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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葒】梅花烙(塞外曲之一)

【季葒】梅花烙(塞外曲之一)

被一心想留他在朝的遼帝給設計太多次了,
這次赫遙覺胤絕對要把這份禮物退回皇宮﹗
但是當他發現這個神祕禮物原來是個絕美的漢人女子﹗
他的決心竟因她而動搖了。
連他都沒料到,自己會為了留住她而動用將軍權杖,
威嚇她這麼一個纖弱女子……
綾晏梅原本只是想偷偷地跟著商旅,
走一趟向往已久的絲路,怎知竟落入遼人的手中?
眼前這個遼國將軍,雖然待她極為溫柔體貼,
卻又霸道地以攻打大宋威脅她留下來﹗
難道……她真的一定得犧牲色相‘為國捐軀’了嗎?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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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大遼建國於唐末五代時期。原為契丹族,分別有二十多個部落各自為政,自從遼太祖耶律阿保機統一各部族之後,改國號為遼。耶律常焰執政時,正是遼國步入盛世時期,勢力版圖逐漸延伸至內長城。

     遼國首都──臨橫一只巨大的雕,氣勢磅因礡地凌空飛過,身形剽悍、強壯的赫遙覺胤,穿著一身鐵甲,昂然地騎在紅鬃大馬上進入門,接受所有遼國人的歡呼。他受命鎮守邊關,防備敵軍宋國的入侵,長達十年的戰役,他以勝利之姿回到遼國。

     遼國民眾夾道歡迎這位英雄,連遼國皇帝耶律常焰都在歡迎的隊伍之列──

     “愛卿,朕封你為鎮國大將軍。”年輕的皇帝耶律常焰,立刻下旨封給赫遙覺胤一個官位。

     年紀輕輕的赫遙覺胤是這場戰役的最大功臣。他本來只是一名自願從軍的士兵。因在軍中表現優異,充分展現他的聰明睿智,還有滿腔的愛國熱血,因此被元帥平祿王提拔為副將。當平祿王不幸戰死沙場時,赫遙覺胤便臨危受命成為統隊元帥。十年領軍,赫遙覺胤沒讓遼國人還有耶律常焰失望。

     他捍衛著邊關,讓宋軍無法入侵領地一寸半厘。此外,他更氣勢強大地攻到宋軍潰敗投降,大宋退兵回中原,自此不敢再癡心妄想越遼國雷池一步。

     “謝皇上恩典,可是微臣並不強求功名。”赫遙覺胤飛躍下馬,他單膝著地,以傲然之姿跪在皇上的面前。

     “那你要什麼?”耶律常焰英氣的眉宇微微皺起。如此權勢地位,他竟然不要?

     “我要成為真正的遼國民眾。”赫遙覺胤昂著首,挺直腰桿。

     “你不是嗎?”耶律常焰疑惑地說。

     “身為一名西夏女奴的私生子,過去三十年來,我一直被所有遼國人唾棄,我的尊嚴被踐踏在地……”赫遙覺胤兩道做揚的眉痛苦地攏起。

     “我上戰場,就是想要讓所有遼國民眾正視我赫遙覺胤的存在,我生為遼國人,死為遼國魂﹗”

     鏗鏘有力的話,字字打進遼帝耶律常焰的心中。

     “好﹗朕允準你的請求──”遼帝把他的話嵌進頭。“朕封你為親錫王,賜你湟和別業和湟翔官邸二處,還有終身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另外朕作主,將摩會瓦軻的女兒摩會瓔娃許婚予你,只要一完婚,你就是本國八大部族之一,摩會族的新族長。從現下起,你已經是一個真正的遼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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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杭州──

     “震崴鏢局”在江南、蘇杭一帶頗富盛名。

     總鏢頭綾震崴曾任御前侍衛,從七年前自宮中退隱之後,便告老還鄉回到杭州開設震崴鏢局。

     “震崴鏢局”如其名威震四海,凡是鏢局所接下的任務,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同樣聞名於江南的首富柳傲龍,和綾家是世交。柳傲龍年方三十﹗以其經營珠寶玉飾的“柳氏商坊”而富甲一方。

     其商品的知名,乃因柳傲龍不惜重金網羅最好的金匠、玉匠師傅打造,所打造出來的珠寶綴飾都是上上之選。

     柳傲龍的妹妹柳絳雲,當她還在母親的腹中之時,便許配給綾震崴的孫子──綾武揚。

     今日綾家懸燈結彩,全府上上下下洋溢著喜氣。原來是副鏢頭,也就是“震崴鏢局”未來接掌人綾武揚的大婚之日。

     “啊──小姐、小姐,你怎麼還躲在這兒練拳,柳家的喜隊都已經抵達了,這廂婚禮都要開始了,你怎地還穿這一身功夫裝呢?這可怎麼見人啊”余嬤嬤拔尖的嗓言從練功房的門口傳進裡面。原想可以躲開家人耳目,好好練拳的綾晏梅,洩氣地垮下肩。

     “奶娘,今兒個是大哥要成親,不關我的事呀﹗”拿過放在一旁的巾帕,綾晏梅擦著額上、臉頰和細頸的汗水。

     “誰說不關你的事?你大哥的媳婦兒得喊你一聲小姑哪,你一定得到大廳去,不準找理由逃避。”

     逃避﹗兩道漂亮的月眉在眉間打了個結。

     其實綾晏梅不是不想參加大哥綾武揚的喜宴,而是因為她實在不想換上會令她行動彆扭的羅衫裙。自從十二歲跟隨爺爺學武以來,她已有七年沒做姑娘家的妝扮了。

     “奶娘,你知道我的……我不要……”綾晏梅討好地扯著余嬤嬤衣袖晃啊晃。

     “一定得換上,你可別想穿著男人的長袍到前廳去。”余嬤嬤豈會不知她的心思。

     “反正爺爺和大哥他們不會在意的啦。”綾晏梅仍不放棄。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就算老爺和孫少爺不怪罪,別人可是會說閒話的,你還是得乖乖的給我回房去換衣服。”

     “奶娘,就通融這一次嘛──”綾晏梅仍努力不懈。

     “馬上回房去,菁兒已經把洗澡水打好了,就擱在內室裡。”余嬤嬤堅決地搖頭。

     “嗚……”這麼不近人情。扁著嘴,綾晏梅認命地離開練功房,回寢房去了。

     余嬤嬤雖只是奶娘的身分,但在綾家可有不容小覷的威嚴。綾家上下大小,沒有一個人敢向她挑釁。

     ☆☆☆

     一番洗沐,菁兒取來一套質料柔美,月牙色澤的上等絲綢羅衫,替剛踏出浴盆的綾晏梅穿上。

     這個顏色是余嬤嬤專程上城裡的“羅家布坊”精心挑選的。這顏色很適合綾晏梅,月牙的顏色把綾晏梅亮蜜色的肌膚襯托的光瑩晶透。練過武的她,肌膚不似一般女子那樣白皙,體態也不是那麼地嬌柔,但她那與生俱來的典雅氣質和天生的美麗嬌顏,卻不是其他女子所能及的。

     手巧的菁兒替她把烏黑的青絲盤上發頂,綰成一個漂亮的髻,發上簪著手工打造的梅花金飾。

     褪去一身男性裝束的綾晏梅,這會兒像脫胎換骨似的,變成一個雅致美麗的女子。

     最後在嬌嫩的菱唇上點上淡淡的胭脂,就大功告成了。

     “小姐,你好美哦,我看今天喜宴上最美的人就是你,沒有別人了。”菁兒贊嘆地看著小姐,打從她進武家來當侍女,還沒看過小姐女裝的模樣。

     沒想到小姐有著這等絕俗嬌麗的容顏。

     “菁兒,你可別亂說話,這話要是被我的嫂子給聽見了,你和我可就有罪受了。”綾晏梅沉靜地叱了菁兒一聲。“今兒個最美的人,該是大哥的新嫁娘。”她指正道。

     其實她和大哥即將娶進門作媳婦的柳絳雲並不熟絡,只見過一次面,就是兩個月前上柳家提親的那一次。她壓根兒不知道柳絳雲的脾氣,不過從她顯赫的家世背景看來,應該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那菁兒還是趕緊掩住嘴兒,不再亂說話了。”菁兒當真捂住嘴,不敢再開口。

     綾晏梅看了直覺好笑。“你這樣子可以呼吸嗎?”菁兒連鼻子都捂住了。

     “可……勉強啦﹗”菁兒感到呼息不順。

     綾晏梅笑著拉下她的小手,讓她順順氣息。

     “菁兒,你去外頭幫我瞧瞧奶娘,看她在不在門廊外──”她小聲地在菁兒耳邊叮嚀。綾晏梅心裡早有計謀,她打算趁奶娘不注意時,逃到後院的梅林去玩。

     “我在這兒,你甭想逃──”余嬤嬤充滿威嚴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嗚……”又被逮住了。綾晏梅身子一僵,不禁喪氣地垮下肩來。

     ☆☆☆

     前廳這會兒已是熱鬧滾滾了。

     新郎倌綾武揚已把柳家的喜隊迎回府裡,柳家的那頂紅色大花轎就停在前院。

     穿著身鳳袍、戴著鳳冠的新娘子柳絳雲這時正由喜娘扶著下轎,踏過門檻前的小炭爐,走進掛滿紅色喜幛的大廳裡。

     鼓噪聲起,喜娘的聲音也隨之響起,穿透門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拔尖的聲音一落,鼓噪聲和笑聲又起。

     大哥綾武揚一臉喜悅地牽著新嫁娘回新房去了。

     “你看你,動作慢吞吞的,這會兒你大哥都拜過堂了,你才來前廳──真是的。”余嬤嬤邊數落著綾晏梅、邊急速地往前廳走去。“我的大小姐,求求你行行好,腳步快一些好麼?”

     “我這不就加快腳步了麼?”綾晏梅嘴上說著快,可動作卻慢吞吞的。

     她好不習慣這身穿著,窄款的剪裁礙著她的行動,害她不能像平日一樣,健步如飛。

     “就快到了,希望老爺不會怪罪才好,我這把老骨頭了,可經不起老爺的處嘍﹗”余嬤嬤嘆息地說。

     “誰敢動你,又不是不想活命了。”綾晏梅呶著菱角嘴兒,小聲的嘀咕。

     “你說什麼?”沒想到余嬤嬤的耳力還真好,她頓下腳步,轉過身來。

     “沒──我又沒開口──”綾晏梅眨著美麗的水眸,好無辜呵。“唉呀──”她也跟著頓下腳步,但腳踝突然拐了一下。

     “這……怎麼了?”余嬤嬤緊張地問。

     “奶娘,我的腳好痛……好像拐著了……”綾晏梅擰著月眉兒神情十分痛苦。

     “啊?這可怎麼辦?我……我這就出門找大夫去……”

     “啊……奶娘,不用麻煩啦,我這腳應該不太嚴重,只是有點疼痛而已……”綾晏梅連忙阻止余嬤嬤。

     “可你方才不是說很痛麼?”余嬤嬤蹙著眉。

     “呃……方才拐著的時候是很痛,可──現下比較不痛了。”綾晏梅扁著嘴,眨著慧黠的眼。

     余嬤嬤凌厲的眸緊盯著她。“那還能走動嗎?”余嬤嬤問道。

     “需要人扶著呢。”怕被識破,綾晏梅將如月細眉痛苦地緊擰著,不敢鬆開。

     “來,我扶你吧﹗”

     “啊?”讓余嬤嬤扶著,豈不是自投羅網嗎?“這……奶娘,你行行好,去幫我叫菁兒來扶我回房吧。”

     “菁兒在廚房忙呢。”余嬤嬤執意要親自攙扶她。

     綾晏梅說什麼都不肯,她可想找機會逃開哪。她搖搖頭。“那宛宛呢,她人到哪兒去了?”

     “宛宛她──”

     “嬤嬤──”

     余嬤嬤的話被打斷,因為從前廳傳來綾震崴那威武的叫喚聲。

     “唉呀,老爺在叫我,我得趕緊兒到前廳去,可是──你該怎麼辦?”

     “別管我了,快去前廳吧﹗我在這兒待一下,待疼痛減輕後,我再到前廳找您──”逮到機會了,綾晏梅心裡直竊笑著。

     余嬤嬤看她一眼,心裡在打量著該不該直接去前廳,還是先扶她回房。

     “嬤嬤──”綾震崴又喚了一聲,聲音如宏鐘。

     “去──快快去吧﹗去晚了,爺爺恐怕要把咱們家的屋頂給掀了。”綾晏梅催促著。

     “那──你得趕快來呀。”余嬤嬤不放心的叮嚀一句,才匆匆轉身步往前廳。

     待余嬤嬤一轉過彎,肥胖的身影消失在門廊的盡頭,綾晏梅“咻地”從地上爬起。

     呵呵﹗她的腳壓根兒沒拐著,余嬤嬤被她騙了。

     提起裙擺,綾晏梅飛快的奔出門廊,她才不要到前廳去被人評頭論足,誰不知爺爺想借機會替她物色一個夫婿。

     哼﹗她還不想嫁人呢。

     ☆☆☆

     從後院的拱形石門往外步行一小段路,就可以看見幾株梅花。剛結了苞,還沒開花,但景色卻很美。

     天溫低冷,有點兒寒意,綾晏梅穿著單薄的衣裳就出了門。

     綾晏梅在踏出後院後,遠遠就看見有個身材高碩的人立在梅林下,他正仰首欣賞著景色──

     “呀──”怎麼有人佔領她的地盤。“這是我綾家的土地,沒經許可你怎能擅自闖進來呢?“就像心愛的東西被人給侵佔的感覺,綾晏梅不高興地上前斥責這位陌生人。

     柳傲龍一旋身,他訝然地迎上那清脆嗓言的主人。

     僅是一眼,他就被她那美麗清艷的嬌顏給懾去了心魂。

     “你怎麼直盯著人家看,未免太失禮了。”綾晏梅瞠著慍怒的眸,她又斥責一聲。

     “這……實在太失禮了,姑娘請見諒。”好美的女子﹗柳傲龍驚艷的雙眼有著贊嘆。

     “知道失禮就好。”得理饒人,她只是嘴巴刁鑽了些,但從來不會真正去為難別人。“你是來參加婚禮的客人麼?怎麼不在前廳接受款待,卻跑來這兒呢?”看這男人長得一表人材,斯文俊俏,他一身的錦袍又華貴的很──應該是爺爺那些從宮裡來的客人吧。

     柳傲龍勾起唇淺笑道︰“我不愛熱鬧。”她方才說這是她綾家私地,那麼──她是綾家的人嘍。“在下柳傲龍,冒昧地想請問姑娘的芳名?”

