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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樂思]踩到小刺蝟-真愛不夜城之二

[陶樂思]踩到小刺蝟-真愛不夜城之二



內容簡介

  一頭中性短髮、穿了成排耳洞,五官清麗深邃的莫虹淵,
  是「寂寞邊界」音樂餐廳的股東兼駐店酒保。
  私生女的出身讓她個性有點叛逆,加上後來遭遇過情傷,
  更是讓她變為冷漠寡言,對人疏離防備!
  不過,她的冷漠孤傲,卻反而吸引了某個男人的注意……
  身為知名賣場台灣區執行長的申中澈,個性瀟灑不羈,
  五官又俊美,全身散發著迷人魅力,很有女人緣!
  平時就算遇到正妹主動倒貼引誘,他總是不為所動,
  難得對異性感興趣、主動聊天,居然踢到了鐵板?!
  她為何這麼排斥他?莫非是他的魅力開始衰退了?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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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嗨,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嬌嗲嗓音伴隨著濃郁香水味霍然而至,正坐在吧檯座位聆聽演唱的申中澈反射轉頭,瞧見旁座多了一位正妹。

  「沒問題。」他挑了挑眉,紳士的沒有拒絕,隨即向酒保揚手示意。「給這位小姐一個杯子。」

  吧檯裡的莫虹淵抬眸瞧了瞧,面無表情的在正妹桌前放上杯墊,接著再放上空酒杯,立刻閃到一旁去忙,識趣的不當電燈泡。

  擔任酒保將近三年,什麼樣的搭訕戲碼沒看過,請異性喝酒是最普遍的方法,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純喝還是加蘇打水?」申中澈很有風度的動手服務,還不忘詢問。他是常客,習慣開酒寄放在店裡,每次來只需報上姓名或拿出酒卡,服務人員就會把一切張羅好。

  「你怎麼喝我就怎麼喝。」正妹緩緩的把名牌手拿包擱上檯面,眼神嫵媚的瞅著他,渾身上下都在放電。

  她注意他好一會兒了,體格高大、五官深邃,黑髮隨興的垂落在飽滿的額前,為那斜飛的劍眉掩去些許霸氣,他堅毅明亮的黑眸專注的欣賞樂團表演,修長手指跟著節奏敲打桌面,悠閒姿態散發著危險魅力。

  她還發現他穿著很有品味,有種精銳出眾的氣質,而且他桌上擺的是整瓶的洋酒,在她眼裡,無疑是經濟能力的證明。

  所以她主動過來,展開行動了。

  申中澈似笑非笑的勾唇,替她在杯裡斟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接著倒進蘇打水,用攪拌棒混和,再移向她面前。

  「謝謝。」正妹舉杯,與他的杯子碰出一記清脆聲響,隨即淺酌了口。

  到目前為止,申中澈的回應一直保持著風度和禮貌,但也清楚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這是夜店常見的生態,看對眼就轉移陣地,乾柴烈火翻滾去,隔天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如果彼此感覺真的不錯,就來段短暫的戀情。

  總之,這是寂寞族群尋求慰藉的一種遊戲,認真的成分少之又少,只不過透過在夜店的放縱,他們得以在現實夾縫中喘一口氣。

  而他之所以清楚,則是因為過去身處國外,在那開放風氣的感染下,他也曾有過一段放蕩的歲月。

  後來,不知是年紀增長的關係,還是突然頓悟開竅,厭膩了那種生活——感覺上夜夜笙歌、生活精采,可內心深處只會愈來愈空洞寂寞,於是他漸漸的收斂心性,不再那麼荒唐,偶爾才有例外。

  不過,例外也得看人看時候,他今天沒有需要。

  「我從剛剛就看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在等朋友嗎?」正妹性感的交疊起修長美腿,媚眼如絲的瞅著他。

  「沒有,我一個人。」申中澈迎視她放電的目光,絲毫不受影響。

  他瀟灑自若的神態充滿男性魅力,反而令正妹芳心悸顫,忘記迂迴,只想盡快親近他。

  「我也一個人呢!」正妹嫣然一笑。「這麼晚了,你待會兒應該沒有事吧?可以送我回家嗎?」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歡當司機。」申中澈婉拒她的暗示邀請。

  正妹微怔,不相信無往不利的自己會被拒絕,隨即嬌笑。

  「呵呵……你真幽默耶!那我當你的司機吧,嗯?」高跟鞋尖挑逗的碰觸他的腿。

  既然要勾引的是驕傲的男人,就不能擺高姿態。

  申中澈笑了,側頭定定凝著她。

  正妹心跳加速。太好了!他沒有閃避,凝視她的目光那麼深邃,應該是被她吸引了。

  「美女,你找錯對象了,我今晚只想一個人過。」片刻,他徐緩掀動唇瓣,明白道出拒絕,以免太委婉她又聽不懂。

  正妹臉色驟變,如火般的熱情被冷水淋得一陣狼狽。

  「你太不解風情了吧……」她怨懟的瞅瞪著他,勉強掛著僵硬的笑。

  「沒辦法,你正好不是我的菜。」他攤手聳肩微微笑,一副不在乎她指控的模樣。

  「你!」正妹氣結,惱羞成怒的拽著包包離座。「哼!跩什麼跩!」

  就在同時,桌上的酒杯被包包掃到,好死不死杯裡的酒就這麼倒向申中澈的衣服,他直覺的急急往後閃,但因為太過突然,胸前還是感到了一陣涼意。

  「Shit!」斯文面具破裂,他忍不住咬牙低咒,瞪看那女人的背影。

  這是強迫中獎嗎?連拒絕也不行?來搭訕之前就要先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吧?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申中澈重重吐了口悶氣,斂回視線,不悅的拍拂身上的酒漬。

  就當是今天走霉運好了,才會連安分坐著也招來麻煩!

  驀地,一盒面紙出現在他面前。

  「謝謝。」他抬眸,有點意外拿面紙給他的人竟是以往總是不苟言笑的酷酒保,於是他友善的微笑道謝。

  莫虹淵看也不看他一眼,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走到距離他三步遠的流理台繼續為水果雕花。

  申中澈愕然一愣。

  剛剛是她給的面紙吧?他明明有瞥見她的手從面紙盒上移開啊!怎麼她冷淡的模樣,彷彿與她無關似的?

  會及時拿面紙給他,表示她應該有注意到方才正妹與他的互動。瞧她總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其實耳朵拉得跟兔子一樣長,眼力也媲美雷達掃瞄吧?

  他對她是既熟悉又陌生,因為過去這半年多,他經常到「寂寞邊界」來報到,每次坐的都是吧檯位置,自然也都會見到這位不論造型和言行都極有個性的女酒保。照理說,兩人光是看也應該看到熟了,但是,除了點東西之外,他們又幾乎不曾交談,所以要以陌生形容也沒什麼不對。

  其實撇開「寂寞邊界」這家店的特質不提,他會成為吧檯座位的固定常客,主要也是因為來到這裡純粹想放鬆心情,懶得動腦動嘴巴,而這位沉默寡言的酒保和某些喜歡攀談套交情的酒保不同,正好符合了他的需求。

  不過,今天看來,她未免也太酷了吧?

  得不到善意回應,他收起殘留在嘴角的愚蠢笑容,抽了幾張面紙,擦拭上衣的酒漬,值得慶幸的是,他今天穿的不是淺色上衣,否則就報銷了。

  「哈囉,謝謝你的面紙。」或許是心血來潮,或許是不甘被忽視,他特別拿到她面前歸還,想跟她多聊兩句。

  視線受阻擋,莫虹淵蹙眉暫停手中進行的工作,抬眸對上他蘊含笑意戲謔的眼神。

  「不客氣,你放桌上就好。」她一手拿刀子,一手拿水果,沒有第三隻手接面紙盒。說完,她往旁挪了一步,繼續低頭切水果、雕花紋,沒再搭理他。

  申中澈依言擱下,卻沒打算走開,還傾身盯著她俐落熟練的動作。

  這傢伙是怎麼搞的?沒事這樣盯著她工作,叫她怎麼做事!莫虹淵被他盯得心浮氣躁了起來。

  她是看在他是常客的分上,又是好咖,不像有些客人老愛攀談,造成她的困擾,再加上他很有格調的拒絕了美女的搭訕,並不是色慾薰心的那種豬八戒,所以見他被颱風尾掃到,她才會難得好意且主動的拿面紙給他,但這並不代表她願意進一步的跟他聊天好嗎?

  她微抬頭,吊著眼看向他,射出不善的目光,希望有嚇阻作用。

  「看你切水果就像在欣賞表演,這應該學很久了吧?」終於得到注意,就算是被「青」,申中澈還是綻開牲畜無害的笑容。

  「嗯。」她惜字如金。

  「酒的種類這麼多,你每一種都背得起來嗎?」與她工作相關是最保險、也最不會冷場的話題。

  「嗯。」她還是只願吐出一個音節。

  他沒看見她臉上透露了「生人勿近」的訊息嗎?還不閃遠點?

  「會調酒的人,酒量一定也不差吧?」有點冷,但他繼續攀談,猜想她或許是屬於那種比較慢熱的人,再多問幾句應該就會改善。

  「還好。」多了一個字,但目光滲入防備。

  有些自以為大方的客人會點酒請她喝,其實這反而會造成她的困擾,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希望他沒有這個念頭才好。

  很好,有進步,起碼多了一個字。申中澈欣慰的勾起嘴角。

  之前注意到她,是因為那頭極短的頭髮和冰冷的氣質,但那明顯想與一切隔離的疏離感,讓人下意識不會去接近她。

  今天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她,身材高瘦,五官冷艷,膚色白得有點不健康,但膚質卻好得像豆腐那樣滑嫩。

  她的鼻樑秀氣高挺,塗了暗紅色唇膏的嘴唇雖然看不出自然唇色,卻看得出唇型漂亮,兩道充滿英氣的秀眉下,是一雙結了一層寒冰卻清亮無比的眸子,彷彿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卻令人不自覺的感到心會被吸引牽動……

  真是個好發現!相較於方才來搭訕的女人,他反而對這酷酒保更有興趣。

  「你最喜歡哪一種調酒?」他再接再厲地問。

  「沒有。」她有點不耐的撇嘴答,加快手中速度,想趕緊完成這盤水果,好盡快擺脫他。

  申中澈哂然。「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酷?」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懶得理會他最後帶著調侃的問話,莫虹淵洗刀洗手,索性自己端著水果盤送出去,免得再站在原地接受他的攀談。

  噢喔∼∼踢到鐵板了!申中澈自嘲的笑了笑。

  有正妹跟他搭訕,他不要,反而來搭訕別人,還碰了一鼻子灰,卻覺得很有意思?

  真是奇怪的心態!

  她都走人了,他還是乖乖的喝自己的酒,別自討沒趣嘍!

  反正他常來,以後有的是機會,想認識她也不必急於一時。

  三天後,申中澈再次來到「寂寞邊界」報到,一樣的位置、一樣的酒,一樣面對酷到不行的女酒保。

  不知為什麼,那天雖然出師不利,他卻對她念念不忘,就像是有個挑戰未完成,怎麼也不甘心。

  不過,他今天來,同樣碰了軟釘子,面對他的微笑,她的嘴角連上揚個一度都沒有。

  她沒有因為他向她攀談過,而對他稍稍熱絡,任何客人在她眼裡都一視同仁,也一視同「冷」。

  他不禁懷疑,有人欠她錢嗎?她是不是無時無刻都這樣不苟言笑?這樣生活有任何快樂可言嗎?

  「嘿,阿莫,給我一杯血腥瑪莉好嗎?」輕快嗓音自吧檯另一頭傳來。

  申中澈反射的看去,認出是這家店的老闆——潘達琳。他聽到她叫那位酒保「阿莫」,所以那是她的名字嘍?

  察覺到他的目光,潘達琳朝他微笑頷首打招呼,他也點頭回應。

  他忽然好奇起來,想知道她在面對老闆時,還能這麼酷嗎?偷偷觀察一下好了。

  「喏。」莫虹淵超迅速的送上飲料。

  潘達琳愕然瞠目,瞪著桌上金黃透明的飲料。「喂,這什麼啊?」血腥瑪莉可是紅通通的耶。

  「你喝太多了。」她直接跳過她的問題,簡言說明理由。

  「厚,你真像管家婆耶!」潘達琳嘴裡雖然抱怨,但還是乖乖的喝下,明白這是好友表現關心的方式,不多說什麼,只以行動表示。

  申中澈莞爾的蹙眉。點血腥瑪莉,卻送上蜂蜜水;明明冷酷得像冰塊,卻被說是管家婆?

  「沒有人會相信你說的話。」莫虹淵冷笑的瞥她一眼。

  說的對。申中澈摸摸額角,同意的低頭抿笑。虎姑婆還比較可能!

  「那是因為別人不瞭解。」潘達琳努努唇,身為阿莫的閨中密友,她當然清楚原來的阿莫是什麼樣子,只不過後來受了打擊才改變的,但是,她改變的只是表面,本質並沒有變。

  莫虹淵但笑不語,低頭切著檸檬片,未幾,突然又開口:「我明天休假哦,不要沒看到我又大驚小怪。」

  「你休假哦?」潘達琳果然不記得,經她提醒才想起。「不如我們再找凱羅一起去郊外走走?」

  「要去哪兒?」雖然對很多事她都提不起勁,但是並不排斥和姊妹淘一起出遊。

  潘達琳側頭想著,須臾,有了計劃。「去苗栗泰安泡湯好了,這個時間還有草莓可以采。」

  除了逛街吃飯,泡湯是她們最常做的休閒活動,三個女人在一起,裸裎相見、無所不談。

  「好啊,我想去清水老街吃豆腐。」興趣被勾起,莫虹淵難得漾開笑容。

  默默注意著她的申中澈有一瞬間看傻了眼,感覺心窩彷彿被什麼射中,酥酥麻麻的……

  她笑起來很好看啊,臉部線條變得柔和,彎彎的眼讓人看得心都融了……何必要老是繃著臉呢?她應該要常笑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回去再查查哪間飯店好,還有什麼小吃或景點。」潘達琳開心的拊掌。

  「泰安那邊的溫泉真的很不錯。」內心的悸動轉為行動,申中澈突然介入,想打進她們的話題。

  莫虹淵和潘達琳同時聞聲望去,前者笑容立刻斂起,恢復平常的面無表情,後者則是興致勃勃的探問。

  「是嗎?你去過嗎?」

  潘達琳的回應讓申中澈可以順利繼續。「去年去過,住的是觀……」

  莫虹淵瞥看他,隱隱不悅。他剛剛一定在偷聽她們說話!她不習慣、也不喜歡跟陌生人聊天!

  「你們聊吧,我先去忙了。」她打斷他的話,找了借口退出。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申中澈難掩臉上的僵凝和失望。

  平時他可是很受異性歡迎的,怎麼她卻這麼排斥他?難道他的魅力已經衰退了?

  「呃……不好意思捏!」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潘達琳尷尬道歉。

  「看來,我的人緣似乎不太好。」他自嘲地說。

  「你別這麼說啦,她這個人本來就是這樣,對誰都很冷淡。」潘達琳趕緊搖手解釋。

  「是嗎?我剛看她跟你就有說有笑。」就是看她心情好像不錯,所以他才伺機介入,沒想到一開口她就走開……唉,他不得不承認自尊受損了。

  她乾笑著。「我們是老朋友了,當然會不一樣嘛!」真是的,阿莫太冷酷了啦,這樣怎麼從事餐飲服務業嘛!

  「所以是因人而異嘍?」他挑眉問。

  「也不是這麼說……」潘達琳真擔心得罪客人,而且這位先生還是常客呢!「反正,跟她比較熟了以後,就不會這麼冷漠了。」

  「像她那樣的個性,要跟她熟應該很難吧?」他繼續打探軍情。

  潘達琳忽然察覺到異樣。

  他對阿莫幹麼這麼好奇?該不是對阿莫有意思吧?

  咦?說不定他是因為阿莫才成為常客的?

  「呵,說的也是啦!」她悄悄打量起他來,順便給他暗示。「不過……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不是嗎?」

  她不擔心眼前這個男人是好是壞,因為想要打動現在的莫虹淵,如果不是真的有心,是絕對做不到的,所以她是很樂見有人追求阿莫的。

  聰明如申中澈,當然聽得懂潘達琳的弦外之音,她這話無疑是在鼓勵他展開行動。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只是對她感到好奇、有興趣,還沒想那麼多呢!這位好朋友未免也太敏感了吧?

  不過,姑且不論追求不追求的問題,他倒是還挺希望能成為少數看得見她的笑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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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友的邀約,莫虹淵通常都會接受,但大多數時候,她還是習慣當獨來獨往的獨行俠。

  偶爾,她會負責店裡採買的工作,例如調味品、衛生紙之類的,還有吧檯內用來免費招待常客的餅乾點心,同時也添購自己的日常用品,或者挖掘一些新玩意兒。

  有時在家覺得無聊,待在大賣場裡,她可以耗掉一個下午,慢慢走、慢慢選,還有書可以看,剛好打發時間,就像現在。

  莫虹淵推著推車走在寬廣走道上,目光在兩旁的商品上流連,正當她抬手打算拿下一箱餅乾察看時,小腿忽然被什麼給抱住,她反射地朝下方看去——

  一個小孩。

  搞什麼?!幹麼來抱她?

  她不由自主的蹙起眉。

  「媽媽∼∼」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像是終於找到她,抬頭就衝著她叫媽媽。

  莫虹淵愕然一愣。

  拜託,哪來的小鬼,居然半路亂認媽媽?要不是受到箍制,她肯定倒退三大步!

  「小弟弟,我不是你媽媽!」她冷靜響應,但否認的同時也忙著抽腿。

  嘖,一臉的眼淚鼻涕都抹在她褲子上了!幸好她不是穿短褲,不然實在有夠惡!

  小男孩仔細一看,認出她的確不是自己的母親,愕然的鬆了手。

  怎麼會這樣?媽媽也是穿著黑色的衣服褲子啊……

  他仰著頭,小手怯怯揪著她褲管,癟著嘴繼續問:「那我媽媽咧?」

  「我怎麼會知道?你快去找你媽媽吧!」她輕輕撥開他的手,不打算管閒事,推著推車往前走去。

  老實說,她不擅經營人際關係,更遑論是小孩子,她壓根兒不懂得怎麼跟小孩子相處。

  「嗚……哇……」小男孩沒走開,陡然大哭,咚咚咚的跟上她。

  淒厲哭聲劃破閒適氛圍,炸得她耳朵痛,購物心情猝然被打斷,她眉頭一皺,同情心拉住她的腳步。

  怎麼辦?她不想蹚渾水,添麻煩!

  可是……可以不理他嗎?應該還是會有好心人來幫忙的吧?

  但看他哭得這麼淒慘,哭得她的心也跟著揪在一起……

  「唉!」幾經掙扎,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停下步伐轉身。她的心腸終究不夠冷硬,沒辦法放個走失的孩子獨自哭泣!

  「媽媽……我要找媽媽……」小男孩抽抽噎噎的揉著眼睛。

  「乖,別怕,我們先站在這裡等一下,媽媽說不定馬上就回頭來找你嘍!」莫虹淵蹲下來,輕輕的拍撫他,很不習慣的嘗試以誘哄的語調說話。

  「嗚……」小男孩仍然害怕惶恐,就算沒有號啕大哭,也還是不斷啜泣。

  「不要哭,阿姨會幫你找媽媽的。」莫虹淵從皮包裡拿出面紙替他擦拭,臉上不自覺流露出溫柔的神情。

  天曉得,這可是她生平頭一遭哄小孩啊!

  給點面子吧,麥擱靠啊……

  ☆☆☆

  同一時間,走道的另一頭站著的恰巧就是申中澈。

  他是這家連鎖賣場在台灣地區的執行長,北中南共有四個賣場,辦公室就設在這裡,空閒時他會在賣場中巡視,沒想到今天會遇見她。

  本想開口打招呼,卻意外看見一個小孩忽然抱住她的腿,好奇心讓他停下腳步,暗暗觀察是怎麼一回事。

  目睹所有過程,他不禁露出笑容——那酷到不行的女灑保,此刻正化身為溫柔的保母,安慰誘哄著一名哭泣的孩子。

  真令人意外!

  她溫柔微笑的樣子像月光那樣柔美,此時此刻,她的週遭彷彿漾開了璀璨的光圈……

  看來,她真的不像表面上那麼冷酷!

