰失利,但還不至於把公主送到怡紅院吧?

  這番婆在玩啥把戲?

  「怎麼,莫非你方纔所說的話都是騙人的嗎?」塞雅用她勾人的雙眼直直的凝視著他。「明晚我等你,你一定會來的,是不是?」

  「有美女如此誠摯的相邀,我怎麼能夠拒絕?明晚我一定到。咱們……不見不散。」不管如何先答應了再說吧!他也十分好奇這蠻子公主到底在玩啥把戲。

  明晚就知道了!

  ###子夜時分,一般人家早已經熟睡,可秦摟楚館前仍是紅燈高掛,姑娘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準備招呼客人。

  到這裡來的客人通常以熟客居多,因此前來此處的人通常都是大大方方的進到裡頭,很少有人會到了此處仍在外頭探頭探腦、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不過今天的怡紅院外卻杵了一個已經站了好一會兒的人。

  怡紅院?

  洛王今天真的會來這裡嗎?寶懷一對秀氣的柳眉幾乎鎖在一塊了。就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的瞭解,他不像是會到這裡依紅偎綠的男人。那塊冰連她這種絕世美女都要卯上面子不要,才能迎得他的另眼相待,她才不相信他會到這種地方來哩!

  這裡的姑娘一定沒有她美,就算她對洛王沒有信心,也該對自己有信心才是。

  可是,在她的記憶中卻一直有一段令她畢生難忘的記憶——她曾親眼目睹洛王到花樓嫖妓。

  就因為有這麼一段記憶,所以當有人飛刀傳書告訴她今晚洛王會到怡紅院尋花問柳時,她就決定不管事實如何,先來一探究竟再說。

  這算是她在死心塌地、認命的準備上花轎前,對他人格品性的最後鑒定,她可不想嫁一個三不五時就背著她跑花街柳巷的多情公子。

  她雖然才十七歲,也許對於許多事仍不太懂,不過有種感覺她十分確定。

  那就是吃醋!她一向不否認自己是個特別愛爭寵、愛吃醋的醋罈子。

  由於寶懷一直站在怡紅院的門邊遲遲不肯進去,引起老鴇對她的注意,老鴇手持大紅團扇一扭一扭的款擺腰肢走向她。

  「公子,你是第一次來咱們怡紅院吧?」老鴇上下打量一下她的穿戴行頭,然後給予適度的待遇。

  由於寶懷女扮男裝的樣子比一般公子要秀雅得多,且其身上的衣料和配飾都價值不菲,老鴇對她自然另眼看待。「要不要嬤嬤我替你介紹個姑娘啊?」呵、呵、呵,好個俊雅絕倫的小公子,看他那身打扮……財神爺又上門嘍!

  寶懷看了她一眼,懷疑她臉上那層猶如牆壁般厚的濃妝在誇張的笑容下會不會崩落?「我不要姑娘,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誰啊?」既然不是來這兒「貢獻」銀兩的,老鴇的態度明顯的冷了下來。

  「我……來找一位王爺。」唉!真夠丟臉,找人找到這裡來了,而且對方的身份還是王爺,若是沒有找到也就算了,若找到了呢?

  一思及此,寶懷連想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王爺?」老鴇的態度又不同了。開玩笑,是王爺的朋友,她們這種人可惹不起啊!有幾個腦袋夠砍?「哎呀!正巧,裡頭就有這麼一個王爺,莫非……你就是和他約在子時見面的那個人?」怪啦!香王爺明明說的要見面的人是位姑娘,怎麼成了公子?老鴇仔細一打量……

  嘿喲!她也真是老眼昏花了,眼前這位「公子」花容月貌,分明是女扮男裝嘛!

  更何況人家胸前這般豐滿可觀,怎麼可能是男人。

  「真有……有個王爺在裡頭?」寶懷一顆心往下沉,臉色十分不好看。

  洛王那傢伙果真是死性不改,沒藥可救了。

  火氣一上腦門,寶懷怒氣沖沖、雷霆萬鈞的往裡頭闖。

  「喂!公子,公子……你要幹麼?」老鴇見她臉色十分嚇人,也忙著跟了上去。

  一進怡紅院寶懷立即拉開嗓門,「你這不要臉的傢伙,立刻給我滾出來!洛王你不滾出來的話,我一間間的找,非把你揪出來不可!」

  她超大的嗓門很快的使得妓院裡許多房間內的人推開了窗子,紛紛探出好奇的臉,大家議論紛紛。

  「那小白臉怎麼回事?」

  「八成老相好跟了別人,這才尋仇來了……」

  老鴇見情況不對立即拉住寶懷的手,「喂!你這公子怎麼這般野蠻,你再這樣,我……」

  寶懷一回眼,那臉「擋我者死」的表情使得見多世面的老鴇怯怯的把尚未說完的話全吞回肚子裡。

  「你、你、你……」她仍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怎樣?」

  老鴇一垂頭。「我這就帶你去找王爺。」像是鬥敗的母雞,她戰敗也就算了,還淪落到成為對方「先鋒官」的命運。

  領著寶懷來到怡紅院的後院,老鴇暗自離開。

  這兒水榭樓台、假山水池,景致和前頭完全不一樣,典雅秀麗的樣子不輸大戶人家閨女的後花園。這裡是皇親國戚、大官貴戶的消費場所,一般平民百姓可沒那銀兩砸在這裡。

  這裡果真是個好地方!寶懷一想到騰極在此處銷魂快活就忍不住酸意直冒。

  她一咬牙大叫道:「洛王!你在哪裡?快滾出來!」她一面拉開嗓門叫喚,一面往四處尋找。終於,遠遠的她看到一座造型雅致的涼亭裡有人,那背影……

  「洛王!」寶懷的臉色都綠了,咬牙切齒的一步步走向涼亭。

  坐在涼亭等人的南宮玨回過了頭,心中不由得納悶,怪啦!方才是他聽錯了嗎?

  怎麼好像聽到有人對著他這方向咬牙切齒的叫著「洛王」?

  騰極嗎?真是的!又有人把他們兩個給弄錯了。

  南宮玨還弄不清狀況,迎面而來即是火辣辣的一巴掌。

  好痛!南宮玨無辜的撫著臉,「你……」南宮玨原本要告訴對方尋仇尋錯對象了,沒想到一望到來者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不是那個和自己曾在百花樓門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公子嗎?「是你!」

  「當然是我!」寶懷恨透了他臉上那彷彿在笑她是傻瓜的笑容,都這個時候了,他……他竟然還有臉笑得出來。「你真的是……不要臉!你這風流鬼。花花公子,你……

  你一輩子『撿角』吧!」

  唉!真是可憐,怎麼他花名遠播到連眼前這僅見過一次面的小公子都知道呢,南宮玨有些哀怨的想,但是撿角?那是什麼意思?

  南宮玨臉上仍維持著笑容,「這不是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了嗎?」他真是不辱君命的把花花公子這角色扮演得很好。

  「你……你在我面前一點都沒有悔過之意。」

  「悔過?我為什麼要悔過?」這小公子管太多了吧!

  「你沒救了!」寶懷氣得漲紅了臉。

  「我從來沒打算得救。」

  她忿忿道:「我……我不嫁你!」

  「感謝天。」

  他是個男子哩!花花公子雖來者不拒,那只是對女人而言,不包含男子,男子說要嫁他像樣嗎?說完這些話南宮玨臉上仍維持著一貫的笑容。

  他的話令寶懷感覺到一陣錯愕。她一咬牙,顫抖著唇說:「你……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就算天下的女人死光光我也不會要你,大不了去當和尚而已。」

  寶懷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受刺激過大,忽地「哇」一聲的哭出來。

  「我恨你,恨死你了!」她轉身奔了數步,原本打算離去,可她愈想愈不甘心,於是轉身又奔回來。

  南宮玨見她哭著離開時原以為危機解除,正悠哉游哉地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酒,但酒未入喉,右臉又給賞了一巴掌,口中的酒「噗」一聲的噴了出去。

  又……又回來了!這恐怖的「男人」,究竟和騰極有什麼深仇大恨啊?累得自己要替他受這種罪。

  才這麼想時,他挺秀的鼻樑又給揍了一拳。

  寶懷拍了拍手,略微地消除了心頭之恨,這才一頓足的離去。

  「不會又不甘心的回來了吧?」目送寶懷離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眼前,南宮玨才鬆了一口氣。

  惡夢正式離去,他抬起那張被揍得很慘的臉。

  對方有夠狠的!

  為什麼自己替他拒絕了一個男人的愛慕,會被那男人打成這樣?他到底和那男人是什麼樣的關係?

  除了騰極之外,他也要找那個死番婆算帳,她幹啥沒事找他來這裡受苦受難?浪漫的子夜約會害他被揍成這樣,他們梁子結大了。


[ 本帖最後由 penny6856 於 2008-9-23 17: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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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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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騰極才由宮中回到洛王府,還來不及換下上身朝服,總管便匆匆來報,「王爺,不好了!」

  「啥事慌慌張張的?」

  「香王爺他……他帶著傷到咱們王府說要找你算帳,此刻他正在花廳呢!」

  「他受傷了?怎麼回事?」騰極匆匆的往花廳方向走,一到花廳看到南宮玨只有臉上花花綠綠的掛了些彩,這才放心了些。「你怎麼了?」他那樣子真有些滑稽。

  「你還好意思問我到底怎麼了!」他一激動用力的說話,臉上的肌肉便傳來了一陣陣的痛楚。「被你的『心上人』打的啦!」

  寶懷?莫非……她又闖禍了?

  事情既然牽涉到她,騰極只得摒退了所有的下人。

  「在什麼地方,她又為什麼打你?」八成是南宮玨做了什麼令寶懷看不過去的事,而她又把他誤認成自己,這才打錯人的。

  「昨天在恰紅院被打的!」要不是看在對方一臉娘娘腔,一拳給他可能要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的,而自己也不想洩露會武功的底,否則早就回以一拳了。

  「恰紅院?」騰極一皺眉,「不可能吧!堂堂一個郡主怎麼可能到那種地方去?」

  但他隨後一想,別人家的閨女他不知道,若是寶懷……那也不是不可能,她都敢自己到書坊去買春宮圖了,女扮男裝到妓院圖個好奇也不無可能。

  「郡主?你的心上人不是男人?」其實,他今天到洛王府最大的目的才不是找騰極算帳,而是要勸騰極「浪子回頭」的。

  畢竟男人愛上男人終究非常理,他自己固然是花花公子,可起碼他喜歡的是女人,沒有任何奇怪嗜好,誰知道事情不是他所想的。

  「男人?」騰極失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寶懷,「她一向喜歡女扮男裝。」

  「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在百花樓門前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娘娘腔得厲害。」

  那張粉雕玉琢的臉比真正的姑娘還漂亮,原來她就是皇城第一美人。

  也難怪當他當著百花樓眾人的面說小紅的模樣可能比皇城第一美人還美時,她的反應會那麼激動。

  「說吧!昨天你到底對寶懷說了什麼?怎麼會被打成這樣?」

  「她一看到我出現在妓院,就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巴掌摑過來……」南宮玨將昨晚的事鉅細靡遺的全說了一遍。

  怪不得他會被打成這樣!騰極聽完香王的話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回想,他和寶懷剛由聖上龍口賜婚時,她之所以會抗拒得那麼厲害,尋求任何管道想退了這門親事,且三不五時左一句色狼、右一句花花公子的罵他,想必是一開始就把他和香王弄錯了,而如今……那就錯得更加厲害了。

  前些日子他和寶懷才好不容易互吐情衷,就等著一個月後成親,而昨晚香王又信誓旦旦的表現出自己絕對花心到底,且一定不會娶她。

  哦!上蒼……

  「你真的跟她說,就算世上女人全死光我也不會娶她,寧可當和尚去?」騰極好氣又好笑。

  「我以為她是男人,才這麼說的。」怪不得自己會被打成這樣。南宮玨總算明白了,此刻他忽地十分同情騰極。

  唉!原以為皇城第一美人該是性子溫婉若水的美嬌娘呢!沒想到其性子之烈,真是有夠恐怖。

  「看來我有得解釋了!」有個孿生兄弟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禍。

  他的話令南宮玨有些訝異,「你這塊冰啥時候也懂得解釋了?你不是一向冷到最高點,習慣沉默是金嗎?原來遇到了母老虎之後,你也懂得開口求饒了。」

  對於他的嘲諷,騰極不以為意的淡笑。

  從前別人誤會他,他之所以不開口為自己辯解,是因為那些人都非他所在意的人,別人要如何誤會他,那由得人去。

  可寶懷不同,他必須承認他對她的在乎。既然重視在乎她,他就不希望彼此之間有什麼誤會,那對彼此的情感是一種傷害。

  「你要怎麼向她解釋呢?」南宮玨十分好奇。

  「我什麼都不必多說,只要帶你前去就行了。寶懷一看到你臉上的傷就會明白昨晚到怡紅院的人不是我。」

  「喂!你這一招很殘忍哩。」

  「我一向潔身自好,為了你卻被罵了不下十餘次的色狼、花花公子,我也挺委屈的啊。」

  「喲……你愈來愈油嘴滑舌嘍!」冰塊王爺愈來愈像個人了。

  「和閣下相較尚差得遠呢!」騰極不甘示弱的說。

  兄弟倆相視大笑……

  「上一回曾聽你說皇上有意讓你『南遊』江南,此事如何?」騰極忽地問道。

  「已成定局,可能近期就成行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想想他這花花公子的生涯總算也快告一段落了。

  由他這人人眼中的紈褲子弟假借南遊之名,對地方官員進行勘察工作不會引起太多注意,也可看到較真實的狀況。

  朝臣一旦外放久了,總會在地方不安分,甚至天高皇帝遠的自行封王,錢權一把捉的成為地方皇帝。而這些人在朝中也都有一些同黨和靠山幫他們注意朝中的一舉一動,一旦朝中有所動靜,皇上所派的巡察大臣尚未成行,那些地方權臣已經準備好一切等候了,能勘察出實際情形才見鬼呢!