     柳傲龍──這個名字讓綾晏梅的眼睛一亮。

     “綾震崴是我的爺爺,我叫晏梅。”綾晏梅語氣興奮的回答他。“您是柳爺?﹗”她高興的“飛奔”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衣袖。

     這舉止頗不合宜,但綾晏梅壓根兒沒察覺到,何況柳傲龍也不在意,因為他對綾晏梅有好感,她那出塵的美麗,脫俗的氣質風韻,讓他為之傾心不已。

     柳傲龍笑著頷首。

     “能和柳少爺認識真是太好了。”綾晏梅好激動,她的眸閃閃發亮彷彿尋到一個寶藏似的。

     “此話怎講?”一雙俊眉挑的很高。

     “昨兒個我聽爺爺說起,柳少爺將帶領一隊商旅走一趟絲路──”

     “是呀,每隔三年我都會走一趟,今年也不例外。”

     “可是近年來賀蘭山那一帶土匪、馬賊猖獗,所以你才會向爺爺提起﹗要咱們鏢局派幾名鏢師跟隨商旅,保護你們的安全。”說到這,綾晏梅神情更是興奮的很。

     “你的消息可真靈通呀﹗可……我實在不懂,綾姑娘為何對此事如此有興趣?”對她那異樣的神情,柳傲龍感到有些納悶。

     “呃……我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綾晏梅的貝齒輕咬著唇,不好意思地說。一雙明眸眨呀眨,試圖掩飾些什麼。

     “你似乎對某一件事很期待……”

     柳傲龍的目光十分犀利,他輕易地就看穿綾晏梅的意圖……她的心裡絕對有著算計。

     紋晏梅臉一紅。“唉呀,被柳少爺您給說著了。”

     她酡紅的嬌顏令他的心悸動不已。

     “請恕在下冒昧地請教,你對這趟絲路之行存著什麼期待?需要我替你帶回什麼珍寶奇品嗎?”他凝視著她美麗的紅顏,一顆心全被她給擄了去。

     “我不需要什麼奇珍異品,我……柳少爺……”綾晏梅支支吾吾。

     “綾姑娘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別太拘禮。”

     “是的……柳……傲龍少爺……”

     “綾姑娘可以叫我傲龍,別加上‘少爺’這個累贅稱呼了。”柳傲龍打斷她的話。

     “這樣……好吧﹗傲龍”仰起羞澀的嬌顏,她那閃亮的眸迎上他的凝視。

     “你有話儘管直說無妨﹗”他寵溺地說。若不是顧及禮數,又怕嚇著她,他恨不得馬上俯身狠狠地攫住她那嬌嫩的絳唇了。

     “我──”綾晏梅眨著星眸,眸裡散發出迷人的光芒。“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肯不肯讓我加入護鏢的行列,跟隨旅隊走這趟我向往已久的絲路?”

     柳傲龍聞言,震驚不已。

     “老天,你一個女孩子家,怎能……”綾晏梅這請求嚇壞了柳傲龍。

     “我雖然是女孩兒,但是我會武功呀,絕對有自保的能力。”看他受到嚴重驚嚇的表情,就跟昨兒個大哥和爺爺聽到她的央求一樣──臉色發青。

     “一個厲害的鏢師,不只除了要有自保的能力,也得要有保護別人的高乘武功才行,這一趟路實在太危險了。”柳傲龍失笑應道。

     “我的武功很厲害,你若不信我可以露兩手讓你瞧瞧。”

     “不必了﹗”柳傲龍的笑容轉為苦笑。“不過撇開危險不談,你一個女孩子家要同我們一批男人相處好幾個月﹗實在是一件難事。”不只是難,還很棘手;柳傲龍用詞頗為含蓄。

     “這不難的,我可以打扮成男人呀。”昨晚苦思一夜,她早想好說服大家的理由了。

     “只是打扮改變,可是真正要融入我們的生活裡,根本不可能──吃、喝還能解決,那睡眠的問題呢?你一個未出嫁的大閨女,怎能跟我們窩在一起睡覺呢?”柳傲龍額際隱隱發疼。

     “為何不行?到時候我只要跟著你,凡事都依恃你,一路上有你替我掩護就成了。”

     “綾姑娘,請恕柳某無禮,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同榻而眠?”柳傲龍震驚地瞠大眸,一對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一點都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她點點頭,內心祈禱著能說服柳傲龍。

     “這個辦法行不通的,因為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這麼做會惹人閒話的,更何況綾老爺子也絕對不會答應你這魯莽的行徑。”這是君子之言,若柳傲龍有半點邪惡意圖,他一定會應允的。

     “會惹閒話……”綾晏梅明亮的嬌顏頓時黯淡下來。兩道月眉倏地鎖緊,神情難過。

     “是呀﹗我是男兒,惹了閒話不打緊,可你是個姑娘家,萬一喬裝被識破了,那豈不身敗名裂,往後如何立足呢?”柳傲龍這番話說得沉重。

     綾晏梅小臉和雙肩都垮了下來。柳傲龍這番話說得極為有理。

     “我看──算了吧﹗”他勸她打消念頭。

     “不──”綾晏梅非常有決心,絕不可能輕言放棄。“我……”她的腦子快速地思量著,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我想到一個好方法了。”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好雀躍,心裡重新燃起希望。

     好方法?﹗柳傲龍以為他已說服她放棄了,誰料──她竟然……

     “傲龍,你可有娶妻?”瞬間變亮的嬌顏,用充滿期待的神情仰望著他。

     她怎地問這個問題。柳傲龍搖搖頭。

     “這真是太好了。”綾晏梅聞言,笑容如花般燦爛。

     “怎好?”他問,濃眉輕擰。

     “我去央求爺爺把我許配給你,這麼一來我們有了名分,那這趟商旅就甭怕別人多嘴說閒話了。”這就是她完美無缺的好方法。

     “這……”一個閨女說出這樣的話,不怕嚇壞人、惹人笑話嗎?可是聽進柳傲龍的耳裡,卻是無比的欣喜。如她這般清麗絕俗的女子,他的心早就被她給擄了去。

     “你──願意娶我麼?”看他那臉震驚和猶豫,綾晏梅嬌羞地小聲問他。

     那出塵的氣質,美麗的容顏,晶亮的瑩眸,那含羞的小嘴,雪白的貝齒無措地輕咬著嫩唇──誰能拒絕的了這樣一個絕麗的女子。

     “綾姑娘……”

     “你可以叫我梅兒。”她嬌羞地說道。

     “梅兒……”柳傲龍一顆心飛揚起來。

     “傲龍,答應我,讓我跟著商旅走──”她眨著美眸用最迷人的笑顏迷惑他。

     柳傲龍怎能抗拒她這個誘惑。他閉上眼,沉重地嘆了口氣“只要你爺爺肯應允這婚事……”他終究是應允了,因他真的想娶她為妻呵。

     ☆☆☆

     一只上等白玉所雕刻成的龍,大小僅有綾晏梅半個手掌大,但雕工卻是非常的精細,這條龍栩栩如生。

     這是柳傲龍的珍藏。這塊白玉是七年前他在內蒙覓得的珍寶,從此愛不釋手,將其雕刻成龍的形狀,納為自己畢生的珍藏。

     如今他將這塊白玉送給綾晏梅當信物,因為她將成為他的妻子。

     “這樁婚事我可以應允,但你要加入商旅這件事,沒得商量,絕對不許你跟去。”今天是綾武揚大喜的日子,綾震崴本該是笑容滿面,但在聽聞孫女綾晏梅和柳傲龍的決定時,他簡直氣炸了。

     昨兒個她已經無理取鬧過一回,在他堅決不允下,他以為她已經死了這條心,打消了這念頭。

     誰知,今兒個她卻又再來吵鬧,讓綾震崴氣得臉色鐵青。

     “為何不肯?柳少爺都肯擔待一切了。”

     “你還未過柳家的門,現下還是由我綾家來擔待,用不著麻煩到人家。”髯髯白須,氣得翹得好高。

     頑固的老頭﹗綾晏梅小手捏著玉石,一邊暗示身旁的柳傲龍替她出頭。

     柳傲龍心裡其實也非常不贊成綾晏梅這念頭,所以他一徑是沉默著,不多說話。

     “請你替我求個情嘛﹗”綾晏梅張著水亮的眸凝望著他,向他提出請求。

     “綾爺,只要您肯點頭讓晏梅同行,即使她尚未進我柳家的門,還不是我柳傲龍的妻子,但我肯擔待一切責任。”柳傲龍遲疑良久,在拗不過綾晏梅的央求之下,很為難地開口。

     “這是你一句‘擔待’就擔得了的嗎?”綾震崴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可以的。”柳傲龍繃著下顎,堅定地頷首。

     “我相信你能擔待她的名節,既然你允了這樁婚事,那梅兒就已是你的人了。但──你能保證她的安全嗎?近來大稽山一帶,搶匪、馬賊猖獗,不知有多少商旅被劫、甚至遇害,假如你柳家商隊不幸遇上這班殺人不眨眼的土匪,你能保證讓我家梅兒毫發無傷嗎?”憤怒地拍了下桌子,綾震崴語氣是沉重又擔憂的。

     “這──”他保護的了嗎?恐怕遇上了……他也自身難保。

     “爺爺,我會武功,我有自保的能力。”看柳傲龍被爺爺堵的啞口無言,綾晏梅忙出面為自己爭取。

     “你那身‘武功’只有強身的分兒,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綾震崴毫不留顏面地斥責她。

     “爺爺──”把她說成這樣,綾晏梅惱火地直跺腳。

     “不要再說了,我說了不許你出門,就是不許。”綾震崴嚴厲的斥喝。

     這不許,那不許──

     爺爺根本就是不講理﹗

     委屈的淚在綾晏梅眼眶裡打轉。柳傲龍無奈地看著綾晏梅哀戚的淚眼,他心裡雖然不捨,但卻贊同綾震崴的決定。畢竟一個姑娘家要跟著商旅長途跋涉,實在是非常不妥。

     “回房去,別在這兒胡鬧──”綾震崴凜起臉,他又斥了胡鬧的綾晏梅一聲。這般嚴厲是為了她好,他不能因她掉淚而心軟。

     “爺爺您若不讓梅兒出這趟遠門,我從現下起就不吃、不喝……我也不要嫁人了──”

     緊捏著玉石的小手,喪氣地垂了下去。她忿然地對綾震崴大吼,然後旋身奔向門廊。

     “梅兒──”柳傲龍心一驚,欲跟上前挽留住她……她說不嫁人了,那這樁婚事豈不完了。

     “傲龍,這丫頭性子拗,隨她去吧。”綾震崴開口留住了焦急的柳傲龍。“給她鬧兩天就沒事了,你別替她操心。”他朝柳傲龍揮揮手,示意他坐下。

     柳傲龍只好放棄跟上的意圖,憂心地坐在綾震崴對面。

     “關於商旅出發的時日,你確定了麼?”綾震崴問他。

     “馬上就要入冬了,我想儘早上路越好,時間就定在三日後。”柳傲龍說。

     “這麼快,那我得趕快安排一下,依你來看,我大概得派多少人手保護商隊?”綾震崴表情嚴肅,對柳傲龍這趟絲路之行憂心忡忡。

     “這個……依我的看法──至少要五個人手……”

     ☆☆☆

     三天後,柳家商旅出發了。商旅一行十三人,外加“震崴鏢局”所派出的鏢師,總共是十八人。

     “出發了──”柳傲龍躍上了馬,揮手指示大家前進。

     浩浩蕩蕩的隊伍就這麼往北出發。

     出了城門,隊伍裡一名身材最嬌小的男子,騎馬來到柳傲龍的身邊。

     “柳少爺──”“他”喚他。

     柳傲龍轉首循向出聲的人,看見“他”時,他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綾晏梅眨著晶亮的水眸,用眼神暗示柳傲龍別太驚惶,免得露了馬腳。

     “我逃跑的。”綾晏梅得意地說。“爺爺一直以為我還躲在房裡生悶氣。”

     “你不該來的。”柳傲龍語氣譴責。但見到她,卻滿心狂喜。“我就要跟。”綾晏梅好驕蠻,她雖一身男子的裝束,但藍色的錦袍卻掩不住她女性嬌柔的氣質。“你沒有拒絕的餘地。”她鄭重的說。

     她竟真的跟來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如何向綾震崴交代呢?

     她未來的安危……真令人憂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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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很不幸地,商隊真遇上了強盜。

     兇惡的盜匪個個騎著大馬,手持大刀,用黑布巾半蒙著臉。商隊一行人在毫無預警之下被團團圍住。

     “保護商隊。”

     領隊的鏢師大聲厲喝,其餘四人包括女扮男裝的綾晏梅在內,立刻騎著馬從商隊中奔出外圍,掩護在前面。

     “你進去。”早知道綾晏梅偽裝身分的柳傲龍,見綾晏梅強出頭,連忙對著她大吼一聲。

     身為鏢局的一份子,綾晏梅怎能畏畏縮縮地躲在商隊裡?這可是會被別人看笑話的。她倨傲地挺胸昂首,對所有人的警告充耳不聞。

     “老大,那少年長得挺俊的。”其中一名盜匪邪氣地說道。

     “是呀,俊極了。”

     當首的頭頭沒有蒙臉,而且蓄了大胡子,看起來骯髒又可怕。他邪笑地看向綾晏梅的方向。

     匪頭那淫穢的視線,讓綾晏梅和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柳傲龍這時也從商隊出來,他護在綾晏梅的身旁。

     “兄弟們,把‘他’擄來給咱們老大玩玩如何?”

     匪徒說話之際,便逐漸向綾晏梅的方向逼近。他們的老大有斷袖之癖,不愛女人只要男人,當他看見綾晏梅外貌俊雅又有出眾的氣質,就已經一副欲火焚身、受不了的模樣了。

     “滾開,誰都不準動她一根寒毛。”鏢局師兄們全從腰際抽出利劍和匪徒對抗。

     “不準?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何能耐阻止我──”匪頭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精光,一揚手,鏢師們以為一行匪徒準備採取集體攻擊。他們挺胸昂首戒備著“放箭──”一聲命令,前方的匪徒全趴下去,而他們身後從樹叢裡卻不斷地射出利箭。

     鏢師們無法預料會有此舉,有兩名鏢師中箭落馬,一名為了掩護綾晏梅和柳傲龍也中箭身亡。

     “不──”綾晏梅尖叫一聲。她嚇壞了,這輩子從來沒有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師兄就躺在她的馬下,被箭射中的胸口淌出血。

     “柳兄,我和師弟來對付他們,請你帶著商隊乘機往後方逃逸。”武功高強的兩名師兄,他揮舞著手中的劍,替他們擋下了利箭的攻擊。

     柳傲龍看情勢危急,不管是否有機會能逃脫,趁混亂之際他帶著綾晏梅,揮手示意要所有的人跟著他,伏趴在馬背上打算沖出重圍。

     “想逃,留下錢財和那名少年再逃也不遲呀。”為首的老大可不想放過綾晏梅,他揮動手中的韁繩策馬狂奔,奔馳間從腰際拔出大刀。

     綾晏梅回首一望,看見刀光閃閃──

     “傲龍,那匪頭他──”他正朝著她狂奔而來。

     “別怕,有我在。”柳傲龍也練過武,但那只用來強身而已。他已自顧不暇,但是卻仍挺身保護綾晏梅。

     “你滾一邊去,我對你沒興趣。”匪頭揚起大刀,火速沖了過來。他高揚的刀落下,砍向柳傲龍。

     “傲龍,危險。”綾晏梅驚恐大叫,匪頭的刀已在瞬間砍中柳傲龍。

     “晏梅……快跑……”柳傲龍中刀落馬,在落地前憂心地提醒嚇壞的綾晏梅。

     “傲龍──你不能死。”綾晏梅低首恐懼地看著摔落在地面而暈厥過去的柳傲龍。

     驚恐和極度慌亂,讓她忘了身後那名對她虎視眈眈的盜匪頭子。待她想起時,轉頭一看,匪頭已來到她面前。

     “不、不要──”綾晏梅驚恐地大叫。“師兄、救──”來不及討救兵,她已被匪頭的手刀擊中後頸,昏死過去。

     黃沙滾滾,刀劍 殺聲在不久後停止。

     ☆☆☆

     一臉猙獰的土匪頭子楚悍騎著馬,一手環抱著意識模糊的綾晏梅,一手揚著馬鞭,他有力的腳踢了一下馬肚,馬兒仰空嘶吼一聲,狂奔於黃沙草原上。

     “快﹗回山寨慶功去──”他領著隊得意地吆喝著。

     邪氣的睥睨著懷裡這俊秀的“男人”,他的下腹已然緊繃,等不及要嚐嚐“他”的滋味了。

     在這一帶,胡漢雜處,滾滾黃沙,除了有盜匪出沒之外,更有可怕的遼人存在。

     這些盜匪為了搶奪財物,不惜殺人;而大宋的宿敵──吃人不吐骨頭的遼人﹗更讓人恐懼。

     滾滾黃沙的盡頭,一隊訓練有術的輕騎正迎面而來。

     那急速有力的馬蹄聲,大馬上那黑色的身影,讓匪頭楚悍驚恐地瞪大雙眼。

     “趕緊掉頭──”真他媽的倒霉,怎地在這節骨眼上遇見可怕的遼人。

     盜匪的馬匹迅速掉頭,往來時路奔馳而去。遼人軍隊早看見了這批行方可疑的盜匪,他們快馬加鞭往前方奔馳。

     “快逃──”眼見遼人的黑馬就要追上來,盜匪們緊張地吼叫著。

     咻──幾條鞭子揮出,準確地卷住跑在後頭的那幾名匪徒的脖子、腰際和手臂。他們應聲而倒,被拉下馬,在滾燙的黃沙上翻滾。

     收回,然後再揮出鞭,又有幾名匪徒滾下馬,有的被揮出幾尺之外,有的則被失去步調的馬蹄給踩死。

     “不──”楚悍用力揮著馬鞭,踢著馬肚,緊張惶恐地往前逃竄。“駕──”