  不過很奇怪的是,她明明不是對著他笑,也不是在安慰他,為什麼他會莫名的覺得心也跟著她變得柔軟?

  驀地,他注視的目光與莫虹淵四處張望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她愕然一怔,他從容的揚唇一笑,舉步朝她走去。

  「真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不期望她熱絡,他先主動開口。

  「嗯。」斂回訝異目光,她敷衍應聲;眼前還有燙手山芋要處理,沒空理他。

  「需要幫忙嗎?」冷淡是意料中的事,他轉移話題,看向已經哭得有點累的小男孩。

  「他跟媽媽走失了,我不確定要在原地等,還是把他帶到服務台去。」真的對這種事不在行,既然遇上了比陌生人還熟悉一點的人,就乾脆向他求援。

  「交給我來處理吧。」他毫不猶豫的攬下責任,拿出一支迷你的無線電話撥打,幾句交代後,賣場裡就傳出了小男孩與家人走失的廣播。

  「你在這裡工作的嗎?」從他指揮若定的態勢,莫虹淵訝異的推測。

  「賓果,你猜對了。」他一個彈指,朝她挑了挑眉。

  面對他瀟灑帥氣的表情,她的反應是撇嘴加白眼。

  申中澈不以為忤,反而笑笑的彎身抱起小男孩。「弟弟,叔叔帶你去玩玩具,媽媽會在那裡等你哦!」

  相隔這裡三條走道就是玩具區,一來家長容易找,二來可減少小朋友等待時的害怕不安。

  「既然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那就交給你了。」莫虹淵說著便要走向自己的推車。

  「欸……」他才想出聲叫住她,小男孩就已搶先一步的傾身拉住她的袖子。

  「阿姨……」小男孩癟著嘴叫她,眼裡還蓄著眼淚,大有隨時施展魔音穿腦之功的可能。

  「弟弟想要阿姨陪著對吧?」申中澈輕問,嘴角揚著很得意的笑容。

  「嗯。」小男孩重重點頭。

  莫虹淵看向楚楚可憐的小男孩,那眸底的依賴又軟化了她的心。

  她沒轍的輕歎一口。「好吧,我陪你等媽媽。」

  有了申中澈的協助,應該很快就能等到家長來把小孩領走,她就多待一下,當作是難得的日行一善好了!

  ☆☆☆

  「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怎麼還不去忙你的工作?」送走了迷路的小男孩,卻引來了另一隻跟屁蟲,莫虹淵有點不耐的看向身旁的申中澈。

  他不是員工嗎?怎麼可以閒閒的跟著她亂晃?

  「沒關係,我可以陪你逛逛。」申中澈佯裝聽不懂她的驅趕,答得很順口。

  「我不需要人陪。」她冷冷拒絕。

  「可是怎麼辦呢?我正好也要從這裡走啊!」他賴皮,難得在寂寞邊界外有可以和她相處的機會,他不想輕易放過。

  莫虹淵蹙眉,橫瞪他欠扁卻俊郎的臉龐,但又拿他無可奈何。

  「在這裡工作可以這麼光明正大摸魚的嗎?沒有上司會管你?」陌生人跟在身旁令她覺得很不自在。

  「我的上司在國外,我是台灣區的最高管理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挨罵。」他勾起笑,自負道。

  她懶懶的嗤哼。「你想太多了。」她才不管他會不會挨罵,只希望他別再跟著她了。

  他看著她淡然的表情和莫名顯現孤寂的背影,發現她不只話少、笑容少,對於外界的干擾,她根本無關緊要,彷彿想把自己與世隔絕,尤其她又穿了一身黑,臉上脂粉不施,表情平靜無波,看起來像是心如止水到可以修道唸經的地步。

  以他的猜測,她應該不超過三十歲,正值花樣年華,怎麼會有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性格呢?

  是天生的,還是後來的影響?

  他對她是愈來愈好奇了!

  「你還想買什麼?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些優質的?」跟上她腳步,申中澈熱絡的攀談。

  「不用。」她想也沒想的拒絕。

  「我幫你推推車吧?」他把手伸向推車手把。

  「不用。」她加速走向前方的交叉口,一點也不領情。

  申中澈哂然失笑,才想再次跟上,卻見她「巴庫」回來。

  呵呵……後悔了厚,有人服務總比自己推輕鬆嘛!

  「改變主意了吧?交給我就對了。」他笑著要接手推車,沒想到她的手卻握得死緊,指關節甚至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他遲疑的把視線調向她臉龐,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還透露了些許的恐慌與脆弱。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莫虹淵聽不見他的問話,惶然的前後左右張望,尋找可以落跑的路線;如果可以飛天遁地,她絕對毫不猶豫就這麼做。

  怎麼辦?前方轉彎處有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所以她從來沒有做過再見到他們的心理準備。

  他們馬上就要轉進這條走道了,此刻她唯一的路線是繼續往後「巴庫」,但是依照這距離,她恐怕還退不到一半,就得跟他們打照面……

  既然都得碰上,那當然不能讓他們看見她退怯畏縮的模樣!

  「幫我一個忙!」她慌亂的看向他。

  「什麼忙?」突然聽到她要求,他一頭霧水。

  「來不及解釋了。」她瞥見一輛推車已轉進這條走道,全身細胞進入警戒狀態,忙不迭挽住申中澈的手臂,佯裝出自然的模樣。

  申中澈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幫忙,只能靜觀其變,再看看她到底想要他怎麼配合。

  「唷,瞧瞧這是誰啊?」尖銳挑釁的女聲為這緊張氣氛拉開序幕。

  莫虹淵防備的看向聲音的主人——她前男友的老婆,以及那殺千刀的渾帳負心前男友!

  如果說,他是變心娶別人那也就算了,可惡的是,他隱瞞已婚身份來跟她在一起,害她背上破壞家庭的罪名,成為眾矢之的。

  「我們沒有要買調味品,逛隔壁那條好了。」韓文迪扯了扯妻子,心虛尷尬的不敢對上莫虹淵的目光。

  白菲菲陡地甩開丈夫的手,像是被針扎到的氣球突然爆炸,兇惡的目光在丈夫與心目中的狐狸精之間來回瞪視。

  「為什麼要躲她?是她看到我要閃遠點才對!」她憤然低吼,像是巴不得撲上前抓花莫虹淵的臉。

  「我沒有理由要躲你,做錯事的人是你的老公。」她據理爭辯,事實上,她也受騙上當,她也是受害人。

  「哼,第三者還敢理直氣壯啊!」白菲菲聽的是丈夫推卸責任的另一套說法,所以對莫虹淵只有敵意,沒有諒解,當初沒有告她,已經是莫大恩惠了,此刻再見,舊恨妒意全部湧上心頭。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對於這種爛男人,我早就拋到腦後,壓根兒不當一回事了。」莫虹淵滿不在乎地說,挽著申中澈的手故意緊了緊,像在炫耀自己已有更好的對象,對過去毫不留戀。

  白菲菲看向一直靜候在側、神情嚴肅的男人,微微感到退怯,不敢對莫虹淵太過分;韓文迪則目光閃躲,愧疚感令他無法坦率面對莫虹淵和她現在身旁的男伴。

  「這位先生,我告訴你,這女人私生活複雜,男女關係很亂,你如果跟她在一起,要特別小心,否則早晚被她害得身敗名裂!」白菲菲指著莫虹淵毫不留情的批評。

  莫虹淵不甘被誣蔑,忿然的想反駁,申中澈地氣定神閒的按住她挽著他的手,示意由他來應對。

  「是嗎?她復不複雜、亂不亂,用不著別人來跟我說,倒是你,很明顯的,嘴巴很壞、心腸很黑,你老公肯定忍耐得很辛苦。」見她炮火一直對著莫虹淵猛轟,他實在看不下去,不由得站出來替她出氣。

  「你!」白菲菲語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時不知該怎麼反駁,又見自己老公杵在一旁,不像莫虹淵的男伴會站出來維護,於是遷怒到老公身上,用力的打了他肩膀一下。「你是死人還是木頭啊?看見別人罵你老婆,都不會罵回去嗎?」

  韓文迪小聲的勸道:「算了啦,是你先罵人家的。」自從犯了錯之後,他就成為PTT——怕太太俱樂部的會員了。

  「什麼算了?!」老公沒跟她同一陣線,白菲菲暴跳如雷。「你幹麼?捨不得我罵她是不是?該不會是對那賤女人還有留戀吧?」

  「你又扯到哪去了!」韓文迪煩躁的皺眉,想趕緊把老婆帶走,她只要碰到跟莫虹淵有關的事就會失控。「走啦,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

  「我有什麼好丟人的?都是你……」嫉妒蒙蔽了理智,白菲菲拿起皮包猛K韓文迪。

  申中澈搖了搖頭,娶妻如此,不向外發展才奇怪。

  「你應該沒有欣賞鬧劇的興趣,我們走吧!」他一手推推車,一手輕搭莫虹淵的肩膀,護著她離開這一隅的紛鬧。

  ☆☆☆

  沉默在申中澈與莫虹淵之間蔓延,沉重的低氣壓,壓過了賣場中的廣播聲和路過顧客的談話聲,只剩一種詭異窒悶包圍籠罩。

  莫虹淵一路抿著嘴、繃著臉,快步前往結帳出口,連刷卡付賬,遞出寫著統編的紙卡,全都不發一語。

  申中澈幫著她把東西從推車中拿出來放到結賬台上,再又放回推車裡,耐心等待她主動開口,可是等到他們都已經進入了停車場,還是沒聽見她吭上半句話。

  他悄悄覷看著她,那陰鬱的側臉、壓抑怒意的目光,和那明明纖弱卻硬是強撐著挺直的肩膀,不知為何,他的心也跟著揪緊。

  即使他還沒搞清楚來龍去脈,就可以感覺得到她受了莫大的委屈和傷害。

  方纔有那麼一瞬間,他瞧見了她一閃而逝的脆弱。能讓總是冷漠態度示人的她,出現慌亂緊張的反應,和倔強憤慨的反駁,可見那對夫妻和她一定有很深的恩怨糾葛。

  「你……不跟我說一下是怎麼回事嗎?」申中澈嘗試著開口。

  莫虹淵停頓了下,冷冷瞥看他,隨即又繼續朝自己停車的位置走去。

  韓文迪夫妻的出現,讓她平靜的心湖掀起洶湧巨浪,直到此刻,仍一波一波的撞擊著她的胸口,無法平復。

  「那個男人……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嗎?」他再次探問。

  她嘴角抿得更緊,腳步也加快了些,無奈推車是他在操控,根本擺脫不了。

  「好歹我也幫了一點忙,想知道事實也不為過吧?」他跟上她的步伐,沒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好奇已經超過一般人的程度。

  心煩意亂,他又像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嗡的吵,莫虹淵心火燒旺,惱怒的停了下來,申中澈連忙緊急煞車。

  「你剛剛不也已經聽到一些了嗎?何必還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她叉起腰,明顯有發火的前兆。

  今天是突發狀況,沒有辦法,才會讓他目睹了這一切,如果可以,她一點也不希望再有人知道她那段愚蠢的過去。

  「聽到的只是部分,所以才想聽你說。難道你希望我斷章取義嗎?」他噙著溫和微笑說道。

  「那你斷章取義的結論是什麼?」

  「大概就是那男人背叛老婆在外頭偷腥,而你是他外遇的對象,但卻不知他已婚的身份……猜歸猜,還是得聽當事人親口說才準確。」從剛剛他們的對話中,他也拼揍出個大概。

  「你現在要開庭審理誰對誰錯嗎?」即使他推測的沒錯,但她的口氣仍十分尖銳。

  「不是的,你別誤會,我只是關心……」並不是八卦,更不是愛探人隱私,只是……他下意識想更貼近她、更瞭解她。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想以我們的交情,應該還沒好到需要你來關心。」莫虹淵重重吐了口悶氣,一把搶過手推車。「你要怎麼斷章取義都無所謂,反正我不在乎。」

  語畢,她重新邁開步伐,然後拿出車鑰匙遙控打開只剩幾點遠的座車後車廂。

  別人怎麼想她管不著,她只需要對自己負責,介意得太多,只會讓自己受傷,更何況他只是個不相干的人。

  「你不想說就算了,可別把氣出在我身上啊!」申中澈尾隨跟上,尷尬的扯唇,覺得自己似乎被颱風尾掃到了。

  莫虹淵唇瓣緊抿成一直線,再度恢復沉默,悶頭把購買的東西放進後車廂。

  或許他說的沒錯,她對他這麼不善,的確也有幾分遷怒的成分,但誰教他這麼不識相,非要挑起她結痂的傷口?!她只好豎起尖刺保護自己,因為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一點也不想再提起。

  東西擱好後,她把推車歸位,返回車旁,見他還杵著,只好不情不願的開口。

  「不管如何,今天還是很感謝你的幫忙,再見。」

  說完,她便坐進駕駛座,將車子利落的駛出停車格,毫不猶豫的揚長而去。

  申中澈看著那黑色的休旅車消失在視線中,覺得自己的心已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似乎繫在她身上,跟著她離開了……

  想到她這副冷酷的模樣,是因為曾被傷害過,才會將內心封閉起來,他就沒有辦法無動於衷。

  這種莫名的疼惜,到底源自於什麼樣的情愫?

  他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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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心情惡劣到極點,莫虹淵沒有心思再到寂寞邊界上班,所以臨時請了假,頹靡的賴在家中。

  雖說是往事不堪回首,但卻自有意識的浮現,像跑馬燈似的在腦中一幕幕播放,擾得她心神不寧,煩躁不已。

  她倚臥在沙發上,天黑了也懶得起身開燈,在一室的清冷孤寂中,只有電視陪伴她。

  不知不覺,她沉沉睡去,夢境中,她又跌入那三年前的黑暗深淵中……

  ☆☆☆

  啪!

  清脆的巴掌聲像魔咒般,頓時將辦公室的空氣凝結,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射向聲音來源處。

  坐在辦公椅上的莫虹淵捂著疼痛的臉頰,震愕的看向怒不可遏的女人。

  怎麼回事?她幹麼二話不說就打她?

  「莫虹淵,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竟然搶人家的老公、破壞別人的婚姻!」女人一把抓住她束在腦後的長髮,猛烈搖晃,張牙舞爪的模樣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

  「你……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誰?」她反射的推她,掙脫箍制,臉頰熱辣辣的,不知是因為挨打還是羞慚所致。

  「好,裝傻是吧?」女人冷笑,惡狠狠的瞪視著她。「別告訴我你連韓文迪都不知道是誰!」

  「文迪?」顧不得披頭散髮,她的心糾結起來,怔忡重複。

  她怎麼會不知道韓文迪是誰——他是她交往了半年多的男朋友啊!但這女人為何會說她搶她老公?!

  「你還敢否認嗎?」女人把手中的牛皮紙袋打開,取出裡頭的照片,像灑碎花似的灑出,故意讓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能看見。

  莫虹淵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拾起落在身上的一張照片,裡頭的主角正是她與韓文迪親暱相依的畫面,偷拍的手法讓照片看起來相當曖昧不堪,她急忙再撿拾其它照片,不禁白了臉色。

  莫虹淵顫顫的拿著照片起身,羞怒的質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有這些照片?」

  「哼,我是韓文迪的老婆!」女人趾高氣昂,憤怒的搶過她手中照片,憤恨的再擲向她的臉。「這些照片是我找徵信社拍的!莫虹淵,你這狐狸精,我要告你妨礙家庭,還要告你們通姦,惹上我白菲菲,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此話一出,辦公室裡一陣嘩然,同事們紛紛交頭接耳,看向莫虹淵的目光滲入了鄙夷嫌棄和指責。

  莫虹淵聞言如遭雷擊,望向兇惡的白菲菲和看熱鬧的眾人,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眾人評論的聲浪與譴責的目光彷彿噬人巨浪淹沒了她,將她推進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翻不了身……

  ☆☆☆

  啪!

  又是一記巴掌,來自她那嚴厲且感情疏離的父親——莫慶彪。

  「爸!」莫虹淵撲跌在地,震驚揚聲。

  客廳裡,父親另一個家庭的成員排排坐——奶奶、大媽、同父異母的大哥、二哥、三姊和妹妹,而她的母親也被召來這裡,罰站似的杵在一角,不敢吭聲。

  「不要叫我爸爸,我們莫家沒有這種丟人的子孫!」莫慶彪怒氣衝天的斥喝。

  八卦傳播的速度驚人,不到一天時間,整個集團裡的人都聽聞了莫虹淵的不倫之戀,而大家也都知道莫虹淵是莫氏集團董事長跟外面女人生的私生女,雖然地位不被承認,但擁有莫家血緣是事實,所以全都在議論紛紛。

  「對啊,妨礙家庭?通姦?我們莫家怎麼丟得起這種臉!」莫家老奶奶不屑的啐罵。

  「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解釋……」她搖著頭,眼淚像流星雨不斷飛墜。

  「人家老婆都找上門興師問罪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真是不檢點!」莫慶彪怒火高漲,聽不進任何解釋。

  「哼!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小孩!」莫慶彪的元配乘機連莫虹淵的母親也數落進去。

  「慶彪,我們莫家不承認這樣的子孫,我要你跟她斷絕關係,免得家族聲譽被她破壞!把她趕出去後,她要怎麼不檢點就不干我們的事了。」莫家老奶奶不容置喙的嚴厲要求。

  「媽?!」莫虹淵的母親詫然驚呼,慌張的看向丈夫。「慶彪!」

  「早就該這麼做了!」莫慶彪的元配立刻附和。

  「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就自立門戶去吧!以後你的行為自己負責,跟我們莫氏集團毫不相干。」莫慶彪順從老母親的意思,但或多或少還是有顧慮到小老婆,因此還想到為莫虹淵安排後路。

  惶恐的莫虹淵,淚眼婆娑的看向母親,但她的眼神裡,除了怯懦閃避,她沒看得到任何的安慰和疼惜……這一屋子裡的人,個個目光都充滿鄙棄和指責,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暖。

  這是她的家人,她的父母,在她遇到人生中最大挫折打擊時,還落井下石的親人!

  她心灰意冷,絕望得彷彿處於萬丈深淵……

  ☆☆☆

  在心痛與淚水當中,莫虹淵終於醒來,夢境中挨的耳光,疼痛的感覺卻異常清晰。

  她的惡夢很混亂,反覆的扎痛著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個角落,每次作完惡夢醒來,就會覺得經過一番煎熬折磨,比沒睡之前還要累。

  她翻身坐起,深深呼吸,拭掉滿臉濡濕的淚痕,盯著不知播放多久的電視發呆,努力讓自己從那些沈痛的感覺中抽離。

  自從與潘達琳、俞凱羅合夥的這家寂寞邊界上軌道後,她的生活作息很穩定,心情也趨於沈穩,最近她已經不太作惡夢了,但下午那個意外的插曲,又重新挑起她的記憶。

  她這才發現,她原以為忘記的事情,其實還深深鎖在心裡,拋不去!

  是啊,根本沒有拋去,所以她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總維持著奇異的淡然態度。

  也難怪好友們老說她的七情六慾好像缺了哪一環,冷漠消極的態度和她二十八歲的年紀一點都不協調。

  她會就這麼不痛不癢、無悲無喜的終老一生嗎?因為對愛情、親情失望,所以永遠敬而遠之、排斥抗拒?

  驀地,莫虹淵打了個寒顫。

  猛然回神,立即感受到一室漆黑,以及牢牢籠罩的寂寞氛圍,她心口不由得發慌,忙起身開燈。

  可燈點亮了,卻更加突顯屋裡有多空蕩。

  一陣孤單冷不防的襲來,她突然有種擔心被世界遺棄的恐慌感。

  還是到寂寞邊界去好了!那裡有她溫暖的好朋友、可愛的員工同事,和他們在一起,溫暖和歡樂會驅走這份過於濃厚的孤單寂寞!

  ☆☆☆

  莫虹淵故作堅強的形影縈繞在心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申中澈再次吸引到寂寞邊界,下意識想再見到她。

  可是他從進門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小時,還是不見莫虹淵出現,只好提個人來問問。

  「請問一下,阿莫今天有上班嗎?」他向旁人打探到她叫莫虹淵,而且也聽到別人是這麼叫她的。

  「她今天臨時休假哦!」吧檯裡的另一名酒保答道。

  「原來是休假。」申中澈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還以為來到這裡就會遇到她的,沒想到撲了個空,真失望!他一口飲盡杯裡的酒,悄然喟歎。

  之前沒感覺,現在才發現,雖然她總是一身暗色調衣服,靜靜的駐守在吧檯裡,存在感並不強烈,但是此刻沒有她的吧檯,顯得好陌生,他坐在這兒,也覺得好空虛……

  怎麼會臨時休假呢?是受了下午那件事的影響嗎?