  也因此,他才給皇上相中,打從數年前左右就開始為南巡之舉進行「自毀形象」、建立新形象的工作而努力。

  他在數年前尚未接受皇上的御授任務之前還是很清純的,可是現在……唉!往事不堪回首。

  「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南宮玨覺得此事若不告訴騰極,屆時可能會為他和未來的嫂子帶來困擾。「其實昨天我會到怡紅院去,是受那個尚停留在中原的塞雅公主之邀……」他把前天夜裡塞雅去找他的事情說了一遍。

  「寶懷郡主離開之後我又倒了一杯酒要喝,卻發覺裡頭給下了淫藥。後來我十分生氣的找來了怡紅院的老鴇,問藥是不是她下的?她嚇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知道她沒膽那樣做,而酒中的藥乃是西域有名的淫藥『消魂香』,以此推測那藥只怕又是塞雅的傑作。」

  現在想起來還真為自己捏了把冷汗,萬一昨晚他到怡紅院時又如同往常一樣拚命喝酒,到寶懷來時只怕藥效正發作,屆時……還真的很難對騰極交代。

  好險!

  另外他也得感激寶懷在他喝下第一口酒壺中的酒時賞了他一巴掌,使得那口酒全數噴了出去,這才讓他有機會發現酒似乎不太對勁,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有這樣的事?」騰極皺著眉。「看來寶懷會在子夜那麼晚的時間出現在怡紅院只怕也和她有關,要不,她一個姑娘家沒道理會在深夜去那個地方。」

  塞雅那麼做到底有何目的?

  他知道塞雅一向對他很有好感,只是她那樣做未免太過分了些,她在酒中放了淫藥擺明居心叵測。

  「那番婆的武功不弱,且又中意你,尤其那番女又似乎工於心計,否則怎麼想得出利用咱們長相相似的特點玩這種不入流的遊戲?」

  「嗯。」騰極臉色十分嚴肅的冷沉了下來。

  塞雅公主是嗎?對於外邦貴賓無論她們做什麼,通常騰極會念在為了兩國和平關係而忍耐,然而,那並不意味著他可以也把寶懷給犧牲。

  只要塞雅下次敢再亂來,他絕對不會再有任何寬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懷兒、懷兒,快來看看娘遣人為你特地到江南帶回來的繡布和綢緞。」秦王妃一早就來到寶懷的房間,跟在她身後的是手捧珍貴布料的五、六名丫環。

  紅色的布料繡著鳳凰、鴛鴦,一看就知道是為了洛、秦兩王府聯姻而準備的。

  秦王妃一推開女兒的房門就看著寶懷正托著腮看著手中的書,一點也不理會她的叫喚。她在寶懷身邊坐了下來,「唉,你這孩子這幾天是怎麼了?茶不思、飯不想的,連洛王過府探訪你都托病不見。」

  見她仍沒有反應,秦王妃使了個眼色要丫壞們把布料拿過來。「懷兒,你瞧瞧,這布料多麼美麗,這是為娘特地要人到江南為你帶回來的,預備為你縫製禮服。你瞧瞧嘛!看看你喜不喜歡?」

  熬不過娘親的軟語相哄,寶懷放下了書本,「我不嫁!」

  「你這孩子又怎麼了?」秦王妃一怔。現在距離婚期已經近得不容許她還再猶豫要不要成親了,「你不是後來對洛王的印象改觀了嗎?」不到十天前她才向自己說決定嫁洛王了,怎麼現在又變卦了?

  「我就是不要嫁!」寶懷嘴一扁紅了眼眶。

  「是不是和洛王又鬧意見了?年輕人血氣方剛吵吵嘴免不了,想我當年和你父王也是這樣。」她輕拍了下女兒可愛的面容。

  「我……就是不要嫁他!」說著寶懷的眼淚跟著掉了下來。

  她和騰極真的完了!是他親口說全天下的女人死光光也不會娶她的,他甚至說要他娶她,他寧可當和尚去,他……太過分了!

  就憑她堂堂寶懷郡主,竟要忍受別人對她說這樣的話嗎?騰極那晚已經將話說得十分明白了,她再不知難而退也未免太不識相了,而且他這幾天又到秦王府來作啥?

  看她的慘狀,抑或來表示他虛偽的關懷呢?

  不!她寶懷絕不是個提得起放不下的人,騰極算什麼!誰說不嫁他,她就不能嫁更好的?等著吧!待她順利地取得皇上的同意取消了婚約,她一定會再找一個比騰極強上十倍、二十倍的男人!

  「寶懷,有話慢慢說,你這麼一哭把為娘的心都哭亂了。」

  「誰哭了?」她故作堅強的擦乾淚水站了起來。「娘,懷兒今天心情不好,我想到城外的佛寺上個香,順道散散心。」

  女兒都哭成這樣,就算自己心裡有話要說也得等她心情好些。

  「好吧。」秦王妃親手為女兒搭上了披風。「早些回來。」

  「知道了。」

  ###轎子出了秦王府過了好一會兒才到達位於郊外半山腰上的寺廟。

  進人寺廟丫環燃了香交給寶懷,她接過香後在佛前盈盈拜倒,閉上眼默禱心中所願,忽地一陣心酸襲上心頭,她紅熱了雙眼,一咬唇將淚逼了回去。

  深吸了口氣,她確定心情較平靜,不至於在下人面前失態後,這才把香交給丫環。

  捐了油錢後她對下人說:「你們四處去走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郡主,王妃要我們多多注意您呢!」

  「這裡我的話算數,你們去做自己的事吧,兩個時辰後咱們的在廟前見。」現在她只想要一個人,任何人在旁都會使她的心情更加暴躁。

  更何況……她似乎愈來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了。明明對自己說要忘記,沒啥了不起的,可在心中她就愈放不下,她隨時都有可能潸然落淚,她不要自己脆弱的一面落在下人眼中,屆時有人多嘴傳了出去,對自己、對秦王府的聲譽都不好。

  再這樣繼續下去,她對騰極的情感真的會成為她一生醒不了的夢魘!

  摒退了所有的侍從,她一個人獨自步出了寺廟,想找個地方好好的靜一靜。

  山嵐圍繞、薄霧瀰漫著四周,好個山寺晨景。這裡的竹子真美,一棵棵彷彿直入雲霄般似的,一個人漫步在晨曉的竹林裡別有心境,在這裡好像所有不愉快的、不願想起的,都可以暫且遺忘……

  她踏入竹林深處,忽地在不遠處看到一高大的身影,那熟悉的身影一步步地向她走了過來。

  騰極?!

  待看清來者是誰時,寶懷退了一步轉身就往回跑。

  不要!她不要再見到他了,他傷她還不夠重嗎?此時又來這裡幹麼?

  任寶懷跑得再快,終究是姑娘家步伐小,且她今天穿的是繡鞋而非弓靴,步伐自然小且慢,不到數時,便給騰極拉住了手。

  「放……放手。」寶懷用力的甩開騰極的手,她怒眼瞪視著他。「你這大將軍的蠻力是用來對付弱女子的嗎?」

  他力道一向控制得好,騰極知道自己沒有捉傷她。「給我說一些話的時間。」他誠摯的眼眸盯在她倔強的臉上。

  「沒有必要。」她轉身又打算離開。忽地,他由身後抱住了她,那溫暖的氣息傳來令她心跳漏跳了半拍。如此近的貼觸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屬於男子的淡雅、潔淨的味道和令人屏息的氣魄。

  騰極俯在她耳邊低語,「給我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他的話漸漸地化去了寶懷築起的心牆,她旋過身仰頭看他。

  「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他的話令她想起那天晚上他對她所說的絕情言語。她秀眉一蹙,豆大的眼淚滑落下來。「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樣?而是更糟,是不?」

  「寶懷……你為什麼就是如此倔強?」

  「所以你就到怡紅院找那些對你百依百順的姑娘?」她和著淚冷笑,「是啊!那裡的姑娘可是個個貌美如花、柔情似水,我這秦王府的郡主又算什麼?」說著,她用力的推著他,想掙脫他的懷抱,可她愈用力推,騰極就抱得愈緊。

  「那些姑娘與我無關,而你卻是我未過門的夫人。這輩子我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用手拂去了垂落在她臉上的髮絲,他深情的凝視著她,緩緩的將唇壓在她柔軟紅艷的唇上……

  甜蜜的火舌交纏的熱吻中,騰極忽地嘗到了淡淡的鹹澀味,一睜開眼卻看到寶懷的淚水仍流得凶。他伸出手要為她拂去淚水的同時寶懷睜開了眼,她忽地張口在他漂亮的唇上一咬。那一咬她真的是使上了力道,每一回想起那晚他在怡紅院對她說的話,她心中的恨意就多了一層。

  她無法不恨,那種使她受到激烈打擊和侮辱的話!她寶懷活到了那麼大,何時受過這種奇恥大辱了?她第一次那麼信任一個男人的把心交出去,想和他長相廝守、永世不分,結果……結果她得到了什麼?她竟像敝履一般的被嫌棄、百般侮辱!

  恨啊!她恨死了。

  由於身子貼近,騰極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寶懷生氣的程度,她把對他的恨和不滿全發洩在這一咬,她狂洩著不滿、咬得恨極,甚至連身子都不聽使喚的顫抖著。

  直到口中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寶懷才鬆開了他,她有些罪惡、又有些得到情緒平衡的看著騰極唇上那排微滲著血的齒痕。

  「你發洩夠了嗎?」如果這種方式可以換得寶懷給他解釋的機會,那又何妨?

  「不夠!」她生氣的說:「我們之間已經如你所願不會再有任何牽扯了,我不會嫁你,等一下我就進宮,請求皇上收回皇命!」她愛他,愛得好深、好深,深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正因為如此,她沒有法子忍受他的花心、他無法像她把所有的情感都交付給一個人。

  「我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你傷我還不夠深?抑或從我身上你還沒有得到足夠的虛榮滿足?」

  騰極不理會她直剌剌的問話,他忽地問得直接,「你愛我嗎?」

  那話問亂了寶懷的心,卻也使得她更加怒火高張。這個可惡的男人!他究竟想說什麼?寶懷轉身就走,她一走騰極立即伸手擋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寶懷的性子一向倔強,他知道適度的放任是明智的,也知道對她該有適度的霸道。

  寶懷知道她若不回答根本離開不了這裡,於是咬牙切齒的說:「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對你這種成天沉迷於秦樓楚館依紅偎綠的花花公子而言,你根本就不懂得愛,你有何資格問我愛不愛的問題?那麼我問你,你愛我嗎?」像是蓄勢的等待下一刻對騰極嘲諷,在還未得到回答時,她卻已感到了一陣陣的酸楚。

  他……不會愛她的!一個愛她的人怎麼可能在妓院對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

  「不愛你現在就不會再這裡了。」騰極十分篤定的說。

  他自小就是個人人稱羨的天之驕子,在任何人面前從不曾低過頭,可……他發現打從他承認自己喜歡上寶懷後,他似乎一直在作讓步的事。

  像此刻,他為了不想失去她,得把他和寶懷之間的事情解釋清楚,他真的已經把耐心發揮到極致了。

  因為愛她,他可以縱容她,甚至他一向以含蓄為美,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亦包含男女感情在內。可為了寶懷,他還是把話說出口了。

  他的話回答得如此篤定而直接,正在氣頭上的寶懷也紅了臉,她咬著唇慌亂、不知所措的低垂下頭。

  騰極的回答和她當初所想像的差太多了。他不是根本就不愛她嗎?他甚至信誓旦旦的說不娶她,怎地會如此回答?