     趴在馬背上的綾晏梅無法承受這種顛簸,最後在楚悍自顧不暇的情況下,她被拋下了馬。

     “喝──”綾晏梅重重地落了地,她干澀如火灼燒的喉間,傳出一聲非常痛苦的悶哼聲。才方略微恢復意識的她,再度被黑暗包覆,陷入昏迷。

     遼人的騎隊看見被拋落在黃沙的人影時,停下了追趕。

     群馬嘶啼一聲,停住了。一名身材高碩,身穿黑色狐皮袍、皮褲、長筒皮靴,左肩圍著一條羊皮的遼人,俐落地躍下了馬,其餘的人留在馬上,沒有任何動作。

     “老天──是一名女人。”大家在看見墜落在黃土上的綾晏梅,不由得響起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原本戴著頭巾掩飾的綾晏梅,在被拋下馬的時候,頭巾被風吹走了,她一頭烏黑柔亮的青絲披散在臉頰和肩背上。

     “是──中原人。”那名半跪在地上的遼人,擰著嚴肅的眉說。“該怎麼處置她?她身上並沒有任何密件,但也許有口信……”他抬起眸,詢問立在騎隊中央的紅發首領。

     由咄質允領隊的三十七人的軍騎,目的就是要嚴防中原人把密函帶往西夏,他們在邊境巡邏,必須抓下每個可疑的中原人,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

     “帶回上京,請皇上裁決。”

     ☆☆☆

     現下的大遼正施行漢化。在遼人的領土上,雖然胡漢雜處,但漢人仍處於較無地位的平民。

     “上京”也就是遼國的首都。

     當綾晏梅被軍騎帶至上京時,正值寒冷的嚴冬,一路上,身受重傷的綾晏梅處於半清醒的狀態,在她暈眩疼痛的腦子裡,仍不時浮現出商旅被盜匪搶奪、殺戮的可怕畫面。

     即使現下被安置在舒適溫暖的房間裡,她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而身體也是處於搖晃的狀態。

     綾晏梅躺在床上,被一名侍女扶起來喝了藥,她試著張開眼,但渙散的焦距和模糊的意識,讓她無法辨識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這幾天她都是這個樣子,偶爾清醒,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處於昏睡的狀態。

     驚惶和恐懼佔據了她,她全身無力、發疼,腦子全是一片空白。

     “她只是一名嬌弱的女子……”俊雅斯文的耶律常焰立在床前,看著這名被軍騎帶回宮中已有七天的美麗女子。

     他搖著頭,否定掉咄質允的懷疑。她絕不是替大宋遞送密函前往西夏的人,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雖然她看得出來有練過武,不過也只是一身“蹩腳”的強身武學。

     幸運的是,她這身螫腳的武功救了她,她還算不錯的內力,讓她在從馬上被用力拋下來時,還承受得了這可能會讓人“肝膽俱裂”的可怕撞擊力。

     “屬下該做何處置?”咄質允向遼帝耶律常焰請示。

     “嗯……”這個問題似乎很棘手……一個美麗而令人心動的漢人女子該就這麼放了嗎?“知道她的身分嗎?”耶律常焰炯亮的眸,閃著莫測的光芒。

     “屬下發現她時,她已落在盜匪的手上,無從查起她的身分。”

     “沒有其他同伴?”

     “沒有。”

     一個身分不明的漢人女子。

     “那……依我看、就把她留在京裡吧。”俊朗的眉往上一挑,耶律常焰的神情蘊涵著讓人無法猜測的詭計。“你──可以離開了。”耶律常焰瀟灑地揮揮袖,揮退咄質允。

     一個嬌弱絕麗的漢人女子,誰看了不動心。

     咄質允約略猜測出耶律常焰的心思,他對這名漢女動心了,想必打算納為妃吧﹗

     沒有讓心思表露在臉上,咄質允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

     數日後,房間進來了六位侍女,一名御醫尾隨在後。

     耶律常焰早在一刻鐘前就來了,他表情莫測地看著仍處於昏睡中的綾晏梅。

     那雙炯亮的眸一直盯著床上絕麗的身姿瞧。

     “她現下傷勢在復原當中,只是身子骨稍微弱了些。”御醫替她把了把脈,回過身恭敬地向耶律常焰報告。

     遼帝頷頷首,表示知道了。“依你看,她還有多久才能完全痊愈?既然傷勢都好了,為何還一直昏迷不醒呢?”他關心地問道。

     “只要按時服藥,再休養個幾日便可痊愈。至於昏迷的原因可能是驚嚇過度,才會導致如此。”

     “嗯……這麼的嬌弱……”耶律常焰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視著綾晏梅。沒想到漢人女子竟然這麼經不起驚嚇,一暈厥就長達半月之久。“這麼嬌嫩的身子骨怎敵得了我遼國男人強悍的身軀呢?”他沉吟著。

     許久,御醫被揮退了,耶律常焰喚進那六名侍女,命令道︰“在她還沒清醒前,替她換下體上的衣服,然後──給她換上一襲綾羅綢緞,外面天氣冷,記得給她裹一件貂袍;再來嘛──給她喝一點兒……然後讓符耘和洛天把她送至湟和別業去……”這是一個詭計。耶律常焰那醇濃好聽的聲音裡,透露著他的期待和奸佞。

     撇首望向庭院外,已開始飄雪了。梅花應該開了吧,也該赫遙覺胤來宮廷裡把酒言歡了。

     ☆☆☆

     冬雪時刻,寒冷的低溫讓花園裡不再是百花爭艷,只剩下園裡一隅緩緩綻放著清香怡人的梅。

     初綻的寒梅,不比牡丹豔麗,不比玫瑰嬌艷,但優雅的姿態卻讓人看得癡了──

     “你這次離去,恐怕又會好久好久見不著你的面了上站在梅林下,一位穿著白色裘袍,面容白皙,溫文爾雅的男子,對著身旁另一位同樣穿著,身材卻粗獷高碩的男子說著話。

     “英明的皇帝,您只要一下詔,覺胤就算離上京再遠,也得插翅火速飛回來,不是麼?”那身材昂藏偉岸的男子,冷肅的臉龐,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愛卿──對你,我怎敢隨便下詔書。”

     “皇上,您言重了。您貴為當朝皇帝,而我僅是一介平民,豈敢忤逆您。”

     “愛卿,如果沒有您,我這皇位恐怕是坐不久……”

     大宋在他登基時,輕視他年幼無知,竟乘機大舉入侵遼國。當時若沒有英勇睿智、驍勇善戰的赫遙覺胤披戰袍上沙場捍衛疆土,他遼國恐怕早被大宋給一舉殲滅了。

     “都過去的事,別提了──我現下只想輕鬆愜意的過日子,不再干涉戰事了。”今天是赫遙覺胤離京的日子,他從此將卸下重任,回北方領地去。

     “愛卿,臨行前,我準備了一份小小的薄禮送給你。”耶律常焰一臉愉悅地說。

     當耶律常焰俊雅的臉龐﹗出現這種“怪異”的愉悅神情時,代表事情不妙了。

     “什麼禮物?”赫遙覺胤皺著濃眉問,他的額際突然隱隱作疼起來。

     “等你回到別業,你就知道了。”

     “你又在耍什麼鬼計?我可告訴你,這次我是真的要離開了,絕不會再為任何事情留下來。

     “這已經是他第七次“打算”要離開上京,回北方領地,可每次這位年紀輕輕卻聰穎過人的皇帝卻總設下“陷阱”又把他留下來。

     這次他是鐵了心要離開了,任誰都留不下他。

     “這次我不會再‘用心’挽留你,因為我突然驚覺,你的年紀不小了,是到該……該為自己將來‘打算’的時候了。”遼帝挑著眉說,摘下一朵美麗的寒梅遞給僵在原地的赫遙覺胤,耶律常焰旋身,邁開沉穩優雅的步伐緩緩步出梅林。

     赫遙覺胤仍立在原地,他低首看著手上初綻放的梅花──美麗的梅花,烙進他黑色的深瞳裡,瓣瓣都是惱人的憂慮。

     ☆☆☆

     赫遙覺胤剽悍的壯軀旋身飛上棕色大馬,逆著紛飛的雪花,他用力的揮著馬鞭,棕馬如射出的箭,往來時的方向奔馳回去。

     一定有問題?﹗思及方才遼帝那過分愉悅的神情,赫遙覺胤心裡就直發毛起來。

     赫遙覺胤已被詭計多端的遼帝給設計太多次了,這一次他學乖了,絕對不會再讓自己深陷不可自拔的危險境地。

     白色的裘袍飛揚身後,棕色大馬以仿人之姿,火速奔回別業。

     湟和別業──

     以狂妄之姿旋躍下馬,赫遙覺胤凜著一臉森冷,沖進迴廊奔入大廳。

     “葛福──”赫遙覺胤大聲喚著別業的總管,渾身散發可怕的氣焰。

     “爺──”葛福正在和幾名僕人在內廳整理著赫遙覺胤遠行的行李,一聽見這聲厲喝﹗他趕緊放下事情,跑到大廳。“爺,我在這兒,有什麼事吩咐麼?”看赫遙覺胤那臉死凝,葛福畢恭畢敬地直著腰桿,不敢妄動。

     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大事?主子這臉色可嚇壞人了。

     “我不在的這兩天,宮裡是否又差人送‘東西’過來?”他厲聲地問葛福。

     東西?“沒有哇﹗”葛福搖搖頭。他身為總管,執掌著整座別業的事情,上至皇帝、下至每日送青菜來的菜販,都逃不過他的視線,無論誰要進這座別業的大門,都得先過他這一關卡呀﹗

     沒?這,皇帝明明說要送他一份“薄禮”的……

     “你確定沒有?”他瞇細眸,緊盯著葛福瞧。

     “絕對沒有﹗我這兩天都待在府裡,沒踏出半步,所有出入的人、物,我都清楚的很。這禮是收了一堆,可絕對沒有白宮中送來的。”葛福可沒隱瞞,他說得鏗鏘有力,自信滿滿,半點兒都不含糊。

     “那好,你繼續去做你的事。”赫遙覺胤緊鎖的眉宇略微放鬆了,他大手一揮,退了葛福。

     葛福在門前頓了頓腳步。“爺,這──何時要上路呢?”他回身問道。

     他怕又和前幾次一樣走不成,又被這外表看似敦濃爾雅,心思卻狡詐奸佞的耶律常焰施鬼計給留了下來。

     “明兒一早,絕不延誤﹗”管他漫天飛雪,他就要馬上離京,離開天子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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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用過晚膳,赫遙覺胤在景色蕭瑟的庭院走了一圈。步上寢房前的長廊,他拂掉肩上雪花,然後打開門進了寢房。

     內室裡有人該死的﹗一進寢房,敏銳的赫遙覺胤立刻發覺不對勁。

     “擅闖者死”赫遙覺胤斥喝一聲,伸手扯下掛在門上的彎刀,用力拉掉鞍袋,他狂奔進了內室。

     他的動作非常迅速,但那兩道黑影比他更怏,如風一般地卷出窗外,身手敏捷的沒入黑暗中。

     “別走﹗”這兩人他認得,是遼帝的心腹──符耘和洛天;遼帝跟前的兩大護衛。“要走,也得把東西給帶回去﹗”他們送禮來了。

     “小小一份‘薄禮’,赫遙官人就收下吧﹗”刺耳的笑聲透過紛飛的雪花傳進赫遙覺胤的耳中。

     “我絕不收,該死的”赫遙覺胤憤怒地打算追出去搶人。但就算那兩名高手被他給擒住了,他也無法斬了他們,因為他們可是遼帝的人哪。

     “是個處子,很銷魂的哪﹗”這句笑語在黑暗中回蕩。

     狂怒地甩下彎刀,僵在內室窗前,驍勇善戰從來就不懂恐懼的赫遙覺胤,此刻竟然害怕地轉過身去看個究竟。

     是遼帝這份“薄禮”讓他心驚膽戰,他怕看了會盲了雙眼,斷了手腳,然後從此再也無法踏出京城一步。

     然而,身後屬於女人細細的嬌喘聲讓他驚恐。這份“薄禮”竟是個女人?﹗

     驚恐地旋過偉岸的身軀,他幽黑的深瞳望向鋪著氈毯的炕床上,一件昂貴貂皮裘袍裹著一個嬌小的物體。

     那被貂裘袍裹著的東西是個女人,她的嬌喃喘息聲越來越急促。

     邁步沖到炕前,他掀起裘袍。

     不敢置信的瞪著正發出痛苦喘息聲的女子,天──竟是個漢人﹗她有著一頭烏黑柔亮的長髮,身軀嬌小,骨架纖細的似乎只要他用掌一握,就會斷了似的。

     皇上竟然送給他一名絕麗貌美的中原女子……這究竟是何居心呵?﹗

     “我好痛苦──誰能來救救我──”一襲湖綠色的上等絲綢裡著綾晏梅嬌小玲瓏的身段,如蜜般色澤的嬌顏泛濫著驚人的潮紅。她的睫毛濃密如扇,一雙眸半掩著,半掩的星眸氤氳著迷蒙的光彩,顯然正處昏眩和清醒之間。

     “我好熱,全身發燙。”

     她痛苦地嬌吟著,難受地扭動著嬌軀,扭動間裙擺和衣袖慢慢卷上了腰際、臂上,露出一雙滑嫩修長的勻稱美腿、粉臂。

     她這模樣誘人的很,那嬌吟喘息聲讓赫遙覺胤的黑眸怔著,喉間一緊,下顎繃著,胯間堅硬。

     “她分明被下了藥──一種會讓男人失去理智的藥──”赫遙覺胤氣息一窒,緊繃喉間痛苦的沉吟著。他瞪視著眼前會令人抓狂的旖旎畫面,眸光由深沉憤怒變得貪婪、炯亮。

     “救我,誰來救我……我好難受……哦……”破碎的嬌喘聲不斷,綾晏梅感覺整個身子好像要被火給焚了般,好痛苦。她用力的扯開襟口,露出半個酥胸。

     炕床上的女子拱起嬌軀難耐地扭擺著,她分明在考驗著他的忍耐力。

     她被下了藥,這藥必須由男人來替她解,才能解除她的痛苦。

     他如果夠聰明的話,應該把這女子送回宮裡,還給英明的皇上自己享用。

     但她清艷絕倫的美顏,還有那如蜜般亮澤的滑嫩肌膚,卻讓他內心交戰不已。

     他想將她占為己有,即使他知道自己不該碰她,但他卻無法管住自己的腳步和貪婪的慾望,他的身體在狂吼叫囂──

     他要佔有她──赫遙覺胤褪下自己身上的裘袍,赤裸著壯碩胸膛,他翻身上了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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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雪下的比昨夜小了點。

     枝頭的梅花被白雪覆蓋,但仍勇敢堅韌地綻放著。

     天未亮時車隊就出發了,赫遙覺胤離開上京的第一站,就是去巡視皇上賜給他的北方領地。

     紅鬃大馬居前,赫遙覺胤騎在馬上,身旁跟著四位護衛,載運僕役和行李的馬車跟在後面。

     綾晏梅單獨被安置在一輛馬車上,在車隊出發前,她一直沒清醒過來。

     車身搖搖晃晃,路途顛簸,接近正午時分,綾晏梅才悠悠轉醒……

     全身像虛脫了般,她的額際劇烈疼痛著,四肢無力伸展,兩條腿酸疼的不得了勉強坐正身子,綾晏梅撫著額際,她整個人隨著車子的行進不斷地晃動,這搖晃讓她好難受。

     這是怎麼回事?她現下人在哪兒,這怎麼一直晃個不停?