  雖然她沒有流露出受傷的樣子,但他就是知道,她只是以尖銳的刺做掩飾,並沒有外表那麼堅強。

  她是不是還在傷心難過?

  郁卒的時候,有人作伴說話,不是比較好嗎?

  唉,光是猜想她可能躲起來獨自流淚,他就莫名覺得心好悶。

  奇怪,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了?他搖頭嗤笑,再斟了點酒,加進冰塊,晃了晃,仰首喝光。

  該走了,反正再待下去也見不到想見的人,還是早點回家休息比較實在。

  結帳離開寂寞邊界,申中澈步行前往取車;這一帶不好停車,他每次來都得停到一條馬路遠的公園附近。

  在瑩亮月光下,他沿著紅磚道漫步,聽著蟲兒鳴叫,他的心也跟著躁動。

  他明白自己這樣的感覺並不單純,但還有待釐清,因為他知道她不是可以隨便招惹的對象,她受過傷,想接近的話,得更加小心翼翼。

  「喵……喵……」

  就在他快抵達他的座車時,忽然有小描叫聲傳進耳裡,他下意識望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瞧見不遠處有個蹲下的人影。

  該不會有人在欺負小動物吧?這年頭,變態可不少,沒有同情心也就算了,還會對小動物施虐,真是要不得!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幾步,打算若是看見有什麼不對勁,就要出面制止。

  沒想到當他定睛看清楚,卻訝然發現那正是害他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罪魁禍首——

  莫虹淵!

  太好了,還以為今天要敗興而歸,沒想到還是讓他遇上她了!

  只不過,她蹲在那兒自言自語的,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偷偷聽一下好了……

  ☆☆☆

  「嘿,小傢伙,你的媽媽呢?」莫虹淵蹲在毛色摻雜了黑白的小貓旁,一開始沒伸手碰觸,只是輕聲問道。

  她的住處離這裡只有約莫二十分鐘的步行路程,一方面顧慮到車不好停,一方面需要運動一下,所以她索性走路到店裡,沒想到今天經過這公園,聽見淒淒貓叫,叫得她心生不忍,才在矮樹叢下找到一隻似乎是被遺棄的幼貓。

  「喵嗚……」小貓還是叫,圓滾滾的眼睛望著她,但眼角沾了不少分泌物。

  「是肚子餓了嗎?還是受傷生病了?」她前前後後察視,沒有養貓的經驗,見牠叫不停,只能兀自猜測。

  「喵……」小貓看起來很虛弱,瘦小又乾癟,臥在稀疏草地上,若不是叫聲還很亮,看起來像是快要不行似的。

  莫虹淵蹙著眉,考慮該怎麼做。

  她沒有養寵物的打算,又無法視而不見,棄牠於不顧,如果她就這麼走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牠就會一命嗚呼!而且最近這附近的野狗不少,要是小貓被發現,那後果不堪設想。

  「不管了!」她忽然把罩衫脫下,上身只剩一件坦克背心,把小貓放在衣服上。「你跟我走吧,以後就由我來當你的媽媽。」

  「喵……」回應似的,小貓叫了聲。

  「小傢伙,你聽得懂嗎?」莫虹淵揚起溫柔的微笑,輕輕撫了撫牠。

  收養流浪貓第一步——送到獸醫院檢查,也可詢問一些照顧幼貓的方法。

  她看了看手錶,獸醫院應該還沒有關,連同衣服把小貓抱起,站起來轉身,赫然看見一株青仔楪不知何時開始杵在那兒。

  「嗨,又見面了。」申中澈綻開笑容,看著她的目光,就像她剛才看著小貓那樣溫柔。

  「你站在那裡幹麼?」莫虹淵沒好氣的橫睇著他,覺得有點窘,臉蛋熱燙燙的。

  他站多久了?是不是聽到她跟小貓講話?

  真是冤家路窄,每當她失常,流露出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面貌時,卻都剛好被他撞見!

  該不會……他是故意跟蹤她的吧?

  怪不得她最近又開始覺得怪怪的,好像有雙眼睛在哪兒一直注視著她……但,這又好像不太可能,因為那種被監視跟蹤的感覺在更早之前就有過,不是最近才突然出現,況且她今天是臨時請假又臨時想到要出門的,他不可能未卜先知。

  「我是被貓叫聲引來的。」面對她的防備,他顯得氣定神閒。

  嘖嘖,剛剛明明柔情似水,一看到他就擺酷,難道他就這麼不討人喜歡嗎?

  不過,她冷傲淡漠的態度現在已經嚇不了他了,連著兩、三次看見她不同於外表的行徑,他知道她有脆弱的一面,知道她有一副好心腸。

  「噢!」她撇了撇嘴,眼神避開他的注視。

  他幹麼那樣看她?八成是在笑她,覺得她跟動物說話很幼稚很蠢吧?

  「你要養牠嗎?」他望向她懷中小心抱著的小描咪。

  「不然咧?難道放著讓牠自生自滅嗎?」她低頭看著小到幾乎沒有重量的貓咪,嘴裡雖然說得有點無奈,動作和眼神卻是充滿憐惘疼惜的。

  就算不養牠,也會照顧到牠健康後再送去收容所……她驀地眼神一黯,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初遍體鱗傷的自己,卻遭到父母親的遺棄驅趕,不在乎她正需要撫慰與溫暖,只是給她一筆錢,任她自生自滅。

  人對於流浪動物都有憐憫之心了,為什麼他們對於自己的骨肉能那樣狠心絕情?

  她若有所思的盯著小貓瞧,申中澈也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瞧。

  她雖然留著極短的髮型,打扮中性,看起來一副不好惹的狠樣,但她的五官其實很美,清瘦的身材也很有料,心腸比誰都柔軟。

  這樣的她,令他好奇、令他欣賞,也令他心動了……是的,他確認了內心奇異的感覺就是心動!

  當她神情溫柔、目光專注時,那吸引人的魅力完全是無庸置疑的。而且,也就因為她的笑容極少,溫柔稀有,所以每每看見,他的心弦總是受到撩撥。

  他忽然有種渴望,想要擁有她專屬的溫柔與微笑,想要她清冷的目光摻進對他的熱度……

  小貓的叫聲喚回他們遠揚的神思。

  「牠看起來需要去一趟醫院。」申中澈率先開口。

  「我知道。」是他拖延了她的時間。

  「我的車子就停在這裡,我送你們去獸醫院吧。」他指向路旁一輛白得發亮的BMW。

  「不用了,我到店裡跟朋友借車……」她拒絕的話都還沒說完,臂彎就被他握住,直接拉往他的車。

  「眼前就有現成的車和司機可用,幹麼還要多此一舉?」趁她抱著小貓不敢拉扯掙扎,他動作迅速的打開車門。

  「我說不用了。」她皺著眉頭拒絕,像是他車裡藏了只妖怪。

  「我也是發現小貓的人,雖然是你要收養,但好歹也讓我出點力吧!」他說得很誠懇,讓她沒有理由拒絕。

  莫虹淵那雙清亮的眸子橫睇著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似乎對她的事情熱心過頭了!

  難道他不能安分的當他的客人就好嗎?非要越界跟她有交集才行?

  但是,即使她排斥他的接近,似乎也不該剝奪他做好事的權利。

  「好吧,要去就快點,沒什麼時間了。」她悻悻然的撇嘴,彎身坐進副駕駛座裡。

  申中澈替她關車門,嘴角不住上揚。

  能讓她坐上他的車,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吧?

  依他觀察,她應該是屬於細火慢燉的類型,只要一步步來,總能突破她心防,走進她心中的。

  他期待有那麼一天!

  ☆☆☆

  申中澈和莫虹淵在一般的打烊時間前,才抵達一家頗具規模的獸醫院,讓醫生為小貓做一連串的檢查與診療。

  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後,斷定小貓只有兩、三個月大,不知流浪多久,太過虛弱,狀況不怎麼理想,所以醫生建議住院觀察幾天,以免新手飼主照顧不來。

  他們向醫生詢問如何飼養貓咪、該準備哪些用品,以及大概的習性和可能發生的問題,莫虹淵還認真的抄寫在紙上,詳細得就像學生在做筆記。

  離開前,她不放心的再到留置小貓的籠子前察看。

  「嘿,你要乖乖的哦,醫生叔叔會先照顧你……」她伸出手指觸摸小描的背,輕聲誘哄。「我明天再來看你,要趕快健康起來呀……」

  怕別人聽見,她說得很小聲,沒想到方纔還在用品區瀏覽的申中澈,又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她身後,再一次偷聽到她和小貓的秘密談話。

  「真不公平!」他冷不防冒出一句,嚇了她一跳。

  莫虹淵轉過頭來瞪他。什麼公不公平?

  「你對人怎麼沒有像對描那樣輕聲細語?」他怨聲抗議。

  她毫不猶豫地說:「因為小動物的心靈是單純澄淨的,不像人類那麼複雜。」對小動物,你多愛牠,牠就多愛你,甚至更愛你;而人呢?她不予置評!

  「你似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他很無辜地應。

  「全打翻不是比較乾脆省事?」醫院準備打烊了,她往外走。

  「話不是這麼說。」他想糾正她偏激的想法。

  「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所以不要說服我。」她霍地豎起尖刺。一個搞不清狀況的人,還想跟她爭辯什麼?

  更奇怪的是,她跟他說那麼多幹麼?

  這男人,真有擾亂人心的本事!不知不覺就被影響了。

  「不說服你,我怎麼爭取得到機會?」他首次透露出心意。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的腳步在醫院門口停下,又冷冷看他。

  他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怪胎?她自覺對他態度不友善,不是冷淡就是尖銳,這麼做為的就是嚇退試圖接近她的人,但是他為什麼還沒打退堂鼓?

  她很懷疑,她現在這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怎麼還會對她有意思?

  男人是不是天生犯賤,不好追的才有挑戰性?

  所以他應該只是覺得新鮮有趣罷了,根本沒幾分認真!

  「你沒有機會,別白費心機了。」她不留餘地的拒絕。不給他機會,也杜絕自己動搖的可能性。

  「為什麼?」他不意外她的答案,但是他有冒險精神,有達成想望的衝勁。

  因為男人薄情的觀感已在她心裡根深柢固,所以她情願忍受孤單寂寞,也不要再讓別人有機會傷害她的心,就算他看起來不錯也一樣!

  她心裡有答案,但不打算跟他多說。

  她沒好氣的隨口掰道:「因為我要出家當尼姑啦!」問問問,他是好奇寶寶嗎?問題那麼多!

  申中澈愣住,隨即哂然一笑。「混夜店的尼姑?誰相信啊!」

  莫虹淵被他這句話給逗笑,又想維持冷酷,才上揚的嘴角硬是被自制力壓下,只得抿著唇掩飾笑意,走到馬路邊揚手招來小黃。

  「欸,我送你就好了。」他來不及阻止她,已有出租車慢下速度靠邊停。

  「不必麻煩了,我自己搭車回店裡,再見。」為免他繼續自作多情,她決定各走各的,不再囉嗦的坐進出租車裡。

  嘖!說走就走,連開口邀她吃宵夜都來不及……真的有夠無情耶!

  申中澈扼腕懊惱的歎氣。

  他想,他應該知道她不給機會的原因——因為原本柔軟的心,混雜了傷口的結痂與疤痕,為了保護自己免於磨難而長出了厚厚的繭,所以不論是好的、壞的,一律阻擋在外,排斥到底對吧?

  不要緊,那就由他來為她的心去角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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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隔天,因為擔心小貓的狀況,莫虹淵特地在上班前開車來獸醫院探視,才走向櫃檯準備詢問,就瞥見診療區站了個熟悉的身影,正當她愕然發愣時,他也瞧見了她!

  「來看小貓哦?」申中澈咧出一口白牙,遇見她,他笑得很燦爛。

  太突然,莫虹淵驀地感到心口一悸。

  嘖,幹麼笑得那麼開心,又不是很熟!她趕緊忽略異樣感受,努力嫌棄。

  「嗯,難不成我來這兒看病嗎?」對於老是碰上他,她實在很困擾,原本的平靜受到影響,想要維持平心靜氣變得不容易。

  「欸?原來你這麼有幽默感啊!」申中澈一副對中統一發票的驚喜模樣。

  她受不了的瞥他一眼。

  奇怪了,他怎麼有源源不絕的熱情來面對她的冷臉和冷言冷語呢?

  「醫生,我想請問牠現在……」她叫住正要走開的醫生。

  「我剛剛都問過了!」申中澈勾著微笑搶白,示意讓醫生離去。「醫生,我跟她說明就行了。」

  莫虹淵雙臂環胸,腳尖不悅的點著地,擺明不滿意他的雞婆。

  申中澈根本不把她的態度當一回事,盡責說明:「小貓的問題還是跟昨晚差不多,但是進食後比較有精神了,醫生有替牠做體內和體外的除蟲,也打了疫苗,所以這兩天還不能洗澡,等牠狀況穩定了才能洗澡。」

  雖然他是個大男人,但他也很有愛心,當然,部分原因也是想藉由小貓搭起他與莫虹淵友誼的橋樑。

  莫虹淵點點頭,繞到診療室內的「病房去」,彎身看著被放在第二排籠子裡的小貓。

  「牠在睡覺,醫生說幼貓很會睡,尤其牠在外面流浪很久,一定都沒睡好,所以更需要補眠。」申中澈跟在她身旁,同樣彎身看小貓,一邊繼續解釋。

  「你……」覺得魔音穿腦,她轉過頭想揶揄他會不會口渴,沒想到他靠得那麼近,差一點點就親到他,嚇得她心跳漏了拍,整個人往後一彈。

  「你不要靠我那麼近啦!」她忘了揶揄,只記得羞惱抗議。

  見鬼了,她的心臟跳得好快——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心跳加速過,一時覺得很不適應。

  申中澈聳聳肩,被凶得有點無辜,而且她的反應未免太大了吧?活像他身上有傳染病似的!

  不過,他怎麼覺得她好像臉紅了?是今天氣色比較紅潤嗎?還是因為他的靠近?不對,應該是前者,冷冰冰的她怎麼可能單單因為他的靠近而臉紅!

  他注視著又把注意力放回小貓身上的她,打探地問:「你今天還是休假嗎?」

  「哪有天天休假的!」她頭也沒回地答。

  「那這時間寂寞邊界不是已經營業了嗎?」他看了看手錶,已經五點半了,沒休假的話,也該上班了吧?

  「這時間不是尖峰時段,不需要那麼多吧檯人員,我七點才上班。」但她通常沒事就會提早到,反正到家也只是一個人無聊。

  賓果!聽到有利的答案,申中澈忍不住竊喜。

  「現在距離七點還早,我請你吃飯吧?」他把握時機,提出邀請。

  「不要,我不喜歡吃飯。」她想也沒想就拒絕。

  「那請你吃麵?吃餃子?吃西餐?」怕再被打回票,他連珠炮似的提供多種選擇。

  她差點又被他的反應給逗笑。印象中,他是個挺酷的客人,怎麼自從不小心被人家潑到酒後,就開始變了樣?

  「不是吃什麼的問題,是我不喜歡讓人家猜。」欠人情也是件麻煩的事,她難得耐著性子,好心解釋。

  可話說回來,她似乎就是欠了他人情耶!大賣場一次,昨晚搭他的車又是一次……麻煩了!欠了人情,好像就不適合太過冷淡了。

  莫虹淵突然覺得有點心虛,頓時理不直、氣不壯了。

  申中澈聞言,立刻有對策。「那各付各的?只要一起吃就好,我知道……」

  「咦?有人的車被拖吊了……」櫃檯處突然傳來一陣討論違規停車和拖吊的聲浪,讓申中澈和莫虹淵同時一頓。

  未幾,莫虹淵像火燒屁股似的衝出獸醫院,想察看自己的休旅車是否還在,沒想到原本停車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再望向馬路,只見拖吊車已拖著她的車揚長而去!

  「該死!動作這麼快!」心情惡劣,她忍不住啐罵。

  申中澈追出來,看到地上的粉筆字。「是你的車嗎?」

  「嗯。」她忿怒的扠著腰在原地來回踱步。

  他同情的開口:「你並排……」而且好死不死,她並排的就是他的車。

  「這附近找不到車位,我想應該不會逗留太久,而且就離門口不遠,可以注意到,怎麼知道……」覺得自己對他說太多,她又陡地打住,心裡還遷怒到他身上,都是他打從她進來就一直纏著她說話,害她忘了留意自己的車!

  可是換個角度想,怪他也不對,是她不該受他影響……她猛皺眉,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她跟他的交集似乎太多了,讓他看見,知道的隱私也太多了……

  「吊都吊了,懊惱也沒用,我載你去拖弔場牽車吧!」申中澈的出聲正好打斷她差點冒出來的抗拒。

  「不用了,我自己……」反射的抗拒在意識到整個包包都在車子裡一起被拖走時陡然消失。

  完蛋!她摸摸身上所有口袋,臉色頓時青青,額頭掛上三條黑線。

  她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除了車鑰匙以外,什麼都沒有,想坐車去拖弔場也沒錢,想打電話求援也沒手機,而且向好友求援,還得在這兒乾耗上一陣子,何必捨近求遠?

  只是開口有點尷尬罷……唉!識時務者為俊傑,臉皮ㄍㄧㄥ厚點,牙一咬就過了吧!

  「也、也好,那就麻、麻煩你了。」剛剛拒絕得太順口,現在要請求幫忙反而難為情,害她舌頭險些打結,覺得一股熱氣衝上腦門,不好意思迎視他的眼。

  「一點都不麻煩。」他樂意之至,莞爾笑開。

  真要命!她羞窘難為情的樣子,居然可愛得讓人想把她摟入懷裡揉一揉、捏一捏!

  不過這只能幻想,要是他現在真這麼做的話,很有可能被她踹去撞電線桿,不然就是手被折斷,他可不想冒這個險。

  再一次載送她,讓他士氣大振,俗話說得好,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然後就有更多更多的發展啦!

  ☆☆☆

  知道小貓大概何時出院,申中澈提早準備了許多寵物用品,大包小包的帶到寂寞邊界來展示。

  「歡……迎光臨。」服務生見狀不由得一頓,要不是申中澈是熟面孔,還以為他是來送貨的銷售員。

  申中澈頷首示意,直接走往吧檯,自己找了空位,把所有東西擺上檯面。

  「這是幹麼?」莫虹淵蹙眉瞪著滿桌的東西,他一坐下來,她幾乎看不見他了!幸好今天是週一,生意比較清淡些。

  「我現在才知道有人養寵物這麼講究……」他撥開東西,探出頭跟她講話,興致勃勃的介紹各種東西的用途。「這是牠睡覺的地方,這是外出用的籠子,這是貓砂、逗貓棒、玩具、幼貓奶粉、罐頭……」

  莫虹淵愣了愣,沒想到他這麼用心,她本來打算明天再去買的,他就已經準備齊全了。

  「你去哪兒買的?」她也不掩好奇——拿起來察看、把玩。

  「你不知道我們賣場有設一個寵物用品區嗎?除了銷售,還讓顧客寄放寵物,可是專心購物。」他可是有專門的人員替他做詳盡的介紹與推薦呢!

  「之前沒養寵物所以沒去注意。」她聳了聳肩。琳琅滿目的用品讓她目不暇給,應該花了不少錢吧?「這些多少?我把錢給你。」

  人情是欠下了,總不能再欠他錢!因為再三欠他人情,她已經不太好意思把臉繃得太緊,若再繼續佔他便宜,她怕到時候不知什麼會被他索討去!

  「不用了,自己的公司有打折。」他想都沒想的拒絕,根本不介意這種事,在為小貓選購的同時,也像在為她選購,當時的那份心情,想來都覺得愉快甜蜜……

  「怎麼可以不用?」雖然小貓住院的這幾天,他們每天都見過面,比起從前是相熟許多,但這並不代表可以占對方便宜。

  「可以。只要你以後不要對我那麼酷,稍微有點笑容就可以了。」申中澈勾著唇,凝著她,乘機要求。

  莫虹淵反射的別開眼,逃避他的視線,免得老是被迷惑。

  這男人經常一逮到機會就出其不意的對她放電,起先幾次沒心理準備,她還真的會被電得暗自心悸心慌,但現在她知道他的企圖了,就懂得事先避開了!