  「我回答了你的問話,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她當然愛他,可是……在這個時候回答他,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像是逃避任何回答似的,寶懷以最快的速度想離開騰極的視線。

  低著頭往前走了一會兒,一個抬眼她赫然發現他以著有些嘲弄的笑意在她前方的十步開外處看著她。

  那笑容……很唐突!

  她方才才和他弄得極度不愉快,他此時沒道理會有這樣子「看好戲」般的笑容啊!

  「你……你仗著有武功就欺負人!」

  「誰又欺負你啦?」南宮玨擠眉弄眼的對著她一笑。「我才剛到哩!我想你又弄錯人了,被你指控欺負你的人,此刻正站在你後頭呢!」

  寶懷一怔,回過了頭……

  怎麼回事?她前後各有一個洛王?

  然後她看到站在她前頭的「騰極」一臉玩世不恭的走向她身.後的騰極,同他誇張的一挑眉,「哎呀,定情一咬呢!真奇怪了,你不是來向寶貝未婚妻解釋事情的嗎?為什麼解釋到唇被留下了一排齒痕?」

  「你少說風涼話!」

  「唉,身陷情網的大元帥就是那麼不同,要是平常人敢在你唇上留齒痕,他這輩子鐵當定了『無齒』之徒,因為你不打得他滿地找牙才奇怪呢!可被心上人咬了不但不知從何生氣,可能還在心中偷笑得快得內傷了!」

  寶懷盯著說話的南宮玨看了許久,「你……你不是洛王?!」對!他不是洛王,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一點都不像是騰極,甚至他笑的方式也和洛王不同。

  還有那邪氣而頑皮的眼神,完全不同於洛王的冷然和沉隱,雖然,他們神似到連眼睛都幾乎一模一樣。

  忽地,她想起了有一回參加宮宴時,好像聽到有兩個姑娘談論著洛王和香王,當時她沒有多想,莫非……

  「我的確不是洛王騰極,我是香王南宮玨……」看著寶懷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們兩個,南宮玨不由得笑開了。

  看來,這場誤會有得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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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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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以為像騰極那樣精明的人物,會弄不懂你在玩啥把戲嗎?」塞娃冷冷的一笑。

  塞雅瞇著眼恨極的看著外頭刺眼的陽光。

  安排得那樣詳細的計劃怎麼會失手呢?她原本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親自在怡紅院送到後院款待香王的酒中放了淫藥,因為依一般人的習慣一到那兒該會倒酒喝,而且她約香王和寶懷的時間正好相差的莫半個時辰,那時候正好是淫藥發作的時刻,一旦香王和寶懷成了好事,她還怕騰極不是她的嗎?

  可偏偏事與願違,香王和寶懷全身而退,那壺加了淫藥的酒最後全進了怡紅院嬤嬤的肚子裡,而且還是香王的傑作。

  真是豈有此理!

  「我看吶,你還是對騰極死了心吧!你這麼陷害他的未婚妻,他不會原諒你的。」

  塞娃冷冷一笑。塞雅愈來愈沉不住氣了,她愈是表現她的在乎,心裡就愈不安,父王最疼愛、最倚重的大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狼狽不堪了?

  「不!我不可能對他死心。騰極怎麼可能知道那飛刀傳書是我傳給她的呢?」塞雅為了不讓人知道寶懷的傳書是她傳的,甚至連刀都是買現成的。

  「的確!若是從那紙箋看來,他的確不知道是誰傳書給寶懷郡主的,可是……連你這來皇城不到多久時間的外族人都能知道香王和騰極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進而利用此特點設下計謀,你想騰極會笨到沒有想到此事嗎?」塞娃曾深入打聽,這才知道此事。

  原來騰極和香王是孿生兄弟,之所以一個姓騰、一個姓南宮,那是因為當年洛老王爺的八拜之交南宮王的王妃一直沒有生下子嗣,洛老王爺憐他無子,這才將夫人生下的孿生兄弟中的弟弟過繼給南宮王。

  不過,說也奇怪!同樣父母所生的孩子,他們倆的性子還真是南轅北轍。一個是皇上倚重的國家棟樑;一個卻是混吃等死的武陵大少。據說,皇上還因為看不慣香王的荒唐行徑,且屢勸不聽,還一度想將他由王降為侯呢!

  現今,他是個朝中、宮中任何大臣都不歡迎的人物。

  也正因為如此,朝中許多新進的朝臣根本沒有見過香王,甚至由於大夥兒都不願提他,有人還不知道香王這號人物,怪不得騰極的未婚妻會著了塞雅的道。

  「你是什麼意思?」塞雅陰森森的說。

  「香王和騰極是孿生兄弟,你想香王挨了寶懷郡主的揍,他也許因她女扮男裝而認不出她是誰,可他知道打他的那個人把他當成騰極,一旦他去找騰極算帳……嘿!好戲就上場了。」

  「香王根本不知道我是塞雅公主。」

  「可……他知道你是外邦女子,且由你的穿著打扮也看得出來出身非凡。一般會到中原來的外邦人通常是男子,且以商人為多。」

  塞娃打量著塞雅,然後諷刺的說:「一般商人的女眷是沒法子穿戴像你一般奢華的,若能如此,他們就不必千里跋涉、離鄉背井的四處做生意了。你不會以為香王猜不出來吧?就算他猜不到,只要他將讓他到怡紅院的姑娘模樣略加描述,騰極很直覺的就會猜到你了。」

  她的話每一句都推測得合情合理,這令塞雅沉默了下來。

  「你和騰極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還是由我去殺了他吧!」

  「不!」塞稚忽地提高聲音。騰極不愛她、不能娶她雖然惱人,可她從來沒有過要殺他的念頭。

  「怎麼,你反悔了?」塞娃語氣轉為凌厲。「當初咱們可是約好的,看是你先成為騰極的妻抑或是我先殺了騰極,如今,我已經十分有度量的讓你先行動了,在你已經十分明顯的失敗情況下,你不會希望我再讓步、手下留情吧?」

  塞雅仍不死心,「我是暫且失敗了,可是,只要一有機會,我仍會把騰極搶過來的。」

  「你愛做夢由你,我可是沒時間耗了。」」

  「塞娃,你想怎麼樣?要是你敢做出傷害騰極的事情,我不會饒你的。」

  「你以為這些話威脅得了我嗎?」說著,塞娃哈哈大笑的離去。

  、塞雅作在原地愣愣地想,塞娃到底想要對騰極怎麼樣呢?若是塞娃光明正大的向他挑戰,她自然不擔心,可塞娃一向鬼計多端,且也不會那麼自不量力的去找死。

  看她方纔那自信的樣子,想來她已經有十足的把握殺騰極了。

  怎麼辦?有什麼好法子可以幫騰極脫困?

  ###此時正值桃花盛開的春天,由洛王府後綿延至無極樓外林子的一大片桃花爭艷。春風一吹拂,數以萬計的桃花花瓣如雪花一般的紛紛飄落,霎時染紅了大地。

  無極樓裡騰極左手持看兵書,右手拿著筆在紙上畫著兵陣圖。正鎖眉深思其中奧秘之際,一顆螓首不安分的湊了過來,有趣的看著紙上的兵陣圖。

  「寶懷,你先到旁邊休息,待我再把這陣法想想,待會兒我再陪你四處走走。」

  寶懷噘著唇看他,「這陣法很重要嗎?」

  騰極放下書本,「我西征多年幾乎沒吃過敗仗,唯一的一次就是敗在這進不得攻、退不可守的鬼谷陣中。那一回數千名西征的兵士全數喪命,無一人僥倖。當時幸好敵方也因在其他地方傷亡慘重,無力再戰,否則只怕我此時仍在西域。」

  他淡淡一笑。「此時雖無戰事,四海昇平,可是我卻把無法破此陣當成是一種遺憾。」

  「這陣法有那麼難破嗎?」寶懷又將頭湊了過去,然後口中哺哺自語的說:「金、木、水、火……」想了想,她說:「此陣法恐怕只適合用在四處旱壁、枯木相生的地方。」

  騰極訝異於她對陣法的瞭解,「寶懷懂得兵法?」

  「一點點吧!」其實她懂得可多著呢!可是在未來的夫君面前不能太過囂張,婚前總要保持一些形象嘛!她目前可不想讓他知道,她連丫環替她描好的七彩鴛鴦都會被她繡得變形,不知道何為首、何為尾,更甭說能夠分辨雌雄了。

  有些男人很古板的,他們寧可自己的夫人是溫柔嫻淑,只要把女人分內該學會的東西學齊就行了,其他最好一問三不知。

  她知道對於許多死腦筋的男人而言,洛王已經是夠開通的了,可是她仍有些擔心她的「野」和興趣太男性化會嚇壞他,畢竟女人在婚前是不能沒有形象的。

  不過話說回來,她女紅是不行,可是,她精曉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她學會這些可一點罪惡感也沒有,而且還有些自豪呢!

  不是她吹牛,古今有名的兵書她哪一本沒翻得滾瓜爛熟?只是她是弱女子上不得沙場,要不,也許她還能成為領軍殺敵的名將呢!

  「那你對這陣法有何看法?」騰極向她討教。

  「用水對付嘍!乾旱的地方要是有人居住過,那表示一定有水。把河水從中以木石截斷,導河水沖灌旱壁,不消多久,那天然屏障的旱壁必化為烏有。非但如此,藏躲在旱壁後方的屯駐軍旅只怕也會全軍覆沒,葬身水底。」

  她將法子一說,騰極不由得由衷佩服。

  「寶懷,你當真是當代女孔明。」就算孔明再世恐怕對她也會佩服萬分。

  當時他到陣前勘察地勢時只想到用火攻,心想火燒木林以逼出藏身旱壁後的敵方駐軍,但火總是在未能燒大時即被對方撲滅而功敗垂成。

  是啊!當時他怎麼會沒想到用水呢?敵方能用水在火勢未能燒大前即將之撲滅,可見其水源十分充足。

  當時他若用水攻,必能一舉成功。

  「女孔明現在想到外頭走走、透透氣,你這大元帥陪是不陪呢?」寶懷頑皮的向他皺了皺鼻子。

  「走吧!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此時風光正明媚,我帶你去走走。」

  兩人並肩走出無極樓時,一個不經意,寶懷發現騰極腰帶上露出了一小截狀似絲質羅帕的東西。

  她有些不快的噘著唇。那是姑娘家的東西呢!洛王身上怎麼會有?而且,他似乎還隨身攜帶,一時間她忽然停住了步伐。

  「怎麼了?」騰極有些莫名的跟著停下來。

  寶懷用手指了指他的腰帶,「羅帕哩!又是哪個多情姑娘所贈?」雖然已經知道從前她眼中的那花花公子是南宮玨而不是洛王,可是洛王長得真的十分不安全,有時候他找她到街上走走,由於她女扮男裝沒有嚇阻力,因此發覺有許多年輕姑娘一雙眼睛老是不安分的往他身上瞧。

  唔,那表示他很受異性歡迎哦!

  果然那種長相的男人,對姑娘家而言都是具有無法抵抗的魅惑力。

  騰極忽地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那截露在腰帶外的羅帕扎進腰帶裡。「那不是什麼姑娘所贈的,你想得太多了。」於是他轉移了話題,「走吧,我相信此刻帶你去的那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他伸手欲牽寶懷,卻給她掙脫了。「告訴我,那方羅帕是誰給你的?」他愈是不肯讓她看羅帕,不肯讓她知道是誰贈予的,她就愈覺得有問題。

  「真的沒…」

  她非弄清楚不可!寶懷打翻了酷罈子。

  她出其不意的伸手往騰極腰間探,勾出那方羅帕。「我明明就看到了,還說沒有!

