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月凌情]暴君的陷阱 (惡魔 1)

[月凌情]暴君的陷阱 (惡魔 1)

暴君的陷阱(月凌情)      
厚!這個男人真是禍害!
她又不認識他,
人家在公園拉小提琴拉得正高興,
怎麼他一出現,
所有記者就圍過來,
亂了她拉琴的興致不說,
還說什麼她是他的女人!?
拜託!雖然她常在報上看到他,
知道他是齊世集團的堂堂大總裁,
可是,她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本人耶!
他們這些記者幹嘛要亂配對?
還有,他這個男人也真是的,
不解釋也就算了,竟還跟著記者一起亂,
直接認定她就是他的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終曲

TOP

第一章   


--------------------------------------------------------------------------------


--------------------------------------------------------------------------------

  紐約,夏日五點,天空晴朗,萬里無雲,金色日陽依然高掛藍天。

  咻——一部加長型賓士房車,疾速駛離國內機場,駛上快速道路,一路馳向齊世集團位在紐約市區的PJ大樓。

  隔去窗外一切雜音,後座神情略顯疲憊的男人,躺靠身後舒適椅背,抬手扯松領帶,撥弄過一頭微亂短髮。

  為擴展美洲事業版圖,他已經有近三個月時間,沒好好睡上一覺,現在,他累得只想好好休息一會。

  伸展四肢,男人閉斂黑眸,打算利用短暫的行車時間閉目養神,因為待會兒在PJ大樓裡,還有一個重要會議等候他聆聽裁決。

  「總……」坐於前座位置,齊世集團總裁執行特助徐明拿出記事本,轉頭欲向後座男人報告接下來的行程,但見男人閉眼休息,他及時止住未出口的話語。

  為避免車身太過震動,擾醒多時未眠的上司,徐明回頭示意司機小心開車。再次轉頭看向已經累得不得不休息的上司,徐明除了眼底的敬畏之外,還有滿心的佩服。

  出生權貴世家,身為齊世集團的總裁,齊陌儼行事果斷,作風強勢,精明睿智,可說是個天生及後天教育下的強者領袖。

  十年前,齊父將手中事業,階段性移交到當時尚在台灣第一學府求學的他手上,經他所掌控的部門公司,在短短幾年內,利潤皆呈倍數成長,股價也一再往上飄漲,樂壞了眾多的投資者。

  歲月匆匆,十年過去,他將齊世集團推上國際舞台,為自己也為家人,建構出一世界級的商權王國。

  只是,為抑遏他人對他的侵犯,十年的商場經驗累積,教他變得專制獨裁,同時,也將他由一名富家少東,轉變成冷酷無情的暴君……

  「徐明。」低沉磁嗓打破車內的寂靜。

  徐明聞聲坐挺身子,拿出隨身記事本,轉向後座五官冷峻的上司。

  「是。」

  「請人事部發張公告,開除業務一部許經理,理由是怠忽職守。」閉著眼,他言語漠然。

  「是。」沒有絲毫遲疑,徐明快速記下。

  「還有,把PJ會議之後的所有行程,全部取消。」

  「是。」

  「另外,告訴強生,我對萊特姆公司很有興趣,叫他把相關資料收集一下,七天後,交一份詳細的分析報告上來。」

  「是。」

  會讓他家主子產生興趣的公司,通常只有兩種原因和兩種結果。

  原因之一是有利可圖,原因之二則是得罪了他,所以結果之一是併購,結果之二就是摧毀,免得留著讓他看了礙眼。

  「對了,以後不要再安排那些應酬之類的行程,很煩。」

  「是。」拿著筆,徐明將記事本上的應酬行程,一件件刪去,直到奧斯蒙集團字樣出現,「那星期六奧斯蒙的海外十週年慶酒會,也要取消嗎?」

  抬頭看向仍閉眼休憩的上司,徐明等待回應。他不是質疑,而是考慮到上司與奧斯蒙總裁文森先生的交情。

  「你——」精銳黑眼霍地張開。

  「喝!」毫無心理準備的徐明,被他嚇得當場猛向後退。然後砰地一聲,他撞上身後車門,痛得唉唉叫。

  抬手耙過一頭黑髮,齊陌儼臉色不悅,冷視前座的他。

  「我會咬人?」

  「不,當然不會。」徐明反應極快。咬人算什麼?被他家主子盯上,不死怕也只剩半條命。

  冷哼一聲,齊陌儼轉手拿起方才置於一旁的財務資料,一邊翻閱報表,一邊繼續之前的話題。「難道,你就不能當作「是」,而不要再刻意提醒?」他滿意報表上的數據。

  「那怎麼可以……」徐明一聽,雙眼瞠大。

  「為什麼不可以?」看著大幅向上提升的數字,心情不錯的他,隨口問。

  「你跟奧斯蒙總裁有交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再來?」

  「再來,如果今天我真的自作聰明替你取消,萬一事後你追究起,那我不就玩完了?」然後步上業務一部許經理的後塵,被開除?那怎麼成?他可是花了近十年時間,才爬上今天這執行特助的位置的!

  想到極有可能的後果,徐明再次猛搖頭。為保住這高薪飯碗,也繼續兩人間愉快的合作關係,他情願現在被瞪,再多撞幾次車門,也不想拿自己的「錢途」冒險。

  「還有,文森先生他很不好惹,萬一他把帳算到我頭上,和你一塊聯手斷我生路,那我一家老小到時要靠誰養?」徐明越想越嚴重。

  「你想太多了。」他翻過一頁。

  「現在要不想多點,等事情發生再想,就來不及了。再說,你之所以一直讓我跟在身邊,不就是因為我很會想嗎?」想到自己的優點,徐明有些得意。

  「沒錯,你的想法是比其他人要周全許多,執行能力也強上些許,但是——」抬眼,他冷語警告,「但是,如果你再像現在這樣多話,我一樣會撤掉你的職務,讓你一家大小喝西北風去。」敢惹煩他,跟他再久,他照樣開除。

  「是!」被出言警示,徐明連忙閉嘴,並將記事本上的奧斯蒙集團圈起。

  有交情的,絕對不能隨便刪,要不然,下一次被刪掉的,一定就是他自己了。

  突然,身上手機傳來一陣來電振動,合上記事本,徐明快速拿出手機。

  行經市區公園的一角,巧遇紅綠燈的房車,緩下車速,煞住。

  注意到房車停住,才在報表上簽下名字的齊陌儼,調移視線,透過暗色車窗看向窗外街景。

  「總裁,所有開會主管都已經到齊。」切斷與秘書琳達的通話,徐明約略估算時間,「約再五分鐘車程,就可以到達PJ大樓。」

  「嗯。」發現公園裡,有不少悠閒散步的人,齊陌儼按下控制鈕,降下車窗。

  少去深色玻璃窗的阻隔,寬闊綠地映入他幽沉的眼。

  望向矗立於公園另一邊的高大蒼翠林木,看著近在前方的綠色草坪,最後,他將視線投注在草坪上、那一群幾可組成一小聯合國的各種膚色男女老少身上。

  他們似以某人為中心點,或坐或立,自然形成一個半圓。

  襲進車窗的微風,捲進夏季午後的餘熱,揚起他額上短髮。他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沒像他們那樣一派輕鬆的出外散步,有多久沒看到西落的斜陽,又有多久時間沒這樣吹過風。

  頓地,車身一動,房車緩速前進。

  按下控制鈕,他想隔去窗外的悶熱,然,一陣隨風襲進窗裡,拂過耳際的悠揚音符,教他濃眉微揚。

  隨著車速的加快,旋律漸漸遠去。

  「停車。」未來得及思考,一句命令已自他口中說出。

  吱——豪華房車應聲煞住。

  「齊先生?」司機與徐明同時轉頭望他。

  抬手一揮,他下車,往回走。

  似猜出他的心,風,挾帶著古典音樂的旋律,輕輕吹過他耳際。

  喜愛小提琴清亮音色的他,為風中隱約的旋律而失神了。

  這旋律、這演奏技巧,還有這詮釋曲子的方式,在在都教他感到熟悉。

  「總裁,大家都還等著你去開會!」緊跟下車的徐明,冒著可能會被開除的危險,硬著頭皮上前,盡忠職守想提醒他十分鐘後的重要會議。

  但,似被清亮琴音牽引去所有心思,齊陌儼隨著風中旋律,一步步尋音而去。

  步進公園,穿過高大林木,他在方才見過的小聯合國旁邊站住。原來是有人以音樂吸引住他們,難怪……一道戲譫揚上他的眼,看來,音樂的確是可以統一世界。

  「總——」一記冷眼,止住徐明的打擾。

  站立樹下,隔著人群,他凝神聆聽絲毫不亞於音樂大師所演奏出的動人旋律。他已忘了自己有多久的時間,沒聽過這樣優美的音色。

  他喜歡這清亮的琴音,喜歡這難得的清閒時光,即使稍後還有一場煩人的會議等著他,也干擾不了他此刻的心情。

  站在他前頭的肥胖男人,此刻發現了他的存在,於是很有禮貌的向旁移位,教齊陌儼一眼就可以看見前方的演奏者——

  一道教他來不及抑止、令他又驚又愕、想擁有她的渴望,在他看清演奏者五官的同時,已經飄竄入他的胸懷。

  凝視前方腳踩白色高跟鞋,身穿白色絲質禮服,像是剛自演奏會歸來的長髮女子,齊陌儼眸光愕然。

  容顏白淨的她,唇角輕揚,閉眼沉醉在自己所拉奏出的悠揚音樂世界裡。

  在夕陽柔淡光芒下,一身純白的她,看來氣質清新、柔美純淨,教早已見過不知多少漂亮女人的他,也難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

  五官清麗絕倫的她,映染陽光的柔細長髮,順頰垂落,襯出她晶瑩剔透的白皙肌膚,與彷似上了唇蜜般的柔潤紅唇。

  美麗的她,以左肩及下頷夾住小提琴,右手持弓,輕斂睫眸,演奏出一曲又一曲的優美旋律。

  在天地之間,在風中,伴著悠揚旋律,她輕輕擺動身子,任由如緞黑髮迎風飛揚,教圍觀人群聽得、看得如癡如醉。

  曲畢,她放下小提琴,如同以往,四周響起陣陣熱烈掌聲。

  「謝謝大家。」輕吐出一口長氣,江靜彤紅唇高揚,笑出一抹美麗。

  她喜歡以天地為舞台,喜歡為熱愛音樂卻因故無法到音樂廳,或各大高級場合聆聽的人們盡情演奏。

  「靜彤,再表演一曲吧!」

  「靜彤,我要聽你常表演的那首「飄洋過海來看你」。」有人開始點曲子。

  「不要,我要那首「聽海」!」

  「不要、不要,我要聽「白月光」啦,那首曲子旋律真的好美喔。」

  「我覺得「少女的祈禱」也不錯。」有人說。

  「吱,靜彤說那首曲子在台灣是垃圾車的音樂!」

  「可是還是很好聽啊!」

  看著眾人爭相選曲,淺淺笑意揚上江靜彤圓亮的清眸。

  「不管是什麼曲子,只要你們想聽,我就……」輕甩過隨風亂揚的長髮,她噙於唇際的笑,因意外對上一雙幽深沉亮的眸而怔住。

  發現到她已看見自己,齊陌儼直視她美麗容顏,凝進她清亮而訝然的瞳,緩緩地,他淺薄的唇角,勾揚起一抹深沉微笑。

  他看上她,也,要定她了。

  然,乍見齊陌儼突然勾起的笑,靜彤卻因心驚而後退一步。

  他黑髮微亂,顏容酷俊,黑眼炯亮有神,解開排扣的黑色名家西服,與扯松的領帶,一再隨風翻飛,教他看起來瀟灑迷人而無害。

  但,她知道那是假象,真的。因為她認出他來了。

  透過國際時事新聞的報導,與諸多名人雜誌的介紹,她很肯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齊世集團總裁齊陌儼。

  齊世集團如今在他的領導下,相關事業已遍及全球各大洲,因此,身處瞬息萬變的商場,一手掌控數十萬企業成員未來的他,怎可能會無害?

  更何況,眼前的男人,在商場上還有個令人心生畏懼的「暴君」盛名。

  不想再與他有所接觸,靜彤後退一步,挪開視線,避開他過分炙熱且極具侵略意味的凝視。

  注意到她的舉動,齊陌儼微瞇黑眸,舉步向前。但,他才進一步,她已經又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他神色不悅,邁步向她。

  突然,有人擋住他的視線。

  「你們的意見還是真多。」誤以為她的沉默是難以選擇,有人笑道,「江小姐,你不要理他們啦,不管是哪首曲子,只要是你拉的,我們都喜歡。」

  「強尼說的對,無論你表演哪首曲子,都是我們賺到!」剛下班就趕來公園的鄰居羅伯,在一旁猛點頭附和。

  江靜彤可是音樂界有名的東方氣質美女,同時也是世界知名的小提琴家,今天他們能在住家附近的公園裡,親耳聽到她的現場演奏,真是賺翻了!

  「謝謝你們。」她輕綻笑顏,「既然大家這樣支持我,那為表示我對大家的感激,我就繼續為你們演奏……」

  刻意忽略齊陌儼的存在,靜彤淡去嘴角笑意,拿起小提琴,輕試琴音。

  調整心情,她深吸一口氣,按著琴弦,斂下睫眸,持起琴弓自上輕輕滑過。

  頓時,一曲傾訴著女子對遠方情人的思念、見面時的心悸與感動,還有對不可知未來的絕望曲子,已在風中幽幽響起。

  看著再次沉浸於旋律中的柔美紅顏,齊陌儼知道她這是刻意拒絕他的接近。但,她拒絕不了他的。招來站於身後的徐明,齊陌儼黑眼凝她,「我要她的一切資料。」

  除非他不要,也除非他主動放棄,否則——今生今世,任誰也無法撼動他要她的決心!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清朗的天空,已由原來的淡藍轉灰,再轉黑。

  但即使到了晚餐時間,公園裡的現場演奏依然持續進行,而時間越晚,聽眾就越聚越多。

  越多?那是多少?此題無解,因為沒有賣門票,只知道現場聽眾已經多到引起數家新聞媒體注意,並派出記者打算來個現場連線轉播。

  而正在附近執勤的警察,也不得不上前關心查看,並要求江靜彤剛聞訊趕到的經紀人瑪莉,盡快補辦場地申請手續,教瑪莉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這時,被羅伯等人攔在圈外的多名記者,發現商場名人齊陌儼也在聽眾群中,頓時躁動,齊心攻破數十名自發性義工的封鎖線,一同衝向正步向江靜彤的他。

  「齊先生,請問你跟江靜彤小姐是舊識嗎?」NBC記者一馬當先拋出問題。

  「齊先生,江靜彤小姐今天是特地為你演奏的嗎?」

  見媒體記者包圍上來,齊陌儼是蹙擰濃眉,而江靜彤則是又驚又懼。

  「江小姐,請問你跟齊先生是什麼關係?你們兩人正在交往嗎?」

  「沒、沒有,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被記者的問題嚇到,靜彤急步後退。

  但,不滿意她的回答,NBC記者快速再丟出一連串問題——

  「是真的嗎?江小姐,如果你跟齊總裁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關係,那齊總裁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

  「啊……巧合,一切都是巧合!」

  「江小姐,那真的是太巧了!聽說你就住在這附近,那齊總裁今天是不是也很巧的要在你的住處過夜?請問,你們是不是已經上床了?」

  「沒有的事!」八卦雜誌記者的麻辣問題,教靜彤當下臉色驚變。

  「江小姐,據說齊先生很喜歡小提琴,就是因為你的關係,是不是……」

  「對不起,我不知道,請你們不要問我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不擅與記者打交道,靜彤急轉頭,想找瑪莉。

  「瑪莉……」她想離開現場,但記者總是又把她擠回齊陌儼身邊。

  「各位、各位!有問題就問我吧,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很滿意的答覆!」早被記者擠出圈外的瑪莉,只能在圈圈外急跳腳。

  「瑪莉、瑪莉……」眼見瑪莉一再被隔開,靜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出她的焦急及慌亂,齊陌儼伸手緊摟住她纖細的肩。

  「你……」江靜彤愕仰顏容。他這樣不是更容易造成媒體對她的誤解嗎……靜彤又氣又急地想推開緊緊鉗住她肩的大掌。

  「你放手!」

  不讓她有推開自己的機會,齊陌儼笑著對她搖頭。

  「冷靜點,沒事的。」

  掙脫不開他有力的鉗制,江靜彤惱羞成怒。

  「沒事……要不是你……」她想將眼前的混亂全怪到他身上,想責怪他破壞她名譽,但,愕見他自信而沉穩的微笑,她慌亂的心卻在瞬間靜了下來。

  他態度沉穩、氣勢卓然,站在他身邊,她就像是一個因害怕陌生環境,而吵鬧不休的小孩子!

  她討厭他此刻不怒而威,且不為週身環境所改變的沉穩氣質,但是,她更討厭現在像個不懂事孩子的自己!

  說不出心中對他的不滿,靜彤抿咬紅唇,緊擰柳眉。再看他一眼,她低下頭。她真的、真的很討厭他的笑容!

  「齊、齊先生,你認為江靜彤小姐的說法正確嗎?」好不容易擠到齊陌儼身邊的MBC記者,急急對他伸出麥克風。

  「目前是這樣沒錯。」她的安靜,讓他滿意。伸出手,他為她隔開記者與相繼圍上的人群,一路護著她,走出公園。

  「那以後呢?以後你跟江靜彤小姐……」八卦記者緊跟在旁,抓到重點。

  「以後?以後的事,就難說了。」看向懷裡容顏低垂的她,他笑得溫柔。霎時間,攝影記者快門按不停,爭相捕捉他難得的溫柔。

TOP

第二章   


--------------------------------------------------------------------------------


--------------------------------------------------------------------------------

  PJ大樓,齊世集團美國分部,總裁辦公室——

  寬大的辦公環境,采光明亮,陣陣清冷空調,自送風口緩緩送出。

  批過一份自北美辦事處傳來的特急件,齊陌儼擰眉再拿過另一份公文。

  「琳達,把冷氣開大點。」他按下秘書內線分機,下命令。

  三分鐘後,擲出手中鋼筆,他憤力按下內線,「我叫你把冷氣開大一點,你是聽不懂,是不是……」

  「總裁,我已經調……」

  「給我閉嘴!公司是花錢請你來做事,不是要你找理由來搪塞我!現在馬上就去把冷氣調到最強!再給我找理由,你明天就不必來上班了!」

  「是……是!」莫名挨轟的琳達,只敢應是,不敢再多話。

  切斷內線,扯松領帶,齊陌儼忍住氣,繼續批閱公文。

  叩叩叩。接到琳達的呼救,徐明今天第十八次敲門進入總裁辦公室。

  「齊先生。」

  「你又進來做什麼……」丟下筆,齊陌儼拾起頭,臉色難看。

  「我也不想進來找罵挨,但是,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他說的委婉。

  「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其他的,不關你的事!」

  「可是你再這樣下去,對誰都沒好處。」徐明直言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們都明白為了美洲事業部,你已經有很多天沒好好睡上一覺,脾氣暴躁得嚇人,所以,我建議你還是休息一天吧。」

  「你——」差點衝上天的怒火,瞬間熄滅。因為,他發現自己此刻真的就像徐明所言,脾氣暴躁得嚇人。

  勉強冷靜下心情,他抬手耙過黑髮。他是真的需要休息一下,否則,他遲早會把公司所有人員全部開除!深呼吸一口氣,齊陌儼倏站起身。

  「這裡就交給你,我明天會進來。」交代幾句,他轉身拿下一旁衣架上的西服外套,抓起桌角的鑰匙串,快步邁出辦公室。

  暴躁的脾氣,火大的情緒,教一路開車回住處的齊陌儼,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是需要休息,但長時間的工作壓力累積,教他這段時間來,很難入眠。以往半夜三更回去,他就以電視為伴,那這時候回去,除了看電視,他又能做什麼?

  而且,他沒想到在這午後三點的交通離峰時段,還讓他碰上塞車!

  該死的!一聲咒罵衝出他的口。

  突地,一道高挑倩影,闖進他的視線,定眼凝看手提小提琴盒,正快步穿越馬路的她,齊陌儼眼中突然有了笑意。

  他以為那天在為她擋去記者尖銳與麻辣的問題後,江靜彤對他的感覺,多少會有所改變。

  但是一連七天,他卻連她一面也見不到,就連他的電話,她也不願接。

  他原打算找個時間,直接登門拜訪,不過現在既然碰上了,那就……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車陣一動,齊陌儼快速將車駛往路邊,煞住。

  下車,關上車門,他將西服外套甩上肩,邁開大步,跟著她轉進巷子裡一棟十六層高的大樓,在電梯間站定。

  沒發現身後的他,靜彤低頭拿出鑰匙卡,乘坐電梯上樓。

  電梯在十五樓停住。步出電梯,她走過轉角,在住處停住。

  開了門,她走進,才轉身想帶上門,她就被突然跟進門的齊陌儼驚嚇住。

  「你——」她驚睜大眼。

  「買的,還是租的?」自她身邊走過,他踏進客廳,四處巡視。

  約二十坪大小的屋子,以淡藍色為主調,看來乾淨明亮。

  「不錯,你這裡很有居家的感覺。」將外套丟上沙發,他指著一旁兩隻抱枕,眼底有笑。

  「你、你怎會在這裡……」她頰色微紅。

  「剛開車經過看到你,就順道跟上來看看。」好像是自己的屋子一樣,齊陌儼自在的往裡邊房間逛進去。

  伸手推開第一扇門,他看見一張雙人床、一個衣櫥和一張梳妝台。

  簡言之,她的房間簡單到幾近寒酸,一點也不像是知名小提琴家的閨房。

  推開第二扇門,看進去,齊陌儼隨即一笑。

  近十坪的空間,兩面是落地明鏡,一座藏放樂譜、書籍的書架就在左牆前,另一邊則置有她細心收藏的近二十把小提琴,而一架鋼琴就擺放在室中央。

  「看得出來,你值錢的東西,都在這間練琴室裡。」他回頭,對她一笑。

  「不關你的事,請你馬上離開!」看他一直往裡面走,靜彤急得出手拉人。

  笑容褪去,他臉色冷凝。「我有說過我要離開嗎?」

  「我不管你要不要離開,這裡是我的家,你就得馬上走!」

  「你——」

  「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麼可以不經我的同意,就擅自闖進我家……」

  「不認識?你給我機會了嗎……」

  「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我根本就不想認識你!」她火大。

  「江靜彤!」她的態度激怒他。

  「是,你是齊世集團大總裁,是很多、很多人都爭相逢迎巴結的權貴名人,但是,那不是我,好嗎?我拜託你,不要再找我麻煩了!」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她不放,還一連七天,天天手機追蹤。

  「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再被那些媒體記者明褒暗貶,說我今日會小有名氣,全是因為我長得漂亮的關係!」想起這些天,媒體記者一直追著她炒新聞,江靜彤是越想越不甘心。

  「怎麼回事?」他才被激起的怒火,即刻被她眼底的委屈所澆熄。

  「怎麼回事……自從你出現在公園後,我的誹聞就滿天飛,一些媒體記者還暗指我跟你之間關係不尋常,說我之所以會紅,全都是跟你們男人睡出來的!」

  「他們這樣說你……」

  「你說呢……」她噙淚咬唇瞪他,「在你出現之前,從來沒人這樣說過我,可是現在他們全把我想成是那種女人了!」

  「這,我很抱歉。」理解到自己帶給她的難堪,齊陌儼歉然一笑。

  「你——」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地承認自己的錯,靜彤傻住。

  她還以為他會譏笑她的不識相、不知好歹,恥笑她故作清高,畢竟能與身為齊世集團總裁的他,扯上一點關係,是很多女人的夢想,可是他沒有,他還道歉了?

