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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老四的專寵

六月-老四的專寵

她不會認錯的,他就是她的文之哥!
縱使眾人都認為他早已因飛機失事而身亡,
但她就是相信他沒死,只是──
老天像是要捉弄兩人似的,
在她認出他的那一刻卻讓她出車禍失憶,
幸好有他溫柔極盡的呵護陪伴,
直到她好不容易將所有失去的記憶尋回,
然而,明明長相、神韻、外型都一樣,
只是那愛笑的臉成了大冰塊,
他卻怎樣也不承認自己是她所愛的“他”,
難道看她如此為愛所傷很好玩嗎?
要不為何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他卻獨獨欺瞞她?
偏偏心中的天秤逐漸傾倒,
她已不知自己愛哪個“他”較多了……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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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 洛杉磯

  夜幕已完全籠罩著整個天空,不過,這景象對于居住在高樓大廈林立的市區內的人們,并沒有太大影響,因為無論有沒有陽光,所有的光線全被四周的摩天大樓給擋住了。

  已是晚上九點鐘整,而太平洋的彼岸,現在應是早晨吧!

  唐宸欹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眼前燈火通明的街景,一顆心卻懸在太平洋的另一個盡頭……

  此時除了他之外,應該沒有人待在這房間里,但他那敏銳的感覺神經卻告訴他有人在他身后,而且待了很久。

  如果來人想對他不利的話,那他不就死了上百次?

  他迅速武裝了起來,將自己的情緒全藏到冷凝的外表之后,右手自然地放進外衣的口袋中,沒有立刻動手,因為他想確認來人是否對他有企圖。

  沒想到他身后的人卻笑了;唐宸欹轉過身,眼中閃過一抹挫敗。

  「別失望嘛!至少你知道我出現在你身后啊!」黑衣女子露出一口白牙,如墨的黑眸盛滿了笑意。

  她向來是令人無從察覺其存在的。

  「妳來這做什么?」

  「大哥要我來找你的,不然你以為我喜歡到這兒逛啊?我還有一些資料要整理呢!嘖……這屋子陽剛味太重了,剛強易折,不就是中國所流傳的話嗎?改天找杰來幫你重新設計一番!」她毫不在意他話中的微慍。

  唐宸欹冷道:「我的事妳別管太多!有話快說!」

  「你可是我四哥耶!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況且──好嘛!我說就是了。」古怡雯望見四哥眼中的殺意,連忙導入正題,她可不想話沒說完就被踢出房間!

  「大哥要你和絮姊一同到台灣辦一件任務,解決一個人。」仔細地觀察他的表情,見他仍沒有反應,她接著說:「那人叫段天龍。」

  段天龍?!是他……

  「四哥,你的表情太明顯了,」她冷笑了聲。「以前的事,最好將它全忘了!」

  「怡雯,妳管得太多了!」

  驚愕之余,他馬上將自己泄漏出的情緒再次整理好,一如往常,仍是漠不在意的口氣。

  「我要知道的是時間多久、如何解決,其他的妳最好別多話,不然我會不顧妳是我的五妹!」

  話說得很明白,也很具威脅性,除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外,其他無關的事,別太多舌。

  「哼!是我會不顧你是我的四哥吧!」如果他還忿忿不忘那些事的話。

  「期限三星期,讓他破產而已,不難吧?絮姊那兒我已經先通知了,星期五也就是三天后,她就可以完成日本那邊的事趕回來。在那之前,你必須將一切事情准備好,等任務達成后,大哥會放你們一個月的假。」

  「只讓他破產?」他挑起眉看古怡雯。

  「如果你要毀了他也成──不過,大哥那關肯定過不了,爹地那關也一樣。」威脅的口氣跟方才嘻皮笑臉的表情,根本沾不上一些邊。

  「我知道了,不必多提。」語氣擺明了送客,他現在需要自己一個人想些事情。

  偏那古怡雯仍在一旁,她深沉的目光緊瞅著他,硬是說出了其實自己也不想說出口、傷人的話──

  「我不知道這次大哥要你執行這任務的目的,但讓你到台灣這決定,絕對是錯誤的!W.C.R.的所有資料是由我掌控的,我手上有你的一切資料,你應該明了什么不該做吧!尤其是在台灣的她──」

  「閉嘴!」唐宸欹指著她大吼,而猛然爆發的怒氣也使自己愕然。

  「這態度,不是你──唐宸欹!」古怡雯恨恨地特別加重「唐宸欹」這三字,提醒他那被怒氣充斥的思緒。

  他忘不了她!一定還忘不了!

  但,為何她對此事有如此之大的反應,甚至……故意將話說得那么重?

  不愿放任自己細想,她氣憤不平地走出了房間。

  獨留在房里的唐宸欹,右手使勁地往桌面一掃,所有東西全被掃落到牆的一角。

  他究竟在干什么?四年來的訓練,竟因一句有心的話全化為烏有,虧大哥還認為他的冷靜和自制能力是七兄弟姊妹中,最杰出的一個,看來是大哥看走眼了。

  方才憤怒的面孔已被平靜無波取而代之,將一切足以使他再次失控的事情沉澱了下來,他重新思考剛才古怡雯所說的話。

  古歆絮星期五才會從日本趕回來美國,還有三天的時間,他可以辦很多事了。

  明了什么事不該做?!

  他當然明了,只是這回是到台灣,一顆心仍能平靜嗎?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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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起床了,不然上學可會遲到的!」官家的管家林媽輕敲著官喬悠的房門。

  好半晌,里頭并無人聲應答。

  當她輕推開房門時,只見一身輕便衣裙裝扮的人兒正准備背起小巧的雙肩包包,這景象令她小小的驚呼出聲。

  「小姐,妳怎么這身裝扮?上學要遲到了,妳還要去哪里?」林媽急忙上前抓住官喬悠,這不是她第一次蹺課,少爺為此情形更是大發雷霆許多次了。

  「林媽,妳就放我走吧!反正學校老師也當我是怪胎,你們對我也不用再如此費心,就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學校對我而言就像牢籠一樣。現在我還肯回家,不要逼得我連家都不想回了。」她冷冷地說。

  「小姐,妳這樣讓林媽很難跟少爺交代的,如果妳堅持的話,就不要怪林媽去告狀了!」林媽不得不出此下策。

  「妳就去告狀吧!」桀驁叛逆的態度與她嬌憐的臉蛋格格不入,而溢滿濃濃憂郁的雙眸則是閃著不安。

  最后林媽決定請少爺來想辦法,因為她實在看不下去小姐這樣子自暴自棄了。她急忙步出房間,心中正思考著該如何向少爺說明。

  「對不起。」官喬悠望著離去的背影道歉。她又再一次讓林媽為難了!

  甩甩頭,不去深思自己的愧疚,反正四年來,她已負了不少人的心,多負一人,又如何?

  總之,今天沒那心情上學,蹺課吧!

  官喬悠拿起話筒,撥了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喂!我是喬悠,今天不想上課,老地方……嗯,待會見!」

  挂上電話,她順手拿了一把梳子對著梳妝鏡整理自己的長發,卻不自禁地想起另一個人……

  文之哥總喜愛拿著梳子幫她整理黑綢般的長發,尤其喜愛將她的長發綁成他喜愛的發型。

  「我喜歡看妳長發的模樣!雖然短發看起來較亮麗、較有活力,但我仍喜歡妳那飄逸的長發,給人的感覺比較成熟,像個乖巧的女孩!」

  如果他現在還在她身邊,仍會像以前那樣幫她整理長發、在她耳邊說著這些話嗎?

  官喬悠苦澀地笑了笑。不會了!永遠不可能……雖然她將頭發留了這么長,但文之哥卻已不在她身邊了,況且,她再也不算「乖巧」了。

  算了!至少她沒負了郝文之的心。

  該走了,不然待會哥哥上樓后,又有長篇大論好訓的!背起了小背包,推開窗戶,她輕巧地跳到已快碰觸到窗口的樹枝上。

  在她站穩的同時,房門被粗魯地撞開,沖進一名怒氣沖沖的男子,后面跟著滿臉驚恐的林媽。

  官喬悠的表情像凍上了一層霜似的直視他──官宏駿。

  「官喬悠,妳給我進來!」他氣急敗壞地朝她大吼。

  「不!你沒有權力命令我!」她大無畏地答道,絲毫不懼他的怒氣。

  「妳愈來愈放肆了!爸跟媽都已經不在,沒有人管妳了,所以怎么蹺課、蹺家都沒關系嗎?」

  冷然的面孔仍沒有卸下,她淡淡地答了句,「蹺課或是蹺家,都是我自己的事,跟誰都沒有關系──包括你!」

  「小姐,別和少爺吵架了,快點進來吧!待會還要上課呢!」林媽怯怯地開口。

  「林媽,這不關妳的事,妳先去忙妳的事,不必管我們了。」官喬悠放柔了聲音。

  「可是……好吧!那我先下樓了。」她退出了房間。

  「好了,沒事了,我要走了!」

  「官喬悠,站住!妳又要去哪里?」官宏駿又再一次大吼。

  「不關你的事!」話說完,人也俐落地順著樹干滑了下去。

  「官喬悠──」眼看著妹妹連甩都不甩他的怒吼,翻牆跑了出去,官宏駿不禁挫敗地跌坐在椅子上。

  是他這個做哥哥的太失敗嗎?還是她長大了,不想聽任何人的管教?

  抑或……是因為四年前的那件事?!

  唉──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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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姊,妳怎么了?」尤亮瑜睜著一雙大眼,緊緊瞅著剛進房間、顯得怒氣沖沖的五姊。

  古怡雯用力地甩上門,似要將自己的怒氣全發泄在這個舉動上。

  在一旁看書的阮天浩見狀,將眼鏡取下,走到把自己大力摔坐上沙發的古怡雯面前。

  「五姊,門可沒惹到妳,妳這樣對它出氣,是不是太虐待它了?」溫文俊逸的臉上,全寫滿了笑意。

  尤亮瑜也坐到她身邊,清秀脫俗的俏臉蛋閃著困惑,柔聲問:「是什么事情讓妳這么生氣的?不會是被爹地削了一頓吧?還是大哥?」

  「大哥要追絮姊,而首先呢,得先討好小姨子,他哪敢削五姊一頓,而爸現在在紐西蘭,總不會專程回來吧!」阮天浩糾正小妹。

  「那會是誰欺負五姊呢?大哥不可能,杰又在日本,絮姊也在日本,只剩四哥在這兒了……五姊,四哥欺負妳啊?」尤亮瑜睜大眼問。

  古怡雯被他們倆一搭一唱地煩死了,只得大吼一聲,「你們煩不煩啊!亮瑜明天不是要考試嗎?天浩你不是說要幫她復習功課嗎?怎么還有時間在這里閑聊?!」

  「人家早就准備好了啊!」尤亮瑜怯怯地開口,偷偷望了阮天浩一眼,只見他也是一臉驚愕。

  「那么就再進去書房,復習一次。」口氣稍微溫柔了些。

  「知道了!」尤亮瑜偷偷地扮了個鬼臉。原來平常隨和的五姊也會生氣啊?而且還是火山爆發喲!

  阮天浩也偷偷地笑了笑,拉了小妹的手就要走進書房。

  「等等──」古怡雯倏然又出聲喚住兩人。

  尤亮瑜瞧了一眼阮天浩,才一同轉過身。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們那么凶。」

  「沒關系的,五姊。不過,到底四哥怎么了?他雖然對女孩子是挺冷淡的,但他從不對女孩子發脾氣啊!」

  她嘆了口氣,「這事非比尋常,我只是再次提醒他,別忘了現在他是誰。」

  「這事……什么事啊?」尤亮瑜一臉茫然地看著阮天浩,「天浩哥,是什么事啊?」

  「我也不清楚。」他聳聳肩,正經地看著古怡雯。「五姊,我想妳跟我們說這些,一定是有事要我們協助吧?」

  「是的。」她點了頭,才道:「我要你到台灣三個星期,爹地那邊我會解釋。亮瑜,如果妳想跟去的話,你們倆就一同搭明天傍晚的飛機。」

  「我當然要去!」尤亮瑜開心地笑了。這可是她十七年來第一次到台灣。

  「亮瑜,先聽聽五姊怎么說,別高興得太早,我們不是去玩的。」

  「嗯。你們的確不是去玩的,我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們去辦,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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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喬悠靜靜地望著在眼前那一大坪草地上玩耍的小孩子發愣。

  秋千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披瀉而下的一頭青絲垂在胸前,形成一幅美麗的畫面,只是在她的眉宇之間,似乎有著淡淡的哀愁,而這抹淡愁卻又更加深這股美麗……

  她又蹺課了!官喬悠淡淡地扯了個笑容。

  前天和哥哥吵了几句話后,便跑了出來,結果無照駕駛被抓,且又蹺課,而昨天又是同樣情形,因是累犯,所以接獲警方通知后,今天教官通知哥哥到校約談,結果是記一支大過、兩支小過。

  她不在意,反正她高中三年以來,小過、警告不知記過几次了,但哥哥在意,他當場在教官面前給了她一個耳聒子,力道雖不大,卻足以使她丟盡了臉,于是她又蹺課了。

  也不知道怎么逛的,竟逛到郊區的公園,望著眼前這一大群小孩子,心,靜了下來。

  也許是這幅景象牽動了她的記憶……

  「姊姊,妳怎么了?」

  一個稚嫩的童聲傳進了她腦海中。

  她偏過頭,看見了一個小女孩,約莫五、六歲,她手中抱了一個小皮球。

  官喬悠將她抱了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妹妹,妳怎么不去和那些小朋友玩呢?」

  小女生似乎不怕生,一手抱著皮球,另一手指著那群小孩子所在的方向。

  「男生都欺負我們女生啊!我才不要和他們玩呢!」她抱怨的道。

  官喬悠輕笑了聲。「其實男生有時也對女生不錯啊!雖然有時會捉毛毛虫嚇女生,不過他們也是會溫柔的。」

  「會嗎?」她偏著頭,仔細思考大姊姊的話。

  「會的,至少我認識的一個人就是這樣。雖然他老愛弄哭我,但我一哭,就換他倒楣了。我一哭總是不可收拾,誰勸我都沒用,他向我道歉,我也不理他,只是一徑地抱著他哭,然后偷偷地將眼淚、鼻涕全都擦在他的衣服上,直到我滿意后,我才不哭。」她泛起一抹笑容。這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但卻又如此地清晰。

  「哇!姊姊,妳好聰明哦!」小女生不禁開心地叫了出來。

  「那是因為他疼我,所以才會這般包容我。」她輕輕搖動秋千,讓它在這一尺寧靜、如夢似幻的春天畫幕中,划出美麗的弧度。

  「他啊,真的很疼愛我,所以每一次我報復成功后,他一點也不生氣,只是一徑地傻笑,告訴我他比較喜歡看到我笑,不喜歡看到我哭,但是我就是愛哭。

  「我知道每次我一哭,他都會哄我、聽我的話,所以就特別愛哭;被球砸到也哭,看到蟑娜、老鼠也哭,反正只要遇上我怕的事情,我一律都以哭來解決。」

  「姊姊,妳還真愛哭,我才沒那么膽小呢!」她有些得意地笑道。

  「不是膽小。」官喬悠搖搖頭,眼光落在遙遠的彼方,「是因為我知道他會保護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隔壁鄰居的小明友在玩球的時候,不小心砸到了我的頭,我仍是哇啦哇啦的大哭一場,結果不知道他跑去和那小男生說了些什么,不久,那個小男生哭哭啼啼地跑來向我道歉,還告訴我,如果我不幸變成了白痴,他愿意娶我,哪知話一說完,他又被K了。那個很疼我的男生狠狠地打了他一下,說:喬悠只能當我的新娘,你只能當伴郎!」

  「啊!喬悠姊姊,妳好幸福哦!那位大哥哥一定很喜歡妳,就像我喜歡小威一樣。」可愛的小臉蛋上溢滿了羨慕。

  「是啊!他真的好疼、好疼我!」

  「他真好!姊姊──啊!」小女孩的話以尖叫聲結尾。

  官喬悠也同樣嚇了一跳,只不過她沒叫出聲,而是靜靜地看著站在她們面前、手中捉了條肥肥的大毛毛虫的小男生。

  「小元,老師他們在找妳啦!」他晃著手中的毛毛虫,一面告知小女生。

  小元看到那小男生手中的毛毛虫靠近她,忍不住大叫,「死小威!臭小威!我待會絕對要向老師說──啊!」

  話尚未說完,她連忙跳下官喬悠的大腿,還不忘抱緊懷中的小皮球,往那群孩子所在的方向跑去,而那小威則拿著毛毛虫在她身后追她,小元更是尖叫聲不斷。

  官喬悠情不自禁地笑了,但漾開笑容的同時,淚水也跟著滑落出眼眶。

  出自內心的笑容,已被她遺忘了好久、好久。

  也只有在探及內心深處之時,一張偽裝的面具才能卸下,而后,卻只感覺到自己好寂寞、好無助,同時,也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到底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問著天,蒼天回她一片湛藍,她好想念文之哥,想念那個總喜歡惹她哭泣的男孩……

  眼淚一滴接一滴,無聲無息地滑落到地面,無法再偽裝自己了,就放縱這一次吧!此時,她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官喬悠。

  「天浩哥,她好像在哭耶!」

  一個甜甜的女聲,來自于秋千后的大樹下,音量很小,且又與官喬悠有七大步的距離,再加上她此時的思緒早已飛離,所以并沒注意到大樹上那一男一女的對話。

  「嗯,不過她為什么哭呢?」阮天浩不禁疑惑。

  「會不會是被毛毛虫嚇到了?」

  阮天浩毫不客氣地敲了尤亮瑜一記響頭,「呆耶!如果她被毛毛虫嚇到了,早就像剛才那小女生一樣尖叫出聲了,哪會等到他們走后才哭?!妳真的有夠呆的!這用膝蓋想也知道。」

  「好吧!那請問你的膝蓋,為何它比你的頭腦還聰明?」

  「這么白痴的問題問我的膝蓋太大材小用了,應該問妳才對。」

  「那你是說我白痴嘍?!」她哇哇大叫。

  「我可沒說。」阮天浩笑了笑。

  「哼!」尤亮瑜將頭偏到一旁,不理會他。

  「亮瑜。」他輕喚了聲。

  她將頭偏向另一邊。

  「亮瑜。」

  還、是、不、甩、你!

  「亮瑜!」阮天浩不耐煩地又叫了聲。

  「要道歉嗎?你道歉我就原諒你!」尤亮瑜開心地笑道。

  不過事實証明了她是痴人說夢,只見阮天浩白了她一眼,「誰要向妳道歉?我是叫妳快把杰的麻醉劑拿出來啦!那個叫官喬悠的好像要走了。」

  「杰」的全名為──姚宗杰,二十六歲,在七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二,年紀輕輕,卻已是醫界的權威,身分:醫生兼室內設計師。

  而阮天浩,二十歲,排行第六,是個大二學生;尤亮瑜,十七歲,七人中排行最小,身分──一個高二學生。七人中除了兩人仍為學生之外,其他人皆有自己的事業。

  老大游勛敖,年二十七,為W.C.R.公司之未來繼承人。

  W.C.R.公司為一國際組織,遍及五大洲,游走于黑、白兩道邊緣。接受的Case大都是請他們以查不出的手段「解決」某人或某個組織。W.C.R.至今已到了第三代弟子,更加的「發揚光大」,所以一旦惹上了他們,只有自認倒楣──因為無論逃到哪去,他們總會找到你的!

  國際刑警組織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任之行事,是因為W.C.R.解決的大部份都是那些法律制裁不了的人,這樣一來對他們無害反而有利,所以才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觀察。

  老三古歆絮,年二十四,較老四唐宸欹稍長三個月,目前身分是空中小姐。

  老四唐宸欹,二十四歲,目前在美國有一所自己的保全公司。

  老五古怡雯是七人中計謀最多的人,年約二十三,掌控W.C.R.所有的重要機密。

  七人中,尤亮瑜之外的六人皆已正式晉升為理事會的一員,理事會共有二十七人,而這二十七人都有其他的身分──為了掩飾自己真正的身分。

  「亮瑜──妳有沒有聽到?頭腦當機了嗎?」

  「你才當機了啦!」不道歉就算了,可是竟對她這么「恰」,哼!下次就別讓她逮到機會,不然他這個天浩哥就完了!

  「喏!」她從肩上挂著的小背包里,拿出一條折好的方巾和一小瓶麻醉劑。

  「天浩哥,真的要這么對她嗎?她看起來好令人不舍耶!」

  這樣對她好像有些不公平,畢竟她和他們又無怨無仇的,只不過是湊巧與「他」的「誓言」有所牽連罷了!

  阮天浩沉吟了會,才道:「這是我們的任務。」

  又是任務!尤亮瑜輕嘆了聲,只因這兩字,就要那女孩遭受這不公平的待遇。她的背影看起來好無助,像一縷幽魂似的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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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么地方?

  官喬悠幽幽地睜開雙眸,坐起身子,那股不適的感覺卻又逼近了她──是麻醉劑!

  因為有個當醫師的哥哥,她對那些藥品十分敏感,而這,是麻醉劑沒錯。

  她用力地捏了自己的大腿,命令自己擺脫那令她昏沉的睡意,她現在必須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才行。

  從公園出來后,便莫名地被拉到一旁,想高聲喊叫時,一塊方巾遂罩上了她的口,隨后便完全失去知覺。

  通常這樣的情形,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被綁架了!

  呵!莫名其妙地被迷昏,不叫綁架叫什么?最好再來個撕票,讓她可以永遠地同文之哥在一起!

  官喬悠泛起一抹絕望的笑靨,有著不符合她年紀的滄桑。正值荳蔻年華的少女,有誰同她這般憂愁的?

  也許是因為環境這得她不得不如此早熟,也這得她不得不將自己的一顆心凍結起來……

  站在門口的尤亮瑜和阮天浩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為何她這般年紀的女孩會如此憂傷?竟有那似歷經不少滄桑的眼神?!

  一瞬間──也只有那么一剎那的時間,阮天浩竟發現自己向來平靜的心起了一絲……心疼。

  為了這女孩?!

  不!他甩甩頭,將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天浩哥,她怎么了?」尤亮瑜低聲道,房內的官喬悠雖望向窗外,但她的兩眼沒有焦距,反而落在很遠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進去吧!」

  阮天浩輕咳了聲,右手敲了敲半敞的門扉,總算引起房內女孩的注意。

  「你們是誰?」官喬悠定了定神,收起游移的目光,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一男一女。

  會是他們綁架她的嗎?