  你看,這是什麼?」她將羅帕夾在兩指中高高揚起,然後鼓著腮說:「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當她把目光調到羅帕上時,眼睛瞪得如銅鈴大。「這……」

  這羅帕不是她的嗎?寶懷一張臉紅得如同晨曉初陽一般。

  騰極歎了口氣,拿回羅帕,「這東西原是你的,你若要取回那就拿回去吧。」

  這羅帕打從寶懷上一回遺落在此時就一直留在他身邊,上頭所繡含苞待放的白色牡丹總會令他想到她。

  「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她臉紅心跳地問。忽地,她想起這羅帕正是上一回她被春宮圖嚇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髒了他的衣服時,她掏出來為他擦拭衣服的,沒有想到這方她最喜歡的羅帕竟會遺落在這裡。「我……想起來了,你……」她心裡甜滋滋的。「你……一直將它留在身邊?」

  臉上頓現靦腆笑意的騰極除了笑之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一向不是個很會表達感情的人。

  本來寶懷的一顆心除了甜蜜之外也是羞意盎然的,可見到他似乎比她更不好意思,她就忍不住想捉弄他,於是她說:「堂堂一個西征大元帥如此沒規矩嗎?竟然私自藏了姑娘的羅帕在腰帶中,你羞不羞?」

  騰極雖不好意思,可他終究放得開,因此他爽朗一笑,「這樣的元帥自古而今恐怕只出我一個了,慚愧、慚愧。」

  「那這羅帕……」寶懷眼中閃動著慧黠的光芒。「你要還是不要?」

  她就是要他開口求她,這一點他如何會不知道?沒關係,他一向有法子可以治她的。

  騰極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你笑什麼?」她覺得他那笑中含有深意,像是大人在取笑小孩。

  她寶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給人看小了。

  「我笑你老是有一種長不大的感覺。」

  自己的感覺果然準得很!寶懷有些不高興地道:「我不小了,都十七歲了,再過些日子就要……就要和你成親了。我若是小孩子,你會娶我嗎?」她將羅帕拿在手中輕扯,嘴裡「碎碎念」著,「誰說我小來著?」

  十七歲的確不算小,可是,寶懷的脾氣真的十分像小孩。要娶那樣的妻子,他還真的要相當、相當的有勇氣。

  見她噘著嘴不高興的樣子,騰極說:「當小孩子有時不好?我就喜歡小孩子。」打從認識寶懷到現在,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調整了待她的方式。

  他發覺最好的方式就是像對待小孩一樣,把她當小孩看,那麼無論她做錯了什麼事似乎也都可以被原諒,而他也可以取得相當的心理平衡。

  唉!活到這把年紀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那種累的情況比起身處沙場,可是一點也不遜色,但不同的是,身處沙場會令人厭倦,而戀上一個人卻是讓人在其中享受甜蜜,那種感覺實在很美妙。

  寶懷仍是嘟著嘴看他。「怎麼退步了?你前些日子才承認愛我的,現在程度已經由愛變成喜歡而已啊?」那程度差太多了吧!

  這小姑娘真是……騰極好笑又好氣的將她手上的羅帕拿過來。「我的心意你會不懂嗎?你是那麼不聰明的人嗎?」

  這個時候她寧可裝傻,反正人生難得糊塗嘛。

  寶懷噘著唇,張大了一雙很無辜的眼,「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人家就是不懂才問你嘛!」見他用著有些無奈的笑意瞅著自己看,卻久久不說話,她扯著他的袖子摧促他回答,「快說嘛……」

  「我愛你。」

  「你說什麼啊?人家沒有聽清楚。」那麼驚心動魄的愛的宣言怎麼可以只說一次呢?

  而且他這一回說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良辰吉時才又聽得到了呢!就讓她一次聽個夠吧!

  無可奈何之下,騰極只得重說一次,「我愛你。」

  「太小聲了,人家還是聽不到啦!」她再度耍賴地要求。

  不過,這一回他看出了她的惡作劇,於是他說:「那我只得先傳個大夫為你診治一下耳朵再說了。」他輕拍一下她的臉。「你啊……」

  真是不可思議!像他這樣嚴謹個性的人怎麼會欲娶這樣頑皮的姑娘呢?說是皇命不可違也就算了,可他是真正為這小女子動了心,在她面前他怎麼也端不住冰冷面具。

  「我怎麼樣?」寶懷向他皺了皺鼻子。「姑娘家都喜歡聽甜言蜜語,我也是姑娘啊!」

  她扯著他的袖子,然後將身子往他懷裡靠去,將臉貼在他的胸前。

  騰極輕撫著她細柔密長的秀髮,「姑娘家可以如此沒規矩嗎?」他語氣中淨是溫柔和寵溺,全然沒有責備意味。

  「在你面前我只照我的規矩走。」

  四下無人,騰極索性任她在他懷中盡情撒嬌。能在他懷裡這般放肆撒野的,今生只有寶懷了。

  憑著練武者的靈敏耳力,他忽然發覺有人朝著他們這方向走來,於是輕輕的推開她,「有人來了。」

  人?沒有啊!寶懷有些納悶的向四周張望,過了一會兒,果然有個人影遠遠的走了過來。

  塞雅公主?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騰極冷冷的看著她一步步的走近。

  「公主親臨,有失遠迎,失敬。」來者是客,更何況塞雅公主目前是國賓身份,為了維持中原大國。禮儀之邦的美名,他必須將個人好惡擱置一旁,固然她曾做出欲陷害南宮玨和寶懷的事情。

  「你就是塞雅公主?」寶懷皮笑肉不笑的向她福了福禮。「久聞大名。」是惡名遠傳吧!哼,沒想到她們尚未謀面之前她就險些著了塞雅的道,這個可惡的番婆,竟為了貪圖洛王的「男色」而將壞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塞雅雖非第一次看到寶懷,但倒是頭一回這麼近看她,即使有些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中原女子真是十分美麗。常聽人形容美人「花神再世」,可花神終究沒人見過,然而今天看到寶懷時,塞雅心中就湧現了這句話。

  一個不經意的回眼,塞雅眼尖的發覺到騰極胸前有一處拇指大的胭脂印,她像是要印證什麼似的回過頭去看寶懷,赫然發覺他胸前所沾染的胭脂顏色和寶懷唇上的一模一樣。

  一想起方纔她親眼目睹他們兩人卿卿我我的樣子,塞雅不由得爐火中燒。

  她傲慢的揚高了眉,打算在騰極面前好好的羞辱寶懷。「洛王爺,好雅興,竟帶著佳人在這在密林中卿卿我我起來了。」她冷冷一笑。「我聽說中原乃禮儀大邦,何以身為王爺和郡主的人竟反而如此不守禮呢?」

  騰極冷沉著臉沒有說任何話,寶懷卻是不怒反笑地道:「哎呀!公主這麼說倒令我想起您來自於西域那蠻子大國,聽說你們一向不怎麼注重禮節,怪不得您會亂闖人別人的地盤,偷窺人家親熱還理直氣壯的說咱們中原人不知禮,這等做賊喊捉賊的謬論恐怕只有貴邦人才說得出口吧!」

  寶懷那從容又優雅的笑容看得塞雅差些沒有吐血,她氣得臉色發青。

  聽說中原女子溫婉柔順,原以為她這番話定說得寶懷臉紅心跳、淚水潸潸掉落,哪兒知這看似嬌滴滴的姑娘說起話話來竟那嗆,自己反而被將了一軍。

  更氣人的是她嘴裡正罵著人,可是還有法子笑得那麼誠摯。

  這女人……算她厲害!

  「你……」

  見塞雅似乎心有不甘的又想說些什麼,騰極早先一步開了口,「公主,您今天到洛王府來不知道有什麼要事?」老實說,這公主三不五時就往洛王府跑,真的帶給他不少困擾,在朝中他已經略有聽到一些無聊的傳聞了。

  「沒事不能來找你嗎?」塞雅將唇噘得高高的,一雙大眼往他臉上瞧,似乎帶了些怨懟。她平常時候不會那麼大膽的把情意全寫在臉上,可今天情況不同,頭號情敵就在面前,她要表現出自己和對方力爭到底的決心。「人家……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那表情分明是女子對男子撒嬌的樣子嘛!而且這不要臉的番婆竟當著她的面對洛王說這樣的話!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寶懷不知不覺火冒三丈。

  「公主,您請自重。」畢竟念及她是個女子,騰極雖覺得十分不耐,可他仍忍著性子不將重話說出口。

  「愛一個人有什麼錯?」

  「我已經有未婚妻,對公主的錯愛只有心領。」

  「我不在乎名分,哪怕只是當個側室或是侍妾我都不在乎。」只要騰極娶她入府,自己是不會安居於側室的地步,洛王妃的位置她終究一定會到手的。

  「公主,騰某非好色之徒。」騰極十分不悅的冷著一雙眼看塞雅。「此生我只娶一個洛王妃。」

  「那麼也就是說除非她死了,你決計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嘍?」塞雅將手指指向在一旁的寶懷。

  為什麼女人在愛一個人時候會如此狠毒?騰極深深的吸了口氣,忍住即將發作的怒氣。「公主,若沒有其他的事,騰極有事不奉陪了。」

  「你這是在下逐客令嗎?」塞雅說話的對象是騰極,可她一雙恨極的眼睛卻盯在寶懷身上。「不用你趕我,我也不想在此地多作停留!」

  「不送。」騰極一拂袖,旋過身子。

  「我會記得今天的事和你所說過的話,也會讓你後悔今天的不識抬舉!」

  這算是威脅嗎?騰極濃眉一鎖,冷冷一笑。「騰某不受任何威脅。」

  「好骨氣!我對這種硬骨子的人最有興趣了,你最好記住你今天所說的一切,我會將你身上的硬骨摧折得一段也不剩。」她冷森恨極的說,「有一天,我會要你求我的!」

  騰極淡淡一句,「願你達成願望。」

  塞雅一咬牙,冷哼了一句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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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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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好月圓,一個初夏清涼的夜……

  騰極一步步的走向涼亭,早他一步的已經有人在涼亭那頭自斟自飲了起來。

  「今天怎麼有空約我?」騰極在他面前坐下來。

  南宮玨一笑,「我才要問你怎麼有空赴我約呢!」為他斟了杯酒,然後高舉自己的酒杯,「就以這杯水酒敬你和寶懷郡主百年好合吧!」

  「還不到時候呢。」他淡淡一笑將酒仰頭喝盡。「怎麼,你不打算參加為兄的婚宴嗎?

  那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再過不久他就要迎娶寶懷,身為他孿生兄弟的南宮玨沒道理不參加。

  南宮玨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方纔我接到聖上的密令,要我明天前往江南進行『南遊』的任務。」

  「真不巧。」

  「是不巧!」南宮玨倒看得開,他笑著說:「還真是便宜了寶懷郡主……唔……該改口為未來的王嫂了。想想,若是我真有機會參加婚宴,在鬧洞房的時刻我一定假藉機會以報上一回因你而被毆打的仇。」開玩笑!少說也要叫她在騰極臉上也摑上幾巴掌,然後再朝著他鼻子猛然揍上一拳,如此才能讓他們進洞房。

  寶懷該慶幸自己祖上積德,沒讓他這個記仇又易記恨的男人堵到她的洞房花燭夜,否則……呵呵呵……

  絕對整到她忘了自己是誰!

  他的話把騰極逗笑了。「好險!」洞房花燭夜的鬧洞房可是夫妻兩人同舟共濟的時刻,只要有人被整、另一半也會受波及的。

  「此去江南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皇城,兄弟如此把酒言歡可得再等上一段時候了。」

  南宮玨喝下一杯酒,「對了,那天我到城外的時候看見塞雅公主和一個長得和她有些像的姑娘在一個林子裡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那樣子十分可疑。「她這段時間對你死心了沒有?」

  騰極淺淡的苦笑,「我根本不適合她。」

  看他的樣子,南宮玨自然知道他尚未脫離桃花劫。「可憐噢!原來在西域地方,小白臉型的公子不吃香,吃香的是驍勇善戰的大元帥?」

  騰極一挑眉,「這個時候大概只有你敢在我面前開這種玩笑。」

  「誰教你是我兄弟?」南宮玨嘻皮笑臉的道。「不過,不管如何,你對塞雅還是小心點才好,一個不小心,也許你和寶懷郡主的好事就得一延再延了。」

  「堂堂一個公主該不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才是。」「「別的公主我不知道,不過塞雅嘛……那就很難說了,可別忘了上一回的教訓。」一個公主會下淫藥,其行跡之低劣可見一般。

  「我不擔心她會使啥鬼計在我身上,可……老實說,我有些擔心寶懷。」那天他發現塞雅看寶懷的眼神恨意十足,彷彿巴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一般。

  「那就快快將她娶進門保護吧!一旦寶懷郡主進了洛王府,那番仔公主也許能死心。」

  如果那麼好辦就好了,更何況他和寶懷的婚期距今不到五日,佳期如此近,哪能再要求什麼?