  「這陣子我工作忙了點,沒注意到這些事,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他可以為她壓下那些不利於她的緋聞流言。

  「你……」眨著一雙清眸,她眼底有著不確定。

  「嗯?」抬手順過她的發,他微微一笑。

  「你為什麼不生氣?」突來的親密,教靜彤急別過頭。

  「生氣?」他是生氣,但他只氣她不願意讓他接近。

  「我把所有的錯,全推到你身上。」

  「沒關係,我允許你這麼做。」他再笑。

  突然,似想到了什麼,齊陌儼定眼凝她。他發現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似乎有「笑」的習慣。

  「我、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允許!」她粉頰漲紅。

  他的口氣就像是在寵自己的女人一樣,而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自然。

  「無所謂,你高興就好。」他拿她當鬧性子的女友,笑著撫過她的頰,轉身走往客廳沙發坐下。

  「可以給我一杯咖啡……思,還是一杯開水好了,我已經失眠好一陣子了。」拉下領帶,他找了個最舒適的坐姿,張開雙臂,佔住沙發椅背。

  看他神色自若,好像當她家就是他自己的家一樣,江靜彤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生氣,還是該笑。

  考慮了幾秒鐘,她決定生氣,也決定趕他出去。「對不起,我沒必要招待你,現在你可以走了。」

  「用一杯水換取日後的安靜,也不願意?」他抬眼笑看她。

  「你是說只要我給你一杯水,以後,你就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她試探。

  「不對,是用一杯水,收買我去幫你解決那些騷擾你的記者,如何?」仰靠椅背,閉上有些倦累的雙眸,他微微的笑著。

  他想,聰明如她,一定會答應的,因為他跟記者比起來,她應該比較討厭記者。

  只是,他並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因為,不知道是心情較為輕鬆的關係,還是身處在有她的空間裡,才閉上雙眼的他,已經靠著沙發沉沉睡去。

  到廚房倒水重回客廳的靜彤,站到沙發前,遞出手中的水杯。「拿去!喝完就馬上走!」這是她的最後底限。

  只是,等了許久,不見他有所動靜,靜彤這才發現他早已沉睡。

  「喂,你……」她想叫醒他,想要他離開,但,一陣突來的熟悉絃樂,教江靜彤不覺愣住。

  她聽得出來那是她嘗試創作的第一首曲子,可是,她並沒有將它……找到聲音來處,看著他西服外套裡露出一角的手機,她睜大雙眼。

  他……他把她的小提琴曲,轉錄成手機來電鈴聲了……看著睡得深沉的他,聽著那一聲聲的熟悉絃樂,她的思緒似再也無法運轉。她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只知道,他真的讓她好訝異。

  以他的身份與地位,多的是女人想纏上他,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容忍她對他的拒絕,而不像以前那些因被她拒絕,轉而惡意詆毀她人格的富家子。

  「喂?」才發出聲音,靜彤就被自己不知何時拿出他手機的舉動嚇到。

  「咦?」手機彼端傳來一聲懷疑。

  「很抱歉,齊先生現在不方便接聽手機。」她硬著頭皮道。

  「不方便,為什麼?」

  「他……他……」

  「你是江靜彤小姐……」認出她的聲音,徐明詫異,忙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徐明,你還記得嗎?」

  「我沒必要記住你們是誰,不過,如果你現在有空,請你馬上到我這裡,把他帶回去,他這樣會讓我很困擾。」拒絕攀談,她快速說出住址。

  「讓你很困擾?為什麼?」他從不知道上司對女人而言,會是一種困擾。

  「這麼說吧,如果他有家不回去,卻睡在你家客廳裡,你會不會困擾?」

  「他在你家睡著了……」

  「很奇怪嗎?」忍住想向睡著的他潑水的衝動,她將水杯放下。說什麼好一陣子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他根本就是在騙她。

  「這……江小姐,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什麼意思?」

  「因為齊先生他已經失眠好長一段時間,你別吵他,讓他好好睡一覺。」他真的失眠?徐明的話教她驚揚眼,看向沉睡中的男人。

  「可是,你不是有事情要找他嗎?我還是把他叫醒好了。」

  「不、不、不!千萬不要!」徐明出聲阻止,「我只是想跟他再次確定明天和菲利集團的簽約時間,也沒什麼重要,你就讓他睡吧,再見!」

  深怕擾醒好不容易才沉睡的土司,徐明話聲一落,就切斷通話,一點也不給江靜彤拒絕的機會。

  「哎,你——」看著突然被切斷通話的手機,靜彤氣惱。

  伸出手,她想搖醒不該在她住處出現的男人,然,看見他因沉睡而少了幾許危險氣質的冷俊面容,她伸出去的手,卻停住了。

 


  第二天清晨,他被一股濃郁的咖啡香,與烤吐司的香氣誘醒。

  看著四周有些陌生的環境,再看向窗外晨間景色,想起昨天的事,陌儼為自己在她家客廳裡,睡了一次好覺的事,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久的時間,沒能睡得這樣舒服,也忘了自己又有多久,沒聞到這樣的早餐香味。沒吃晚餐就睡了的他,餓了。

  走進她房間的浴室,簡略梳洗過後,一覺好眠的他,精神抖擻,神清氣爽的出現在廚房裡。

  環視一眼乾淨整潔的廚房,看著背他而立,熟練做著早餐的身影,齊陌儼笑著發現在這十分居家的小小屋子裡,自己好像也成了一個居家男人。

  走向前,他伸出手擁住正在做沙拉的她。

  「啊!」突來的擁抱,教靜彤心發出一聲驚呼。出於自然反應,她碗一拿,身一轉,就想敲狠狠敲上身後的攻擊者。

  「是我。」制住她的攻擊,聞著來自她發裡的淡淡清香,他悶笑著。

  「你、你放開我!」被一個還是陌生的男人緊摟在懷裡,她又羞又氣。昨晚,她實在不該因為同情,而任他留在她的屋裡!

  看她羞怒的容顏,他眸光一沉,出其不意地在她白皙的頸項上,烙下一吻。

  「你……」她粉頰羞紅,急抬手,掩住被侵略的頸子。他的親匿,教她驚心。

  「我?」不若她的驚訝,陌儼鬆開對她的擁摟,視線停留在工作台上,已經烤得金黃酥脆的總匯三明治,「我真的餓了。」

  拉開椅子,他很自然地坐下,就像在家裡一樣的,拿起一旁的叉子,叉起四分之一的總匯三明治送進嘴裡。

  夾有青脆的高麗菜、火腿、漢堡肉、玉米粒,和半生荷包蛋的總匯三明治,讓他一口就很有飽足感,吃了還想再吃。

  「你做的份量比較足,也比較爽口。」他喝一口咖啡,發出讚賞,「嗯,你泡的咖啡也很不錯,比以柔好多了。」

  「那是我的……」還來不及搶回自己的早餐,靜彤就為他出口的名字怔住。以柔?他有女朋友了?

  「以柔是我妹妹。」看出她眼底的疑慮,他笑著解釋。

  她臉頰一紅,出手搶回自己的早點。「我不管她是你的誰,但這是我的早點!」

  「你可以再做一份。」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態度,齊陌儼伸出手,堅持要回自己已經吃了一半的總匯三明治,也喝了幾口的咖啡。

  「你不要太過分了!」她惡眼瞪他。

  「給我,我餓了。」他微瞇的黑眼裡,有著明顯的警告。

  「想吃就自己想辦法!」緊抓住盤子,她就是不放手。她沒必要在好心收留他一晚之後,還任由他在她家裡撒野。

  「我說過,我真的餓了,不讓我吃飽,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他冷言道。

  「你……」

  「拿來!」站起身,他步向她,再伸出手。

  「不要!這是我的,這裡是我的家,你沒有權利……你……你……」看著他一再朝她逼進的高大身子,與似被她激怒的酷顏,江靜彤心驚膽顫。

  聰明的話,她就該把早餐給他,但,不甘心自己被威脅,江靜彤身一轉,手一傾,就將總匯三明治與咖啡同時扔進水槽。

  匡啷一聲,杯盤同碎。

  強忍心底的害怕,江靜彤傲揚容顏,眸光倔傲,再一次正聲強調「這裡是我的家!」除非她心甘情願,否則,他別想逼她屈服在他的權勢之下!

  「你……」齊陌儼愕眼看她。

  他還以為看起來清靈優雅的她,理當會有個溫婉、柔順的好性子,但,幾次交手下來,他發現自己真的錯估她了。

  拉得一手好琴的她,性子居然倔得教人如此意外,不過,無妨,他一樣喜歡。靜彤以為這樣的自己,一定會激怒他,意外地,卻看見微笑進駐他的眼。

  「有你的地方,就會有我,所以,千萬別跟我分得太清楚,我不喜歡那樣。」

  「你——」聽似對鬧性子女友的輕斥,教她臉頰微紅。

  「還有,如果你不想做早點,那沒關係,我可以替你安排個女傭,這樣你就有更多的時間練琴。」他設想周到。

  替她安排女傭,好讓她有更多的練琴時間?眨了眨眼,她怔看他眼底的笑意。

  他真的是她在電視新聞、媒體雜誌上,所看到的齊陌儼嗎?

  外傳身為齊世集團總裁的他,個性霸道無情,對部屬極為嚴苛且難相處,誰要敢與他為敵,就將會在最短的時間裡跌至十八層地獄。

  可是眼前她所看到的他,總是不時帶著溫和笑意,總是一次又一次放下他高高在上的身段接近她,總是像對一個小女孩般地包容著她對他的不滿情緒。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看著他眼底淡淡的笑意,靜彤的心,好似亂了……

  感覺到靜彤對他態度,已不再像初期那樣排拒,陌儼表面不動聲色,但暗中卻慢慢佔住她所有的空閒時間。

  因為自那天起,他有事沒事就到她住處前等她,而不管她如何言明與排拒,最後,他仍有辦法強行進到她的住處,睡上一覺再離開。

  他不急著為兩人現有的關係加溫,也不想給她太大壓力,因為一個好女人,絕對值得他花更多的精神與心力,來追求與對待。

  他想給她更多的時間,來適應他的出現與存在。

  而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工作情緒大為好轉,教身邊的人大感驚奇。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住所,他一個大男人卻時常隨意進出,使得江靜彤心理壓力越來越大,因而下意識的想拉開與他的距離。

  這一天,靜彤一直到晚上八點,才離開經紀公司。

  「靜彤——」素有「美國鋼琴王子」之稱的貝克,在大門前攔下她。

  「貝克?」看著一向予人溫文儒雅印象的貝克,靜彤露出淺淺微笑。

  「一起去吃飯。」

  「這……對不起,我……」她知道貝克對她很有好感,但是,她對他並沒什麼特別感覺,她不想給他錯誤的印象。

  「反正你回去也沒事,就一塊去好了。」跟在一旁的瑪莉也說道。

  「可是——」

  「難道,有人在家裡等你?」貝克開玩笑的問。

  「我自己一人住,哪裡會有……」頓地,她話聲暫止。

  貝克的玩笑話,讓她想到很可能又在大樓前等她回去的齊陌儼。

  「既然沒有,那我們就走吧。」瑪莉熱心拉著她,就往貝克的車子走,一邊走還一邊說著:「只是大夥一塊吃頓飯而已,又沒什麼,走啦、走啦,別掃興。」

  就這樣,在無法推拒的情況下,靜彤與瑪莉、貝克,及公司一群同事,到附近的名人餐廳吃飯。

  席問,想到齊陌儼可能還在大樓外等,她有些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用完餐,她想盡快回家,但在多名同事的起哄下,只得和大家又一同轉往知名PUB,直到午夜一點,才搭貝克的車返家。

  只是,一下車,才想拒絕貝克晚安吻的靜彤,就被身後一道力道甩至一旁。

  「你還在?」看到還等著她的齊陌儼,她眼底閃過一道莫名驚喜。

  然,擋在靜彤之前的齊陌儼,卻酷顏森寒。

  正視五官俊俏的情敵,齊陌儼冷顏一字一句宣告所有權——「她是我的女人。」

  回到住所,站在陽台上,吹著微涼的冷風,江靜彤雙手緊抓欄杆,呼吸急促。

  剛才,他競當著貝克的面,大聲宣告她是他的女人……

  她是嗎?而他又是認真的嗎?眺望遠方夜色,江靜彤瞳眸品亮,情緒激動,對一再自身後傳來的疑問是有問必答。

  坐在客廳沙發裡,齊陌儼一再冷靜問出自己想知道,也必須知道的事。只是,當她說出對方的名字後,他沉著的態度,有了變化。

  「貝克……你是說,他就是有美國鋼琴王子之稱的音樂家貝克。洛?」

  「嗯。」看不見身後的他的表情,靜彤心情極好的觀賞著天上的星星。

  「原來,你們還是一對有著共同興趣的金童玉女。」

  「你……」太過明顯的嘲諷語氣,教靜彤愣轉過身。

  「難怪了,難怪每到十一點左右,你就會急著趕我走,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在你這裡過夜。」

  「這裡是我家,又不是你家,我為什麼要留你在這裡過夜?」她瞠眼,「萬一隔天,被鄰居看到我屋子裡有男人出入,消息傳了出去,那我還要不要做人?」

  「他就不是男人?為什麼你就可以留他過夜……」

  「我留他在這裡過夜……」靜彤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你倒是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看起來不怎樣的小白臉……」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貝克。」他詆毀的言語,教靜彤驚叫,「貝克又沒惹到你,你有必要這樣侮辱他嗎……」

  「怎麼?心疼嗎……」

  「你、你簡直就不可理喻!」原有的好心情,全被他幾句話破壞殆盡。

  「我不可理喻……有膽子,你再給我說一次!」他火了。

  「你……」被他怒火嚇到的靜彤,瞠大雙眸。她知道這樣的他,才是外界所知道的齊陌儼,可是這樣的他,對她而言太過陌生。

  之前,他對她總是溫柔而極富耐心,他總是為想留在她的住處,和她多相處些時間,而想盡辦法拐她、哄她。

  好幾次,她想告訴他不要再來找她,因為她玩不起他們那個世界的愛情遊戲,可是看著他溫柔的眼、看著他溫柔的笑,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因為,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對她的笑了。可是現在……

  知道他誤會了她,她的心……很難受……

  「風那麼大,還站在外面做什麼?給我進來!」縱使生氣,他也不想她著涼。站起身,他走上陽台,拉她進屋。

  「要你管,走開!」扯回被他抓痛的手,江靜彤咬著唇,不甘心地瞪著他,「你又不是我的誰,管我這麼多做什麼……」

  「你——」該死的女人,這時候竟還想激怒他!

  「想打我?」看他臉色一變再變,江靜彤傲仰容顏,「好,那你打,反正我也打不過你,但是,打過了,就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你……」她競以為他想動手打她、傷害她……齊陌儼瞠大黑眼。

  「我怎樣?」這樣也好,一拍兩散」,散個徹底,從此以後,她就再也不必擔心自己會上一些八卦媒體的頭條,再也不必擔心愛上他,最後是不是會換來傷心。

  「我不打女人!」怒視月光下的白皙容顏,齊陌儼是又怒又惱。

  「那你到底想怎樣……」

  「我——」齊陌儼氣得臉色漲紅,「我不想怎樣,但是,打通電話告訴我會晚歸,真有這麼困難嗎?你知不知道等不到你回來,我急得差點就要去報警了!」

  「報警……你……你在擔心我?」她愣住。

  他不僅介意貝克送她回來,還因她突然的晚歸而擔心她、關心她?

  望進他因氣怒而更顯深邃的黑眸,靜彤感覺到自己的心,好像長了一對翅膀,朝他直飛了過去。雖然他的口氣是那樣的兇惡,脾氣也壞得嚇人,可是,他在關心她!

  「謝謝你。」她唇角微揚,笑出美麗。

  「你……」她突來的改變,教齊陌儼詫異。

  「我可以證明我和貝克,一點關係也沒有。」她要他的在乎、在意與關心,但是,她不要他的誤會。

  「證明……」冷視她清澈如水的黑瞳,齊陌儼強忍怒氣,「你要對天發誓?」

  「對天發誓你就會相信嗎?」

  「不會!」他毫不考慮地便給予否定的答案。他只相信自己。

  「我想也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哪可能輕易相信別人的話。歎了口氣,她走向門口。

  「那走吧,我們到你那裡去。」曾經,他好幾次邀她到他住處,可她總找各種理由推拒。但現在,她不能再逃避了。

  如果她真想與他交往,真想解開兩人此刻的心結,那她就必須用他的方式,向他證明——除了他,她再也沒有其他男人。

  「現在要去我那裡?」他冷笑,「怎麼,不怕到了我那裡,就被我吃了?」

  「如果必須那樣做,才能證明我的清白,那,我願意。」看著他驚訝的眸,靜彤揚起淺淺笑意。

  是的,在確定他對她的真心,在知道他是這樣重視、關心她之後,她真的、真的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取得他對她的信任。

TOP

第三章   


--------------------------------------------------------------------------------


--------------------------------------------------------------------------------

  紐約大廈。

  清晨,陽光透窗曳進一室的明亮,也映亮齊陌儼一夜未眠的沉亮黑眸。站立白色大床邊,齊陌儼凝視趴睡於床上的柔美側顏。

  感受到一陣晨風的吹入,他傾身拉過只覆蓋至她裸腰處的薄被,掩上她完美無瑕、光滑如絲的白皙背脊,隔去微涼晨風對她的輕襲。

  「嗯。」微動了下身子,睡得正舒服的靜彤,伸手攬過薄被一角,逸出一聲歎息,微抿著唇,帶著淺淺笑意再次沉沉睡去。

  伸手撩開她滑落頰際的發,望著她純淨睡顏,齊陌儼眼底有著深深的懊悔。

  他真的誤會她了,因為,她以自己清白的身子,向他證明在他之前,她從未有過任何的男人。

  他瞭解在遇上他之前,她潔身自愛,而這樣的事實,教他難堪。

  因為,他並非介意她之前曾與幾個男人有過親密關係,他只在意她是不是曾背著他,和貝克或其他男人交往的事。

  但如今,在他惡聲吼過她之後,她以她的清白,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不需惡言相向,也不需要任何言語,她就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該怎麼補償你?」撩去她頰上的發,撫上她白皙的頰,陌儼自責地問著。

  驟地,一記想法閃過他腦海。執起一旁的電話,齊陌儼聯絡上徐明。

  一個小時後,門鈴響起,擾醒了她。

  「嗯……」揉著惺忪睡眸,她懶懶地翻了個身。才轉身想前去開門的陌儼止住步伐,回身看著張著一雙朦朧睡眼的她。

  還沒完全清醒,靜彤抱著薄被,坐起身子,一臉困樣地望著前方牆上的大液晶電視。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大的電視……

  看她還一臉的睡意,陌儼走回床邊,伸出手,想扶她再躺下。

  「時間還早,再多睡一下吧。」自回到紐約大廈,激情難耐的他,直到清晨五點左右才放過她、讓她休息,想必現在她也下不了床。

  「你——」突然出現的聲音、突然放大的酷顏,教靜彤愣眨雙眸,紅唇微啟。

  她想問他怎會在她的房間裡,但,隨即記起凌晨同他回到他紐約住所的事,她白淨容顏倏染暈紅。
  靜彤又羞又急地想下床,可腳才沾地,雙腿即刻一軟,就朝他撲去。

  「哎!」她驚聲低喊。

  疾伸出手,他笑著將她攬進懷裡。

  「急什麼?」

  「我……」緊抓著差點掉落的被單,她雙頰紼紅。

  「別急著下床,多休息一會。」雖然此刻被單礙事地遮住了他的視線,但,她的美麗早已烙進他腦海。

  「可、可是……可是……」那觸著她身子的溫熱大掌,教她羞得抬不起頭。

  「聽話。」他眸光溫柔,橫抱起她,將她送回大床。不急於離開的大掌,貪戀地輕撫著她被單下的窈窕曲線。

  他記得凌晨時刻,她雪白無瑕的光裸身子,也記得她在他身下誘人沉迷的生澀擺動,還有那一聲聲魅惑他心的媚聲嬌吟。

  「你……嗯!」太過親密的愛撫,逼出她一聲嬌吟,教靜彤紅了臉頰,急得想撥開他大掌的侵襲。

  但,那侵略她美麗的手掌,卻執意順著她胸前尖挺雙峰,緩緩往下滑移。他眸光幽沉,只手撫過她滑細的平腹,覆上她腿問,尋到他要的女性溫柔。

  見到她裸肩上幾個小時前,被他烙下的齒痕,他探舌輕吻,就著原有的印痕再一次嚙反而下。

  「嗯!」肩上傳來的痛楚,教她輕聲叫痛。

  然,在一道痛意過後,他加諸於她身上的,是一陣既溫柔又激情的舔吻。

  他想解開胯問束縛,想與她再一次感受炙熱的激情,但,再一次響起的門鈴聲,卻破除了兩人間的激情魔咒。

  「該死的!」收回手,齊陌儼低咒出聲。

  聽到他慾求不滿的咒罵,雙頰臊紅的靜彤,忍不住低頭輕笑。

  「不准笑!」陌儼頓足不滿的瞪她。

  「是。」強忍笑意,她指向門外,「是有人按電鈐吧?」

  「嗯,我出去一下。」平息下躁動的心,抬手耙過黑髮,陌儼快步走出臥室。才拉開門,他就看到站在門外、睡眼惺忪的徐明,靠著牆壁打盹。

  「有沒有看過?」看他一眼,齊陌儼拿過他手裡文件袋,抽出裡邊兩份文件。

  「有,我已經看過一次!」聽到上司的聲音,徐明猛然清醒,還立正站好。快速掃過幾張文件內容,齊陌儼點了點頭,收好文件。

  「謝謝,你可以走了。」關門之際,他正顏提醒,「上班不要遲到了。」不等徐明的回應,齊陌儼已經甩上門,穿過玄關與大廳,大步邁進房間。

  「怎不多睡一會?」看到已梳洗好走出浴室的她,他微擰眉。

  「我……等會還得到經紀公司去,我得回家換件衣服。」她面帶羞澀。

  「不急,你先坐下看看這份文件。」拉她到一旁沙發坐下,他將文件袋遞給她。

  「文件?為什麼要我看?我們並沒有……」抽出文件,看到「契約」二字,靜彤怔了下,再看見自己與他的名字,同時並列在上面,她雙眼瞠大。

  快速瀏覽內容,靜彤越看心越驚。

  契約重點在於當兩人因故無法再繼續交往,只要她在契約上面簽字,他就必須無條件贈與她美國及台灣各一棟豪宅、五千萬的鉅款、一部賓士轎車,以及每個月五十萬的生活費,直到她嫁為人婦為止。

  「你……你要跟我分手?」她勉強地笑著。

  在她想將心送到他手上,想請他更珍惜她,疼惜、關愛她的時候,他竟給她一份分手契約?

  「當然不是!」他黑眼一瞪,抬手敲痛她的額,「你給我想到哪裡去了?」

  「哎!」知道自己會錯意,靜彤鬆了口氣,揉著額上痛處,頓是不滿的指著白紙黑字的契約,嬌嗔道:「可是,這份契約……」

  「這是給你的保障。」拿過茶几筆座上的鋼筆,他在簽名欄上快速而瀟灑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保障?」她愣住。

  「或是說……對我的一種懲罰?」他看她。

  「對你的懲罰?」靜彤不解地看他。

  「我希望你知道,對之前所發生的誤會,我有多懊悔,對你,我有多抱歉。」他凝眼看進她澄淨的眸。

  「你……」頓然明瞭他的用意,靜彤難以用言語表達自己此刻激動的心情。

  但,她明白這一刻,自己的心與他的心,貼得好近、好近,近到她再也沒辦法從他身上拉回自己的心了……

  「事情都已經過去,我不會生氣的。再說,我也已經知道那是因為你太在乎我的緣故。」她希望他可以永遠都這樣的疼她、寵她。

  「你……就是怕這樣,你會再受委屈、會吃虧。」現在換她在包容他了。

  輕歎口氣,陌儼張手擁她入懷。

  「你就把這當成是我給自己的一點小懲罰。」

  「可是……」她猶豫。

  「只要我們永遠在一起,這份契約就不會成立,不是嗎?」

  永遠?他說的是一份永遠的感情?靜彤為他出口的永遠二字而心悸。

  「陌儼……」張手環摟他的頸子,她依偎在他懷裡。

  「還是說,你現在就想簽字拿錢走人?」輕拍她的背,他輕鬆笑道。

  「不要,我沒那麼傻。」眨去眼中濕意,她嬌顏巧笑,「你就像是我的人生保險單,跟你在一起,要越久才越划算,所以,我決定要賴你一輩子!」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保你一生一世。」看著身前白淨秀顏,齊陌儼內心一陣激動。雖然才認識沒幾個月,但看著她,他已經有了結婚的衝動。

  「靜彤,我們結婚吧。」

  「結婚……」靜彤心喜,只是……「為什麼?我以為你並不想太早結婚……」

  「我也以為自己不會太早結婚,但是,我希望可以給你一個名分,這樣以後我們走在一起,你就不必再擔心會被記者跟拍了。」他再次對著她笑。

  「你……」他總是為她設想周到。靜彤感動的紅了眼眶。

  「對了,找個時間,你跟我一塊回台灣,我介紹以柔和你認識。」他想起在台灣的妹妹,「以柔她很聰明、很乖,也很聽話,就性子嬌了一點。」

  「你們兄妹感情很好?」

  「這怎麼說呢?我跟她差了十多歲,她等於是我帶大的。只是自從爸媽去世,我就一直忙於工作,沒空再照顧她,我希望以後你可以替我多照顧她一些。」

  「你放心,我會的。」她輕笑點頭。

  雖然還沒見過以柔,但是,她相信能讓陌儼這麼重視、這麼疼惜的以柔,一定是個很貼心的女孩,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認識未來的小姑了。

  但,不必回台灣,江靜彤就提早見到齊以柔本人。

  因為一接到齊陌儼的國際電話通知,說下次回台灣,將介紹未來的嫂子給她認識,齊以柔立刻搭機匆匆趕抵美國。

  因為哥哥是她的,她絕不允許那個叫江靜彤的女人搶走他!