  不像!他們看起來不像那種人,但人不可貌相,還是得提防些。

  尤亮瑜率先走進房內,挑了張最靠近官喬悠的椅子坐下,而阮天浩則跟著坐在她身邊。

  「哇!妳好漂亮啊!」尤亮瑜情不自禁地叫出聲。剛才沒仔細瞧瞧她長得如何,現下一看,可真是令人為之驚艷。

  瓜子臉蛋鑲上了端正的五官,說不上傾國傾城,但也有出水芙蓉般的幽雅,算是極品了!只是她那一雙翦水大眼為何總是盈滿了哀愁,眉宇之間有那一股輕憂存在?像她這般美麗的女子,應是讓人捧在手心、好好呵護才對啊!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官喬悠淡淡地答了句。她討厭那女孩的眼光,似會洞悉人的內心。

  尤亮瑜由她那微慍的語氣才知自己有些失禮,忙道:「抱歉。」奇怪,她為何要向地道歉?現在可是他們「綁架」她耶!「天浩哥,你跟她說吧!」她決定把解釋的工作丟給他。

  阮天浩于是開口,「因為這是我們的任務,所以才不得已將妳『請』到這邊,請妳別介意。」

  任務?「你們的任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她可不認為自己這么有身價。

  「這是我們的機密,不能向外宣揚。」

  官喬悠扯了個沒有笑意、沒有溫度的笑容,「那我可真『榮幸』!」

  尤亮瑜見到她那抹笑容,心中一驚。這……這神情和一個人好像……對!像四哥。

  她有些驚訝地望向阮天浩,只見他也是一臉愕然,但隨即又恢復平靜,但想必他也發現了這一點。

  「你們要我如何配合呢?」她冷哼了聲,自然也察覺到兩人的神情在一瞬間閃過驚訝。

  深深吸了口氣,「三個星期。」阮天浩伸出三根手指,「只要請妳待在這里三星期,不要回家也不要去上學,所有一切日常用品都替妳准備好了,妳不必擔心,只要時間一過,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到時,妳也可以回家。」

  三星期?!可以三星期就此消失,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但,她仍不知道他們留她到底所圖何事,若這樣貿貿然應允了,豈不冒險?

  他似乎看穿她的心事,遂又道:「我們留妳在這里,是不希望某人去找妳,若他找著了妳,對妳、對他都沒好處。」

  「他是文之哥嗎?」官喬悠脫口而出。

  會是他嗎?不!不可能!

  四年前的飛機失事,早已從她身邊奪走了郝文之!雖然他只是失蹤,但若他存活了下來,又如何單身一人在挪威那冰天雪地的地方生存?!

  他──絕對不會是文之哥!

  她將垂落到前的一撮秀發撥到身后,一顆淚珠子跟著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

  心,更沉……

  心中的那棟城堡,也埋得更深。

  阮天浩靜靜地觀察她的表情。為何她剛才如此震驚,隨后卻又換上一副絕望的面孔?是因為她口中的「文之哥」嗎?他是誰?

  他應該沒有權利去了解她的事吧!

  阮天浩在心中責備自己,想極力甩開那莫名的酸意──他在吃醋?!只為了那個人能使她有一絲絲的情緒起伏?

  「不是他,而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煩躁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到底怎么了?

  「我也知道不是他。」官喬悠垂下眼道。她知道不可能是郝文之,但真從那男子口中說出,她仍不免失望。

  在一旁的尤亮瑜,遞了一條手帕給她,「別哭了,妳這樣教人好心疼呢!」

  雖說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很美,但卻令人心疼,即使同樣身為女人,仍是令人覺得不舍,想摘下滿天星斗博她一笑──只要她愿意的話。

  「謝謝。」她的神情較一開始放柔了許多。

  見到她接過自己的手巾,尤亮瑜露出了無邪的笑靨。「我叫尤亮瑜,而他──」指了指站在窗前的男子。「阮天浩,我的六哥。」

  「妳為何要向我介紹你們自己?」雖然她問了,但他們可以選擇不回答。

  畢竟這和他們的任務沒有關系吧?常理而言,「請」他人至某個地方「做客」的人是不會對別人說自己的姓名的。

  「因為我們得一同生活三個星期呢!總不能『喂、喂』的叫個不停吧?是不?官喬悠。」

  官喬悠褪去了方才的笑紋,兩池深潭結上一層冰。

  「你們對我,到底了解多少?」她淡淡開口。他們知道她的名字,并不令她驚訝,但她想知道的是,他們到底掌握了她几分?

  「不多,別以為我們有探人隱私的癖好!」回答她問題的是阮天浩,語氣有一絲不耐。

  「天浩哥,口氣別那么凶嘛!我們的任務可是要照顧她三個星期呢!」見他反常的顯得不耐,尤亮瑜提出了意見。如果她是官喬悠的話,見他這么凶,她豈能安心地待上三星期。

  他到底怎么了?這是他目前想知道的答案。

  不理會房中另外兩個女生,阮天浩徑自出了房間,并將房門用力帶上。

  冷靜、穩重是他所需具有、且已具有的條件,但此時竟被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孩一句話所湮滅,而回復不了冷靜的他……

  該死!他發現了一件事──他在乎那女孩。

  可能嗎?

  二十年來的心靜如水,竟被這才第一次見面的女孩撩撥心弦!天!這怎么可能?

  她剛才脫口而出的「文之哥」又是誰?真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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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失事了!

  在飛往挪威奧斯陸的途中,飛機的左翼突然著火,而雪上加霜地又遇上了大風雪。

  飛機不斷地往下墜,最后雖然著了地卻一直順著山勢往下滑。

  機上一百多名乘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也有仍在襁褓中的小嬰兒,全陷入恐慌之中。

  而她的文之哥呢?在哪兒?

  她看到了郝伯母、看到了郝奶奶,但她就是沒有看到文之哥!

  飛機滑行了十几秒后,爆炸了,機上乘客的叫聲淒厲,熊熊的大火在大風雪中燃燒,強烈的溫度讓人几乎忘了此時是零下十几度。

  郝文之呢?到底在哪?被火舌吞滅了嗎?

  在黑暗中,猛然睜開了眼,官喬悠將房內的燈全開了,企圖以光線趕走滿室的恐懼。

  但,顯然沒有效,雖不再黑暗,可恐懼仍盤據她心頭。

  眼中起了層霧氣,盈滿了哀愁,而心中盛滿的,大概也只是痛楚。

  孤獨,要伴自己一輩子,受得了嗎?伴了四年,就覺得像十四年,甚至四十年,未來還有好久、好久的日子要一個人過。

  低頭瞧著左手腕那已呈粉紅色的疤,傷口早在四年前她自殺未果后一個月,完全愈合了,可心中那道深刻的傷口……

  日子漫長又能怎樣?她的心在四年前早跟著郝文之死了,誰也無法使它再次火熱。

  到底要到何時才能恢復跳動依舊,仍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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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C.R.公司台灣分部大樓,十七樓是理事會成員開會場所之一,但這二十七人全散居世界各地,聚在一起開會的機會不多,一同停留在台灣的機率更是少之又少,而此時,二十七人中只有兩人待在此。

  雖僅著一套簡單的白色長袖洋裝,長發松松地束在身后,沒有上妝,沒有其他飾物,但古歆絮卻有一股自然散發的韻味存在,舉手投足間總有另一番風情。

  唐宸欹一言不發、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她和古怡雯有著酷似的容貌,但個性卻有些出入。她是文靜的,只有偶爾流露出活潑的氣息,而古怡雯則是開朗的大女孩。

  「他的資料?」古歆絮拿起攤在桌上的資料夾,面對眼前那副沒有表情的面孔早已看習慣了。

  「妳看到了。三個星期,夠嗎?」

  她朝他淺淺一笑,「雖然我不太了解他,但從這些資料來看,時間綽綽有余。」她頓了頓,才又道:「我想,可能只需要兩星期的時間就行了。」

  而剩下的時間就可以用來「玩」了!

  其實也毋需那么久,憑兩人的功力,這種小Case只要十天左右即可,但依唐宸欹的個性,他是不會輕易饒恕那個人的!

  見她語帶雙關,他不禁挑眉看她,「需要那么久嗎?我倒不認為。」

  「再多整他一下嘛!難道你不想嗎?反正還有這么多天,玩玩也無所謂。」

  「玩?怡雯她肯答應嗎?甚至師父?」他冷哼了聲。

  段天龍是他的仇人,殺父仇人!他為了他家的財產,在他父親的茶中下了安眠藥,又在他的車子煞車系統動了手腳。

  他是他唐宸欹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而四年前,他竟還無知地相信他是個大好人、是個好叔叔?!如今,他全知道了──原來,那是他欠他們的!

  然而,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可以將段天龍徹底搞垮,哪知大哥他們卻下了另一道命令──不准任意動他!

  四年以前的那段歲月他可以忘,包括──「她」也能漸漸淡忘,但殺父仇人他忘不得,也不敢忘!

  「爹地那關,我來說,我們不必做得太明顯,施些小手段,讓他受一些罪、打几場官司就好了,讓他知道咱們W.C.R.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古歆絮嫣然一笑。W.C.R.的確是別人所惹不起的,尤其這回又是二十七人中的兩人出動,那他根本是玩完了!

  唐宸欹沉吟了會,才開口,「歆絮,我不要妳插手……」因為這是他個人的恩怨!但他并沒說出口。

  「我哪叫插手?」古歆絮走到一旁的茶几倒了兩杯咖啡,一杯遞給他。「怡雯和我提過這件事,她告訴我,那姓段的和你有仇,所以你的目的應該不會只要他破產而已。」她說得算含蓄了。

  「但,恰巧我沒那么狠心,雖然這樣做,有些違背你的誓言,不過我們偷偷做就可以了,況且,他的仇人又不只你一人,誰敢保証別人不會趁此時機報仇?」說完,她頑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妳和他有仇嗎?」他疑惑道,她一幫他忙,就等于替自己找麻煩。

  「仇?我不知道算不算,上個月中旬,他搭乘飛機到法國,正好是我所服務的班機。一見面我給他的評分就很低,四十几歲的人了,還一副色迷迷的盯著我們這些空姐,又目中無人,所以這回順便算上次的帳嘍!」現在一想起他那只差沒流下口水的模樣,就覺得惡心!

  向來冷冰冰的唐宸欹微微一笑,「沒聽過妳這種語氣。」

  「我也很少見到你笑。」她回應了笑容。

  「明天開始行動。妳今天才到,休息一天吧!」他將完全沒動到的咖啡放回桌上。

  「等等。」她叫住了正欲走出會議室的唐宸欹。

  「有事?」他轉過身問。

  「你咖啡還沒喝呢!三姊泡的耶!」她假裝板起臉。

  「好吧。」他重新端起桌上的咖啡,啜了几口。

  古歆絮在心中反復考慮了几次,最后決定開口,「宸欹,你會去看她嗎?」

  「誰?」他蹙起眉,腦海中浮現了那抹倩影。

  她嘆了口氣,「明知故問,怡雯告訴我的,我只想知道你忘得了她嗎?」

  「忘不了也得忘。」

  「我不認為你是那么薄情的人。若感情真的那么淡,讓你忘得了的話,你會在怡雯面前發怒嗎?別騙自己了,你這張面具戴得太久了,如果你打算去找她,我絕對保密。想想吧!宸欹。」

  唐宸欹怔怔地出神,連古歆絮出了房間也沒察覺。他正在思考她剛才的話,「若感情真的那么淡,讓你忘得了的話,你會在怡雯面前發怒嗎?」

  呵!她說的沒錯,也許那段情真沒那么淡,但她忘了一件事──現在的他是「唐宸欹」!

  忘不了她又能如何?再見面又能有什么轉圜的余地?他再也不是她所喜歡的「他」了,而她仍在想著他、惦著他嗎?

  四年了,四年不算是很長的時間,但他已完全變了,再也無法給她當年的那些承諾。

  不想她則已,一顆心仍能冷酷依舊;一想起她,卻給他如此大的震撼,和如此深的絕望。

  已漸漸淡忘了她?答案是否定的,只因他總是將她放在心底的最深處、不易探及,才以為他會忘了她──畢竟時間之流能沖淡一切,不是嗎?也許那股希冀仍在,但他仍固執地想。

  他從另一個資料夾中,取出一份資料,這是他從古怡雯的電腦中盜出來的,向來只要他想做的事,沒有完成不了的,更別提那些重重的機關。

  那一迭紙張是她的資料和四年來的動向,他只想知道他的喬悠現在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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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尤亮瑜向正走下樓的官喬悠,輕快地打了聲招呼。

  三人現在暫時居住的房子,也是屬于W.C.R.,但因它登記在姚宗杰的名下,所以古怡雯確信唐宸欹不可能知道這里,而他也絕對不敢動用W.C.R.的人來調查,所以她安排他們三人在這渡過三星期。

  房子坐落于半山腰,附近只有几戶人家,不怕被打擾,而除了他們之外,仍有一位管家、一個司機、一個園丁住在這──他們是姚宗杰雇用的人,在這已住了好几年。

  官喬悠仍是一臉冷淡,但她答了句,「早。」

  尤亮瑜熱絡地跑上前,拉著她的手,「吃早餐了,李嬸煮了一鍋海鮮粥,好像很好吃耶!走啦!」笑得天真無邪,早就將她當做自己的好朋友。

  官喬悠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她是孤獨的,不習慣他人的熱情,那對于她來說,是多余的。

  抬起頭,接收到那叫阮天浩的深沉眼光。

  她有些挑釁地回了他「別用那種眼光打量我」的眼神,笑得有些冷。

  「你有話要對我說?」一雙無畏的黑眸,寒冷地掃過他那俊雅的臉龐,最后和他的眼光相抗衡。

  「嘿,我能插一句話嗎?」察覺到一絲火藥味,且知自己若不阻止,可能會爆發一場「戰爭」的尤亮瑜,站到兩人之間笑了笑。

  「如果有話要講,甚至需要開會的話,可不可以待會再說,先吃飯要緊,好嗎?」說著,她一手拉了官喬悠,另一手拉了阮天浩一同坐到餐桌前,而她當然坐在兩人之間。

  「這是李嬸煮的呢!不吃可對不起她喲!」

  「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這是原因之一,而另一個原因是……

  「亮瑜,她不想吃就別費心機了!」阮天浩口氣盡是譏誚。

  另一個原因是──他。

  她雖然不明了他為何總用這種態度對她,但她知道他對她似乎充滿了敵意,到底為了什么?

  他可別忘了,她是他們「請」來的!

  「對不起,我想回房。」官喬悠靜靜地起了身,走出了廚房。

  「喬悠!」尤亮瑜正想追上去,卻被阮天浩拉住手臂。她不滿地道:「天浩哥,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總要和她作對?」

  為什么?他也不清楚,若是他知道原因就好了。

  「別管太多!」他有些狼狽地偏過頭,不愿和她討論這個問題。

  見他逃避,她只好換個方式說:「天浩哥,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么事?」他不解地抬頭看她。

  「別再用那種口氣對她,這樣并不像我所認識的你。」這次,反而是尤亮瑜不想與他正視。「好嗎?」

  他當然也知道這不像他,但看到官喬悠那彷佛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神情,他就克制不了自己,和那莫名的情緒。

  他嘆口氣,「我盡量。」

  「嗯。」她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想和喬悠當朋友。」

  「呃?」

  「我說,我想和她當朋友,雖然她表現得有些冷、有些不喜歡別人對她好,但我認為她應該不是這樣的女孩。天浩哥,你認為呢?」

  「大概和妳一樣吧!她不適合寂寞。」他不是挺認真地答道,心中有個想法成形。

  打個電話給五姊吧!告訴她任務順利進行,并請她查一下官喬悠的資料,他想了解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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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 洛杉磯

  居于市區中心的W.C.R.總公司大樓,最頂樓五十七樓為資料室。除了二十七人和尤鵬能進入外,其他人根本無法進人,門口裝有警衛系統,除非同時輸入密碼、聲音、指紋、通行証,才得以進入,其中一項不符,便會觸動警鈴,同時,四周的門窗會自動反鎖。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資料都是這二十八人可以看的,房中的另一間暗室,便只有古怡雯一人可進入,同樣也需同時輸入密碼、聲音、指紋、通行証,但密碼只有她一人知道,其他二十七人根本無從得知,包括尤鵬。

  而唐宸欹所持有的資料,便是由這密室中的電腦盜出來的──當然他一人無法辦到,另一位中日混血兒夏川吟菊則是幫凶。

  此時,只有古怡雯一人待在密室中,她正忙著將所需的資料輸入電腦。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工作,她的專用電話號碼很少人知道,這時候會是誰打來的?她遲疑了會才接起話筒,一手仍靈活地按著鍵盤。

  「五姊,是我。」話筒的另一端傳來阮天浩的聲音。

  「是你啊!有事嗎?」

  古怡雯停下了工作,身子往后靠向椅背,抬頭望了眼牆上的時鐘──晚上九點整。

  「官喬悠現在和我們在一起,住在杰的房子。」

  「就這樣?」她挑高眉。「我知道你們有這能力才交代你們去做的。但,天浩,你的口氣怪怪的喲,活像別人欠你几百萬似的,我猜你不只要告訴我這件事而已吧!說吧,還有什么需要我協助的地方?」

  「五姊,真是什么事都瞞不過你,我是想請妳幫我調查官喬悠這几年來的資料。」

  他可從沒要她幫他調查過某個人喲!而今天這反常的行為,難道……

  古怡雯笑了笑,「小子,你該不會看上她了吧!」

  「大概吧!五姊,我想妳不會拒絕吧!」

  「我當然愿意幫忙嘍!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她是唐宸欹的人!

  「沒什么,我會將你要的東西傳給你,大概只要兩個小時。好了,該挂了吧!國際電話很貴的。」

  「謝謝五姊!」說完,電話挂上了。

  這小子!古怡雯好笑的挂上話筒。

  官喬悠已經是四哥的人了他還敢追,不怕被K死!

  不過,四哥現在是「唐宸欹」,他可不能被以往的事所牽絆。

  她也知道這樣對他太殘酷了些,但她可是掌有一切資料的人,只要他別做出違反誓言的事,她是不會傷害他或她的!

  唐宸欹──一個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男子!她在心中默默地喃著他的名字,反復地一遍又一遍。

  自從三年前遇上他,一直不為誰跳動的心卻下了烙印──因他。

  也許是因為嫉妒吧!那一天才對唐宸欹說那么重的話,她嫉妒那叫官喬悠的女孩。

  她停佇在他心中,且是別人替代不了的地位,而她,只是他的五妹罷了。

  五妹,從沒想過的名詞。她和歆絮成為他的姊妹,也挺久了。

  自從三年前那夜,她和絮姊竊取了FB欲得之的光碟,并與光碟的主人夏川吟菊各自帶了一片逃往不同地方,相約兩個月后于日本碰面。

  哪知她和受了槍傷的絮姊竟被FB殺手追上,且被逼進死巷。

  東西不能交給FB,若是讓他們奪到光碟,而夏川吟菊也被捉到,那么存在光碟中的資料便能完整地呈現;屆時,受害的不只她們啊!

  雖然夏川吟菊有個日本黑道老爸的強勢背景,但這種閃失還是能避免就盡量避免,否則一個弄不好,引發日本黑道跟國際間的沖突,勢必會影響更多無辜的人。

  幸而,在情況極為不利之下,姚宗杰和唐宸欹竟恰巧解救了因失血過多而昏迷的絮姊和腳踝扭傷的她。

  初次見到唐宸欹那令人怦然心動的臉龐,冷然的氣息卻讓她為之沉淪……

  他們帶她們前往洛杉磯,進而,她們進入了W.C.R.。

  如果當初不是尼洛斯他們將她和絮姊逼進死巷中,可能她就錯過那令她芳心暗許的唐宸欹。

  她的一片心意,他應該有懂得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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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四哥的人?

  阮天浩快速地按下鍵盤的另一個按鍵。古怡雯所傳送的資料再次以簡短的說明出現在電腦螢幕上──


  官喬悠,現年十八歲。父母雙歿,唯一的親人是親生哥哥官宏駿。

  在四年前,曾有一段時間几度尋短見,原因:一個名叫郝文之的男人在一場飛機失事中失蹤;據調查,此名男子和她的感情甚好,他的失蹤對她的影響很大。目前,這名男子的身分為W.C.R.理事員之一唐宸欹……


  至此,他已沒有心情繼續看下去。阮天浩又按了一個鍵,螢幕上所有的資料隨即消失。

  她口中喊的「文之哥」果然是四哥!

  這個發現,是否代表了他該放棄想追求官喬悠的心?

  不到一天的單戀呵!突然想喝個大醉,他好久沒縱情喝酒了,而這次,為了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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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阮天浩進地下室后,尤亮瑜坐在椅子上發了會愣,最后決定端著一碗海鮮粥到二樓官喬悠暫時居住的房間。

  門沒上鎖,于是她輕敲了門后,徑自推門而入。

  「我幫妳端了一碗海鮮粥上來。」她小心地將仍溫燙的粥放置于桌上。

  「謝謝。」官喬悠沒看向她這兒,低垂著頭似乎在把玩著某件東西。

  「喬悠,那是什么?」尤亮瑜走到她身邊,想看清楚那是什么東西。

  「一個懷表罷了。」她笑了笑,將懷表收了起來。

  「朋友送的?」見她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比平常多了些溫柔,尤亮瑜不禁起了疑問。

  「是啊!好久了。」

  真的好奇怪,現在的她看起來完全沒有平時那種防備的冷然。

  官喬悠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我有什么不一樣嗎?」

  不只不一樣,根本是南轅北轍!尤亮瑜沒有將這兩句話說出口。

  「懷表能借我看一下嗎?」

  接過懷表,她觀察了會,那是一個小小的心形復古懷表,搭配著極細的金項鏈;很常見的飾品。

  她很順手地將上頭的蓋子掀了開,里頭有一張照片,而那人是──四哥?!

  「這是他六年前送的。」官喬悠喃喃自語,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在向尤亮瑜解釋。

  「他──叫什么名字?」她雖認為照片上的人是四哥,可卻有一絲感覺不一樣。四哥是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而這照片上的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個活潑的大男孩!

  「他叫郝文之。」官喬悠沒注意到她那一閃而逝的驚訝。

  不是四哥!尤亮瑜突覺莫名地松了口氣,「他就是妳昨天說的文之哥,對不?他現在在哪呢?」

  「他走了……」她落寞地垂下眼,聲音有些哽咽。

  「走了?!」尤亮瑜低呼出聲。他還這么年輕呢!

  「四年前的飛機失事后,他再也沒有回來了。」眼淚決了堤,深埋心底的心事也跟著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全傾泄出來,雖然她不了解自己為何會在尤亮瑜面前崩潰。

  「他說過永遠愛我這令他頭疼的丫頭,要我等他回來當他的新娘!還答應要當我的長期飯票,給我一窩子的小孩!為什么他的永遠是這么短暫?為什么他說過的話,一句都沒實現?我有等他、也愿意等啊!可是他卻再也不回來……他不知道,我等得好累……也等得……好辛苦。」在黑夜中,思念啃蝕她的痛苦,他明了嗎?

  一直隱藏好久的心事竟在此時全傾泄出來,和淚水一般,無法抑止。

  尤亮瑜對她突如其來的哭泣無計可施,只好輕輕拍著她抽搐不已的肩膀,靜靜地聽她發泄。此刻的喬悠好無助、好脆弱,原來她的冷漠只是一種面具,而卸下面具后,只剩一顆受盡寂寞煎熬的心。

  「我知道他可能早已不在世上,但我仍堅持等了四年。一直騙自己他沒出事、一定會回來!可等了這么漫長的四年,我快熬不下去了!我……真的好累,真的……」好想、好想他!