  「放心吧,不會再發生什麼事的。」騰極高舉酒杯,「祝你此去江南一路順遂!」

  「也祝你能順順利利的把寶懷郡主迎娶過門!」

  南宮玨看了看天空,今夜的月色很美,願下次再見面時刻月圓人更團圓。

  正當他們兄弟倆喝個不醉不歸之際,方纔他們討論的重要人物也正心情郁卒到極點的喝著悶酒。

  塞娃則是冷眼旁觀的看著塞雅的失意,三不五時還會加入幾句諷刺的話以附和她的失意。

  「不是告訴過你別自取其辱了嗎?結果呢?呵……把自己弄得這般狠狽。」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塞雅瞪了她一眼,手中握著一大瓶的陳年烈酒。「你若想看我的笑話,現在也已經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走?」塞娃搖了搖頭。「我也想走啊!可是我還沒有取得你的同意去要騰極的命呢!」

  她將腳疊高。「原本我已經準備好要殺騰極了,可是前幾天兄長忽地飛鴿傳書給我,說父王要我在中原的一切行動都得取得你的同意,這才使我將計劃暫緩下來。」八成是塞雅修書回去搔父王的耳根了,真是可恨。「不過,看你這種情形,看來我要取騰極性命的日子似乎不遠矣。你說,是吧?」

  因愛成恨的女人是最可怕的,相信塞雅不會讓自己失望才對。

  塞雅愛騰極,而騰極只愛寶懷,這種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深情足以讓一個女人把滿腔滿懷的愛意轉化為恨意。

  用等著看好戲的心情,塞娃等著塞雅回應自己話。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塞雅看著她,「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到目前為止,我對騰極仍沒有死心,我……還要賭上一賭!」說著,塞雅又猛灌了口酒。

  「賭?」塞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賭命啊?你已經徹底失敗了,你對騰極的深情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你還要賭什麼?」

  塞雅怒眼相視,「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打了個酒嗝,「你別忘了,你到中原來的一切行動都得聽我的,我現在就命令你不准碰騰極,起碼現在還不准,聽到了沒有?」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塞娃十分生氣地斜睨她。「騰極他不可能愛你的,有寶懷在的一天,他連眼角都不屑看你。你也不想想,堂堂一國公主何等尊貴的身份,騰極連當個側室的機會都不肯給你,要他為你動心?呵,你別做白日夢了!」

  「那干你什麼事?」塞雅有些醉態的眼波流轉。「你……在我未允許你動騰極的情況下若是敢胡來,當心我不念及姊妹情分。」

  姊妹情分?呵!那她看得可淡了,若不是兄長要她聽塞雅的,她才懶得理塞雅憑塞雅也想命令她嗎?

  「塞雅,在你所謂『賭』的這段日子我可以不動騰極,可是,我想知道你這回做傻事又要耽誤我多少時間?」她已經沒有耐心再陪塞雅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了,再這麼耗下去,她何時才能殺得了騰極?

  「多少時間?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是多久?」塞娃要一個確定的時間。

  「距離騰極和寶懷的婚期只剩下五天不到的時間,我就賭這段時間。若是我不能使得騰極放棄寶懷而娶我的話,那麼……一切就隨你了。」

  「五天?!」塞娃聞言訝異不已。「那是不可能的事,你……」

  「我說五天就是五天,怎麼,你連五天都等不得嗎?」

  「行!五天,這可是你說的,屆時你不要又出爾反爾,若是你說話不算話,我也不再聽你的命令而直接殺了騰極。」

  「我知道……」

  男人在沒有任何的誘惑之下選妻子,的確會選其所愛、愛其所選,而且,哪個男人不貪花好色?塞雅自認相貌的確不如寶懷,騰極是不可能放棄她而選擇自己,可是……又有哪個男人不好權勢?

  自古帝王將相中又有幾個愛美人,不愛江山呢?有了江山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但有了美人,江山保不住的結果,又有幾個男人承受得住、不覺得可惜?

  她倒要看看,騰極和寶懷這對人人稱羨、天造地設的一雙,究竟有多少能力禁得起誘惑的考驗?

  ###真奇怪!誰說快成親的男女不可以見面的?中原自古以來的繁文褥節還不是普通的多。

  悶死了,真的是好悶啊!打從從小跟在她身邊的丫環嫁出秦王府後,她就再也沒有可以談心的對象,那些新來的丫發個個奴氣極重,連回答件事情都一副恭恭敬敬、唯唯諾諾的樣子,真教人受不了。

  再過幾天她就要上洛王府的花轎了,許多事情都必須在這幾天敲定,方纔她才在娘親的親自監視下把一改再改的新娘禮袍又試了一回。

  那禮袍打從第一次穿在身上她就十分滿意了,可是,她那雞蛋裡挑骨頭的娘親偏偏硬是找出了「正常人」找不出的缺點,硬要宮裡的師傅弄到滿意為止。

  幸好,娘親今天總算滿意了!

  寶懷正閒來無事的在花園裡賞花的時候,忽地一個身穿黑衣勁裝的蒙面人拿了一塊沾有迷藥的布住她口鼻一遮,不一會兒掙扎得厲害的她就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當蒙面人要離開的同時,一名丫環奉了秦王妃的命,要請寶懷到花廳一趟。她看到這一幕嚇得發不出聲音,好一會兒才大叫——

  「來……來人吶!有刺客!有……」

  她回身想要討救兵之際,一把冷冷的刀架在她脖子上,冰冷的女子聲音響起,「你再胡亂怪叫,當心我一刀取了你的狗命!」

  恐嚇一出,膽小的丫環果然乖乖的一點聲音也不敢發。

  蒙面人接著說:「去告訴你的主人,要他們轉告洛王爺,若想要見他未來妻子一面,就自己一個人來我紙條上所指定的地方,若是他帶了其他人的話,他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你們家郡主了。」說著,她由懷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紙條放下,一個縱身上了高牆,以很快的速度離去。

  驚嚇過度的丫環好一會兒才抖著手去撿地上的紙條……

  ###好……好痛!怎麼會頭暈暈的?寶懷迷迷糊糊地醒來,卻發覺一顆頭疼得厲害。

  她用力的甩了甩頭,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不知身處何方。

  她明明是在自己家的後花園賞花的,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這地方來了?這一自問,她才想到好像有人拿了塊東西遮住她口鼻,她一會兒就失去了知覺。想來那東西八成是迷藥什麼的吧?

  這地方到底是哪裡?她打量了一下四周……

  唔,這是個不錯的房間,可是誰那麼無聊用這種方法把她帶到這裡來?寶懷下床為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後打算推開窗子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推不開?她又用力的推了一下,仍是推不開,她又去推了一下房門,發現仍是推不開。

  怎麼會這樣難道她被軟禁了?

  老天!誰會跟她玩那麼無聊又惡質的遊戲?

  「放我出去!喂,我說放我出去聽到了沒有?」寶懷總算弄清楚自己的情況,心急的拍門求救。「喂!你們到底是誰?捉我來這裡幹什麼呀?」

  「你也會害怕嗎?」

  一個聲音自寶懷身後傳來,一張算得上美麗的深刻輪廓出現在她身後一扇只容得下一張小臉的小洞。

  塞雅?寶懷認出對方的臉。

  「我方纔的確很害怕,可弄清楚是誰逮我來的之後,我就不害怕了。」

  「為什麼?你以為我會放過你?」

  寶懷悠哉游哉的找了個位子坐下來,「你會放過我的話,幹麼那麼無聊的把我捉到這裡來?」她一雙明眸往這囚禁她的房間打量著。「光是看這房間的佈局,多少也清到你是打算讓我在這裡好好的過一段日子,也許……還打算讓我待在這裡過一輩子哩。」

  好個有膽識的姑娘!她們中原姑娘不是一向柔弱得像塊豆腐,一遇到事情就只會淚水汪汪的以哭為唯一能事嗎?怎麼騰極的情人那麼與眾不同?

  她將寶懷捉來這裡,寶懷非但不哭不鬧,還一副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其色的樣子,這郡主的膽識較之自己,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塞雅又轉念一想,不!她說不定是在做表面功夫,也許只消再關她數個時辰,或是告訴她一些事情,她那張從容的面具就會端不住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捉你到這裡來嗎?」

  「大概是因為洛王吧!」問這種簡單的問題有些侮辱人哦!「你捉我當然不會只是向我炫耀你利落的身手,要真是那樣,還不如組個表演團到街上表演,那會更多人知道。」

  寶懷笑嘻嘻的逗著她玩。

  這小妮子真是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塞雅生氣的瞪著她。

  「你很聰明。」她深吸了回氣壓抑住怒氣。「可是,聰明的人通常不長壽的,正所謂天爐英才。」

  寶懷仍笑著,誇張的拍了拍胸部,「呼!幸好我不是什麼英才,再怎麼英才早逝也輪不到我身上來。」她迎視塞雅被她激得快扭曲變形的臉。「你捉我到這裡來,然後呢?你還沒有說明你的計劃呢!」

  塞雅咬牙切齒的說:「我怕我一說出來,你連哭都哭不出來。」

  「放心吧!我的眼淚很多,不需要培養情緒就能哭得淅瀝嘩啦的,不會有『淚』到用時方恨少的情況。」只要是關於洛王的,寶懷知道她怎麼樣都立於不敗之地。

  洛王對她的好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信得過他,同樣也對自己深具信心。

  塞雅冷笑的看著她,「在這場賭注尚未開始之前,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放棄騰極,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

  「除了他之外,我什麼都不要。更何況他是個人,不是物品,就算我貪圖別的東西而放棄他,他也未必會選擇你。」她懷疑眼前這番國公主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愛一個人怎麼可能讓來讓去的?荒唐!

  「看來……你十分固執,不願放棄騰極。」塞雅的眼陰狠的瞇起。「好!我不再對你軟語相求了,那麼不識相的人我多說無益。我告訴你,騰極一定是我的!你可知道我今天對你說話為什麼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她笑得十分得意。

  那笑容的確不同以往的樣子,寶懷也覺得有些納悶,她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我想通了,騰極喜歡你的原因在於你美麗的容貌,而我貌不如你自然就鬥不過你,可是……我卻有一樣東西可比你的容貌更為一般男子所覬覦的?」

  寶懷臉色微微一變,然後故作鎮定的說:「那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東西這般迷人呢?」

  「權勢、地位。」塞雅話一出口,即發覺寶懷的臉色已經有些變化,不像方纔那樣自信滿滿,甚至看得出有些不安。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夾雜著怨毒的勝利笑容,開心的想,呵、呵,你也有今天吶!

  「你……什麼意思?」寶懷似乎有些明白,也隱約猜到塞雅所指的是什麼,但終究有些不相信,畢竟她心中所猜的地位和權勢真是非同小可。

  「你不明白嗎?」塞雅笑了,「其實,依你的聰明想必早就猜到我口中的權勢、地位是指什麼,只是你不敢相信我真的會如此做而已。」她將頭一昂高。「沒錯,我所指的權勢和地位即是指我國的王位。我父王在所有的子女中最疼愛的人就是我,而他也欣賞騰極的才能,他曾經承諾一旦騰極成為我的夫婿,王位遲早是騰極的。」

  「你……」寶懷倒抽了口氣,她張大一雙美眸,然後搖著頭。「不……不會的!我相信洛王不是個會貪圖這些權勢和地位的人,他……他自己本身都已經是王爺了,再要那些權勢作啥?不!我不相信他會要那些……」

  「呵……我說寶懷郡主,你也真是太不瞭解男人了,對男人而言,權勢和地位是永遠不嫌多的,騰極在中原雖然已經是名臣,權勢傾朝,可他終究只是人臣,仍要聽命於中原天子的命令,若是他娶了我之後,一旦隨我回我朝,那情勢可不同了。」塞雅笑著問她,「若你是騰極,有如此一步登天的機會你會放棄嗎?」

  寶懷停了很久才開口,「我不知道這個機會對他而言重不重要,他會不會接受,可是……我相信他是愛我的。」她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他是愛我的,愛得……好深、好深,他不是個會輕易變卦的人。」

  「你這麼相信他嗎?」塞雅帶著勝利的笑容說:「可惜,你這回注定要失敗。」

  「不!」寶懷十分堅信他對她的愛,「在洛王選擇之前,我都不算輸,或許輸的是你也說不定。」

  「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正當塞雅還要說些什麼時,一名丫環匆匆來到,附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她抬起頭來看寶懷一眼,冷冷一笑,「遊戲快要開始了。」說著,她快速的夥同那名丫環匆匆的離開。

  塞雅方才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莫非……莫非洛王來了嗎?