  身穿一襲粉紅洋裝,年方十八的齊以柔,推著行李車,走進機場入境大廳。遠遠看到高大挺拔的齊陌儼,以柔開心地丟下行李,撲進他懷裡。

  「哥,人家好想你喔!」沒有對兄長的敬重,齊以柔親熱的環住他的腰。齊以柔就像名字一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

  只是,初次見到以柔,靜彤就被她與陌儼問的親密嚇到,她不知道現在台灣的女孩都如此活潑又熱情。

  「沒大沒小。」齊陌儼擰眉搖頭,拉開她的手,「怎麼會突然想來美國?學校課業方面呢?」

  「就想你嘛!」以柔親熱地緊挽住他的手臂,故意忽略一旁始終帶著笑容看她的靜彤,「學校那邊請假就好了,反正,過幾天你一定會催我回去。」

  「知道還來?不好好唸書,就知道玩。」他斥責。

  「哥哥,人家也才剛來而已,你就要念了啊?不要啦,人家可是千里迢迢、橫越半個地球,飄洋過海來看你的耶,你就別念了嘛。」嘟起紅唇,她撒嬌著。

  「你真是……算了,下次不可以再這樣,知不知道?你要知道我公司很忙,沒空可以陪你四處逛。」對自小看到大有些任性的妹妹,齊陌儼也只能搖頭。

  「是!我知道。」再一次要賴成功,以柔嬌嬌地行了個軍禮,只是,當她眼角餘光,瞥見齊陌儼身邊看來美麗溫柔的江靜彤,一道敵意已疾速掠過她的眼。

  她知道,她一定就是陌儼哥興起結婚念頭的江靜彤,但,她是不可能答應!

  哥哥是她一人的,誰也別想跟她搶!

  有些故意,也有些惡意,齊以柔硬擠開靜彤,不想讓她站在齊陌儼身邊,但仍無所覺的齊陌儼,卻適時伸手摟過差點被擠開的靜彤。

  「靜彤,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妹妹以柔。」他笑著為兩人介紹。

  「你好,我常聽陌儼提起你。」靜彤釋出善意的微笑。

  「以柔,她就是我前些天在電話裡,說要介紹讓你認識的靜彤,我想你應該對她不陌生,她是位小提琴家。」

  「小提琴家?她就是那個小提琴家江靜彤……」想起家中視聽室裡,排放整齊的音樂CK專輯,齊以柔危機意識大為升高。

  「沒錯,就是她,你一定沒想到她本人這麼年輕漂亮吧。」他笑擁靜彤,「我打算等她履行完合約,就帶她回台灣結婚。」

  結婚……忍住心中怒火,但尚無應對之策的以柔,綻出甜得膩死人的微笑。

  「真的嗎?那我很快就會有嫂子了?」

  「我何時騙過你了?」看以柔對靜彤印象不錯,齊陌儼放下心。

  「那真的太棒了!」轉過身,以柔看似熱絡地握著靜彤的手。看著靜彤,她想起一年多前,一個也曾經妄想嫁給哥哥,最後一樣被她趕跑的鋼琴家。

  而小提琴家應該和鋼琴家一樣,都很愛惜自己的手吧?

  她修剪得尖銳的指甲,惡意地緊掐著江靜彤向來極為保護的手。「靜彤姊,那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囉。」背著陌儼,她對靜彤笑出一抹怪異。

  她的笑,還有那似想捏斷她手指的狠勁,教江靜彤出於自然反應地急抽回手。「你——」

  「啊!」齊以柔故意急退一步,就好像是被她推開的樣子。

  「靜彤,你做什麼?」陌儼急忙出手扶住以柔,訝眼看她。

  「我……」她以為自己剛看到滿腹心機的以柔,但現在……江靜彤怔眼看向被陌儼擁在懷裡,而顯得楚楚可憐的以柔。

  錯覺,一定是錯覺,以柔不可能笑得那麼詭異,也不可能存心弄痛她的手,剛剛的一切,一定是她自己太過緊張,所以一時看錯了。

  「對不起,我不習慣跟別人握手,所以才……」不想懷疑以柔的善良,她只能為一切找尋借口,而勉強的笑著。

  「靜彤姊,你……你不喜歡我,是不是?」她表情受傷,偎進哥哥的懷裡。

  「不、不是的,我只是太緊張了一點,所以才……真的對不起。」以為自己的反應真的傷到她的心,靜彤急忙道歉。

  「但是,你也不該推開以柔,萬一她跌倒了……」陌儼微蹙濃眉。

  「哥,我沒關係的。」聽到哥哥對她的心疼,齊以柔撇揚紅唇,對江靜彤露出得意的笑容。第一局,她贏了!

  「以柔,你……」明顯感受到齊以柔對自己的敵意,靜彤不覺心驚。

  「哥——」一點也不想理會靜彤,齊以柔一轉頭,就撤去得意笑容,換上惹人憐的表情,故作體貼的瞅著齊陌儼。「你千萬不要為了我而凶靜彤姊,不然,我會很內疚的。」

  「我怎會凶她?你想太多了,我知道靜彤是無心的,對吧,靜彤?」他看見靜彤眼裡的防備。

  「我……對不起,我真的是無心的,以柔,你可別生我的氣。」壓下心底的驚疑,靜彤再一次選擇,一切都只是她的自我想像。

  「不會、不會,以後,你就是我的嫂子了,我巴結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生你的氣呢?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齊以柔笑得好有說服力。

  「你知道就好,以後對靜彤也不可以沒大沒小,知不知道?」

  「是。」齊以柔隨口應道。

  「好了,有話回去再聊,等一下,我還有重要會議要開。」齊陌儼轉頭,命令在一旁待命的司機,提過以柔的行李,即摟著靜彤,往入境大廳的出口走去。

  「是的,哥哥。」不想落單,齊以柔快步上前挽住他另一手臂,就像情人一樣,親密地走在他身邊。

  「以柔?」她的樣子會讓旁人誤會。

  「嗯?」她故作天真狀。

  「你——」陌儼想抽回被她挽住的手臂,但,另一邊突然空了的位置,教他一愣而轉頭,「靜彤?」

  「我想……」

  「哥——」不想給江靜彤說話的機會,也不想再讓她佔住哥哥的另一邊,齊以柔突然「體力不支」地軟下身子。

  「以柔……」齊陌儼一驚,急扶住她。

  「哥,我好像有點累……有點站不住……」她苦著臉,偎向他。

  「怎會這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聽到她身體不適,齊陌儼不疑有他,眼底有著焦急。

  「我也不知道,我的頭好暈喔,哥,我們快回去吧!」

  「那快走吧。」對靜彤回以一個歉意眼神,齊陌儼擰眉扶住以柔,走出入境大廳,將她遠遠拋在身後。

  成功甩開江靜彤,獨佔住齊陌儼,齊以柔回過頭,再一次對她揚起得意笑靨。

  遠遠看著親密相偎離去的兄妹,靜彤知道自己不可以胡思亂想。

  可是,齊以柔那一次又一次對她揚起的示威笑容,卻教她心升起一陣不安。

  司機房車一開來,齊以柔即趁齊陌儼與司機談話時,強拉江靜彤坐進後座。

  「以柔,你……」她毫不遮掩的敵意,教靜彤不知如何是好。

  「我告訴你,哥哥是我一個人的,你別想搶走他!」齊以柔惡語警告。

  「你……你真的不喜歡我,是吧?」靜彤柳眉一擰,抽回手,看她。

  「知道就好!」

  「但陌儼是你哥哥,你不是應該要希望他幸福嗎?」她想和以柔好好談。

  「我是希望他幸福,但是,他的幸福不是你可以給的!」

  「不是我,難道是你?」她試探。

  「你……」意外被猜到心思,以柔臉色漲紅而難看。

  「難道,你真的喜歡……」她的反應,教靜彤詫異。

  不想將事情鬧大,也不希望以柔難堪,靜彤靜下心,想點醒她。「以柔,讓我這樣說吧,今天就算不是我和陌儼在一起,陌儼他是你哥哥,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我想你應該要試著……」

  「這是我跟哥哥的事,不要你管!」聽不進她的話,齊以柔氣得推開她,「我勸你盡早離開我哥哥,不然的話,就不要怪我!」

  「那是不可能的。」看著她眼底再明顯不過的妒意,靜彤輕笑著。

  「不可能?哼,那我們就走著瞧好了!」

  「是嗎?」她知道以柔正威脅著她,但,她不以為意,「我喜歡陌儼,陌儼也喜歡我,除非他不再愛我,否則,我絕不可能因為你不喜歡我,就離開陌儼。」看著以柔,她淡淡的笑著。

  「你——」看著她溫柔而恬淡的微笑,想到她是第一個讓哥哥興起結婚念頭的女人、想到她是哥哥第一個想正式介紹她認識的女伴,以柔心中感到一陣不安。

  以前,她趕走的那些女人,全都不是真心愛哥哥,她們只愛他們齊家的地位與財富,只要齊世總裁夫人的寶座,所以趕走她們,她一點也不愧疚。

  可是,萬一江靜彤是真心愛哥哥呢?又萬一哥哥也真心愛江靜彤,那她該怎麼辦?見過大哥不少女人,但這一次,以柔首次感到彷徨。

  「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是知名的小提琴家,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歡你,你為什麼還要來跟我搶哥哥……」

  「因為,我只喜歡陌儼一人,也已經決定要愛他一輩子。」正眼凝視以柔眼底的不耐與敵意,靜彤眸光堅定。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她搗住耳朵,她不想聽靜彤對哥哥的感情。

  「你……」知道無法在短時間裡,導正以柔錯誤的觀念,靜彤無奈一笑。

  看來,她得盡量避開以柔,免得陌儼夾在她們兩人之間,而感到為難。

  「我想,不能讓你真心接受我,一定是因為我還不夠好的關係,這樣好了,我答應你,在你還不能接受我之前,我不會跟陌儼結婚。」

  「你願意——」做這樣的退讓……以柔怔住。

  「嗯。我是不可能因為你不喜歡我,就與陌儼分手,可是,我也不可能因為陌儼對我的愛,而故意傷害你。」

  畢竟,以柔現在還只是個不懂情愛的小女孩,她不能和她計較太多,她只能盡量想辦法守住自己的愛情。

  「還有,在這段時間裡,我也會盡量避開你。」只有這樣,才能減少兩人間的磨擦吧!

  「不過,我希望你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靜下心,用心想想,我們現在的敵對關係,是不是真是你想要的?」她希望以柔真的可以想通,這樣,她和陌儼的感情路,才能定得平順而甜蜜。

  而不管以柔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想通一切,她知道,為了陌儼,不管多久,她都願意堅持等待下去。

  轉眼看向車窗外,正一邊繞過車身,一邊與司機交談,氣勢傲然的愛人,她笑顏恬靜而溫柔。

  想起那天清晨,在一片柔和晨光中,他親口對她許下的永遠承諾,靜彤清亮的眸裡,有著教她藏也藏不住的幸福笑意……

TOP

第四章   


--------------------------------------------------------------------------------


--------------------------------------------------------------------------------

  對江靜彤的諒解及容忍,齊以柔一點也不想領情。

  幾天下來,她總在陌儼面前扮演乖巧懂事的妹妹,討他歡心,但另一邊,又城府極深地暗中破壞他與靜彤的感情。

  而為加大齊陌儼與江靜彤間的距離,她總是藉著妹妹的身份,適時介入兩人之間,幾乎不讓他們有任何的獨處時刻。

  只是,每每看著江靜彤一再選擇包容她的所作所為,感覺到她的好與溫柔,齊以柔就覺得自己好像對她過分了點,而感到有些愧意。

  這天夜裡,齊陌儼坐在大廳沙發上,一邊翻看報紙,一邊看向膩在他身旁,害他多日來總沒能與靜彤獨處的以柔。

  「我已經替你訂好明天的機票,明天你就回台灣,到時管家會到機場接你。」

  「回台灣……我不要!」齊以柔猛坐正身子。

  啪地一聲,他重放報紙,冷顏厲色。

  「你說什麼……」

  「我……」

  「想玩,等你大學畢業再玩,明天就給我回台灣去認真上課!要是讓我知道你成績不夠理想,我一定會代替爸媽教訓你,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啦,你不要生氣嘛,我回台灣就是了,我……」看著齊陌儼頓然發怒的容顏,齊以柔嚇得縮了縮身子,急忙點頭應聲。

  突然,一陣手機絃樂,截斷她的話。

  兩人同時拿出身上手機,但不是他們的手機響聲。

  「應該是靜彤的手機,找一下。」站起身,齊陌儼循聲走去。

  「靜彤姊也真是迷糊,手機掉了也不知道。」她故意道。

  「因為她沒像你一樣愛說話,連人在美國,也能天天和同學打電話聊天。」他黑眼瞟瞪。

  「你又知道靜彤姊沒朋友了?說不定她這幾天沒來找你,不是去經紀公司,而是跟朋友一塊出去玩了。」她很不服氣地回嘴道。

  「這……」她的話,軟齊陌儼怔住。

  不信江靜彤的生活,真如齊陌儼說的單調無趣,齊以柔搶先一步找到手機。發現江靜彤的手機,和齊陌儼的是同一款最新型機子,齊以柔眼裡有著嫉妒。

  「哥,這是你送靜彤姊的啊?」

  「嗯,前陣子想換支新的,就連她的一塊辦。」

  「這瑪莉是誰?」不想再聽他與靜彤的事,她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

  「靜彤的音樂經紀人,拿來,我聽。」他伸出手。

  「不要,我要聽!」她快速按下通話鍵。手機才接通,一聲男聲就傳進她的耳,她眼睛一亮。

  「哥,瑪莉是男的?」壓住發話器,她故作不解的看向他。

  「男的?」

  「除非瑪莉的聲音很低沉。」她故意道。

  「拿來,我聽聽!」拿過手機,他擰眉開口,「哪位?」

  「齊先生……」聽出齊陌儼的聲音,貝克嚇到。

  「你哪位?你找靜彤什麼事?」他冷聲問,

  「齊先生,我是貝克,我們曾見過一次面,但是請你別誤會,我是為下一場演奏會合奏的事,才找靜彤討論的,她在嗎?」貝克客氣的問著。

  「她人不在我這裡,你在哪裡?為什麼用瑪莉的手機聯絡?」貝克的行為,教他不得不懷疑,前幾次靜彤手機響,她總說是瑪莉打給她的事,究竟是真還是假。

  「我現在在經紀公司。」略過他另一個問題,貝克急著切斷通話,「對不起,那我再找她好了,再見。」

  意思是靜彤現在人並不在那裡?蕩進腦海的疑問,教齊陌儼濃眉擰得更緊。

  似看出齊陌儼眼底的疑慮,齊以柔嘴角一揚。

  「哥,靜彤姊不是說這一陣子經紀公司那邊很忙,所以才沒空來找你嗎?那為什麼她的經紀人,現在還要打手機找她?」她故意問。

  「她可能另外有事。」他無法給予正確的回答,因為他根本不能確定,靜彤這幾天是不是真的到經紀公司去。

  對靜彤這幾天似有意避開他的行為,今天又意外接到貝克的電話,陌儼心情有些混亂。

  他想打電話給她,問清心中一切疑問,但,她的住處沒電話,手機又忘在他這兒……頓時,齊陌儼情緒惡劣到極點。

  「哥,你想,靜彤姊她會不會有事瞞你?」她小心說。

  「有事瞞我?」他愣住,繼而厲言斥喝,「胡扯!現在就去把行李收好,明天我讓司機送你到機場!」

  「你明天不送我到機場……」齊以柔瞪大眼。

  「都已經十八歲了,還要我處處跟著嗎?」不知不覺中,種下懷疑種子的齊陌儼心煩氣躁,怒顏道,「怎麼來的,你就怎麼給我回去!」

  「哥……」

  「閉嘴!馬上去給我收拾行李!」轉進臥室,他換上出外服。

  「哥,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看他要出門,齊以柔也想跟上。

  「不要一天到晚都跟著,我不是你的保母,我也有我的生活!」不理會以柔的追問,齊陌儼拿起櫃上鑰匙,疾步穿過玄關。

  他不想再像上次那樣衝動發怒,也不想再為同樣的事而誤會靜彤。但,他需要找到她。

  只是這一刻,她人究竟在哪兒?

  「哥,你——」眼見攔不下他,也無法跟去,齊以柔決定使出慣用伎倆。藏住心機,她痛擰自己的大腿。

  「哥……」她哽聲叫喚。

  正要推開門的大手,頓而停住。齊陌儼攏眉,回頭看她。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這樣跟著你,會影響到你的生活,對不起,我這就去收拾行李回台灣。」眨動眼睛,她讓自己淚眼汪汪,看起來好脆弱,也好可憐。

  「你……」她的話,教齊陌儼記起曾在父母面前,許下照顧她一生的承諾。抬手耙過短髮,他略感心煩。

  「你想太多了,我沒樣說。」他放心不下以柔,同樣的,他也放不下靜彤。

  仔細回想這幾天的一切,靜彤好像是自以柔來美國後,就不再主動聯絡他,也不再來這裡找他,就算他約她出來,旁邊有以柔在,他們也聊不到幾句話。

  「我等會就回來。」轉身,拉開大門,他大步離去。

  為了以柔,他真的忽略靜彤好些天了,希望她不會為這事而生他的氣。

  正想出門買東西的靜彤,一開門,就看到門外正拿鑰匙想開門的陌儼。

  「你……」她驚訝地看他,「你怎麼來了?」

  她探頭望向門外兩邊,確定齊以柔不在,她有些意外。

  「以柔沒跟來嗎?」

  靜凝眼前幾天不見的柔美紅顏,他沉默不語。

  「怎麼了?」見他看自己看得專注,她粉頰微紅,淺笑著。

  張開雙臂,他擁住她一身的纖細。

  「陌儼?」被擁在他懷裡,靜彤怔仰容顏,望他。

  「我想你。」

  聞言,她紅唇頓揚,笑眸亮起。

  「我、我也想你。」緊緊偎著他寬厚的胸膛,她眼底有著感動。

  她以為像他這樣有身份地位的男人,不會輕易說出這樣的情話,可是他說了。

  她還以為在自己為避開以柔,而不在他身邊的日子裡,以柔一定或多或少影響到陌儼對她的感情,可是,沒有,陌儼依然在意著她。

  「是嗎?那為什麼都不來找我?連通電話也沒有?」進了屋,他反手帶上門。

  「我……你不也沒時間理我?」她苦笑著。有以柔在旁邊,他根本沒時間理她,但,她不會怪他的。

  「這,對不起。」他眼底有著歉意。

  「對不起?為什麼?」

  「這陣子為了以柔,我好像疏忽你了。」

  「你……算了,沒有之前的疏忽,哪有今天的驚喜呢?」她輕笑道。

  「驚喜?我可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驚喜。」他嗓音沙啞而低沉,「我只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也希望每天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你……這樣你不煩嗎?」

  「煩?對你,永遠不會。」他眸光深沉,俯首吻上她的唇,緊摟著她。觸上唇的熟悉與甜美,教齊陌儼瞬間情慾難耐,雙掌緊捧住她高翹的臀。

  「嗯……陌、陌儼?」他突來的慾望,教她神情羞赧。

  他不要她的拒絕,他只要她一如以往的完全奉獻。

  「給我。」他眸光幽沉。

  抵擋不住他強勢的要求,靜彤羞斂睫眸,環住他頸項,任由他溫熱手掌,一路親密撫弄過她的身子。

  咬吻著她的唇,他將她壓靠向牆壁,以自己高大硬挺的身子,緊貼住她玲瓏而柔軟的曲線,要她感受這多日來他所有的壓抑。

  他解開腰間與胯間的束縛,撩起她及膝的裙,褪下她腿間絲薄,挺身強進,狂烈釋出多日來,對她的想念與激情渴望……

  激情過後,濃重喘息緩緩平復,陌儼抱起全身酸軟的她走進房裡,坐靠床頭摟著她。

  「還好嗎?」他擔心方纔的激動傷到她。

  「嗯。」才稍梢褪去的紅暈,又飄上她的頰。

  抬眼看著衣衫凌亂而散發出性感魅力的他,一抹晶亮閃過她的眼。

  坐起身子,伸出手,她觸上他酷顏,以指腹劃過他的眉、他的眼與他高挺的鼻樑,最後她的目光與她的指,同時停在他笑抿成一條線的薄唇上。

  輕撫著他性感的唇,她感受著它曾烙在她身上的溫暖。「你的吻很狂,一點也不像你外表給人的感覺。」她輕聲低語。

  「那是因為你。」他眸光深邃,凝視著她,等著她下一步動作。

  「我記得它在我唇上的感覺。」一抹溫柔,進駐他的眼。

  「我記得它在我這兒的感覺。」她指著曾被烙出一記吻痕的頸。

  淡淡笑意在他眼。他也記得。

  「也記得它曾在這兒的留戀。」她長指下移,滑向心口。

  他眼底笑意加深,低俯下身,再次吻上她紅潤誘人的唇。

  「可是,我也記得它不只一次地咬過我……」她輕點著自己似被烙印的裸肩。

  「呃?」他傻住。

  「所以,你欠我好幾下!」對上他愕瞠的眼,靜彤唇角一揚,張口就往他的唇狠咬下去。

  無處可退,被咬了的齊陌儼,愣坐在床上,怔看疾速下床的她。

  「這樣以後我們就不相欠。」

  看她像個小女孩一般,被咬了就想咬回一口藉以報復,齊陌儼驟地放聲狂笑。

  看他笑得如此爽朗、開懷,站在房中央的靜彤,雙手背後,笑亮清瞳。她喜歡他這樣俊朗的笑容……

  突地,齊陌儼翻身下床,朝她直撲而來。

  還來不及閃躲,自身後探前的手臂,已勾住她的頸。

  「哎,不要這樣!」她又笑又叫的想掙脫他有力的鉗制。

  「咬我……我看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不好好教訓一下,哪天被你爬到頭上了,我的面子要往哪裡擺?」將她緊鎮在懷裡,他笑眼狠瞪。

  「是你先咬人的!」喘著氣,她笑聲抗議。

  「還說,你當真不怕我翻臉?」埋首她黑髮裡,他難掩笑意。她總能讓他暫時忘去一切的不愉快,讓他持續擁有好心情。

  「對了,剛才貝克找你。」拿過方才隨意丟往一旁的外套,陌儼自口袋裡掏出手機給她,「連自己的手機掉了也不知道。」他笑眼瞪她。

  「很少用到,當然就不知道。」接過手機,她不服的為自己辯解。

  「是,你理由正當。」

  「那當然。」看了他一眼,她猶豫著是不是要回電話,「他有說什麼事嗎?」

  「他提了下要和你討論演奏會合奏的事。」

  「合奏?哎,糟糕!」靜彤急忙離開他,「我忘了今天要和他練習的事了!」拿起替換的衣物,她急步走進浴室,陌儼隨後跟進。

  「你真的有跟他合作?」

  「嗯,瑪莉要他當特別來賓。」拉起簾子,隔去他的視線,她快速褪下身上已經凌亂的衣物,旋開水龍頭,仰顏承接自上衝下的水柱。

  「但是,他是用瑪莉的手機。」探詢的意味極濃。

  裡邊的她,怔了下。

  「自從上次見過你之後,他就這樣。」她搖頭歎氣。貝克顧慮太多,反倒造成她的困擾。

  「我曾經告訴過他,不必這樣的,但是他擔心會再引起你的誤會。」

  刷地一聲,他扯開簾子,直視急以雙手掩住一身赤裸、容顏羞紅的她。

  「我猜,他對你還沒死心,是嗎?」

  「他……他……他知道我現在跟你在一起……」紅著臉,她刷地一聲再拉過簾子,快速沖了個澡。

  「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快要結婚的事?」

  「這——」頓了下,她語調輕鬆道:「這種事怎能由我說?萬一過陣子,你遇到一個更喜歡的女孩,突然閃電結婚,那我多沒面子。」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的假想,教他心生不快,「我說過等你約滿,我們就回台灣結婚。」

  「但是,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不是嗎?」她很理智。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誠意,我們可以馬上就在美國結婚,等會,我就讓徐明對外發佈消息。」

  「不、不要!」才穿上洋裝,還來不及扣上扣子的靜彤一聽,急忙拉開簾子。

  「不要?」以前談起結婚的事,她眼睛會為之一亮,笑容美麗,但今天……伸出手,他接手為扣上扣子。

  「我、我是想,我和以柔還不太認識,需要多一點的時問相處。」她勉強笑著。

  「是嗎?」她的異樣,教他不得不懷疑,「這幾天,你真的很忙嗎?為什麼都沒來找我?」

  「這……也不是很忙,只是,我想以柔她專程到美國找你,一定希望你能多抽出時間陪她,所以,我才……」她不想說謊,只能盡量淡化問題。

  「但我更想陪你。」他強調,「這幾天不見你,我心情有些差。」

  「這……對不起……」側顏看他,她笑得有些無奈。

  「我沒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近來的態度,明顯不對勁,讓我有點擔心。」勾抬起她精巧的下頷,他凝進她的眼,似想從她眼中找出問題所在。

  「我……」

  「現在每次見面,你都急著離開,到底是為了什麼?」

  「沒、沒什麼。」她眸光不定。

  「既然沒什麼,為什麼不敢正視我的眼?」

  「我……」他的眼深邃而銳利,她怕真會被他看出心底事。

  「剛才以柔說你可能有事瞞著我,還被我念了幾句。」

  她黑瞳一瞠,「你為我的事念她……」糟,這樣以柔不是會更討厭她嗎?