     她難受得緊,不僅是身體,還有頭──她到底怎麼了?

     電光石火間,綾晏梅突然從恍惚中驚醒──她想起來了,她在賀蘭下遭強匪劫持了,其他的人慘遭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匪類所殺害,幸運逃掉的人也都身受重傷。

     她依稀記得她被盜匪給擄了,還摔下了馬,痛擊之後,她就失去神智,再也記不起往後的事情了。

     驚恐地瞠大雙眼,綾晏梅撫著額際的小手滑向驚悸的心口,緊壓著。

     她落入搶匪的手中,這麼看來,她……驚恐的眸望向窗外,窗外一片霧茫茫,白雪皚皚,根本無法判斷她現下的位置。

     好可怕﹗她在失去意識的這段時日,那十惡不赦的盜匪對她做了什麼?為何她一點記憶都沒有。而其他幸運逃出惡徒手中的那些人,他們現下平安嗎?她未來的夫婿柳傲龍到底是死是活?

     她很清楚地記得,在她被盜匪頭子硬槍上馬時,柳傲龍拚了命地挺身保護她的安全,而那可怕的土匪凶狠地砍了他一刀……

     在揮下刀的那一剎那,柳傲龍身上鮮血四灑,那景象令人觸目驚心,為之喪膽──

     不太可怕了﹗綾晏梅緊抓著襟口,她的心驚悸不已,惶然地低下螓首,看著還掛在頸項那塊只剩一小角的玉石──

     再往下一看,這……她的衣裳被換過了。綾晏梅駭然地瞠大雙眸,這才發現由自己的妝扮被更替過了。

     她那身藍色錦袍不見了,此刻她已經回複女妝的模樣,身上罩著一件白色裘袍,掀開裘袍,裡頭穿著一件紫衫,滾著白貂毛,還有和上衣一樣顏色的長裙,她的小腳套著一雙小羊皮靴。

     這身打扮分明是北方人的行頭,而更可以確定的是,這身衣衫價值不菲,是具有相當身分地位的人才穿得起的。

     她怎會穿這模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遇上的那名土匪是北方……遼人?﹗

     天﹗那會喝人血、吃人骨頭的可怕遼人……

     不──驚恐爬上心口,綾晏梅臉色慘白,整顆心咚地往下沉去。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落入大宋的宿敵──遼人的手中,這她活得了嗎?

     ☆☆☆

     車隊已離開上京,來到京外的大草原,此時的草原已覆上薄雪。

     “停──今晚在這兒扎營,明兒一早再上路。”車隊奔馳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累了。赫遙覺胤揚手一聲渾濃的吆喝,所有的馬和車都停了下來。

     馬車突然停住了。此時窗內望向外面,雪已經停了,天色也暗了。

     坐在車內,一直惶然不安的綾晏梅,此時恐懼更甚。她害怕車門外的世界,那可怕的土匪可能會出現──

     恐懼蔓延心口,車門真的被打開了──

     “喝──”綾晏梅臉色慘白的倒抽一口氣,她驚恐戒慎的眸,望向站在馬車外的那個身材魁梧、一臉狂妄的男人。

     赫遙覺胤躍下馬,他大步邁到綾晏梅所乘坐的馬車旁,打開門,他一雙深幽的黑瞳就這麼直勾勾地凝視著坐在車內、一臉驚惶的綾晏梅。

     “你何時醒來的?”赫遙覺胤略挑起眉,唇角微揚。

     看這男人的長相……不是那名可怕,面目猙獰的土匪。他除了身材魁梧的嚇人之外,那臉龐卻是好看的讓人難以置信。

     “我問你,你是何時醒來的?”看她望著他那太過驚惶戒慎的表情,好像他是嗜血魔鬼會吃了她似的。赫遙覺胤那好看的臉龐明顯有著不悅,開口問這句話時,他那高碩健碩的身形已經佔據了馬車。

     馬車顛了一下,然後又恢復平穩。

     綾晏梅的心也狂跳一下,然後更快速地跳動著。他的靠近讓她好害怕,恐懼已經蔓延全身,她連手指頭都因過度害怕而劇烈地發著抖。

     “我在問你話,你聽見了嗎?”他真的這麼可怕嗎?赫遙覺胤抓住她發抖的手臂,沉聲地問她。

     “我……”她連牙齒都在打顫。“我……早醒了,在……午後醒來……醒的……”她怕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話好不容易說完,她的身子刻意地往旁略微移動,她被他威風凜凜的壯碩身形給嚇著了。

     “不準你移開﹗”

     赫遙覺胤慍惱地喝住她。她在他旁邊就像個嬌小細致的娃娃,是那麼的令人心動。赫遙覺胤竟然因為她這個舉動而深感不悅。

     綾晏梅定住了。她真不敢妄動,因為她瞄見了他掛在腰間的那把大得嚇人的彎刀,這可怕凶狠的遼人可能一發怒就會賞她一刀,那她就必死無疑了想到自己人頭落地的淒慘景象,綾晏梅嚇得哭了起來,倉皇的淚在瞬間無聲地落在血色盡失的臉頰。

     “你哭什麼?”她這毫無預警突然竄出眼眶的淚,讓赫遙覺胤亂了方寸。他不過語氣略重了些,就把她給嚇哭了。很不自然地,他竟破天荒的為女人放柔語氣。

     “我……”她怕呀﹗綾晏梅貝齒咬著毫無血色的唇瓣,她不敢回答他。

     可她根本不必回答,那驚恐的表情早讓赫遙覺胤明白了一切。

     “你怕我﹗”他陰沉地說。

     綾晏梅更使力地咬著唇,她倉皇地低下螓首,不敢看他那深幽陰沉的瞳眸。

     赫遙覺胤軒昂的眉宇驟擰,正想開口斥喝她,但快退場門的吼聲卻收住了。因為他怕又嚇壞了她。

     “擦乾你的眼淚。”他盡量放低音調。但這聽進綾晏悔的耳中,仍是可怕的。“若怕我,昨晚就該怕了……”深眸一斂,他低沉地說。

     “昨晚?”綾晏梅一駭,他這句話讓她不解,一顆心更是驚惶萬分。

     “你──忘了昨晚的事嗎?”想起昨晚,赫遙覺胤那俊朗的眉挑得極高,唇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意。

     “不……不知道……”綾晏梅惶然地搖頭,他那邪氣的目光讓她心驚膽戰。傍晚及之前的事,她完全記不起來。

     “要我告訴你嗎?”他的眼神暗示她,昨晚發生了很多事。

     “昨晚──”驚懼佈滿全身,綾晏梅瞪大清澄的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聲駭然地問出口,她鼓足最大的勇氣準備承受一切。

     “方才不是嚇得說不出話,怎麼這會兒卻變得如此勇敢了,敢直視我的眼睛了?”他冷冷地笑著,看她發地臉倔傲,跟方才那恐懼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緊張地追問著,語氣是既然激動又憤怒,身為女人,她很清楚自己身體上的變化,先前的疑惑此刻心中凝聚成巨大的恐懼。

     “昨晚你和我……挺銷魂的,你的身子很吸引我,若不是顧著今早要啟程,現下我們可能還在床上 磨著呢……”黑眸閃起異樣光彩,他那鐫刻般臉龐上的神情邪囂而狂妄。

     “你──”她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懼淹沒。“無恥的遼人﹗竟然……”她這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他給玷污了。方才壓抑的淚,哀戚而絕望地滑下浮顏。

     眼前他那好看的臉孔變得猙獰可怕。貞潔是女人的生命,她的清白被這遼人給毀了,那她再無顏面活下去,更別妄想回杭州去。

     “我若無恥,那昨晚的你應該叫做……放浪……”唇際的冷笑逐漸擴大。

     “我要殺了你﹗”綾晏梅悲憤地對他吼叫,原本撫著心口的小手,霍地揮出,準備對他出手。

     “你該感謝我救了你。”赫遙覺胤很輕易地擄住她揮出的軟弱柔荑。

     “──無恥的藉口。”綾晏梅瞪著悲傷而憤怒的眸,她恨不得用這充滿怨恨的目光殺死他。

     “你以為我騙你嗎?老實告訴你吧,昨晚你被下了藥,我若沒有即時救你,你將會欲火焚身而亡──”

       她被下了藥?﹗“我寧願死去,也不齒被你給毀了清白﹗”她羞憤地吼叫,淚水泛濫決堤。

     “寧死不屈嗎?”看她那臉深惡痛絕,彷彿他是個濃顏無恥,專門殺人擄掠的匪徒。赫遙覺胤小時候被人狠心追打,惡言謾罵;被人歧視的不堪記憶跳上腦海,一把無名火在胸口狂燒。

     “被你凌辱,不如被你一刀砍死來的痛快。”

     “痛快?﹗”赫遙覺胤冷哼一聲。那冷靜的聲音卻隱含著最可怕的怒氣,他陰冷的黑眸竄動著駭人的狂焰。兩指用力地掐住她的下顎,他抬高她的臉,讓他肅冷的目光直視她那哀戚悲憤的眸。“我倒覺得,和放浪的你在床上 磨比較痛快些。”他狂傲地仰頭大笑。

     “你──”如果能,她會殺了這個可怕的男人。

     “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殺意,你想殺了我,對不?”他挑眉,那表情是令人發指的囂張狂妄。

     “我殺不了你﹗”她憤怒地承認事實。“但我有自我了斷的能力。一狂怒中,她用力扯開他掐住她下顎的手,然後用齒咬舌。

     她是一個殘花敗柳之身,再也無顏活在這個世界上。

     “想死──沒那麼容易﹗”赫遙覺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掐住她的下顎,他一根長指伸進她的口內,撐開她的貝齒,阻止她自盡的意圖。

     “唔──”殺不了他,她只有死這一條路可走。綾晏梅使勁地咬著他的手指,他的指節已被她咬出齒痕,痕上滲出血絲。

     滲著血,赫遙覺胤依然一臉駭人至極的冰冷,那表情毫無變化。

     “你想知道為何我還不肯讓你死嗎?”她那控訴的目光惹火了他。赫遙覺胤俯下臉,他直勾地望進她那兩潭瞬間被驚恐佔據的明眸。濃眉擰起,神情陰冷,黑眸中迸發著讓人心寒的怒焰。

     他到底想做什麼?綾晏梅心跳停止了,她非常害怕他接下來的舉動。

     她怕?方才不是勇敢地企圖咬舌自盡嗎?

     “我不會這麼輕易地讓你死去……因為經過了昨晚的驗証,我發現你的身體和我很契合,我還沒要夠你,怎捨得讓你死去呢……”赫遙覺胤既可怕又邪惡地冷笑著。

     冰冷從腳底竄上四肢百骸,綾晏梅的血液在瞬間凝結成冰──

     “我絕不允許你再碰我的身體──”綾晏梅切牙切齒地說。

     “不允?”這真是一句天大的笑話。“那我明天就率軍攻打大宋,把大宋的民眾全部囚為下民,把大宋的疆土納為我遼國的領地。”沒有一個人比他更狂妄了。

     “你沒那本事﹗”綾晏梅顫抖地說。她雖然不知道這男人的身分,但從他的穿著和那狂傲永可一世的表情看來,他的確有著不容人小觀的身分。

     “我手中握有軍令,只要我現下馬上趕回京城下令,百萬大軍將馬上出城,進攻大宋──”

     赫遙覺胤挑高濃眉地說,並從懷中抽出一只金質令牌。

     恐懼在綾晏梅的眸中擴散成巨大的黑影,她瞪著他手中那只軍令──

     眼前這個男人可怕極了,他──簡直是個魔鬼。

     ☆☆☆

     地上的雪被鏟掉了,所有僕役在這片潮濕的地上搭起三座帳篷。

     位於中間的帳篷占地最大,是赫遙覺胤的寢房,兩側則各設定一個小帳,是僕役及騎隊們輪流使用的。

     大帳篷內,簡單的擺設著一張矮幾、兩張椅,以氈毯代床,在床的左側起了一只用來取暖的炭爐。

     被請下馬車後,她被安排進入赫遙覺胤下榻的帳裡。營帳裡空無一人,那張矮幾上已擺好簡單的晚膳,一盤羊肉和一壺酒。

     “主子馬上就回營帳,請你稍後再用晚膳。”引領她進營帳的是管家葛福,交代過後他隨即離去,營帳裡只留下她一個人獨坐。

     雪雖然停了,但氣溫仍然冰沁低冷。綾晏梅身裡著暖和的裘袍,但還是不敵寒冷,整個身子冷得直發抖,那只火爐不能溫暖她,因為她被赫遙覺胤那冰寒森冷的表情給嚇壞了,她是從腳底冰冷到頭頂。

     不久後,赫遙覺胤揮開布幔進人營帳,一眼就看到綾晏梅雙手環胸,冷得發抖的模樣。

     這麼怕冷?他皺起眉,威凜得大步走近她。

     面對她而坐,他斟了半杯酒遞給她。

     陷在迷思中的綾晏梅,沒看見他進來,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沒接過酒杯,只用茫然而恐懼的雙眼瞪視著他。

     “喝點酒。”那害怕的樣子令他光火,赫遙覺胤凝起臉色沉聲地說。

     “不……不要,我不喝酒。”她搖搖頭,在恐懼中困難地吐出一句話來。

     “喝下。”他厲喝一聲。

     他為何要勉強她喝酒?“不──”綾晏梅還是拼命搖頭。

     都抖得不成樣子了。

     “你不喝,那就由我來喂你。”濃眉驟擰,他豪邁地仰首將酒灌入口,隨後他把他的健臂伸展向她,兩指掐住她的下顎,略施力道撐開她緊抿的唇,俯下首,在她意會他舉動時,他已準確地攫住她冰冷的唇瓣,將酒液送入她的口中。

     “唔……咳……咳……”溫潤的酒液穿透她的喉嚨,一陣辣嗆令她直咳不已。綾晏梅使勁地推開他,赫遙覺胤完成任務之後,便離開了她那誘人的櫻唇。

     綾晏梅掩住口一直咳著,原本冰冷的身體竟因這點酒而逐漸溫暖,蒼白的容顏浮上兩抹淡暈。

     “只是一點酒,就咳成這樣?”她怎麼還一直咳個不停?赫遙覺胤懊惱地斜睨著她。

     “咳咳……”她還是一直咳個不停。“我說了……咳……我不……咳……不喝的……”她含怒的目光瞪著他,心裡不安地揣測著他心裡不軌的意圖。

     “酒可以取暖。”他冷冷地說。

     原來他是……“就算凍死,我也不要喝。”她嘴硬地回道,終於停止咳嗽了。

     “我沒允許你死之前,你沒權力死去。”仰口喝了一大口酒,他的唇角勾起冷然的笑意,那黑沉的瞳凝視她的眸。

     混帳的狂妄男人﹗綾晏梅在心底咒罵他。但他的確有本事如此的狂,因為他手上握有遼國的兵權。

     “你──不會真的出兵攻打大宋的……”小手置在驚悸的胸口,她鼓起勇氣問出心中的恐懼。先前他所發下的誑語,在她心中凝成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她。