  「我又不是賣笑的,拿笑容抵扣費用。」她沒好氣的撇嘴,不接受他的賄賂。

  「什麼賣笑啊?」潘達琳看見滿桌東西,也好奇的靠了過來,正好捕捉到奇怪的用詞。

  「他買了這一堆小貓的用品,還不跟我收錢,叫我對他有點笑容就好。」莫虹淵指了指台上的小山,皮笑肉不笑地說。

  潘達琳莞爾的瞥看申中澈。被阿莫扎怕、凍怕了齁?連這種招都使出來了!

  「收錢傷感情對吧?」她笑睨著他。

  「沒錯,你說得對。」申中澈點頭如搗蒜的附和。

  「那就送他一張半年期的會員卡,就算是禮尚往來嘛!」潘達琳想出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難得有男人無懼於阿莫的冷漠,硬是要和她混熟,甚至好像已經展開追求,再加上申中澈看起來條件很不錯,她身為好友,當然要使勁推一把嘍!

  而半年期會員卡原本是需要購買的,內含兩瓶洋酒、半年內特別表演時的優先入場權以及低消對折的優惠,擁有會員卡後,就有助於他日後可以常常來報到,而不需要太傷本。

  「嗯……這樣也好。」沒想到背後用意,莫虹淵點點頭接受提議,轉身走向與吧檯相連的櫃檯,索取會員卡和資料單,隨即再折回來。「喏,填一下,認卡也認人,記得人來卡也要帶來。」

  「那我就不客氣嘍!」申中澈喜孜孜的收下,像是收到什麼許可證或通行證,放佛已經可以更進一步的靠近她。

  潘達琳常在交際應酬打公關,果然比較上道,替他要了一個最需要的東西!

  在他埋頭填寫數據時,莫虹淵把檯面上的東西收下,放到不礙事的角落,只留下一個手提籠。

  「你明天就可以拎著這個去接小貓了,先說好,我也要一起去!」瞥見她拆開外包裝,他分神說道,直接表明要當跟班。

  「牠已經出院了。」她難得淺淺勾唇。

  「嗄?」手頓下,他訝然一怔。

  「醫生說牠已經很OK了,要提早帶走也可以,所以我就直接用紙箱把牠帶來了,你現在帶這個來剛好。」見他著實關心,她不禁也多說了些。

  到今天為止,小貓住院已經是第六天,體力恢復、健康恢復,澡也洗了,看起來更加乾淨可愛,很討人喜歡。

  「那牠現在在哪裡?」驚喜讓他語調微揚,目光四處找尋小貓蹤影。

  「凱羅把牠抱進員工休息室玩了。」潘達琳今天穿得美美,怕衣服被爪子勾壞,不敢抱小貓。「阿莫,你去把她抱出來吧!」

  莫虹淵向另一位酒保示意,便走出吧檯,片刻,她再折回時,手上已多了只可愛的貓咪,身後還有對貓咪愛不釋手的俞凱羅。

  「抱好哦!牠會亂動,別摔著了!」她也還在習慣怎麼抱寵物,特別小心翼翼,叮嚀交代。「我們投票取好名字了,牠叫Rocker。」

  「Rocker?」申中澈有點手忙腳亂,聽到這名字又覺得想笑。寂寞邊界有不少音樂人,當那些真正的Rocker,看到一隻瘦巴巴的蹩腳小貓也叫Rocker,不知心裡作何感想?

  莫虹淵抿唇,挑眉聳肩,像是取這名字並不完全是她的主意。

  「叫起來還滿順口的。」他要合群,所以從善如流。「離開醫院,牠好像活潑多了。」

  「這是一定的吧,在醫院裡怕都怕死了。」天生無膽的俞凱羅心有所感地講,像她光是聽到吃藥就退避三舍了,更何況住在醫院裡。

  「我看連小貓的膽子可能都比你大。」潘達琳調侃揶揄。

  她們在一旁抬槓,申中澈專心逗弄小貓。

  他一手抱著小貓,一手用食指跟貓爪打架,偷襲瘙癢,俊臉洋溢笑容,流露赤子之心。

  莫虹淵則不自覺的看著那一人一貓,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拉抬。

  這樣的男人是溫柔的、可愛的吧?雖然用溫柔可愛形容一個男人似乎不太恰當,但她此時此刻真的這麼覺得。

  這陣子,他為了小貓盡心盡力,而且不管她態度怎麼冷淡,連再三接受他的幫助也沒改變,但他都沒有計較,一直維持笑容……

  她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好對象,但可以確定他是個不錯的人,只可惜,她並不想談感情。

  「啊……」申中澈忽然低呼,一臉錯愕。

  「怎麼了?」大家異口同聲地問。

  「Rocker……好像尿尿了!」他摸摸濕掉的POLO衫,又聞了聞,俊臉立即成了苦瓜臉——貓的鳥臊味……惡!這輩子第一次聞到!

  聞言,她們不禁呆了一呆,面面相覷,須臾,爆出一串大笑。

  苦主沒好氣的瞪著幸災樂禍的她們。

  嘖嘖,真沒有同情心!笑也笑小聲一點嘛!像阿莫,就笑得含蓄多了……

  欸?!她笑了!

  目光朝莫虹淵挪去,申中澈忘了被尿濕衣服的懊惱和嫌惡,被她的笑容眩惑了。

  那是真正發自內心、看得到牙齒的笑,而不只是似笑非笑的淡淡勾著唇!

  「看我遭殃,你居然可以這麼開心?」他苦笑。

  「沒錯……」莫虹淵還大剌剌的承認,根本不跟他客氣。「誰教你一直對牠搔癢,牠受不了當然就撒尿了。」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先制止我?」早知道可能會這樣,還不先告訴他!

  「因為我是黑心鬼啊。」她把小貓抱走,給了他一記皮皮的挑釁笑容。

  她首次露出那樣頑皮的神情,申中澈也不禁感到莞爾。

  如果被小貓撒泡尿,就可以博取她真心的笑容、俏皮的反應,那他也心甘情願了啦!

  就照這樣繼續保持下去吧,一天一點的改變、一天一點的進步,日積月累,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清冷的眸底會慢慢漾滿對他的溫柔,霜凍的心也會漸漸瀰漫對他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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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時光匆匆,轉眼就過了兩個多月,申中澈沒有被莫虹淵的冷淡擊退,相反的,她對他的吸引力在這段時間裡持續發酵,所以他仍堅持著對她的心意,繼續在奮戰當中。

  除了到外地分店視察,他幾乎天天到寂寞邊界報到,關心、慇勤、邀約都沒少,但他還是沒有打動她。

  不過,稍稍的進展還是有啦,至少她對他說話的次數和字數比較增加了,冷淡的程度也降低不少,但也僅僅如此,再多就沒有了!

  所以目前他的追求算是陷入瓶頸,一直想突破,卻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原地踏步。

  然而,期望自己的誠意日積月累可以打動她的同時,他對她的喜歡也日積月累,不能停止了!

  愈是看著她的冷漠淡然,愈是發現她的寂寞脆弱,他就愈想溫暖她、呵護她。那股自心底湧出的渴望,強烈又無處可抒發,已鼓脹得令他心口發疼。

  該怎麼辦呢?不能停止,也只能硬著頭皮,勇往直前了!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月圓人團圓的日子,申中澈的家人都在美國,沒人可團圓,不過賣場員工倒是已計劃好在打烊後辦一場烤肉大會,他這個台灣區的最高領導人,當然得露露面。

  不過現在距離打烊後的同歡晚會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當然是把握時間到寂寞邊界晃晃,哪怕只是半小時也好,和莫虹淵講講話、見過面,才不會覺得很空虛。

  「你今天沒有節目嗎?」忙到一個段落,莫虹淵總算在工作台前站定,有空開口探問。

  他噙著微笑答道:「有啊。」這也是進展之一,她終於會對他產生問題跟好奇了!

  不知為什麼,聽到他另有安排,她心裡澀澀悶悶的,洗水果的動作慢了下來。

  「有你還來幹麼?」口氣微妙的變差了。

  「時間還沒到,就先過來嘍。」因為她冷言冷語冷臉慣了,所以他還沒察覺異樣。

  「什麼樣的節目?也是烤肉嗎?」雖然是探問,她還是擺出一副只是隨口問一下、一點都不在乎的酷樣。

  「是啊,員工們提議打烊後要在賣場外圍的空地烤肉。」他晃了晃酒杯,冰塊敲撞出清脆聲響。

  原來是公司的聚會啊!她心裡悶悶的感覺奇異的消散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中秋節好像就一定要烤肉才是過節。」莫虹淵有點嘲諷的勾著嘴角。

  她最不喜歡過節了,那些熱鬧幸福的節日反而更加突顯她的孤單寂寞。

  情人過的情人節、聖誕節,她只想到過去那段害慘了她的情傷;家人過的春節、元宵、中秋,會令她想起自小就疏離的父親,以及懦弱怕事、愛情至上的母親!

  幸好她還有工作,可以讓自己忙碌,轉移心思。

  「我剛進來時有看一下,你們店裡準備的烤肉好像弄得很豐富。」他思忖著要開口邀請她。

  「那是免費招待客人的,你去吃啊!」她直覺地說。

  「你應該也還沒吃吧?跟我一起去如何?」他目光炯炯的瞅著她,眼底盛著期待。

  「你自己去啦!」她瞥了他一眼,拒絕似乎成了習慣。

  「我自己去會害羞……」他掰理由說服她。

  莫虹淵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一個大男人居然這樣說?

  「你少來了,臉皮跟銅牆鐵壁一樣厚,還會害羞?」

  「真的啦!跟我一起去嘛!」他誕著笑臉努力遊說。

  「不行,吧檯很忙,我走不開。」她低頭瀝干檸檬,準備拿出水果刀來切片備用。

  「阿莫,現在比較不忙,吧檯我看著就夠了,你先去吃些烤肉吧!」另一名酒保湊過來接手,不小心扯到她的後腿。

  哇咧……莫虹淵皮笑肉不笑的瞥看同事,眼角抽搐。

  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她借口很忙時,冒出來說不忙!

  「哈哈,人家明明說現在比較不忙了,你沒理由再拒絕了吧?」申中澈得逞的咧出一口白牙。

  「可是……」莫虹淵有點不自在。

  「欸,你們怎麼還沒出去吃烤肉?」潘達琳見申中澈來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去吃烤肉,心想一定是阿莫又在ㄍㄧㄥ,於是進到店裡來催促。

  申中澈悄悄向潘達琳使了使求助的眼色。

  「阿莫,你跟申先生一起出去嘛!不然他一個人沒伴多無趣。」幫忙遊說的潘達琳直接進到吧檯逮人,比較有效率。

  經過這兩個多月來的觀察,她發現他是真的很有誠意在追阿莫,否則不會踢了無數次鐵板、碰了無數次釘子,依然像刀槍不入的超人一樣打死不退!所以她們真的很希望阿莫能打開心房,嘗試新的感情,得到真正的快樂。

  「欸……」莫虹淵的抗議被音樂聲淹沒,一出吧檯,便被申中澈拉住,再也無法拒絕。

  這種明顯送作堆的感覺……真的好不習慣啊!

  還有,他怎麼可以乘機就牽住她的手?

  她想掙脫,卻發現他的手好大,將她的手牢牢緊握,連可以扭動的縫隙都沒有!不想冒骨折的危險,她也只能乖乖就範了。

  不過,她現在心跳加速是怎麼回事?才牽個手,心裡就小鹿亂撞,未免也太遜了吧?

  難道,她真的已經被他打動?

  她捫心自問,浮現的答案讓她心驚……

  ☆☆☆

  寂寞邊界是佔地百餘坪的三角店面,店面外圍設置了固定的休閒木椅,烤肉爐具則架在近門口的步道上,派了兩名員工負責燒烤,供客人自由取用。

  申中澈和莫虹淵端著剛剛去取來的食物,選擇沒有烤肉爐的另一邊最角落坐下,前者是想靜靜跟心上人相處,後者則是怕和申中澈走近被別人看見、當作玩笑調侃時,會羞窘尷尬的不知如何面對響應。

  申中澈抬頭望著天空,微笑道:「我記得來的時候還看不到月亮,現在卻看得到了。」

  「今天天氣不太好,雲層比較厚。」莫虹淵也隨他瞥看一眼,旋即斂回視線叉起香菇開動。

  「中文是不是有句話叫做守得雲開見月明?」他不恥下問。高中就隨家人到美國去,他的中文雖然不差,特殊詞句還是得查問一下。

  「沒錯。」她點了點頭。在平時的交談裡,他總不會吝嗇告訴她關於他自己的事。

  「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申中澈突然有感而發,側過頭定定凝視著她。

  莫虹淵沒有迎視他的目光,但渾身細胞頓時全部繃緊,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緩緩的嚥下嘴裡東西。

  「聽不懂。」她裝傻不面對。

  他已經習慣捕捉她細微的表情和反應,知道她其實很清楚他指的是什麼,但她的逃避,讓他感到很挫敗,忽然覺得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你覺得我應該再追求你多久才放棄?」他正色問。

  莫虹淵陡地心口一窒。

  奇怪,為什麼聽到他要放棄了,她心裡會覺得那麼不舒服?

  「你本來就不應該追求我,我根本就不想要讓一個男人來擾亂我單純的生活。」與冒險改變相較,她情願選擇漠視內心感受,所以不承認自己已有那麼一咪咪的在乎。

  「我這麼讓你討厭嗎?」他問得很忐忑。

  就圖個痛快好了,她若真說討厭他,那他真的要鳴金收兵,回家療傷了。

  「你認為我會跟一個討厭的人坐在這裡吃烤肉?」她沒有正面回答,但還是維持一貫很酷的作風。

  意思是她並不討厭他嘍?申中澈總算有小小安慰的感覺。

  既然問題不在他身上,那就是她的關係了!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他打算今天問個究竟,看看是不是需要改變作戰策略。

  她斜睨著他,眼色很冷,像是被戳中了傷處,就要勃然大怒。

  「我會問你,不是喜歡打探你隱私,而是……就算失敗,也得知道理由吧?」他誘哄她說出癥結。

  她還是抿著唇看他。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畢竟不明不白的被判死刑是會死不瞑目的,可是,她一時不知如何啟齒。

  申中澈很有耐心的回看著她,進行著一場沉默的比賽。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像是要穿透她似的,讓莫虹淵心悸不已。

  他總是這樣深深的注視她,不然就是對著她笑得那樣溫柔,彷彿無限包容著她的態度和言語……

  憑良心講,如果她一開始對他的冷漠是自然習慣,那麼現在已經變成是偽裝掩飾了。

  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若說對他這段日子以來的追求無動於衷,那是騙人的!只不過她情願寂寞、寧可孤單,也不要再讓自己的心暴露在任何危險之中,所以即使清楚他是個很不錯的對象,她也沒有勇氣改變,也因此始終維持著冷冷的態度。

  既然沒有勇氣改變,那就不該再耽誤人家了對吧?

  乾脆就告訴他吧,反正那次在賣場的意外,他也知道了大概了,今天就明白告訴他,讓他打消念頭,別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因為我在感情的路上栽過一個大觔斗。」她黯下眸色,垂首撥弄著盤裡的食物。

  「是上次在賣場遇到的那對夫妻?」他立刻作了聯想。「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你是會當第三者的人。」

  以他這些日子的觀察,莫虹淵是絕對不屑做那種事的。她如果真那麼濫情,就不可能到現在還不接受他!

  聽到他的信任,莫虹淵淡淡的勾起嘴角,很欣慰還有達琳和凱羅以外的人,無條件的相信她。

  「我和他是因為公務認識的,幾次公事上的聯繫之後,他開始大獻慇勤追求我,直到我接受他,兩人展開交往,他始終隱瞞已婚的身份。他對我很好,給我承諾,甚至讓我天真的以為他會娶我,沒想到……」回想起當時情況,真是天大的諷刺,她忍不住嗤笑搖頭。

  聽她親口敘述,見到她嗤笑的表情,申中澈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握住,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靜待她繼續。

  「有一天,忽然有個女人衝到辦公室來,不由分說就賞我一巴掌,揪住我的頭髮痛罵,還把徵信社偷拍到我和他的親密照片,灑遍整個部門,當時我才赫然頓悟,毫無保留愛著的那個男人,竟是別人的丈夫。」她說話的語調很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湧。

  申中澈聽到這裡,已是眉頭深鎖,為她異常的冷靜而心疼。

  「那女人難道不知道是自己老公的錯?」

  他可以理解那女人遭到背叛的氣憤傷心,但事情總該分是非對錯,不該莫名其妙動手,算起來,阿莫也是受害者。

  「那傢伙東窗事發就全都推到我身上,說是我去勾引他的。」她目光若有所思的直視著前方。

  他忍不住啐了聲。敢做不敢當,真是個沒種的男人!

  「我還差點被告妨礙家庭、通姦。」講到這個,她不由得憤怒的咬牙,不再一副波瀾不興的表情。

  申中澈聽了,覺得胸口彷彿悶了一股怨氣,超想親手把那傷了她的傢伙給狠狠教訓一頓!

  談個戀愛卻變得如此不堪,難怪她會對感情避如蛇蠍了。

  「事情都過去了,你應該走出來,如果繼續被影響,就太不值得了。」他安慰鼓勵她。

  「如果你以為只是這樣,那就錯了!」莫虹淵陷進了過去沈痛的記憶中,沒把他的安慰聽進耳裡。「我是個私生女,沒有家族地位,這種消息迅速傳到了我父親的耳裡,回到家又是被賞了一巴掌,宣佈跟我斷絕關係,然後用一筆錢把我趕出家裡,連我的親生媽媽也沒為我說話……」

  不會吧?天煞孤星嗎?怎麼會這麼慘?

  申中澈愕然得一臉呆滯。

  「公司裡的同事全都對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家裡也容不下我,當時我幾乎無處可去,抬不起頭來做人,幸好有達琳和凱羅這兩個好朋友陪著我度過那段低潮期,然後藉由籌備這間店轉移我的注意力。」想到兩位體貼的好朋友,莫虹淵寒冷的心終於稍稍回溫。

  他可以想像她當時有多萬念俱灰,脆弱一點的人說不定就尋短見去了……很慶幸她熬了過來,他也才能遇到她!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對她的憐惜與不捨、以及濃濃的愛意在胸臆間席捲翻湧著,一股衝動驅使他擱下手中雜物,張開雙臂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莫虹淵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怔住了,他的擁抱很有力量,他的體溫非常溫暖,他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

  在這一瞬間,她心底高築的圍牆像是完全隱形不見,只剩赤裸裸、柔軟脆弱的心……

  她赫然驚覺這刻的自己竟毫無防備,猛然推開他。

  「你幹什麼?!」她慍怒的低斥,不知氣的是他,還是自己。

  申中澈被她激烈的反應嚇到了,穩住身子,怔怔的愕視著她。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很心疼、很難過,剛剛那個擁抱,不是佔便宜或吃豆腐,純粹是想要給你一點安慰和力量,讓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他誠懇解釋道。

  「不需要。」她擰眉拒絕他的好意。「我現在說出過去的用意,不是要你的同情,而是要你明白,我有前車之鑒,不可能再把感情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語落,她起身欲離座。和他靠得太近不是明智之舉,稍稍不留意,心就會被他入侵,她需要更大的意志力才能抗拒得了他……

  見她就要不悅的離去,申中澈眼捷手快的拉住她。

  「你這是因噎廢食,這樣不對。我跟那個男人一點都不同,你怎麼能混為一談?這對我太不公平!」他不禁憤慨起來。

  「是你自己硬要來攪和,能要求什麼公不公平?」她別過臉,冷冷一盆水,澆熄他的一片熱情。

  申中澈仰頭定定的注視著她,心中浮現羞惱怨怒的感覺。

  她真懂得如何傷一個男人的心!而可悲的是,她都已經這樣說了,他竟還無法轉頭就走,還是不想放棄……

  可是不放棄,並不代表他不會生氣。

  「莫虹淵,你真的很狠心!沒想到我這段時間付出的心意,在你眼裡只是硬攪和!」他鬆開了她的手,受傷的控訴。

  莫虹淵眸光一閃,手腕重獲了自由,竟感到一陣空虛失落,看見他怨懟受傷的眼神,她心頭掠過歉意。

  她並不願意傷害他……但是先前的教訓,讓她深到體驗到要愛自己,她不想再經歷愛情可能的危險,所以只好先自私的傷害他,讓他主動撤退,以避免自己動搖,到時又跌得滿身傷。

  「反正我的立場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你最好馬上就放棄,免得像現在還反過來怪我浪費你的時間和心意。」她愈是心軟動搖,保護自己的反應就愈是激烈,語調也相對的變得尖銳。「我要先去工作了。」

  心情和感覺都太混亂,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去,不想再談下去。

  申中澈看著她的背影,氣悶的沒有出言挽留。

  所有的付出,真的完全都白費了嗎?