  「別一直將自己封鎖在痛苦中,試著走出來,至少妳還有我這個朋友啊!」尤亮瑜安慰道。

  她抬起布滿淚水的臉,笑得淒楚,「朋友?!我有嗎?在我的城堡中,沒有這名詞。」

  「從現在開始啊!不然妳為何告訴我這些話?」尤亮瑜急道。她為何總要將彼此間的牆筑得那么高?堅固得令人穿越不了。

  也許,該試試吧!朋友,一個陌生、暌違四年的名詞。

  「好吧!從現在開始,妳──是我的朋友。」她的笑容中添了些許亮麗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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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東京

  W.C.R.日本分部大樓之二十九樓。

  沉寂是會議室中的唯一色調。

  會議室中有兩個男子,一個倚窗而坐,另一個則狀似慵懶地坐在沙發上。

  坐在沙發上的男子撥了下前額的劉海,懶懶地開口,「杰,我可不認為我的時間多到可以和你在這兒無言以對,待上一個下午。」笑意隱藏不住。

  W.C.R.在几十年前,早就步上軌道,所以他這個未來──也差不多是現任的繼承人根本不必太費心,再加上近來手邊沒有新的任務,害他閑到差點無聊得捉起蚊子。

  可盡管如此,他也不想和杰「無言以對」地在這間沉悶的會議室渡過一個下午,浪費生命嘛!

  「大哥,我不放心天浩他們,所以我准備搭今晚的飛機到台灣。」水藍色的眸子迎上游勛敖的目光、既然大哥都開口了,他干脆挑明了講。

  「咱們七人已有四個人去了耶!你還要去湊熱鬧嗎?」游勛敖微微哂笑,言下之意是答應了。

  「你也可以去湊一腳啊!」反正都那么多人了,又不差他一個。姚宗杰回了個微笑,那表情似在說:台灣那兒有「她」在哦!

  「唔……以后吧!還有,停止那邪惡的笑容!」見效后,他才又道:「怎么大家那么關心宸欹?他應該不會出事吧!」

  姚宗杰適可而止地收起笑容。「但我有不祥的預感,還是到台灣看看好了。」

  為了一個唐宸欹就出動了三人,實在有些大費周章,但他擔心的是,如果宸欹知道怡雯要天浩和亮瑜「綁架」官喬悠三個星期,他會做出何事就不得而知了──唐宸欹做事有一個原則:絕不波及無辜!

  盡管他們這樣做是為他好,但,犯了他的禁忌。

  「嗯,別讓他違背了誓言,我可不愿看到和我們相處四年的四弟受到W.C.R.的制裁。」

  「我先走了。」不再多說,姚宗杰疾步退出了會議室。

  待人走后,游勛敖不住思忖著。派唐宸欹到台灣接這個任務只是想讓他假公濟私,報仇罷了,可是竟又牽涉到這么多人。唉!希望他夠明智,別做出會后悔的舉動,不然W.C.R.就得與他為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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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同住的第六天,一大早便見到官喬悠和尤亮瑜兩人蹲在門前的那一片花圃中。

  她們正忙著幫園丁湯森澆水、修剪枝條。

  原本湯森是不愿意她們幫忙的,因為花圃中種植的植物,不只是玫瑰花、百合花……那些「安全」的花卉,還有几種研究用的有毒植物,如曼陀羅。于是尤亮瑜一開始向他提出要幫忙時,他便一口回絕,但最后,還是被她們倆說服了。不過,條件是不准靠近那些有毒植物。

  所以,她們兩人才得以在這打發時間。

  「喬悠,妳在這里待了五天,不會悶嗎?」尤亮瑜一面將手中水桶內剩余的水澆在旁邊的紅玫瑰上,一面問著。

  「不會吧。」官喬悠想了會兒,答道。

  尤亮瑜顯得有些詫異,「可是我們每天都待在房子里,妳不會覺得悶,我可快無聊死了!」

  官喬悠但笑不語,手上的動作仍沒停下來。

  來這五天,她感覺到自己有些變了,是因為有小她一歲,開朗又活潑的亮瑜在身邊的關系吧!她開始有了笑容,不再偽裝冷淡,這是有「朋友」的好處嗎?她想。

  「我們今天偷偷溜出去好嗎?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大眼企盼的流轉了下,她興奮地道。

  「新鮮空氣?!妳所謂的『新鮮空氣』是指那種充滿了二氧化碳、一氧化碳的空氣嗎?」官喬悠笑道,不再吝惜于自己的笑靨。

  「不是那個啦!喬悠,妳可變得愛和我抬杠了!」尤亮瑜不禁嘟起小嘴。

  一聊起話,就沒那興致修剪枝條了,官喬悠將手中的剪刀放進一旁的工具箱中。「看看我的朋友是誰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這叫物以類聚!」她糾正。

  「好嘛,物以類聚!」綻了一朵笑容花。

  尤亮瑜也笑了,將手中的水桶放下。「決定了嗎?要不要出去走走?」

  「那阮天浩呢?」她可不認為他會答應,雖然他一天中有一半的時間都待在地下室。

  「偷偷啊!天浩哥肯定不讓我們出去,所以得用偷溜的,這樣才有趣呢!」而且刺激!尤亮瑜在心中加上了這一句。她還沒看過天浩哥生氣的模樣咧!

  「好吧!」看來自己不只是「有些」改變,而是改變很多,這種恣意的日子,好像距她有四年之久了!十四歲以前的無憂無慮……

  三十分鐘后,她們倆出現在市區的街道上。

  合該是她們運氣好,打算溜出來時,阮天浩仍待在地下室中,李嬸在廚房中忙著燉東西,司機老林則下山去買些日常用品,而湯森待在溫室中,照顧他的寶貝蘭花。

  機會可遇不可求!兩人便趁此機會步行下山,而原本得走上一個小時多,才可能走到山下,但半途又運氣好地遇上了正要下山的計程車,所以三十分鐘后,她們才得以出現在市區的街道上。

  踏著輕松的步伐,心情也隨之飛揚。

  「妳想回家嗎?」尤亮瑜隨口問道。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回他們是在這附近的公園帶走喬悠的。

  回家和哥哥吵架嗎?

  況且她又「失蹤」了六天,連一點消息沒讓他知道,她可以想象若她回家后,會有怎樣的火爆場面。

  「不,就這樣消失三個星期好了。」她搖搖頭。反正她在哥哥眼中,只是一個專與他作對、叛逆的人而已。

  「但,他是妳的親哥哥啊!他不會擔心妳嗎?」當時沒想到這件事,才會和天浩哥無聲無息地帶走她,完全沒有想到身為哥哥的如果發現妹妹失蹤后,會如何的焦急。

  他會擔心嗎?

  官喬悠牽動嘴唇,扯了個有些勉強的笑容,「我不知道,反正我也時常和他嘔氣,總有几天不回家,只是這次的時間稍微長了些。」

  怎么她又回到那冷漠的喬悠了?!尤亮瑜有些著急地想。還是別再和她談論這問題。

  「算了!別提他了。如果妳不想回去也無所謂,現在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溜了出來,要大玩特玩才對得起自己,不然下回可就沒機會了!」

  因為一旦讓天浩哥知道她們兩人偷偷溜到市區,而沒知會他一聲的話,他絕對會從今開始二十四小時盯著她們!

  官喬悠了解地笑了笑。是啊!眼前最重要的是放開心情的玩,至于如何面對哥哥和阮天浩的怒氣,還是以后的事呢!

  「那么妳要先到哪兒逛呢?喬悠。」

  「都可以。」她笑道。

  抬頭時,眼角余光掃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官喬悠本能地朝對街望了一眼──是他?!

  尤亮瑜發現了她的異狀,隨著她的目光望向對街,只見一男一女,男的身著黑衣勁裝,女的則是白色連身長裙,顯目的黑白色調。

  是四哥和絮姊!

  官喬悠不可置信地緊瞅著那個黑衣男子,一層水氣霧上了她澈淨的大眼──

  是文之哥嗎?那身影像極了四年來她朝思暮想的文之哥!

  是的,一定是他!她不會認錯的。

  而對街的黑衣男子彷佛感受到她那灼人的目光,轉身看向這兒──

  兩人的目光在一瞬間接觸──

  「文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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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台灣的第五天,他們已差不多將任務完成了,比預期的時間還快上一倍,現在只等著法院宣告破產和徒刑而已。

  游勛敖交代他們執行任務的時間是三星期,然只要再過個兩、二天,法院的判決出來后,任務就算完成,而此次任務完成后,連接几件Cases的疲累身軀就有一個月多的假期,開心放松之余,古歆絮拉了唐宸欹上街購物。

  避開上班的顛峰時期,兩人信步走在行人寥寥無几的街道上。

  「宸欹,你真的不去看看那女孩嗎?」古歆絮看了眼走在她身旁的唐宸欹,仍是以這句話開頭,心中思緒不知轉了几圈。如果此時在他身邊的人換成了那女孩,不知他是否會撤下心頭那道冰牆?是否在她面前盡情展現他的深情?

  似乎談論的事與他無關,唐宸欹仍是冷著一張俊臉,沒有任何表情,「歆絮,妳問也只是白問的。」

  「我是關心你耶!」古歆絮朝他招牌的酷臉笑了笑。「我五天前就說過了,你去找她的話,我絕對保密,難道你真的不把握這難得的機會?」

  敢情她一點也不知古怡雯私下的行動?

  他當然也想利用這時機,可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喬悠被天浩他們帶到哪去了,他總不能動用W.C.R.的人去找吧!

  他回答了是事實卻非真心話的理由,「我的誓言不允許。」

  在他四年前飛機失事,被尤亮瑜的父親──尤鵬救回一條小命后,他所許下的誓言,便不容許他回到以往那叫「郝文之」的一切生活。


  我,唐宸欹,從現在開始,「郝文之」的所有一切都與我無關。若我再次和「郝文之」有所交集,愿接受W.C.R.的制栽!


  也許有些殘酷,但尤鵬是他的救命恩人,要求他許下這誓言并不為過,畢竟,若不是有他的幫助,也不會有今日的他,一如其他的六人,除了尤亮瑜之外,也都有一段鮮為人知的過去。

  他只是隱約知道──大哥游勛敖在十五年前,父母雙亡,而遺留給他的財產有上億美金,結果引來其他親人及黑道幫派的覬覦,最后遇上了至日本巡視分部情況的尤鵬,在他的幫忙及有心裁培下成了他的義子,并成為今日W.C.R.未來的繼承人。

  老二姚宗杰的過去則無人知曉,他也從不提及,就連W.C.R.的資料庫中也無他的任何過往資料。

  古歆絮和古怡雯姊妹倆三年前因帶走了FB的重要光碟,而被尼洛斯率人追殺,在紐約附近遇見了他和杰,帶她們回W.C.R.,并幫忙整垮FB,也將那片光碟歸還了原創作者──夏川吟菊。

  阮天浩則為一個孤兒,三年前自育幼院逃了出來,誤入貧民憲,險些被人活活打死,幸而被路過的古歆絮和古怡雯所救。最后也一并將他帶回了W.C.R.。

  無論怎么說,尤鵬都有恩于他們六人……

  注意到古歆絮陷入無言的唐宸欹,嘴角微微上揚,懸著高深莫測的情緒。「歆絮,妳認為呢?」

  她停下腳步,「為何你總把事情想得這般悲觀呢?」抬起頭,望進他那雙藏于墨鏡后的黑眸,她嘆了口長氣。「如果你以『唐宸欹』的身分追求她,算和誓言抵觸嗎?」

  他搖搖頭,俊逸的臉龐仍是平靜無波。

  沉默又從四周涌來,包圍了他們。

  倏地,一道似能灼燒人的目光鎖住了他。

  他本能地轉頭看向目光的來源,在和那人目光交錯的剎那,原本防備的眼中閃過訝異──是她?!

  「文之哥!」目光的主人──官喬悠奔向他并叫喊著,無視兩旁來往的車子。

  「呆子!別過來──」唐宸欹大吼。他雖驚訝,但還意識到這里是市區的馬路上。

  在他大吼的同時,一輛急駛而來的轎車就快要撞上突然沖出的官喬悠,司機踩煞車已來不及了,于是硬是將方向盤轉了個方向。

  「啊──」一聲響徹云霄的尖叫聲后,她已完全失去意識……

  「不──」他的心,碎得更不堪拾起……

  車子先撞上了她,然后撞上了道路旁的行道樹,而后頭車子也來不及煞車,撞了上去,交通一下子變得紊亂。

  「喬悠──」唐宸欹和尤亮瑜几乎同時喊了出來。

  唐宸欹迅速沖到她身旁。

  官喬悠已陷入昏迷,地上有著一攤血漬,血泊中靜靜躺了一只懷表……

  「喬悠!」他抱起她大吼,「妳這呆子!為何要沖過來?呆子……」

  拾起那眼熟的心型懷表,他的心更痛!這是他六年前送給她的十二歲生日禮物,沒想到她竟保存至今,甚至,還帶在身上。

  他顫著手掀開緊閉著的蓋子,赫然發現上頭的時針、分針全靜止了,這……又代表了什么?

  古歆絮暗自嘆息,若這是愛情,那么它也未免太傷人了!

  「四哥,」尤亮瑜站到他身旁,眼角噙著淚。「送喬悠到醫院要緊。」四哥心碎的神情,好令人不舍。

  「宸欹,快走吧!」古歆絮攔了一輛計程車,一行人上了車,直駛醫院。

  唐宸欹抱緊懷中的人兒,由她額間流出的血已染紅了他敷在她傷口上的白帕,更覺駭然。

  為何上天要如此對待她?!為什么?難道祂就那么不愿見到他們倆相聚?!

  眼淚自他眼中,滑落下來……


  小丫頭,想必我得照顧妳一生了!絕不讓妳再受一次傷害!


  當年喬悠出了場小車禍時,他在她耳畔信誓旦旦,可方才事情就在他眼前發生,而他卻無法保護她!

  他還算是她口口聲聲叫的「文之哥」嗎?雖然那「郝文之」早已死亡了。

  為了不讓她再一次受傷害,他得違背自己的「誓言」了──為了喬悠!

  緊握著手中的懷表,成拳的手指有些泛白。這決定行嗎?這是一個賭注,只怕到時候,她會受到波及──和這回相同,她是他最重要的人,然而他卻讓她卷進這場未知的風暴!

  古歆絮望著他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表露的情感,遂嘆了口氣。宸欹真的深愛著她,這女孩是多么地幸運,能得到他的摯愛。

  愛上一個人,真得忍受這么多的苦難嗎?還是他們的命運特別多舛?!

  如果換成了她,會這般為愛無怨無尤嗎?不曉得,因她沒嘗過「愛情」。

  可,為何心中映出了一個臉孔──游勛敖。

  為他無怨無尤?!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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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亮瑜那丫頭帶著喬悠跑了?!」阮天浩大吼著。

  一出地下室,便聽到這如雷貫耳的消息,他能冷靜嗎?

  李嬸擦了下猛冒出來的汗,點了頭。

  「那丫頭熟識這里嗎?不熟識還帶喬悠出去!」他煩躁地在客廳中來回走著。亮瑜怎么會這么做?萬一她們出去出了什么意外,他可無法對四哥、五姊交代,她太魯莽了!

  「游少爺!姚……姚少爺來了!」湯森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通報。

  「杰來了?!」阮天浩不解地看著隨后進來的姚宗杰。他應該待在日本啊!

  「少爺!」李嬸彎了下腰,向他問好。

  「嗨!李嬸、天浩。」姚宗杰輕松地向他們打招呼。

  「杰,你應該在日本東京吧?」

  「因為放心不下你們啊!」他示意湯森和李嬸回避一下。等兩人出了屋子后,才續道,順便提出自己的疑問,「亮瑜和官喬悠那兩個丫頭呢?」

  「亮瑜帶她出門了。」阮天浩沒好氣地道,并重重地坐在沙發椅上。

  「她們沒事先告訴你,對不?」姚宗杰跟著坐在他身邊,并好笑地看著阮天浩。他此刻的表情大概是三年來最生氣的一次,他可是很少發脾氣的。

  「她們根本沒跟我商量過,而且出門已有一個小時多了,這是李嬸找不到人才來告訴我的!亮瑜也不想一想,萬一出了什么事,她們兩人有足夠能力應付嗎?」

  「別急!天浩,你太激動了。」他更加肯定他親愛的六弟此刻是怒火中燒。「別忘了官喬悠是在這兒長大的,就算發生了什么事,她應該有法子解決的,別太小看她,好歹她也算個成年女孩。」怎么見面沒多久,他說的話全是在安慰他,他這是在干么啊?好像是在幫逃跑的妻子找理由對她的丈夫解釋。

  天浩對她……唔,很有可能哦!

  「可萬一她遇上了四哥,事情就嚴重了!」

  「你很關心她哦!」姚宗杰仍是維持一貫的笑臉。「相中她啦?呵!」

  「杰──」阮天浩哭笑不得地瞪向他。拜托!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你沒事可做了嗎?」

  姚宗杰認真地點頭。真的沒其他Case可做嘛!「我鎮日閑閑沒啥事可忙,所以才跑來台灣。天浩,別想逃避我的問題。」海藍色的雙瞳目不轉睛地盯著阮天浩。

  「她是四哥的人,我哪敢動她!」他哼了聲。

  「放棄啦?」

  「老早的事了。」這回,他給了姚宗杰一個大白眼。「你到底要不要出去找她們?」有些不耐煩了。

  「呵,莫氣、莫氣,難道你真的不相信她們有自保的能力?」他笑得無辜。

  阮天浩簡直快被他那副笑臉給氣炸了。現在他才知杰的笑臉有時也令人很厭煩!

  「重點是四哥他若──」

  鈴──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他的話。

  「說不定這通電話就是她們打的。」姚宗杰笑著接起話筒前,向他笑道。

  阮天浩不理會他,起身到落地窗旁的酒柜,拿出一瓶白蘭地和一只高腳杯,緩緩將酒倒入杯中飲啜。酒精可以暫時舒緩他緊繃的神經。

  姚宗杰笑著接起話筒,和話筒另一端的人通話,「喂!姚宗杰……什么?!在哪里?現在嗎?」他的笑容霎時凍結了起來。

  阮天浩轉過身,不解他為何口氣和神情突然變了。

  「他也在?!嗯,我知道了……我和天浩會盡快趕去。要他冷靜點,不然我怕待會兒看到一只噴火的恐龍……嗯,待會見!」

  收了線,姚宗杰對上他的目光,苦笑,「亮瑜打來的。」

  「出事了?!」看杰的神色絕對沒好事!阮天浩握緊手中的酒瓶和酒杯。

  「官喬悠那丫頭出車禍了,宸欹和歆絮正好在現場。」

  「什么?!」四哥?!那他……

  手一松,手中原本握著的高腳杯和白蘭地滑落到地上,應聲碎成一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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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蹤近六天的妹妹突然出現在面前,做哥哥的想必是又驚又喜,但,官宏駿卻笑不出來。

  他著急地又抬頭望了眼手朮室緊閉著的門,「手朮中」的紅燈仍是亮的,表示里頭的人還在急救當中。

  怎么想也想不到,失蹤近一個星期的妹妹會突然出現在他所服務的醫院,且是因車禍腦部受傷、昏迷不醒地由三名陌生人送來!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在這六天中,喬悠待在何處?他急于想弄明白,但能給他清楚解釋的人在門的另一頭,而他──神經科的主治醫師卻只能在門外等候、著急,一點忙都幫不上。

  官宏駿不經意地瞥了眼坐在長椅另一頭的兩女一男。

  是他們送喬悠到醫院的,他很感謝那三人,但心中疑惑的是──為何他們也是一臉擔憂、凝重?似乎喬悠和他們有極密切的關系,且那名男子的俊臉甚至像凍上了一層千年冰山。

  喬悠有這種朋友嗎?有些熟悉,但,是誰?

  霎時,那似曾相識的面貌勾起了他一絲回憶──郝文之!他們簡直像極了,只是眼前的男人是冰冷的,而郝文之卻屬于陽光。

  然,郝文之在四年前的飛機失事意外中,已死了啊!他想不透……

  一旁靜坐在椅子上的唐宸欹緊抿著唇,星目微斂,清楚地令人明白他正極力壓抑快到爆發點的怒氣。

  古歆絮和尤亮瑜觀望著他,沒說任何一句安慰的話語,想必安慰也沒有用,只能希望醫師能盡力帶給他們好消息。

  「杰待會就來了,應該快到了。」尤亮瑜企盼的俏臉蛋不時地左右張望,看看天浩哥和杰趕到了沒。

  「嗯,杰若趕到了,憑他那醫界權威的能耐,手朮應該可以更成功。」古歆絮喃道;「希望手朮能順利。」

  「啊!他們來了!」尤亮瑜指著走廊的轉角處。

  其他三人也全看向疾步走近的人,只有官宏駿是一臉茫然。那人是醫院中的醫師嗎?他怎么從沒見過他?

  姚宗杰透過醫院高層的關系,堅持擔任這場手朮的操刀醫師,而他也已換上手朮時所穿的無菌衣,來不及和門口等候的伙伴們打聲招呼,只匆忙地點了個頭示意,便跟著在前方帶路的護士小姐走進了手朮室。

  「現在情況怎樣?」阮天浩站在門前,問著對面坐著的三人。

  「不曉得。」尤亮瑜聳聳肩。「不過杰來了就可以放心了!」

  「希望。」阮天浩盯著四哥那足以嚇死十個心臟強壯的人的表情,可以想見他有多么在乎喬悠,自己實在不該妄想介入他們之間……

  手朮進行了漫長的七小時,待手朮室的門再度開啟,已是晚上七點鐘了。

  冗長的等待時間,古歆絮和尤亮瑜已累得靠著阮天浩及唐宸欹的肩膀睡著了。

  從急診室出來的姚宗杰,一面拿下口罩,一面好笑地看著眼前睡得東倒西歪的景象。可憐了她們,在外頭等了這么久!

  「杰。」因怕站起來會驚醒睡夢中的人兒,阮天浩低聲叫道。

  「吳醫師。」官宏駿沖到姚宗杰身后、一一踏出門口的醫師們前。「我妹妹怎么樣了?要不要緊?」

  而唐宸欹只是冷眼看著姚宗杰。他此任何人都更想知道手朮結果,但他卻不想泄漏太多情緒,盡管他今天已失控多次。

  「官先生,」見其他醫師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啟口向官宏駿說明手朮的結果,姚宗杰斂起笑容,准備告訴他手朮結果。

  「令妹并沒有什么大礙,據初步診斷有腦震蕩的現象,由于她是頭部直接受到撞擊,所以可能會有一些問題,目前仍無法得知,必須等她醒了之后才能更進一步確認是否有其他后遺症。」他頓了頓,看了眼唐宸欹那張依舊是冰山的酷臉,就不相信自己接下來的話不會讓那張扑克牌臉變色。

  「還有,她的眼睛可能暫時失明。車禍發生時,有几小片破碎的玻璃反彈進她的眼睛──」

  「醫師你說什么?!」官宏駿沖動地拉著他的衣服。

  「官先生,你不必擔心,我們已經動了緊急手朮,將碎玻璃全取了出來,只是她的眼睛可能需要十一、二天左右的時間才能恢復,失敗的機率并不大。」他安慰道,眼角余光仍瞄著一旁毫無動靜的男人。

  唐宸欹仍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心思為何。

  「那……那我現在能看看她嗎?」

  「可以,她待會會被轉送到普通病房;不過別吵醒她。」

  「謝謝你!」

  望著官宏駿和其他醫師走遠的背影,阮天浩忍不住問道:「杰,她真的沒事嗎?」杰的神情似透露著古怪。

  「這問題──」他再次露出笑臉,又瞟了一旁的兄弟一眼,「應該是由某人來問吧!」

  唐宸欹給了他一記殺人的眼光。若不是歆絮仍靠著他的肩膀休息,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呵!宸欹,你仍是很關心她的嘛!」姚宗杰不怕死地嚷著,存心激他。

  「你要說就快說,我沒耐心!」唐宸欹冷道。

  「她到底有沒有嚴重問題,我不能下定論。」總算激起他的怒氣了,呵!「要等到她醒后,經過檢查才能確定,不過,腦部受創所衍生的問題是一定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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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哪里?