     “你可以試試看,我會是不會……”傲然的兩道眉高揚。

     “我死了之後,就看不見你的血腥暴行。”綾晏梅咬牙切齒。

     “我不會讓你死去……我會救回你半條命,讓你親眼目睹我殺人擄掠的暴行。”赫遙覺胤把自己說的像個失去人性,凶狠殘暴的魔鬼。

     “惡魔……”綾晏梅雙唇、全身顫抖。

     “用膳吧﹗今晚你還得存些體力,伺候我這全身沾滿血腥的惡魔呢。”

     接下來這句話,讓綾晏梅差點暈厥過去,她的胸口一室,險些沒了呼息。

     呻﹗沒見過這麼容易受驚嚇的女人──赫遙覺胤大口吃起羊肉,陰沉的黑瞳惱怒地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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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雪才剛停片刻,又再度飄下。

     綾晏梅一直無法入眠。一方面因為天氣太寒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正躺在惡魔的身側,恐懼一直籠罩著她,令她無法安心人睡。

     她整個身子都躲在濃暖的毛毯裡,而赫遙覺胤只蓋住腰際一角。他似乎不怕冷,竟還裸著身子睡覺。

     綾晏梅動都不敢動,她怕驚醒了他,怕他對她做出不軌的舉動來。

     就這樣張著眼,空洞驚恐的眸直張望著營帳上方,她緊抓著毛毯,身體一直不停地抖著。

     她怎地一直在發抖?這濃毯還不夠溫暖嗎?抑或是在害怕──照他看來,後者的可能性居高。

     赫遙覺胤雙眼緊閉,但並未入眠。先前他所說的話是嚇唬她的,沒想到她卻怕成這樣子,真把他當成殺人嗜血的魔鬼,還是毒蛇猛獸。

     “冷?”再也忍不下這口怒氣,他用力扯開毯,翻過身,密實地壓住了她。

     他醒了……“啊──”一聲慘烈的尖叫劃破黑夜的寂靜。

     “該死的──你需要怕成這樣子嗎?”她活見鬼了嗎?赫遙覺胤憤怒的拳捶向她的臉側。

     “大人,發生了什麼事?”在赫遙覺胤吼出第二句之前,守在營帳外的護衛緊張地問。

     “沒事﹗”赫遙覺胤黑眸瞪著身下的人,沉聲地對帳外的人大吼。營帳外馬上沒了聲息。“再敢尖叫一聲,我就扒光你的衣衫──”接著,他惡狠狠地威脅綾晏梅。他好看而陰冷的俊顏就欺在她的面前,如鷹般勾挺的鼻和她的鼻尖相抵,霸道的氣息在她的鼻前繚繞。

     “你……怎麼……醒了?”綾晏梅的貝齒不安地咬著唇,倉皇地問。他醒了這可怎麼辦?

     “我原本已經熟睡了,可是被你給‘抖’醒了。”他豎起一道眉,那陰沉的黑眸突然躍起兩道火苗。

     “我……不會再發抖了,你……快睡吧……”倒抽著氣,她試圖安撫他。

     “已經醒了,就做點別的吧﹗”他語氣曖昧地說,大手不知何時已竄上了她的襟口。

     “不要”他要做什麼?綾晏梅驚駭地瞠大哀戚的眸,那眸裡佈滿祈求。她那兩只發抖的小手連忙抓住他濃實的大掌。

     “你冷得直打顫,我可以為你取取暖呀﹗”他邪惡地說。

     “我……並……不冷……”她連雙唇都抖得厲害。

     “不冷?怎地抖成這模樣?”無視於綾晏梅的哀求,他熟練地扯開她的前襟,大掌撫上那細嫩如嬰兒的肌膚。

     這細致嫩滑的觸感是他以前沒摸過的,在北方,女人都很健美﹗皮膚都是粗實的,一點兒都不柔軟細嫩。

     “不要……求求……求求你……不要……”當他的掌滑進她的褻衣裡,一手握住她的豐盈時,綾晏梅幾乎哭出了聲。她聲音哽咽又破碎地央求他,斗大的淚珠滑下倉皇的容顏。她不要再度承受被凌辱的不堪。

     看她那哀憐的模樣,赫遙覺胤冷硬的心竟然揪疼起來。該死的,她的眼淚讓他心軟,狠狠地掀起他想憐惜她的狂熱慾望,卻也同時澆滅他身體狂燒的欲火。

     繃硬的身體在叫囂,欲火在體內狂燃,但他全壓抑住了。

     “今晚放過你,但下次──我會狠狠地佔有你。”他咬著牙,惡聲地對她說。大手不情願地從她衣內抽出。

     彷彿獲得重生般的喜悅,綾晏梅激動地落下淚。緊抿的唇不再顫抖,彷彿掙脫了惡魔的糾纏。

     “只是放過你一次,需要這麼高興嗎?”她這行為讓他抓狂,赫遙覺胤狂怒地對她吼道。

     逃過一次是一次,綾晏梅慶幸今晚她不會被他給玷污、佔有。

     “哼﹗我厭惡你這樣子──”豎起可怕的眉,赫遙覺胤沉下臉欺上前去,他用力地封住她不再因恐懼而發顫的嬌唇。

     抗拒的尖叫聲被他給霸道的吻吞沒,綾晏梅小手無力地抵在他的胸膛,軟綿地抗拒他。

     他的唇看似可怕,但卻溫柔地令人沉溺。

     綾晏梅的抗拒逐漸變成迎合,她竟迎合他的吻,任由他輕啟櫻口,讓他的舌在她口中恣意翻攪。

     天﹗她不能這樣呀,他是個魔鬼﹗

     在理智喪盡前,她在心中無力地大喊,試著拉回理智。但是徒勞無功,因為她在下一刻,被他熱燙的唇給淹沒。

     他的唇……似乎並不那麼令人恐懼……

     ☆☆☆

     馬車搖搖晃晃的,氣溫依舊低得很,綾晏梅整個人快要凍僵了。

     沉睡中的綾晏梅,很自然地偎向這個溫暖的胸膛。在這裡,她恐懼的心靈稍稍安穩了些,身體也不再那麼地冰冷。

     突地,在風雪中前進的車子用力地顛了一下──

     綾晏梅從睡夢中被驚醒,環抱她的健臂霍地收緊。

     “這……”張開睡意惺忪的眸,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闊的胸膛。“已經上路了?”她怎麼不知道,還睡著?

     赫然發現,她不是躺在那氈毯上睡覺,而是坐在赫遙覺胤的腿上。驚惶地抬起眸望向那胸膛的主人,他器宇軒昂地端坐著,一只手臂環過她的腰身,緊緊地抱著她。

     “要等你醒來才上路的話,恐怕要等到天黑才行……”那雙炯炯發亮的深瞳,本是陰沉得令人恐懼的,此時卻帶著可惡的戲譫曖昧意味。

     綾晏梅的臉微微轉紅……想起昨晚,還有此刻膩在他懷中的情況。

     “你──下流──”不知哪來的蠻力,綾晏梅掙開他的環抱。

     “很令人玩味的一句話,我哪兒下流了。”昨晚今日,是他這輩子最君子的一次,可她卻莫名其妙贈他一句“下流”。

     “你全身上下都下流。”綾晏梅忿忿地怒斥,說完這句話臉更紅了。

     “全身上下?”兩道劍眉飛揚著。他沒讓她完全掙開,一手擒住她的皓腕,將她緊抓在可以侵犯的範圍之內。“你瞧過我全部的身子了嗎?”他記得她昨晚的視線不曾落在他赤裸的身軀呀。

     “我情願把雙眼弄瞎。”昂起倨傲的小臉,她撇向另邊,不看他那雙會勾魂的爍亮眼睛。

     “嘖嘖,口氣這麼兇惡……我聽說杭州姑娘都生得氣質溫婉,溫柔體貼,怎你卻凶的不得了呢?”

     “杭州姑娘又不是豆腐做的……”這個魔鬼,她不該花力氣和他鬼扯,應該一刀殺了他才對。“你──怎知我來自杭州?”這搶匪怎知道這些?綾晏梅猛地抓住他的手臂質問著。

     “無惡不作的搶匪,都具有通天本領。”他說,試探著她的想法。在她心裡,一定以為那天搶了她的土匪是他。其實,關於這消息,是他在離開上京前,托人前往宮中向皇帝打探的。

     才得知她在大稽山那帶被盜匪搶了,之後被遼軍所救,送回上京。當時她的身上穿著刺繡著杭州震崴鏢局的藍色錦袍。

     “你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商旅其他的人呢?全都被你給殺了嗎?”果然,綾晏梅的吼叫和控訴,印証了他的想法。

     她真以為,他搶了商隊財物,殺了人,還凌辱了她──

     “關於其他的人,我會設法打探他們的下落。”他說。對女人,赫遙覺胤並不想解釋太多。

     “打探下落?你這魔鬼可真是‘好心’呀﹗人都被你給殺了,就算沒死也剩半條命,這叫他們如何在這冰冷凍人的山區裡存活?”她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活不活的了,就看各人的造化。”冷冷地回應一句。

     “如果這世界上沒有你這個專門奸淫擄掠的惡人存在,我和其他的伙伴都會活的好好的。”

     思及同伴,綾晏梅哀戚地閉上眼,她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垂在鎖骨那塊破碎不堪的白玉。

     “那塊玉──”赫遙覺胤早就看那塊玉不順眼了。都破得不像樣,還那麼寶貝地戴著。

     “這塊玉是我夫婿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我們本來打算這趟遠行後要回杭州成親的,可是……

     可是……一切都被你這個魔鬼給破壞了──你害他生死未卜,又污辱了我的清白,我……我恨你﹗”綾晏梅淒然哀怨地控訴他,她的心如刀割,痛得快要承受不住。

     “你已有了夫婿?”這話讓赫遙覺胤有如遭雷擊般錯愕,震驚過後,是極大的憤怒。“受了重傷的人,想在這下著雪暴的山區裡存活,是不可能的了,我看我也不必費心去追查他們的下落,就任他們自生自滅吧﹗”原本救人的主意打消了,因為嫉妒令他忍不住抓狂。

     “你──這個沒有靈魂的魔鬼﹗”綾晏梅泣聲地指控他。

     他是魔鬼﹗這話他倒是聽習慣了,一個西夏娼妓所生的孩子,被遺棄的私生子,在遼人的眼裡,是那麼低賤而可怕。

     可是現下,他憑自己的能力找回了尊嚴,他不再是娼妓的孩子,他的身體裡有一半遼人的血統,他現下的聲勢權力足以和契丹王相比。

     赫遙覺胤狷狂的臉龐黑沉地駭人,他深沉地看她一眼,而後瞥向大雪紛飛的窗處──

     眼看雪暴就要來臨了,這車隊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穿越這一望無際的荒野,找到可以躲避風暴的山頭。

     ☆☆☆

     紛飛的細雪伴著狂風,由洞口席卷而過。

     雪暴真的來臨了,車隊在山區尋到一處山洞,所有的人就在洞裡躲避這可怕的風雪。

     半個時辰前,赫遙覺胤領著四名隨行侍從巡路去了。風雪越來越大,停在洞口的馬車都被濃濃地覆上一層白雪,馬匹也被冰沁凍得一直不安的吼嘯,這聲音伴著狂風怒雪,讓人膽戰心驚。

     這山洞並不深,只有四、五公尺。在洞裡避風雪的除了另外四名武裝隨從外,就剩七名僕役及綾晏梅。

     裡頭生起了火,綾晏梅坐在最裡頭,其他的人全都盤腿坐在洞口,他們身邊放了兩口大箱子和一只麻布袋,那裡頭放置著御寒衣物和食物,還有干柴。

     每一陣吹進洞裡的風雪,都讓綾晏梅的四肢更僵硬,全身及牙齒冷得不停地顫動。身子骨柔弱的她,不敵這般可怕的風雪,她從來不曾處於這樣低劣的情況之下。

     眼看天就要黑了,而風勢有越來越強的趨勢。赫遙覺胤怎麼還沒回來?外頭的路還能走動嗎?會不會有危險……

     不﹗她怎會替他擔憂──綾晏梅小手驚駭地掩住胸口,慌張地揮去心中那抹憂心。

     馬蹄聲漸近,他們回來了。

     所有人的臉上明顯地都鬆了一口氣。

     赫遙覺胤躍下馬,站在洞口抖落一身的雪花。他的裘袍和黑髮都濕透了。葛福趕緊上前替主子更衣。

     葛福把手上一件新的黑貂裘袍替他穿上,這霸氣的黑色很適合他昂藏俊挺的身形,把一頭及肩的黑髮束起,他這模樣看起來年輕好幾歲,那本來出眾的英氣臉龐更好看了。

     “再添一些柴火──還有把所有的氈毯全拿出來鋪上,今晚我們在這裡過夜。”赫遙覺胤一雙眼鎖定在綾晏梅那快要凍僵的蒼白臉蛋,他沉聲命令一旁僕役。

     所有的人迅速地動作著,赫遙覺胤轉身和八名隨從談話。

     “前面的路發生山崩,無法通行,我們等雪完全停了,再另外找路走。”立在中間,他的聲勢是如此的令人震懾。

     “等雪小一點,我們幾人先出去探新路。”

     “其他的人得留點力氣鏟雪……看那路面覆的這麼濃的雪,馬車根本是寸步行。”

     “是的。”

     分派完畢,赫遙覺胤轉回身,他昂然大步的步往洞內,盤坐在火堆旁的氈毯上取暖。

     此時火堆裡被加了好多干柴,地上也鋪上了氈毯。綾晏梅蜷縮著身子坐在山洞深處一角,離開眾人遠遠的﹗當然也遠離溫暖的火堆。

     “哈啾──”終究不敵這刺骨的冰冷,綾晏梅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細細的聲音雖小,卻清楚傳進赫遙覺胤的耳中。

     “哈啾、哈啾──”綾晏梅又忍不住的打了幾聲。

     赫遙覺胤抬眸隔著火焰望向她。當他那凌厲眸光掃向綾晏梅時,她快速地低垂著螓首,躲避他。

     對於綾晏梅的舉動,赫遙覺胤面無表情,他看著她發抖的身子,沉著聲命令。“過來──”

     驚惶地迎上他的注視,她反抗的搖搖頭,臉上寫著抗拒。

     “過來,我不會說第三次。”這女人膽子變大了,竟敢違抗命令。赫遙覺胤黑眸瞇細,視線仍牢牢地鎖定在她蒼白無血色的容顏上。

     看他那臉陰惻,綾晏梅沒有再搖頭,但她仍然不敢靠過去。

     劍眉緊擰,他霍地站起身來,親自把她揪過來身邊。

     “不要。”綾晏梅低喊。

     “由不得你。”該死的,手都要凍成冰了。抓住她的手時,他的心一驚,緊緊地將受凍的她抱進懷中,盤腿坐在火堆旁,他用他那溫暖的黑色毛裘包裹住她的身體,把她緊密地圍在雙臂之內,只露出一顆小頭顱在外。

     好溫暖……但這樣當著眾人的面被圈抱在他的懷中,綾晏梅很困窘、很不自在,很生氣他如此可惡的行徑,卻又愛極了這溫暖的感覺。

     “放開我。”她低喊,用著僅兩個人聽見的聲量,嬌弱的身子在他懷中不安地掙動。

     “美人在懷,怎捨得放呢?”邪惡的聲音也刻意地壓低,那曖昧的笑聲低低切切地在她耳際回蕩。在裘袍下,他那有力的雙臂親密的從身後環住她的細腰。

     “你──無恥又下流──”綾晏梅心跳加快,臉色微紅。她竟因他這句邪惡的話而感到羞赧。

     “下流的事還在後頭呢?”今晚的雪暴是不會停了,看來這無聊又難以成眠的夜,只有逗她為樂嘍。

     這話是什麼意思?綾晏梅倒抽一口氣,腦海迅速地思索著他的話意。

     可赫遙覺胤的動作比她腦筋動得快,他的大手已欺上了她的襟口,利落地一扯,她的襟口已半敞開來。

     “喝──”綾晏梅花容失色,這可惡的男人竟然在眾人面前做出如此可怕的舉動。雖然有裘袍掩飾著他的惡行,但這仍是令人發指的可惡行為。“你做什麼──”她切牙問,雙頰酡紅發燙。緊張的小手抓住他不安分的大手,以防他探入襟內亂來。