  「嗯,我凶了她,還趕她去收拾行李,要她明天就離開美國。」他一邊說,一邊關注她的表情及眼神。

  「不可以趕她,這樣以柔她會——」霍地,靜彤即時止住差點出口的話。

  「她會?她會怎樣?你跟以柔的相處有問題嗎?」

  「這……其實也沒什麼。」不知該如何解釋,靜彤感到為難。

  「那就好。」扳正她的肩,他鬆了口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希望你們可以好好相處。」

  「這我知道,可是,也許……」想到以柔眼中的敵意,她有些心神不寧。

  「也許?」

  「我是說……也許我並不是以柔心中的嫂子,也許她……」她說法婉轉。

  「她如何?」

  「我……你知道以柔很重視你嗎?」

  「這是一定的,我是她的哥哥,又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當然重視我。」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算了,沒事。」說不出以柔對他的不正常感情,她只能做出善意的建議:「你還是多找時間,和以柔好好聊聊吧。」

  看著她閃爍的眼,齊陌儼聽出來她對以柔似有意見,也想起那天,她在機場見到以柔時,眼底的警戒與防備。

  「靜彤,你不喜歡以柔嗎?」他直問。

  「當然不是,她是你妹妹,我怎會不喜歡呢?」她笑容有些僵。

  「不是就好。」她的不自然反應,教齊陌儼黑眼沉下。牽起她的手,他緊緊地握著,望著她澄淨的眸。

  「只是,靜彤……」

  「嗯?」

  「以柔她比你小幾歲,做事及想法,難免不夠圓融,也不夠成熟,如果她有不對的地方,你可以指正她,但,不要排斥她,好嗎?」他含蓄道。

  「我……」江靜彤笑容苦澀。他誤會她了,她聽得出來。

  「以柔是我唯一的妹妹,爸媽過世前,我也曾答應他們會照顧她一輩子,我真的不希望你跟她有心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多讓她一些,好嗎?」

  「我……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想教他太過為難,那,她只能為難自己。

  只能再一次提醒自己,縱使她愛他,但在以柔未能接納她之前,她是不能、也不可以答應他的求婚,她只能……一直耐心等待下去。

TOP

第五章   


--------------------------------------------------------------------------------


--------------------------------------------------------------------------------

  隔天,在齊陌儼的特許下,齊以柔沒有離開美國,她在美國多住了一個星期,因為他希望靜彤能有多點的時間,與以柔相處,希望能改變她對以柔的印象。

  只是,他這樣的安排,卻教靜彤日子過得很緊張。

  因為,齊以柔在齊陌儼面前,總是成功扮演著既乖巧又貼心的妹妹,但私下對她總是一再地挑釁、奚落,還經常使壞心眼,想在她與陌儼之間挖出鴻溝。

  還好,再難捱的日子,總是會過去。在送以柔到機場的那天,靜彤在心中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她不怪以柔會這樣整她,因為,太早失去雙親的照顧,導致她缺乏安全感,所以,她多少可以理解以柔心中,怕失去唯一親人的那份恐懼。

  但,她也不是怕以柔會惡意害她,她只是擔心自己沒辦法改變以柔的行為,沒辦法讓她接受自己,還有,她也擔心陌儼近來的態度。

  因為在以柔回台灣的前夕,他又提及兩人結婚的事,但被她轉開話題,自此之後,陌儼看她的眼神,多了點不一樣。

  而他,則想找時間與她好好再談一次,但美國公司已經步上正軌,根基也已打穩,他的工作重心也已慢慢轉回台灣,來美國的次數及停留時間,已經大為減少。

  至今,他回台灣已數個月了,而這幾個月下來,算一算,她跟他見面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佇立落地窗前,抽著菸,齊陌儼左手插放褲袋,眸光溫和遠眺窗外天際,靜想著遠方的美麗容顏。

  不知道她現在正在做什麼?練琴?看電視?還是休息?頓地,冷峻酷顏怔住。

  他又再一次想起她了。

  「她還真是……」意識到自己又再次教她佔住所有心思,齊陌儼拿下叼於唇角的菸,手拄額,不禁搖頭低笑。

  他原是希望靜彤可以和他一塊回台灣,但她既定的演奏會場次不能任意取消。

  也幸好,她的經紀約即將到期,再兩場演奏會,她就自由了,到時,他與她會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相處……

  突地,一聲熟悉,引齊陌儼回頭。

  「想她?」坐於舒適的單人沙發裡,男人雙膝交疊,右手閒置左椅把上,一派輕鬆地抽著菸。

  男人一頭褐色長髮,整齊束於腦後,嵌有一雙冰綠眼瞳的邪魅容顏,隱隱散發出一股邪惡、森冷氣息,教人難以正視他的眼。

  他是文森·奧斯蒙,乃歐洲察克裡斯王國傑諾君王的胞弟。

  但除了這高不可攀的皇族身份外,自小即被先王教育為企業領導人的他,如今也已是揚名國際的奧斯蒙集團國際總裁。

  擁有察克裡斯王國皇家血統,又是國際集團總裁的他,生性邪冷絕情,對敵手絕不留生路,亦擅以利益誘惑人為其賣命,因此在商場上有著「撒旦」的稱號。

  他自己也知道這稱號,但,他從不在意,因為與其當一名得時時刻刻都為他人著想的善良天使,他對收買靈魂、哄取眾靈為己辦事,且能為所欲為的撒旦,更感興趣。

  畢竟,天使是完美無瑕的,而他……抬手輕撫自左眉處斜劃橫過高挺鼻樑,直達右頰的一道長達十公分的醜陋傷痕,文森戲譴一笑。

  這樣的他,想當一名善良天使?難了。

  而既被稱為撒旦,那他就多少得盡點心力,達成外人對他惡意的期盼……

  看著回頭望他的陌儼,文森·奧斯蒙詭譎一笑。

  「怎會有空來台灣?」他的笑,教齊陌儼感到不舒服。

  徐明以為他與文森頗有交情,但,徐明錯了,他與文森之間根本稱不上交情,有的只是利益上的合作關係。

  「來找個人。」文森笑著略過他第二個問題。

  「找人?需要我幫忙嗎?」

  「不必,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找。」他斂眉一笑。

  無論是兩年、五年或十年,甚至是一輩子,沒有他的允許,她是休想可以全身而退,也妄想離開他的世界。

  「你來台灣找女人?她在我公司裡?」否則,他為何會突然來找他?

  「本來在,不過她離職了。」

  「離職?」陌儼擰眉細想他所指的人。

  「你的前任女秘書。」

  「是歐思雅?」他驚訝道,「但,她已經離職兩年了。」

  「兩年?她已經躲了我三年。」文森不禁一笑,「不過,不礙事的,無論她躲到天涯海角,我一樣會有揪回她的一天。」

  「她得罪你?」

  「不算是。」抽著菸,他邪冷眸光飄向窗外。

  「不算是?」這算什麼答案?

  走到沙發前,齊陌儼傾身,將未抽完的菸捺熄於菸灰缸裡,在長沙發上落坐。「那為什麼還要找她?」

  收回視線,文森·奧斯蒙轉頭看向正沉浸於愛河中的他,再看看平躺於茶几上的文件袋,猶豫著是不是要將裡頭的雜誌交給陌儼。

  陌儼與他相識多年,兩人合作關係也持續好些年,是他可以閒話家常的少數對像之一,這樣,他還要為他與江靜彤的感情順遂,而眼紅嗎?

  「因為她欺騙了我。」

  「那還不算得罪?」他以為文森最忌諱別人的欺騙。

  「沒辦法,她是天使。」撒旦跟天使,很妙的組合,他笑。「難得有天使走錯地方,那我多少得給點特別待遇。」

  「天使?」齊陌儼悶聲直笑,「既是天使,哪裡還會留在地獄跟撒旦一起?她早張著翅膀飛向天堂去了。」

  「可,她的翅膀,早被我給拆了。」文森·奧斯蒙眸光冰冷。

  「你——」聽出文森話裡的陰狠,他笑聲驟止,「文森,思雅是個優秀的秘書人才,給我的印象也不錯,如果可以,你還是放過她吧,別跟個小女人計較。」

  「別跟個小女人計較?」文森·奧斯蒙唇角戲揚,「成,如果你能做得到,我相信我也可以做得到。」

  「什麼意思?」他話裡隱含義,讓齊陌儼倏擰眉。

  「這是我經過英國,順道為你帶來的禮物。」文森·奧斯蒙推過几上的文件袋。

  「禮物?」陌儼拿起拆開一看,「就一本雜誌?這算什麼禮……」

  霍地,齊陌儼欲出口的訕笑言語,全因為映入眼簾那刻意放大,因而略顯模糊的男女親吻封面而震住。

  雜誌封面印著斗大標題——雙面夏娃,揭開清純才女裙下醜聞。

  雖然封面相片畫質極差,但是他認得出來,被男子遮去部分臉孔的女子,就是近日教他思念於心的靜彤。

  「這是,這是……」

  「喜歡嗎?」看著齊陌儼一變再變的酷顏,文森笑問著。

  雙手緊抓住雜誌,齊陌儼憤身站起,「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文森笑,「哪有什麼意思?這只不過是我繞至英國時,意外看到的一本八卦雜誌,我覺得有很趣,就幫你帶一本過來,不喜歡嗎?」

  「你現在很是閒嗎……」

  「咦?」惱羞成怒?沒有一絲不悅,文森保持笑容,「先生,爬牆的人可不是我,你這樣對著我發脾氣,可沒什麼效用。」

  「你——」

  「嗯,不過你真的說對了,這一陣子,我日子過得還真有些清閒,所以,就利用了點時間,替你查了些這張封面背後的事。」無視他的怒容,文森熱心講述自己派人調查的過程及結果——

  「這張照片是上個月她到英國開演奏會時,被狗仔隊跟蹤偷拍到的,聽說當時經紀公司想擋下來,但是因為價錢談不攏,所以就……」他雙手一攤。

  原來,她一直背著他和其他男人交往!一把怒火倏地在齊陌儼心底狂焚竄燃。

  難怪上個月他到美國看她時,她表情不自然,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還有,你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嗎?他就是佈雷克·葛林,也就是幾年前,在英國皇室請求下,出面擺平倫教兩大地下勢力,有著「夜帝」稱號的黑道教父佈雷克。」不理會齊陌儼森冷酷顏,文森對能引起這兩個男人注意的江靜彤,好奇極了。

  「說真的,能讓他看上的女人不多,而江靜彤這次……」發現他沉默得嚇人,文森頓止住話,笑眼望他。

  「怎麼,生氣了?」

  憤瞠黑眸,齊陌儼忍怒不語。

  「我才說一些而已,就生氣了?可見,你的風度一定沒我好,以前,我對那些懂得欣賞歐思雅優點的男人,可都是笑容可掬,親切得很。」端起幾上咖啡,就著杯沿看著早已怒紅了臉的陌儼,他冰綠的眸,笑意閃現。

  「但你看看你現在這模樣,活像把佈雷克當成世仇一樣,這樣的你,可以不跟江靜彤計較這事嗎?」一個弄不好,搞不好要去掉她的小命。

  「你說呢……」

  「我說?你真是愛開玩笑,我哪裡知道你的想法?」喝下一口咖啡,放下手中杯子,看著被他煽動而已然震怒的齊陌儼,他又笑了。

  不過,若以陌儼的「暴君」稱號,來思考他的行為模式,這女人往後的日子,恐怕是不怎麼好過了。

  「你果真見不得別人好……」倏握雙拳,齊陌儼憤視文森。

  「怎麼這樣說?我可也是一片好意。」換了個坐姿,他懶懶地為自己辯解。

  「好意……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你根本就是存心在我和靜彤間製造問題!」

  「耶?」糟,還真被猜中了。

  「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我絕不會跟你提起她的事!」

  「這樣一來,這件沒來得及制止的緋聞,就可能會傳遍全世界,之後,你與她秘密交往的事,也會被狗仔隊查出來,到時,你就成了主角之一,然後……」

  「夠了!」齊陌儼憤而朝他擲出手中雜誌。

  「哎,你|!」文森·奧斯蒙迅速閃離沙發,避開他的攻擊。

  啪!雜誌狠狠擊中他身後的牆。看著掉落於地的雜誌,文森笑眼看他。

  「我想,這表示你無法對整件事視而不見,那既然如此,我想,你就不能要求我放過歐思雅那個女人,你說是吧?」

  「你……」緊抿薄唇,齊陌儼雙拳握得青筋盡現。

  是,他是不能再代前任女秘書說話,因為靜彤的英國緋聞事件,他不僅無法視而不見,甚至沒辦法……沒辦法輕易原諒這樣的她!

 


  似乎是長途飛行太勞累了,華盛頓的演奏會才落幕,江靜彤就因為突然昏倒而被緊急送進當地的醫院。

  只是等不及檢驗報告出來,陌儼一通電話通知她,他人已到紐約的消息,靜彤就匆匆辦出院,趕回紐約。

  回到紐約,知道他人正在公司裡,江靜彤在最短的時問內,趕到他辦公室。

  她已經快一個月沒見到他,好想、好想他。

  走進無人的電梯,看著數字鍵一格一格的往上跳,她輕觸心口,感受著自己為他怦然躍動的心,與對他的無限依戀。

  她,是在喜歡上他、愛上他之後,才學會思念,才嘗到其中的酸甜苦澀。

  而今,再見他,她感覺自己原本沉重的心,變得異常輕盈。微抿紅唇,淡揚笑意,她的心情,為待會的見面而愉悅。

  走出電梯,穿過長廊,江靜彤不端架子,恬靜而溫柔地一邊與迎面而過的主管職員打招呼,一邊踩著輕快的步子,走往他的辦公室。

  「江小姐,好久不見了。」秘書琳達一看到她,即親切問好。

  「對不起,我這陣子人在外地,所以一直沒空……」她一臉歉意,轉指緊閉的門,「他現在有空見我嗎?」

  「只要是你,齊先生他就一定有空。」琳達眨眼道,「快進去吧,他剛剛還按內線問我,你來了沒有呢!」

  「嗯!」知道陌儼也急著想見到自己,她滿心甜蜜,輕綻笑顏。

  只是,多日未見,她有些緊張。

  雖然在沒有見面的時間裡,他們還是有手機聯絡,可是見不到他的人,任何的言語,都難以表達她這曰漸愛他的心……

  站在他緊閉的門扉前,想著即將與他見面的情景,她感到心悸。

  深深吸一口氣,再深深吐出一口氣,靜彤試著要自己在待會見到他時,別太激動,也別太失控,否則,他一定會笑她的。

  記得在幾個月前,當他工作重心移回台灣,再到美國找她,得知她人在他州表演而轉機前來找她,乍見多日未見的他,突然出現在她固定為他保留的座位上,站在舞台上的她,激動得當場落淚。

  而當時的她,不僅讓演奏會往後延了近半小時才開始,還嚇壞了所有在場卻不知所以的聽眾,也教陌儼傻在當口。

  因為他沒料到,他的出現競對她有如此大的影響,自此以後,他只要飛抵會場看她,總是選在演奏會結束後才露面,免得影響她的演奏心情。

  只是,不管他何時出現,只要他回台灣後,又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時,她一樣難以控制情緒。

  而他總是先給她一個溫柔的懷抱,輕順她的背,說想她,然後,又取笑她——「才多久沒見,就變得這麼愛哭了。」

  她想,他現在愛她一定沒有她愛他來得多,所以他才不知道,當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的日子過得有多苦。

  而當離別時間越長,她想他的心就越痛,而見他,可以撫平她一切的痛,哭泣則可以讓她發洩自己對他的想念。

  只是,他總捨不得她哭,他總會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說——「乖,聽話,別哭了。」

  她想,待會見面她若再哭時,陌儼一定也是這樣對她說。

  他會笑著張開雙臂,擁進她,然後再說想她……想著待會自己可能的激動、想著他可能的舉動,靜彤不覺一笑。

  再做一次深呼吸,帶著想念他的心,她輕輕推開擋在兩人之間的門。

  「陌儼……」踩著有些顫抖的步子,抿著唇,帶著最完美的微笑,她一步步走向位於辦公桌後的他。

  只是,才踏進他寬大辦公室,身後的門才緩緩合上,還來不及對他說出心中想念,她就已經被他迎面一句冷語給凍住——「你是不是背著我,跟其他男人交往?」

  他不是在開玩笑,因為他的表情很冷。

  噙於她唇角的微笑,瞬間僵凝。

  「我從不想這麼想你,但是……」話聲未盡,那份英國八卦雜誌,已自齊陌儼手中狠狠砸向她的臉——

  啪!過大的力道,砸偏了她的頰。

  「你太過分了!」

  「陌儼……」眨了眨眼,靜彤怔望著他。她以為再見到他,他會給她擁抱,但是他沒有。

  沒有擁抱,那也該有一點笑容吧?他總喜歡對她笑的,可是,還是沒有。

  沒關係、沒關係,就算沒有擁抱,也沒有笑容,這麼長一段時間沒見,再見面時,他總該給她一句想念吧?

  但,為什麼還是沒有,就只有……只有一句……她太過分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說她?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搗著被擊重而紅了的頰,靜彤緩緩低下頭,望著靜躺於地的雜誌。

  落地的雜誌翻了頁,她並沒有看到封面那相片。

  蹲下身子,撿起教他發怒的雜誌,江靜彤忍住難堪,一頁一頁慢慢的翻著,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教他生這麼大的氣。

  除了交往前,他曾為她的晚歸,而大發雷霆外,交往至今,他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從未像今天這樣暴怒。

  「需要翻那麼久嗎?還想慢慢欣賞嗎……」跨步衝至她面前,搶過雜誌,他憤往辦公桌重力一放。

  陡地,斗大的標題與容易引人誤會的封面,教靜彤驀瞠黑瞳,臉色蒼白。

  「你們給的錢不夠多,所以,對方照樣刊登,現在全英國人,都知道你是個怎樣的女人了!」

  「可、可是,那是誤會啊!」靜彤急著解釋。

  「誤會……人證、物證俱在,對方哪裡誤會你了……」

  「他是想吻我沒錯,可是我……」

  「你還讓他吻你……你是不會避開啊……你什麼人不好挑,居然挑到了這麼一個有黑道背景的男人,還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你到底把我擺在哪裡……你……」

  「不是的,我有避開!這張相片是角度的問題,當時我只知道他是我演奏會上的一位貴賓,根本不知道他的背景!」不想被誤會,靜彤急切截斷他的話。

  她希望陌儼會聽她的解釋,希望他可以信任她。

  「而且,我跟他也說沒幾句話,真的!不信你可以問瑪莉,她當時也在場!」

  「瑪莉當時也在場?」她的解釋,頓時緩下他心中怒火,但他臉色依然難看。

  「對,而且從他們的雜誌內容,你應該就可以看出,這是一本專靠炒作名人緋聞來賺錢的八卦雜誌。」        見他態度趨緩,願意相信自己,靜彤吐出一口長氣。

  「我記得出刊前幾天,他們的人還打電話威脅經紀公司,要求以一百萬英鎊買回底片,他們要求太高,那可是將近六千萬台幣的高價,所以公司才決定……」

  「那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她與他的關係親密,她有事就該告訴他才是,怎麼可以……她的隱瞞教齊陌儼怒氣更盛。

  「我本來想說,可是,公司說不會有事,還說他們針對的是佈雷克先生。」

  「他們這種小雜誌敢針對佈雷克。葛林……」齊陌儼不敢相信地瞠大黑眼。疾旋過身,他一把抓起電話,直撥靜彤經紀公司,找到她老闆與瑪莉。

  才剛接獲英國合作公司通知,靜彤上八卦雜誌封面,而正忙著商討對應之道的兩人,一聽到齊陌儼來電,猜到他極可能已經聽到風聲,嚇得想轉身跑。

  只是,若真跑了,那事情只會更糟,因為現在他們只能靠他了。

  透過電話,齊陌儼口氣很沖,但兩人均都不敢多言,有問才有答,就怕說錯一句,會被他轟得死無葬身之地。

  「該死的!她不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難道你們也不知道……你們在黑白兩道上,不是應該都有人脈嗎……那怎會不知道佈雷克的黑道背景……」

  「我們是知道啊,就是知道,所以,才……」

  「知道了,你們還讓他接近靜彤,你們是故意的啊!」他氣壞了。

  「我們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沒辦法……我們還以為佈雷克先生會出面解決,哪裡知道他根本……」

  「你們以為他會出面解決?那本小雜誌裡,連提他一個字都沒有,他為什麼要出面……你以為他那種男人平時閒閒沒事做,就愛拿槍上街堵人嗎……」

  「我們當然不是那樣想,只是,就算佈雷克不出面,但他是英國黑道教父,名聲響亮,勢力又龐大,所以,我們就以為那種小雜誌也不敢怎樣。」

  「這還要說嗎……他們就是給天借膽,也不敢去挑釁一個黑道教父,但是他們可以得罪你們,因為你們沒、勢、力!」氣到了極點,齊陌儼憤聲咆哮。

  「我們……對不起、對不起!」電話彼端,老闆與瑪莉被罵得好想哭。

  他們也是有勢力的,只是,他們的勢力都在音樂界及娛樂界,根本整治不了那種專挖他人隱私的三流雜誌。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拜託你們用點腦子,成不成……」

  「齊先生,現在我們只能靠你幫忙了,不然靜彤的名譽就毀了。」

  「哼!」瞪視一旁顯得有些無奈的靜彤,陌儼重哼出聲。

  「齊先生,你也不願意靜彤被雜誌寫成這樣吧?那是惡意譭謗……」

  「那就去告他們啊!」他火氣仍不小。

  媽的!居然把他的女人,寫成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這筆帳,他非算不可!

  「那……那之後呢?」老闆小心問。

  如果事情已經被傳開,那再過不久,美國方面也一定會有類似的報導出來,到時……嗚,頭好痛。

  「我只要你們去鬥垮他們,其他的,我自會負責擺平!」喀地一聲,他憤力切斷電話,差點就將話筒拆成兩半。

  「陌儼……」

  他轉頭瞪視她有些蒼白的容顏。

  「下一場演奏會結束,跟他們的合約滿了之後,你馬上就跟我回台灣!」他不是在徵詢她的意見,他是在命令她。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讓她一人在海外生活,也不會再讓其他男人有機可乘!

TOP

第六章   


--------------------------------------------------------------------------------


--------------------------------------------------------------------------------

  齊陌儼變了。

  在知道佈雷克對江靜彤也有意思之後,齊陌儼一將靜彤帶回台灣,就將她緊鎖在自己的世界裡。

  屋外陽光普照,二樓起居室室溫怡人,然,站在陽台白色紗簾後,看著庭院裡的她,齊陌儼的眼神卻異常幽暗。

  他知道自己近來的情緒變得陰晴不定,凡事都讓他感到厭惡與不耐煩。

  因為前些天,她又再一次拒絕他的求婚,而她始終說不出一個正當理由。

  以前,她可以讓他心平氣和,所以他喜歡她、重視她,也疼惜她。

  但今日的她,卻教他精神緊張,也教他無法平靜下心,更讓他變得患得患失,就擔心有一天醒來,她會突然開口說分手,或突然不見……

  「哥?」

  聽到以柔的喚聲,陌儼拾手抹去臉上陰鬱,回頭。

  「星期天怎沒出去玩?」

  「我……我想留在家裡陪你。」走到他身邊,她露出怯怯的笑意。

  「陪我?以柔,不必這樣勉強自己,去吧,出去玩吧。」他只想一人靜靜。

  「不要,我要留在哥哥的身邊。」緊挽著他的臂膀,以柔不依的道。

  「你真是……」看她似還長不大,陌儼微微一笑。

  「哥,你為什麼不讓靜彤姊一人出門,都要有人跟在她身邊?」

  「她才剛回台灣,對四周環境還不是很熟,找個人跟著,比較不會迷路。」這樣,在他看不見她的時候,他可以感到安心。

  「既然這樣,那靜彤姊為什麼不肯嫁你?為什麼還要拒絕你的求……」

  「你偷聽我們說話?」他語氣嚴厲。

  「不、不是的,那天我只是剛好經過,所以才聽到一點點,哥,你別生氣。」心虛不敢承認,齊以柔忙著將話題扯回江靜彤身上。

  「只是,哥,靜彤姊她是真的愛你嗎?」

  「這……」以前,他或許可以肯定,但現在,他已不能確定。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與他之間隔起了一道隱形玻璃,看不見也觸不著,心與心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尤其近日的她,笑容淡去,臉色蒼白,看起來也比以前瘦了許多,眼裡還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憂愁。

  他不知道是怎樣的事在困擾著她,他希望她可以把心中的事說出來,讓他為她分擔,甚至解決,但是,她始終以沉默拒絕他的關心。

  他真的越來越不懂她了。看著在鞦韆上坐下來的她、看著越蕩越高的她,他不安的心也隨之蕩高,久久不落。

  發覺自己被忽略,知道哥哥是這樣在乎江靜彤,齊以柔心生嫉妒。

  她惡狠狠地瞪著庭院中,毫無感覺的江靜彤。她不可以再讓哥與她的感情繼續發展下去,也不可以再讓哥哥把心思放在江靜彤身上,她一定要想辦法,把江靜彤那個女人,趕出他們齊家!