  一片黑暗,沒有其他色調,只有慘淡的黑;但她卻不覺得寒冷、孤單──她竟還想留在這地方!

  為何?說不出來,總覺得這地方很溫暖,想一輩子待在這里,和「他」在一起……

  和「他」?!

  她赫然發覺自己怪異的想法。「他」是誰?誰在這兒?

  「他」在這兒嗎?

  誰是「他」?為何她一思及,想更進一步地想起「他」是誰,腦中卻成了迷蒙一片,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牽引著她?她想留在這兒,可有一股力量推著她,要她離開。

  「他」不是在這兒嗎?為何她要離開?她只想一輩子伴在「他」身邊啊!縱使,她不知「他」是誰?

  別帶她走啊!她吶喊。

  她不想離開啊!不想……莫名的力量使她猛地睜開了眼──一片漆黑?!

  她看不到?!她驚慌地想著:不是離開那黑闇了嗎?為何她什么也看不到?!

  「喬悠?!」好几聲驚呼聲傳進她腦中。

  誰在叫喚?!「喬悠」是誰?

  官喬悠吃力地想舉起右手,卻被人一手握住。

  「喬悠,妳沒事吧?」官宏駿焦急地握住她柔弱無力的右手問道。

  他是誰?這聲音好熟,然而她卻記不起來。

  她反射性地想抽回手,雖然這人給她的感覺是那樣的熟悉、親密,但是記不起來的恐懼卻讓她感到害怕。未料,想抽回手的動作卻牽動手臂上接連點滴的針管,傳來刺痛感,她低呼。

  「喬悠──」仍是方才那男人的聲音。

  「沒事,你放心。她只是牽動了針管而已。」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喬悠,妳醒了吧?」

  這回是甜美的女聲;熟悉,但她仍記不起來。

  他們在叫誰?是她嗎?

  她艱澀地牽動嘴唇,「你們是誰?」

  然,這話聽在官宏駿等人耳中,卻如同蚊子的嗡鳴聲。

  「喬悠,妳在說什么?」

  「喬悠,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小聲點,她才剛醒來,別太驚動她。」姚宗杰總是安撫著情緒激動的其他人。「她可能需要休息。官先生,我們先出去吧!」

  「可是……她、他──」

  「留點時間給他們,待會兒他會向你解釋的。」他將官宏駿推了出去,等阮天浩等人也出來后,他笑著望向坐在病床左側椅上的唐宸欹。「選擇好了嗎?該是面對一切的時刻了。」他的話頗具深意。

  闔上了門,門內、門外成了兩個不同世界,房內只剩她和他兩人。

  官喬悠感到四周的空氣彷佛膠著了,有著不尋常的氣氛。

  他們到底是誰?而在她身旁,有著熟悉氣息、令她無法不去在意的人,又是誰?

  好多好多問題在她腦海中。哦!她的頭犯疼了……

  她舉起左手,放置于額上。什么東西?有東西纏繞著她的腿部、她的額頭。

  「別碰!」唐宸欹適時拉下她欲扯開紗布的左手,將之小心地呵護在自己的掌中。「喬悠,頭疼是嗎?」

  好溫柔的聲音……陌生且熟悉!

  「喬悠是誰?你叫我喬悠嗎?」這回開口不再那么吃力,她問著。

  聽聞她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問題,不好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難不成……會嗎?

  唐宸欹放柔了語氣,「妳叫官喬悠,官喬悠就是妳。」

  「可是我不知道。你又是誰?」

  他的聲音是如此令她有安全感,被他握住的左手傳來一陣陣的暖意。雖然世界黑暗迷蒙,但她尋到一個可依靠的人。

  「唐宸欹。也是──」不能說的!「喬悠,妳不認得我的聲音嗎?」他有些著急,她真的……喪失記憶?!

  「不知道,我好累……」睡意包覆住她。聲音愈來愈小,直到無聲。

  她真的好累,全身似沒了力量,她只想回到那無盡的天地、黑暗之處,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至少,不孤單,因為有他……

  「喬悠……」他低喃著她的名字。

  他有了打算。緩緩俯身,在她那有些蒼白的雙唇,烙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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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 東京

  「什么?!他下了這決定?!」游勛敖不禁提高了音調,為了電話那頭的人所說的事情。

  「算了。一旦他下了決定就不會再更改,別費心思了……嗯,好的……我會替他說情,但,是否會受到制裁,得看其他理事員。」

  他長嘆口氣,「我盡量,你若辦完了,就到澳洲吧!那里有三、四個伙伴在執行任務……對了!要歆絮回日本,我有『任務』要交給她。」

  宸欹已有了行動,他也不該落人于后,也該為自己想想嘍!

  在另一頭──

  古怡雯并不訝異得知四哥做出這樣的決定,只是──台灣真這么小?正巧讓他們碰面,卻又發生她失憶且暫時失明的意外!

  她從容如昔。「你和亮瑜在他身邊,絮姊和杰被調往日本和澳洲,這是大哥的決定……嗯,我知道……」

  她當然也不愿看見唐宸欹遭受制裁;他是她的四哥、她心所許的男人。

  「目前有四人在洛杉磯,而紀他們三人在加拿大,我想辦法和他們聯絡,看看是否能說服他們……嗯,你和亮瑜就陪在四哥身邊吧!爹地那邊,我和大哥、杰會設法,誰都不希望四哥真的受到制裁……」

  收了線,她靜默地望著桌前的電腦…心中反復思索。若出事的人不是官喬悠,而是其他人,他會同樣這般付出嗎?

  不!她苦笑。因為她是官喬悠,他深愛的女人。

  她拿什么和她相提并論呢?她古怡雯只是他的五妹。

  到底得到何時,心才能再度平靜?抑或能忘了他?

  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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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年徒刑和褫奪公權十年──法院對段天龍的判決。在他九年后出獄后,一無所有也許比郝父的死亡更來得痛苦!

  官喬悠住院的第二天,古歆絮在任務達成后,又匆匆且不太甘愿地奉游勛敖的命令,飛往日本東京,而姚宗杰診斷官喬悠并無大礙后,也搭了飛機前往澳洲,只剩唐宸欹等三人待在台灣,而過不久,他們也即將離開台灣,帶著官喬悠──只要官宏駿應允。

  醫師休息室中的兩人──

  「你要帶喬悠走?!」

  官宏駿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而坐在他對面的唐宸欹面不改色地點了頭。

  「憑什么我得答應你?她是我的親妹妹,不是你的!」況且,還沒確認他的真實身分。

  官宏駿的反應會如何,唐宸欹早已預料到了,可他的決心是不會更改的。「但她會如此,我得負全部責任。」

  「負全部責任?!若你要補償她的話,就該讓她靜養,而不是帶她走。誰知道她在你身邊又會發生什么事?」官宏駿握緊了雙拳。「還有,你到底是誰?你們和喬悠又是什么關系?喬悠為何會不顧一切地沖向另一頭?」

  唐宸欹墨鏡底下的黑眸仍無波閃動,他靜靜地聽完官宏駿的怒吼,才淡道:「朋友關系罷了,官先生,我帶她走絕無他意,只是想補償她。」在她為他犧牲這么大之后,他真的該正視一切了。

  「補償?」官宏駿冷笑。「她出了這么大的事,叫我能再相信誰?連我這個兄長都無能為力,還有誰能?」

  他何嘗不想補償她,若他不對喬悠如此疾言厲色,她也不會離家六天后,以如此情況出現。

  「也許我能。」

  「你不能!而我也不可能將喬悠交給來歷不明的人!」為何他一副誓在必得的表情?「你和喬悠到底有什么關系?」他最不明白的就是這一環。

  唐宸欹正色看向他,「我說過,我只想補償她這四年來所受的苦難。」

  四年?!他為何提及這敏感的字眼?難不成──「你是郝文之?!」官宏駿不確定地探問。

  唯有「那件事」是四年前的一個轉捩點,他不禁懷疑起他的身分。當時失蹤的郝文之,是生是死?

  「我沒說我是,我只是不愿再讓她失去一切。」他既未否認,也無承認。

  官宏駿一瞬也不瞬地鎖住他,良久──「我答應讓你帶她走。」

  唐宸欹未顯露心情,只道:「謝謝。明天我就帶她走,早班的飛機。」

  方才的氣憤早已消失,官宏駿心里有了几分明了,「別讓她再度受到打擊。」若他真是郝文之,他就放心了,因為唯有他,才能帶給妹妹幸福。

  「我會的。」

  「我相信你。」這是男人間的承諾。「一切交給你了,不管你是否是郝文之。」

  唐宸欹淡笑。

  「你……真的是郝文之嗎?」官宏駿還是忍不住問。他笑起來,有一絲郝文之的影子。

  「也許。」他不否認,也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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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說──她叫官喬悠,因為車禍的關系而喪失記憶,且需十一、二天的時間才能復明。

  她記不起來以前所發生的事;她的記憶從他們開始。

  她不去質疑他們所說的事,只是接受。當那自稱「唐宸欹」的男子告訴她,他要帶她到其他地方時,她也只是默然接受──她不去思忖原因,畢竟他比其他人更令她有安全感。

  那熟悉又陌生的男性嗓音似牽動她腦中的一根弦,讓她不去細想;硬要想起已然忘懷的事物,只會使她頭疼。

  「喬悠,妳准備好了嗎?」一雙大手掌握住了她的。

  「我該准備些什么呢?」官喬悠輕搖著頭。

  「有我在,妳什么都不必准備。」他將她擁入懷里,喃道。

  她沒掙扎,只是靜靜地汲取他懷抱里的溫暖。

  那自稱是「哥哥」的男子告訴她,她一直很愛這個男人的,而他也是始終沒忘了她。

  是嗎?愛她?在地空白的記憶中,找不著答案。

  接受一切,是她所能做的事。

  「任何地方對現在的我而言,都是陌生的環境。」她苦澀地笑了笑。

  「但,我會在妳身旁陪妳!」唐宸欹信誓旦旦地承諾。

  陪她?永遠嗎?她的記憶能否恢復還是個大問題呢!那段空白記憶如何尋回?

  一股淡淡的痛楚來自腦海深處,右手再度覆蓋上纏繞住額頭的紗布。

  「喬悠。」他拉下她的手。「妳不相信我?」

  「不相信你,我能信誰?我只是在想,我的記憶到底何時才能恢復?」空白的記憶暗藏了什么?

  他倒期望她永不恢復記憶!唐宸欹在心中吶喊。若她的記憶不恢復,他們便可重新開始,之間不再有那已死去的「郝文之」的陰影。

  他是自私的。

  「這事說不一定,順其自然吧!妳現在只需要快點將身子養好,其他的事不必操心,至于學校方面,我和宏駿──妳哥哥,已幫妳辦好休學手續了。」

  「休學?」

  「嗯,妳今年高三了。」

  休學對她而言,應是最好的決定,雖然還差半學期就能畢業了,不過,依她的操行成績來看,可能也畢不了業。

  從官宏駿那兒得知,喬悠總是刻意和校規作對,奇裝異服、逃學、無照騎機車,雖不嚴重,但全加起來,她也算是個問題學生。

  這不像他所認識、四年前那乖巧的小女孩。

  難道真如官宏駿所言,「郝文之」的死導致她墮落?!

  官喬悠沒再問下去,依然只是接受。她靜靜地將頭靠著他寬闊的胸膛,心想著,擁有這般令人眷戀、有安全感的胸膛的男人,不知長相如何?

  唐宸欹……這男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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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洋中的其一私人小島上。

  為了讓喬悠有個安靜的地方靜養,他向夏川吟菊商借了這座小島,因為她非W.C.R.的人,不會有麻煩之處,而她也趁機大大調侃了唐宸欹一番。

  遺退了夏川吟菊的手下,只留下一名在這島上待了近十年的老管家幫忙整理之后,唐宸欹帶著官喬悠到海灘。

  這座小島并不大,僅有間別墅及供飛機起降的場地,別無其他建筑物。只需步行一個小時,便可逛完一圈。

  「我……似乎聽見海浪的聲音。」官喬悠坐在大石上,向著唐宸欹所在的方向,輕聲問道:「這里是哪里?」

  「海邊,但不在台灣。」他以手為枕,躺在沙灘上。

  「我們要待在這里?」

  「妳不喜歡?」唐宸欹略揚眉。喬悠不是很喜歡海的嗎?難道失去記憶使她的喜好變了?

  「不,」她搖頭。「我喜歡海,至少它的味道比醫院里那嗆人的藥水味好多了,不過──」她落寞地垂下頭。「我看不見它。」當湛藍的海在她面前,而她看到的,卻仍是一片漆黑。

  她又如此自怨自艾了!他倏地將她一把拉下。她低呼一聲,雙手抵著他頸旁的地面,跌在他身上。

  她看不見,所以不知道他們此時的動作十分……引人遐想。

  「別去想這件事!」他有些生氣,氣她的喪氣,也氣自己害她變成這般模樣。

  他在生氣嗎?不然為何他的口氣似填了火藥?喬悠掙扎地想從他身上爬起來。

  身上?!她……天!她怎么會……

  不去理會紅霞早已浮上了她的臉頰,突然發現兩人姿勢曖昧的官喬悠,此刻只想快些和他保持些距離──這般的肌膚相親,不適合現在的她和他!

  比她的掙扎更快的,是一雙健臂牢牢地箍住她的身體。

  「你……你放開我!」她不安地叫道:「唐宸欹,我──啊!你要做什么?」

  他不理會她的叫喊,空出右手將她那綁成長辮的青絲解開;在夕陽的映照下,她的長發似閃著迷人的光芒。

  深沉的黑眸中,不再是因身分所需的漠然和冷酷,此時盛滿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他的靜默,和他那右手在她發間穿梭的輕柔動作,使她的心顫動。

  她看不見,但她敏銳的感覺似乎在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夢,是真實的!

  她放棄了掙扎,而原先支撐身子的雙手也放松了,她將頭埋在他的頸窩間,雙手自然地摟著他。

  他的胸膛好寬闊,她眷戀著他的體溫、懷抱,和──心跳!

  她和他是如此的靠近呵!

  倏地,唐宸欹坐起身,將她扶起靠坐在他身旁。適才那樣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他快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欲……

  他跟她才剛開始而已,急不得。

  他深吸口氣,平撫自己的情緒,看向喬悠,不出所料地見到她一臉的迷惘。

  為何前一刻如此相偎,而后一刻卻又和她有了距離?迷惘的小臉露出不解與……一絲失望。

  夕陽完全沉沒在海平面,在黑暗的前一刻所釋放出美麗炫目的霞光,也只是一瞬惑人的絢麗,在天地間閃耀,有些孤寂,蕭索。

  「回去吧!天色暗了。」看出她的疑惑,但沒為她解答;他站起身,徑自說道。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她已被他拉起。

  唐宸欹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帶她避開海灘上零亂散布的大石。

  她任由他帶著她走,心中的疑問始終沒問出口。

  算了,不問出口,也許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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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了一整天,累了嗎?」

  「還好。」官喬悠螓首靠在枕頭上,回答他的問題。

  「妳看起來很累,先睡吧!」唐宸欹把薄被輕蓋在她身上。今天帶她走遍島上每一吋地,認真感受著他口中所見的景色,一天下來,她的臉上堆積了疲累。

  「不,我還不想睡。」她將薄被拉至一旁,坐起身背倚著牆,尋著他所在的方向,她面向他。「宸欹──」

  相處了六天,雖不十分熟稔,但她對他已能全然地信任、依賴,似乎在那一大片被她所遺忘的記憶中,有他這一個人,喚著他的名字亦是如此自然。

  「嗯?」他應著,干脆坐在床沿,細細審視著她。

  「我……」倉卒地叫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話要告訴他,不過,至少她知道當她喚著他的名字時,他一定會溫柔地回應──

  這就是「幸福」嗎?一種甜甜、溫馨的感覺充斥了整顆心。

  「喬悠,有話就說,不必放在心上。」溫柔、寵溺等形容詞是W.C.R.中的人從未在他身上找到的,此時只呈現在一人面前,也只有這唯一的女孩能享受。

  「我、我的眼睛……真能復明嗎?」

  「相信我們好嗎?再過五天,就可以要杰,就是那位幫妳動緊急手朮的人,來這里幫妳把這紗布拆掉。」唐宸欹不厭其煩地向她再次保証。「到時妳不僅可以看到我、天浩、亮瑜,也可以看到任何妳想要看見的東西。」

  可是她已有些等不及了,想真實看見他的渴望,更濃烈了!

  不自覺地伸出右手,想探向他的臉頰,卻在半途被他握住。

  她有些倉卒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臉頰染上了紅暈。

  「喬悠?」她想做什么?「妳要什么東西?」

  敢情他不明了?官喬悠羞怯地低下頭,右手仍任由他握住,暖暖的感覺教她舍不得將手抽回。

  「喬悠?」他托起她的臉蛋,細細審視。

  「我……」她吶吶地開口,「我想『看』你!」對她而言,這是一種奢求。

  「看我?」他有些詫異地盯著她仍纏著紗布的雙眼,再瞧了眼她的雙手,隨后,他綻開一抹明了的笑容。

  「想『看』就『看』吧!我不會拒絕的。」

  他說的是真的嗎?

  這問題才一浮上腦中,他已執起她的柔荑貼上他的面孔。

  「喬悠,好好『看』我吧!」

  她微顫著雙手,開始在他臉上游走。

  輕撫著他的濃眉、挺鼻、微扎人的胡碴子、他的唇……撫過一處,便在心中刻划出那感覺,慢慢地在心版上出現一個具體的影像。

  她能如此依靠著他多久呢?一輩子?几年?抑或這短短的十一、二天?

  一股澀澀、苦苦的感覺涌上心頭、她的眼……

  頭一次,她主動地投入他的懷抱,想藉由在他懷中所汲取的溫暖、安全感,退去那令她寒心的感覺。她是離不開他的!她發現。

  「喬悠?!」突如其來的舉動,也令他訝然。

  她在哭?!由她眼部紗布的濕潤,他明白了這點。

  唐宸欹抽過一旁的面紙,輕柔地吸著她紗布上的水份。「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掉眼淚?莫非是妳『看』了我之后,覺得我實在不堪入目?」他加了句玩笑話,想逗她發笑。

  官喬悠沒如他預料的輕笑,只是將臉埋得更深,而淚水似關不住的水龍頭,停不下來地更加淌在紗布上、他的懷里。

  「你能陪我多久?一輩子,或只是這短短的十几天?」她緩緩地問著。

  「一輩子!一輩子!今生今世,我一定陪在妳身邊!」霸道的命令,也似信誓旦旦的承諾。「我會陪妳一輩子!不會再像四年前那樣不告而別,相信我!喬悠。」

  就算十天后的理事員會議決定了制裁他,他也不會再次離開她。

  照顧她此生此世,是他至死不渝的心愿。

  官喬悠停止了流淚。她當然相信他,相信他會如他所說的伴她今生,她對他已是全然的信賴了。

  「四年前?」他話中又出現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曾經發生什么事讓你不告而別?」

  要告訴她嗎?告訴她,她為了因飛機失事而失蹤的他自甘墮落、自我放逐?而他逃過一劫,存活了下來,卻因對W.C.R.的誓言,四年來,連一個消息都沒告訴她。

  這樣的事實,她能接受嗎?

  不了!重新開始「唐宸欹」和她的愛情,對誰都好,他不希望他們之間隔有「郝文之」的陰影。

  在她仍未恢復記憶之前,就這樣吧!他自私地想。

  「沒有。」唐宸欹輕吻了她的臉頰。「沒有發生過什么事,就算發生過,那也已經過去了,別去追究,好嗎?」

  在他的唇觸上了她的臉頰時,她不禁僵了下,他……他在吻她?!

  不!這不能算是吻,他只不過是親吻她的臉頰而已。吻,是這樣嗎?

  她怎么會想到這地方呢?但他那微熱的雙唇觸著她臉頰的感覺,好熟悉!

  唐宸欹的額頭抵著她的,雙手輕扣著她的肩,試圖平撫自己的欲望。

  該死的!他現在突然有一股想狠狠吻住她小巧唇瓣的欲望!想愛她的欲望來得這般突然。

  他一直是個能自制的人,所以四年來,除了W.C.R.的人之外,他鮮少和女人來往,但,此刻涌起的欲望卻……

  「喬悠,」他再次抱緊了她,低沉具魔力的聲音似催眠著她,在她耳邊喃著,「我──愛──妳。」

  被他極盡溫柔的愛語怔愣了住,她也似受了蠱惑般緊擁著他,她看不見一切,但能確切感受那股激情迷蒙的氣息圍繞著他們倆。

  她也愛他呵!愛這個才相處在一起六天的男人。

  他的唇緩緩烙在她的臉頰,慢慢游移著,一吻一印,都似在她心深處放了把火。

  她絲毫不反抗地接受他的吻,一徑地沉醉在迷情的濃霧中,她喜歡這種被愛的感覺,甚至,她也愿意將自己全交予這個男人。

  完全放任自己沉淪的兩人,在此時,只愿時光停在這甜蜜的一刻。

  吻愈來愈深;更甚,毫無忌憚地即將貼上她誘人的唇、滑下她雪白的頸項,也許,更深入……

  叩叩──

  不識相的敲門聲在此時響起,打破了彌漫在兩人間的激情迷霧。

  唐宸欹有些狼狽地率先起了身,爬了爬微亂的短發,極力壓下方才差些傾泄而出的情欲。

  他轉身看著已坐起身的官喬悠,她雙頰似偷來夕陽的艷紅一片,同樣也微喘息著;激情的空氣中飄蕩的濃情蜜意,使她和他全沉淪了。

  叩叩──

  敲門聲不厭煩地再次響起,伴隨了尤亮瑜的呼喚,「四哥,快開門!我來幫喬悠換睡衣了!」

  到這島上的六天來,因喬悠的眼睛仍未復明,所以一切換洗都需他人的協助,而總不能要他一個大男人幫忙她吧!是故,尤亮瑜直慶幸自己跟來是對的,不然,真要四哥幫她換衣服啊?那他可真撿到大大的便宜!

  尤亮瑜笑著再敲了几下門,真不知她是否破壞了他們的「好事」,不然,四哥怎么這么久都不來開門?

  唐宸欹整了整自己和官喬悠的衣服。「抱歉,我差點傷害了妳。」

  「沒關系」這三字險些說出口,她微咬住下唇,自己怎么會這么想?雖然方才她真的想將一切交給他,可是……

  紅云又浮上了她的雙頰。

  「再臉紅的話,待會讓亮瑜看見,妳肯定更會恨不得有地洞可以鑽。」拍了拍她紅通通的粉頰,他笑道。

  她現在就想找個地洞躲起來了。

  「四哥!」等了這么久,還不來開門,慢死了!

  唐宸欹不理會外頭的叫喚,等到方才激情的紅暈自官喬悠臉上褪去后,才開門走出房間。

  「早點休息。」

  看著向來冷情的四哥溫柔地向房里的人兒交代這句話之后,便轉身往他房間的方向走去,尤亮瑜偷偷地對著他的背影扮了個鬼臉。哼!她還道四哥變溫柔了,哪知他的溫柔只在喬悠面前才展露,對她連一眼都不瞥,無視于她的存在!