  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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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歡迎光臨。」

  大門口傳來服務人員訓練有素的招呼聲浪,正在製作調酒的莫虹淵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隨即難掩失望的斂回視線,繼續機械式的工作。

  「阿莫,你在等人嗎?」潘達琳和俞凱羅動作一致的托肋坐在吧檯一角,唇邊噙著玩味的笑容,懶懶的瞥看莫虹淵,異口同聲地問道。

  莫虹淵嚇了一跳,訝異的看向她們。幹麼嚇她啊?

  「什麼時候坐在那兒的?」她怎麼都沒注意到?

  潘達琳莞爾的調侃:「一會兒嘍,你心不在焉,都沒發現我們。」

  「阿莫,你好像在等人哦?在等誰呀?」俞凱羅明知故問。

  「等什麼人?沒有啊……」莫虹淵眼色一黯,下意識否認。

  「真的沒有嗎?」俞凱羅摳摳額角,佯裝一臉納悶。「可是怎麼一有客人來,你就趕快朝門口看?」

  連這小動作都被發現,心事怎麼瞞得過她們?

  莫虹淵撇了撇嘴,啞口無言,藉著手邊的工作逃避回答。

  「欸,奇怪,好像好幾天沒見到那位申先生了耶!」潘達琳故意疑惑的提起申中澈。

  聞言,莫虹淵手一頓,心口揪了一下。

  的確,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了,大概有五天了吧?不對,好像有一星期了……他一定是生氣了,所以就不再過來店裡。

  那天,她把話說得很無情,連她自己說了那些話心裡都覺得很難過,更別說是他了。

  看來,他應該是決定放棄了,否則不會突然說不來就不來。

  沒錯,這樣就對了,別來惹她、別來煩她,她要的就是這種平靜,不用擔心受怕,不用被沒有把握的事情擾得心煩意亂。

  可是……為什麼事情如了她的意,她心裡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空蕩蕩的,只剩濃濃的失落盤據在心口……

  俞凱羅見她陷入怔忡,好奇的繼續追問:「你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能發生什麼事?他只不過是客人。」莫虹淵還在嘴硬。

  「少來了,是不是你把人家趕走了?」潘達琳美眸斜睨,料準了好友的無情作風。

  她抿唇不語,完成手中調酒,讓服務生送出。

  見她默認了,潘達琳和俞凱羅不禁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歎息。

  「你怎麼這樣啦?嚇走每個追求者,是打算一輩子單身嗎?」俞凱羅很同情申中澈。

  「喂,小姑獨處的人有資格跟我說這個嗎?」莫虹淵勾了勾嘴角。「再說,一輩子單身又有什麼不好?自由自在,無牽無掛。」她自在一套說法,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但現在卻沒辦法說得那麼灑脫了!

  俞凱羅不服的努了努嘴。「我雖然膽子小,但嘗試愛情的勇氣還是有的,你啊,好像還不如我哦!」

  「我不想在愛情這方面逞能。」莫虹淵沒有中激將法。

  愛情可以是甜美的糖果,也可能是殺人的毒藥,一點都不能輕忽。

  不想冒險,就乾脆拒絕。

  「阿莫,我看那申先生對你是認真的,要是錯過了,真的很可惜。」潘達琳苦口婆心地勸道。

  「是認真的就不會那麼容易打退堂鼓了。」莫虹淵這話隱含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埋怨。

  她真的很矛盾,既想要他走、又不願他走,這兩股力量在拔河抗衡,拉扯她的心。

  「你老是那副鐵樹永遠不開花的樣子,還怪人家打退堂鼓?」潘達琳沒好氣的反駁,為真誠的申中澈打抱不平。「難不成你覺得他是個呆子傻蛋,付出不問收穫?你好歹也要有點響應,否則再多的熱情也會有枯竭的時候啊!」

  阿莫那段灰暗的過去,她們都很清楚,也知道她的心受到了雙重的打擊與創傷,痊癒的速度很慢,所以如果沒有必要,她們都盡可能不主動提及,勸也勸得保守,沒有開門見山地講。

  「就是要他打消念頭才不回應的。」她有點煩躁地應。「反正他也不來了,不用再討論了。」

  「這樣你就高興了嗎?」潘達琳氣結的橫睇她。

  俞凱羅被打敗的搖頭。「你會後悔啦!」

  坦白說,阿莫不像以前長髮披肩,秀外慧中,她不但剪了超短男生頭,還穿了一整排嚇人的耳洞,冷色調的妝、中性的打扮,個性冷若冰霜,待人不苟言笑,申中澈還這麼煞她,慇勤追求,真的很難得!

  「你們倆是怎麼搞的?收了他的賄賂嗎?全都幫他說話?」莫虹淵聽她們一人一句的,實在哭笑不得。

  「那是因為我們是你的好朋友,我們都希望你能過得好、過得快樂,所以沒辦法眼睜睜看你錯過可能的幸福。」潘達琳坦承心裡話。

  「對啊對啊。」俞凱羅在一旁點頭如搗蒜。談戀愛的人果然不一樣,講起話來真情流露,比較有說服力。

  莫虹淵怔忡了。

  把申中澈趕走,真的錯了嗎?

  或許他是可能的幸福,但說不定他也會是可能的傷害啊!

  過去被刺傷的痕跡還清晰可見,甚至會轉化成惡夢影響著她,如果她真的打開心房接受了他,接踵而來的會是什麼,她沒有把握。

  剛剛達琳問她,這樣她就高興了嗎?答案是NO,她並不高興,心裡還隱隱有種悲傷的感覺。

  可是她已經趕走他了,沒有後悔的餘地……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啦,只要你願意把心打開,拋掉過去,現在還不算太遲。」潘達琳見她似乎接受了勸言,重新考慮,鼓勵的續道。

  「對啊對啊。」俞凱羅還是像啄木鳥一樣點著頭,忙附和。

  「我知道你們的好意啦,但是別給我壓力,我會好好想清楚。」好友們無庸置疑的關心讓莫虹淵淺淺微笑。

  她現在還沒辦法做什麼決定,也不知道會不會太遲,但有一件事她非常確定,那就是——

  她還想再見到他!

  ☆☆☆

  申中澈消失的第十天,莫虹淵下意識前往他管理的那家知名賣場,心裡暗暗期待能像之前那樣偶遇。

  其實,會員數據裡有他留下的手機,但是她拉不下臉打電話給他,畢竟之前是她要他放棄的,這會兒若是又主動打電話給他,根本不知道該講什麼,還是偶遇比較自然。

  但偶遇之後要幹麼?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她也沒概念。但她就是這麼不由自主的來了!

  她逛了很久,推車裡只有意思意思的兩袋東西,目光沒放在眼前附近的商品,而是擴大到視線所及之處。

  看見賣場員工,好幾次她都有一股衝動想上前詢問申中澈的行蹤和下落,幸好理智殲滅那些衝動,沒讓自己丟臉。

  被好友們一勸,她腦子裡浮現他模樣的次數增加了,耳朵像出現幻聽,老迴盪著他溫柔含笑的醇厚嗓音,本來已經不平靜的心也變得更加紊亂煩躁,心情矛盾複雜又鬱悶。

  她原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相信任何男人,也不可能再對男人產生絲毫的好感,可是,申中澈卻像是上天故意派來推倒她心中高築的厚牆,存心挑戰她冰封的情感……

  「啊!」

  一聲驚呼突然傳進恍神的莫虹淵耳裡,猛然回神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意心不在焉的用推車去撞人屁股!

  路人橫瞪她一眼,忍不住輕斥:「走路要看路嘛!」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道歉,趕緊離開現場。幸好她不是正在開車,不然就是交通事故了!

  還是打道回府吧,再繼續瞎晃下去也沒意義,遇不到就是遇不到。

  她實在是很懊惱,懊惱中秋那晚的不歡而散,懊惱他真的不告而別,也氣自己竟被他如此影響……

  就說愛情是麻煩的東西吧,還沒開始,就讓她這麼困擾煩悶了,要是真的相戀同,接踵而來的問題會有多少是可想而知的。

  或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就讓緣分自然逝去,省得她再費心。

  畢竟不受控制的心,太危險,還是把持住自己比較好。

  反正用不了多久,心悸的感覺就會淡去,她也會恢復成原來的心如止水,至於那些悵然失落……

  她很清楚,時間是有效的良藥,沉重的痛苦都會過去了,更何況是才萌芽的情愫。

  他現在放棄也好,這證明他並不執著;不冒險對她而言,反而更好。

  ☆☆☆

  凌晨三點,寂寞邊界打烊時間,客人走光光,員工們各司其職的做著清潔整理的工作。

  「阿莫,今天要不要也找個人護送你回家?」正在櫃檯裡結帳的俞凱羅分神關問。

  莫虹淵一邊洗杯子,一邊揚聲回答:「還是不用好了,天天要人陪也不是辦法。」

  很早之前,她就偶爾會覺得被跟蹤或監視,但因為只是偶爾,所以她總是過了就算了,可是最近不知為什麼,這種奇怪的感覺特別明顯,所以閒聊時不禁向好友們提起提起,而她們一聽,馬上替她徵求自願擔任護送工作的男性員工,以保護她的完全。

  不過,這種事偶爾一、兩次也就算了,經常的話就太麻煩了!

  「可是,如果真的有壞人怎麼辦?」俞凱羅停下工作,轉過椅子來面對吧檯裡的她。

  「安啦,我有帶你們送的防狼噴霧、電擊器和哨子。」她洗完最後一個杯子,反蓋在瀝水盤上。

  達琳和凱羅真的很貼心,一聽她說好像有人在跟蹤,立刻去為她買來這些防身用品,像親人一樣照顧她。

  「可是……」俞凱羅秀眉打了個結,如果是她,光嚇就嚇死了,恐怕連家都不敢回了吧。

  「說不定只是我太敏感,事實上根本一點問題都沒有。」她率性的聳聳肩,擦乾雙手,彎身從櫃子裡取出自己的物品。

  「還是小心點比較好嘛!」俞凱羅努了努嘴。「你最近還是別走路上下班了,開車好像完全些。」

  「知道了,小管家婆。」莫虹淵揚起淺笑,穿上外套,背上背包,走向大門。「我吧檯OK了,先下班嘍!」

  「要小心啦,掰掰。」她還是不放心的叮嚀。

  瀟灑擺手,莫虹淵走出店門,一陣涼風吹來,她攏攏身上夾克,深深呼吸,擠掉心頭那沒來由湧上的空虛感。

  秋天的空氣中總是帶著莫名的寂寥與清冷,讓人不由自主跟著多愁善感起來……

  她停止無謂的思潮,隨即朝小公園方向邁開步伐,可才走沒幾步,前方路燈下一抹挺拔的身影讓她不禁詫異的頓在原地。

  「嗨,好久不見了!」申中澈一見到她,揚起開朗笑容,輕快招呼。

  莫虹淵的心臟瞬間奔騰起來,強烈而急促的躍動在胸口鼓噪,炯亮的眸定定看著他,一時忘了響應。

  他穿著米色風衣、棕色休閒褲,姿態瀟灑的斜倚在車門旁,路燈在他身上灑落一圈光暈。

  他臉上有鬍渣,看起來卻神采奕奕。

  「很意外吧?嚇得說不出話來了?」申中澈莞爾的勾起嘴角,一派從容的朝她走近。

  瞧他泰然自若的模樣,又想起自己這段時間心情的換氣和煩擾,一把無名火猛地燒上莫虹淵心頭,讓她不加修飾的吐出胸口悶氣——

  「你不是不再來了嗎?不聲不響的消失,現在又突然出現是怎樣?攪亂別人的生活和心情很有趣是不是?」她連珠炮斥責,惱怒的瞪視他,眼潭氳開薄薄迷霧,芳心在胸口急促的震顫。

  以為會得到冷響應的申中澈,被她罵得一愣一愣。

  乍聽之下,她像是很不歡迎再見他來,但又隱約有種感覺,她似乎很介意他的消失……

  難道這陣子的忙碌,帶來了什麼效果?

  在她的瞪視下,他目前無從深究,但這麼僵凝的氣氛和問話,他應該先想想要怎麼以幽默來化解。

  「我不是故意消失的,這陣子我被外星人綁架了。」他無奈的攤攤手,跟她開玩笑。

  「……」莫虹淵翻白眼。一點都不好笑!

  申中澈嘴角僵住,天氣涼爽,背脊卻滑下一滴冷汗。

  「好吧,我知道不好笑。」他自嘲承認。「這半個月我回美國去了,一方面向總公司做例行報告,一方面看看我父母。」

  原來是這樣……莫虹淵恍然大悟,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所以他並不是放棄了,也所以他忙完還是到寂寞邊界來了!

  突然再見到他時的驚訝和油然而生的慍惱過去,她發現空蕩蕩的心口,像是被填滿了,有種無法言喻的心情在胸臆間蕩漾開來……

  她剛剛做了什麼?

  劈頭就用機關鎗式的抱怨轟炸他嗎?

  真糟,她似乎反應過度了!

  之前還告訴自己,他放棄也好,這會兒幹麼介意成這樣?太明顯了……他該不會察覺了吧?

  「你不需要跟我報告。」亡羊補牢,她口是心非的回他一句。

  「呵呵……我猜過你會這麼回答,所以沒告訴你要暫時回美國的事。」他一副猜中她會說什麼話、很有成就感的樣子。

  其實沒跟她說,最大的原因是她中秋那晚所說的話讓他有點受傷,另一方面則是想,她應該沒興趣知道……

  不過,從她剛剛看見他的激動反應判斷,她對他的事,似乎並不是完全沒興趣的。

  莫虹淵抿了抿嘴,橫瞪他一眼,越過他往前走。

  臭傢伙!他要是有先說一聲的話,她這陣子的心情就不用那麼煎熬了。害她以為……

  話說回來,要不是這樣刺激,她也不會知道自己在意他的程度,已經遠超過自己所想像。

  「欸……」申中澈拉住她身後的背包,害她差點倒頭栽。

  「幹麼啦?」她沒好氣的轉過頭低嚷。

  他窘赧地說:「那個……我肚子餓了。」

  莫虹淵愣了愣,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個。「我看起來像飯桶嗎?肚子餓找我做啥?」

  申中澈忍不住笑開。

  她是冷面笑匠嗎?居然比他還有幽默天分耶!

  「不是啦,我下了飛機就直接來等你了,而且我在台灣沒有這麼晚出門過,不知道這時間還有什麼可以吃。」他據實解釋。

  下了飛機直接來?她打量了下他。

  難怪他臉上冒出了鬍渣,穿著風衣,一副從哪兒趕來、風塵僕僕的樣子!

  想到他搭了那麼久的飛機,一抵達就來這兒,她的心淌過一陣暖流,沒辦法再對他板起臉孔。

  「要吃清粥小菜還是豆漿油條?」她態度軟化,口氣轉好。

  「清粥小菜。」申中澈綻開燦爛笑臉做選擇,立即回身打開車門,欣喜的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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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申中澈笑容滿面的端著菜走向已先找了座位的莫虹淵,其實長途飛行和時差已造成他的疲累,但能夠和她一起吃宵夜,他心情很亢奮。

  莫虹淵瞧他那副喜孜孜的模樣,就差沒有像小孩子一樣邊跳邊走,她忍不住莞爾好奇。

  她拆了兩雙筷子,磨掉屑屑,一邊不經意地問:「有什麼好事嗎?看你合不攏嘴的。」

  「有啊。」他擱下托盤,把小菜和地瓜粥擺上桌,張羅得很開心。「認識這麼久、追求這麼久,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在外頭用餐哩!」沒想到出國一趟,會有這樣的轉變,真是值得慶祝!

  知道他是為這種小事而高興,她突然不知該怎麼回答,也不太狠得下心潑他冷水。

  「因為我剛好也覺得有點餓,才跟你一起來的。」當成順便比較自在。她把筷子遞給他,動作自然,像是已經做過千百次一樣。

  「那你以後可不可以覺得有點餓的時候,就找我一起?」就算是順便也無所謂,只期望她想起他的機率高一些。

  「再說吧。」她沒有下面回答,兀自開動。

  沒有直接被拒絕,對申中澈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鼓舞了。

  照理說,她如果不要的話,絕對會不留情的說NO,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已經代表無限可能。

  「這菜脯蛋看起來很好吃,青菜也炒得很青脆。」他先替她挾菜,自己才開始用餐。

  莫虹淵頓了一頓,感受他自然的關心舉動,默默接受了。

  申中澈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心情佳、胃口好,唏哩呼嚕就扒完一碗粥,又要去餐檯買一碗。

  「欸,我想吃那種紅紅甜甜的……」莫虹淵抬頭叫住他,本來想加菜,卻敏感的察覺到似乎有一道視線投射而來,她驀地轉頭,環顧四周,但周圍的客人用餐的用餐、交談的交談,根本沒有人在看她。

  申中澈納悶的循著她的視線張望,不曉得她話說到一半就突然停止,是在看什麼?

  「在找什麼嗎?」

  「沒有。」她搖搖頭,儘管感覺不對,但沒有實際證據,所以索性不提了。「你幫我買一點紅紅甜甜的那種醬菜。」

  「小的遵命。」他俏皮的裝出小嘍囉為首領效力的模樣,動作勤快迅速,不一會兒就折回原位。

  「那個……有些話我必須跟你說。」她低垂著頭,視線停留在自己的碗裡,尷尬困窘的開口。

  申中澈不由得緊張起來。向來都是他有話跟她說,而她對他無話可說,現在聽她這樣講,他完全是剉在等,突然覺得消化不良。

  他硬著頭皮,忐忑接口:「沒關係,你有話就說。」該不會是要用比上次更冷血無情的話逼退他吧?

  她擱下筷子和碗,神態認真。「中秋節那天,我說的話如果讓你覺得受傷難過,我很抱歉。」

  除了對達琳和凱羅兩位好朋友,她幾乎沒有這樣低姿態過,一時之間有點不自在,赧然的紅雲悄悄飛上她白晰的臉頰。

  欸?他有沒有聽錯?她不但知道他的心情,居然還道歉?申中澈著實是受寵若驚。

  「當下是難過沒錯,不過,在美國的這段時間,我已經冷靜的重新想過,所以我決定不生你的氣。」他綻開爽朗笑容,讓人看了心情也跟著愉快。

  「是喔,謝謝你大人有大理。」聽那一副赦免她罪行的口氣,莫虹淵調侃的回應。

  「謝我倒是不必了,接受我比較實在。」他意有所指的朝她「使目尾」。

  莫虹淵瞪他,忍住抬手戳他眼睛的衝動。

  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了?居然還敢放電?!

  等等,他說接受他?