  「哥,我覺得靜彤姊最近變了好多,跟她說話,她都不理人,好像一直在躲著我們兄妹一樣。」頓了下,她發出驚呼一聲,「啊!會不會是那個人的關係啊?」

  「那個人?誰?」她的話抓回陌儼的注意力。

  「就前幾天你在上班時,我跟靜彤姊一塊出去逛街,她本來還不讓我去的,是我跟她說你不放心她一人出去,她才勉強答應讓我跟著。」

  齊以柔一邊注意他的表情,一邊快速轉著腦子。想起那天曾在兩人房間外,偷聽到佈雷克的事,一句句完美的謊言,已自她口中傳出——

  「後來我們到了百貨公司,她突然說口渴,要我去幫她買喝的,我就去了,可是回來的時候,我看到她在跟一個洋人帥哥說話。」

  其實,那天靜彤去的地方是附近診所,跟她說話的是一個女醫師,不過,她沒興趣聽她們的對話,只是遠遠地看著她們而已。

  「洋人?誰……」齊陌儼一聽,臉色乍變。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有聽到她喊那個男的叫什麼雷克的……我看靜彤姊跟對方好像很熟的樣子。她後來跟我說,那是她在英國認識的朋友。」

  雷克?在英國認識的朋友?那不就是佈雷克……

  他跟來台灣了……齊陌儼訝瞠黑眼。

  「對了,哥,我覺得你最好提醒一下靜彤姊,這裡是台灣,不是國外,他們這樣又親又吻的,讓我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嘟起紅唇,她故作抱怨。

  又親又吻的?不、不會的,靜彤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靜彤跟佈雷克的親吻,只是一種國際禮儀,不含任何感情,你別胡思亂想。」對,就是這樣。深呼吸一口氣,齊陌儼強抑下心底躁動,選擇對她的信任。

  「之前我就知道佈雷克來台灣的事,靜彤也說過會去見他,所以,你別胡思亂想。」不希望以柔因此而與靜彤疏遠,陌儼順口為靜彤解釋。

  齊以柔睜大雙眼。她沒想到哥竟會為那個女人,而說謊騙她!

  「原、原來是這樣。」她假笑著,「我還以為靜彤姊不肯答應你的求婚,就是因為那個男人的關係,看來,真的是我想太多,哥,對不起喔。」

  「沒事。」

  「可是,靜彤姊到底為什麼不肯嫁給你呢?如果她真的愛你,就應該要盡快答應你的求婚才對,那她為什麼到現在還猶豫不決?」

  「女人心海底針,很難猜。」他笑得無奈。

  「哥,如果靜彤姊不愛你了,那你會不會跟她分手?」她試探問著。

  「你在胡說些什麼!如果要分手,她早開口了,哪裡還會等到現在?」

  「也許,靜彤姊是覺得我們家有錢,所以她……」很多女人都愛他們家的錢。

  「不可能,靜彤不是個貪心的女人。」

  「為什麼?現在的人心,很複雜的。」

  「因為,靜彤就算跟我分手,也可以得到一筆為數不少的錢。」他差點忘了他們之間,還有一份契約在。

  「分手還可以拿到一大筆錢……」以柔詫異。

  「嗯,那是我的給她的一張人生保單。」喚起的記憶,教齊陌儼心情大好。

  看著庭園裡的纖細身影,多時未見的笑容,重回他臉上。

  只要她不拿出那份契約,就表示她的心還在他身上,至於那個佈雷克,只是個路人甲,他根本不需要擔心。

  坐在大樹下的鞦韆,靜彤彷似失了水分的花朵般,形容憔悴。抓著兩旁的繩索,她蕩著鞦韆,越蕩越高,就像是要將自己蕩上天際一樣。高仰臉龐,瞇著黑眸,她透過枝葉,看著自湛藍天空直射而下的耀眼光芒。

  昨夜,還下著雨,今天,天空就放晴了。那他呢?他今天的心情,是不是也像這天氣這般的好?

  她知道他今天沒出門,那等會見了面,他能不能什麼都不要問,就給她一個溫暖的微笑就好?

  想著這陣子性情不變的他,靜彤輕歎一口氣。很難吧?前些天,她才又惹他生氣,他怎可能給她好臉色看?

  可是,她真的好希望他可以不要再生她悶氣,也不要再那樣冷漠看她。

  她以為與佈雷克的誤會解開就沒事,但,她的拒婚似乎也成了兩人間的問題。

  為了她的拒婚,他變得喜怒無常,還經常以懷疑的眼神看她,更甚者,他還處處限制她的行動。

  自回台灣後,除了齊家範圍外,只要她想外出,無論到哪裡,身邊必定都有他的人跟著。這樣的約束,教她幾乎要窒息。

  只是,就算如此,就算他已在她的四周,架起多道無形圍牆,隔絕著她與他人的接觸,她還是不想離開他,她還是想留在有他的世界裡。

  因為,她的時間似乎已經不多……

  想著近來越來越容易疲倦的身子,靜彤清亮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健康寶寶,從不生病,但,那份檢驗報告告訴她,她再也不是了,她……緊閉雙眸,忍住淚水,江靜彤蕩高鞦韆,一次次將自己拋向天空。

  前陣子,她因為發燒到診所看病,醫師在問診後,卻建議她做健康檢查。

  現在,檢驗報告出來了,上面標注著,她是……是血癌的患者。

  血癌……從沒想過自己會得到癌症,也從不認為自己的運勢會這樣的差,但是,事實卻教她不得不面對。

  她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接受自己病了的事實,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件事告訴陌儼。

  她找不到好辦法,只能獨自面對。

  不過,她不會哭的,因為現在,她還有他在身邊,縱使,她對他的關心詢問,只能沉默以對,她也想緊緊抓住與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加油!」抬腳劃過地,江靜彤再次用力蕩起自己,將自己蕩向天空。

  霍地,一陣暈眩襲來,失去重心的靜彤,差點摔下鞦韆。急停住鞦韆的擺盪,她緊閉雙眼,待暈眩退去。

  二分鐘過去,再張開眼,靜彤重重吐出一口氣。沒事。站起身子,打起精神,她穿過花園,打算回房間躺下休息。

  「走這麼快,想去哪裡?會情郎啊?」知道齊陌儼等一會就會找她,齊以柔伸出手攔住她,還對她笑得不陵好意。

  「會情郎?你不要胡說了。」忽略她眼底的惡意,靜彤想自她身邊走過。

  「我胡說?你在英國不是有個很厲害的情郎嗎?那天在百貨公司那裡,你不是也和一個洋人在說話?還又親又抱的,看起來好親熱喔!」

  「百貨公司?親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哈,你當然聽不懂了,因為,這是我剛剛才編造的故事,哥他氣得差點就想衝出來打你,還是我攔下他的。」惡計得逞,她很樂。

  「什麼……你又——」對以柔變本加厲的挑撥,靜彤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

  「我說過,只要你一天不離開我哥,我就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以柔,請你不要再這樣做了,好不好?昨天我都已經跟你說過,我絕對不會嫁給你哥了,為什麼你還要……」勸不醒以柔,靜彤感覺到累。

  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的事告訴以柔,讓以柔可以更放心,但,她怕以柔會跑去告訴陌儼。

  萬一陌儼真的知道了,只怕會影響到他的工作與生活。她不想那樣,她只要能靜靜待在他身邊,就心滿意足,她不要造成他的負擔。

  「我高興,怎樣?不可以嗎?」存心想激怒她,齊以柔故意靠近她。

  「這樣做,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對以柔的偏激,她就快招架不住了。

  「當然有好處,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趕走你!」

  「我告訴你好了,剛才我哥說,要不是他跟你之間還有一份契約存在,他早跟你分手了,聰明的話,就快快簽字拿錢定人,不要再留在這裡讓我哥討厭!」

  靜彤聞言愣住。

  「他把那份契約的事,全都告訴你了?」

  「這還要問嗎?我跟我哥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她胡說道。

  「我不相信你的話,我要去問他。」如果他真在意那份契約,她可以為他馬上撕掉。因為,只要他對她好,她根本就不在乎契約的事。

  不想再與以柔僵持下去的靜彤,越過她身邊,想走開。

  問哥哥……那她的謊言,不就要被當場拆穿……「我話還沒說完,你想去哪裡……」不准她走,齊以柔急得出手抓住她。

  「你、你想做什麼……」靜彤擰著眉,想抽回自己的手。

  記起靜彤很保護手的事,齊以柔就一再故意使勁弄痛她的手。

  「你給我聽清楚,哥哥是我一個人的,如果你敢破壞我跟哥的感情,還是想搶走哥哥的心,我一定會……」

  突然,一陣自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止住齊以柔未出口的威脅。

  她腦筋飛快轉動,在江靜彤急著抽回手之際,她鬆開手,並藉著她掙脫的力道,讓自己順勢向後倒去。

  「啊,好痛!」就像被江靜彤狠狠推了一把似的,齊以柔跌坐地上,唉聲叫。

  「你、你沒事吧?」以為自己真的推倒她,江靜彤急上前想扶起她。

  「靜彤姊,我知道你近來心情不好,可是我也是一片好心,才想來安慰你,你現在怎麼又凶我、又推我呢?」揮開她伸來的手,齊以柔哽聲哭泣。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對我也有誤會,還以為我想霸佔住我哥哥,可是……」

  「你……」她態度的轉變,教靜彤傻住。

  哽著嗓音,齊以柔拿出在話劇社的表演實力,一邊哭,一邊說。

  抬起一雙哭得梨花帶淚的眸,她對靜彤惡意一笑。

  從以前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趕走哥身邊多少個比她更厲害的女人了,區區一個小提琴家,她還沒看進眼裡呢!

  「可是,我跟哥哥之間真的就只是兄妹感情,並沒有你說的那種不正常關係,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的話,還這樣凶我?靜彤姊,你是真的誤會我了,嗚……」

  「以柔,你……」

  面對齊以柔不實的指控,靜彤慌了心,無法思考,她只能站在原地,傻傻看著一邊說話,還一邊大聲哭泣的以柔。

  「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跟那個洋人幽會的事告訴哥哥,我只是不忍心看哥哥心情差,所以才想幫他找出問題,看能不能讓你們的感情,變得跟以前一樣好……」

  「你……」她完全無話可說。

  「靜彤姊,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眼角餘光瞥見齊陌儼已出現在兩人旁邊,不遠處也站了幾名大宅員工,齊以柔決定下猛藥,一次就趕走她!

  「我怎麼生你的氣?你說的事,我根本……」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這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靜彤姊不是那麼壞。」截斷她的話,齊以柔開心的跳起來,還親熱的擁著她。

  「你——」她的思緒跟不上她的轉變。

  「靜彤姊,你放心,我沒有告訴哥哥,你跟那個人在百貨公司樓梯間做的事,可是靜彤姊,你也要答應我,以後絕不會再做那些事情傷哥哥的心了,好不好?」就像是說小秘密似的,齊以柔對她既眨眼又嬌笑的,看得江靜彤心驚膽跳。

  她好像在演戲,可是,這兒除了她們兩個外又沒其他人,她演給誰……

  「你好樣的,江靜彤!」

  齊陌儼怒紅了眼,憤步上前,倏揚大掌,狠摑而下——

  啪!他一掌打偏了她的瞼。

  「陌……陌儼……」驚搗被摑痛的頰,眨著一雙難以置信的清瞳,江靜彤駭視怒火狂飆的他。他打她?為什麼?

  似想到了什麼,靜彤轉眼對上齊以柔那驚慌而不自然的眼眸。

  「你……」她瞭然的眸光,在以柔及齊陌儼之間來回閃動。她知道以柔是故意說那些話,目的就是要陌儼誤會她。

  她知道她應該要怪以柔的惡意才對,但現在,她發現,自己競一點也不怪她。

  因為她理解以柔害怕失去唯一親人的恐懼,就像她在看到檢驗報告那刻,也害怕失去陌儼的驚恐是一樣的。

  只是,她不斷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克服心理恐懼,選擇珍惜以前及現在,所有曾與陌儼在一起的時刻。

  因為這樣,萬一將來她不得不離開時,她才有一籮筐又一籮筐的美好記憶,可以伴她度過那些痛苦的日子。

  但,現在,她已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可以再留在齊家。

  因為一直以來,關心她、在乎她、愛她,也從不動手打女人的他,競衝動的為了一個不實的謊言,而動手打她……

  望進陌儼似也被自己行為驚住的眼,江靜彤眸光淒然。

  而對上她淒迷雙眼的齊陌儼,愕看她瞬問紅腫的臉頰,及嘴角刺眼的殷紅,強烈感覺剛才那狠厲的一掌,打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心。

  對方才衝動的行為,他懊悔莫及,但,想起方才親耳聽到以柔與她之間的對話,他心中怒火再次狂燃。

  「我要你跟我道歉!」他以憤怒掩飾自己的心痛。

  「道歉?」她喃喃重複著他的要求。

  「我說道歉,你聽見沒有,該死的你,馬上就給我道歉!」他嘶聲怒吼。

  「我……」她不怪他突然動手,因為她看得出來,打了她,他的心比她還痛。可是另一方面,他的狠心掌摑卻教她震驚,震驚於他的嫉妒,競遠遠凌駕於理智之上。

  他愛她,愛到無法冷靜下心,聽她解釋,也愛她愛到嫉妒一個假想情敵。

  似被人狠狠踩痛了心,靜彤全身顫抖。她錯了,她不該再繼續留在這裡,不該再讓他這樣的愛著自己。

  否則,萬一哪天,她在他面前病發倒下,那……那……那教他要如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回想起剛知道自己生病時,她總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沒人看見的角落裡,痛哭落淚,幾次想盡早結束自己生命,不想再拖下去的激動反應,她不知道,當陌儼知道她患了血癌後,那麼愛她的他,會不會……會不會因此而崩潰?

  不!不要,她不要他那樣!她不要他那樣愛她,也不要他為她哭泣,她……她只要他繼續過他原有的日子就好,她不要他為她而有所改變……

  「哥……哥,你、你什麼時候來的……」被齊陌儼剛才那暴怒的動作嚇呆的齊以柔,一回神,就故作震驚,想繼續演戲。

  但是,看著江靜彤被打得已經腫起的臉頰,以柔的心,被一股從未有過的罪惡感緊緊壓住。

  她沒有存心傷害靜彤姊的意思,她只是想趕她走,為什麼事情卻變成這樣?

  不敢再正視靜彤的眼,齊以柔臉頰漲紅,急急背身對她。

  怎、怎會這樣?哥怎會突然下那麼重的手?想著齊陌儼剛才的那股狠勁,齊以柔已嚇得不知該如何收場。

  但,江靜彤知道,在他那一掌毫不猶豫揮下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不能再留下,她必須離開。

  眨去眼底濕意,緊抿紅唇,她挺起腰身,揚起蒼白容顏,緩步越過兩人,走進大廳,穿過廳堂,步上螺旋梯。

  看她不說一句就上樓回房間,餘怒未消的齊陌儼,憤步走往書房,而齊以柔則跟在江靜彤身後,進了她房間。

  看到江靜彤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齊以柔有些高興,只是,一看到她腫起的右頰,她就得意不起來,還滿心愧疚。

  「靜彤姊,我……」

  「我今天就走。」

  「你要走了……」

  「嗯。」

  「你、你是不是很氣哥他動手打你,所以才決定要走的?我告訴你,我哥他從不打女人的,剛才他是……是被我的話騙到,所以才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話,齊以柔有些氣惱。

  「那你現在是要我留下來嗎?」停下收拾行李的動作,靜彤看她。

  「好啊,你想留就留下好了。」齊以柔紅著臉說。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趕我走嗎?」

  「我現在還是啊,可是,那也要我自己趕你,才有成就感嘛!都是我哥啦,他如果不打你,那……他真的很討厭耶!」她忍不住抱怨。

  對她孩子氣的想法,靜彤抿笑搖頭。

  「謝謝你的挽留,不過,我還是今天就得走。」

  「你真的被我哥氣到了?」

  靜彤凝眼看她,「我不是氣他,我只是……不能再讓他愛我。」

  「不能再讓他愛你……」這是什麼鬼道理?

  「我走之後,你要做個乖妹妹,千萬不要再破壞他的幸福。」她再次勸道。

  「你管那麼多做啥?不過,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什麼不能再讓他愛你……」她哥哥可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男人耶!別人想讓他愛都沒辦法了,這個江靜彤竟然還想要大牌!她抗議!

  哼,以後,她還要繼續討厭這個江靜彤,不要喜歡她!

  「我可告訴你,被我哥哥愛上,是你的福氣,你做人不要太驕傲!」

  「驕傲?不,我不是驕傲,而是因為我也愛他。」她淡笑著。

  「既然你也愛他,那為什麼你還不讓他愛你?你這個女人怎這麼奇怪啊?」看著靜彤,齊以柔一臉的不解。怪了,這個江靜彤也不過大她幾歲而已,怎麼講的話,讓她有聽沒有懂呢?

  「如果……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就把原因告訴你。」

  看著她,靜彤提出交換條件。

TOP

第七章   


--------------------------------------------------------------------------------


--------------------------------------------------------------------------------

  十分鐘後,齊以柔哭著跑出房間,還一邊回頭大聲哭叫——「我不要!這種忙我才不要幫!你是笨女人、你是笨蛋,我不要喜歡你!」

  「以柔,不要這樣!」靜彤急追出房間。

  「你走開,我不要理你!」甩開她的手,齊以柔衝下樓,在書房找到想藉看書冷靜下心情的齊陌儼。

  「哥!」她淚眼汪汪。

  「出去!」仍無法平靜下心,齊陌儼怒得回頭大聲咆哮。

  她抹去淚水,「可是靜彤姊在收行李,你真的不要她了嗎……」

  其實,他不要靜彤姊才好,這樣就再也沒人可以跟她搶哥哥了,這樣她才會高興、才會快樂。

  可是靜彤姊的愛,卻讓她覺得自己好自私,也好壞,就好像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為了搶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玩具,而在那裡要心眼一樣的白癡!

  因為,靜彤姊竟然為了自己的病,而想離開哥哥,她說她不要哥哥看到她以後的樣子,也不要哥哥看見她的痛苦,更不想拖累哥哥!

  她說她要哥哥快快樂樂的生活著,要他像還沒認識她之前一樣,過著自由瀟灑的日子。

  所以,靜彤姊要她繼續在哥哥的面前說她的壞話,還要越壞越好,這樣哥哥以後就不會再喜歡她,日子久了,就會開始遺忘她。

  她一直以為愛是自私的、是獨佔的,就像她愛哥哥一樣,不准別人搶走她唯一的哥哥,可是靜彤姊卻為了愛哥哥而想離開……

  靜彤姊真的好笨!像這種時候,她就應該要纏住哥哥才對,她怎麼可以……她這麼笨、這麼傻,又這麼沒腦袋,萬一在外面病倒了,沒人照顧,那她怎麼辦……

  「收拾行李……她——」他黑眼一瞠,疾步奔出書房,衝上螺旋梯,上樓。

  在房門口站定,齊陌儼憤視一再將櫥櫃裡的衣物,放進行李箱的她。

  「你想去哪裡……」他怒聲問。

  對他的詢問,靜彤聽而不聞,背著他,繼續收拾自己的衣物。

  「我問你想去哪裡……」衝上前,他一把鉗住她雙肩,逼她正視他的存在。

  「去哪裡都好。」抑下心底的悲痛與激動,她偽裝冷靜。

  「英國,你要跟他去英國,是不是……」驟地,齊陌儼一把將她強擁入懷,疾俯下頭,激狂而粗暴地咬吻她紅潤的唇。

  強行分開她的雙腿,他置身其中,迫她腰背抵著床柱。齊陌儼衝動而不顧一切地狂吻她,甚至想馬上佔有她。

  驚愕凝看放大的酷顏,江靜彤被他的狂野舉動嚇到,而無法作出適當反應。

  「你也讓他這樣吻你,是不是……」痛咬她的唇,看進她的眸,他黑眼惡瞪。

  啪!一聲清脆掌摑,教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僵立房室中,他酷顏抽動,一雙厲眸緊盯她蒼白容顏不放。

  緩緩地,一記五指印痕,浮上他的頰。

  握了握有些麻痛的手,她轉身繼續收拾行李。

  「沒有我的答應,你哪裡也不准去!」他冷聲強調。

  他的話,教她黑瞳一閃。緩移視線,望著行李箱裡平鋪於最下層,交往之初,他親手交給她的文件。她從不想離開愛她的他,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得不離開。

  不想給自己後悔的機會,江靜彤抽出裡面的文件,拿過筆快速簽下名宇。

  「你是不是忘了這張契約了?拿去。」轉過身,看進他冰冷黑眸,她將分手契約放進他手裡。

  「你……」契約太過沉重,齊陌儼被震退一步。她要分手?她真要跟他分手,然後跟佈雷克雙宿雙飛……瞠大雙眼,齊陌儼心緒紛亂,無法思考。

  他想留下她,但,理不清心問千頭萬緒,感受不到自己似被擊痛的心,齊陌儼在這一刻意外地冷靜了下來。

  他冷靜地知道,在她當真敢提出分手的這時候,他,絕不讓她好過!

  「就這樣嗎?裡面的條件,你還滿意嗎?想到還缺什麼了沒有?」他冷笑。

  「你——」看著他冰冷的眸,她強作鎮靜。

  「五千萬的分手費,夠嗎?還有,以後每個月五十萬的生活費,會不會太少了一點?要不要我再多加一點?」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面對他因嫉妒而出口的譏諷,她的心……卻還是痛得難以忍受。

  忍住想哭泣的心,她冷靜看他。

  「對了,美國跟台灣的華宅豪廈,就各訂兩百坪,怎麼樣?還滿意嗎?坪數要不要再大點?」

  「你……」一記水光劃過她的眼。

  「別太感動,我對床伴一向大方。」他惡意道,「再說,這些日子以來,我對你的床上表現,一直都相當滿意,如果你還有時間,我可以再買你一次,價錢就隨你開,如何?」

  看著他不斷張合的唇,聽著執意傷她心的零百惡語,再也止不住的心痛,教她淚眼濛濛。

  怎會這樣?分手就分手,他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只是,她怪得了誰,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為了離開他、為了不再讓他愛她,她必須激怒他,要他氣她,甚至恨她,進而隨著時間的過去而忘了她。

  可是……看著此刻他冷漠眼底,無法隱藏的憤怒與深情,她……真的不想他就這麼忘了她。

  她好希望陌儼可以記她一輩子,就像她離開他以後,她將把他永遠記在腦海裡,直到呼吸停止、生命逝去的那一刻。

  只是現在,她不能,她不能這樣的自私,他……他還有美好的未來……

  「你還真是大方,不過很抱歉,現在我對你已經不感興趣。」這一刻,她的感情與理智,似乎自她腦海裡同時剝離。她眸光堅強地看著他。

  「你——」那異常冷靜的眸光,教齊陌儼心口一窒,感覺好像有事情要發生了。

  斂下睫眸,她浸淚紅唇,緩緩勾揚。伸出手,取過他手裡的契約,高舉至他眼前,她唇角噙笑,一下一下的撕毀。

  「你、你做什麼?」她的舉動,教他愕然。

  「做什麼?我在做什麼,你看不出來嗎?」撕落一地的白紙黑字,她揚起淚眸,凝他。

  「還真讓你說對了,我就是覺得這五千萬、兩棟豪宅……根、根本就抵不上我這些日子來,在你這裡所受到的委屈。」她眸清心冷。

  「你……果然,以柔沒說錯,你的確是看上我們家的錢。」他冷唇撇揚。

  「沒錯,以柔她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說真的,你這個妹妹是實在太精了,我沒時問再跟她玩下去。」

  「你……」

  「不過,如果你不希望我把事情鬧開,也不希望我在外面說你們兄妹壞話,就乾脆點,給我五億的精神補償。」她獅子大開口。

  「五億?你……」齊陌儼憤怒得想斥喝她的貪婪,但,看著她頰上清晰可見的掌印,望進她淚光閃閃的眸,他像是也見到了她冷然眼底的悲哀,就好像今天這一切,全是他的錯一樣。

  只是,為什麼會這樣?錯的人明明是她,是她背著他,在外面跟佈雷克那個男人亂來,為什麼她卻可以這樣地教他感到罪惡?

  不懂,他真的不懂!