  對!一定是他來了,塞雅所設定這場遊戲的主角即是洛王,他若不來的話遊戲又如何開始呢?

  他終於來了!

  寶懷正開心的想著心事的時候,忽地門被打開,兩名粗壯的男子朝她一步步走過來,那凶神惡煞的樣子直叫她不自覺的往後退。

  「你……你們想幹什麼?救命啊……救……」

  寶懷被逼到角落時,那兩名男子點了她的啞穴,又拿了條繩子將她綁住,然後將她拉到床柱上綁得死死的。

  完成工作之後,兩名男子就離開了。寶懷可以清楚的聽到他們在門外上鎖的聲音,一直到他們腳步遠離之後,她才鬆了口氣。

  寶懷口不能言,身子又不能動,她有些生氣的盯著那似乎很牢固的床柱看。

  塞雅那番婆到底想幹什麼啊?

  一下子將她提來這裡軟禁,一下子又不放心的叫人點了她的啞穴,還像捆待宰羔羊一般的將她五花大綁,幹啥呀,她又不會武功,防她如同防武林高手一般。

  真是可恨!

  忽地她一個回頭,注意到方才塞雅和她說話的那個小洞竟然沒有封上,由她這個角度看去,幾乎可以一覽隔壁房裡的一切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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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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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了一套薄如蟬翼的寢衣之後,塞雅再度回到房裡。她一坐到床上即朝著寶懷的方向一揮手,她知道寶懷被綁在那床柱上的角度是可以看到她的。

  看著寶懷努力了半天仍發不出一丁點聲音而氣惱的樣子,她忍不住走近洞口捉弄寶懷。

  「喂!遊戲要開始了,我留了個不錯的位置給你,相信對於我房裡的一切你可以一目瞭然,對於待會兒要上演的戲碼,你可以先睹為快。」

  去她的先睹為快,這番仔現在幹啥穿成那個樣子?

  現在才什麼時候,她打算就寢了嗎?要不,她穿著那寢衣於啥呀?就算是寢衣,那件衣服也太……太大膽了吧!

  薄薄的一層紗就搭在肚兜外頭,連她這同為女子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有些臉紅心跳。

  很自然的,寶懷想起前些日子才將她嚇昏的春宮圖。

  那春宮圖的威力真不是蓋的,都已經事隔多月,她竟然到現在只要稍稍看到一些畫面,就會聯想到那個。

  不過說真的,塞雅的身材真是好,那肚兜裡的春色彷彿呼之欲出。

  這樣性感養眼的畫面,任是無情人看了也動了心。男人若看到她這等模樣,只怕十個男人有九個把持不住,剩下的一個,不是瞎子便是天生不行的。

  唉!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只是,塞雅穿成這樣幹什麼?

  臭番婆葫蘆裡到底賣啥膏藥,寶懷雖口不能言,但那雙大而美的眼睛卻狠狠的瞪視著塞雅。

  沒關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啥本事沒有,整人的怪招特別多,這番仔最好不要有機會落在她手中,否則今天的恥辱她一定會要回來,整得塞雅昏頭轉向,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眼睛瞪得塞雅快瞪出火花的同時,寶懷忽地見她有些慌張的走向床緣,不一會兒有腳步聲向這個方向移動,似乎不只一個。

  隔壁的門被人叩了數下,清脆的聲音響起,「公主,洛王爺來訪。」說著丫環即推開門,待騰極走進房裡後,她順手帶上門自行離去。

  「騰極,我三番兩次邀請你來你總是不肯賞臉,今天總算肯來看我了。」塞雅擺了一個側臥的姿態,以手撐在鬢髮邊斜躺在床上,那姿態非常撩人。

  寶懷終於明白塞雅今天為什麼要穿成這個樣子了。

  她不但要以權勢、地位利誘洛王,甚至要當著自己的面色誘他。

  老天,這個可惡、無恥至極的女人!寶懷又氣又惱,一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如果她現在能動,一定過去打塞雅幾巴掌出氣。

  可是她現在被綁成這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塞雅不斷以各種方式色誘自己喜歡的男子。

  塞雅太過分了!寶懷咬著唇,淚水在不知不覺中灼熱了她的眼,然後她聽到騰極冷若寒霜的聲音「公主,你知道騰某今天到此的目的不是為了探望你,騰某按照你約定的方式單獨來赴約,也希望你遵守承諾把寶懷還給我。」

  塞雅不理會他的問話,下了床朝著騰極的方向一步步走近,然後皓臂一張留住了他的頸項,「騰極,你看……我美嗎?」她將身子貼近他。

  騰極濃眉一鎖,將她推開,「公主,請你自重!」

  「騰極,你……」塞雅沒有想到他會將自己推開,若不是後頭有東酉支撐住她,她可能已經醜態百出的跌了出去。「你……你敢推我。」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麼,推開你只是要你清醒、清醒。」好個無恥的塞雅公主,酉方蠻族的無恥他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我十分清醒。」她再度走向他,「騰極,只要你肯娶我,將來我父王百年之後,他的江山全是你的,你們中原人有句俗話說得好,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在中原你只是個王爺,在我邦,你卻是未來的君王。」

  「名利如浮雲,我一向看得淡。當一國之君我自認沒有能耐,也從來不羨慕那等風光。對我來說此生能與摯愛相守,今生足矣——」

  「那麼……我再退而求其次,既然你不慕權位,而我又真的只中意你一個,為了你我可以當個側室,只求追隨在你身邊,如此……難道不行嗎?」

  「公主……」怎麼這個公主那麼難纏,之前他不是已經跟她說得十分明白了嗎?

  騰極的懶得回答被塞雅誤解成他終於動心的在仔細考慮,於是,她更加把勁的說:「我知道上回你拒絕我是因為寶懷郡主在場,就算你對我有些動心也不敢有所表示,是不是?現在……你可以大方的回應我了。」說著,她的手摟上了他的腰。

  騰極又推開了她,「請自重!」

  塞雅有些惱羞成怒的一咬牙,「什麼自重不自重?今天你若不與我歡好,你就永遠別想見到你那寶貝未婚妻!」

  騰極一雙寒目盯在她身上,令她有些害怕的低垂下頭。

  好冷、好冰的眼神,彷彿被他凝視住的人也會跟著化成冰一般,騰極怎麼會有那麼恐怖的表情?塞雅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忽地,騰極抿直的嘴角綻出一抹冷冷的笑,那笑容中彷彿還噙著一股濃厚的殺意,「我若見不到寶懷,你也休想回西域去。」

  「殺了我兩國干戈勢必再起。」她忍住寒意,勉強挺起胸膛。

  「那又如何?」他昂高頭一臉不受威脅的表情。「寶懷是太后最寵愛的外孫女,你若膽敢殺了她,兩國的干戈照樣避免不了。」

  「騰極,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難道她對他真的是莫可奈何嗎?

  「我喝慣了罰酒,對敬酒十分不習慣。」

  塞雅所有的招數都已經全卯上了,仍是沒有法子可以得到騰極的心。最後像是要拾回一些對自己的信心一般,她說:「騰極,你……覺得我美嗎?」

  騰極有些警戒的看著她,怕她又再玩把戲,最後才開口,「不屬於我的東西,再美又與我何干?」

  「你到底喜歡寶懷哪裡?我不明白,難道只有相貌就足以讓你如癡如狂了嗎?我承認她是少見的美人,可是,我仍好奇你喜歡她的理由。」

  一提到寶懷,騰極冷漠的眼眸明顯的有了溫度,他嘴角勾勒出一抹溫和好看的弧度,「沒有理由的喜歡、放任和寵溺,對於寶懷,我真的有這種感覺。」愛一個人若有理由就好像是事先預定了什麼條件一般,他愛寶懷是無條件的。

  多年前第一次見到她,寶懷才十一歲,有著小小的個頭、鬼靈精怪而富表情的可愛臉蛋。那時她曾在他茶中下藥,結果被他反將一軍的喝下那碗東西。

  記得當時,他還在想有機會定要替秦王夫婦好好教訓一下那丫頭,沒想到五、六年後他西征回京,當時的小丫頭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了,而且還成為皇上為他婚配的對象。只能說,他和寶懷真的是有緣吧!

  「那麼你……愛她嗎?」塞雅直接地問。

  「愛。」

  「愛得很深?和我……愛你一樣深?」塞雅幾乎是顫抖著唇在說話。為了叫自己死心,她必須把話一次說個明白弄個清楚。「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我的身份、地位、一切一切……你能夠如此愛她?」

  「身份、地位我一向看得淡,為她捨棄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從來不覺得那些東西代表什麼。「為了寶懷,我甚至連命都可捨棄。」

  「你……真的可以為她死?」塞雅瞪大了眼。

  為了騰極她可以做到不在乎身份、地位,可是為了他而捨命,她真的做不到,她沒有辦法愛一個男人比愛自己更多。

  「真的必要時,有何不可?」騰極答得斬釘截鐵。

  是啊!他真的是用生命在愛著寶懷,他可以為她生,也可以為她死。

  他何時喜歡,甚至愛上寶懷的,他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到目前為止,他真是愛慘了她,已經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

  「有沒有可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比她更適合你的姑娘?」

  「也許吧!」

  塞雅好奇的問:「那你怎麼辦?」

  「感歎相見恨晚吧!」他淡淡一笑。「不過,我想沒有那麼一天的,就算有,我也決計不會辜負寶懷。有一種感情似乎是三生情定的,一旦遇上了就不會再有變卦,我對寶懷情之所鍾,豈有異動的道理!」情到癡時方為真的感覺,他在認識寶懷之後,終於漸漸能夠有所體會。

  「她……真的是個最幸福的女子。」勝負都已經如此明顯了,她還要再爭什麼?

  塞雅回身去取了件披風搭在身上。

  騰極愛寶懷真的愛得好深、好深,深到即使她使盡了各種手段,威脅利誘他仍不為所動。

  愛一個人心中便滿滿是對方的身影,旁人根本走不進他們的世界。

  塞雅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好像特別的狼狽。

  「公主,你現在可以把寶懷身在何處告訴我了吧?」騰極一心掛念著寶懷的安危。

  唉……罷了!

  塞雅指頭一指,「她現在就在隔壁,你去找她吧!」她將隔壁房間的鑰匙交給他。

  「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我把寶懷還給你了。」說著她便匆匆的離開,因為她不想看到騰極和寶懷兩人失而復得相擁的親密畫面。

  在男女的感情遊戲中,她第一次輸得那麼慘、那樣狼狽。

  既然不能得到對方的青睞,為什麼又要讓彼此相遇呢?緣分這玩意還真奇怪。

  ###一路上風光明媚,微風吹過轎子的小窗,輕拂過寶懷柔亮的秀髮。

  寶懷心情好得沒話說,白玉一般的手攀在窗欞上看著騎在馬上護送她回府的騰極。

  看著他坐在馬上英挺威武、不苟言笑的樣子,忽地她靈動的眼眸轉了又轉,臉上綻出一抹慧黠的笑意,「停轎。」

  外頭的轎夫停下轎子,跟在轎旁的騰極也得勒住韁繩,他正有些疑惑的把目光投向寶懷,她即由轎中大大方方的走下來。

  一下了轎,她對轎夫說:「你們先把轎子抬回秦王府吧,我想起還有些事要辦,晚一些再由洛王爺護送我回府。」

  轎夫恭恭敬敬的齊聲回答,「是。」隨即將轎子抬走。

  轎夫們一走,寶懷一臉開心得意的笑容,「你許久沒有帶著我到處走走了哩!」

  看著走遠的轎夫,騰極終於明白了。「這就是你的計謀?」這小姑娘八成是這幾天被禁足禁怕了,故意緊捉著這個機會叫他帶她到處溜躂,「你啊!愈來愈不像個姑娘了。」是他寵壞她了嗎?否則,他怎麼覺得這丫頭老喜歡在有他的時候出狀況或提出特別的要求?

  「反正都快成了人家的老婆,只要我未來的夫君不會在意,我管他像不像個姑娘。

  」又是一套她自己的說法。

  騰極失笑,他略一彎下身子,往她腋下一使力,輕易的將她抱上馬。

  「說吧!想到哪兒去?」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好。」說著,寶懷大膽的在他臉上香了一個。

  「沒規矩!」騰極低頭看著她,「當心給人看到了,你那張臉不知往哪兒擺。」

  「四下無人,誰見著啦?」她才不怕呢。「更何況丟臉也有你陪著,你這胸膛足夠遮去我的臉,不讓我瞧見外頭那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的嘴臉。」要有機會讓她瞧見情侶親熱的畫面,她一定十分有風度的看個夠,絕對不會在那邊「別人吃米粉,她在旁邊喊熱」,想看就看嘛,幹麼在那邊看邊批評?