  「亮瑜,妳不進來嗎?」似乎只有離去的腳步聲,而無走近她的腳步聲,官喬悠疑惑地問道。

  才一開口,便聽見重踏在地氈上的腳步聲,再加上用力甩上門的聲響。

  「亮瑜?」她心情不好嗎?

  尤亮瑜將自己的怒氣全發泄在重踩地面的動作上,不過,踩了几步后,她就后悔了。

  痛死了!她几乎是用跳的到官喬悠身邊,并急忙查看自己的腳有沒有事。

  「亮瑜,妳怎么了?」

  她痛得說不出話來,早該記得地毯下的可不是柔軟的彈簧床,而是堅固的大理石。

  「都是四哥害的啦!」尤亮瑜嘟著小嘴抱怨。雖然這事和四哥扯不上啥關系,但罪魁禍首總是他吧?如果他至少也看她一眼,她只要求「看」而已哦!否則她哪會以「重踩」大理石地面泄怒?

  「宸欹?他怎么了?」她急忙詢問。

  哦喔!這么關心四哥耶!「他沒事啦!是我有事。」看來他們倆的感情,發展得很快嘛!「剛才四哥出去的時候,連一眼都不看我耶!所以啦,我才氣得重重踏地面,結果,痛死了!」

  官喬悠輕笑出聲。「這就生氣啦?」她喜歡亮瑜這種直腸子個性。

  「什么叫做『這就』?!喬悠,我是他的七妹耶!他不看我看誰啊?」尤亮瑜夸張地叫道。

  她已經不生氣了,但逗逗喬悠也挺不錯的!瞧,她竟在聽完她的話后臉紅了。

  「喬悠,妳怎么臉紅了?」尤亮瑜明知故問地道,「難不成妳認為四哥不可以看我,要看妳啊?」

  她的臉更紅了。亮瑜怎么可以這樣講?官喬悠害羞地垂下了頭。

  她曾想過,可她不敢奢求。

  「唉──美人真的難過酷哥關啊!」尤亮瑜更夸張地叫道,話中調侃的語氣占大半。

  「我……我長得漂亮嗎?」是否能使宸欹為她停佇?后面那句,她沒有問出口。

  尤亮瑜笑看低垂著頭的她,相處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了,她怎會不明白她心里所想的?

  「妳很漂亮。」她雙手捧著官喬悠的臉龐。「也許稱不上傾國傾城,但妳散發出的氣息相當吸引人,人人都想將妳捧在手心,好好地呵護。」她說的是真心話。

  「謝謝。」雖然她看不見自己,但她很高興有人如此說她、不知宸欹認為她如何?

  是否同亮瑜說的那樣──想將她捧在手心,好好呵護?

  「我敢打賭,妳心中有一個問題想問,而我也知道答案。」尤亮瑜賣關子的頓了頓,等著官喬悠問她為何如此說。

  唉!可惜她只面對著她,沒問出口。

  她到底在說什么啊?喬悠在心中思忖,難不成……她看出了她的心思?有如此明顯嗎?

  「看來妳不想知道那答案哦!」少女的矜持嘛!「那么,我不告訴妳了!」

  抿著唇,官喬悠只將疑問留在心中。問?不問?無法立刻下決定。

  她不開口的表情惹來尤亮瑜的笑意,她熟練地替她從衣櫥中挑了一套睡袍。

  「以后再告訴妳吧!換好衣服,會周公嘍!」

  這夜,肯定是失眠的夜晚,適合思考問題……和情人吧!

  官喬悠摸索地解開身上襯衫的扣子,心緒早已飛得老遠。

  情人?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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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好像過得一不經心,便是一日的流逝。

  那夜激情不能自己的景幕距今已有五日之遙了。

  經過那夜,她和宸欹之間的關系似有些微的改變,她察覺到當兩人獨處時,空氣中彷佛比以往多了些親昵。

  他變得更常和她說些溫柔至極的情話──是嗎?他將她認為是他的情人嗎?而在雙方都不說話時,也能了解對方的心思,不需言語。

  她該感到高興,是不?和他的感情又深了那么一些。

  然,為何她和他好像都有些在逃避那夜的事?

  她不知道那夜的親吻在她心中燃起的那把火,代表著什么?如果亮瑜不在那時敲門打斷一切的動作,而她也不去拒絕他深入的吻,接下來發生的事,會讓她后悔嗎?

  也許不會吧!將自己交給心所愛的男人,試問哪一個女人會后悔?

  她今天便可以看見唐宸欹了!可以切切實實地將他的容貌刻畫在眼底。興奮、期待、緊張是她目前的心情。

  能成功吧!唐宸欹看向早就准備就緒的伙伴。

  姚宗杰一臉似笑非笑,直想自己是不是不該接受大哥的命令到澳洲,而錯過一場好戲,還不忘投給唐宸欹自信的眼神,表示──醫界的權威醫師我出馬,還會有不成功的嗎?

  「杰──」尤亮瑜看著他們兩人在那「眉來眼去」,不禁抱怨道:「拜托讓喬悠早點看到我們才重要吧!」

  「OK,別再瞪我了!」在大家的注目下,姚宗杰總算移動他的尊腳,走到官喬悠面前。

  官喬悠抿了下因緊張而有些干澀的雙唇。「呃……姚先生──」還沒說完,就教他打斷。

  「叫我杰就好了,別叫姚先生,那聽起來頗生疏的。」他笑得三八。「如果妳要叫我小杰杰也沒關系。」

  「杰,廢話少講!」唐宸欹不耐煩地瞪視他,直覺他有「勾引」喬悠的嫌疑。

  「杰,先幫喬悠拆掉那礙眼的紗布吧!」阮天浩附和著四哥。真不懂杰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現在的狀況?明明可以馬上完成的動作,他卻故意拖拖拉拉的!

  「那么凶啊?我才不過講了几句話而已。」他嘟噥。

  他只不過瞧他們的氣壓都挺低的,想緩和一下氣氛罷了,唉!真不領情。

  總算,姚大帥哥開始進行他身為醫師的職責。

  收起一貫玩笑的面孔,挺正經地詢問官喬悠一些正常醫師在拆紗布之前,都會問的基本問題,可是偶爾還是會穿插了一些和他表情不搭,跟她的眼睛沒關聯的問題──

  「小姐,有男朋友了嗎?不用害羞,如果沒有的話,這里有三位帥哥任妳選擇,如果妳恰巧是『薔薇』一族的話,我們這兒還有一位漂亮的美眉,也很不錯!

  「嗯,宸欹這人不錯啦!長得不會令妳晚上作惡夢,也不會讓人擔心他在外頭拈花惹草,他很痴心的哦!考慮一下。

  「我也不錯啦!沒有大男人主義、對老婆也很好,重要的是和我在一起不會愁眉苦臉的。」

  聽!活像鴇母在「拉客」似的。

  他講得面不改色,其他人聽得快暈倒了!

  唐宸欹沉下臉,再次瞪視他;阮天浩聽得想去撞牆,覺得有這種二哥真丟臉;尤亮瑜緊閉著快爆笑出聲的小嘴;官喬悠則因他正經話中夾帶著的「胡言亂語」愣住了。

  姚宗杰喜孜孜地瞧著眾人的表情時,突然覺得背脊一凜。識時務者為俊杰這道理他懂,只是官喬悠這丫頭還沒融化宸欹這座冰山嗎?

  「好了,小姐,請妳坐好,我准備要將妳眼睛上的紗布拆下來了。」

  緊張的氣氛隨著他的話又再次彌漫四周。

  唐宸欹等三人全正襟危坐地盯著姚宗杰和官喬悠。

  「別緊張,放輕松。」姚宗杰伸手至她腦后,准備拆下紗布,發覺她的身子微顫抖著。

  她也不想緊張啊!可是想到如果紗布拆掉后,她仍看不見任何東西、看不見宸欹怎么辦?

  她好怕!好怕她所擔心的事發生……

  驀地,她的雙手被一雙熟悉的手掌握住。

  「喬悠,不要緊張,妳一定可以看得見的,相信我們!」

  「是啊!妳要相信小杰杰我的醫朮,我確定妳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可以復明!」

  這是什么話?!要說不會說百分之一千啊?阮天浩和尤亮瑜睨了他一眼。

  姚宗杰不理會一旁的「小孩子」,看別人談情說愛才重要!

  「喬悠?」唐宸欹更握緊了她的小手。他需要她的再次信任,不!是永遠的信任。

  「我相信,可是,事情沒有一定啊!」尤其是這件事,她才會如此不安。

  他用手指點住了她的唇,阻止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如果不能,我們可以再試一次,反正這世界上的醫師多得是,總有一個比杰的醫朮更高明的人吧!

  「喬悠,緊張、害怕的人不只妳,還有我們啊!萬一妳的眼睛不能復明,我也會無法原諒我自己的。無論如何,我們一起解決這心結,可否?讓杰拆了蒙住妳雙眼的紗布,讓妳可以真正、切實地看到每一件妳想看見的東西。喬悠,妳愿意嗎?」一番深情使人沉醉的話。

  沉默了好半晌,喬悠才徐緩應聲。「嗯,我……我愿意。」

  「那就好辦了!」姚宗杰不識相地插話進來。「小姐,請妳坐好吧!」

  官喬悠順從地任他一圈一圈地解下那纏繞她眼部已有十一天的紗布。

  唐宸欹緊握著她的手,由手心傳給她勇氣。他絕對不比她輕松!

  在感覺到已沒有東西覆著雙眼的同時,姚宗杰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OK,妳試著睜開眼睛,記得別太快,要慢慢地,不然已經習慣黑暗的瞳孔一下子接觸到強烈的光線,會受不了的。」

  「我……」一遲疑,原本的勇氣又消失了。

  她怕睜開眼的瞬間,她所擁有的這一切和他,會不會消失?

  「喬悠!」不只唐宸欹,其他人也全克制不了地喊出口。

  「我……」她試著想抬起緊闔著的眼皮,「不!我怕!我沒辦法睜開眼睛啊!宸欹──」她轉身投入他的懷里。

  「宸欹!我怕!我不敢……我沒有辦法……」淚水沿著臉頰滑下,滾落進他的胸膛,灼痛了他的心。

  唐宸欹心疼地抱緊她,她痛苦的表情令他自責不已。

  「四哥。」尤亮瑜輕喚著。

  「讓他們去溝通吧!」姚宗杰推著他們兩人出了門,將偌大的客廳留給那一對人兒。

  「喬悠,別哭了,妳這樣讓我好心疼。」輕捧起她猶挂淚珠的小臉,拭去她的淚水。「我知道妳怕睜開眼的那一瞬間,且充滿了不安,可是若妳一直逃避,那妳何時才有勇氣睜開妳的雙眼、看看這一切?」

  「你不懂!你不懂!」她搥著他的胸膛,哭道:「我真的好怕!好怕我一睜開眼卻什么都看不到時,我該怎么辦?這一切、包括你會離我而去,那時,我能做什么事挽回?你不懂!我……」

  接下來的話被他俯下的雙唇截去。

  她毫無抵抗地任他擷取她唇間的芬芳,只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嚇了一跳。

  他的吻帶點憤怒,也帶點欲望,更有著一種疼惜的情感。

  她不自覺地雙手環住他的頸項,知道自己并不討厭這個吻。她片片的感覺只隨他時而溫柔、時而霸道的熱吻,全然融入那由他一手帶動的沉淪世界。

  整個身子彷佛全部氣力被抽光似的,癱軟在他懷里,恐懼睜開眼那瞬間的感覺已遙遠模湖了。

  原本只是想制止她繼續說話的吻,竟成了無法自拔的熱吻,但──現在不是時候,他的喬悠還沒睜開眼瞧他。

  意識到這一點的唐宸欹,硬生生地費了好大的力氣,使自己能離開她的唇、中止這過于火熱的吻。唉!為何他總得壓抑心中洶涌的情欲?

  突然從那蒙眬激情、宛如夢幻的國度中被拉回現實,頓生失落感的官喬悠不禁猛然睜開眼。

  被刺眼的光線震懾住,隨即閉上眼,一種絕望涌上心頭──她看不到?!

  為何她只見到一大片模糊的白影?!

  「喬悠?」他不解她突然低低切切哭泣的舉動。「怎么了?」

  「我……我看……不到。」

  這句話如同一聲雷轟進唐宸欹的腦門中,轟得他無法立即反應過來。

  「妳、妳說什么?」

  不!不可能,他不相信!他的喬悠不可能失明的!

  「只有一大團白色的模糊影子,什么都看不清楚……宸欹,我該怎么辦?」她好難過地窩在他懷中哭泣。

  她不該睜開眼的,明知道睜開眼可能會有的后果,她該怎么辦?

  「別哭了,喬悠,那只是妳還接受不了光線,一下子無法適應,才會產生的現象。別太在意,妳再睜開眼睛一次!」唐宸欹柔聲安慰著,心中也希望真如他所說的這般,她的眼睛只是還接受不了光線。

  「我不敢。」她拒絕。她真的沒有接受失望的勇氣。

  「喬悠,拜托妳!只要再試一次,試著看我!」捧著她淚跡斑斑的臉,他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她。「再試一次!這一次,連我的勇氣也一齊用上。」

  他如此溫柔的要求,只令她的淚更似無窮無盡地流下。「我真的怕,怕睜開眼后,看不見你……」

  「喬悠!」唐宸欹的口氣不禁多了些微慍。

  「別逼我,宸欹!求你……」她沒辦法克服那恐懼。

  「喬悠……」他將她緊緊地鎖在懷中,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不該這樣逼妳。」他該拿她怎么辦?

  官喬悠靜靜地靠著他的肩,許是哭得累了,或是和他爭執得倦了,只要一刻的寧靜就好。

  「喬悠,」唐宸欹等她的情緒已穩定下來后,才打破沉默地開口,「不只妳怕,我也害怕。」

  「可是,你又這樣……逼我。」感覺眼淚又快掉下來了,她別開臉。

  「那是因為我不相信妳看不到。」他有些急了。「妳只是太緊張了,所以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光線──」雙手不由得更加圈緊她,極力說服自己,也說服她。

  「宸欹……」他弄痛她了。

  「抱歉,我太激動了。」他小心翼翼,如同她是搪瓷娃娃似的將她安置于沙發上,心情煩悶地走到另一個角落。他必須冷靜下來!

  他在生她的氣嗎?不安頓時浮上心頭。因為她一直克服不了恐懼,所以他生氣了嗎?

  不然,他為何不再將她抱在懷里,反而放下她在這冰涼的沙發椅中?

  「宸欹?」他的不語令她著急,她受不了他的冷淡。

  官喬悠惶恐地站了起來想找尋他,卻忘了自己仍不熟悉這里的一切地形,平時都是他帶領著她,而此刻根本沒人可以告訴她前方有一把椅子──

  「喬悠!」一只有力的健臂及時勾住她即將被椅子絆倒、而有受傷可能的身子,伴隨著低吼,「沒有人在旁邊陪妳時不要亂走動,別忘了妳現在還不熟悉這里的環境!」

  「對、對不起,我只是怕你走了、不想再理我……」珍珠般的淚又落了下來。

  「我怎么會棄妳于不顧呢?」唐宸欹的口氣緩和了許多,嘆了口氣。「傻丫頭,我是絕對不會不理妳的。」

  「真的?」

  「真的。」他以手指拭去她的淚水,知道自己絕對無法再像四年前那般拋下她。

  「喬悠,妳再試著睜開眼,看看我,好嗎?我無法時時刻刻守著妳,更無法在妳有危險的時候一定在妳身旁,妳得睜開眼睛,學會照顧自己,不然剛才那種情況再多來几次,妳總有一天會受傷的。答應我,嗯?」他輕啄了下她的唇。

  「嗯。」

  「那就再一次睜開妳的雙眼吧!真正、好好地看我。」他將她抱至沙發上,蹲在她面前,熾熱的目光緊緊盯著她。

  她不自覺地漾出一抹微笑。他是真的關心她呵!

  恐懼因他而遠離了些,無論如何逃避,她總得面對這決定一切的時刻。

  「宸欹。」她伸出雙臂撫上他。這胸膛給予她及時的勇氣。

  「嗯?」

  「答應我,不管結局如何,你都不能拋下我。」只要他答應,賭這一次是值得的。

  「我何時說過會拋下妳?」他將她的身子扶正,讓她靠著倚背。「我一直都在妳身邊。」

  「那……」

  「別想太多了,妳只需那一點勇氣睜開眼。」

  試一次,真的再試一次就好!不能看不見啊……

  官喬悠顫抖地努力睜開眼睛;唐宸欹握緊她的柔荑,手心也冒著冷汗。就是這一刻──

  第一道亮光進入她眼里,刺眼得令她忍不住眨了下眼,又緊閉上。又是一大片模糊的白影!

  「喬悠?!」他不自禁地喊出聲。

  原本想放棄的她聽見他的呼喚,忽覺一陣哭意涌上心頭,她得再試一次,為了自己,也為了他。

  她強迫自己去適應那光亮,唯有適應了它,才能看清這世界!

  過了一會兒,她再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慢慢地直到感覺睜開眼睛不是那么吃力,而原本那一大片白影隨著她的眼球適應了周遭的亮度,愈見清晰……

  「喬悠,妳看得見我嗎?」唐宸欹著急地執起她的手,貼著他的臉龐。

  一張俊逸、有個性的男性臉龐在她眼前由模糊至清晰,他的臉上溢滿了關心和柔情。

  她看見了!官喬悠不敢相信地輕觸著眼前男子的臉龐,這熟悉的感覺是宸欹沒錯!

  一顆淚珠滑落下來。

  她的無言和落淚使唐宸欹心頭一悸。她……看不見他嗎?

  「喬悠……」他困難地開口,「如果真的看不見的話,別太傷心,我會永遠在妳身邊陪妳,一定會讓妳看見這世界!」他真不該要求她再試一次,這樣的結果是不堪承受的。

  她撇開心中突然涌現一絲疑問──他的面孔好熟悉,似又牽動封閉記憶中的某一段……她含淚端詳著他,而后出其不意地摟住他的頸項。

  「宸欹,我看見你了!」心中的喜悅難以言喻。她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唐宸欹愣愣地抱住她,一時之間無法反應過來。

  「妳……妳說什么?」她能看見?!是真的嗎?是不是他聽錯了?

  「我說──我看見你、還有這世界了。」

  唐宸欹飛快地堵住了她的小嘴,以唇。

  他的喬悠復明了!無法克制心中澎湃的喜悅,在這一刻,他虔誠的感謝上蒼──喬悠終于重見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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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杰,我們會不會『觀察』太久了?」尤亮瑜紅著臉蛋,吶吶地問著身旁蹲著,同樣也在做窺視行為的兩人。

  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就有兩幕火辣辣激烈的吻戲上演,看得她不禁臉紅了起來。

  想不到以往的大冰山,原來也能如此地……火熱!

  「不會啦!不過,」一頓,姚宗杰揚起一抹得意,「嘿!我這醫界權威不是蓋的吧!以后如果再有什么治不了的疑難雜症,找我准沒錯!」

  阮天浩揮了揮手,表情有些嫌惡。「杰,別亂詛咒!」

  「我只是說如果,又沒說一定!」

  「哎呀!你們倆別吵了!」鼓著紅通通的臉頰,尤亮瑜制止阮天浩欲開口的反駁。

  「我可沒在和他吵!」兩人異口同聲。

  聽到對方和自己竟說出同樣的話,姚宗杰竟像個小孩子似的向他扮鬼臉。

  唉!二十六歲的人了,還如此不長進。她開始懷疑二哥的心智年齡到底多大。

  「杰,要繼續看下去嗎?喬悠的眼睛已經確定復明了,繼續看下去,真的叫偷窺了!」尤亮瑜又瞄了眼門縫內的景象,頓時心跳加倍。那……那兩人又親在一起了!

  阮天浩見她的舉動有些怪,也探頭看了下,同樣地快速挪開目光。好像比上一次……更熱情!

  「兩個單純的小孩子。」姚宗杰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改天你們如果看到更刺激的,豈不當場暈倒?」見的世面太少了!

  「走啦!別再偷看了啦!想看的話,到日本去比較『值回票價』!」說了句令人難以了解的話,他瀟灑地起身走向通往陽台的階梯。

  杰在說啥?阮天浩和尤亮瑜對看了眼,連忙追了過去。

  「杰,你說什么?」

  「為何要去日本?那兒有什么好東西?」

  「不是東西,是人。」沒停下腳步,他回答道,臉上的笑容顯得奸詐無比。

  呵呵!吊人胃口的滋味──真爽!

  「杰!」分明是故意的嘛!「別吊我們胃口了。」

  呵呵!告訴他們吧!反正……雖然「目擊者」只有他一人,但幫忙「他」散播這消息出去,說不定能助「他」早日達成目的呢!呵呵呵……

  「現在誰在日本?」姚宗杰提示道。

  「日本人啊!」廢話!不然是台灣人嗎?

  他會問這么白痴的問題嗎?「我是說,咱們W.C.R.的人,現在有誰在日本?」

  「大哥他們啊!」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總算有些摸到邊了!姚宗杰滿意地點頭。「除了他之外呢?」

  「堂本那些人。」緊跟著他走,他們又是異口同聲。

  真不是普、通、的、呆!看來他不能迂回前進了。

  「大哥想追誰?」

  「絮姊!」兩人同時停了下來。不會吧!跟絮姊、大哥有關?!

  「賓果!」看他們的表情,應該都猜中了。「前几天我完成澳洲那邊的事,便飛回日本,正巧讓我撞見精采的一幕!」

  他回到W.C.R.日本分部后,聽到有一男一女在會議室吵架的聲音,原本以為是宵小之類的人膽敢跑到重要的會議室中「辦事」,結果他從另一隱密的小套房窺視──乖乖,竟是大哥和歆絮,而且兩人還吵得渾然忘我!

  在他打算現身當和事佬,免得待會兒整層樓教他們的吼叫聲毀去一大半時,大哥竟……

  「杰,是哪一幕?」尤亮瑜不是很明白地問道,也不明白杰的笑容為何怎么看怎么曖昧。

  「自己去想吧!」姚宗杰可惡地將問題丟回給她。

  「杰──」

  拾階而上的姚宗杰并不理會身后的叫喚,嘴角笑得快裂開了。

  呵呵!他才不多說咧!留個空間給他們去想象不是更好嗎?

  「天浩哥,杰到底想說什么?」她鍥而不舍地將矛頭轉向阮天浩。

  「這……」他該怎么解釋?

  其實他也不明了杰到底指啥事,只是稍微猜測而已。是……那碼子事嗎?

  「我也不清楚。」將問題撇開是明智之舉。

  真實情況可能只有那當事者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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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在飛往洛杉磯的私人客機上,一名穿著中國服裝、頭上盤了兩顆「丸子」的女子,恭敬地詢問著面前的男人,「您要不要稍作休息?我們還得再飛個兩小時才會到洛杉磯的總部。」

  尤鵬嚴肅著一張臉,不苟言笑地答道:「我不累,倒是其他人全到了洛杉磯了嗎?」

  不等葛蜜莉回答,一旁忙著將指令輸入手提電腦的紫川延遙探頭答道:「目的除了我們和日本的游仍未到達之外,其他人已經全部到達總部了。我正在將我們即將到達的訊息發布出去。」

  「嗯。」尤鵬微微點頭,表示對他的辦事效率很滿意。

  「師父,如果您沒事交代的話,我想先退下休息。」素有「中國娃娃」之稱的葛蜜莉,碧綠色的眼瞳難得出現了疲憊之狀。

  「嗯,去吧!你們這几天也夠累了。」他很有權威地交代著,并又喚道:「紫川。」

  「師父,有事嗎?」眨了眨眼,紫川延遙調皮地行了個舉手禮。W.C.R.的子弟兵中,敢和師父沒大沒小開玩笑如他的,可沒几人。

  「你也去休息吧!看你一上機便整理資料個沒完,現在去休息一下吧。」

  「是。」收起了手提電腦,他和葛蜜莉快速地走進機艙后的休息室。

  這次一年一度的理事員會議,想必不單純!