  「難道被我那樣講,你還是沒打算放棄?」她看見他立刻點頭如搗蒜,心裡百感交集,既有微微的竊喜,也有濃濃的歉意和深深的感動。「我真懷疑你的毅力和耐性到底是哪兒來的?」

  「從這兒啊。」他指了指自己厚實的左胸膛。

  想到他把她放在結實胸膛裡的那顆心上,莫虹淵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悸。

  「我不明白……我這麼不可愛,態度討人厭、說話討人厭……你為什麼還……」她很清楚自己給別人的感覺和印象。

  「我口味獨特嘛!哈哈……」他自我揶揄,隨即又一本正經的告白:「因為愛情讓我看到了另一面的你。表面上冷漠無情,實際卻溫柔善良,看起來驕傲尖銳,其實卻率真脆弱……我打從心底想對你好,也想要得到你稀有的笑容和溫柔——就像你對Rocker和走失小孩的那種笑容和溫柔。所以即使你已經明確的拒絕了我,我還是不想就這樣放棄。」

  莫虹淵想笑嗤他噁心肉麻,想否認他對她的瞭解,但是,那深情款款的眼睛望得她說不出話來,只感覺到一股電流傳導過她的心弦。

  原來,在他眼裡,看到的並不是她的表面……心底深處那蠢蠢欲動的勇氣在此刻死灰復燃,悄悄蔓延。

  「說得好像你很瞭解我似的。」她斂下眼睫,撇嘴掩飾心動。

  「給我機會吧!」他鼓起勇氣,冒著手可能被扭掉的危險,覆上她的手背。「我不會逼你馬上接受我,但至少不要那麼排斥抗拒。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靠近你的機會,表現給你看,等到你可以信任我、覺得我合格了,再把我升等成正式的男朋友,好不好?」

  莫虹淵凝瞅著他,感受到他掌心緊張得冒汗、熱情得發燙,她心裡頭萬馬奔騰,咚咚作響的聲浪伴隨著他的告白,在她耳畔翻湧,一波波的電流悸顫,在她四肢百骸流竄。

  他的告白誠意十足,對她的尊重和珍惜的心意表露無遺……不知為何,鼻間一陣酸,眼眸泛開淡淡薄霧,她明顯察覺到心房那堅硬的外殼已一層層的剝落,那久違的、粉紅又柔軟的心已赤裸裸重新出現。

  「我……沒辦法保證什麼時候才能……」心動的跡象清晰可見,她無法再否認掩飾,但是應允他的口吻膽怯而忐忑。

  「我明白,我可以等、我願意等。」他知道她想說什麼,急切的響應,欣喜這情溢於言表。

  他能瞭解深刻的傷疤需要時間才能痊癒恢復,但只要她不再抗拒,他就有把握和她一起抹去那些不快樂。

  「先說好,我對愛情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有過先例,她擔心自己的不安會造成問題。

  「放心,我絕對經得起考驗。」他拍胸脯、掛保證。他這麼辛苦追求,怎麼可能會讓她傷心?

  只要等到她敞開心扉,他就會把陽光傾注在她的生命裡,到那時,他們都會很幸福的!

  「那……」因為有點難為情,她說話速度很慢。

  「那就表示你答應嘍?」他等不及的搶白。

  「嗯。」她點點頭,嘴角牽起柔和的笑弧。

  他開心的握住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捉到唇邊,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個吻。

  她連忙縮手,嗔瞪他一眼,突然要適應剛改變的關係,感覺有點尷尬。

  「我可不可以要求一件事?」他涎著笑臉湊近她。

  她防備的摀住胸口彈開。「想幹麼?」

  這傢伙該不會以為拿到什麼許可證了吧?

  「在這裡能幹麼?」他被她的反應逗笑,有沒有這麼緊張啊?「我想……摸摸你的頭髮。」

  還沒得到允許,他就張開手掌放到她頭頂,讓那抹過發雕、刺蝟般的短髮扎刺他的掌心,然後有趣的笑開。

  「這什麼要求啊?無聊!」她笑嗤。

  「你都不知道,每次坐在吧檯邊,看你在我面前低頭工作,我就忍不住手癢想摸摸看你的頭髮,可是礙於你手上的水果刀,我只好作罷。」得償所願,他笑得很滿意。

  「現在沒有水果刀,但竹筷子也能當武器。」她故意耍狠地講。

  「現在不怕了,因為我已經是准男友候選人。」申中澈不忘宣揚已經晉級的身份。

  莫虹淵笑睨他一眼,沒有否決他的說法;刁難他這麼久,就讓他繼續開心下去好了。

  她重新舉筷,繼續把剩下的食物解決,任他在她的頭髮上作怪。

  聊那麼久,粥都涼了,可吃在嘴裡,心卻好暖好暖……

  其實,說要審核、觀察只是一個退路,平心而論,他這些日子的表現,已經夠有誠意了。

  她想,有他陪伴,或許會真的很不賴。再愛上一個人,或許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難……

  之前,是她太過害怕而自我設限了。

  這一次,她有預感,這個選擇應該不會錯!

  ☆☆☆

  「申先生,終於見到你了!你前陣子是躲到哪兒去了?」潘達琳看見睽違了大半個月的申中澈出現在店門口,忍不住驚喜的迎上前來。

  「回了趟美國。」斯文俊朗的臉龐揚起笑意,申中澈目光搜尋著吧檯裡的那抹冷艷身影。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潘達琳微微朝他靠近,壓低了嗓音。「你打退堂鼓了呢!

  申中澈哂然,看來,阿莫還沒把幾天前所做的決定告訴好友。

  也對,依她的個性,的確不會主動提及,不過他可不同,他樂得想昭告天下,冰山美人終於願意打開心門,試著接受他。

  「已經有進展了,怎麼可以打退堂鼓?」他留下充滿想像的話,朝吧檯的老位子走去。

  欸?有進展?

  潘達琳呆在原地,愣愣的看見申中澈身後藏了一朵紅玫瑰,笑咪咪的落坐,等著阿莫來招呼。

  怪了,她記得之前勸阿莫時,狀況不妙,像是已經gameover,申中澈也到今天才現身,什麼時候有進展的?

  難道……在今天之前,就有過什麼變化,而阿莫沒跟她們提?

  就在此時,她看見阿莫走向申中澈,向來冷淡的眼神似乎不再那樣沒有溫暖,好像已經有什麼不同了……呵呵,好啊,有好消息還想暗槓,她就不動聲色,偷偷瞧個清楚。

  「送你的。」申中澈突然向莫虹淵獻出藏在身後的紅玫瑰。

  莫虹淵淡淡看著阻擋她視線的鮮艷花朵,眸底不著痕跡的閃過一抹光芒,但抬起頭後,表情卻是波瀾不興。

  「謝謝。」她收下。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但我想要象徵愛情,應該就要選擇玫瑰。」清銳目光凝看著她臉上神情的變化,這女人太會口是心非、隱藏自己,從今以後,他要更細心的觀察她、瞭解她。

  「不用送我花,幾天就枯了,我不太喜歡。」她嘴裡嫌棄著,可還沒為他送上酒和酒杯,就先為玫瑰找來空酒瓶住下。

  申中澈察覺了,嘴角悄悄勾起。「看著心情也好啊。」

  「不是一朵花心情就會好。」清出一個空位放好花,她著手準備他寄放在店裡的酒,以及酒杯、冰塊等物品。

  「那看見我心情應該就會好吧?」申中澈咧出一口白牙,練厚臉皮,涎著笑問道。

  莫虹淵懶懶瞥看他,差點笑出來,還好意志力控制著嘴角。

  「你想太多了,並、不、會好嗎?」但話一說完,他垮下嘴角的表情還是害她破功。

  「看吧,不就笑了。」能讓她笑,他很有成就感,凝睇她的目光裡充滿了憐惜的疼寵。

  莫虹淵斜睇向他,把笑容抿住,端上所有東西。

  沒辦法,愛情有魔力,會讓人變得溫柔,發不了脾氣、板不起面孔,讓人想關懷、會擔心,再冷淡剛毅的表情也會忍不住微笑。

  她替他挾冰塊放進懷裡,隨口問:「你吃過晚餐了嗎?」

  「還沒。」他照實講,才剛說完,面前的東西立刻咻咻咻的消失,不禁一臉呆愣的望向莫虹淵。

  「沒吃飯還喝酒?」她拋出一本menu。「先點東西吃吧。」

  申中澈拿起menu,笑得眉眼彎彎,故意很三八的瞅著她。

  莫虹淵被他看得背脊一陣寒。「叫你點東西,幹麼對著我笑得那麼賊?」

  「你這種是關心我嗎?」他迅速搧動眼睫,嘴角快要咧到耳朵了。

  她一怔,一股熱氣陡地往臉上衝,幸好昏暗的燈光掩飾了熱潮衍生的紅暈。一定要這麼噁心的講出來嗎?

  「你說是就是吧。」承認就如他的意了,她偏偏答得模稜兩可。

  「那就是了。」他一臉幸福的打開menu。

  如果是之前,她才不會管他死活咧,哪裡會這麼細心體貼得注意到這種小事!

  「咦……我好像聞到不尋常的氣息哦!」潘達琳耐不住興奮與好奇,終於還是湊了過來。

  「你不是感冒鼻塞嗎?」好友明顯要調侃的意圖,讓莫虹淵先一步吐槽。

  「突然好了咩。」潘達琳在申中澈旁邊落坐,打量的視線在他們倆之間來回瞧著,旋即用手肘碰了申中澈一下。「欸,你是不是成功打動我們阿莫了?」

  申中澈喜孜孜的點頭,莫虹淵忙不迭否認。

  「還沒有,他還在觀察期間。」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著。

  潘達琳抿著笑,沒戳破。

  阿莫這個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麼進入觀察期的名目,根本就是她動心的掩飾。

  「是啦,她答應要給我表現的機會。」申中澈的話是說給潘達琳聽,但眼睛看著的是莫虹淵。

  「好耶!那你可要好好表現哦!」潘達琳開心的拊掌,為好友終於打開心房而高興。「對了,眼前就有一個可以表現的大好機會。」

  「是什麼?」申中澈眼睛一亮,正愁不知要如何好好表現。

  「阿莫最近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蹤她,我們打烊時間太晚了,她一個人很危險,你剛好可以擔任護花使者。」潘達琳也記掛著莫虹淵這件事。

  「達琳!」莫虹淵皺起眉心,低呼制止。

  「有這種事?」申中澈同時訝問。

  潘達琳根本不把莫虹淵的制止當一回事,繼續說道:「有啊,之前就有過,但最近這次比較明顯。」

  「你怎麼不跟我說?」申中澈問向莫虹淵。

  「說不定根本沒事,只是我太敏感罷了。」她保守地說。達琳也真是的,跟他說這個做什麼!

  「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申中澈覺得不能輕忽。她雖然看起來酷酷的,但是實際上很瘦弱,要是真遇到壞人,怕是沒什麼力量抵抗。「今天起,就由我來送你回家。」

  「不用啦,三更半夜的怎麼送!」莫虹淵擺手兼搖頭的拒絕。

  「可以的,反正打烊時間我就會到。」他堅持決定。

  潘達琳點頭附和。「對啦對啦,要追女朋友,接送是最基本的咩!」她沒有看走跟,這申中澈果然很不錯!真的喜歡阿莫的話,知道她有危險,無論如何也不會推辭。

  「他白天還要上班,怎麼還能半夜過來?」莫虹淵憂慮的打斷潘達琳的起哄附和。

  「你別擔心,我自己會把時間安排好。」申中澈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誠懇傾吐。「這已經不是表不表現的問題了,而是攸關你的安危,我是自願這麼做的,你不用有壓力。」

  莫虹淵說不出拒絕的話,感動的心情在胸臆間充斥。

  他說不是為了表現而來保護她,而是因為她的安危……

  其實,她不是不怕,而是不願意太麻煩別人,可他的態度就像這是他的責任、他應該這麼做。

  知道有人對自己如此的珍視寵愛,這種感覺……很溫暖!

  或許,她的戒心不應該那麼重,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像韓文迪一樣可惡,而她也不是永遠都這麼帶塞,注定要遇人不淑!

  他,幾乎是零缺點,而她,卻是缺點多多,他能圖她什麼、騙她什麼呢?

  如果,他是真心對她好,卻只能得到她保留的對待,那豈不是太委屈、太無辜了嗎?

  不自覺為他叫屈的她,似乎也不自覺的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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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生活裡多了一個人,看似改變不大,但在許多小地方已經有所不同,獨來獨往慣了的莫虹淵,還在努力適應中。

  拉近距離後,申中澈已經無所顧忌,雖然還沒有正牌男朋友的福利,但關心照顧無微不至,不只是為了表現,而是發自於內心。

  對於持續融化莫虹淵,他很有信心,尤其這一個月以來,她的響應已愈來愈好,這對他無疑是最大的鼓勵和安慰。

  這天假日,申中澈近中午起床,心裡還在盤算著要怎麼利用下午莫虹淵還沒上班的時間,好做些安排,電話鈴聲就已響起。

  「喂,申中澈嗎?」很冷靜的聲調,他一聽就認出是莫虹淵。

  「阿莫?妳怎麼會打來?」他很意外,向來都是他打給她,她從來沒有主動來電!

  「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嗎?」或者是今天心情好,也或者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她今天休假,打算安排休閒時間時,不知不覺就想起他了。

  「要要要,當然要了。」申中澈喜出望外的連聲應道,樂得像是撿到天上掉下的禮物。「妳想去哪兒?」

  喔買尬,今天是什麼好日子?阿莫一反往常的主動來電也就算了,沒想到還主動約他?

  莫虹淵曬然,可以想像他點頭如搗蒜的樣子和臉上欣喜的表情。

  「還沒決定,就是想出去走走。」唯一確定的事,就是先要找到他。

  只是想出門,就能想到他……這令申中澈感到欣慰極了!這就是他想要的——在她有任何需要或問題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好,那妳再想想,隨便去哪我都奉陪到底,我整理好就過來接妳。」他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太感動了,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對她的用心總算沒有白費。

  「嗯,待會兒見。」莫虹淵說完即收線,在電話這斷輕輕撫摸著蜷睡在身旁的ROCKER,嘴角不禁向上揚起,神情好溫柔。

  因為他所給予的關愛,把她週遭的空氣和氛圍都改變了,使得她也有了奇妙的轉變,打從心底溫和柔軟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嬰兒新生、就像是蟒蛇脫皮,彷彿要展開一段嶄新人生,而前途無限光明。

  他是那麼熱情且不容拒絕的朝她逼近,她再防備再矜持都變得多餘,就算她倔強的沒有鬆口,但愛情闖入心扉已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縱使還沒習慣有個人三不五時就要噓寒問暖、想插手有關她的所有事,但她必須承認,他在她心裡的位置已經愈來愈穩了。

  而她曾經冰封的心,也在融化後發出了一個無法漠視的訊號——她,想要好好愛他。

  擔任夜間護花使者長達兩個月,申中澈樂此不疲,莫虹淵卻替他覺得累。

  凌晨三點整,莫虹淵步出寂寞邊界,毫無意外的看見路燈下那抹昂藏挺拔的身影,她輕勾嘴角,朝他走去。

  申中澈揚起大大微笑,自然接過她手中的背包,在她額上輕輕啄吻。「累嗎?」

  「是你比較累吧?」她睇了他一眼。

  這兩個月來,風雨無阻,從沒有一句抱怨,讓她打心底感激,臣服在他溫柔體貼裡,也漸漸習慣了他親密的小動作。

  「我?睡過一覺才來,怎麼會累?」他曬然。

  她看著他眼窩淡淡的黑影,不捨的感覺在心間流淌而過。「我看你以後不要來接我下班了。」

  「為什麼?」他猛地皺眉。

  他該不會做錯了什麼,讓她又想疏遠他了吧?

  「你這樣中斷睡眠時間,作息都亂掉了,白天精神一定會不好,以後我自己在更小心一點就好了。」她是為了他著想,長期下來,身體會吃不消的。

  原來她是顧慮他!申中澈欣慰的鬆開眉心,嘴角向上拉抬。

  她本來一副對什麼事都無關緊要的樣子,到現在能夠為他思慮關心,這樣的轉變讓他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我沒關係,最近這樣也習慣了,沒差。」他為她打開車門,紳士風度貫徹始終。

  「都快變熊貓了,這麼醜,還沒差。」她坐進副駕駛座,仰頭指向他眼睛,撇嘴嫌棄,認為他硬撐。

  「為了妳變熊貓,還嫌!」他不信的照照車窗檢視自己。

  「所以才要你補充睡眠,好好補回來呀,而且最近那感覺比較少了,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會……」

  莫虹淵還在解釋,申中澈卻頓住動作,疑惑的看看車窗反射的影像,在連忙轉頭查看。

  「怎麼了?」莫虹淵察覺到他的一樣。

  「我好像看到有人!」申中澈立刻追過去,第六感告訴他,剛剛那一閃而逝的人影,絕對跟阿莫感覺的異樣有關。

  「中澈,你小心……」莫虹淵也趕緊下車跟上。

  「喂!站住!」申中澈手長腳長,在對方想要坐進自己車裡逃離之際,擋住車門。「你剛剛在看什麼……」

  看見對方的臉,讓申中澈所有的話都堵在嘴巴裡,膛目結舌的呆住。

  是女的!

  他沒有想到是女的,而且還是一名中年婦人,甚至開的是奔馳名車,氣質容貌顯現出她環境的優渥。

  「你快讓開!」婦人神情慌張,想要推開他的阻擋。

  「這位太太,我剛剛發現妳似乎躲在一旁偷偷觀察我和我的朋友,請問……」申中澈困惑不已,開門見山的質問,婦人卻反應激烈的反罵他。

  「你有毛病啊,誰要偷偷觀察你們!」怕被某人發現,她急著要離開。

  「如果沒有,妳為什麼要這麼慌張心虛?」申中澈不輕易放過她,急欲揪出一直躲在暗處造成莫虹淵困擾的神秘人。

  「就跟你說了沒有……」推不開他,婦人記得臉都白了。

  「妳在這裡做什麼?」莫虹淵趕到,瞧見婦人,神色轉為冷凝,逸出唇畔的嗓音冷得猶如冰塊,氣氛瞬間凍結成冰。

  原本在爭執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怔住,婦人是尷尬困窘,申中澈則是一頭霧水。

  阿莫問的應該不是他吧?申中澈看看阿莫,又看看婦人,奇怪,她們交會的視線為什麼有火花?

  「淵淵……」唐秀雅低低喚出女兒的小名。

  莫虹淵倔強的抿著嘴角,意外看見暌違三年多的母親,不但沒有見到親人該有的喜悅,當初被遺棄背叛的記憶反而一整個傾洩而出,無法釐清的複雜情緒劇烈衝擊著她心口。

  「我問妳,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她不願叫她,冷冷質問。

  搞不清楚狀況的申中澈吶吶問道:「妳們……認識?」他以為大家都叫她阿莫,沒想到還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名。

  「你先別多說。」莫虹淵伸手把申中澈拉到自己身邊,這小小的動作,無疑透露了已把他當成親近的人。

  「妳跟蹤我、監視我?」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不只一次感覺詭異,原來是早就被監視著,她不禁心火燒旺。

  「不是的,我只是想看看妳,知道妳過得好不好。」唐秀雅望著她的目光裡充滿了憐惜與愧疚,三年多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她。

  莫虹淵冷笑,眸底不著痕跡的掠過一抹哀傷。

  她最需要關心安慰的時候,她袖手旁觀,過了這麼久才想到要關心她,未免太遲了!