  望著她淚顏,陌儼只想冷靜下自己的心,想與她再好好談一次。只是,一句句連他自己都驚愕的諷語譏笑,卻已自他口中冷冷傳出——

  「你一個女人家拿那麼多錢做什麼?養小白臉嗎?我看不需要吧,以你的條件來看,多的是男人想出錢包養你!」

  想到日後的她,可以輕易再找到一個男人愛她、疼她,然後就此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的心就鬱悶難當,言語就變得尖酸而刺耳。

  「但是,我告訴你,除非我同意,否則從現在起,你休想走出這一扇門!」

  「你……」她驀瞠淚瞳,「你不可以這樣!」

  「我不可以這樣?真可惜,這裡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我說了才算!」

  「你、你不要逼我!」

  「逼你?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不想有一天,在外面突然聽到有人說「啊,我昨天上到一個叫江靜彤的女人,那個女人不僅長得美麗,就連床上功夫也他媽的讓人爽氣」,「聽說她還是個小提琴家,沒想到嘴巴也……」這些話,會讓我想吐。」

  「你——」那粗鄙的言語,教靜彤全身微微顫抖。

  「總之,我齊陌儼看上眼的女人,就絕對不准有人覬覦,就算是個爛貨,我就算是砸了,也不可能讓給別人!」

  「就算我是個爛貨,我也情願你砸了我,也不想再跟你這麼一個蠻橫無理、霸道專制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你、你真這麼想離開我……」

  「對!」

  「成,可以!」他冷眸冰如霜。

  他冰冷的首肯,凍住了她的心,血色自她臉頰疾速褪去,獨留蒼白。

  世界彷彿在她腳下崩裂,教她步子踉艙,難以站穩,而不得不急急倚靠身後的牆,才得以撐住身子。

  他答應了?他……他不要她了?她跟他,就要結束了……

  冷靜,靜彤,這時候,你一定要冷靜,不能哭,你要裝出高興、得意的笑臉,你要演好現在的角色。一道來自心底的聲音,幽幽傳進她的腦海。

  對,她要笑。握了握微顫的十指,江靜彤勉強自己笑出蒼白的美麗。

  「別開心得太早,如果你真想離開,就得承諾我幾個小小要求。」他冷笑。

  「只要可以離開這裡,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但是,你別忘了,該給我的錢,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不能少?你傻啦?」他恥笑她,「難道,你以為在你撕了契約後,我還會笨得給你錢去養男人?我告訴你,離開我,你是一毛錢都拿不到的!」

  「你——」她無所謂,反正她早就不要他的錢,但,她不能讓他知道。

  擺出被欺騙的憤怒,她佯怒憤聲尖叫:「齊陌儼!你居然這麼沒誠信!我、我真是後悔跟了你!」

  「這樣,你還想離開嗎?離開這裡,你可就什麼都沒有了,跟著我,至少還可以吃好的、穿好的。」

  他等著看她一臉的挫敗,等著她放棄離開的念頭,但,她讓他失望了。

  「要我跟一個沒誠信、不講信用的男人在一起?作夢!」她斷然拒絕,「快把你的條件開出來,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她故作不耐煩。

  「你……好,我說過,我不想在外面聽見剛剛那種低俗的閒話,所以你必須改名換姓,也不能再回舞台拉小提琴!」    他要斷去她一切後路,他要她知道,除了他身邊,現在,她哪裡也不能去。

  而知道他是這樣的想留下自己,靜彤是又開心,又難過。縱使小提琴曾是她的最愛,但為了他……她可以放棄。

  「好!」她點頭答應。拿起一旁的紙與筆,噙著淚,她快速寫下他要求的簡單字據,還簽下名字。

  「這樣,我可以走了吧?」她故意譏諷他,「放心,我一定比你講信用。」

  「你……你以為離開這裡,還會有其他男人敢要你嗎?只要我放出風聲……」

  「別的男人我是不知道,但是佈雷克是一定會要我的,難道以柔沒跟你說,他已經為我來台灣的事?」    似想到了什麼,她嬌艷一笑。

  「喔,對了,我告訴你,佈雷克他最愛我在他身下喘息的樣子了,他總說我喘得好嬌、好媚……」

  「夠了!」他臉色頓變,「不要故意激怒我,你擔待不起的!」

  「那就不要再強留我!」忍住眼底的淚,江靜彤轉身,想繼續收拾行李,但,她的手在抖,心在痛,知道自己再也撐不下去,叩地一聲,她一把關上只收了一半的行李箱。

  扣上環扣,握住拉把提起,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她揚起僵凝容顏,控制住不斷顫抖的身子,冷靜地自他面前……驕傲行過。

 


  自她走後,齊陌儼讓自己每天重複上班工作,下班回家睡覺的日子,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是用工作麻痺自己對她的怨恨。

  而在這不必上班的日子裡,他手持威士忌,一人獨自坐在二樓起居室,一臉醉意地看著窗外。

  問他,怨她、恨她嗎?

  當然,他怨、他恨,他也怒,但,那又如何?

  她已經選擇跟另一個男人走,就算找回她,再強迫她留下來,又有什麼用?她的心已經不在他身上,他就算再放不開,還是得放手。因為,他齊陌儼不需要一個背棄他的女人!

  猛灌下一口酒,齊陌儼霍地摔出手中酒瓶。

  鏘!酒瓶才碎,他的手又伸向茶几,再抓過另一瓶新酒。開了瓶,他再灌下一口,倒躺進沙發裡。

  「哥……」看著多日來始終沉默不語,一再酗酒的他,以柔難過得想哭。她不知道事情會鬧成這樣,不知道靜彤姊的離開,會嚴重影響到他的生活。

  「哥,你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她想勸他。

  他遠去的心神,慢慢回聚。

  眨了眨已有幾分酒意的眼,坐起身,他仰頭,再灌下一口烈酒。

  「我……我沒事,不要理我,你出去。」齊陌儼醉眼朦朧,勉強站起身。

  看著推開她,手拿著酒瓶,一路搖搖晃晃想回房的哥哥,看著因江靜彤離去,而似已失去生活意義的哥哥,以柔頓地放聲大哭。

  「哥,你別這樣,靜彤姊如果知道你變成這樣,她會——」

  「住口!」揮不去的名字,狠狠擊痛他的心口。

  像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獸,齊陌儼發了狂,一回身,高舉酒瓶,就朝她身後的牆壁,嘖力咂去。擊中牆的瓶子,瞬間碎裂,酒汁四濺,嚇呆了她。

  「不准再在我的面前,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不、准!」

  「哥!」瞠大淚眼,她搗嘴驚叫。

  天,哥對靜彤姊的恨,競越來越深了。

  但是,他怎麼可以這樣?

  靜彤姊是為他好,不希望他把未來浪費在隨時都可能死去的她身上,才逼自己離開他,那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恨靜彤姊……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的!

  靜彤姊是無辜的,靜彤姊只是笨了一點,人又不壞,壞的人是她,她才壞!她一直暗中破壞他們的感情,一直找靜彤姊的麻煩,還誣賴靜彤姊在外面有男人,害得哥哥氣得失去理智而動手打她,還誤會、憎恨著靜彤姊……她……

  承受不住良心的譴責,齊以柔哭著飛撲到齊陌儼面前。

  「哥!對不起、我錯了!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哥,你打我好了!」
  「你……你在做什麼?快起來。」甩了甩有些醉的腦子,齊陌儼想拉起她。

  「不要!」跪倒在地,她痛哭出聲,「哥,那一切都是謊言,全是我編出來的謊言!靜彤姊她……她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她沒有!」

  她不是故意要說謊的,她只是不想離開哥哥,不想哥哥被其他女人搶走,她沒有那麼壞的,她也不是存心害靜彤姊被哥哥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你……你說什麼?」他腳步踉艙,愣望大聲哭泣的妹妹。

  「那天靜彤姊她不舒服,她只是到診所去看醫師,其他的,都是我亂講的!」

  「你說什麼……」

  「對、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害怕靜彤姊搶走你,就一再要心機陷害她,還破壞你們的感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想到自己的任性與過分,齊以柔哭得泣不成聲。

  「以柔,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我怕你會被其他女人搶走,會不再關心我,會不要我,所以我……」

  抹著不斷落下的淚水,以柔從機場見面的事開始說起。

  她說靜彤是因為她的關係,才會一再拒絕他的求婚,也說出自己為了趕走靜彤,而處心積慮設計破壞他們的感情,最後,她把靜彤患了血癌的事也一併說出……

  她邊哭邊說,說到最後,已淚流滿面。

  「靜彤姊她也愛你,也不想離開你,可是她說她不要你看見她生病的樣子,也不要你以後因為她的病而難過。」

  「靜彤她……她不是……」遲來的事實,教齊陌儼震驚不已。

  靜彤不是背叛他,而是因為生病,所以選擇離開他?但,生病?血癌……那不是……思及靜彤病情的嚴重,他全身顫抖。

  天,她都病了,競還選擇離開他……

  「她、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這麼嚴重的事,她為什麼不告訴我,競還想隱瞞我……她到底有沒有把我放進心底……」齊陌儼又憤怒、又痛心。

  「靜彤姊是希望你可以像以前一樣過自己的日子,所以才選擇離開,如果她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她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的,靜彤姊她會哭的!」

  「她會哭?那我呢?她要走之前,有沒有考慮過我知道事實後,會有多難過、多心疼……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明知道他愛她,她怎還可以這樣對他?怎還可以把所有苦楚往肚裡藏,還故意激怒他,害他對她說出那麼多難聽的話?

  她……她怎可以這樣對他……

  「哥,靜彤姊她是為了你好,她是……」哽著聲,她想替靜彤解釋。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是,她在替我決定未來生活該怎麼過的時候,她有仔細想過……想過我的心情嗎?」

  似再也難以支撐自己難受的心,陌儼緊緊擁住以柔,尋求著親人的慰藉。「你知道嗎?這幾天,我的心,好難受……失去她,我就快不能呼吸了……」

  「哥……」緊抱若首次對她表露內心情緒的哥哥,以柔心情複雜不已。

  她以為哥哥如果有了心愛的女人,一定會疏遠她、忽略她,可是她錯了。

  她與哥的心,從沒像今天這樣接近過,是靜彤姊拉近她與哥哥的距離的,她……她對不起靜彤姊……

  「為什麼她情願把事情告訴你,也不肯說出來跟我商量,還這樣委屈自己?」他怪她,怪她自以為是的偉大,怪她不考慮他的心情!

  只是,如果當初他在發現她身體變弱、性情異常時,再多關心她一點,不必她說,他也會發現她的病情。

  可是,他疏忽了她,教她只能選擇離去,獨自與病魔對抗。

  他……他對不起她……

  「因為,靜彤姊不希望你為她操心,也不想你為她難過。」知道齊陌儼現在需要自己的支撐與安慰,以柔拭去淚水,擔任起兩人間的溝通橋樑。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想起那天爭吵的事,他紅了眼眶,一抹水霧悄悄蒙上他的眼。

  「她都已經生病了,那天我競還……還說那些重話傷她,我……她這樣教我以後要怎麼面對她……」但,不管以後該如何面對,盡快找到她,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請教過醫師之後,知道她必須用藥,他在各大小醫院診所張貼尋人啟事。

  不僅如此,他也在台灣各大報紙的頭版上,刊登大幅啟事。只是一個月時間過去,除了妄想藉機詐財的詐騙集團,打電話上門外,她還是音訊全無。

  後來透過關係,陌儼查出她的出境記錄,但等他追至國外,卻撲了個空。

  來到她在紐約的住所,他想試著在裡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但是,面對已被搬空的屋子,他的心涼了半截。她連這裡也不回來了……

  當下,他買下全球各國報紙的頭版位置,天天刊登尋她的啟事。

  搜集來自各方的消息,他一次次懷抱希望而去,卻一次次失望而歸,才短短幾個星期,為了找她,他臉上已佈滿滄桑。

  直到以柔提醒他,靜彤可能因此而躲起來,陌儼這才緊急撤下啟事,改以聘請徵信社暗中尋人。

  能想的辦法,他都想了,可以問的人,他都問了,就連文森·奧斯蒙那裡,他也問了,可是除了一再搖頭外,沒有人可以提供他有用的消息。

  「哥,佈雷克那邊呢?你問了嗎?」在靜彤失蹤半年後,以柔這樣問他。

  他沒有。

  因為他對佈雷克印象極差,尤其想到他曾經打靜彤主意的事,他就無法釋懷。

  「也許你最討厭的地方,就是靜彤姊最安全的藏身處。」以柔道。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只是……難道真要他撇下男人的尊嚴,到英國去問情敵——

  「請問你,你知道我愛人的消息嗎?她是不是在你這裡?」像這種低聲下氣問人、求人的蠢事,豈是他堂堂齊世集團總裁能做的……

  這在以前,是不可能,但現在,只要可以盡快找回靜彤,再愚蠢的事,他也願意做。

  一訂到機票,齊陌儼立即飛往英國找佈雷克。柏林,想向他討回自己的女人。不畏他手下的阻撓,與槍枝威脅,齊陌儼排除萬難,直闖佈雷克的倫教住處。

  但是,她人不在這裡……

  對突然上門的他,佈雷克·葛林萬分詫異,而在知道他之所以會上門向他要人的前因後果後,驚訝轉成一聲低笑,最後成了放聲狂笑——「我去台灣?呵,哇哈哈哈……」

  齊陌儼眼冷眼瞪視他。

  「對、對不起……我想你真的是太高估我了,我絕對沒有分身的能力。」

  因為在那整個月份裡,他跟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在法國香榭大道上,喝了快一個月的咖啡,直到次月才回到英國。

  「我已經知道那是一場誤會,現在可以請你不要再笑得那麼礙眼嗎?」雖是有事請人幫忙,但對佈雷克,他始終沒有好臉色。

  「咳,很抱歉。」他斂下笑容,「不過,我想,你一定很喜歡靜彤,是吧?」

  齊陌儼不語。

  但,看著他因靜彤名字而黯下的眸光,佈雷克已經清楚知道答案。

  身穿一身黑色西服,坐在大廳主位上,佈雷克優雅抽著菸,吐出一圈白霧。

  「你真的想找到她?」

  「嗯。」

  「我可以幫忙。」

  「謝謝。」

  「謝謝?那是要我幫呢……還是不幫?文森……文森·奧斯蒙你認識吧?」看他點頭,佈雷克才繼續道:「上次他也來找我問人,我開口要幫他,他也說謝謝。」但,那個男人不要他幫忙,讓他面子有些掛不住。

  「不,我需要,我需要所有人的幫忙!」放下身段、放軟口氣,他急切道。文森有時間享受追逐歐思雅的快樂,但他沒有,他急於找回靜彤。

  「靜彤有病在身,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否則……」他怕自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憶起日前醫師對他解釋她病情的事,想著那微小的治癒機會,想著她到現在還躲著他,獨自在外流浪,他的心,又痛了……

  「有她的消息,請你盡快跟我聯絡,我一定重金酬謝。」不想多談,陌儼站起身,打算離去。對曾想與他爭搶靜彤的男人,他有著無法掩藏的敵意。

  「這樣最好,因為我找人的代價一向不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只要幫我找到她,我就把英國的齊世的子公司無條件送你。」陌儼回身看他。

  「你齊世的子公司?」一道精光閃過佈雷克的眼,「成,就這麼說定。」

  齊陌儼看得出來,佈雷克·葛林對這樣的價碼十分滿意。

  「如果你可以在一個月內,替我找回她,我給你一半財產都不是問題。」如果財富可以誘使佈雷克為他找人,那,他願意付出一切。

  佈雷克聞言,訝然。這代價太大,但……「為什麼不是全部?」

  「另一半的錢,我必須留下來替她找醫師治病。」說來說去,他考慮的人還是她。

  「她真的很幸運。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好拿你太多,就維持原議,拿你一間公司就成了。」乘人之危,從不是他佈雷克·葛林的行事原則。

  「放心吧,該是你的人,她就跑不掉。」抽一口菸,他隨口安慰,毫無誠意。

  「是嗎?」望著窗外灰蒙一片的倫教天空,想著她日漸孱弱的身子,齊陌儼神情愴然。

  「就怕……就怕晚了,她連跑的力氣都沒了……」

TOP

第八章   


--------------------------------------------------------------------------------


--------------------------------------------------------------------------------

  時間緩緩流逝,春去秋來,齊陌儼的心,就似被千年寒冰凍住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疼與痛。

  現在每天清晨醒來,他只期待著有她的消息出現,每晚入睡前,他也都祈禱著次日就會找到她的行蹤。

  但是,拿著她與他曾經出遊的合照,他尋遍天之涯、海之角,一個國家走過一個國家,卻始終沒有她的蹤跡。

  她就像是落人大海裡的雨滴,消失得無聲無息……幾年下來,為了找她,他身心俱疲,神情憔悴,可,他從未放棄。

  甚至,為關懷與她同樣患有重疾的病人,他為她創立全球性血癌病友基金會。

  而透過新聞媒體的播送,他的善行義舉一再被傳送到世界各地。

  但,他不求病友、世人對他的感激,他只希望靜彤可以看見這樣的訊息,可以瞭解他對她的心,也可以明白,不管未來她變得如何,他也願意緊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路走下去……

  但,她看到新聞了嗎?她明白了嗎?她,瞭解了嗎?

  坐在勞斯萊斯房車裡,看著窗外陌生的街道,與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身影,尋不到她的陌儼,抽著菸,眸光黯淡,遠眺窗外那一片藍得刺眼的天空。

  房車煞住,喀地一聲,徐明自外拉開車門。

  「總裁,到了。」

  捺熄菸蒂,他沉默下車。環視熱鬧的台中市區,齊陌儼打起精神,轉身走往與佈雷克相約見面的撒皇飯店。

  才在撒皇飯店香榭廳坐下不久,也才與佈雷克談不到幾句話,齊陌儼突然緊閉雙眼,緊抿薄唇,表情看似痛苦。

  近年來,急於尋到靜彤的迫切,與太過繁重的工作,教他常鬧胃疼。

  「你是不是又胃疼了?」聊不到十分鐘,佈雷克發現臉色發白的他,手緊搗著胃的位置。

  「他近來都這樣嗎?」得不到回答,佈雷克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徐明。

  「是。」早已發現他不對勁的徐明:心裡十分焦急。

  「還是……」佈雷克臉色不悅,「沒提醒他去看醫師嗎?」

  「我……」他的話被陌儼截斷。「別怪他。」因為徐明的話,對他沒有影響力。

  「你也真是……」捺熄指間的菸,佈雷克蹙眉起身離座,「我送你上醫院。」

  陌儼想出聲制止他,但,他搬出了靜彤——

  「你可不要她人還沒找到,自己就先倒下了。」佈雷克知道,唯有如此,陌儼才會聽話。

  只是,他不知道這理由還能使用多久。因為,陌儼與他都不能肯定,身患血癌的靜彤,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但,這話題在陌儼面前,是禁忌,不能談。

  「這……我知道了。」原想拒絕上醫院的陌儼,態度有了改變。

  靜彤以後還需要他的照顧,他是不能再輕匆自己此時的胃疼,否則,萬一還沒找到她,他就倒下,那她以後怎麼辦?他必須為她保重自己。

  只是,她……她還好嗎?她會不會已經……頓然閃進腦海的負面想法,教齊陌儼酷顏抽動,雙手緊握。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她的存活率只有萬分之一,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也絕不放棄!

  忍住胃的疼痛,在佈雷克及徐明的扶助下,齊陌儼緩步走出飯店,坐上房車,前往不遠處的台中雷法醫院。

  三人才走進醫院大門,大廳右側的領藥處,就傳來一聲小孩的哽咽,拉住了陌儼遲緩的步子。

  「給我藥……拜託、拜託……」

  手裡緊抓著一把零錢,一名年約三、四歲,綁著兩條髮辮的小女孩,踮著腳尖站在領藥的窗口前,噙著淚水瞅看窗口裡的護士與醫師。

  「護……護士姊姊,拜託你給我藥好不好?我有錢的,你看……」高舉起抓著錢的小小手掌,小女孩嗓音哽咽,一再地求著、說著。

  只是,不管她如何要求,專業的醫護人員,無人能答應她的要求。不是因為她的錢不夠,就算錢夠,他們也不能隨便給小孩子藥物。

  「小妹妹,不是姊姊不給你藥,只是……」

  聽到「只是」二字,小女孩嘴一癟,眼一眨,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頓時,醫院大廳亂成一團,許多人圍住她,護士及醫院義工趕緊過來安撫她。

  「護士姊姊,不……不要這樣,拜託你給我藥,我媽咪一定要吃這種藥……」

  「小妹妹,不要哭,如果媽咪一定要吃這種藥,那你趕快回去請媽咪來醫院看病拿藥。」

  「媽咪不會來的,因為……因為她都捨不得花錢買藥吃,她說……她說要把錢留給我長大用,所以……所以……她都不敢亂花……」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安安一邊說,一邊哽泣。

  「可……可是我有零用錢,我可以買藥給媽咪吃,大姊姊,你們看……我真的有錢,你快點把藥給我,好不好?大姊姊……」看著幾名護士,她含淚泣求。

  「妹妹不要哭……」噙滿淚水的圓眸,看得大伙都心疼。

  「我……我也不想哭,可是媽咪如果再不吃藥,我就要沒媽咪了,大姊姊,我沒有爸爸,不可以再沒有媽咪,大姊姊、大哥哥,求求你們幫幫我,好不好?」眨著淚瞳,小女孩一再對身穿白色制服的醫護人員們,猛彎腰、猛鞠躬。

  「唉,原來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呢,好可憐……」

  「她好懂事,也好孝順。」

  看著一再對醫護人員泣聲哀求的小女孩,聽出她心中對她媽咪病弱身子的不安與恐懼,齊陌儼覺得自己的胃不疼了,但心卻因為她對她媽咪的愛而痛了。

  「小妹妹……」走至她面前,陌儼低首凝她。

  然,才看清小女孩的臉孔,陌儼為之怔愣。

  她……她的眼睛,好像……靜彤!

 


  塔瑪村,一個位在台灣中部偏遠山區,四周種滿油桐樹,幾乎沒有任何現代科技的小小村落。

  五月春風吹過油桐樹林,襲落枝橙一朵朵白似雪的花瓣。

  白色花瓣,隨風旋落,鋪滿這一季的美麗。

  身穿淺藍長及腳踝的洋裝,一名身形太過纖細、臉色太過白皙的長髮女郎,漫步油桐樹林問,呼吸著染有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氣。

  她步子輕飄,黑髮飛揚,一步步穿過長徑,重回山林入口處。

  身倚油桐樹,凝看前方空曠草地上,相互追逐的數名可愛孩童,她盈滿愁緒的瞳眸,有著短暫的笑意。

  「Angel回來了!」一名孩童發現她,叫笑著。

  「Angel、Angel!」一群孩童爭先恐後朝長髮女郎圍過去。

  Angel是他們的臨時代課老師,大人們都說她看起來很有靈氣,就像她的英文名字Angel——天使一樣。

  而且,她對大家都很好,不僅把自己帶上山的小提琴,分送給對音樂有興趣的他們,還熱心教他們拉琴。

  只是,她的臉色太蒼白,幾近透明,還弱不禁風,真的很教他們替她擔心。

  「Angel,你還好嗎?」洋溢著童稚笑顏的臉孔,一個個盯看著她雪白容顏。

  匆地,五月清風,拂揚起她及腰長髮。抬手撩去迎風亂舞的髮絲,她倚著樹幹,斂下睫眸,等待春風吹過。

  春風一過,Angel緩張清眸,唇角微微勾起,給予孩童一抹虛無縹緲的微笑。

  「謝謝你們,我很好。」

  她就是這些年來,教齊陌儼找得心力交瘁,卻仍不見人影的江靜彤,但在這個地區偏遠、資訊落後的小村落裡,她是Angel。

  因為打自美國再回到台灣,她就遵守著與他的約定,隱姓埋名,只以Angel的英文名在這默默的生活著。

  台灣,原是她一心想遠離的地方,但,她最終還是選擇在這裡落葉歸根。

  一切只因為……他在這裡,而她就算要死,也想死在有他的土地上……只是,不知道現在的他,可好?

  想起他,仰顏凝看頂上淺藍天空,她清靈眸裡有著對他的深深思念。

  「Angel,你快快坐下,我們送一首曲子給你!」拿著她送的小提琴,馬亞興奮地說著剛與同伴討論的事情。他們要為她合奏一曲「春之頌」。

  不要她的回答,他們只要她看著他們、聽著他們彈奏就好,因為他們爸爸媽媽說,Angel的身子越來越差,要他們盡量不要吵她,也不要讓她說話。幾名孩童小心扶她坐下,立刻整隊成型,在山林問拉奏出一曲悠揚。

  聽完一曲,對孩童日漸進步的琴藝,她心情喜悅。

  「你們進步好多。」坐倚油桐樹,她微笑輕語。

  「Angel,你再拉一次那首白月光,好不……」剛從都市搬到山上養病的小安妮,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馬亞已經一掌封住她的嘴巴。

  「笨蛋,你忘記剛才來找我時,我阿母是怎麼交代的嗎……」從城市來的壞小孩,講都講不聽,一定要用打的才會聽話!

  可是現在他不能動手,不然Angel看了,一定會難過。不過,沒關係,等一下送Angel回家,他再海扁安妮一頓粗飽、粗飽!

  「可是……」不知死活,又嬌生慣養的小安妮,還有話想說。

  「你再說話,我就給你蓋布袋!」馬亞低聲威脅。

  他是山中的小霸王,是小提琴的未來之星,所有人都要聽他的話。

  敢不聽?開扁!