  尤鵬輕揉了太陽穴。他們為了宸欹那小子,四處征求贊成這碼子事者,他并非等到他們告訴了他才明了,而是早在那叫官喬悠的女孩發生車禍時,就已從W.C.R.在台灣的密探口中得知這欲改變宸欹命運齒輪一事。

  他只是不去插手,畢竟最后的決定權在他,不是嗎?他可以無原由地否決他們的議案,也可以出人意表地放過宸欹。

  而,他會做何決定一切仍是個謎,他總是令每個人難以捉摸……

  尤鵬闔上了雙眼,既然是謎,那么除了他之外的人,便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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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欹!」一雙小手調皮地蒙上了他的雙眼,如銀鈴般的笑聲傳入他耳中。「猜猜我是誰?」

  「喬悠,這問題太好答了,改天記得換一個!」闔上手中的書,唐宸欹將身后的人兒攬進懷里。

  早已習慣兩人之間的親昵,官喬悠自如地坐在他腿上。「亮瑜告訴我,你明天要到洛杉磯,可是你沒向我提起這事。」

  「我是怕妳會纏著我,要我帶妳一同去!」他半開玩笑地說著。再過兩天,便是W.C.R.理事員會議了──宣布他命運的日子即將來臨。

  「我才不會呢!」她把玩著他的手指。「我只會纏著你,不讓你去洛杉磯。」

  唐宸欹笑了笑,沒答腔。

  「宸欹。」她偏著臉,想到一個問題。

  「嗯?」

  「杰和天浩好像也是在明天要一同去洛杉磯,你們到底要去做什么?」總覺得他們好像要做什么大事似的,這几天看到他們不是打電話就是待在房里一整天。

  「我們……」頓了頓,他才決定如何啟口。「我們在洛杉磯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所以最近比較忙。」

  官喬悠點了下頭,表示明白。

  「對了。」唐宸欹從外衣口袋中掏出一個東西,并攤開她的手掌,將之放在她的手心中。

  「這懷表送妳。」他盡量扯出一個笑容以掩蓋心中的苦澀,幸而喬悠的目光集中在她手中那條復古的心形懷表,并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這是送我的?」

  「嗯,喜歡嗎?」他笑得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自然。

  事實上是物歸原主,這懷表原本是他以前送她的。

  只是「郝文之」送給了她,而「唐宸欹」拾起,再還給她罷了。

  「喜歡。」她開心地將它挂上,「謝謝你。」一抹炫人的笑靨伴隨著漾出。

  「不用客氣。」

  記得六年前「郝文之」將這懷表送予他愛的小女孩時,她的反應是大叫著,還像只八爪章魚似的死抱著他,再免費附上好几個香吻。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從前,沒有那場飛機失事的意外、沒有W.C.R.出現于他的生命中……可以嗎?

  再一次好好把握屬于「郝文之」的生命,緊緊捉緊手中的幸福,這樣小小的愿望就好。

  心中吶喊的聲音著實使他吃了一驚,原來他的心并不如四年來他努力偽裝般的冰冷,不同于他冷酷的面具,隱藏在內心深處是別人無法探及、自己刻意忽略的強烈渴望。

  四年前,在他被尤鵬從挪威帶回洛杉磯,宣誓加入W.C.R.之時,心中的火苗早已被澆熄,原以為能徹徹底底地忘了他的小喬悠,沒有她的陪伴,他唐宸欹也能就此度過一生──只是那段失落的空白,無人能填滿。

  怎知,這一次回到闊別四年之久的台灣,不曾善待他的命運之神又再度和他開了個玩笑。

  一切的結果在兩天后就可得知了,無論決定如何,他都將正式地退出W.C.R.,四年的生活,夠了。

  每每執行任務,總是擔心著自己能否如期完成,能否做到他人所要求的完美,雖然他在短短一年之內,就成了W.C.R.的二十七名理事員之一,但這種充滿不安的日子,他又能再過多久?尤其是喬悠再度出現在他全新的生命中,他能再無負擔地當「唐宸欹」嗎?

  不了,全結束吧!他真的只想當一個平凡、能真心疼愛喬悠的男人,不再和W.C.R.的人或事有關聯。

  可是……他們愿意放開他,讓他去追逐原本屬于他的幸福嗎?

  無法探知的未來,仍有許多未知的困難。唐宸欹的眼神,落在某個遠處。

  見他像是想事情想出了神,官喬悠悠悠嘆了口氣,剛才的喜悅似已隨風而逝,她竟也憂心忡忡起自己。

  記憶能恢復嗎?對于過往,她仍是一片空白,在她遺失的記憶中,到底深藏了些什么?一段不堪回顧的事?或一場淒美的戀情?

  而宸欹……她凝視著他那好看的側臉。

  總覺得他似在她生命中,占了絕大部份,可每每問他關于過往的事,他總是一句話都不說,她又怎能明了一切呢?

  到底他和她有著什么關聯?

  而那在深夜中,出現于她夢中的人是誰?是宸欹?卻不像。雖一天比一天清晰,但在她想要看清他時,他又同出現時那般突兀地消失。

  明明一切可因看清他是誰而了解,但偏偏缺了這把也許能解開記憶之鎖的鑰匙!

  是潛意識中,不愿自己回到過去嗎?所以那鑰匙遲遲不出現?不!官喬悠震驚于自己竟有這想法。

  不想回到過去?她有這般想過嗎?悄悄抹去眼角不知何時滲出的淚珠,她下意識地握住挂在頸上的懷表。「我到底想要什么?你知道嗎?伴了我這么久,你能告訴我吧!」

  又是一個令她震驚的舉動,為何她會認為這懷表已伴了她很久?!又為何這下意識的動作如此熟悉?!

  官喬悠閉上了眼,心中卻不斷地浮現沒有答案的疑問。

  她努力地在腦海中尋找這答案,雙手不自覺地抱緊自己的頭。她的頭好痛好痛!為什么、為什么每當她快想起一切時,卻有另一股力量拒絕著她?!

  「喬悠,妳怎么了?」唐宸欹回過神,摟緊懷中的人兒,急問。

  「文……之……」不經思索地,她無所覺地呢喃出在夢中早已喊過千萬遍的名字。

  唐宸欹不禁僵了下。她──記起他了嗎?

  涌上心頭的喜悅馬上又被恐懼侵占。不,不行!她不能記起「郝文之」!為了他,也為了她自己,不行的!

  「喬悠!」他急切地拍了拍她那微漾著苦楚的臉蛋。

  「我頭好痛!宸欹,為什么……為什么我想不起來?」她痛苦地吶喊著。

  到底是少了什么?應該可以想起的往事,卻偏不如她所愿地想起。

  「喬悠──」他不要她想起往事,也不要她痛苦。「看我,我在這里!除了我之外的人,甚至妳那仍未知的記憶,都不准妳想!喬悠,看我!」他霸道地命令。

  「宸欹?」她抬頭看他,倏地被他拉下環著的雙手。

  「喬悠,算我求妳!什么都別想好嗎?我不要妳這么痛苦。」他好心疼,心疼她的痛苦。

  命運之神究竟要捉弄他們到何時?他們已經一次又一次地失去相聚的機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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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日本起程,目的地是洛杉磯的私人飛機上──

  「喂!游大哥,絮姊到底怎么了?」

  「不關妳的事,小孩子不要多嘴!」

  「游大哥,你怎么可以這樣說?哦!我知道了,絮姊是不是被你氣跑的?」夏川吟菊一副咄咄逼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表情。

  游勛敖第N次地瞪她一眼。他快被這小魔女氣瘋了,自從她上飛機后,就一直嘰嘰呱呱地吵不停,而且還不怕死地一直重申這敏感話題。

  「夏川吟菊!妳再吵,我就把妳丟到太平洋!」

  「你敢丟就丟啊!誰怕誰?反正我有絮姊當靠山嘛!」她綻開一抹如同惡魔般的邪惡笑容,只差沒那末端如箭矢的尾巴。

  威脅?沒錯!她是在威脅他。

  「妳敢威脅我?!」他微瞇著眼,這是他欲發怒前的征兆。

  「是的。」在發怒老虎前──雖然游勛敖平時是只溫和的貓──還敢輕捻虎須的行為是有些危險,不過,她可篤定他不敢對她怎樣。「如果你敢將我從飛機上丟下,讓我去陪鯊魚游泳的話,小心以后換你被絮姊踢下床!」

  「妳──」聞言,氣急敗壞的游勛敖只有干瞪眼,而無反駁的余地。

  「我怎樣?」漂亮無瑕的臉蛋盡是得意。

  「算了!」他當初怎么會帶這小惡魔一同搭飛機呢?現在他的心情是一團糟,和絮吵架已夠他煩了,偏這天使面孔的魔女──夏川吟菊不放過他!

  早知道她會這么纏人,他也不會看她「可憐」而答應帶她上路,幫她擺脫她那如鬼魅、二十四小時如影隨行的保鑣──雖然他不清楚她為何老是要將他甩掉。

  「喂!游大哥,是我算了還是你算了?」

  「妳又怎么了?」他已經放棄和她爭辯了,只希望快快抵達洛杉磯,擺脫她的糾纏,他就很阿彌陀佛了!

  她笑得無邪。「不是我怎么了,而是絮姊怎么了?前几天她怎么是哭著跑出房間的?」

  原來教她給碰見了。完了,這小魔女鐵定會到處宣傳的!

  「夏川,妳可不能到處亂講!」絮現在不知在哪里,萬一夏川又到處宣傳他們之間的事,他以后見到絮可真會有理說不清。

  「我沒那么長舌。」他竟敢懷疑她的人格?!太可惡了!她像是那種人嗎?雖然,有一點像啦!「不過,絮姊好像哭得挺慘的,你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嗎?」認識近六年,從沒看過她哭得那么可憐。

  「這……我……呃……」怎么他竟找不出個別腳理由?

  「大笨蛋!」

  「呃?」不會是在叫他吧?游勛敖愣愣地抬起頭。

  從沒看過游大哥這么拙的表情!夏川吟菊強忍著快逸出嘴角的笑意。哈哈!不愧是個感情上的大呆瓜!

  「游大哥,給你個忠告,往東方去,你將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在哪。」提示得夠明白了吧!

  「妳──」原來自始至終,她全是在耍他!還一點都無愧疚之色地告訴他:她不知道絮的下落?!

  「喂!別怪我,是怡雯要我別泄密的。」至少他還不算太呆嘛!一下子就想清楚了。「還有──」

  「游少爺,只要再飛個半小時便可到達總部,而由于附近的氣流有些不穩定,所以請你和夏川小姐系上安全帶,以確保安全。」駕駛員恭敬的聲音盡責地由擴音器中傳出。

  他們兩人依言坐好,并將安全帶系上。

  剛才被廣播打斷的話,她懶得重講了,反正那是他們小倆口間的事!

  夏川吟菊扯了別的問題,「唐四哥那兒搞定了沒?」

  「我不知道。」決定權又不在他。

  「不知道還答得理直氣壯!」為了替絮姊報仇,她是能損他就盡量損。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等──她又不是W.C.R.的人,他跟她解釋有個啥用?!

  「妳又在耍我?!」而他竟還呆到上當?!

  誰教他那么容易受騙!

  「沒有耶!」扮無辜是最好的手段,況且,有一副天使般無邪的嬌容,不加以利用多可惜。「人家只是好奇而已嘛!」

  他就是辯不過她!游勛敖不耐煩地直盯著腕表。半小時怎么過得那么慢?

  「妳到底要到洛杉磯干么?」W.C.R.的理事員會議,不容外人參一腳的。

  「看看絮姊啊!」她刻意提高聲調,強調「絮姊」二字。「不知她是否很憔悴?或是因身邊沒有了『某只大色狼』而跟其他男人大肆慶祝?」

  夏川吟菊的話成功地引起他的擔憂之心。

  是啊!W.C.R.這跨及五大洲的組織,精英可是多得不得了,他敢說沒有人在「肖想」絮嗎?騙鬼咧!

  游勛敖拭了下不知何時冒出的冷汗!萬一、萬一,只是萬一啦!絮被別人搶走了,那他豈不……

  絮現在正和他吵架中,如果某個理事員,甚至是手下的干員對她大獻殷懃……「呃,夏川,絮、絮……她……」該死!怎么在這種時候結巴。

  「嗯?『去』哪兒?」她裝傻。

  「是『絮』啦!」這妮子根本是和他卯上了!

  「哦!是絮姊啊!怎么了?」總算開始緊張了吧!

  這段期間有沒有其他色狼在絮身邊伺機而動?這原本是他想問出口的話,但想想他在這魔女面前已丟夠了臉,如果這回又栽在她手中,他就真的得找個地洞鑽了。

  「沒、沒事,呃……夏川,妳能從你們家族那兒調些人手過來嗎?」

  能從絮姊扯到調人手,真服了他!

  「我無法調用W.C.R.的人去保護『他』,所以想和妳調一些人過來。」在談到「他」時,兩人的神色都收斂了些。

  唉!又來了。「欠我兩個人情了,再加上『他』,總共三個。」她何德何能使他們全找上她欠人情?

  只不過是件小事嘛,而且明天就宣布結果了……但想想,為了避免發生憾事,她還是快些通知日本的手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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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落在美國洛杉磯郊區的W.C.R.真正總部,為每年二十七名理事員和尤鵬舉行一年一度最重要會議的祕密地點。

  占地萬余坪以上,几乎整座山全為W.C.R.所有。外人只道這是某一政治人物所購下與外隔絕的桃花源地,殊不知它才是W.C.R.真正不為人知的總部。

  而處于市中心那幢七十層樓高的挂名W.C.R.總公司只是個幌子,待在那兒的只是W.C.R.的干員或偶爾至資料室、會議室查詢所需資料或開會的理事員們,但要二十七人全集中在那兒的機會微乎其微,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要執行,而一年中能全聚在一室只有這一天。

  在固若金湯的W.C.R.總部內,幢幢建筑物以規划完整的格局坐落著,其中被層層樓宇包圍,白色大樓頂的一面旗幟在陽光照耀下閃著炙人的光。

  金色火焰燃出一只蓄勢待發的鷹,也似睥睨一切、高傲在上。

  總部內沒有警衛站崗、巡邏,有的只是藏于多處的監視攝影機,和科技紅外線掃瞄著每一個角落,所以進入此處的人皆帶有W.C.R.的特殊代表物──男為戒指,女為耳飾,以便和總部中的電腦相呼應。

  唐宸欹面朝外地站定在會議大樓的正門口,手中握了一只代表W.C.R.的戒指。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向來冗長又煩悶的會議,這一回竟提早結束,而會議中所決定的事,也出乎二十七名理事員的意料,包括了他。

  對于他這回的作為,二十七名理事員雖都無異議地同意他毋需受到制裁,但平日個性古怪的尤鵬卻不曾表示意見──他掌握了最后的決定權,制裁與否,全憑他的一句話。

  而理事員們支持他的原因,也只是想知道尤鵬會做何決定──不知是哪一位理事員說過:「W.C.R.的人全是怪人,不關我們的事,又何必去干涉?」

  然而,尤鵬的決定令人驚訝,他并沒有要制裁他,而是要他一切從零開始,從一個干員開始。

  唐宸欹回答他,「我不愿從零開始,我只要離開W.C.R.,只想回到平凡的日子。平凡的郝文之已追不回來,但我可以重新開始平凡的唐宸欹。」

  怎料,尤鵬再次出乎意料的,并沒有多加刁難,也沒有多說什么的就宣布散會,令眾伙摸不著邊際。

  但不管如何,他能重獲平凡就夠了,尤鵬對他的恩,他不會忘的!

  唐宸欹仰首看著飄蕩在風中的旗幟──都結束了,最困難的部份都已經解決了。

  現在,該回台灣,重拾平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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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灣 官家

  「謝謝。」唐宸欹望著曾是他手下的干員、載他們到官家的男子,向他道謝。

  「保重。」男子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便揚長而去。

  再會了W.C.R.的兄弟們,以后彼此便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宸欹?」他身旁的官喬悠不解地拍拍他的手臂。「這里是哪里?」為何她覺得好熟悉,好像曾經來過?

  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這是妳家。」

  「我家?」所以她才覺得眼熟,是嗎?

  「該見見妳的哥哥了。」帶她到門前,他輕按了下門鈴,同時,心中有不少想法翻騰。

  帶她回來,好嗎?若她見到這些人,會不會恢復記憶?他又該以何種身分面對林媽他們?

  種種疑問接踵而來,猛地,他竟逃避性地拉著她轉身離開。

  「宸欹,我們不是要進去嗎?」官喬悠著實不明白為何今天他的反應都好失常。他不是說這是她家,那么為何不進去?

  「喬悠──」

  開門聲打斷了他的話。「找誰?」

  官喬悠回了頭──

  「小姐?!」真的是小姐嗎?林媽沖了出來,顫抖的手拉住她。「小姐,妳總算回來了,我和少爺很惦念著妳呢!」

  這聲音,好熟!可她想不起來……悄悄掙開唐宸欹的手,她轉身面對眼前的中年婦人。「對不起,請問妳是誰?」

  「小姐,妳不記得我了?!」林媽濕了雙眸。

  「喬悠,她是林媽。」真的得面對以前的人、事、物了。唐宸欹柔聲告訴她,并抬眼看向林媽,「林媽,喬悠因車禍而喪失了記憶,所以她不記得妳,別太見怪。」

  「文之少爺,是你?!」林媽此時才注意到他,不禁老淚縱橫。他沒死!

  文之──這兩字倏地使官喬悠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輕咬下唇,在腦海中尋找和這名字有關的一切。

  她知道,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他曾在她生命中,占了無法取代的地位……

  噢!她的頭又疼了。

  「喬悠!」他擔心地看著她。「對不起,林媽。能不能先讓我們進去休息一下?」他得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能讓她直想著這事。

  「哦──好、好!快進來吧!」林媽急忙推開門,歡喜地擦掉眼淚,領著他們進屋。

  「小姐,你們先在客廳坐一下,少爺還在醫院,可能今晚不回來了。我去泡茶。」林媽又匆忙跑進廚房。

  官喬悠進入熟悉又陌生的屋內,忍不住打量著四周的擺設。

  在牆上,挂了一幅全家福的照片。

  是她?官喬悠的目光停駐在那放大加框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女孩約莫十歲上下,身旁站了個十五、六歲的男孩,而后頭則是一對似是夫妻的男女。

  是她沒錯!那小女孩是她自己。觸動了心中深處的弦,鎖上記憶的鑰匙若隱若現。

  官喬悠愣愣地走上前,想看清照片,卻在半路教唐宸欹攔住。

  「宸欹,別擋我!」她就快想起一切了啊!只缺那一段……

  「喬悠!」他不該帶她回來的,明知這里的一切是她熟悉了十八年的事物,偏還帶她回來。

  不!他不許她想起一切,不許她想起那四年前令她痛苦的事情。

  「我們在一旁等林媽出來,好不好?別到處亂走。」

  不由分說地,唐宸欹將她帶回坐在沙發上。

  他好像害怕著什么事?官喬悠疑惑地坐在他身旁,林媽也從廚房端了兩杯茶出來。

  「小姐、文之少爺,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大家全以為文之少爺死了,可他現在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這如何教人不感動呢?

  「謝謝。不過,林媽,我是唐宸欹,不是妳口中的少爺。」他和她解釋。

  林媽詫異地看著他,「你怎么可能不是?你和文之少爺長得這么像、聲音也很像啊!小姐房中就擺著你的照片,我每天打掃時都有看到。文之少爺,你一定在和我開玩笑!」

  房間?照片?對了!尚未拼湊出的鑰匙,也許就在那!她要找出來,找回自己的記憶。不去在意頭疼的問題,官喬悠猛地跑向樓梯。

  該死!真不該帶她回來的。看喬悠的樣子,唐宸欹知道她想起了某些事。

  「林媽,我和喬悠有事要談,妳不用上來找我們了。」他也跟著追上二樓。

  「文之少爺──」林媽的叫喚根本攔不住他。

  怎么跟以前一樣,個性一點也沒改。不過,文之少爺沒死這消息真的令人高興,只要有他在小姐身邊,小姐一定能回復以往的活潑,而不會再愛和少爺作對。

  奔上了二樓,毫不猶豫地,官喬悠直接推開一間房間的門扉──彷佛她對這里的環境已再熟悉不過了。

  推開橫隔房內和房外世界的門扉,一股熟悉的感覺向她襲來。

  房間一塵不染,想必有人每天整理,簡單的家具放置在屬于它的位置,單人床的床頭柜上放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布偶、音樂盒……

  感覺水氣霧上了雙眸……為了這樣的一個景象。

  「喬悠──」跟隨在她身后的唐宸欹想喊出口的話再次吞了回去。

  那些全是他送她的東西,沒想到在他「死」了之后,甚至過了四年,她仍完整地保存它們。

  一只趨大的龍貓布偶是她十一歲時向他吵著要的禮物;那阿拉丁造型的水晶音樂盒是他送她的十三歲生日禮物,甚者,那哆啦A夢玩偶是他上國中時,頭一回領到獎學金而買給她的紀念品。

  他真的沒想到喬悠會將這一切全好好地收藏至今。

  「好奇怪,我突然好想哭。」

  官喬悠回頭給他一個帶淚的笑靨。

  「喬悠……」他也好想抱著她大肆流淚!這份愛,堅持的人不只他,她比他堅持得更久。

  這里的一切在在勾起她模模糊糊的回憶……不!還少了些。

  她倏地跑向窗口,將窗帘用力拉開,陽光爭相進入這被寂寞包圍了四年的小小空間。

  將窗戶推了開,她輕巧地躍上窗台,窗外那棵大樹几乎吻上窗口的樹橙又是另一個記憶,她試著將腳跨出,站在樹枝上──似乎她曾這么做。


  官喬悠,妳給我進來!

  不!你沒有權力命令我!


  「喬悠,別做危險的事!」她被強壯的雙臂給抱了下來。

  「不!」閃過腦際的是什么?好像是兩人在吵架時的對話,是誰和她呢?

  她的表情令他更不安。「我們出去吧!」

  「不行,我快想起一切了,不能放棄。」她拒絕,可心中也有持反對的聲音:別想起以前,和宸欹出去吧!忘了一切,忘了這里吧。

  忘了?!她能忘了嗎?在她執著了四年之后,她如何能輕易放棄?!

  四年呵!一個好熟悉的名詞。她要想起一切,不要再繼續漫無目的。

  「宸欹,放開我!放開──」掙扎著想回到窗旁的她喊著,不經意地望見擺在書桌上的相框,話倏地打住。

  她不是將它收藏在抽屜中的嗎?是誰擺回桌上?