  也有這樣的論調?騰極搖著頭苦笑。

  娶妻若此,往後他這張冰臉只怕端不住了。

  騰極騎馬慢步的帶著寶懷來到洛王府後山,風徐徐吹來,讓倘佯在他胸前的寶懷舒服得直想睡覺。

  她瞇著眼由下往上看著他,她未來的夫君還真是好看呢!任何角度都俊美,如果能夠這樣看他一輩子,那也不枉此生了。

  「喂!」她忽地喚道。

  騰極低下頭看她,「怎麼啦?」

  寶懷咬著唇把玩著垂落在他胸前的鬢髮,「你……你方才在塞雅那兒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方纔她就在隔壁,他的深情告白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感動得快掉淚了呢!

  有些話是百所不厭的,早在剛剛他幫她解開繩子和啞穴時,她就想問他,然後再乘機強迫他重述一回。

  可是,初見他時她激動得只想好好抱緊他,感受被他擁在懷中的感覺,哪還記得住她要聽他重述一回甜言蜜語啊?

  更何況在塞雅的地方要他說那些話,好像有些太過分了,畢竟人家是失意者,而她這勝利的一方多少也該表現一些同情心吧!

  現在,只有她和洛王了,在這種四下無旁人打擾的時機,是最適合說「悄悄話」

  的。

  「我說了些什麼嗎?」

  騰極當然知道寶懷問的是什麼,但是,有時候裝裝傻可以為自己避免掉許多不必要的尷尬。

  他在塞雅面前之所以會清楚、毫不保留的把他對寶懷的情感說出,一方面是為了讓塞雅知道他對寶懷的真心;一方面也是在告訴她,此生中他只鍾情於自己的未婚妻,其他女子要走進他心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以此讓塞雅知難而退。

  他不知道這些話會全落在寶懷耳中,否則他才不會說呢!

  愛一個人他喜歡心照不宣,他天生性子就比較含蓄些,可是他發現未來的小妻子並不以「心照不宣」為滿足。

  「你說了很多話。」

  「既然是很多我怎麼記得住?」騰極故意健忘。

  「那樣的話你怎麼可能忘了?」寶懷噘著嘴瞪視著他。「你騙我!我不管,你一定要再想起那一段話,然後說給我聽。」

  這女人還不是普通的番,唉!他當然知道那些話會讓寶懷聽得渾身舒暢,心神彷彿滲過了蜜汁一樣,可是她知不知道,對一個不太習慣講甜言蜜語的人,真的很難當著心上人的面將那些話說出口。

  「你說過愛我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才要你說些甜言蜜語都不願意,你根本不是真心愛我的!」寶懷佯裝不快。

  若是以此判定他不愛自己,那她也未免太膚淺了吧!

  不過,想聽情話綿綿就得使些手段嘍!

  無奈的歎口氣,騰極輕拍了一下她粉嫩的臉,俯身在她眉宇間烙下一個吻,「記不記得五天後是什麼日子?」

  「記得啊。」不就是他們的大喜之日嗎?她不解他為何要問這個。「這個和我所要聽的話有衝突嗎?」

  「有些話你不覺得留到那時候再說會更適宜嗎?」

  寶懷偏著頭想了一想,唔,也對。

  「好吧!反正你早說晚說都得說。」那樣可以令她心花怒放的話,他一定要多說一回給她聽,「到時候你不會又假借什麼理由不說,或推托說忘了吧?」

  騰極一笑,「哪晚我的記憶力會特別好的。」說著,他的視線忽地全落在她一張表情變化多端的俏臉上。

  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寶懷紅著臉,「你……怎麼了?」雖說和騰極已經十分熟絡了,可是,每每在他的凝視下,她的心跳仍會在不知不覺中加速。

  「我在想,你當新娘子的時候一定很美。」

  「我現在不好看嗎?」她笑著促狹的說。

  騰極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當然知道,只是想捉弄他而已。寶懷緊緊的擁住他,將臉埋進他懷中,深探的問了一句,「你愛我嗎?」

  「愛,你呢?」

  「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 # #「我打算回西域去了。」塞雅為自己和塞娃各倒滿一杯酒,她高舉酒杯邀月共飲,順道向她一敬,臉上的笑意全是淒然。

  「什麼原因讓你那樣匆匆想返國?」塞雅尚未得到騰極的心,如此她真的會甘心回去?這實在不像她以往的作風。塞娃對此頗感好奇。

  塞雅晃動著杯中的酒有些許的落寞,眼波中淨是失意。

  她苦苦一笑,「塞娃,有時候我真的好羨慕你,因為到目前為止你幸運的沒愛過任何男子,所以,你不知道你所喜歡的男子一顆心全在別的女子身上的悲哀。」

  想來,騰極已經徹底的拒絕塞雅了,而她似乎也看透、願意接受此生他根本不可能屬於她的悲哀事實了,塞娃臆測著。

  「你知道,我原以為騰極對於寶懷,只是淺薄的喜歡上她那張漂亮的容顏,因此我只要開出很好的其他條件,他終究會是我的。」塞娃不會知道自己連江山都已經打算給他了,可騰極就是不為所動。這件事她不會跟塞娃說,免得塞娃和兄長會認為父王太過偏心。

  「可是,他竟然拒絕了我,把我所列出的優渥條件全往外推,他真的是愛上了寶懷,不只愛,還愛得好深、好深,旁人根本就走不進他們倆的世界。」

  「我早看出騰極根本不可能喜歡你,可你偏偏執迷不悟。」塞娃冷冷的看著塞雅。原本想多說一些風涼話的,可看在她已經如此可憐的情況下,就少挖苦她了。

  塞雅含著淚說:「可能是我自視太高,在愛情的領域中從來沒有吃過敗仗,這才沒能看清事實真相。」她在感情世界中總是勝利的一方,從來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吃敗仗。「你相信嗎?愛一個人可以愛到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你不要告訴我那個傻瓜就是你。」

  為自己又倒滿了一杯酒,塞雅低頭苦笑,「我也希望我有這樣的勇氣,但是我沒有辦法愛一個人比愛自己更多。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為心愛的人而死。」

  「那……那個人是……」

  一個人可以愛另一個人比愛自己更多,不惜為心愛的人而死?這樣的話聽在塞娃的耳中有些震撼,她是一個水遠不可能有這樣心情的人,因此,她沒有法子想像這樣癡心、無悔、堅持的深情。

  「那個人正是騰極。」老實說,塞雅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那樣的話。

  難道外表愈是冷漠無情的人,一旦遇到了情之所鍾的人,就能愛得如此無怨無悔,將滿腔的熱情全投注在一人身上?

  若真如此,寶懷是何等幸運的人啊!

  「現在你終於明白真實狀況了吧?在這個時候,你還會阻止我殺騰極嗎?」

  「你……要殺他?」塞雅猛然抬起頭來。

  騰極沒能回應她的感情是事實,她因而恨他也是真的,然而她真忍心看著塞娃前去取他的命嗎?

  「你不會又忘了曾答應過我的事吧?」

  「我沒忘,可是……」她怎麼想怎麼不對。「我看……騰極的事情就算了吧。」

  「算了?」塞娃冷笑。「該說算了的是你而不是我。」不管如何,這一回她是要定了騰極的命,中原多留一個名將對西域諸國而言都是威脅。此刻八方無事、河清海晏並不表示會一直維持現狀。

  「你太固執了。」她知道無論自己此刻說什麼,塞娃都是聽不進去的。

  「也許吧!」

  「騰極武功絕對在你我之上,你若去行刺他擺明要吃大虧。」她實在弄不懂明明就是沒有勝算的事,為什麼塞娃會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能力,不會傻到和騰極正面卯上的。」塞娃十分有把握的一笑,找個位子坐下來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看在你已經放棄騰極,不太可能再與我為敵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我要讓騰極和寶懷的大喜之日成為他們倆的祭日。」

  「你……」

  「我知道自己武功不如騰極,不過我也知道他有個『軟腳蝦』的未婚妻。前些日子我是想好了對付騰極的法子,可是他太精明,恐怕很難得手,如何才能將誘殺他的『引子』找出,傷透了我的腦筋。」對付一個似乎沒有弱點的人真的很難。「如今…

  …」塞娃冷冷一笑。「他對他未婚妻的深情倒成了他的弱點。」

  「塞娃,你究竟要幹什麼?」

  「我要殺他們,你該擊掌稱好才是,幹麼一臉擔心的樣子?怎麼,你還想維護騰極嗎?只怕沒有那樣容易。」

  塞雅幽幽一歎,「塞娃,你太執迷不悟了,我能勸你的是打消殺騰極的想法吧。

  」頓了一下,她說:「我這幾天就回西域了,你……回好自為之吧!」

  塞娃將頭一昂,根本不理會她的話,逕自作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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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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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洛、秦兩王府聯姻的大好日子,一大清早寶懷即被王府的婆子、丫環們喚醒準備梳洗更衣。

  她那頭黑瀑般閃動著柔媚流光的秀髮,首度改了少女時所梳的髮型而被盤起,婆子為她薄施脂粉,丫環們為她換上御賜的禮袍、霞帔……

  一切準備就緒,秦王妃推門而人,一看到端坐在床緣、貌美如花的女兒,禁不住感動和不捨的情緒交雜地淚如雨下。

  「我的懷兒好美。」這一刻她意識到女兒真的長大了,也意識到往後寶懷就是洛王府的王妃,再也不是每天一早就能到花廳前給她請安的小寶懷。

  「娘,您怎麼哭了?」寶懷取出羅帕為她拭去淚水。

  秦王妃察覺自己的失態,忙拂去淚水,「娘是太高興了。」她深吸了口氣,「來,娘為你戴上鳳冠和紅頭巾。」

  為女兒蓋上紅頭巾,在紅布垂落前看到女兒盈盈楚楚的嬌俏模樣,秦王妃又是一陣難過。為了防止自己又在下人面前失態,她對她們說:「好生照顧著郡主。」說完她即匆匆離開。

  待會兒女兒還得到花廳去拜別他們,現在她就哭紅了一雙眼,等會兒怎麼見人。坐了好半晌仍未到良辰,頂著鳳冠的寶懷又熱又渴難過得要命。

  誰說當新娘得那麼痛苦的?

  二話不說,她自行掀起了紅頭巾,對著守在她身邊的丫環說:「我想喝冰鎮梅茶,你去幫我拿一些來吧!」

  「可是……」

  「放心吧!良辰未到,還有時間讓我喝一些救命的東西。」她一面揮汗、一面索性將紅頭巾取下來。若不是娘親再三交代御賜鳳冠霞帔一旦穿戴上即不可換下,她早就把它們換下晾在一邊了,這種天氣長時間穿戴它們會出人命的。

  丫環離去之後,一名蒙面客閃入房裡,一把長劍往寶懷頸上架,「不許出聲,當心要了你的命,好好跟我配合,走!」

  現在這是什麼狀況?寶懷斜眼瞄了那把架在她頸上的劍。

  她最近在走什麼運?短短十天不到的時間裡她被逮了兩次,上一次她被塞雅捉去是因為騰極,而這一回呢?

  不會又是為了他吧!

  兩人一路躲躲閃閃的出了秦王府,來到荒郊野地,那位蒙面客把寶懷綁在一棵大樹下。

  在她身子靠近寶懷時,寶懷的一雙眼睛一直盯在她臉上。

  露在布外的那雙眼睛,她好像在哪兒見過!

  「你看什麼?」蒙面客問。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你曾經入宮行刺對不?」寶懷記得那時候還是騰極救了她,抱她滾進床底下。

  蒙面客訝異於她的好記性及眼力,這才解開蒙在臉上的黑布,「你的眼力不錯。」

  寶懷看著她那張中原人所沒有的深刻輪廓,「你……不是中原人,你和塞雅有些像呢!你們該不會是姊妹吧?」

  「沒錯,我是塞雅的妹妹——塞娃。」

  天啊!她和她們一家子是結了什麼深仇大恨?要她們三不五時就把她捉來五花大綁一番。寶懷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喂!你姊姊上一次捉了我是為了洛王,你這回捉我又是為什麼?」她膽子一向夠大,除了怕老鼠和春宮圖之外,她什麼都不怕,自然也不會因為被挾持而過度擔心。只是,她成了人家下手的目標,是因為她不會武功比較好捉,所以常常被當人質用,感覺很差咧!

  「一樣是因為騰極。」

  「啊?」寶懷眼睛睜得老大。「不會吧?!」

  姊妹同時看上了一個男人,那不是人倫大悲劇?