  「哇!你欺負人,我要告訴我媽咪!」頓時,一群小孩吵翻天,還分成兩派,一派想聽她拉琴,一派想揍人。

  「好了、好了,大家別吵。」她笑著出聲制止爭吵。

  「Angel,你不要理他們,他們全都是被寵壞的壞小孩,自私又自利!」

  「馬亞,沒關係,我也好久沒拉小提琴了,讓我拉一首曲子,好不好?」靜彤雙手合十,笑著故作哀求,哄著他。

  「這個嘛……」看大家都一臉渴望地看著他,馬亞不好意思的搔著頭。

  「好啦、好啦,可是,就只可以拉一首喔,不可以再多了,不然被我阿母知道了,我一定會被她揍扁的。」

  一直幫她提小提琴盒的孩童,笑著臉,快手快腳送上她的專有樂器。

  打開琴盒,拿出小提琴,試了音調,她輕斂眸子,執起琴弓,劃下絃線,一曲空靈已輕輕迴盪山林問。

  美麗的景色、優美的絃樂,陸續引來數名油桐花季的遊客,而其中有兩名洋人一邊上下打量她,一邊還低聲交換意見。

  這時,不遠處,一名剛走出土磚瓦屋子的少婦,遠遠聽見山中旋律,嚇得臉色驚變,急急忙忙就往油桐樹林裡衝去。

  「哎呦,夭壽喔!」一邊沖,少婦還一邊尖聲叫。

  一曲完畢,靜彤白淨剔透的臉孔,帶著淡淡笑意,緩緩轉身看向一路朝她急奔而來、既搖頭又猛擺手的少婦阿春。

  衝到她與孩子的面前,阿春氣喘吁吁,覺得自己快休克了。

  「笨兒子,剛才我是怎麼交代……」喘過氣,阿春氣得瞪眼抆腰,一揚手就往馬亞的屁股大力招呼下去。

  「居然還讓Angel拉琴,你們一個個都不想活啦……」

  「啊!阿母,賣打啊啦,會疼耶!」馬亞痛得齜牙咧嘴,找救兵,「Angel!」

  「春姊,不要打馬亞了,我沒關係的,你看,我今天精神真的很不錯。」

  「精神很不錯,也不可以這樣!」差點被她嚇掉半條命,沒得商量。只是,再看她,阿春又是一陣猛搖頭。

  Angel也真是的,剛來跟她租房子的時候,看起來就很瘦,現在又更瘦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沒給她飯吃耶,真是傷腦筋。

  「我看你一副風吹就跑的樣子,不要再這麼逞強了,以後,你就乖乖給我待在屋子裡,不要再隨便給我亂亂跑!」

  「春姊……」她不想讓自己坐著屋子裡等死,她想動動身子。

  「走,我扶你回去。」

  「春姊,我……」她還想留下來吹吹風。

  「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要多為安安想想。」

  「安安……」這名字似有著神奇的力量,教靜彤變得百依百順。

  主動攀住阿春的手,靜彤嘴角微揚,讓她扶著自己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

  安安……安安是她與陌儼的孩子,是她與他的寶貝……

  想到當年的事,她柔潤的唇,微微揚起。

  當年,她將懷孕的一切徵兆,都當成是病情加重的警示,但,當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在春姊拐彎抹角的詢問下,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意外懷孕的事,教她開心,但想到日漸孱弱的身子,她也驚慌無措。

  因為,她的身子早已經不適合懷孕,可是,已近四個月大的胎兒,要她就這麼無情地墮掉,她於心不忍。

  更何況,這還是她與陌儼的孩子,她再怎麼狠心,也無法奪走肚裡的小生命。

  所以,她將肚裡的孩子,當成是上天對她與陌儼愛情的嚴苛試煉,而那段日子,也真的是她熬得最為艱苦的時刻。

  幾次,她以為自己就快撐不下去,但一想到肚裡還有個新生命,她還是咬緊牙關硬撐過去,說什麼也要把孩子平安生下。

  蒼天似聽見了她的心聲,決定不再為難她,因為,她的身子漸漸好轉,幾個月後也在春姊的幫助下,平安生下了安安……

  「這樣才對,你要多休息,才可以看著安安平安長大。」鬆了口氣,阿春扶著她一步一步慢慢走。

  再聽到安安的名字,她眼裡有著愉快笑意。

  「嗯,我要看著安安平平安安長大,等過陣子,我身體再好一些,我還要教她拉小提琴,然後,我要看著她念小學,念中學,念高中,還有大學……」她想好多好多,就希望一切的夢想,都可以實現。

  只是,可以嗎?蒼天是否願意再成全她這小小的夢想?

  仰望藍天,靜彤眸光瞬間暗下。

  怕是不成了吧?因為,她知道這陣子,自己的身子又變差了。

  許久未再發燒的她,近來體溫也燙得嚇人,體重也直直往下掉,她……她好怕自己會看不到安安長大……驀地,一抹水意蒙上她的眼。

  進到屋裡,她回房躺下。

  「他們還沒回來嗎?」她看了看外面天色。安安跟馬大哥出去送菜了。

  「哪有那麼快?他們也才出門三個小時而已,安啦,有我家那口子顧著,安安不會走丟的。」

  「真不好意思,馬大哥是出門送菜,安安還一直吵著要跟去。」

  「那有什麼關係!小孩子嘛,對外面的世界總是比較好奇,只要不學壞,他們喜歡怎樣,就都隨他們去吧!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幫你熬些草藥。」

  「謝謝你,春姊。」待房門關上,聽著阿春的腳步慢慢走遠,靜彤轉過頭,望著一旁窗外的藍天。
  她記得離開台北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好天氣,天空湛藍,微風輕吹。因此每回看見這樣的藍天,她總會不自主的想起他。

  想著他是不是還記得她?也想著他會不會像她當初所想的那樣,因為恨,而將她驅離腦海,再也不願想起有關她的事?或是就此一輩子都無法原諒她……

  抬手遮去窗外陽光,也蒙住自己的眼,一聲輕歎逸出她的唇。

  唉。無法與他長相聚,她只能擔順他……幸福快樂……思念遠方的他,一絲淚光在她眼角閃爍。

 


  在醫院公關部門主管的安排下,齊陌儼懷抱著小女孩,與徐明及佈雷克,和另一名藥劑師,一同進入會客室。

  坐在沙發上,齊陌儼極具耐心,哄著仍微聲哽泣的小女孩。

  「乖,不哭了。」抽過一旁的面紙,陌儼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噙笑望著她肖似靜彤的眸,「不哭,才漂亮,你媽咪也才會開心,知不知道?」

  「嗯。」含著淚水,安安點著頭。

  「小朋友,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沒事的佈雷克,帶著笑容想親近她,但是小女孩理也不理他一下。她當他是壞人,含淚瞪著他。

  「喂,你這小孩子……」被一個小女孩瞪,佈雷克感覺自尊心受損。

  「佈雷克。」陌儼對他搖頭。

  「幹嘛?又不是你女兒,這麼護她做什麼?」佈雷克一臉不爽,坐到一邊去。但才坐下,他身上手機就傳來一陣音樂,引去他的注意。

  「小妹妹,你別伯,他是叔叔的朋友,不會害你的。」陌儼繼續哄著,「來,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

  「安安。」她抽泣一聲,「因為媽咪希望我可以平平安安地長大……」

  齊陌儼一聽,動容,「安安,你家在哪裡?為什麼叔叔看不到你的家人?」

  「我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今天是我求馬爸爸帶我來的,因為春姨姨說這裡有很多、很多的大醫院,可以……」

  「馬爸爸?那他人在哪裡?」陌儼打斷她的話。

  「馬爸爸要送菜去給廚房阿姨,所以他要我在剛剛那裡等他。」讓一個小孩子獨自在醫院大廳等他?齊陌儼神情不悅。

  「啊,糟了,馬爸爸如果看不到我在那裡等他,他會著急的!」安安急著想爬下他的腿,出去找人。

  「別急,我請另一個叔叔去找他。」陌儼緊抱回她,不讓她離開。

  猜測安安口中的馬爸爸,是與雷法醫院廚房合作的菜農,齊陌儼請公關經理找人去通知對方,免得對方以為安安走失了。

  「那媽咪呢?媽咪怎麼沒跟你來呢?」

  「媽……媽咪她……」說到媽咪,她眼眶又紅了,「媽咪她生病了,她常常發燒,還常常暈倒,只能在家裡休息,不能隨便亂跑……」她哽聲抽泣。

  「乖,不哭、不哭。」陌儼忙著為她拭淚。

  「叔……叔叔,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叫他們賣藥給我……嗚……」

  正講著手機的佈雷克,突然發出一聲驚訝——

  「什麼?安安?她有個女兒也叫安安……」他瞪眼看向陌儼懷裡的女娃。

  所有人同時轉頭看他,安安也看他,但,他太過銳利的眸光,教她縮進陌儼的懷裡,用眼角偷瞪他。

  聽著對方的報告,佈雷克向徐明要來紙與筆,快速記下手機彼端傳來的地址。

  「嗯,辛苦了,其他的時間,就當是你們的假期,好好去玩吧。」切斷手機通話,佈雷克眼神怪異,緊盯著安安不放。

  「安安,我可以請醫師開藥給你媽咪,但是你知道你媽咪需要什麼藥嗎?」陌儼問。

  擔心安安的媽咪,是真的病重了,不忍看安安變成沒娘的孩子,陌儼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盡力為安安救治她的母親。

  「我知道!」抹去淚水,安安趕緊抓出口袋裡一個陳舊的藥袋。

  「這是我昨天的昨天的昨天,在媽咪的抽屜裡翻到的,我有問過春姨姨,春姨姨說她很久、很久以前看過媽咪吃袋子裡的藥。」

  佈雷克一把搶過藥袋,看著有美國紐約醫院字樣的英文處方簽,表情驚訝。真這麼巧?佈雷克想確定患者的名字,是否真為他所想的江靜彤。但,不是。

  「怎麼了?」陌儼接過他遞來的藥袋。看到黏在上方的紐約醫院處方簽,齊陌儼怔了下。

  紐約?有沒可能……匆地,他眼神暗下。不會這麼巧的。

  「這是白血病……血癌的用藥,是吧?」他拿給一旁的藥劑師確認。

  「沒錯,這是用藥之一。」看著上面的英文藥名,藥劑師肯定點頭。

  「醫師叔叔,血癌是很重的病,是不是?」安安噙淚望著藥劑師。

  「這……」藥劑師不知該如何對一個小孩,講述血癌的嚴重性。

  看到幾個大人面有難色,安安難過的又哭了起來。

  「醫師叔叔,我媽咪一定要吃這種藥才可以,拜託你給我藥,拜託、拜託,安安給你跪下,安安給你磕頭,拜託你給安安藥,讓安安回去救媽咪……嗚……」

  滑下齊陌儼的腿,小女孩雙膝跪下,對著藥劑師拚命磕頭。叩叩叩……

  「給安安藥,拜託、拜託!」小女孩一邊哭,一邊胡亂抹著又哭濕的臉頰。

  「安安,快起來。」見她小小年紀,為了救媽咪命,而一再對著陌生人磕頭哀求,陌儼看得心口好悶,也好痛。

  拿不到藥,安安推開他的手,哭鬧著。

  「不要!你不幫我,我就不要起來,給我藥,拜託、拜託!我要媽咪……我一定要媽咪,嗚……給我藥嘛,你們給我藥嘛……嗚……我要救媽咪……媽咪……」

  「安安,聽話,起來。」抓不住直想磕頭的小小身子,陌儼眼眶微紅。

  「小朋友,你還是請你媽咪到醫院一趟……」

  「就跟你說我媽咪病了,她不能亂跑了嘛,為什麼你還一直要她來……」小女孩哇的一聲,坐倒在地,痛哭控訴大人的無情。

  「你們好壞……好壞……都不給我藥救我媽咪,你們是壞人、壞人!」

  「小朋友,你聽我說,這種藥不能隨便開給人吃的,不然的話,可能……」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只要你們給我藥就好!我有錢、我真的有錢,你們給我藥嘛!」抓出口袋裡的幾塊零錢,安安對著眾人嚎啕大哭。

  「我要藥,我要可以救我媽咪的藥,你們給我啦!」

  「乖,別哭,安安你別哭哪。」忍住一再抽痛的心,陌儼哽著聲安撫她,「你別擔心,叔叔一定會請人救你媽咪的,乖,聽話。」攬回她,齊陌儼雙手無法控制的顫抖著。

  「你知道嗎?叔、叔叔有個最愛的人,也和你媽咪一樣,患了血癌……」

  「真的嗎?」安安淚眼望他,「那她們會不會都不要我們?」

  「不會、不會,我們現在可以先救你媽咪,先把你媽咪留下陪你……」

  「先救媽咪?那叔……叔叔最愛的人呢?她會不會死?會不會不要叔叔了?」

  死……齊陌儼全身一震,一記水光劃過他的眼。

  多年來,他從不敢想起這個教他敏感而心痛的字眼,但如今,自安安口中清楚傳出,他的心痛得無法承受。

  「不、不會的,叔……叔叔會盡快找到她,叔叔會找到她……一定會……」再也無法承受多年來藏於心中的痛,齊陌儼緊擁著懷裡的小女孩,悲痛的不能自已。

  「靜彤,你到底在哪裡……」難以承受的悲傷,教他痛聲嘶喊。

  聽到他那一聲發自內心的悲慟呼喊,徐明神情凝重,步上前,想安撫上司。但,在他之前,佈雷克已走至齊陌儼身邊,伸出手,搭上他的肩,給予他力量。

  「別再難過,你可能已經找到她了。」

  找到她了……齊陌儼震驚抬頭,遭水霧覆蒙的黑眸,急望著佈雷克。

  「你、你有靜彤的行蹤了?」

  「沒錯,應該就是她了。」一道精明銳光,劃亮他的眼,「對了,過幾天,我就會派律師及接收小組,到你英國子公司辦理產權轉移,你記得先聯絡好。」

TOP

第九章   


--------------------------------------------------------------------------------


--------------------------------------------------------------------------------

  三十分鐘後,一架齊世集團的專用直升機,降落在台中雷法醫院的頂樓停機坪。

  兩名對血癌病症研究有成的專業醫師,帶著白血病患者必備藥品,與齊陌儼、安安一同登機後,專機就立即飛往佈雷克所告知的山中地址。

  坐在專機裡,齊陌儼緊抱著安安,緊閉雙眸,不住地在心中祈禱著,這次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雖然問不出安安媽咪的中文名字,就只知道她叫Angel,但,她出現的時間點與會拉小提琴的事,都與靜彤太過相似,教齊陌儼忍不住情緒激動。

  是她吧?一定是她吧?他都已經找她這麼久了,蒼天也該幫他這一次了!

  只是,真有可能是靜彤嗎?如果真是靜彤,那……想到安安的出生,陌儼禁不住心底難過地淚光閃爍,再一次摟緊懷裡的小小人兒。

  她的身子已經那麼弱了,怎還可以為他平安生下安安?重病在身,又要懷孕吃苦,她那纖瘦的身子,怎麼可能受得了……

  天,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她這樣,教他到底要怎麼面對她?怎麼面對為他犧牲如此之多的她……

  「叔叔,你不要難過,等救回媽咪後,安安也幫你找人救你最愛的人……」看他表情難過,安安回抱著他,想安慰他。

  「安安,你真的不知道你媽咪叫什麼名字嗎?」他哽著聲,再問。

  小女孩搖著頭。

  「媽咪讓大家喊她Angel,因為她說她的名字是爸爸的回憶,爸爸不喜歡別人喊她的名字,所以,她就讓大家喊她Angel。」

  是她!一定是她,沒錯!他記得當初靜彤執意要離開時,他提出好幾項為難她的條件,而這些年來她居然一一遵守著。

  急轉過安安的身子,齊陌儼震視她圓亮的眸。

  「安安,你知道嗎?我是你的……」

  直升機這時降落在一處平地上,螺旋槳速度由快轉慢。

  「總裁,到了。」直升機駕駛拉開機艙的門。

  「到了……」止住與安安的談話,齊陌儼急抱起她躍下專機。

  站定腳步,環看四週一片原野綠林,齊陌儼這才知道,為什麼這四年多來,他始終得不到她的訊息。

  在這樣偏遠而落後的山區裡,怕是連張報紙跟電視也沒有吧。

  發現有外地人乘坐直升機前來,不少村民紛紛走出家門,圍聚在一起,對著一身西裝筆挺、酷顏緊繃的齊陌儼,指指點點還低語討論。

  他隱含焦慮的黑亮眼眸,急急掃視四週一圈,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的心緊緊地瞅疼著。

  「安安,你們住哪間?這間?還是那間?」抱著安安,他快步走著。

  「都不是,是……」她搖頭,小小指頭,指向最角落的一間土磚屋。

  「安安!」剛到村長家接完老公電話的阿春,一走出村長的家,就看到安安和幾名陌生人自面前經過。

  「春姨姨!」安安回頭看她,笑叫著。

  「你沒事吧?剛你馬爸爸說你被人抱走,我聽到都快被嚇死了!」

  「春姨姨,我沒事,是齊叔叔帶我回來的,齊叔叔還帶人來救媽咪喔!」安安高興的笑著、說著,「他們還帶了好多、好多的藥給媽咪!」

  知道媽咪有藥可以吃,安安不再哭也不再難過,她綻著開心的童顏。

  「這都是叔叔幫我的,叔叔是好人,叔叔他……」

  「你、你……你就是齊陌儼齊先生?」想到老公剛在電話裡說的話,又頭一次看到西裝穿得這麼挺,長得又酷,且很有氣勢的有錢人,阿春講話有些結巴。

  Angel是告訴過她,安安的爸爸齊陌儼是個大集團的老闆,可是,他們只是個小人物,哪裡知道她口中的大集團老闆,到底是大到哪裡去?

  不過現在她知道了,Angel口中的大老闆,還真的是大得嚇人,又穿西裝,又穿皮鞋的,還坐直升機耶,這男人肯定有錢的要死。

  「她、她跟你提過我,是不是……」齊陌儼驚眼看她。

  「嗯,Angel是曾經說了一些你們的事,她要我在她萬一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把安安帶回去給你?」

  「安安……那安安真的是我的女兒了……」

  「Angel是這樣說的沒錯,她說安安的爸爸就是齊陌儼,她還有個小姑姑叫齊以柔。」

  是了,安安的媽咪一定就是他的靜彤了!

  看著仍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安安,齊陌儼淚光閃動,緊緊地擁著懷裡的安安。

  「安、安安,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叔叔的女兒,你媽咪就是叔叔最愛的人!」

  「我是叔叔的女兒?」眨著圓亮的眸,安安似懂非懂。

  唔?她不是「爸爸」的女兒嗎?

  「對,你是我的女兒,你就是爸爸的女兒!」站立湛藍天空下,抱著初相認的女兒,陌儼激動地說著,「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爸爸?安安有爸爸了……哇!好棒、好棒!」小女孩樂不可支,猛拍手,哈哈大笑,「春姨姨,我有媽咪,又有爸爸了耶!」

  「對呀,安安有爸……」阿春的話頓止。

  想起Angel曾經交代過的事,阿春急忙自他懷裡抱回安安。

  「不過,齊先生,你、你結婚了嗎?還是,你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了?Angel不希望安安帶給你困擾,所以,如果你已經……」

  「沒有!除了靜彤,我沒有其他的女朋友,更沒有結婚!」陌儼急得想搶回自己的女兒,「把安安還給我、還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們母女倆,誰也不准搶走她們其中之一!

  「齊先生,你冷靜點。」她再不知道Angel與他的感情如何,但見他對她們母女倆的在意,阿春就知道,Angel只要撐過這一關,就可以苦盡甘來了。

  「你要我怎麼冷靜……我才知道安安是我的女兒,你就跟我搶,這樣,你叫我要怎麼冷靜下來……」他吼著,「快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我、我只是想先替你帶安安,好讓你去看……」阿春被他吼得手腳發軟。

  「我的女兒,我自己會帶!」一把搶回安安,他的手直顫著。

  「爸爸,你不要害怕,春姨姨是好人,她對安安很好,她不會害安安的。」小女孩看他全身直發抖,想安慰他。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他無法控制住這四年多來的心中恐懼。

  他害怕只要一放手,安安就會像當年的靜彤一樣,突然自他眼前消失。

  「靜彤……」想起到現在都還沒見到她的人,齊陌儼又驚又急又駭怕,「為什麼沒看到她?她人呢?她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又發燒、又暈倒了……」

  「齊、齊先生,你不要……」阿春想勸他靜下來。

  「不要告訴我不要怎樣怎樣!我只要你馬上告訴我,她人在哪裡就好!」他急了、慌了!人就在咫尺,為何他到現在還見不到她的蹤影……難道,她還想躲他?還是,她……她已經倒下了?

  「快告訴我,她人在哪裡……我已經找她好多年,也找她找得快瘋了,現在我來了,她就再也不能避開我,絕對不可以!」

  無法勸他冷靜下心情,阿春只得趕緊轉身帶他回家裡。

  站在房門前,她轉身對齊陌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輕輕推開木板門。

  「她剛睡著,你……」阿春想提醒他,不要吵醒床上沉睡中的女人。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齊陌儼已經急得出手推開她,他想看看他的靜彤。

  可,才踏進房間一步,也才看了睡躺在床上的女人一眼,俊酷顏容即表情僵凝。

  霍地,他倏旋過身,緊抱著安安,就想走出房間。

  「她、她不是我的靜彤!」他的聲音在顫抖。

  「不是?齊先生,你……你確定?」阿春傻住。

  「我當然……」他想說當然確定,但,想著方纔那一眼,他眼眶驀地泛紅。

  躺在床上的女人,臉頰凹陷,肌膚蒼白,消瘦得幾乎不成人形,一副隨時都會斷了氣的模樣,怎麼可能會是他的靜彤?

  他的靜彤,又怎麼可能會變得如此孱弱不堪……

  不!她不是靜彤,她絕不是他記憶中的靜彤!

  只是,如果她不是,那為何……為何她的臉孔是如此熟悉?又為何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疼了、痛了,還有了想哭的衝動?

  回首,望向床上女人,他黑色眼眸,已蒙上一層水光。

  「她是……她是我的靜彤……是我找了四年多的愛人……」

  當激動的情緒都已緩緩回復平靜,齊陌儼坐在床邊椅上,小心握著靜彤的手,靜凝眼前因為沉睡,呼吸輕淺的蒼白容顏。

  她那太過淺輕的氣息,教他看得好不真實。

  若不是張醫師再三強調,靜彤此刻並無生命危險,他真想搖醒她,好確定她真的無礙,真的還正常呼吸著……

  撩過她頰上一絲黑髮,一抹灰暗進駐他的眼。

  其實,可以找到她,他已經要慶幸了,只是,看著她幾乎已承受不起風吹的纖弱身子,看著她好似隨時都可能消失的微弱氣息,他……

  他的心,就好像被人用鋒利的刀子劃過般的疼了,他的頸子,也好像也被人緊緊掐住般,幾乎無法呼吸……

  緊握著她的手,額抵著她的額,陌儼神情悲痛,緊閉雙眸。

  如果當年他可以早些注意到她的不對勁,今天這一切就都可以避免,她也不必害怕他傷心、無法承受,而執意選擇離去……

  「齊先生,張醫師和王醫師說有事情要和你討論,他們請你……」阿春推開房門,探進頭。

  「我等一下就出去,謝謝你。」抹去臉上的幽暗,齊陌儼轉頭對她點頭。再回過頭,看著仍沉睡中的靜彤,他輕輕放下她的手,站起身子,離開房間。

  然,他人才離開,房間門才帶上,床上的靜彤已經慢慢醒來。張開雙眸,她幽幽黑瞳裡有著一絲茫然。

  剛剛,她好像聽到他的聲音,而現在,她好像也聞到他的味道。她……今天的她,似乎異常地思念著他,忍不住地,她深深呼吸著印象中只屬於他的味道。

  只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可笑的舉動,靜彤頹然一笑。

  她的病真是越來越嚴重了,竟會以為他可能出現在這裡,為她留下一房間的熟悉氣息……搖了搖頭,靜彤坐起身子。

  走出房間,發現客廳裡坐有三個男人,她退出客廳,轉身往屋後走。

  「Angel,你醒啦……你有沒有看到他?他在客廳裡……」正在廚房裡忙的阿春一看到她,就急急問。

  「他?喔,有,他們都在客廳裡。」她以為客廳的三人,都是馬家的朋友,「今天家裡好熱鬧。」

  「嘿,是啊,難得這種小地方,有那種大人物來。」

  「對了,春姊,馬大哥還沒回來嗎?」看不到女兒,她問道。

  「還沒,不過你是要找安安吧?她就在客廳裡,你剛才沒看到她嗎?」阿春一轉頭,就往客廳方向,拉開嗓子大聲喊:「安安!你媽咪找你,快過來!」

  「喔!」一聲稚嫩自客廳傳來。

  不一會,小女孩砰砰砰地自前頭跑來,看到靜彤,她漾著童稚笑顏。

  「媽咪,你醒啦。」

  「對呀。」靜彤笑著蹲下身子,看著她,「你剛在客廳做什麼?那是春姨姨的客人,你不能去吵人家,知不知道?」

  「可是,他是……」

  「來,我們一起幫春姨姨揀菜葉。」沒等她說完話,靜彤拉著她坐到後院的矮椅上,解開阿春放在一旁待挑揀的青菜。

  突然——

  「靜、靜彤?」站在後院門口,齊陌儼呼喚著她。

  意外聽到常在夢裡出現的熟悉嗓音,靜彤怔住。

  她轉頭看向四周,發現門口有人,她抬眼望去——看見只在夢裡出現的酷顏,她愣住,兩人眸光交會於空中。

  許久後,她回過神,眨了眨眼,轉回頭,繼續揀青菜。

  「靜彤?」

  猛抬眼,愣看正對面直望著自己的安安,一絲懼意佔據她的眼。

  緊抿唇,她深深呼吸一口空氣,想靜下自己忐忑不安的心。但,深深沁入鼻問的熟悉男人味,卻教她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媽咪,你怎麼了?」安安緊瞅著她。她不懂媽咪為什麼都不理爸爸。

  「沒、沒什麼!」甩開腦海的恐懼,江靜彤緊咬著唇,想將所有注意全集中在手裡的空心菜上,「我們快把菜揀好給春姨姨。」

  「靜彤……」見她理也不理他,再見她微微顫抖的雙肩,陌儼心情焦慮。

  然,再一次清晰傳進她耳裡的熟悉磁嗓,教江靜彤張大黑瞳。

  她神情驚恐,全身不自覺地開始發抖。怎麼辦、她怎麼辦?她、她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剛剛,她不僅聞到只屬於陌儼的味道,還看見他的幻影,現在……現在還一再聽見他的聲音!怎麼會這樣……

  是……是迴光返照嗎?她是不是快死了?