  「喬悠!」唐宸欹愣愣地望著讓她再次跑離他身邊的原因──照片?!

  官喬悠好疼惜地將相框捧在手心,靜了下來,似乎那是她最珍貴的東西。

  是啊!也是最無價的回憶。

  決定帶她回台灣,只是想讓她見見官宏駿,順便告知他准備帶官喬悠到洛杉磯,不讓她待在台灣這個傷心地……可是,現在的一切全亂了步調。

  照片中的男孩擺了個瀟灑的姿勢,燦爛如陽光的笑容毫不吝惜地展露。

  官喬悠瞅著照片,只覺他好眼熟,就像那在夢中出現的男子……


  一塊錢買你的笑容,賣不賣?

  太看輕我了,一個吻才賣!

  不要,那我太吃虧了。

  那我用一個吻買妳的笑容!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們見了面,可是卻彼此不相識……

  不可能!

  哎呀,「假設」嘛!

  一樣不可能。妳是我最心愛的女孩,我決計不會忘了妳!

  如果是我不記得你呢?

  就得看妳愛不愛我了,妳愛我嗎?愛嗎?


  愛!她當然愛!那么,她為何想不起他呢?

  感覺淚水決了堤,真的無法抑止那如潮水般涌來的片段回憶。

  官喬悠拚命地搖頭,想將疼痛全抹煞掉,偏一段回憶想起,便是一股劇烈的頭疼。

  文之哥,你在哪里……她朝思暮想、縈繞心頭的人吶!

  唐宸欹走至她身旁,早已紅了眼眶。

  她冷不防地轉過身,與他平視,「一塊錢買你的笑容,賣不賣?」淚如雨下。根本不去在意自己說了什么,現在的她只想找回遺忘的所有。

  「喬悠!」她想起來了?!

  為何他好像夢中人呢?那眼、那眉、那唇……都像郝文之啊!

  「文之哥──」她奔進他懷里。

  唐宸欹愕然不已。

  誰是文之?文之是誰?

  誰是宸欹?宸欹是誰?

  頭好疼!一思考,就像有一條繩子緊緊箍著她的頭。不要!她不要!

  淚眼婆娑的她在他胸前,頭搖得像波浪鼓。

  他認了!如果喬悠真的想起了以前,那也只能怪命運如此安排。

  這樣無助的她,是他一輩子也背負不了的愧疚……

  「別哭了,好嗎?」他將她呵護在他的世界,希望能以自己微薄的力量使她不再感到痛楚。

  在她哭泣時,文之哥總是如此地安慰她……

  是了!這熟悉的胸膛、這溫柔的話語。

  一時之間,所有被她深埋的往事全都一幕幕飛進腦中──

  承諾、愛、飛機失事、四年……她承受不了呀!只覺一切全靜止了。

  她昏倒在他懷里,任身子癱倒。

  「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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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地在醫師休息室中,官宏駿和唐宸欹再度碰面,同樣地,他打算帶官喬悠離開台灣。

  官宏駿瞅著坐在對面的唐宸欹,「她知道你要帶她去洛杉磯嗎?」

  他搖首。「我還沒告訴她,不過她好像恢復記憶了,既然如此,我更不愿她留在這會令她更加想起往事的傷心地。」

  「那么,我將有多久時間不能看到她?」

  「我沒把握。」何時能向她坦承「郝文之」就是「唐宸欹」仍是個未知數。

  「好吧!但希望你能常常帶她回來台灣。」雖然舍不得,但他知道唯有這個男人能給她幸福。

  「我會的。」

  短暫的交談后,又是一片默然。

  唐宸欹有些自嘲地笑道:「封閉了四年的心,都忘了如何與人輕松交談了,我先走了。」

  「等等。」官宏駿叫住欲推開門的他。「你仍沒向喬悠表明真正身分?」

  他搖頭。

  官宏駿嘆口氣。「你的想法如何我不明白,但你早晚也得向她說出實情,是不?文之。」他早知道他就是郝文之了,盡管他并沒有承認。「出發到洛杉磯前,先去祭拜一下郝奶奶和郝伯父、郝伯母吧!讓他們知道,你回來了。」

  是的!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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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好疼!

  官喬悠頭痛欲裂地睜開雙眸,映入眼瞳的是她熟悉了十八年的房間。

  她回來了!那么……文之哥也……霎時,喜悅占據了整顆心。

  她坐起身,望向四周找尋著郝文之的身影。

  「文之哥!」她看見了站在一旁的男子,起身奔向他。

  她想起來了!想起一切了……

  他該如何向她表明他的身分,是郝文之,還是唐宸欹?

  唐宸欹痛苦地閉了閉眼,并無伸出雙臂回擁她。

  分別四年,四年了!以為自己再也無法見到文之哥,可是他現在確實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不是夢!

  她完全記起過去的一點一滴,那股曾痛徹心屝的摯愛怎能教她忘懷呢?

  「我好想你、好想……」流下的,是喜悅的淚水。

  上蒼沒有刻意捉弄她,在四年后的今天,他出現了!

  他到底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在她剛恢復記憶的時候……

  唐宸欹輕輕托起她的下顎。「喬悠,我是宸欹,不是妳口中的文之哥。」原諒我!

  宸欹?!她抹去眼眶四周的淚水,直視他。

  這熟悉的臉龐,是宸欹沒錯!但……也是郝文之啊!

  「你是文之、是文之沒錯!」她緊摟著他的腰際,將頭深埋在他胸前。

  「喬悠!」他不禁沉下臉。他不要她知道他就是「郝文之」,這只會對她造成二度傷害。

  這些年來為了組織,他所執行的任務雖非壞事,更可說是鏟奸鋤惡,但那每天刀里來、槍里去的世界對喬悠而言太過復雜,他不要郝文之在她心中完美的形象被這一切破壞,更不希望她認為他曾試圖將她排拒在人生之外。

  沒有選擇,他只好說出最具殺傷力的重話,「郝文之早死了!」

  死了?!官喬悠停止流淚,腦子因他這句話而暫時停止運轉,她茫然地緊咬住下唇,血絲若隱若現。

  「四年前,在他送他奶奶到挪威奧斯陸的途中,就死于飛機失事了。」原諒我,喬悠。唐宸欹在心里道。

  「不──」她突然放聲尖叫。「不可能,不可能,你還在我面前說話呢!怎么可能說你死了。」

  官喬悠雙手捂著耳朵,大叫著。「你騙我的!文之,你明明就這里啊!」

  「聽我說,喬悠。」他的心被狠狠划下一刀,他何嘗愿意這樣傷害他心愛的女孩。他將她的手放了下來,定住她因大吼而顫抖不已的身子。「我不是郝文之,現在站在妳面前的是我,唐宸欹。」

  不,不可能!他一切的一切全像她的文之哥!

  「我不聽、我不聽!你明明就是文之哥,為何要口口聲聲說你是唐宸欹?!」她淚如雨下地指控。

  她也愛宸欹,可那是在她喪失記憶時,而現在她尋回以往的記憶了啊!郝文之才是她曾經、甚至現在、未來的最愛啊!

  「喬悠,我不是郝文之。」

  「你是、你是文之!」她使勁搖頭,往后退了一步。「文之哥沒死!他沒死!」

  極力忍住想將她擁在懷里安慰的沖動,唐宸欹狠心地將頭偏向另一方。「我說我不是郝文之就不是。我是宸欹,那叫郝文之的人早在四年前就死了,妳再這樣繼續下去,只是傷害自己。」

  「我不信,你明明就是文之哥!」她打斷他的話。此刻她只想大吼、大哭一場。

  「喬悠──」他轉過身,看見她涕淚縱橫的臉,他真的不想如此傷害她。

  官喬悠受傷害的眼神令他不舍,他再度硬生生地偏過頭。

  他不是文之哥?在她尋覓到被她封鎖的記憶時,他卻不認她……她做錯了什么嗎?文之哥說過她是他最心愛的女孩,他絕不會忘了她。難道過了四年,以前的話全教他給遺忘了?!

  官喬悠走到他身前,抬起螓首輕聲問著,「你為什么不承認你就是文之哥呢?為什么?你明明就是文之,不是宸欹啊!」見他逃避地將臉偏向一旁,她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頰。「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氣的事,你才和我開這么大的玩笑?你說啊──」她抹去不斷溢出眼眶的珍珠淚。

  「如果是因為我太愛哭了,我會馬上改,我不會再流淚了,真的!」她又急急抹去淚水,怎奈淚水決了堤,卻再也收不回。「我會改的,會盡量克制自己別那么愛哭──」見他仍無動于衷,她更急了。

  「你說話啊!你不說,我怎么知道我哪里做錯了……」官喬悠環住他。「你說話啊!我求你,只要一句就好,讓我知道你到底討厭我哪一點……」

  唐宸欹偷偷眨下一顆淚。「我沒有討厭妳,而是我真的不是郝文之啊。」如果上天真要折磨他們的話,他愿意將所有的磨難全往自己身上攬。

  她不相信!

  任淚水奔流,她埋在他胸前控訴著,「你騙我!如果你不討厭我,為何一直否認你就是文之哥?我等了你四年,你不在的四年,你知道我有多難熬嗎?不知道你生或死;而挪威那兒又是一片冰天雪地的,誰都沒有把握你能存活下來,只有我相信,只有我相信你不會死!因為你說過要我等你回來,你說會回來就絕不會食言!

  「可是等了一個星期,搜索隊找到的尸體中沒有你的,他們說你和那些找不到尸體的人,一定早就被雪深埋,于是他們放棄了搜尋──」她捂住他想開口說話的嘴巴。

  「你什么都別說,讓我繼續說下去。他們放棄搜尋,也就等于宣告你的死亡。我知道后險些昏倒,但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沒死,只是他們沒找到你。這只是自欺欺人的話,我知道,可是我情愿活在自己的謊言中,也不愿去接受事實。

  「那段時間,我曾几度自殺未遂你知道嗎?只為你,一個在當時被大家認定不可能存活下來的人!服藥、割腕自殺全及時被救,在我睜開眼之后,知道自己仍尚存在這世界,心中有說不出的淒涼。別說!就這一刻,你什么都別說!求你!」她再次阻止他開口。

  唐宸欹拗不過她,只得靜靜地伸手拭去她不停流出的淚水,目光由她的臉,移至她上頭仍留有淺粉紅色疤痕的左手腕。

  他知道她曾受過的苦,他也能體會她那段不堪的回憶──因他也曾和她一般為這份愛痛徹心扉。

  「每天晚上,我几乎都無法成眠,因為出現在夢中的,是你;想著的人,也是你。無時無刻,在我腦中,全是我們過去的一點一滴,我仔細地回味你以前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那些是我僅能把握的回憶,一字一句,都讓我想你更深。可是,好不容易,我們再次見面了,為何你不肯承認你就是文之呢?承認你就是文之有那么難嗎?你說啊……」她終于放下捂住他口的手。「就算只是敷衍我也好,你說你就是文之啊!」

  他不能!「我是唐宸欹,不是郝文之。」上天要懲治他,就全付諸在這次吧!他沒把握下一回,仍能如此狠心地對待她。

  官喬悠踉蹌地往后退了几步,腳步不穩地跌坐在地上,備受打擊地喃喃自語,「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不承認?

  她受的傷害已經夠大了,不能再繼續刺激她。

  唐宸欹端給她一杯摻有安眠藥的茶。「喝了它吧!這樣對妳比較好。」

  她將頭埋在雙腿間,拒絕他的好意。

  「喬悠。」他好生勸著,她受的打擊真的太大了。「喝下它吧!」

  賭氣似的,官喬悠倏地接過他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為什么你不承認你是文之……為什么……」

  好累……眨了眨眼,忽然覺得眼皮沉重得不聽使喚,身體也沉重得彷佛不斷下墜,而逐漸與意識剝離。

  唐宸欹接過茶杯放回桌上,彎身抱起她。

  「嗯……」好累,眼皮几乎全蓋下來了,意識愈來愈蒙眬模糊。

  「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吧,等妳醒來時,我們已離開這里了。」他低首吻去殘留在她臉上的淚水。

  他的話是什么意思?來不及問出口,她便已陷入黑甜鄉中……

  「睡吧!過了今天,明天就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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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宸欹俯首凝睇著熟睡中的官喬悠,她此時像個沒有防備的嬰孩,依順地沉睡在他懷中。

  他到底該怎么做?繼續堅持著他是唐宸欹、逼她對「郝文之」死心?或是將四年來的故事全告訴她?

  喬悠那天接受不了事實、傷痕累累的臉蛋,在在訴說著她受的打擊已夠大了,倘若他再心軟地承認自己就是郝文之,她又會如何?

  不,如此一來,他該如何向她解釋自己獲救后,為何絕情地連一個消息也不捎給她?

  不能心軟的,這種時候承認自己已然拋去的身分,只是帶來另一個無解的難題,他和她都無能力面對的……

  「一塊錢買你的笑容,賣不賣?妳問我這句話時,可知我第二次聽見同樣的話,心中有多感動?如果可以,我愿用一生換妳這時只為我而笑的笑容。」

  「一塊錢買你的笑容,賣不賣?」小女孩拿著一塊銅板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太看輕我了,一個吻才賣!」貪心的大色狼趁機偷了個香。

  不愿當小紅帽的小女孩往后跳退三步。「不要,那我太吃虧了。」她朝他吐了吐粉舌。

  「那我用一個吻買妳的笑容!」他賊笑著,并將她拉進懷里。

  「呀!色狼!大色狼……」

  好累!像昏睡好久好久了。

  官喬悠掀動了緊闔著的眼瞼,眨了眨眼,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意識。

  「喬悠,妳醒了嗎?」

  是文之的聲音!不……他說他是宸欹。

  「難道要我再一直睡下去嗎?」睜開眼,才知她竟躺在他懷里。官喬悠甚有敵意地往旁挪移了些。

  她的刻意遠離和帶有敵意的話又再次在他心中划下一刀,他能怪誰?這一切全是他造成的。

  唐宸欹起身倒了杯熱茶端到她面前。「喝杯熱茶吧!妳已經睡了兩天了。」

  兩天?昏睡前的最后一幕重回她腦中。兩天?難怪她的頭有些昏沉。

  「你在那杯茶中加了安眠藥?」所以她喝了之后覺得好想睡。

  「正好可以讓妳沉睡四十八小時的量。」他將熱茶放回桌上,知道她是不可能會喝的。

  官喬悠起身打量著房間。「這里是哪里?」不是她的房間,也不像郝家,更不是她和宸欹度過十多天的房子。

  「洛杉磯。」他們坐私人飛機來的。

  她轉過身看他:「我沒答應要和你一起來洛杉磯,你沒這權力!」為何自己對他的態度和不久前南轅北轍?難道只是因為他不是文之而是宸欹?她拒絕深探問題的解答。

  他不是郝文之對她的沖擊有那么大嗎?不易令人察覺的悲傷閃過他眼際。

  唐宸欹苦笑,「如果事先告訴妳,妳會和我一同來嗎?不過,倘若將我換成了郝文之,也許就不用在妳的茶中加安眠藥了。」

  又是如此不容她辯駁的話!官喬悠強迫自己不要將頭垂下,就怕軟弱的淚水又再一次在他面前潰決。

  為何他又要重申他是唐宸欹的事實?這等于是要她再承受一次文之已死亡的傷害,他傷得她還不夠深嗎?

  文之哥他真的死了嗎?站在這里的,真只是和文之容貌相似的唐宸欹?

  「就是因為你不是他,我絕不可能答應和你來洛杉磯。」真是如此嗎?官喬悠揚起頭,否定了內心的疑惑。

  她的話,是認真的?

  唐宸欹將臉偏向另一邊,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受不了她對他如此冷淡、充滿敵意。「我們就不能先停下來靜一會兒嗎?」

  難道她就不想?「你認為我喜歡用這種方式和你對話?那是以前墮落的官喬悠才會這樣,我已經盡量要自己不回到那時候,可是你的話句句帶刺。」這時的他完全不像她尚未恢復記憶時的唐宸欹。

  「你把我想得太堅強、太偉大了。在你告訴我你不是文之哥時,我復活的心又碎了,我不想接受這事實,但還是得接受啊!可是你又一再一再在我面前重申那話,你認為我的心可以碎几次?一次?兩次?還是十次?」她揮開他欲伸來的手。沒有流淚,是已無淚可流,還是心碎得比四年前更徹底?

  她到底該信任誰?該把心交給誰?而誰又會收留她這顆已有裂痕,且無法再次愈合的心?

  「我從沒想過要讓妳心碎!」其實,他的心又何嘗沒碎過?在他看見她被車迎面撞上、倒在血泊中時;在他不愿、卻不得已說出重話欺瞞她時。「真正的事實本就應該讓妳知道,人不能永遠只活在過去,而妳也不可能永遠只緬懷那些只能在夢中回味的云煙往事。面對事實好不好?喬悠,他死了就是死了,可妳仍活著,該想想自己,重提那些話只是要妳清醒,我也不想看見妳痛苦,妳這樣不只是折磨自己,也等于是折磨我。」

  他不掩感情的雙陣鎖定她;這回,反成了她逃避。

  折磨他?!她有嗎?似乎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她!明明她已表明了每提及郝文之已死亡的事只會令她的心更痛,可他卻不時提起,她折磨了他嗎?

  將眼淚逼回,官喬悠冷著聲道:「就算往事只能回味那又怎樣?就算我執意要活在過去,那又如何?面對事實只會明白地告訴我,我根本無法把他遺忘。你不會明了他在我的生命中占了不可或缺的地位,任何人都比不上!這樣的事實要我去面對,不啻是更逼我進死胡同、在折磨我?是你!你不在乎我的感受,只是一徑地折磨我,而我又折磨了你什么?!」

  官喬悠迷蒙的眼中看見一顆水珠落了下去,她快克制不了自己了!

  唐宸欹托起她的下顎,星眸似也沾了水氣,「妳折磨了我的心吶!」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折磨他的心?「分明是你──」她欲說出口的話在他眼角流下一滴淚時打住。

  他為何哭呢?難道她真折磨了他的心?

  不,不會的!她怎會折磨他的心呢?心痛的是她吶!

  「難道妳就不能暫時忘記郝文之,看看我嗎?」他瘖痖的嗓音流入她心田。

  「唐宸欹」這名字在她心中真無法留下一分重要性嗎?他們共處的十來天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痛!他的心僅能感覺到它。他忽地轉過身,不讓她聽見他的一顆心在流淚、在嗚咽。

  看?官喬悠退到一旁的牆邊,背倚著牆滑坐在地上。


  我想「看」你!

  看我?想「看」就「看」吧!我不會拒絕。


  你能陪我多久?一輩子,或只是這短短的十几天?

  一輩子!一輩子!今生今世,我一定陪在妳身邊!我會陪妳一輩子!不會再像四年前那樣不告而別,相信我!喬悠。


  她喪失記憶一醒來,依賴的就是他;她復明后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她恢復記憶在她身邊的,仍是他……這份情,要她如何割舍?

  她只有一顆心,而它早已給了文之哥,在他的死訊傳來時,它也死了!死了就復活不了,就像文之也回不來,只有和他容貌相似的宸欹出現。

  四年!殘酷的四年,是否將她的愛摧少了些?不然她為何割舍不下宸欹曾說過的話、給她的吻?不、不行的!她說好要當文之哥的新娘,在四年前的那夜……

  等等!四年?!宸欹的話中出現了語病。

  四年前那樣不告而別?!是哪樣?她那時根本還不認識唐宸欹啊!「不告而別」的只有郝文之。他到底是誰?文之?宸欹?

  一股溫熱的液體似自心中流出……她的心不是死了嗎?為何有這種感覺?是復活,抑或跌入更溧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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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來洛杉磯了。」

  古怡雯正敲打著鍵盤的動作一頓,隨即又恢復正常。

  姚宗杰未察覺她的反應,翻著資料隨口道:「記得告訴夏川,宸欹到洛杉磯了,要她不必派人找他了。說真的,宸欹也真厲害,能擺脫那些暗中跟著他的『魂』的手下。」W.C.R.的人,身手還是比「魂」的人要好嘛!

  「我知道了。」她收起資料,准備關上電腦。「杰,記得明天早上到韓國出任務,我可不想又被大哥削一頓。」有前科的人,她不禁得再次提醒他。

  姚宗杰無奈地皺眉。「就是因為我記得,所以才來這里找一下資料嘛!」唉!他真的不想到韓國,要嘛就到日本,還可以獲得關于大哥和歆絮的第一手資料咧!

  「記得就好,我去找夏川了。」她關上電源。

  出了資料室,她不由自主地腳軟靠在闔上的鋼門旁。

  他回來洛杉磯了……深藏了近三年的感情,若他知曉后,會有怎樣的反應?一定會拒絕她的心意吧!可,她不甘一直深藏在心中啊……一顆水珠緩緩地自眼角滲出,她仰起頭,任它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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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眠,輾轉反側間,竟已過了午夜十二時。

  睜著雙眼,只是無濟于事。官喬悠輕嘆了聲,將房內僅有的一盞光線也熄了。

  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房間,依稀只聞自己的呼吸聲,時而沉重、時而輕忽,伴著嘆息聲。

  他究竟是不是文之哥?躺在此時連自己都嫌冰冷的大床上,充斥腦海的只有這一個問題。

  宸欹極力申述文之哥早就喪命于飛機失事中,她該相信嗎?

  且不論她相信與否,她的心情已不像那時般激動。是認清事實了嗎?所以她可以抑下滿腔的悲愁,絕望?

  她究竟是怎么了?不是只一心一意愛著文之哥嗎?為何又不時挂念著不是他的唐宸欹?

  他不是文之哥!她枕在枕頭上的頭左右搖晃,試圖甩開心中的聲音。

  他不會是文之哥的!如果他是文之哥的話,他絕不會傷她的心。

  「吻」是愛的表現方式之一嗎?若是,她那時對宸欹的吻毫不抵抗,是否代表她「愛」他……而他呢?

  那夜他在她耳畔訴說的三個字竟躍上心頭,擾亂早已紊亂的思緒。

  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打斷她的心緒。

  來人的腳步聲很輕,但在四周靜謐的屋子內卻顯得十分清晰。

  腳步聲停在她的房門前,接著門被人很輕地推開,是宸欹,除了他,沒有其他人會如此。

  官喬悠闔上眼假寐,卻管不住自己狂亂的心跳。

  這么晚了,他來這做什么?

  唐宸欹輕柔地將門闔上,不出任何聲響的走到床邊。

  她還沒入睡,他知道;因她背對著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她在怕他嗎?

  官喬悠拉緊身上的薄被,緊閉著眼,在黑暗中仍聽見自己規律的心跳聲,他一定也聽見了!

  「我知道妳并未睡著。」他淡道,目光盯著她。「何必呢?故意躲著我對妳有好處嗎?」

  她沒答腔。

  「喬悠……」他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吶吶地未能成言。

  算了,他還是有時間,不必急于一時。唐宸欹嘆口氣,轉身打算離開。

  「我……睡不著。」她坐起身,不明白自己怎會說出這句話。

  「呃?」他又走回她面前,整個房間漆黑得令他看不清她的臉。

  「陪我一下,好嗎?」她抬起頭,同樣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會兒就好,我真的睡不著。」

  「我也一樣睡不著。」他坐在她身畔。

  她看著他。就這一次吧!讓她以為文之哥沒死的伴在她身邊吧!可以嗎?