  而那個男人對她們姊妹都沒有興趣,那更是悲劇中的悲劇,於是,她這個害得她們姊妹倆無法得嘗宿願的女子,就活該成為悲劇中的大悲人物?

  「你別誤會了,我對騰極一點興趣也沒有,之所以會捉你是因為你是最佳的誘餌,一旦你在我手上,我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你為什麼要叫他到這裡來?」塞娃賣關子似的笑而不答,反問寶懷,「今天是你和他的大喜之日,不是嗎?」

  「是又怎麼樣?」寶懷直覺塞娃捉她到這裡的目的相當不單純,塞娃的笑容中有太濃、太重的殺意。

  「那就成全你們夫妻同臨其穴,黃泉路上一路相伴,到地府當一對快活鴛鴦吧。」

  「你要殺洛王?」寶懷倒抽了口氣,她方才果然沒有猜錯。

  塞娃冷酷的一笑,「不只他,還有你呢!」

  寶懷抬高頭,「洛王的武功深不可測,我不相信你打得過他。」

  塞娃聞言一陣大笑,「我要殺他多的是法子,為什麼一定要武功勝他呢?有你在我手上,要逼他自刎都不是難事。」她諷刺一笑,「他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不是嗎?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哦!呵、呵。呵……若不是我早想好對付他的法子,我倒真想看看為了你,他真的連頭都割得下來嗎?」說著,她別有用意的又是一笑。

  「你到底想幹什麼?」

  「怎麼那樣沒有耐性?過不了多久,相信你的心上人就會來救你了,屆時臨死前那一刻你會知道我打算用什麼樣的法子殺你。」

  寶懷視線由塞娃的臉上轉移到身後的地上,她注意到地上似乎藏有什麼玄機,再仔細一瞧,竟發現依著五行而排的五行索魂陣。除此之外,她敏銳的嗅到一股濃重的火藥味。

  她懂了!塞娃在索魂陣下安了機關,一旦洛王進了索魂陣之後便無法走出這裡,屆時非得踩觸到機關,因而引爆火藥不可。

  他精曉兵書,可不見得懂奇門遁甲,若誤入了機關中,那後果不堪設想。

  好個毒計!

  不過,惡人自有惡人治。

  寶懷靈機一動,她央求道:「好姊姊,你把我綁在這大樹上,我的手磨得好痛呢!

  你可不可以將我鬆綁?就算你打算殺我,在我今天這大喜的日子裡,好歹讓我死得像個樣子,綁在樹上死去……很難看的哩!」

  她知道塞娃十之八九會答應鬆了她的繩子,因為她根本走不出索魂陣這方圓間,而且塞娃又在索魂陣下安了火藥,根本不必擔心她會逃出去。

  塞娃冷笑,心想,真是個膚淺的女子!死到臨頭還擔心什麼樣的死法會比較好看。

  如寶懷所願的,塞娃替寶懷鬆了綁,但為防止寶懷到處亂跑觸動機關,壞了她的事,她說:「我警告你,這地上安了許多機關,你若亂移動觸動了機關喪命於此,可是連騰極的最後一面都見不著的。」

  「這麼可怕啊!」寶懷裝出一臉害怕的樣子。

  塞娃瞪了寶懷一眼,「所以你最好安分一些。」她有些奇怪的往前看去,喃喃自語的說:「都有些時候了,為什麼騰極還不來?」說著,她小心翼翼的出了陣前去一看究竟。「你待在那裡別亂動,我去看看你的心上人怎麼還不來?」

  正是時候!趁著塞娃暫且離開的這段時間,寶懷就地取材利用四周的枯木林,將塞娃的索魂陣轉變成她最近才玩出來的「枯木陣」。

  完成之後她拍了下手,呵、呵,其實這枯木陣也沒有什麼啦!只是由外頭進到裡頭的方式一如索魂陣,不過,一旦進了裡頭要出去的話,以索魂陣出陣的法子根本就出不去,而且若觸動了陣法就會產生枯木幻影,想要出陣就更難了。

  原本她也想將火藥移位的,但是,一來,她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二來,這番婆既是塞雅的妹妹,要了塞娃的命只怕會引起兩國於戈,因此她想了又想,算了,就算便宜了塞娃吧!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會讓這黑心番婆嘗到苦果的。

  ###騰極這一回真的會大開殺戒。

  由於塞雅姊妹是以國賓大使的身份待在中原,他對她們的一些荒唐行徑都再三忍讓,原以為她們會適可而止,因此,這些事情他都沒有讓皇上知道,免得兩國為此事互有心結。

  沒想到塞娃竟在他的大喜之日綁走了新娘,威脅他前往約定的地點見面,若不前往他就再也見不到寶懷。

  一身新郎禮袍的他看完塞娃留給他的書函之後,摘下新郎禮冠,前往房間脫去一身的隆重禮袍,換上了便裝。

  要見面就見面!他倒要知道她約他的目的何在,騰極怒氣騰騰的來到塞娃約他的地點,眼前的景象令一向冷靜沉著的他也不禁愕然。

  他今天才要過門,卻被捉走以威脅他前往赴約的小妻子,此時正一身紅衣霞帔的站在不遠處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幹什麼。

  雖是確定那背對著他的人是寶懷,可因為擔心,他必須更進一步確認。

  「寶懷。」他大聲的喚她。

  一身大喜禮袍的寶懷回過頭,看見來者是騰極,她笑嘻嘻的向他揮手,一面揮手,一面向他跑過來。

  騰極下馬迎了上去。「你沒事吧?」他仔細的端詳她,確定她沒事才將她摟進懷中。「你真是嚇壞了我!」

  寶懷貼在他胸口聽著他狂熱震耳的心跳聲,知道他的確在為她擔心。

  「我沒事。」她抬起頭來看他,手指往身後一指。「有事的在那邊。」

  騰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誰?」由其身上的衣著看來,好像是個異族姑娘,只是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長相。

  依信函中的屬名,莫非她即是塞娃?

  寶懷轉動著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向他解釋,「她自稱是塞雅的妹妹,也就是把我逮來這邊的人。還有啊!上一回我們在宮中遇到的刺客也是她。」哇!這個番婆幹下的案子還不是普通的多哩!

  「你不是被逮來這裡當人質的嗎?你是怎麼脫困的?」若塞娃真如寶懷所說是上一回他們在宮中遇到的那名刺客,那武功該是不弱才是,何以寶懷在她手中卻能脫困?

  最奇怪的事,塞娃於麼待在同一個地方一動也不動?

  「自救嘍!」一提到這事情寶懷可得意了,誰說只有會武功的人才是勝利的一方?

  有智慧的人有時候可比會武功的人強上百倍、千倍。

  「自救?」那可有趣了!他知道他的小妻子一向是個鬼靈精,但就不知道她此回又是如何個自救法了。於是騰極故意說:「塞娃的武功上一回我們在宮中都見識過了,你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能自救?」

  「誰說不可以?」寶懷驕傲的昂高一張小臉。「我就是有法子!」於是她將塞娃原本想用索魂陣對付她,終究被她反將一軍的困在枯木陣中,連一步也不敢移動的經過說了出來。「我打算好好的困她幾天,看看那黑心番婆有沒有悔改之意。」說著,她向塞娃的方向扮了個鬼臉。

  呼!想跟她這天才玩奇門遁甲?下輩子吧!

  騰極心想,今天這種陣法若遇到他人自是對付有餘,可偏偏塞娃遇到的對象是寶懷,那能說什麼呢?只能說塞娃倒霉。

  說到排陣法的事,寶懷的本領連他這略有涉獵的人都自歎弗如。

  騰極輕輕的拍了一下寶懷的臉,「咱們回去吧!洛、秦兩王府的人都很擔心你呢!」

  至於現在仍困在枯木陣中的塞娃嘛,也許正如寶懷所說的,她需要好好自我反省,就讓她在枯木陣中再多留些時候吧!

  「那個番婆咱們要關她多久?」方纔她說「幾天」那是太過火了,待在同一個位置沒得吃、沒得休息,不出兩天就會出人命了。

  「你說呢?」

  「她破壞了我這輩子就這麼一次的大喜日子真的很可惡,我一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寶懷噘著唇,轉動著一雙靈活有神的大眼睛。「一天好了,就讓她待在枯木陣中一天,明天一早我再來放她出去。」她抬起頭看他。「這樣不會太過火吧?」

  「你說怎樣就怎樣吧!」騰極將寶懷抱上馬,然後再躍身上馬。

  「咱們現在要去哪裡啊?」

  「你忘了嗎?今天是咱們拜堂成親的日子,咱們還沒到洛王府行夫妻拜堂之禮呢!」

  「拜……拜堂?」寶懷一聽到這話,一陣臉紅心跳,一張俏臉紅得通透,心跳速度也加快了起來。

  「是啊!拜堂。你怎麼了?」他低下頭才發覺她的臉一片緋紅,如同初升朝陽一般。

  「我……」她微微地搖了搖頭,輕輕的將臉埋進騰極懷中。有些事教她如何啟口?

  拜堂之後,即是送入洞房,然後……

  很不自覺的,她又想到了春宮圖。

  今晚,她和他要一起入畫了嗎?一思及此她臉紅得更加厲害,連耳根都紅了,一張臉往騰極懷中拚命鑽……

  ###夜深了,打從回到洛王府拜過堂後,寶懷便被請入新房略作休息。

  不久騰極來到她身邊和她並坐在一塊,房裡來了一群人,說了許多吉祥話,加上一大堆禮儀,吵吵鬧鬧過了好久,待一切靜下來時只剩她一個人仍坐在床緣。

  終於安靜下來了,她怎麼覺得好想睡?已經很晚了嗎?

  她想睡,可是不知怎的,她的心跳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下比一下跳得狂、跳得快,心思一刻也靜不下來。

  這就是洞房花燭夜嗎?

  頭上的鳳冠好重,快把她的脖子壓斷了,幸好一輩子就戴這麼一回,要不,真是難過死了!

  忍無可忍的,她伸手想扯下紅頭巾,順道把鳳冠取下。

  手才動,她就聽到外房的房門被人推開,守在外頭的丫環喚道:「王爺。」得到賞禮後,又一句,「多謝王爺,願王爺、王妃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之後即帶上門離開。

  洛王他……他來了?

  寶懷已經扯著紅頭巾的手忙規矩的放回膝上。

  不久,內室的房門也傳來了推門、上鎖的聲音,然後沉穩的步伐一步步地向她走過來,忽地紅頭巾被挑起,寶懷含羞帶怯的低下臉。

  「對不起,外頭賓客多,冷落王妃了。」

  寶懷淺笑的微微一搖頭,不知怎的,她緊張得連手腳都冰冷了起來。

  騰極走到小几旁倒了兩杯酒,一杯交給寶懷,一杯給自己,「願……我倆永結同心。」他一仰頭將酒飲盡,一雙眼心神俱醉的凝視著她。

  看騰極把酒喝了,沒喝過酒的寶懷也很豪氣的把酒一口入喉——

  啊……天吶!喉嚨好像在冒火,她快要噴火了!

  然後很迅速的,她覺得那把火好像蔓延到胸口。腹部……

  那感覺很新奇,好像還不壞,於是她又很主動的倒了好幾杯喝。

  起初騰極還以為寶懷很能喝,於是就由著她,甚至主動為她斟酒,直到她眼波開始流轉,不太能對焦,且開始癡笑時,他才發覺不對勁。可是為時已晚,她靠在他懷中不久即沉沉睡去。

  無可奈何之下騰極只得「服侍」她上床睡覺。當他把她安置在床上,自己換上寢衣才躺下來,正要沉沉入眠時,寶懷忽地將他抱個滿懷,一個轉身她翻趴在他身上,姿勢極為挑逗、曖昧。

  但這絕對無關閨房內夫妻間的情趣,因為騰極發覺寶懷睡死了,根本不知道此刻抱在她懷中的是人還是其他東西。

  為了讓她睡得安穩,也讓自己有個好眠,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他主動幫她恢復睡姿。可不久,當他快要入睡時,寶懷又把身子翻到他身上。

  天!她怎麼會養成那樣奇怪的睡姿?

  為了讓自己不再在欲入睡時又被人吵醒,騰極只得任由寶懷抱著他,只是這睡姿終究不是自己所習慣的,一整夜他都徘徊在淺眠狀態。

  唉!洞房花燭夜的第一天他就累慘了,只是不同於一般新郎的「累」,此時他也只能無語問蒼天。

  他的妻子很特別,洞房花燭自然也與眾不同了。

  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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