  「我不需要虛情假意,離開的時候,不是說過我是好是壞都跟莫家無關了嗎?」她憤慨的拒絕她的好意。

  「那不是我說的!」唐秀雅紅了眼眶,女兒的不諒解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沒有聯絡了。

  眼眶紅大概是一種會傳染的毛病,看見她眼眶紅,莫虹淵也莫名的覺得眼眶熱熱的,不禁膛大了眼,以免水霧不爭氣的冒出來。

  「對,不是妳說的,但妳默許了,眼睜睜的看著我走了。」她怨憤的指控,柔荑緊握,之間陷入了柔軟的掌心裡,就像此刻揪痛的心。

  「淵淵……媽媽沒辦法……」唐秀雅上前一步,想要碰觸她,她卻倒退了一大步,排斥的舉動相當明顯。

  「我三年多前就沒有媽媽了!」莫虹淵激動嚷出傷害彼此的話,她胸口因翻攪的心情而劇烈起伏著,清亮的大眼也充滿怨憤的瞪住她,可是當她看見唐秀雅捂著唇落淚,她並沒有痛快的感覺,反而覺得更加難過。

  莫虹淵皺眉咬牙,不想再繼續失控,於是轉身就走。

  「淵淵……」唐秀雅心痛的低喚。

  申中澈不知所措的來回看著他們,大概知道了這婦人就是莫虹淵的母親,可這混亂的情況,他暫時插不了手,只得急急忙忙的跟上莫虹淵。

  申中澈的車子在莫虹淵住處外停了下來,他憂心的看向副駕駛座的她,自上車到現在都不發一語,只是面無表情、目不轉睛的瞪住前方,眼淚不停的從眼眶出來。

  他不催促她下車,也沒出聲打擾她,更沒拿面紙幫她擦眼淚,只是心疼的、沉默的陪伴著。給她整理心情的空間。

  他知道她想講就會講,她只是心情還沒平靜,不過話說回來,她剛剛真的很激動,在他印象中,她就算生氣也是冷著臉,頂多聲音揚高一點,連話都不想多講,可是方纔她居然大嚷,氣到整個胸口都劇烈起伏。

  莫虹淵哭夠了,這才轉頭找面紙擦眼淚,抹鼻涕,也懶得顧什麼形象了,反正在愛人面前放肆的流淚,似乎是愛情裡的一種特權。

  「她是我媽媽。」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咬牙切齒得像是非常不甘願,才這麼說。

  她曾跟他講過過去經歷的那些事,所以他現在應該能夠明白她心情的衝擊有多大。

  「我曉得。」申中澈立刻響應。

  莫虹淵又再度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在開口:「你要上來坐坐嗎?」

  申中澈敏銳瞧見了她眸中的惶然無助。

  擔任護花使者那麼久,她從沒有讓他去過她家,今天會突然解嚴,肯定是真的需要有人陪她講話,他當然義不容辭。

  「好啊。」

  他們停好車,一起上樓,開門的第一時間,ROCKER熱情迎接主人。

  「你先坐一下。」莫虹淵脫下外套,π自往臥房走去。

  申中澈在沙發落坐,引誘ROCKER靠近,撫摸著它。ROCKER被她養得很好,跟以前瘦不啦嘰的垂死模樣相較,現在簡直是養尊處優的肥仔。

  他目光四處瀏覽,好奇打量她的家。

  這間屋子看起來有二十幾坪左右,風格和擺設簡單利落,而且不失個人風格,跟她的人很像,物品也整理的有條不紊,就跟她負責的吧檯一樣,隨時保持清潔整齊。

  換過衣服的莫虹淵走了出來,留長許多的短髮讓她不再給人那麼強烈的叛逆和距離感,柔軟的髮質就像她內心溫柔的原貌,卸去彩妝勁服,像個清秀佳人,纖柔的令人心憐。

  「你要喝什麼?」她踮腳在廚櫃那紅酒杯,揚聲問他。

  「跟妳一樣就好。」他走過來幫忙。

  「我今天想喝點酒,你早上還要去公司,別跟著我喝比較好。」她考慮到他的狀況。

  「沒關係,我也陪妳喝一點,我自己會節制。」他給她一記安撫的笑容,接過她手中的紅酒和酒杯。

  想喝酒沒人陪,一個人只會愈喝愈悶,而他可捨不得她鬱悶想不開。

  莫虹淵準備了兩盤小點心,兩人移師到客廳。

  她酒一開,意思意思的倒了半杯給他,接著自己就一口氣連灌了兩杯。

  申中澈傻眼。

  「那個……我不會跟妳搶,妳可以喝慢點。」他擔心地勸。

  她鼓著雙頰,橫睇向他,才緩緩嚥下嘴裡漫著果香的酒液。

  「之前薄酒才上市,我才搬了兩箱回來,不怕你搶。」偶爾,心情煩悶的時候,她需要小酌兩倍才比較好入眠。

  「妳別喝太猛,我擔心妳明天會不舒服。」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才想喝一下,可是宿醉更磨人。

  「妳別和太猛,我擔心妳明天會不舒服。」她顧不得酒醉的後遺症,只想要麻痺此刻的辛酸與難過。

  在沒有見到母親之前,她可以很很絕的說自己沒有媽媽——畢竟是媽媽先放棄了她,可是今晚見到了面才知道,對她說這話的同時,自己竟心如刀割。

  申中澈看著她落寞哀傷的神情,以及迅速泛紅的眼睛心生憐惜,胸口也跟著窒悶了起來。

  他坐近她,安慰的揉揉她發頂。

  「不舒服妳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他鼓勵地說,大掌攬上她的肩。

  莫虹淵再喝了一杯,螓首枕上他可靠的肩膀,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對她的態度很不好吧?」她突然開口結束寧靜氛圍。

  「是很不好,但我能理解。」攬著她肩頭的手,安撫的緊了一緊。「不過,我知道妳這樣對她,妳也很不好受。」

  她的心咚的一快,反射的抬頭望向他。

  他知道?他是除了達琳和凱羅以外,唯一瞭解她且體諒她的人啊!

  「沒錯,我現在的難過,不只是生氣、怨懟,還因為自己面對母親競得豎起尖刺武裝……我們是母女,本來該是最親的兩個人不是嗎?為什麼她不能像別的母親一樣愛護自己的孩子?現在才冒出來偷看我,這能代表什麼?」

  她講得很心酸,眼眶凝聚的霧氣已化成淚水,被她強忍著不落下。

  莫虹淵忿忿的又倒了杯酒,輕叩他的酒杯,π自咕嚕嚕的干光。

  申中澈舉杯淺啜,見酒瓶已空,負責開酒服務。

  「也許,她當時雖然懦弱,沒有挺妳,但她心裡還是很愛妳的。」申中澈輕歎,試圖幫她母親講話。

  她猛地打了他肩膀一下,害他手中的酒瓶差點滑出去。

  「如果你沮喪得想死,我卻什麼都沒做,連安慰也沒有,還看著別人對你落井下石,我說我愛你,你信嗎?」她尖銳的反駁。

  申中澈乾笑,不忘逮住表達心意的機會。「妳放心,如果妳遇到了困難,我絕對義無反顧,力挺到底。」

  莫虹淵抿著唇,歪著頭與他互視,嘴角漸漸揚起。

  瞧他剛剛為了要逮住跟蹤者的那股衝勁,還有這兩個月來風雨無阻的陪伴,她絕對不懷疑他說這話的可信度。

  她相信他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她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申中澈凝視著她,那斜睇的眼神很性感、揚起的嘴角很誘人,他感覺到氣氛似乎對了,時機似乎到了,於是拋開強撐多時的自制力,緩緩靠近,吻住那渴望已久的唇畔。

  莫虹淵感覺到唇際一暖,微微訝異,卻沒有感到排斥,她閉上了眼,任他在她唇上烙下屬於他的溫度,任他輾轉探允。

  申中澈以舌尖愛撫著她的唇腔,輕柔得想在撫慰她心裡的傷痕,在氣息交融、親密接觸的這刻,她感受到的不是激情,而是深深地疼惜,心弦不禁為之震盪,自然的溫柔回應。

  兩人纏綿擁吻,情意如水波輕輕蕩漾,在這溫暖而甜蜜的氛圍中,她的心像是突然有了歸屬,停泊了、安穩了、篤定了。

  他們慢慢拉開距離,額頭低著額頭調勻呼吸,然後相視而笑。

  「我正式升格了嗎?」申中澈明知故問。

  莫虹淵嗔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早就以我的男朋友自居了嗎?」

  「要恭喜我一下。」他噙著得意笑容拿起她杯子遞給她,再拿起自己的,相扣出清脆聲響。

  「恭喜。」她失笑,乾杯。

  「心情好多了吧?」他寵溺的看著她的笑容。

  重新提及,她眼神一黯,仍微笑點頭,明明很低落的心情,的確因他而好轉許多。

  「現在知道了跟蹤我的人是誰,你以後就真的不用再接我下班了。」雖然很意外,但起碼不是壞人,可以鬆一口氣了。

  「嗯。」知道是母親在暗地裡關心,申中澈這才可以放心的同意。

  「她被發現了,應該也不會再偷偷跟著我了。」講到母親,她眸底的情緒是複雜紊亂的。

  「阿莫。」他驀地喚她,輕輕撫上她細緻的臉頰。「其實妳也很想她吧?」

  莫虹淵震住,一語中的。

  他有透視眼嗎?連她壓抑在內心深處,始終不願承認的心事,他都看見了!

  再也沒有人能像他對她這麼用心了吧?

  他說得對,自己的母親,身體髮膚都是她賦予的,骨血相連,哪有可能不想念?但又愛又怨的情緒扭曲了她的心,也將她對母親的情感凍結在角落。

  即使沒聽到她的回答,但申中澈已知道她的答案,他定住她的臉龐,深情凝視,深情傾訴。

  「我希望從現在開始,妳能得到真正的快樂,人生再不要有遺憾和後悔,所以如果還有修復的機會,我希望妳不要錯過。」他由衷的勸慰著她。

  心結存在已久,一時半刻不可能說解就解,可是他的話和方才見面所帶來的衝擊,讓莫虹淵不禁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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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個星期後的某個下午,莫虹淵家裡來了個意外的客人。

  「怎麼是你?!」透過鐵門的紗網,她瞧見了母親,驚訝之餘,她以刻意偽裝過的冷靜回應。

  「淵淵。」唐秀雅僵硬的牽起笑容,因為不確定會得到什麼響應,所以相當的忐忑不安。

  她疏離地問:「你來有什麼事嗎?」知道被她跟蹤,所以也不意外她是怎麼知道她住處的。

  「我、我只是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方便讓我先進去嗎?」唐秀雅往裡望,目光裡盛滿了期盼,同時也擔心也會被拒絕。

  已經步入新的年度了,此時正值嚴冬,寒流接連來報到,外頭冷得連呼氣都看得到白煙,講起話牙關還會打顫,莫虹淵心生不忍,撇了撇嘴,還是打開了大門,側身讓她進屋。

  唐秀雅在客廳找了位置坐下,把握機會打量女兒生活的地方;莫虹淵則是走向廚房迅速沖了杯熱奶茶,再回到客廳,酷酷的遞給她。

  「喏,喝點熱的。」或許是見面三分情吧?她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一直維持冷酷態度。

  「謝謝。」唐秀雅欣慰的接下,當那杯身熱熱的溫度暖著她冰涼的手心,她不禁心酸的紅了眼,低頭淺啜,掩飾還沒開口就要失控的眼淚。

  那細微的表情變化落入莫虹淵眼裡,但她立即別開眼,佯裝沒察覺。

  唐秀雅關愛的視線挪到了女兒身上,她不禁欣然揚唇。「看到你過得很好,我很欣慰。」

  當初不敢出聲幫腔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失職,但她心裡還是愛女兒的,所以在沒有見面的這段日子裡,她都有請徵信社定期觀察女兒的狀況並回報,有時則是她自己躲在暗處偷偷瞧著她。

  不過,她所知道的,也僅於工作、外貌、作息這些表面上的狀況,至於住處、內心感情就太過私密,也就沒有辦法神通廣大的獲知了。

  但是最近,她知道女兒身邊終於出現了一個男人,而且據她從旁觀察,那男人對她呵護備至;今天又來到她住的地方,看見她舒適的生活環境,她憂慮的心總算平撫許多。

  「爹不疼、娘不愛的,我當然要多愛自己,讓自己過得很好。」莫虹淵的話中帶著濃濃的埋怨。

  「淵淵,媽媽沒有不愛你。」唐秀雅挪位想坐近,她卻防備的小小移動了下,她只好打消念頭。「我當時是因為怕你奶奶和爸爸生氣,才不敢多說話……」

  莫虹淵冷哼了聲。

  曾經聽過「為母則強」這句話,看來不是人人適用,至少就不適用在她母親身上!她因為小老婆的身份而自卑,所以怕事懦弱,逆來順受,連女兒受了委屈也不敢吭聲。

  「既然你這麼怕那家人,那現在來找我,難道就不怕他們不高興嗎?」她繃著臉質疑。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淵淵,媽媽……是真的很想你……」此刻坦白想念,唐秀雅已忍不住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一開始感覺還沒那麼強烈,但那種錐心的思唸經年累月的堆積,她已經無法負荷。她雖然很愛她的丈夫,但孩子是骨肉至親,同樣難以割捨啊!

  莫虹淵見她那樣哭泣,不禁瞪著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可事實上,整顆心已經揪結在一起。

  這就是所謂的母女連心吧?所以她一哭,她明明心裡還有怨,卻也忍不住跟著鼻酸想落淚。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媽媽,沒名沒分的跟著你爸爸,害你也背上私生女的污名,在家裡沒地位,還得聽冷言嘲諷,在外面也抬不起頭來,受人輕視。甚至在你被別人欺負的時候,沒能好好的安慰你,連奶奶爸爸趕你出門,也不敢替你說話……」唐秀雅拿出手絹,優雅的拭淚,像是心力交瘁般的重重歎了一口氣。

  她愈講愈覺得自己是差勁的母親,怎麼還能要她的原諒呢?

  由媽媽口中一句句說出自己的委屈,莫虹淵再也無法忍住淚水了,她咬住唇瓣,指關節握得泛白,怕自己哭出聲音。

  「其實這些年來,我都有默默注意著你,所以關於你開店做生意、房子買在這兒的事我都知道,也包括最近出現在你身邊的男孩子。」唐秀雅轉頭從包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放到茶几上。「這個,是媽媽目前唯一能為你做的。」

  聽到她一直默默注意自己,莫虹淵心裡的結,不自覺的鬆開許多。

  原來她的委屈,媽媽都知道,她並不是不關心她、不愛她,只是生性軟弱!

  「是什麼?」莫虹淵沒動手去拿,先抹去自己的眼淚。

  「之前那次,是你涉世未深太單純,才會被人惡意欺騙,這一次,媽媽幫你調查過了,這個申中澈沒有問題,家世清白,學歷高、工作好,最重要的是,他單身、沒有婚姻記錄。」唐秀雅把調查所得資料敘述出來,為女兒找到好對像而欣喜的有了笑容。

  莫虹淵怔住。「你去調查他?」

  「呃……」唐秀雅一頓,忽然擔心她又因此而不悅。「我是怕你又遇到不好的男人……」

  「我明白。」莫虹淵收下牛皮紙袋,接受了她的好意。

  雖然她目前還沒顧慮到這些事情,但是母親所提供的訊息還真的是她想知道且需要知道的。

  或許,媽媽是真的心疼她、關心她,否則也不用費心調查,還偷偷的跟蹤她、偷看她了……

  其實你也很想她吧?驀然間,申中澈溫柔的嗓音在她的腦海浮現,令她心中一震。

  是啊,她又何嘗不想她呢?

  她不只一次擔心過媽媽的身體是否安好,不只一次擔心媽媽待在那個家裡,有沒有受到奶奶、大媽的刁難,有沒有受到哥哥、姊姊不尊重的對待?

  莫虹淵思緒翻騰,內心掙扎,忽略了窒人的沉默正在蔓延。

  沒聽到善意的響應,恐怕女兒還是無法原諒她吧?唐秀雅覺得尷尬,飲完女兒親手沖泡的奶茶,提起包包,準備離開。

  「那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莫虹淵猛然回神,抬眸看向起身的母親,申中澈說過的話又在耳邊繚繞——

  我希望從現在開始,你能得到真正的快樂,人生再不要有遺憾和後悔,所以如果還有修復的機會,我希望你不要錯過。

  她內心激盪,焦急的猶豫著。

  這是修復的機會,她要捉住嗎?

  她最在意的就是媽媽不夠愛她,可現在知道並不是這樣,只不過個性太軟弱罷了!

  那麼她還要計較多久?一輩子嗎?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不,這不是她所希望的。

  眼看著母親的手已經碰上門把,她無法再躊躇不決了。

  「媽!」她急忙站起來,這聲呼喚,代表了心結的化解,象徵著盡釋前嫌。

  唐秀雅震撼的停住腳步,猛然旋踵,身體不禁激動的輕顫。

  她……願意叫她了?!

  「你趕時間嗎?」莫虹淵也很激動,嘴唇顫抖。

  「不、不趕,一點都不趕。」唐秀雅的頭搖得猶如博浪鼓,眼淚也跟著飛落。

  「那就多待一下吧。」在說出口的同時,莫虹淵覺得壓在心間的重石,忽然全都消失了。

  「好、好……」剛搖完頭,唐秀雅又點頭如搗蒜,看著女兒破涕而笑。

  「我再幫你泡一杯熱花茶。」莫虹淵揚起了這幾年來,最最輕鬆的一記笑容。

  原諒別人,也是放過自己,她,終於解脫了!

  ☆☆☆

  莫虹淵解開了對愛情與親情的心結之後,整個人宛如新生。

  她母親偶爾會到店裡或家裡看她,甚至母女倆會相約逛街吃飯『而最早打開她心結的功臣——申中澈,還是一如以往的對她那麼好,而且隨著彼此關係愈加親密,對她愈來愈好,好到莫虹淵的付出與主動也漸漸增多。

  申中澈對這倒吃甘蔗的狀況十分滿意,現在是真的守得雲開見月明,而不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阿莫,你覺得我們一起住好不好?」在親密纏綿的結合之後,心愛人兒正疲軟的枕在臂彎裡,申中澈的手還在她滑膩的肌膚上流連,低啞詢問的嗓音還殘留著濃濃情慾。

  「一起住?」她側撐起身子,手掌支著腦袋,模樣慵懶的重複。

  春光乍現,申中澈不由得眸光一黯。她之前都包得緊緊,看起來很瘦弱,根本無法將此刻好身材的她聯想在一起!她很有料,只是深藏不露,勻稱玲瓏的身材給了他額外的驚喜。

  察覺他的目光,莫虹淵臉蛋微紅的橫他一眼,拉高被子遮掩。「看什麼看!」

  他哂然一笑。「剛剛都看過了,多看一眼又沒關係。」

  她秀眉一挑,出其不意的掀開他的被,頓時只見他露出光溜溜的身子,她得逞的大笑。

  「想看就說啊!我很樂意讓你欣賞的!」申中澈絲毫不介意,反而很樂。

  「厚,暴露狂!」她受不了的啐他,再把被子蓋回去。

  他也學她側著身子,支著腦袋,繼續試探。「你還沒回答我,一起住好不好?」他心裡另有計劃,正在為彼此的未來做打算。

  「那不就是同居?」她睨著他,不滿意的拒絕。「不要,我現在自己住得好好的,幹麼無緣無故跟你同居。」

  「住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顧,見面也更方便啊!」遊說她的同時,不安分的手又溜上她光潔的手臂。

  「我們現在沒住在一起,也是可以互相照顧,而且天天見面啊!」她很滿意自己目前的生活,同居這理由還不足以吸引她改變現狀。

  說服不了她,申中澈有些挫敗。

  「你不想跟我生活在一起嗎?」他口吻哀怨。

  交往都半年了,他已經想得很遠,可她卻連住在一起也不願意?那接下來怎麼進行?

  雖然他們現在感情很好,但是正所謂好要更好,他希望兩人能更加穩定,將彼此的愛情以另一種型式延續下去啊!

  「沒有啊!現在還不是時候嘛!」她無辜地答。

  在她的認知,結婚才需要住在一起,可他又沒說要結婚,所以她當然不答應了。而且這種事由男人開口比較好,也不能叫她主動說想住在一起就得結婚吧?聽起來像是迫不及待似的。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嘖,像在念繞口令!他不解。

  她聳了聳肩。「不知道。」

  她當然希望能和深愛的男人永遠在一起,但她有她的原則和堅持,所以在等到他主動開口之前,她是不會先說的。

  「喂!」他不滿意的抗議。「你話中有話耶,還不說清楚?」

  「考驗你的領悟力嘍!」她翻身找來他的浴袍穿上。「總之,我不會跟你同居就對了。」撂完話,她故意笑笑的踩著婀娜步伐朝浴室走去。

  還關係到領悟力去了哦?申中澈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傻掉,腦筋打結。

  不會跟他同居,但又不是不想跟他生活在一起……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彈坐起身,抓著頭想了又想,想不出來又煩躁的倒下來繼續想。

  「有了!」想不出答案,但他想到了有誰可以幫他了!

  ☆☆☆

  莫虹淵雖然沒有答應要和申中澈住在一起,但身為一位女友該做的事,她還是會去做。

  例如偶爾替他簡單的打理家務,或做基本的打掃,畢竟他的家,她也有在使用,理當維持環境的整潔。

  這天下午,他們約好要在家吃晚餐,因此在莫虹淵買完食材之後,便一個人先到他家準備,讓申中澈下班回來後就有熱騰騰的飯菜可以享用。

  食材處理到一半,電話鈴聲響起,她連猜都懶得猜,就知道百分之兩百是他打來。

  「工作的時間不認真工作,打來幹麼?」她懶懶的拉長了尾音。

  「看你有沒有認真準備我的晚餐啊?」申中澈佯裝一副僱主的口吻笑問,可以想像她撇著嘴說話的模樣。

  「有,我很認真的準備要在你的晚餐裡下毒啦!」她沒好氣地說。敢情是把她當台傭了是吧?