  真的僅此一次!她偎向他的胸膛。

  「喬悠?」他不明白她的舉動因何。

  「噓!」她點住唐宸欹的唇,靠在他懷中。「胸膛借我一下。」

  她把他當成郝文之還是唐宸欹?「喬悠,我是宸欹。」

  「我知道。」

  她難得的柔順,尤其是在她恢復記憶,知道郝文之已死亡之后,和他總是針鋒相對,但現在的柔順卻教他吃驚。

  他的懷里真的好溫暖。「宸欹,你就讓我認為你是郝文之吧!拜托,這一次就好了。」也試試看她的感情……

  「我不是他──」

  「別說!」她拉過薄被,蓋住自己和他。「只有這一次讓我把你當成文之哥。」

  她著實迷惘了!她已接受文之哥的死訊了嗎?已沒了那時氣憤、不信的情緒,倒是宸欹的話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她到底怎么了?難道她對文之哥的死亡只有不信、傷心,而那些全在她大吼、大哭一場后全隨風消逝了?什么時候?

  官喬悠愣愣地看著眼前愈來愈近的臉龐,感覺到他渾重的氣息拂在她臉頰上,引起她一陣燥熱,而他的唇竟貼上她的……

  他的吻令她下意識有想回吻他的沖動,但他……不是文之。

  「喬悠。」唐宸欹離開了她的唇。他原以為若她對他有一些情意的話,應該會有所反應,結果卻……難道真的不行嗎?

  「我累了,好想睡。」她隨口扯了個謊以掩飾心中的失望。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他將她換個姿勢,讓她躺著。

  官喬悠拉住他的手臂,看他似有些遲疑,她連忙道:「再陪我一下就好了。」

  拗不過她的請求,唐宸欹坐回她身旁。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她咬著下唇,不怎么自然地說出口。

  「嗯?」已熟悉了黑暗,他隱約看見她的不安。

  「在你懷里……很暖和,能不能再借我一下?」她真的難以厘清亂成一團的思緒。

  「有何不可?」唐宸欹輕笑著,躺在她身邊。

  官喬悠順從地任他摟住,心想,到底她對宸欹是怎樣的感情?

  「我好累……」身心都累。

  「睡吧!累了的話就睡吧!」他溫柔的聲音好遙遠。

  「你──」她攬住他,心想,抬頭看他。

  「睡吧!我會陪妳的。」他再一次保証。

  她這樣躺在宸欹懷里,會不會對不起文之哥?最后一個想法閃過她腦中。

  規律的呼吸聲傳入他耳中后,唐宸欹不禁松了口氣。

  當懷中擁著心愛的女人,再有自制力的男人恐怕也難保坐懷不亂,更遑論喬悠一反近日的敵對姿態。

  可是……現在太早了。

  她愛的是四年前的郝文之,而現在的唐宸欹卻不知她心意如何。

  只有等待了,也許在某一天他能將這祕密告訴她,但前提是,她不會為了這件事而再一次地敵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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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一個男人的懷里醒來,該有怎樣的心情?

  且不論他是郝文之或唐宸欹,這種溫暖安心的感覺令她舍不得起身。

  官喬悠靠著他的胸瞠,抬眼看著他仍熟睡的臉龐,不禁漾起一抹微笑。

  他熟睡的臉像個大孩子,有些稚氣未脫;額邊散落了几綹短發,看起來宛如鄰家大哥哥似的。

  他,此刻夢見些什么?她傻氣地想,會是她嗎?剛才出現在她夢中的,便是他。

  「宸欹……」她輕喚。何時文之哥已成了宸欹?

  「嗯?」他老早就醒了。

  「沒事。」她不敢抬頭看他,怕他看見她的不自然。

  「喬悠……」唐宸欹撩起她一綹青絲。此時她想著的人是誰?

  「誰?現在在妳心里的是誰?」笑望著她猛然抬起的驚愕臉蛋,他執起她的柔荑,覆上她的胸口。

  是你!宸欹。心中的聲音又讓她不明白了……在台灣的家中,她是怨他的,但現在深藏內心的人卻被他取而代之。是否,這也算是一種迷惘?

  「喬悠?」他要她的答案。

  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問我這問題,至少,現在不要。」這問題已太過深入她的內心。

  「妳不肯回答,是不是代表我仍不被妳放在心上?」他的聲音有些自嘲。

  唐宸欹坐起身,她跟著坐在一旁。

  只是一瞬間,似乎才剛建立起的橋梁又被洪水沖毀,努力,又是一場白費。

  他的口氣竟教她一陣心疼。「我能如何回答?」在她也不懂時。

  「至少,」他避開她的目光。「我知道,郝文之還是唯一的答案。」

  「你如果知道,為何還要問?」官喬悠似泄了氣的汽球,只能無助地盯著雪白的床單,什么也無法做。

  同樣話題、同樣名字、同樣語氣,不同的是,她開始不懂自己。

  「因為我在乎。」在乎她,她的人、她的心。

  唐宸欹似發誓的話語在在撼動她的心,而他那如子夜寒星般澄淨的黑眸也總算對上了她的,一切深情皆訴著。

  他的話、他的心、他的舉動全都表露無遺他對她的愛,自小呵護的小女孩已十八歲了,可是,她懂得郝文之對她的愛,卻無法正視唐宸欹的愛。

  「在乎?」官喬悠低喃著,一顆淚無聲地落下。

  他在乎她,她能在乎誰?文之哥死了,她能再在乎他嗎?

  一根手指銜住她滑至頰邊的淚,隨即,她被擁入熟悉的懷里。

  「別哭。」

  沒有多的了,僅一句「別哭」,竟奇異地使自己的淚又眨了回去,不至于接二連三地落淚。

  閉上眼,官喬悠沒有抗拒地任他親昵地擁著她,將眼眶內的淚水淌在他的胸前。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輩子擁著妳。」他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耳畔,輕輕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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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之?

  宸欹?

  她的心愈來愈不照她的意思悸動,思索了近一個星期,卻是徒勞無功、找不出新的答案。

  是太執著或太痴狂?她聽不見自己現在的聲音,只能去推敲。

  信手摘下一旁的樹葉,卻又煩悶地將之拋落在地。

  她仍在洛杉磯,唐宸欹的房子中。他顯然不愿帶她回台灣。

  官喬悠望了眼身后的房子,草草吃完晚飯她便到后院散心,而宸欹可能待在書房吧。

  在乎他嗎?大概是吧!一星期來,她總是不自覺地追尋他的身影,似乎對于文之哥的感情真的淡化了。

  「哈啰,妳好嗎?」一個好聽的女聲來自上頭的樹枝間。

  官喬悠循聲抬起頭,在几步前的樹上找到一個坐在樹干上的女孩。

  月光從枝椏間的空隙灑瀉一地,隱約看見她的臉,暈黃的月光似在她身上暈出一層迷蒙。

  有如屬于夜的天使,此刻正于林間嬉戲。

  「妳是……」

  「夏川吟菊。」女孩輕巧地跳了下來,及腰長發在空中飛揚,揚出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

  待她著了地,官喬悠也看清了她的臉。清純可愛娃娃臉,無邪且無害,看起來就像個可愛的洋娃娃。

  「我不認識妳吧。」官喬悠不解地看著她泛起一抹甜甜的笑靨。

  夏川吟菊友善地微笑,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可是我認識妳,官喬悠,是不?」

  嗯,唐四哥的眼光倒挺不錯的!她雖不是那種我見又憐,呃,好像是我見猶憐,反正這叫官喬悠的女孩給人一種由心想呵疼她的感覺,莫怪他會愿意為了她而放棄在W.C.R.努力四年的成就。

  那么,怡雯還有希望嗎?怡雯的心情,她怎會不知?只是不想點破而已。

  「我從沒見過妳。」

  「我也是第一次當面見到妳。」夏川吟菊走到她面前,看著比自己略矮一些的官喬悠,大方地伸出右手,「交個朋友?」

  朋友?她的話令她想起和她相處半個多月的尤亮瑜──四年來,第一個真正交心的朋友。

  官喬悠笑笑地伸出手,握住她的,「雖然不認識妳,但我很樂意交妳這個朋友。」

  「謝啦!」她很好相處,不像資料上的冷然。「直接叫我的名字或姓就好了,四個字念挺饒舌的。我也只叫妳的名字哦!」沒有做作,坦率、直接,她夏川吟菊的個性便是如此。

  她喜歡她。「嗯,吟菊,妳怎么進來的?」這里是宸欹的宅子,門口設有警衛和監視器,一些與他沒有關系的外人通常并不會被准入內。

  「唐四哥哪敢不讓我進來啊?」這就是欠她人情的后果,不過,這回來的人,恐怕不只她和怡雯,再等一會兒吧!一定會有出人意表的事情發生。

  「唐四哥?」她一直不懂,為何宸欹和杰他們并非兄弟姊妹,卻以二哥、四哥等相稱呼?亮瑜說過,他們之中只有兩人才是真正的親生姊妹。

  難道吟菊也是之一?

  夏川吟菊可被她重復她的話弄不解了。「就是唐宸欹啦!他應該告訴過妳,他四年前飛機失事卻意外被救吧!」相處了這么久,她才不信唐四哥沒向她坦白一切呢!

  飛機失事?!熟悉的四個字再次令她大受打擊。

  官喬悠扶住一旁的樹干,只覺眼前似五雷轟頂。他真的是文之哥,但他卻一再否認?!

  「喬悠,妳怎么了?」夏川吟菊關心地問道。她的臉色好蒼白!

  「沒、沒事。」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吟菊,那么宸欹就是……郝文之?」

  「他還沒告訴妳嗎?」夏川吟菊驀地住了口。完了完了,她好像太多嘴了,唐四哥原來還沒向她說明一切!

  豈只「還沒」,他根本是「不愿」。

  為什么他要這樣對她?看到她為「郝文之」的死而心傷悲痛,很有趣嗎?不然,他為何一再隱瞞她這個事實,強調他是唐宸欹?

  「喬悠……妳別生氣,他一定只是在等待適合的時機,再、再告訴妳,所以,妳可千萬別生他的氣!」

  她真的太多嘴了!唐四哥肯定從未告訴過喬悠,郝文之根本沒死,只是有了新的身分,而她說漏嘴的話會有多大的后遺症,她實在不敢想象。

  夏川吟菊急得想咬斷自己的舌頭謝罪。她是想搗蛋沒錯,可是她不想在他們之間再造另一個風暴啊!

  看看官喬悠蒼白無血色的臉蛋,她知道自己已犯下不小的錯誤,她只能希望唐四哥查不出來是誰「透露」這消息給喬悠的,不然,她百分之一千會被人海K一頓!阿彌陀佛!阿門!上帝保佑!

  「他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她要找他問清一切。

  撇下夏川吟菊,官喬悠控制不了情緒地奔進屋里。

  「喬悠──」完了!死了!翹了!斃了!她干么那么多嘴?!夏川吟菊連忙跟在她身后,追了進去。「喬悠──」

  她可不想被唐四哥剁成一百零一塊丟進海里喂鯊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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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

  唐宸欹將裝置于圍牆旁樹梢間的監視器開關關上,在他身后的古怡雯只是靜默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找我有事?」他不希望他和任何人的談話被攝入。

  「W.C.R.的事。」古怡雯淡道。

  他微擰眉。「我和W.C.R.沒關系了。」

  「爹地說,二十七名理事員仍得維持二十七名,你退出,就得提入一名,無論他是否是你以前的手下干員。」W.C.R.的事,她總奉命執行;雖然,這只是她和夏川前來的原因之一。

  「提名?」唐宸欹轉過身。他從未想過這問題,他手下三十九名干員的能力,几乎皆和理事員的人相當。「何時要?」

  「三天后。有問題嗎?」

  「我做事向來不會延遲。」

  「希望如此。」

  是她多心了嗎?不然何以她總覺得現在的四哥似比以前的四哥更容易親近,可是她卻無法和往常一樣,在他面前開玩笑,講一些會令他變臉的氣話?

  真的……不同了。是多心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茫茫人海,他是她的唯一;而他的唯一呢?絕不會是她。

  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妹妹、一個曾一起為W.C.R.賣命的伙伴。

  古怡雯沉默半晌,眸子捕捉他的身影。

  「四哥,」她總算叫出口,「還有一件事。」

  「嗯?」他應了聲。

  神啊,給她點勇氣吧!告白,也是需要勇氣的。

  「宸欹,我喜歡你……別懷疑,我說的是事實。」一旦說出口,其他的便不會太難了。「三年前,我和絮姊被尼洛斯逼進死巷,幸好你和杰救了我們,并帶我們進入W.C.R.,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他點點頭。

  古怡雯幽幽的眼神似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夜。「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我回不了頭了。我告訴自己,今生,你將是我的唯一,宸欹……你能明白嗎?」她是回不了頭的。告訴了他這件事、她的心,他仍能用對待其他人的心情,看待她這個「五妹」嗎?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的唯一并不是她。

  唐宸欹直視她飽含情意的瞳眸。「別說了,怡雯。這輩子除了喬悠,我不會再為其他女人動心。」

  「我愛你!」古怡雯突地奔進他懷里。

  「怡雯。」他沒那心承受。

  「我真的愛你,愛了三年!」一次表明心意,已將她的勇氣消磨殆盡了。

  他雙手搭著她纖細的肩膀,不知是否該將她推開。他長嘆了口氣,「我愛她愛了十八年。」這是事實,也是最傷人的。

  古怡雯不愿接受事實的緊摟著他,這專屬于官喬悠停泊的港灣呵!雖永遠也不屬于她,但她能否自私地留些溫存?!

  「宸欹……」不愿叫他四哥,那是有著距離的稱呼。她閃著淚光的眸子,如蒙上層水氣的明珠。「吻我……」

  一個小小的奢求。

  「我不能。」唐宸欹拒絕。

  「為什么?」決堤了!淚水迷蒙了整個世界。

  原本置于她肩上的雙手落了下來,他輕輕撫順她過肩的黑發。三年前的夜里遇見她時,她留有一頭俏麗的帥氣短發。

  現在,他有些懷念三年來總在他身旁鬧他、企圖迫他卸下冰冷外表的五妹,至少,不像現在這般令人不舍,她不應該是如此悲傷的女孩。

  「我對妳只是兄妹之間的感情。」他嘆了口氣。他的愛早已完整給了另一個女孩。

  「如果……」她閉上眼,讓淚水落了下來。「她和你只是三年的時間,而你和我卻認識了十八年,你的選擇會一樣嗎?」

  「只有她才是唯一。」他說得太明白,也太傷人了,然,也唯有如此她才能死心吧!

  抬起淚眼婆娑的臉,古怡雯強露了個笑容,她該醒了!「最后一次聽我說,我愛你。」至少,在他心中,她仍是個「五妹」。

  「謝謝。」只是,他無法接受。

  這句話于他、于她,都點明了真心的歸處。

  埋在他胸前,她不禁低低切切地哭了起來。

  他于心何忍呢?唐宸欹憐惜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這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愛,她和他都清楚。

  可是,這景象映在官喬悠眼中,卻是完全的另一回事──

  她險些支持不住地暈厥過去,滿腦子全是被他背叛、欺瞞的怨恨。

  他欺騙了她,而她想找他將一切弄明白,好不容易在前院找到了他,卻見到這幅令人難以接受的景象。

  她受不了那椎人的痛。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可是事實卻偏偏擺在眼前。

  「不──」官喬悠大叫了聲,旋身沖進屋里。她要回台灣!現在!她無法忍受自己看見他擁著別人。

  「喬悠!」唐宸欹聞聲回頭,只見她背對他奔進屋里,他連忙追了上前。她一定看見剛才那一幕了,他得向她解釋。

  如果有一天,他能如此關心她,她也無怨尤了。被獨自留下的古怡雯,自嘲地想。

  她蹲下身子,放任自己盡情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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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他騙得好慘!

  飛機失事、郝文之死了,愛她……全都是一個接一個的漫天大謊,而她竟還上當!

  她要回台灣,就算躲回四年來蓄意墮落的殼中,她也不在意了!

  官喬悠一把將隨身衣物塞進背包中,遷怒地摔下其他東西。

  「喬悠!」隨后跟進來的唐宸欹拉住她的背包,并將它搶了過來。「先別激動,聽我解釋。」空出一手拉著她的右手腕。

  「放開我!」她掙扎。解釋?!他要解釋什么?再說一個謊來圓以前的謊?!

  「我不放!喬悠,聽我說──」她的掙扎只更令他心疼。

  「我不聽!」她朝他大吼。「你能說些什么?說你和她不是我想的那樣?」

  官喬悠咬住下唇。她問這有什么用?為何要去在意這件事?

  「沒錯。」原來她真的在乎他!「她是我的五妹,和我只有兄妹之情罷了。喬悠,我愛的是妳。」

  愛她?!她已被這句話害得太慘、太慘了!

  「如果你愛的是我,那你還會騙我嗎?你其實是郝文之吧?」她冷笑了聲:「是不?郝、文、之,我的文之哥?」

  她知道了?!唐宸欹倒抽了口冷氣,是誰告訴她的?

  她胡亂地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正視他,「若你想瞞我一輩子,那么很抱歉,不可能!」

  「喬悠!」他丟下背包,干脆將她整個人扣在胸前。「妳聽我說──」

  「我不要!」

  「喬悠。」

  「你不要逼我!」官喬悠用力踩下他的腳,痛得他悶哼了聲。「放開我!你已經騙了我這么久,還想要我繼續受騙嗎?」他傷她還傷得不夠嗎?

  「喬悠!」他根本無計可施,現在的喬悠根本無法將他的話聽進去。

  別無他法,唐宸欹低下頭,覆上吻。他不要她將一切全想成是他欺騙她,他瞞她,也只是為了她好。

  他的吻霸道、帶著憤怒。

  他為什么還要吻她?是要提醒她,她和他曾有過的甜蜜回憶真實存在嗎?還是要向她展示他的得意?

  他再也不是她愛的文之哥了。官喬悠倏然咬緊自己的唇。很用力!她知道,因為她嘗到了血腥味,還有……咸咸的淚水。

  「喬悠!」他停止了吻,不相信她會如此對待自己。

  「放開我!」她趁他怔忡時,用力甩開他扣住她的雙手,而一獲得自由,她馬上往房門跑去。

  「不要逃離我!」他連忙追上前。

  「你也不要靠近我!」她尖叫,順手拿起桌上的美工刀,架著自己的脖子。「別以為我不敢真正划下一刀,像這種事,我做過不只一次了,只不過,以前全是傻得為你!」

  她從來也沒想過,傷她最深的人竟是她愛最深的人!

  「喬悠,妳聽我解釋,我并不是蓄意要騙妳的。」被她的舉動嚇慌了的唐宸欹只能站在原處。

  「騙了我這么久,要我如何相信你?」眼淚又控制不了地落下。「看我為你的死訊而悲傷至極,很有趣嗎?還是你從來就不在乎我?所說過的甜言蜜語,只是為了想看一個笨女孩在你面前毫不保留地付出真心,和看她毫無尊嚴地哭鬧?」而她,正好就是那個笨女孩。

  「我真的不是存心要瞞妳的!」唐宸欹的聲音大了些;他不愿接受她恨他的這個事實。「四年前的飛機失事的確險些要了我的命,幸好我命大地遇上W.C.R.的領導者,他救了我一命,并帶我進入了那組織,成了他的義子。可是有一個條件:我必須和以前的郝文之完全脫離。我的命是他救的,我無法抗拒他的話,所以才四年沒和妳聯系……」

  「你騙我!」官喬悠叫道。手中的美工刀更靠近白皙的頸項。

  她再也不信他的話了,她已經夠慘了,不能再跌得更深!

  「我說的是真的!」他掏出一個戒指──W.C.R.的理事員才能配戴的信物。「這個可以証明。」他仔細打量著他和喬悠之間的距離。

  他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地靠近她。「妳看,這戒指上的金色火焰中,有著『W』、『C』、『R』三個字母。」

  在距她一步之遙時,唐宸欹停了下來,將右手伸出,上頭放了戒指。「這是信物,我沒騙妳──」

  話尚未說完,他趁著她審視著戒指時,左手出其不意地欲奪下她手上的美工刀。

  可是,官喬悠似早已料想他會這么做,在她看著戒指時,右手也悄悄往內挪移了些,而在見到他想奪下美工刀時,她立刻毫不遲疑地在往脖子上划了一刀。

  「你又騙了我一次……」她笑得令人不寒而僳。

  「喬悠!」他驚愕地連忙奪下美工刀,卻見著她的身子突然軟趴趴地倒下,他立刻眼明手快地接住她。

  「她沒事。」聲音來自窗口。

  夏川吟菊俐落地跳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把麻醉槍。「她只是中了一記麻醉針而已。」

  「謝謝妳,夏川。」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讓她冷靜下來。不過,喬悠頸上的傷口正不斷流出血。

  「杰剛才來了,你快帶喬悠去讓他包扎一下傷口吧!」夏川吟菊用著她平時根本不會用的正經語氣,完全是由于心虛,希望待會兒唐四哥知道是她告訴喬悠那件事時,別太「激動」。

  「謝謝。」他抱起昏迷的官喬悠,欲下樓找姚宗杰。

  「呃……唐四哥,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夏川吟菊十分內疚,支支吾吾地道。「那個……就是……呃……喬悠她之所以會知道你就是郝文之,其實……其實是我『不小心』告訴她的。」

  愈說愈小聲,她根本不敢抬頭了。

  希望唐四哥別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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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文之還是宸欹?」官喬悠在他懷里,問了句十分突兀的問題。

  她又想起三個月前在洛杉磯的那一夜了!那次雖已由夏川吟菊懷著「愧疚」居中調解,但喬悠卻仍惦記在心上。

  唐宸欹溫柔地順著她的青絲。「我不是文之,也不是宸欹。現在在妳面前的我,只是最真實的我,一個只愛妳的男人。」

  「這樣也好。」她輕輕嘆了口氣。

  「嗯?」

  「因為文之和宸欹讓我選的話,我可不知道選誰才好呢!」她真的慶幸那場飛機失事的意外,并未帶走她的文之哥。

  唐宸欹笑了笑,緩緩低下頭。「那妳就選我這個只愛妳的我好了!」

  「何樂而不為呢?」她給了他一記燦爛的笑靨。

  他的唇印上她的,纏綿再纏綿。

  「嫁給我,好嗎?喬悠,嫁給我!」他微喘著氣,在她耳旁低喃。

  她緋紅的粉頰更染上一層嫣紅。「我能不答應嗎?我可是等了好久呢!」

  「我也等了好久,等妳這句話。」

  是啊!他們倆都等了好久,從四年前互許承諾的那一天起。

  他的眼神對上了她的,情在不言中。


  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不!我不會一直喜歡妳,但──我會永遠愛妳。

  我會等你回來,當你的新娘,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以吻為誓,我郝文之,會永遠愛妳官喬悠這個小丫頭。


  從前那一幕似重回眼前,重新上演……

  唐宸欹低首看著偎在自己懷中的人兒,她的眼中泛著淚光。

  「為何哭呢?」他溫柔地以手指拭去她的淚水。

  她攀住他的頸項。「我好開心,我想我爸媽若地下有知,一定會替我高興的,因為我總算有了好的歸屬!」

  夜已深,稀疏的星子靜靜地俯視這一對有情人兒。

  結局是令人欣羨的美好,是不?

  等了四年的愛,終于在此時如愿。

  而其他人,也應該都有屬于自己的愛情故事,或許真愛需要更久的等待,但,等待不也是一種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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