     “我正打算做‘下流’的勾當。”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緩緩探人衣內,手指滑過她的胸線,慢慢地爬上她渾圓的酥胸。

     “不可以,該死的你──啊──”她燙紅著臉,出聲制止他。可他的濃掌卻無視一切地覆在她的綿乳上,手指甚至迫不及待地狎逗她那嬌嫩的粉蕾。綾晏梅尖叫一聲,從臉蛋燙紅到耳根。

     這尖細的叫聲引來大家的好奇。所有的人都回過頭來看綾晏梅,他們不敢把視線停留太久,深怕主子動怒。不過雖僅是驚鴻一瞥,但大伙兒心知肚明,因為綾晏梅那腓紅張惶的俏臉已經透露了一切。

     綾晏梅窘得無地自容,她把臉埋進裘袍裡,不敢抬起頭來。

     和綾晏梅的羞怯相較,赫遙覺胤面不改色,只有嘴角微微牽動,揚起得意的淺笑。

     儘管她已羞赧地不敢抬起臉,但他的手指依然故我地狎弄她的蓓蕾,揉撫著她那綿嫩的玉乳。

     細細的喘息聲從綾晏梅緊抿的唇中逸出,她的酥胸因喘息加劇而上下起伏著。

     “你的身體真敏感,就……和那夜一樣。”

     那嬌嫩的粉蕾在他的挑逗下挺立,赫遙覺胤俯低臉,在她耳際吐納著熱燙的氣息。閉上眸,她美麗的蜜色胴體清晰地在腦海裡出現。他想再次品嘗她甜美的滋味,期待她在擺脫處子的羞澀之後,那狂野的激情。

     她失去清白的那夜……“不要提,我不要聽──”

     失去清白的恥辱凌遲著她的心,綾晏梅的心口劃過一道痛楚。黑色皮毛裘袍下,她的身子霍然僵硬。

     “你不想聽,但我仍要說。那一夜,我一次又一次地佔有你的身子,而你一次比一次更狂野地央求我、回應我……你的身體已經是我的了,不準你再想任何男人,包括你那位早在荒郊外被野狼分食掉的未來夫婿。”嫉妒和憤怒旋上胸口,他霸道又蠻橫地說。這宣告是佔有、是警告,她已是他的人。用力地揪住她一邊的嬌嫩玉乳,他的力道令她發疼。

     “痛──”綾晏梅痛苦地低吟一聲。赫遙覺胤驚覺自己的失控,他鬆開手。她是個嬌弱的女子,可敵不了他不經意的力道。

     “怕痛就別反抗我,我要你,你就得順從的把自己給我。”他用威凜而森冷的聲音宣告。

     “你──休──想。”貝齒咬著唇,她無懼地答道。

     “我不用想的,我會付諸實際的行動……”一手盈握住她那誘人的玉乳,將她緊攬在他雄厚的胸膛上。

     他的話讓她心驚,因為她相信,他絕對做的到。

     而她,卻一點也沒把握自己到時候能否抗拒的了他──她悚然發現,她越來越習慣這寬厚健壯的溫暖胸膛,甚至有點兒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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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十二天後,赫遙覺胤率著一行人回到北方領地。

     這塊領地是皇帝御賜給赫遙覺胤的禮,他為大遼立下汗馬功勞,這份禮收得理所當然。

     年邁的摩會瓦軻原本是這塊領地的族長,可是他只有三名女兒,並無子嗣可繼承這個部族。

     於是他向皇上提出聯姻的條件,只要皇上能替他摩會族覓得一位英勇、強悍,足以領導整個部族的女婿﹗他願意把摩會族的族長地位交出來。

     在開始雲游四海之前,赫遙覺胤先回到這裡。他的目的就是要來接收摩會族長的位置,另外一項任務就是和摩會瓦軻的女兒摩會瓔娃成親。

     大雕 昂然展翅飛過,赫遙覺胤騎著紅鬃大馬領隊奔進族裡,隨後跟著輕騎及車隊,綾晏梅就是被安置在其中一輛馬車上。

     在摩會族裡,所有的人都住在帳篷裡,只有族長擁有王府。

     赫遙覺胤並非住在摩會族的族長王府裡,他另有落腳處,一處比族長王府更氣派的御賜官邸。

     兩旁排列著跪迎的族人,赫遙覺胤傲然地快馬奔馳,直到馬蹄聲揚入官邸內,所有族人才敢站起身來,交頭接耳談論這位體格剽悍魁梧,全身散發強悍氣勢的未來新族長。

     摩會羅旗是摩會瓦軻的侄兒,他身為摩會部族的太師,在摩會瓦軻病重的這段期間,暫時代理摩會族的一切事務。

     此刻,他領著所有的族人迎接新族長,在赫遙覺胤進入官邸之後,他那飽含嫉妒的惡毒目光射向赫遙覺胤那剽悍的背影。

     一想到摩會族即將落入這個西夏娼妓所生的雜種手中,他的心就充滿怨恨。

     “太師,我們是否該回王府,向老族長稟報新族長已經前來的事情──”一旁的親信提醒陷入沉思的摩會羅旗。

     “亞都,你可有看見後面那輛馬車上有一個女人……”精明的摩會羅旗,在綾晏梅撩起簾幔瞧著外面時,看到了她的面容。

     “好像是個漢女──”摩會羅旗的心腹亞都也看到了。

     “這赫遙覺胤還真是大膽呀﹗都還沒正式和咱們摩會族結親,身邊就帶著娼妓來。他這麼做,根本不把摩會族放在眼底,對瓔娃而言更是種侮辱。”摩會羅旗恨得切牙切齒。

     “太師,你看我們是否該把這件事向老族長通報……”

     “這事且慢讓族長知道,族長他現下病重,可能承受不了這衝擊──”

     “是、是……那該怎麼做呢?”

     “我們先繞到瓔娃那兒,她對這件事一定會非常地有興趣──”

     ☆☆☆

     華麗氣派的官邸裡,又分了好幾處別院。

     馬車在進入官邸之後,綾晏梅便由幾名女侍帶領,來到一處別院。這兒的院子裡種了幾棵梅樹,此刻枝頭上正開滿了梅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中,清雅的梅花是唯一的一抹嫩紅。

     綾晏梅佇立在廊上,看得癡了。這景色讓她想起杭州家中後院的梅林,也想起了爺爺、大哥,還有余嬤嬤……

     幾瓣嫩紅被風吹落在腳邊,她彎身拾起了一瓣,看著那花瓣兒,她清澈的眸瞬時熱淚盈眶──“小姐,這裡就是你的寢房,外頭天冷,你快進去吧──”侍女及時的喚聲,把綾晏梅思鄉的眼淚逼了回去。她雖然聽不懂她們說的話,但是可以從她們的表情猜測她們的意思。

     “好……”綾晏梅哽咽著把花瓣兒緊握手中,哀怨地踏進她的寢房。

     這是一個華麗的寢房,裡面的一切擺飾、器物都是昂貴的珍品。綾晏梅看著這偌大寬敞的房間,眼裡除了震驚,還有濃濃的哀怨──

     走入一個兩邊卷著紗簾的門,裡頭就是一個鋪著上等羊毛氈的炕床,在炕的一側,還有一簾紗幔;透過薄紗,可以清楚地看見那裡頭是用來沐浴的浴池。

     浴池裡裝著八分滿的熱水,池裡冒著薄薄的煙霧。

     “小姐,讓奴婢替您寬衣”侍女小環殷勤地要替綾晏梅解開裘袍的帶子。

     “我自個兒來就行了。”綾晏悔按住小環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赫遙覺胤難道沒告訴她們,她只是一名被擄來供赫遙覺胤逞獸欲的女囚嗎?綾晏梅在心裡苦澀地自嘲。

     “小姐,這是我們分內應該做的工作。”小環聽不懂綾晏梅說些什麼,她和其他兩名侍女迅速俐落地替她寬了衣。

     寬衣之後,綾晏梅只披著褻衣踏進熱氣氤氳的浴池內,綾晏梅本來不想下池去,因為幾天來的奔波,讓她累得只想躺在炕上好好睡一覺。

     可是由池裡散發出來的芳香氣味,讓她緊繃的身體舒暢不已。立在池沿猶豫良久,她終於揮卻矜持和顧忌,脫了褻衣、褻褲,緩緩踏進熱水池裡,掬一掌熱水灑向頸和肩,她已經好久沒這麼舒暢的洗沐。

     綾晏梅在熱水池裡並未久待,因為她害怕赫遙覺胤隨時會闖進來。稍微洗沐過後她便匆匆踏出浴池,讓侍女替她穿衣。

     遼國的道統服飾非常複雜,綾晏梅完全不懂其穿衣的程式,只好依靠侍女們的幫忙了。

     站在浴池邊,小環替綾晏梅拭干身上的水氣,然後在她蜜色的肌膚上撲上一層香粉。那香粉帶著一股特殊的清香,就像沁心的青草香。

     “這是什麼?”綾晏梅喜歡極了這個味道。她難得主動開口愉悅地問,卻忘了侍女們聽不懂她所說的漢語。

     “這是用百花百草所抽提出來的香粉,原本是皇上御賜給大王的,大王他特別吩附每次小姐洗沐後,得幫你擦上。”從綾晏梅那充滿興趣的眸中,小環猜測著她提出的問題。

     她對綾晏梅說了長篇大論,可是綾晏梅半句也聽不懂。好不容易才亮起的水眸又黯淡下來。

     “別費心了,我想睡了。”掩嘴打了一個小呵欠,她神情疲憊地令人不捨。

     小環還是很盡責地替她擦拭全身,然後取來一件薄薄的白色絲緞替她披上。在絲衫裡頭,沒有褻衣褻褲,她未著寸縷。

     “啊?這──就穿這樣嗎?”勉強瞠著倦眸,她慌張地對收拾著她剛褪下衣物的侍女們比手畫腳。

     “這是大王交代的。”看小姐那張惶的模樣,侍女們曖昧地掩嘴偷笑著。“小姐,你上床歇息吧,奴婢告退了。”三個人恭敬地行了個禮,依序退出了別院。

     “你們別走呀,這外面天寒地凍的,我僅穿著這薄衫兒會冷呀。”

     綾晏梅聽不懂半句,她喊著她們,但侍女們完全不理會她,綾晏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人退出寢房。

     雙手環臂,綾晏梅無奈地踏下浴池的台階,掀開紗簾,她以為會迎上冷冽的空氣,可是她錯了。

     寢房裡已燃起了取暖的火爐,就在炕床下方,這間偌大華麗的寢房十分溫暖,完全感受不到絲毫的寒意。

     在飽受刺骨風雪的凌虐之後,這溫暖的房間令她感到舒適,她整個人完全鬆懈了下來,睡意在瞬間侵襲她,她疲倦地爬上了床,掀開了羊毛毯,舒適地蜷曲著嬌軀,窩在炕上,沉沉地入睡了。

     不到一刻鐘的光景,綾晏梅便舒服地睡著了,那美麗的櫻唇往上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度,飽受驚嚇的一個多月以來,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含笑入睡吧?﹗

     ☆☆☆

     當赫遙覺胤在傍晚終於忙完事情之後,他來到了綾晏梅的寢房。

     當他踏進光線暈暗的寢房時,看到的就是綾晏梅那甜美沉睡的美麗模樣。

     一顆冷硬的心竟因她唇角的笑意而悸動,他已經疲憊不堪的健軀,竟在瞬間一掃倦怠,繃緊的身體蠢蠢欲動起來。

     寬了一身衣物,他上了炕側躺在她的身旁,一雙灼熱的黑眸,直勾她嬌麗臉蛋上那抹恬適的笑意。

     她睡得真沉……赫遙覺胤勾起一邊唇角,綻出一抹邪囂的笑意。他放肆的目光,從她那絕俗的容顏上,慢慢往下移動,竄動著火炬的黑瞳,來到她胸前隨著呼吸起伏的薄緞衫兒。

     她身上這件雪色薄緞只是隨意地披著,他只要用手指將腰間的細帶輕輕一挑,這整件雪緞就會滑掉……

     邪惡的念頭一轉,赫遙覺胤左手掀開她身上的羊毛毯,然後用兩根手指挑開了她腰間那條用銀線鏤空編織而成的細帶。

     滑溜的雪緞失去了細線的牽系,便輕柔地滑向她身體的兩側。衣衫一滑開,綾晏梅那粉蜜色且凹凸有致的曼妙胴體,在瞬間全映入他那雙躍動著火苗的黑瞳裡。

     赫遙覺胤深深吸了一口氣,健碩的壯軀倏然變得緊繃。他禁不住內心狂燃起的欲火,上身壓向她的身子,濃實的大掌覆上她一邊豐盈柔軟的玉乳上,同時張開飢渴檀口,低首咬上她另一邊乳房上柔軟粉嫩的嬌蕾。

     他飢渴的手輕揉著她滑膩柔嫩的綿乳,放肆的唇和齒輕咬吸吮著那嬌艷的花蕾。他要這兩朵花蕾為他綻放,他用這個模式喚醒沉睡的她。

     睡夢中,綾晏梅感覺全身像著了火似的,那異樣的酥麻感覺從胸博戰栗地劃過軟綿無力的全身,她微張開唇逸出一聲嚶嚀,自然地拱起嬌軀貼向熱源的出處。

     “還睡?”綾晏梅這無意識的舉動,讓赫遙覺胤的喉間發出一聲低吟,他張開火眸,線條繃緊的俊顏從她胸前抬起,他以為她醒來了,可是這一瞧,她卻還酣甜地沉睡著。“我美麗的梅兒,你再不張開眼,就要被野獸給吞了。”他在她耳際低喃。

     其實赫遙覺胤大可像上次一樣,趁她意識不清時占盡她的便宜,但這次他不想再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上次是情況所逼,這次他想要擁有完整的她,他要她清晰而真實地感受他無窮盡的慾望,他要讓她臣服。

     朦朧間,綾晏梅彷彿聽見她熟悉的漢語,她怔怔地張開睡意惺忪的美眸,沒料到映入眼簾的竟是赫遙覺胤那張帶著邪惡笑意,好看得令人坪然心動的俊顏。

     “你──對我做了什麼?”只要他一出現,她鐵定沒好下場。有了前幾次的教訓,綾晏梅非常迅速地清醒過來,她垂眸看著自已被他壓住的赤裸嫩軀,驚駭而羞窘地倒抽了一口氣。

     她慌張無措的叫著,想要推開他抵在她粉胸前那雄厚的胸膛,可是那就像一座銅牆鐵壁,她使盡全身力氣就是推不動。

     “梅兒,你真香,我喜歡這味兒……”赫遙覺胤不搭理她的推阻,他慵懶的音調,回蕩在她的耳際。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她的心陡地漏跳一拍,他是那般親昵喚她的名。

     “就在那一夜,你自個兒告訴我的。”他張開檀口,咬上她的耳垂。

     “我……”綾晏梅的小臉倏地發燙。

     “怎麼不說話了?”他熾熱的呼息吹向她的頸窩,酥酥麻麻的,讓綾晏梅差點失了魂。

     “讓我起來。”她開口說了話,可這句話卻不是赫遙覺胤所想要聽的。

     “告訴我你的名,我就讓你起來。”他的唇往下移,在她優美的頸項磨蹭。

     “你……不是知道了嗎?”她用極大的意志力來壓抑自己內心那股異樣騷動。

     還真能忍,明明已被挑起了情慾。“我只知道你叫梅兒……”他說,邪惡的手指輕揉她胸前那兩朵嫩蕾,綾晏梅駭然地輕喘。

     她過度的回應讓赫遙覺胤放浪地笑了。

     “你真下流──”她燙紅著臉,內心譴責自己太過敏感的回應。

     “換一句新詞兒吧,你罵人的招術不太高明。”赫遙覺胤不以為意,他就是要挑起她的回應。

     才剛覆上,他就開始動了起來,他的堅硬磨蹭著她的柔嫩。

     “喝──”又抽了一口氣,她快要招架不了他這般放肆的挑逗了。

     “你似乎常常呼息不順。”看她這模樣,赫遙覺胤興起了挑逗她的念頭。唇角掠過一抹戲譫的笑意,他的手突然滑向她的腰下,捧起她的臀壓向自己。“是因為我這樣待你,所以才招架不了嗎?”