  「嘖嘖,想要謀殺親夫?」他趁工作空檔打電話跟她抬槓幾句,心情會變得非常好。

  昨天他找了時間請潘達琳和俞凱羅兩位軍師來家裡作客,向她們請教討論有關阿莫的問題,她們三個臭皮匠揣測出阿莫暗示的意思,同時他也在她們的建議下,開始籌謀一件相當重要的計劃。

  「呿,我又沒說要嫁你!」她漾開了笑臉,當場把他降級。「頂多只能說是謀殺情夫。」

  「嗄?我什麼時候淪為情夫了?」申中澈哀叫。

  莫虹淵失笑的拿開話筒,受不了的掏掏耳朵。「別吵啦,你不要偷懶,好好工作,免得拖延下班時間。」

  「遵命,我的女王,晚上見嘍。」聽聽她的聲音,他就滿意的收線了。

  莫虹淵沒轍的搖了搖頭。

  女王咧?為他洗衣煮飯打掃,這是哪門子的女王?女僕還差不多。

  對了,說到打掃……她環顧四周,半個月才來一次的鐘點傭人根本不夠,三、五天家裡就會有灰塵了,待會兒還有時間的話,就稍微整理一下好了。

  抱著這個想法,莫虹淵整理食材的速度下意識的變快,果然多出不少時間,她扭了條抹布便先從客廳開始擦起。

  基本上,申中澈是個還滿有規矩的男人,除非累積多日,否則是不會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東西四處散置,幸好他習慣不差,跟她能互相適應,不讓要是以後生活在一起,要磨合也會很辛苦。

  發現自己想到以後去了,唇角不禁揚起淺淺笑意。

  她二十九歲,他也三十二歲了,算起來都到了適婚年齡……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開竅呢?

  平時瞧他挺聰明的,怎麼偏在這事上變鈍了咧?

  或許是自小沒有生活在正常家庭的關係吧,她其實還滿渴望能擁有一個平凡幸福的家。

  而這渴望,在愛上他之後變得更加清晰明確,讓她偶爾會忍不住嚮往起幸福而踏實的兩人生活。

  她一邊擦拭整理,一邊任由思緒飄飛,抹布累積了不少髒污後,她又折回流理台搓洗,可就在此時,一根頑固糾纏的頭髮,攫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好長的頭髮!她拉長後檢視了下,頓時心口像是猛遭一擊。

  她的頭髮雖然比以前長了不少,但還是很短,這根長至內衣後扣長度的頭髮不可能是她的!鐘點幫傭她看過,是個短鬈發的歐巴桑,也不會是她。

  不由自主的,她的手顫抖起來,髮絲飄落,她的心也陡地一沉。

  她像被按了慢速鍵的機器人,緩緩撿起那明明沒有重量卻沉重得如有千斤的髮絲。

  為什麼他家會有長頭髮?有別的女人來過?

  一陣寒意自腳底陡然竄過全身,不堪回首的過往瞬間浮現,趕走了她臉上的血色。

  他……劈腿?!

  除了她以外,他還和別的女人來往?

  可能嗎?他對她這麼好,還會亂來嗎?

  她不願這麼想,但猜忌的情緒像隻猛獸,張牙舞爪的威脅著她的心。

  因為有過那樣可怕的經驗,所以一旦有什麼蛛絲馬跡,她就不由得變得多疑。

  為什麼又要讓她經歷這種折磨?莫非她受了詛咒,注定遇到的男人一定會不忠?

  光是想到他把溫柔也用在別的女人身上,她就嫉妒得快要發狂!

  她不敢想像,要是真的再經歷過一次被深愛的人背叛的傷痛,她會變成怎樣?

  他明明花了很多心思才追求到她,為什麼在穩定之後,又要做出讓她傷心的事呢?

  「沒道理呀……」她困惑的低喃出聲。

  如果沒打算好好珍惜,當初又何必辛苦付出?

  該死的!她心亂如麻,無法思考了。

  如果是真的,她該怎麼辦?為何要在她已經愛上他的時候,才發現這種事?

  會不會,這只是她多心呢?可這根長髮又該怎麼解釋?

  她應該要冷靜,她要不動聲色的暗地觀察或探問,如果有問題,他就會露出馬腳的。

  思及此,她不禁在心中禱告,她擔心的事可千萬不要成真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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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從發現了那根長髮後,莫虹淵成天悶悶不樂,若有所思,好不容易找回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了。

  和申中澈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看他看到出神,沒在一起的時候,她會忍不住想打電話……走不出猜疑的魔咒,她的心情一直處於灰暗之中。

  當天,她就找了適當的時機探問過——

  「除了我,你還有沒有別的女人?」她佯裝成酯桶,故意開門見山地問。

  「拜託,光是你一個人,就花盡我所有的心思精神了,怎麼可能還有別的女人!」他笑嗤,口氣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後來,她又質疑地問——

  「你帶過別的女人到家裡來嗎?」她一副想找碴的問法。

  「沒有,只有你啊。」他還是答得很自然。

  懷疑的種子既已撒下,他的回答無論再自然再真切,都無法讓她全心相信。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再度碰觸愛情,已經夠有勇氣,但這不代表她能夠忍受得了再次受傷。

  第一次受傷,她心灰意冷得恍如行屍走肉,第二次,她恐怕就要魂歸西天了!

  現在,她變得草木皆兵,探他的班時,看見有長髮的女性員工跟他說話,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懷疑;看見他有電話時,就會暗暗注意他說話的語氣、神情和內容……她知道這樣不好,可是難以自抑。

  就像現在。

  兩人好不容易有興致一起來看電影,他趁還沒開演,說要去上廁所,她就忍不住要懷疑,還著魔似的偷偷尾隨。

  不過這次,還真的讓她發現異樣了——

  「……我覺得她應該開始懷疑了……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問一些很奇怪的問題……你幫我安排好了嗎?我們這事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好,我會找時間和你見面的。」講完電話,申中澈才走進男生洗手間。

  莫虹淵頹然的倚在轉角牆上,整個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掌狠狠扭擰,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直覺告訴她,和他對談的人一定是女的。

  光就他單方面說的話推斷,內容明顯是對誰隱瞞了什麼,而她就是那個被蒙在鼓裡的人。他終究無法忠於他們的愛情,她再害怕再禱告也沒有用!

  還沒聽到這通電話之前,一部分的她想當偵探查出個所以然,另一部分的她又想當鴕鳥,可現在,已經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她該怎麼辦才好?

  繼續裝傻,她做不到;直接拆穿戳破,她也沒勇氣。

  事情一旦攤開來,就很難再有轉圜的餘地,她滿腔的愛,頓時失去歸處,要如何承受?

  矛盾在心底拔河,她無法像以前那樣冷酷瀟灑的做抉擇,在這當口,也不知怎麼面對他……

  未幾,她離開此地,只留下一則簡訊給他——

  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休息了。

  ☆☆☆

  莫虹淵這一不太舒服,回家休息,居然就此沒了消息、拒絕聯絡,申中澈不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唯一能夠稍稍放心的一點是,她還有跟潘達琳和俞凱羅聯絡,所以確定她的不舒服並不是身體生病。

  申中澈見不到她,只能來找她的兩位好友求援,畢竟她們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一直以來最關心她的人。

  「她一定察覺了什麼,誤會了才突然這樣!」申中澈擔憂道。

  「她電話裡沒透露是不是跟你有關,但聽得出來心情不太好。」潘達琳照實說道。

  「阿莫最近也沒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煩惱,而且她只不理你,所以一定是在生你的氣。」俞凱羅以她簡單的頭腦猜測,也覺得阿莫的異常源自於申中澈。

  「以前那種不好的經驗,讓她對感情此較沒有安全感,如果有了誤會,情況會更棘手。」申中澈相當焦慮。要打動她不容易,這下子觸怒了她,要再取得原諒也不容易吧?

  更令他擔心的是,她這些天會有多難過?

  想到心愛的女人可能因為誤會而傷心著,他就覺得心口紮了根針,一抽一抽的痛著。

  「誰救你這麼不小心,讓她察覺。」潘達琳撇嘴睨他。

  「唉……」他無奈地歎。這發展是始料未及的,他本來是一片好意,但似乎弄巧成拙了!「我覺得還是提前好了。」

  「你不是說要等阿莫生日嗎?」俞凱羅訝問。她們那天去申中澈家討論的結果,就是要在阿莫生日當天求婚,安排一個驚喜。

  「我已經三天沒見到她了,再拖下去,她對我只會愈來愈氣吧?」自從交往後,他們幾乎天天見面,就算沒有,也會通電話,這次是真的三天完全都沒聯絡,他這才知道這種彷彿心被掏空的感覺有夠難熬。

  瞧他那副三天不見就受不了的模樣,潘達琳和前凱羅忍不住相視而笑。

  會如此在意難捱,可見申中澈是真的很愛阿莫!

  這樣很好,太好了,阿莫終於遇到一個真心疼愛她的男人,身為好友,她們打心底為她高興。

  「阿莫的生日距離現在還有半個月,太久了!」他不要再局限什麼特定的日子,滿腔濃郁的愛,讓他想盡快徹底擁有她,再說,現在的僵局要趕緊解決啊!「不能再慢慢安排,要快快進行,就後天好了,只要我真心誠意,不一定要別出心裁,對吧?」

  「對啊。荒郊野外吃泡麵兼挖土找戒指,我都覺得很浪漫了!」潘達琳想到前陣子心愛男人的用心就忍不住喜孜孜的笑。

  「好羨你們們哦!都有心愛的男人為你們設計求婚過程。」又是達琳又是阿莫的,俞凱羅開始覺得自己孤伶伶了,她的Mr。right到底身在何方啊?

  「你也會有的,緣分還沒到嘛!」潘達琳安撫的拍拍她,隨即向申中澈說:「你儘管吩咐吧,為了阿莫,我們一定配合到底的。」

  申中澈揚起感謝笑容,趕緊把握時間說出自己的想法,才來得及準備。

  努力調整好心情,莫虹淵還是回到了工作的崗位上。

  達琳告訴她,另一位吧檯同仁連續幾天一個人負責吧檯工作已經有點吃不消,忙不過來的後果就是被顧客抱怨。所以儘管情緒依然低落,在責任感的驅使下,她還是不得不現身。

  這些天,她一個人跑到山上的民宿住,故意不接申中澈的電話,不讓他影響她的思考,讓大自然的美景、新鮮的空氣、寧靜的氛圍洗滌她紊亂混沌的心。

  當一切混亂沈澱下來,她拋開主觀的認定,開始自我反省。

  她不喜歡猜忌多疑的自己,如果無法改變,那麼以後都要過這種無法信任伴侶的日子,那會是對被此的折磨,會過得很辛苦。

  她也不願意自己一遇到這類事情就只會退縮逃避,正面突破或許會是更好的方法,愈害怕反而愈容易受傷。

  她不該一發現異樣就往不好的方向想,說不定,只是自己想太多。最重要的是,他對她那麼用心,她最起碼應該給他一點信任,有疑問就直接問他,而不是偷偷看、亂亂想,愈搞愈複雜。

  因此,即便是不好的結果,她還是得面對,畢竟逃避並不會讓問題消失。

  有了結論,她決定先回來工作,明天再找個時間約申中澈出來,兩人好好的談一談。

  不過,幾天沒來店裡,擺設好像有點不一樣,多了些奇怪的東西。

  「上面這些球是做啥的?」莫虹淵走向坐在櫃檯的俞凱羅問道。

  俞凱羅瞧了瞧吧檯上方一整排用粉紅色緞料包裹的小圓球,忍住笑出來的衝動。

  「哦,裝飾啊!」

  莫虹淵皺起眉頭,嫌惡的看去。

  「搞什麼啊?醜死了!」這太跳tone了,跟店裡的風格一點都不合。看起來還比較像是那些婚宴場地的裝飾品。

  俞凱羅聳聳肩。「不會啊,很可愛。」圓球下方還垂了精緻的蝴蝶結呢!

  莫虹淵翻了個大白眼。

  「為什麼要掛在我吧檯上?」吧檯是她的管轄區,要作怪也別選在她的地方吧。

  「哎唷,掛一天就好嘛!不喜歡明天隨便你嘍!」俞凱羅笑咪咪的安撫她的不滿。

  莫虹淵撇撇嘴,勉強接受。明天,她就直接丟垃圾桶!

  折回吧檯後,有點單送來,她著手調製,剛好可以忽略礙眼的粉紅球。

  「各位來賓,感謝蒞臨寂寞邊界,這個時間,由我們XX樂團為各位演唱,不過,今天有特別節目,待會兒可能會讓你們感到意外,所以先向大家報告一下……」

  剛上台準備的樂團主唱流利的介紹著,莫虹淵手在工作,耳朵在聽,一點都不期待所謂的「特別節目」是什麼。

  「有Special哦!」潘達琳靠過來,表情奇怪的提醒,刻意引起她注意。

  莫虹淵抬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舞台上的樂團,沒多說什麼,繼續埋頭工作。心情不佳,Special在她眼中說不定一點都不Special。

  「……好,廢話不多說,我們來聽歌,第一首為大家帶來的歌曲是五月天的-讓我照顧你∼。」

  坐在我身旁你的心傷不懂我也不想但你的眼淚下在我心臟

  回家的太陽紅著眼眶心疼你的模樣影子的悲傷也變的更長

  聽了一段,莫虹淵漸漸感到奇怪。這個主唱退步嘍,聲音也不對,是感冒嗎?這種水平,下一季就甭再續約了……

  正當她這麼想,並且抬眸察看時,舞台上所站的人,讓她震驚得連手裡的橙子滾了出去都沒有察覺。

  「中澈?!」她困惑的低呼,訝異的看見他不自在的握著麥克風,正眸光炯炯的凝望著她,繼續演唱。

  昨天誰讓你受過傷今天想要讓你都遺忘

  是你愛你讓轉變得更強為你戰鬥永不投降

  讓我照顧你我要讓雨停出太陽

  我超越我自己的想像風雨刀槍能為你擋

  讓我照顧你讓你未來放在我肩上

  新的冷笑話巧克力糖開始為你收藏最近連睡覺手機也在手上

  幻想著未來滿頭白髮公園的長椅上你也許會說一聲謝謝我

  如果這一生到盡頭換你的這句話很足夠……

  趁著間奏,申中澈鼓起勇氣在大家面前對著她說:「這首歌,要送給我最深愛的女人——莫虹淵,她現在人就呆呆的站在吧檯裡……那個看起來很酷的短頭髮女生。」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朝吧檯看去,然後響起熱烈的掌聲,莫虹淵猛然回神,那瞬間被無數雙眼睛注視的感覺,讓她迅速的臉紅耳熱,差點沒蹲進吧檯躲起來。

  他到底想幹什麼啊?

  「阿莫,這首歌代表我的心意,你要仔細聽了……」申中澈繼續唱,在感情的烘托下,歌聲益發充滿感情與力量。

  有了提醒,莫虹淵特別注意了歌詞,望著他認真演唱的模樣,再感受那寫進心坎的詞句,她不由得一陣鼻酸。

  一曲唱畢,申中澈步下舞台,朝吧檯走來,那挺拔的身形、穩重的步伐與翩翩風度,令莫虹淵看得心悸。

  「你這幾天上哪去了?為什麼不見我?知道我有多擔心嗎?」申中澈定定看著幾日不見,就又變得更加清瘦的她。

  「我……在你家撿到了女生的長頭髮,又聽見你在電影院的廁所外跟女生講電話,所以……」本來是打算明天約他出來談的,但既然現在提,那就現在攤牌吧!

  申中澈愣了一愣,趕緊仔細回想,未幾,他恍然大悟。

  「我那時在跟達琳講電話!」他指向站在不遠處的潘達琳,尋求證人。

  「我可以證明。」潘達琳立到出聲幫忙,拍胸脯保證。

  「我也可以證明。」連趴在櫃檯看熱鬧的俞凱羅也幫腔。「長頭髮說不定是我們去申中澈家討論計劃的時候,不小心誰掉的。」

  「前陣子你如果有看到我在偷偷講電話,那都是在跟她們討論有關今天的事。」申中澈繼續解釋。為了驚喜,只好瞞著她,沒想到真的讓她誤會了!

  莫虹淵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但她很確定自己真該罵——他是在用心計劃給她驚喜,她卻還處處懷疑他!

  她活該傷心難過這麼多天,因為這全是她庸人自擾嘛!

  「你誤會人家了厚?」潘達琳忍不住討一下公道。

  莫虹淵難為情的點了點頭,隨即愧疚的看向他。

  「我以為他背著我有別的女人。」

  「我不會做這種傷害你的事的。」申中澈有點哭笑不得。被誤會很冤枉,但她吃醋的反應又令他覺得很欣慰。

  「對不起。」雖然是帶著歉意,但莫虹淵終於露出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

  「是我做得不夠好,才會讓你不能全心信任我,以後我會更努力的。」他伸長手,將她的柔荑拉出來緊握。

  「是我不好才對,疑心病這麼重。」莫虹淵認錯,早就已經反省過了,現在更篤定是自己不應該。

  「我也覺得這次是你不好,所以你要彌補人家才行啊。」潘達琳乘機說,偷偷向申中澈使眼色。

  「對,我需要彌補。」他立刻反應過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莫虹淵奇怪的看著他們。「怎麼彌補?」

  「把它們全打開,你就知道了。」申中澈指了指吧檯上的一排粉紅球。

  「什麼啊?」她失笑的抬頭望,依言好奇的拉開蝴蝶結,字卡一張張從球中垂落。原來粉紅球有機關呀!

  嫁

  給

  我

  看完,莫虹淵驚喜的望向他。他向她求婚?!本來還在想他何時會開竅,主動提出來,沒想到他早就在計劃了!

  「還沒開完啊!」申中澈噙著笑,催促她繼續。

  她再拉開一個,這次是垂落一個信封。

  「該不是情書吧?」她笑問,一邊打開,沒想到竟是一張到美國的機票,她訝異不解的朝他看去。

  「我想帶你到美國見我的父母家人,只要你願意,我們隨時安排出發。」他說出機票的用途。

  他周到的安排,讓莫虹淵心口一陣暖,眼眶熱了起來。

  「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你了,他們都很想趕快見到你,希望我能成功把你帶回去。」申中澈俏皮的對她眨眼睛。

  「你如果失敗怎麼辦?」她噙著淚,但嘴角是不住的向上揚。

  「我如果失敗,他們會殺到台灣來幫忙助陣。」申中澈開玩笑地答。「你應該不希望讓長輩們這樣奔波吧?」

  莫虹淵沒有回答,只是抿著笑,看著粉紅球垂落的紙卡,像在替申中澈催促地說著:嫁給我、嫁給我、嫁給我……

  「我很好奇最後一顆球裝的是什麼。」剛剛這些球看起來很礙眼,現在看起來很順眼,而且美極了!

  「這顆的機關有點不一樣,拉開時手不能放。」他特別交代了下。

  莫虹淵照著他的話做,這一次,看見了一個閃亮亮的東西沿著絲帶滑向她的手,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只精緻的白金鑽戒。

  申中澈看著她靜靜的凝視著戒指沒有其它動作,一顆心都懸到半空中了。

  「阿莫,嫁給我吧,就像剛剛那首歌唱的一樣,把未來放在我肩上,風雨刀槍我都會為你擋。」他熱情告白。

  莫虹淵橫睇他,片刻,才又忽然開口:「我才不要你為我擋。」

  申中澈的心咚地一沈,臉上的表情都僵了。這是拒絕嗎?

  看見他臉都垮掉了,莫虹淵忍不住笑出來,熠亮的眸光像閃耀的星星。

  「開玩笑的啦!」

  心情簡直像坐雲霄飛車,剛剛向下俯衝,這會兒是咻地飛上天空,申中澈鬆了口氣,喜不自勝的咧開大大笑容。

  還好還好,不是被拒絕!

  「別再訓練我心臟的強度了,我會被你嚇死。」

  她自己戴上了戒指,然後抬起五指併攏的手,宣示般的開口——

  「未來,不管是喜怒哀樂、風雨刀槍,我們都要一起分享承擔,絕不分開。」

  申中澈聽著從她口中說出的這些話,感動得不禁紅了眼眶。

  當初,她是多麼冷漠難以親近的人哪,現在,能得到她的信任與這樣真切的情意,真的是非常的難得可貴。

  他也五指併攏的抬手,隨她許下一生的承諾。

  「未來,我會盡一切努力,讓我們永遠幸福快樂,任何事都一起分享承擔,一輩子不離不棄。」

  祝福的掌聲響起,樂團適時演奏出結婚進行曲,申中澈與莫虹淵隔著吧檯,吻住對方,封緘彼此的誓言。

  愛,這才真正要開始……

  ---全書完---

  ☆☆☆
★請支持原作者★

  ☆關於潘達琳跟方慎行的愛情故事,請看【真愛不夜城】系列之一——花蝶1199《撲倒小綿羊》。

  ☆關於俞凱羅跟蔣日恩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真愛不夜城】系列之三——花蝶近期《誤惹噴火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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