  可,如果她現在就死了,那……安安她……不!不可以這樣!

  她還有好多的事情沒交代,她不可以就這樣死去!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江靜彤驚駭站起,勉強抱起安安,步子踉艙地奔向廚房。

  「春姊!」她眼眶一紅,大聲呼喊。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她驚急的喊喚,阿春菜刀一丟,匆匆跑出廚房。

  「我之前告訴你的事,你還記不記得……」含著淚水,靜彤驚聲急詢。

  「哪件事?」

  「就安安的爸爸叫齊陌儼,他是齊世集團的總裁,他還有個妹妹叫齊以柔,如果我再也醒不過來,你一定要幫我把安安送去給他……」

  「靜彤……」她的話教他害怕。

  那近在耳邊的呼喊,教江靜彤聽得淚水直落,急將安安塞進阿春的懷裡。抹去淚水,緊搗住心口,靜彤想冷靜地再次提醒阿春,所有關於安安的事。

  「不、不對!在送安安回去給他之前,你要先找人打聽看看他結婚了沒有。」

  「Angel,他就在你……」阿春還來不及把話說完,靜彤已經打斷她的話。

  「如果他結婚了,那我就不能讓安安去破壞他的家庭,陌儼他人很好,他值得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到時,安安……安安她就拜託你幫我看著她長大……」

  想到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安安長大,靜彤難過地搗緊瞼龐。驟地,一個來自身後的緊緊擁抱,教她顫住、傻住,再也發不出聲音。

  「靜彤……」緊擁著身前的纖細,齊陌儼難過地埋首她發裡。

  她剛才那一番話,像是在交代遺言……

  「我沒有結婚,這幾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也等著你回來,因為這輩子,我就只娶你一人,你是我唯一的愛,你明白嗎?」

  低首凝看緊緊環在她腰問的大掌,靜彤顫著手,輕輕覆上。

  感受到一絲絲的溫暖,她用力眨了眨眼,旋過身,透過濛濛淚眼,凝望著身前教她想忘也忘不了的男人。

  「你……你是假的吧?其實,陌儼他人還在台北,是不是?」她唇齒輕顫。

  「不,我是真的,我來找你了。」張開雙臂,他猛地摟進她一身的纖細。

  「真的?你真的是陌儼……」抬起手,輕撫他俊酷的臉龐,劃過她熟悉的唇,她的淚,順頰滑落……

TOP

第十章   


--------------------------------------------------------------------------------


--------------------------------------------------------------------------------

  知道一切不是病重的警示,也不是什麼迴光返照,靜彤的心平靜許多。

  「你們談談吧,安安我來顧。」抱走安安,阿春將後院留給久未見面的兩人。

  站立於無人的院子裡,望著坐在石凳上,顏容恬靜的她,齊陌儼回憶往事,句句說著自她離開後發生的事。

  他告訴她,以柔已經說出一切,也告訴她,他為了她成立血癌基金會,還告訴她,為了找她,這四年多來,他從台灣找到美國,從美國找到英國,從英國再找到法國……他瘋狂地找了她四年多,就只求她能盡早回到他身邊……

  「等一下我們就回台北,好不好?」在她身邊坐下,緊握著她的手,齊陌儼黑眼沉亮。

  可,望進他深情的眸,聽著他一句句的話語,靜彤的心雖微微地顫著,想點頭說好,卻仍垂下容顏,輕輕搖頭。

  幾年不見,他神采依舊,氣勢傲然,高大俊挺,依然是所有人的目光焦點,但是她……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江靜彤。

  觸著自己蒼白的臉頰,看著自己日漸消瘦的身子,靜彤眸光淒然。

  就算以柔已經告訴他一切真相,她還是不能回到他身邊。因為,她病了,她再也活不了多久,她不能……不能要他為了愛她,而犧牲他的婚姻與未來……她不能……

  「我不可能跟你走,你還是回去吧。」她不要他再愛她,更不要他以後因為她的死亡而難過痛苦。

  「靜彤?」她的拒絕,教他驚駭,「我都已經知道一切了,你為什麼還不跟我回去……」

  「為什麼?那我問你,我都已經離開你這麼久了,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靜彤,你——」他知道她又想激怒他了。

  但,這一次,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我謝謝你這樣愛我,也這樣的在乎我,我真的很戚激,但是,我這輩子已經是承受不起,你……你還是快走吧!你還有大好的未來,沒必要為我放棄。」

  「你……那安安呢?你是要她跟我?還是跟你?」

  「就讓她跟你吧。」揚起蒼白的容顏,她微微一笑,「以前我不能確定,但是現在,我知道就算你結了婚,也不會讓安安受委屈的,對不對?」

  「你、你——」他臉色驟變。

  他以為就算不為他,那看在安安的份上,她也該願意同他一塊回去,給安安一個完整的家。但看看現在,她說了什麼……

  她情願他去娶其他的女人,也不願意跟他回去!

  「你、你就一定要把我推開嗎?」

  「你……你……」他生氣了,她知道他生氣了,她好想求他不要在這時候再生她的氣,但……靜彤眼神倏變,十指圈握成拳,淒迷瞳眸裡,有著對他的無情控訴。

  「不然我能怎樣……再繼續纏著你,然後讓你以後怨我、恨我嗎……我不要那樣!我情願現在就跟你分手,也不要你以後怨我、恨我!」

  為什麼他總是不瞭解她的心……

  他不是已經知道,她就是因為太愛他了,伯他以後失去她而痛苦,才不得不離開他的嗎?那為什麼現在,他還要這樣的為難她……

  「你認為我齊陌儼是那種的男人嗎……」

  「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她使盡力氣對他吼。

  「我絕對不是那樣的男人!我承認我脾氣不好,火氣也不小,但是,我愛你!我絕不會因為你生病就拋棄你、嫌棄你,我絕不是那樣的男人!」

  「你——」她緊咬唇,眼角噙淚。

  「我只會怪你當初不把病情坦白告訴我,為了隱瞞,還故意激怒我,讓我失控動手打你,還對你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我只會怪你這樣對我!」

  「我……」

  「你知道每次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我的心有多痛、有多疼嗎……」

  「不要說了!我拜託你不要說了!」她緊搗著臉頰,忍住哭聲。

  他把一切說得全像是她的錯,可是,她沒錯呀!她是因為愛他,所以才選擇離開他的,而離開他,不容易啊……

  「不,我一定要說!我如果不說,你就永遠都不知道,你那天作的決定,到底有多傷我的心!」扳開她的手,他要她看著他的眼。

  「可是,我是為你好啊!我不想看你以後為我難過……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瞭解我的意思……你知道要離開你,有多困難嗎……」

  「那就不要離開啊!這樣事情不是很簡單嗎?如果當時你肯把病情告訴我,讓我來想辦法,這四年多的日子,我們也不會過得這麼苦,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告訴你?你要我怎麼告訴你?你又以為我不想告訴你嗎?好幾次,我走到你的面前,想親口告訴你:陌儼,我……我病了,我……我患了血……血……」

  靜彤想說出當年想對他坦白病情的事,但她發現,就算現在他已經十分清楚她的病情,她依然無法對著這心愛的男人,說出自己罹患癌症的事!

  「我……對、對不起……我說不出口……我真的說不出口……」她哽咽。

  「你……」他看出她難言的痛苦。

  他一直以為當初的她,應可以簡單對他坦白病情,但他發現,他想錯了。

  如果,在他已知的情況下,她都難以開口了,那他又教她如何能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對他坦白一個教世人為之色變的重度病症?

  他……他是為難她了……

  「乖,別難過了。」擁緊她,他輕順著她的發,溫柔安撫。

  「我真的想告訴你,想對你坦白自己的病,可是,我……我沒辦法……」

  「我知道,我現在瞭解了。」

  「我從不想離開你,也不想推開你,可是我……」再也無法獨自承受病痛的折磨,讓江靜彤驟然放聲痛哭,「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活多久啊,陌儼!」

  「別哭……你別再哭了……」他鼻音濃重。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隱瞞你,但是……我真的說不出口……」緊揪著他已遭她淚濕的衣衫,靜彤不住地痛聲哭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沒勇氣,是我不好……是我不對……」

  「沒關係,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會怪你了。」勾起她淚濕的臉頰,他微笑說道,「以前沒勇氣,沒關係,但現在,你必須要有勇氣與我面對你的病情。」

  「你……」

  「為了我,也為了安安,你必須打敗病魔,然後,永遠跟我們在一起。」

  「我……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對你有信心!」只要她鼓起勇氣,他相信一定會有奇跡的。

  望著他極具信心的眸光,靜彤的心似也因為他而勇敢不少。

  「現在對抗病魔的第一步,就是要對我坦白你的病情,讓我成為你一輩子都可以依靠、信賴的對象。」

  「嗯。」拭去淚水,她點頭。

  「來,現在跟著我一起說,陌儼。」望著她的眸,他說著。

  「陌儼……」

  「我病了。」

  「我……我病了……」

  「醫師檢驗說是血癌。」

  「醫師檢驗說是……說是……血……血……」她淚眼朦朧,緊咬著唇。

  「醫師檢驗說是血癌。」他重複。

  「醫師檢驗說是血……癌……」她淚如雨下。

  緊握她的手,他給予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請你幫我好嗎?」

  「……請……不要,我說不出口!」看著他,她噙淚猛搖頭。

  她都病了,怎還可以要他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不可以說不出口,你一定要說!」他堅持,「來,再跟著我說一次:我需要你,請你幫我好嗎?」他又加了一句。

  「我……我需要……需要你,請……請……請你幫……幫……」她泣不成聲。

  「好,你儘管放心,我一定幫你到底!」不再等她說完最後一句,齊陌儼目光堅定,慎重給予肯定的答覆。

  哪怕要他付出所有,他也要為她與他,向蒼天求得一次的奇跡!

  一回到台北,齊陌儼就安排靜彤住進雷法醫院,為將來的手術做準備。

  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一邊為她調養身子,一邊為她做全身精密健康檢查。

  似乎是上天憐惜她,也似乎是山上環境對她健康有利,也或許是阿春對她照顧有加,四年來未曾再吃過血癌用藥的她,身體狀況大致說來還可以。

  在專業醫護人員的看護下,她體力好轉,醫師即為她排定時間,再做一次確認性的血液檢驗,同時,也做骨髓穿刺切片的檢查。

  而四年多來,為了她的病,齊陌儼對血癌已有部分的瞭解,他知道想徹底根治靜彤的癌症,就必須做骨髓移植手術。

  所以,他一方面運用自己的廣大人脈,緊急向外界尋求適合她的捐髓者,一方面自己也做了驗血,希望他的可與她相符,好隨時捐髓予她。

  同時,他也讓靜彤進行化療,只是沒多久,化學治療的副作用產生,她開始掉梳下一撮髮絲,江靜彤內心驚恐,開始大聲哭鬧,揮動無力的四肢,淒聲哭喊

  「我、我不要!我不要做化學治療,我不要掉頭髮,我不要……我不要……」

  緊摟著她,他眼睛酸澀。

  「一定要做,你答應過我,會勇敢、會堅強的。」

  「可……可是這樣我會沒有頭髮,我不要、我不要變醜……」她哭著。

  「變醜有什麼關係?我一樣愛你啊。」忍住心酸,他對她微笑著。

  「但是我會變光頭!」

  「沒關係,到時候,我買假髮給你戴。」斂下眼中水霧,他輕順她的背,露出笑容,當她的支柱。

  「看你是喜歡黑色、藍色,還是褐色的都好,我都買給你,這樣好不好?」

  「可是……」她還有好多的「可是」要講,還想繼續哭鬧著拒絕,因為做化療真的好痛苦。但,一道劃過他帶笑眼眸的閃閃淚光,教她哭聲暫止。

  她以為陌儼之所以會比她堅強,是因為生病的人不是他,所以,他體會不到她的痛苦,所以,他才可以把一切都想得那樣簡單。

  可是現在……他眼底有淚光,而且……而且……感覺到輕擁著自己的大手正微微顫抖,靜彤這才知道,看著她生病,對他也是一項折磨。

  猛地抓起他的襯衫,她用力擦去眼淚。

  不哭了,她再也不哭了,她不要陌儼再因為她的哭泣而悲傷難過。

  「那……那我要金色的。」忍住淚水,她瞠瞪淚瞳,開出條件。

  「好,沒問題,我買給你,順便再替你配一副金色的隱形眼鏡,好不好?這樣你一定很迷人、很漂亮。」知道她情緒已穩下,他笑著,眨去眼中水意。

  「可是,那樣就會有很多男人想追我,到時候,你怎麼辦?」她偽裝堅強,故作苦惱。

  「沒關係,我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只會愛我一人。」

  「誰說的?我也愛安安。」拋開對化學治療的恐懼,靜彤凝淚笑瞪,糾正他。

  「沒關係,對女兒我一向大方。」想到乖巧的安安,他眼底有著感動,「你知道嗎?你真的把安安教得很好。」

  「她很貼心。」

  「嗯,知道你要住院,不能再照顧她,她連一聲哭鬧也沒有,就乖乖的跟在保母跟以柔身邊,她真的好乖、好懂事。」教他看了好心疼。

  「當然,她是我們的女兒。」她眼裡有著為人母的驕傲。

  「我要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生下這麼乖巧懂事的女兒,而現在,請你務必也為我們父女倆……繼續勇敢、堅強……好不好?」

  望進她依然有神的清澄眸子,他的眼,一陣酸澀。

  「好,我會的。」偎著他的胸膛,忍住悲慼的心,她淚眸凝笑。

  「謝……謝謝你……」埋首她發問,他雙肩顫抖,聲音哽咽。

  他的血液檢驗報告出來了,但,他的與她不符。

  雖然醫師早提醒過他不要抱持太大的希望,但是,始終懷有一線希望的他,在醫師搖頭的那一刻,依然被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他不知道再這樣漫無止盡的等待下去,靜彤的身子,究竟還可以承受多久?

  看她一再因為化療的副作用而痛苦,卻選擇隱忍不說,他的心就好似被人刨剮般的殘痛難忍。

  他好希望她可以大聲哭出來,但,現在的她,卻像是個布娃娃一樣,再也無力做任何抗拒,只能任人擺佈……

  幾次,他衝動的想接她回家,就此遠離醫院,不想再看她受苦,但是不做治療,她的生命就岌岌可危。

  他只能繼續狠著心,要她堅持下去,也只能繼續遠遠看著她偷偷哭泣……倚著牆,望著她病房的方向,齊陌儼拿出身上的菸盒。

  但,映入眼簾的禁菸標誌,教他轉手將菸盒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揉著眉問,他想在長椅上坐下,但自她病房裡傳出的一聲驚呼,教齊陌儼倏站起身,疾步就往靜彤的病房快步奔去。

  「齊先生、齊先生!」剛自靜彤病房轉出來的護士,一看到他就快步上前。

  「我不聽!」出於直覺,他憤聲就吼,一把推開擋住他的護士,直奔進病房。

  不會有事的!她絕對不會有事的!緊抿著薄唇,他喉結微動,眼眶濕了。都已經撐到現在了,她怎麼還可以有事……

  然,才衝進病房,看到靜彤人好端端的坐在病床上,還滿眼的笑意,齊陌儼放下心,開心地眼眶一紅,又氣又笑衝上前,想擁住她,又怕傷到她。

  「你……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竟然叫那麼大聲?我差點就被嚇死了!」他的聲音又氣又急,可摟她的動作,卻又輕又緩。

  「對不起,我是太開心了,所以才……」

  「開心?為什麼?」

  「張護士說,已經找到適合我的捐髓者了!」她雙眸晶亮,笑得好開心。

  「真的……」意外的驚喜,教齊陌儼有些驚傻。

  他懷疑是夢,但,她笑得好真,而他也已經許久沒見到她這樣開心的笑顏了。

  不是夢,因為在他想找靜彤的主治醫師,瞭解實際情況時,負責靜彤病情的醫護團隊,已經全員進入病房。

  透過主治醫師的詳細解說,陌儼知道雖然骨髓移植手術,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是以靜彤的情況來看,治癒的機率也相當高。

  在移植手術的兩周前,靜彤被送進無菌室,接受高劑量的化學藥物,及放射線照射的「殲滅療法」。

  短短兩周的療程,對靜彤西言,猶如至鬼門關走一遭,她變得虛弱,吃足了苦頭,可,她仍勇敢的承受著。

  因為她知道,她若喊聲不舒服,或因受不了這樣的治療而再次哭泣,就只會讓陌儼更為她心疼,也更難過。

  而且現在的他,幾乎是以她的表情為心情了,而她,希望他天天有好心情,所以,她天天對著站在無菌室外的他笑,

  一看到他就笑,就算笑得勉強、笑得痛苦,她依然對他笑。

  終於,撐過手術前痛苦難熬的化療,這一天,她要接受骨髓移植了。

  為了陪伴她,陌儼穿上無菌隔離衣,跟在醫護人員身邊,一路陪她到移植手術室前。

  醫護人員推動病床,想送她進入,但,躺在病床上的靜彤,突然拉住他的手,噙淚凝進他的眼。

  她想說話,想告訴他,她真的好怕、好怕,好怕就再也見不到他。可是,她更怕說了之後,他會傷心,他會哭……

  不能說,也不能哭,她只能緊緊握著他的手。

  「江小姐?」醫護人員想拉開她的手,但,那早已無力的長指,卻彷似有自我意識般的,說什麼也不肯鬆開他的手。

  望著他,她緊緊地、緊緊地抓著他手……久久不放,卻淚水盈眶……

  「不要哭。」他微笑,為她拭去淚水。

  「……」她有話想說,但怕話還沒說,淚已先流。雖然,她早已淚濕衣襟。

  「沒事的,我會在這裡陪你。」她欲語還休的模樣,教他驚慌、駭怕。

  但,他掩藏,他將驚與惶留給自己,把安心與笑容留給她。

  「陌……儼……」敔了唇,恐懼在她眼底閃動。

  「我們要有信心,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知不知道?」深吸一口氣,他鼻音微濃。

  「請,請聽我說……」她想告訴他,她真的好愛、好愛他。因為再不說,她怕自己就再也沒機會開口了。

  「想說話,等你手術成功,我們再說,看你想說多久,我都讓你說,這樣,好不好?」不想暴露心底的恐慌與煎熬,他表情鎮定,保持笑容。

  「可是……手術可能要很久……」

  「沒關係,我等你。」他對她微笑,再給她信心與勇氣,「加油。」

  「你……我會的。」望著他深情含笑的眼,緊握著他微顫而溫暖的手,她眨去眼中淚意,唇角微微輕揚。

  她知道,哪怕今天這一關難過,她也一定要努力為他撐過去……

  緩緩地,她鬆開了他的手。

  她告訴自己,現在鬆開他的手,是為了下次再有緊握住他的機會。

  「要等我。」對他揚起一抹堅強笑意,在醫護人員的推送下,她慢慢離開他的視線,進入移植手術室。

  平靜下心情,她顏容恬靜,眸光清澄。

  在接受骨髓移植的那一霎那,她斂下眸子,告訴自己——

  加油,靜彤!

  坐在門外椅上等待,齊陌儼神色凝重,內心煎熬。

  他雙時拄膝,雙拳交握緊抵額問,不斷向上天誠心祈禱移植手術順利。

  終於,三個小時後,門裡有了動靜,齊陌儼驚彈而起,疾步上前。

  「張醫師,情況怎麼樣……她沒問題吧……」

  「請放心,一切順利。」

  得到張醫師肯定的答覆,齊陌儼激動地緊緊擁抱住他,教張醫師有些臉紅,也有些不好意思。

  「等一下江小姐會被送進無菌室,觀察移植後的反應,只要沒有排斥現象或感染,以及其他症狀發生,大約十四天後,就可以看到移植成功的反應。」醫師這樣說。

  當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移植的骨髓,開始在靜彤體內發揮功能,她被送出無菌室,轉回十八樓的特等病房。

  看著她臉色漸漸由蒼白轉為紅潤,精神一天天好轉,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健康,齊陌儼眉眼之間也漸漸盈滿了笑意。

  而由於對捐髓者的隱私保護,雖然他與靜彤無法親自向對方表達最誠摯的感謝,但,他拿出一億現金,請捐髓中心人員轉交予對方,也捐出一億給捐髓中心。

  金錢從沒能將他此刻心中的感激,表達出千萬分之一,但是兩億現金,至少是他對這個溫暖社會與人心的一點小小回報……

TOP

終曲   


--------------------------------------------------------------------------------


--------------------------------------------------------------------------------

  次年三月,一場豪門婚禮在撒皇飯店宴會廳舉行,與宴來賓個個來頭不小,身份特殊,地位尊貴。而其中又以來自歐洲的奧斯蒙集團總裁文森·奧斯蒙,與英國葛林集團總裁佈雷克。葛林身份背景最為特殊。

  因為,他們一個是察克裡斯皇家貴族,一個卻是英國黑道教父,教眾人對齊陌儼的交遊廣闊,感到印象深刻。

  不過這兩人在送上新婚賀禮後,隨即相繼離去,然,兩人太過低調的行事,已在台北社交圈引發一連串的話題。

  但,不管外人對他們兩人有何想法及反應,齊陌儼始終置身事外,即使面對外界對三人私下交情的詢問,他亦低調拒答,任憑外人猜測想像。

  因為,與其浪費時間與外人討論文森及佈雷克,他寧願將時間留給靜彤,與曾經代他照顧靜彤四年之多的塔瑪村民。

  這天假日,他與靜彤及以柔、安安,再度搭乘直升機來到塔瑪村。

  初次到塔瑪村,才下專機,齊以柔就被四周綠林白花的自然美景,深深吸引住。

  也才一會時間,在安安的拉攏下,她就和村裡孩童混熟。聽到他們要上山採果子,她也興匆匆跟著去,連安安也一塊抱去,說要去當孩子王。

  至於齊陌儼與江靜彤則留在馬家,和一看到他們,就咧嘴直笑的村民閒話家常。而聊著聊著,阿春說起齊陌儼為村裡小孩修建學校的事。

  「齊先生,真是謝謝你,要不是有你,我們村裡的孩子,哪有這麼舒適的教室可以上課。」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耶,真是一級棒。阿春呵呵直笑。

  「還有、還有,現在那條山路鋪上柏油後,大家出入都很方便,觀光客也多了不少。」

  「這是我對塔瑪村的一點回報,感謝你們這幾年來對靜彤的照顧。」他笑道。

  「呵……呵,哪裡、哪裡。」純樸的村民搔著頭憨笑。

  在一陣熱絡閒聊後,陌儼牽起靜彤的手,步出客廳,走往不遠處的油桐林。

  吹著陣陣微涼春風,聞著淡淡的桐花香,靜彤輕挽著他的手臂,漫步在清幽的綠木小道。

  聽著春風拂過綠林枝葉的沙沙聲響,看著朵朵被春風吹落,輕旋飄舞於綠林間的白色油桐花,陌儼與靜彤共享著這屬於春日午後的寧靜。

  伸出手,他接住一朵隨風旋落的雪白花瓣,神情專注地將它小心別在她襟上。

  看著他認真而沉亮的眼,她柔潤紅唇為之輕揚。

  「有開心的事?」捕捉到她眼底笑意,他摟進她一身纖細,揚眉笑問。他一直希望自己是靜彤快樂的泉源,也是她笑意的來源。

  因為,只要看著她的笑,只要看著她開心,他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然完美無缺。

  「嗯。」抬眸凝進他的眼,她淺淺一笑。

  「什麼事?說來聽聽。」他眼底有著好奇。

  「我,看見你的真心。」

  「你早該看見了。」一道寵溺笑意,揚上他的眼。

  「謝謝你。」

  「嗯?」他揚眼。

  「謝謝你為我付出這麼多,謝謝你從不曾放棄找我,也謝謝你一直都這樣地疼我、愛我、寵我……照顧我……」看著他,她眸裡有著萬縷深情。

  若不是有他,只怕她現在早已不在人世。

  「傻瓜。」他笑瞪黑眼。

  「陌儼……」

  「嗯?」摟著她的纖腰,他放慢步子,配合著她的腳步。

  「你還記得我做骨髓移植那天,說有話想告訴你嗎?」

  「嗯。」抬手撥下落在她發上的花辦,他點頭。

  只是,事情都已經過去幾個月,她沒說,他以為已經不重要。

  「很重要嗎?」若不,她應該不會再提才是。

  「嗯。」她慎重點頭。

  「真的?」停下腳步,他緊盯著她的眼。

  「你想聽嗎?」

  「當然!」很重要的事,怎能不聽?當然要聽!「快說。」

  「那我現在就說,你要注意聽。」

  「嗯。」他表情認真,屏息等待她藏放心中多時的重要話語。

  「聽好了……」踮起腳尖,靜彤清眸揚笑,湊近他耳畔,悄聲傾訴那天來不及對他說出的三字愛語——

  「我愛你。」


  【全書完】


  編註:欲知文森·奧斯蒙與佈雷克·葛林之精采情事,請繼續鎖定《惡魔系列》。

TOP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