     “啊──”這男人的舉動太可怕了。綾晏梅感覺到自己的腿略微張開,而被他緊貼的私密處卻又不由自主地緊縮著。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戰栗從雙腿之間竄上心口。“不要欺負我──”夾緊雙腿,她的柔夷企圖推開他雄厚的胸膛。

     “我要讓你快樂,不是欺負……”這兩只小手還真礙事,赫遙覺胤索性將之鉗住,單手扣住她兩條藕臂在她的頂上。

     “我才不要,我不要再受一次凌辱──”她被他霸橫地製住了,動彈不得。綾晏梅搖頭尖叫,她的眸充滿恐懼、哀傷。

     “別這樣﹗”他抬起上身,黑色的眸子凝視著身下驚恐的她。“我們的結合不是凌辱,是一種極致的歡愉。”用柔情的眸安撫她的恐懼,如鐫刻般的俊顏多了一份似水柔情。

     “不是──你把我擄來,殺了我的同伴,你是個魔鬼──被魔鬼凌辱只有恥辱,沒有歡愉可言──”她的尖叫聲充斥屋內。

     “你──該死的,”她真把他當成那殺人不眨眼的搶匪。“就算沒有歡愉可言,今晚我還是要得到你──”

     赫遙覺胤切牙對她吼叫,那原本柔情的面孔轉瞬間變得陰鷙可怕。

     “不要呀﹗”

     他好可怕。綾晏梅臉色倏地刷白,她要尖聲叫喊,但下一秒,她的唇已被怒氣騰騰的赫遙覺胤給封住了。

     赫遙覺胤粗暴地肆虐她的嫩唇,用他粗濃的掌侵襲她的全身,她的綿乳、細腰、俏臀及勻稱的長腿,最後他的手滑向那緊貼著的私密──

     “在佔有你之前,我該先嚐嚐你的臣服──”抬起充滿怒火的黑眸。

     綾晏梅忍不住喘著氣,然後拱起橋軀,她無法控制地逸出呻吟聲。

     看著她那變得迷離的水眸,赫遙覺胤狂狷地笑著,他存心的要奪走她的命、她的呼息、她的一切──

     “不要呀──”在意志迷離之前,她虛弱地喊著。

     “告訴我你的名,我也許會考慮放你一馬。”他邪惡地說。

     “我的名是──綾晏梅──”仰首破碎地嬌吟一聲,她沉淪在奇妙的體驗中。

     赫遙覺胤得意地看著她醉嫣的美顏,他不打算放過她。

     今晚她是他的珍饌美食。

     ☆☆☆

     “他帶了娼妓來──這可惡的赫遙覺胤,竟然敢帶娼妓來摩會族撒野──”摩會瓔娃鐵青著臉,她是摩會瓦軻的大女兒,也就是這次遼帝主婚的新娘子──娶了她,等於擁有了摩會族的權勢。

     摩會瓔娃是個驕縱的女人,她驕傲的尊嚴,可不允許她未來的夫婿還沒成親,就先養了外家。

     “瓔娃,我認為赫遙覺胤這種行為簡直讓你下不了台,他分明沒把你放在眼嘛﹗”摩會羅旗在一旁煽風點火。

     “敢這麼對待我,我絕對要讓他好看。”豔麗的容顏閃過一絲凶狠,她摩會瓔娃雖然身為女人,但所作所為可不輸給男人。

     “你可別忘了,赫遙覺胤可是皇上的心腹,他替大遼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摩會羅旗那深沉的眸子,閃著詭異的光芒。“你讓赫遙覺胤‘好看’,等於是向皇上挑釁,萬一他一狀告到皇上那兒,那咱們摩會族豈不遭殃……”

     這席話讓摩會瓔娃一怔。

     “我只是要把那漢人女奴給攆走,這會過分嗎?”她的眼裡容不下那個娼妓。

     “赫遙覺胤會把那漢女帶在身邊,可見他對那女人一定非常寵愛,要不然怎會寸步不離──

     ““只不過是一個沒有地位的女奴,他豈會在意?”

     “瓔娃,你這話可說錯了,殊不知漢人女子個個嬌弱美麗,身段窈窕纖細,皮膚滑嫩如脂。

     哪個男人不愛這樣的女子,如果我也能擄個漢女來當暖床的奴兒,我一定天天捨不得下炕,就窩在房裡和那女奴共赴雲雨、銷魂度日呀──”

     摩會羅旗的話,氣得摩會瓔娃一臉憤恨。

     “如果他不肯把那漢人女奴轟出摩會族,我摩會瓔娃就不嫁他,到時看他是想要我摩會族的族長地位,還是要那個人盡可夫的娼妓。”摩會瓔娃憤怒拍案,她誓言和那女奴勢不兩立。

     剽悍英俊的赫遙覺胤是她摩會瓔娃一個人的,她不允許任何女人與她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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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張開眸,已是白天了。

     昨晚的記憶在綾晏梅清醒的那一剎那,倏地完全浮上腦海──

     可惡的赫遙覺胤強占了她的身子,更可恥的是,她竟然迎合了他。她戀上他霸道的氣息,眷他寬闊的胸膛,更愛上他狂妄的節奏……

     老天──她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竟然對一個殺人搶匪動情,她對不住自己,更對不起為她挨了一刀的未婚夫婿──柳傲龍。

     撐起酸疼的身子,兩腿發軟的情形就像上一次從渾噩中清醒時一模一樣。這麼說,赫遙覺胤說的是真的?她的清白早已被他給奪走了……

     坐在炕上,裸著身子的她,失神地抓著毛毯,屋子裡的炭火仍在燃燒著,很溫暖,即使是裸著身子,也不覺得寒冷。

     “小姐,請起床更衣。”已在外室等候多時的侍女,在聽見內室傳出細微的聲響時,迅速地進到房裡。

     綾晏梅聽見了講話聲,掀起床前的紗幔──是昨天那三名侍女,看她們手上捧著衣衫和打了半盆水的銅盆,應該是來服侍她漱洗更衣的吧。

     她原本又要推拒她們的服侍,可是又想到自己並不懂如何穿戴那些複雜的衣飾,而且自己的身子現下還是一絲不掛的,萬一那邪佞的赫遙覺胤闖了進來怎麼辦?她又難逃他的手掌心了。

     想到這兒,綾晏梅掀開毯,趕緊下了炕,纖巧的赤裸嬌軀就立在炕前,讓侍女們替她穿戴衣裳。

     巧手的侍女,最後還把她那細柔的青絲綰成一個優雅的髻,然後戴上用玉珠串成的髮飾,再替她披上一件禦寒的裘袍。

     “好美呵﹗”穿戴完畢,三名侍女都驚訝地輕呼。沒想到這身遼國的道統服飾穿在漢人女子的身上,竟是這麼的漂亮、優雅。“小姐,該用早膳了,你是要到廳裡去用膳,還是在房裡?”小環恭敬地問道。

     綾晏梅看著雕花銅鏡裡美麗的自己,她輕皺起細細的月眉,壓根兒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三名侍女看到綾晏梅的回應後,她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用何種模式向綾晏梅表達她們的意思。

     愣了半晌,其中一名侍女只好用手勢比了比吃飯的模樣。

     綾晏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們的意思是請她到廳裡去用早膳。

     綾晏梅對著她們三人搖了搖頭,現下的她根本沒胃口。

     “不行,大王會生氣的。”這要是被主子知道綾晏梅沒用膳,那她們三人鐵定會被處罰的。

     “我吃不下。”綾晏梅還是搖了搖頭。

     “小姐,就請別為難奴婢了。”小環連忙拉著綾晏梅的小手,其他兩名侍女也在一旁幫忙,把綾晏梅帶出了房外。

     大風雪終於停了,院子角落的梅花開的更艷更美,綾晏梅踏著無奈的步履,跟隨著侍女的腳步,走過迂迴的長廊,經過兩座華麗的別院,來到大廳的側門──

     一陣尖銳的女聲從廳裡傳出,綾晏梅正要跨過門檻的腳步頓了頓。

     三名侍女也停住了腳步,她們面面相覷,不知是該進去還是退出。聽那吵雜的聲音,廳內顯然有人在鬧事,而且鬧事的人還是一名女子。

     沉不住怨氣和妒意,心高氣做的摩會瓔娃,一大早就跑來赫遙覺胤的官邸鬧事。

     赫遙覺胤在門僮通報時,馬上冷聲的回絕摩會瓔娃的探訪,但被這樣不留情面拒絕的摩會瓔娃可拉不下這個臉。她凝著一臉鐵青,目中無人地闖進官邸,直搗大廳去找赫遙覺胤。

     正等候綾晏梅出來用膳的赫遙覺胤,見到摩會瓔娃闖入,狂怒地拍了桌,他站起身來,那全身散發怒氣的剽悍身形讓人覺得壓迫又恐懼。

     “看守的人全死光了嗎?怎麼讓這女人闖進府裡來撒野?”怒火狂燃的眸射向噤聲立在摩會瓔娃身後那十幾名僕人,他們汗流浹背,眼睛全盯著地上,不敢抬頭。

     他竟敢指責她是來撒野──美麗的摩會瓔娃瞪視著身形偉岸、面容俊朗的赫遙覺胤,要不是捨不得抽花他那好看的臉,以她高傲強烈的性子,鐵定會揮出一鞭來教訓他的出言不遜。

     “赫遙覺胤,我摩會瓔娃可以允許你擁有三妻四妾,但是絕不同意你留下那低賤的漢人女奴來替你暖床。”她一見到赫遙覺胤,便氣焰高張地要赫遙覺胤轟走綾晏梅。

     “摩會瓔娃,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我赫遙覺胤要哪個女人替我暖床,你還沒有資格管。

     “冷凝的聲調和表情,已然說明了赫遙覺胤的怒氣沖天。

     “我沒資格?我們即將成親,你就快是我摩會瓔娃的丈夫了,以我的身分管不著你麼?”摩會瓔娃尖聲大叫,她無法忍受赫遙覺胤用這種態度對待她。

     “我可從來沒答應過這婚事。”額上青筋浮現,赫遙覺胤的怒火也彷彿一觸即發似的。

     “除了成親一條路,否則你別妄想得到我摩會族族長的權勢。”驕傲地抬起美艷的容顏,摩會瓔娃向他挑釁。

     “一個小小的摩會族,我還不放在眼裡──”回應摩會瓔娃的,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摩會瓔娃一怔,豔麗的美顏逐漸死凝。

     “赫遙覺胤,你很狂妄──既然你不把我摩會族放在眼裡,又何必前來摩會族?她繃硬著聲音問,氣焰不再似先前那麼的張狂。

     “皇帝之命,不得不從。”他說,陰鷙狂狷的神情卻完全看不出他對當今皇帝的臣服。“摩會瓔娃,我會娶你,但那將只是因為礙於皇命……除此之外,你沒半點兒值得成為我赫遙覺胤妻子的條件。”他很無情地告訴她。

     “服從皇命?”摩會瓔娃氣結,她沒想到赫遙覺胤對她不屑到這種地步,娶她只因皇命難違?“赫遙覺胤,你──”她氣得顫抖的手置在腰間,憤怒到了極點,幾乎要發狂地抽出腰間的軟鞭,抽向他那臉狂狷、輕鄙的嘴臉。

     “在我還沒將你的顏面盡數踩在腳底蹂躪之前,你最好收回那令人厭惡的撒潑嘴臉,馬上識相地離開這裡。”這句話像枝冷冷的箭,射穿了摩會瓔娃那高傲的心,冰凍了她那氣焰怒張的容顏。

     他竟然如此待她……她可是他未來的妻子呀﹗

     “赫遙覺胤,我會讓你後悔說出這樣的話。”摩會瓔娃氣得切牙切齒,顫抖著身子,聲音破碎地說。

     “滾出去,在我迎娶你之前,不要再讓我見到你,你若敢再出現我的面前,我就把‘後悔’這兩個字送給你。”狂妄如他,赫遙覺胤絲毫不畏懼摩會瓔娃的威脅。他那閃動著怒焰的眸,憤怒地射向她。

     摩會瓔娃不禁駭然,他那可怕的氣勢,陰鷙的臉龐讓她不敢再開口撒野。

     “葛福,送客──”哼﹗要不看在摩會瓦軻的顏面上,他豈會如此禮遇她,讓她四肢完好無缺地走出這官邸大門。見她還愣著,赫遙覺胤憤怒地下逐客令,揚手重擊桌面,硬實的木頭發出一聲可怕的巨響。

     “小姐,這兒請──”立在一旁猛擦冷汗的葛福,趕緊上前將摩會瓔娃請出門去。

     摩會瓔娃氣急敗壞,臉上青白交錯,她不甘心地重重一跺腳,旋身奔出官邸。

     ☆☆☆

     站在迴廊外的綾晏梅也看見裡面的爭執情形。赫遙覺胤那陰鷙的神情說明了他的憤怒,而那女子顯然是被赫遙覺胤給氣跑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她親眼目睹了全部過程,但她聽不懂他們之間對話的語言,並不清楚赫遙覺胤和那美麗健美的女子在爭執些什麼?

     綾晏梅轉頭想向侍女探問,可她才剛張口,卻又意識到彼此的語言不通,根本無法溝通。

     無奈地輕嘆口氣,綾晏梅壓抑著內心的好奇,她在心中告誡自己別去理會那無賴的事情,他是個可惡的人,根本不值得她替他憂心──讓他氣死算了。

     盛怒中的赫遙覺胤沒人敢接近。所有奴僕都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輕舉妄動。

     赫遙覺胤充滿怒意的火眸射向那群笨僕,正打算開口斥責,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很輕的嘆息聲──

     赫遙覺胤驟轉過身,那閃耀著怒焰的黑色瞳眸,在看見嬌弱絕麗的綾晏梅時,突然變得柔和起來。

     他那驟然變柔的黑眸讓綾晏梅心驚,一顆心竟然為了他而狂跳不已。看著他那俊逸狂傲的臉龐,他嘴角緩緩揚起一抹邪佞的笑意。她的腦海竟浮現昨晚兩人裸體交纏的畫面──她在他的健軀下嬌吟搖擺,從初時的憤怒抗拒到最後變得巨服,甚至迎合。

     本來要踏進門檻的小腳,又驚又怕地收了回來。她不敢抬眸迎上那晶亮的黑瞳,羞窘無措地旋身打算回房。

     “小姐,別走呀﹗”

     綾晏梅轉身快步往回走,三名侍女見狀急得上前阻欄。

     想跑?赫遙覺胤臉色一沉,雙眉一擰,施展上乘的輕功,像一陣風似的飄出大廳,昂然地立在她的面前。

     “喝──”綾晏梅定住腳,她被他的神出鬼沒嚇了一大跳。小手掩著心口,受驚地拍著胸口,姣麗的臉龐閃著受驚的倉皇。

     “為何想走?”赫遙覺胤揪住她胸前的柔荑,霸氣地問她。

     “我……我沒胃口,不想用膳。”貝齒輕咬著唇,他含怒的口氣讓她的身子瑟縮一下。

     “沒胃口?是不是昨晚我把你喂的太飽,所以你才沒有胃口用早膳。”他輕佻地說。

     “別提昨晚的事,我全不記得了──”綾晏梅燙紅著臉,慌張地說道。

     “不記得了……你的記憶力可真差呀﹗看來我得想法子讓你恢復記憶……”

     “不﹗”看他那臉邪佞,綾晏梅心驚肉跳。他的腦海裡鐵定存著極為邪惡的念頭。

     “為何不?反正你我都沒有胃口用膳了,那我們索性回房去重溫昨晚”“你休想再──”昨晚的事讓她覺得自己好放浪無恥。“你想要……大可去找剛剛的那名女子,別來碰我。”掙脫他的鉗制,她緊抓著襟口,生怕他再度侵犯。

     “你在意我和那女子的關係?”若不在意,她不可能會提及。

     “我只是隨口說說,哪來的在意。”是這樣嗎?綾晏梅自己也不清楚。

     “我很願意告訴你我和摩會瓔娃的關係……”赫遙覺胤陰冷的黑眸凝望著她的眼。

     原來那身段健美、面貌姣好的女子叫摩會瓔娃……“我沒興趣知道──”唯有否認,才能保持她的傲氣。

     沒興趣嗎?他偏要提。“摩會瓔娃是我未來的妻子,在近期之內,我會迎娶她進門。”赫遙覺胤等著看她的回應。“她今兒個來找我,是要我把你給轟出這官邸,免得你占了她這位正室的地位……”

     “你已有了妻……”那女子是他未來的妻──綾晏梅怔然地抬起眸,月眉緊蹙,眉宇之間有震驚和錯愕。

     “看你這表情……是嫉妒嗎?”捧起她秀氣的小臉,爍黑的眸望進她的眼底,試圖解讀她的心思。

     “嫉妒?”很可笑的一句話。“對一個強擄我,甚至還邪惡地玷污我清白身子的土匪,我會為他而產生嫉妒心?”真是可笑到了極點。綾晏梅絕美的臉綻露出一抹怪異的笑。

     “你──”這女人分明在挑戰他的怒氣。原本小心翼翼捧著她臉蛋的手,變成蠻橫地掐住。

     “赫遙覺胤,你既然有了妻,為何還要來招惹我?你這是什麼心態?就為了滿足你那無恥的獸欲……”她憤怒地逼問他。她的心真的有“嫉妒”存在嗎?這只有她隱隱發疼的心知道答案吧﹗“除了我之外,你這個全身沾滿血腥的匪類,究竟還毀了多少姑娘的清白──你、你是個可怕的魔鬼──”綾晏梅用盡力氣嘶吼。

     “你膽子很大,竟敢這樣指責我”她的話讓他憤怒地幾乎抓狂。他怒火狂燃地加重掐指的力道,可怕的手指只要再發狠一些,就可能會掐碎她那絕美的下顎。“你這該死的女人──”

     盛怒中,他竟然還是捨不得傷了她。赫遙覺胤在瘋狂之前,放開了緊掐的手。

     “你很該死──該死的女人──”她竟然該死的曲解他的心,褻瀆他的人格。

     理智被怒氣凌駕,剽悍暴躁的他,一定會用最凶狠殘酷的手來教訓膽敢惹怒他的人。他對她大吼著,眸子染上憤怒的紅絲。

     “該死的是你,你該下地獄去﹗”綾晏梅無懼地反駁。

     “可惡的──”她命在旦夕。赫遙覺胤發狂地揚起掌,他意圖一掌劈向她的心窩,這一掌鐵定打死她。

     他的眸充滿肅殺之意。“你想殺了我,就痛快地殺了我吧﹗既然清白都被你這魔鬼給毀了,我恨不得一死……”沉痛地閉上眼,她仰起螓首迎上他的殺意。

     她那線條繃緊的小臉,有著視死如歸的堅決──

     “想死?我偏不如你願”他突然旋身,將這足以擊碎硬石的一掌,劈向那盛開的梅花。滿樹的梅花被他的怒氣擊碎,殘破的花瓣兒隨著掌風在空中兜了一圈,然後飄落在她的髮上、肩上和腳邊。

     他好可怕﹗恐懼蔓延全身,綾晏梅再度領教到他駭人的怒氣。那盛開的梅樹被他給摧殘的不像樣,這幾掌如果擊向她,她必死無疑,就像掉落在腳邊這堆殘破的花瓣─

     驚恐的眸瞪著可憐的花瓣兒,綾晏梅鼓起最後僅剩的勇氣和決心──

     “赫遙覺胤,你何不成全我的心願,你這麼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我愧對我的夫婿,無顏再見我的親人……”抖著血色盡失的唇,綾晏梅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敢挑釁他那已經瀕臨瘋狂邊緣的怒氣。

     她竟然說跟了他叫生不如死?﹗我偏要折磨你──你膽敢再提起那個早被野野狼給啃了的男人一個字,我就折磨你一輩子,讓你嚐嚐真正生不如死的滋味﹗”他那雙噴著怒火的眸射向她那臉驚恐。

     “為什麼你會這麼殘忍,難道你沒有良心嗎?”她哭喊,嬌弱的身子不停地抖著。

     “我的良心被你給踩在地上踐踏著,你沒瞧見嗎?”她的眼淚讓他心疼,可是滿腔的怒氣卻駕馭著他,他冷凝著臉,怒眸竄著火焰。“綾晏梅,你可知──你可知──”他俯低陰鷙的臉,雙手鉗住她細弱肩膀,怒眸發狠地瞪著她。

     他欲言又止──臉上的線條繃得死緊。

     綾晏梅無助地望著他那盛怒的雙眸,那眸底似乎有著難言之隱──

     綾晏梅驚惶地搖搖頭,她不懂他的意思……

     她不懂他的心哪﹗

     “你可知我──我在乎你,我赫遙覺胤竟然該死的太在乎你,你可知道?”赫遙覺胤對她嘶吼著。這顆冷硬無情的心,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給擄去了。

     真正被擄的人是他,她才是無情的魔鬼﹗她怎麼可以反過來控訴他……

     他──在乎她?﹗

     綾晏梅怔然──

     震驚的情緒還來不及平複,就被赫遙覺胤欄腰扛起“來人,備馬──”赫遙覺胤對著僕人大吼,他那怒焰狂燃的剽悍健軀,在迴廊的盡頭消失。

     ☆☆☆

     大雕 展翅翱翔於灰蒙無垠的天際──赫遙覺胤不管到哪兒,它一定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赫遙覺胤騎著駿馬,黑色裘袍裡著嬌弱的綾晏梅,他單手將她擁在懷中,一手駕馭著烈馬往前奔馳。

     這奔騰的速度,嚇壞了他懷中的綾晏梅,一頭烏絲敵不過狂風的摧殘,頭上的暖帽被風吹散了,黑亮如瀑的柔絲在風中飛揚。

     這種不要命的奔馳速度嚇壞了她,她怕摔下馬,兩條藕臂只好死命地緊抓著赫遙覺胤粗壯的腰,她蒼白的臉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上,他狂烈的心跳呼應著她驚駭的喘息聲。

     “你、你帶我去哪?”

     顫著聲,她驚怕地問他。耳際呼嘯而過的是曠野淒厲的風聲,頂上是大雕 充滿力勁的叫聲。

     “我要把你公諸於全族人的面前,我要讓全族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我要讓所有的人都明白,我赫遙覺胤在乎你,你是我的女人。”在狂風中,赫遙覺胤嘶吼著。

     策馬奔過之處,果然驚呼聲四起。

     未來的族長,懷裡竟抱著個女人。

     這男人真是可怕、霸道到了極點。綾晏梅對他存著無比的恐懼,可是一顆心卻暖烘烘的,他的狂狷竟然懾服了她……

     他說他在乎她,這──她驚恐的情緒有著無法言喻的狂喜──

     烈馬奔出部落,往荒涼的雪地而去,大雕 展翅往前翎翔,它似乎知道赫遙覺胤將要前往的去處,領先烈馬在前,它是空中的霸主──

     “嘶──”不知過了多久,在綾晏梅幾乎要暈厥之前,赫遙覺胤拉住韁繩,紅桑烈馬一聲嘶嗚,然後停住了狂奔的腳步。

     大雕 在空中盤旋,赫遙覺胤揮開裘袍,讓綾晏梅虛弱的身子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之中。

     綾晏梅嚇壞了,面容慘白,整個身子軟綿無力,她的小手困難地從他的腰際鬆開,移到他的胸膛,就這樣抵在他的胸前,她的臉枕在手背上。

     她的呼息失序,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這全是因為方才那不要命的狂奔速度──

     瞇細深黑的眸,赫遙覺胤俯下視線,他捧起她的小臉,讓她的目光迎上他的──

     “下次你膽敢再惹怒我,我就用這模式再懲罰你一次。”他狂妄的粗濁氣息撲旋在她的鼻端。

     原來他是在懲罰她﹗害她差點兒被嚇死了,幾乎要魂飛魄散似的。

     “你還敢再要求我讓你死嗎?”他瞠著怒目,冷聲地質問她,兩只手指掐著她小巧的下巴。

     “我當然──”她好倔,雖處於驚嚇當中,但她仍不會屈服於他。

     她竟還敢──

     赫遙覺胤劍眉一擰,他不會再讓她有機會說出那個陰晦的字──

     “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如願的。”緊掐著她,他緊抿的唇覆了上去,霸氣地攫住了她乾澀的唇。

     “唔……”她想抗拒,但是力不從心。

     因為赫遙覺胤那霸道的溫柔令她無法抗拒。

     在一望無際的銀白雪地裡,在那寬壯的馬背上,赫遙覺胤狠狠地吻著她,他讓她的唇瓣逐漸甜潤,這誘人的唇瓣只屬於他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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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怕冷,尤其是在這冰天雪地的北方。可是這些天,天氣乍暖,晚上睡覺她也不再那麼需要赫遙覺胤那溫暖的胸膛陪伴。

     可是赫遙覺胤還是依然故我,夜夜下榻在她房裡,好似這裡才是他的寢房似的;只要他想要就寢,便大刺刺地佔據她的床。

     朦朧張開沉重的眼皮,惺忪的美眸透過紗幔望向發亮的窗櫺,又是清晨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變得慵懶了。不是身體微恙,而是因為赫遙覺胤的改變,他變得溫柔而多情,不再輕易就動怒。

     他從一個令人髮指的魔鬼,搖身一變,變成一位多情的男人。

     男人……在她心裡,他是個強壯剽悍的男人呵﹗

     想到這心態上改變,綾晏梅就忍不住嘆氣;她知道,自己恐怕已經深愛上這個充滿王者威勢的男人了。

     “才張開眼就嘆氣,你是不滿昨晚我沒碰你麼?”一聲笑謔的聲音在耳際劃過。

     綾晏梅驚得回過身,她根本忘記了,這男人就睡在她的身旁呀﹗

     “呵呵,自投羅網。”才一轉過身,赫遙覺胤就用他那刺人的剛毅下巴,磨蹭著她細嫩的臉頰;他的唇在她鼻尖游移,似吻似咬的,弄得她好癢。

     “這樣……不太舒服啦……”綾晏梅小手抵在他赤裸的胸膛,嬌慎地低喊。

     “那加上這樣呢?”逸出一聲輕笑,他的手突然罩上她的腿窩。

     昨夜入眠時她刻意在身上多穿了一件厚重睡袍,可不知何時已被他給脫了胡亂丟棄在炕下,她現下嬌軀裸程,亮蜜色的嫩肌浮上迷人的紅暈──這模樣好不誘人。

     “哦──這羞死人了﹗”綾晏梅挫敗卻又滿足地低吟一聲,臉頰被紅暈染的極迷人。

     窗外曙光愈來愈明亮,寢房裡交纏的人兒愈來愈激狂、火熱──

     ☆☆☆

     激情平複之後,綾晏梅趴在他健壯的胸膛上休息;赫遙覺胤的大手握著她纖細的柳腰,一手在她的背上游移。

     她的腰肢很細,好似一使勁就能折斷。

     綾晏梅閉著眼,沒有入眠,似乎在沉思著,赫遙覺胤注意到她的異樣。

     他正想開口問她,可是這時門外傳來葛福的聲音。

     “爺,該用早膳了,我現下叫奴婢進房給您更衣?”

     每天這時候,葛福總是非常盡責的帶來幾名侍女伺候他和綾晏梅梳洗更衣。

     “我累,再歇會兒,晚點用膳。”綾晏梅聽見門外的聲音,把身子移往一邊,躺回自己的床位,拉起厚毯蓋住裸裡的嬌軀。

     欲開口的赫遙覺胤頓了頓,深邃的黑眸看著她那頭烏絲,沒有追問她的心思。

     “我叫人把早膳端進房裡來。”他說,然後便起身更衣。

     三名侍女隨後進了房,很迅速的替赫遙覺胤穿妥完畢之後,回頭按照赫遙覺胤的吩咐,替綾晏梅張羅早膳。

     “你身體不舒服嗎?”赫遙覺胤踏出寢房前,不安地回頭問她。

     “沒事,只是偷懶。”她的聲音嬌柔甜美。“你去忙吧﹗”見他眉頭鎖著,她嬌笑著催促他。

     赫遙覺胤寬了心,轉頭打算離去。

     “你──”綾晏梅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忙不迭開口喚住他。

     “什麼事?”赫遙覺胤兜轉回床前,托起她尖潤的下巴。

     “是……前天我提的那件事……不知……”她咬著唇,猶豫著該不該提。

     “抱歉,把你悶壞了。”他深知她的苦,在這兒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可以陪她談話。“可是在這裡很難找到會說漢語的侍女,恐怕你還得再等些時候,我已經托人上京城去找了。”

     他是有心的,不然不會這麼善待她。

     “或許……你該……放我回去……”她想念家鄉的一切。

     “以後你最好別再提這件事,因為我的答案永遠都是──不。”他永遠都不會放走她的。所有的好心情因她這一句話而蕩然無存。赫遙覺胤那溫柔多情的眸倏地躍上兩盞怒火。“你要找人說話可以找葛福,他懂得一些漢語。”

     轉身邁出房外,他在發狂之前甩上門,免得因生氣而傷了嬌弱的她。

     怔怔地看著他甩門離去,綾晏梅心中悵然不已。

     對他的感情很矛盾。她愛上一個殺了她同伴的搶匪,一個敵人。

     她被他的多情和霸道勾去心魂。

     這份感情是罪過麼?他們之間有未來可言嗎?

     未來──好遙遠的夢……她連他的心是如何看待她都不知道,如何去想像他們的未來?

     唉──她好茫然,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這份虛無縹緲的感情……

     幽幽的目光望向窗外,冬天就要過去了,那枝徑上的梅花已經開始凋落了。

     又嘆了一口氣,她已經無法入眠,穿了單衣下了炕,玉臂探出窗外摘了一朵尚未凋落的梅花,清瑩的眸看著那朵綻放的花兒,一顆心沉甸甸的,好似也要凋零了。

     ☆☆☆

     用完早膳後,赫遙覺胤便帶著兩名貼身隨從出門去了。

     綾晏梅不知赫遙覺胤要上哪兒去,他也從來不會向她提及他的事情。

     在他心裡,她該是無關緊要的吧﹗她對他的用處大概只有在夜裡,在床上……

     官邸裡上上下下似乎都在忙著,赫遙覺胤告訴她管家葛福會說漢語,於是她現下就忙著找葛福說說話、解解悶。

     好不容易在左邊一間華麗大院的門前,她找到了正在吆喝工人搬運木箱的葛福。

     “喂、小心一點,這麼粗手粗腳的真不像話──”

     “葛福,你正在忙?”綾晏梅走上前,她試著用漢語跟他交談。

     葛福先是一愣,然後才轉身面對這位身分很特別的“嬌客”,恭敬的詢問道︰“小姐,您找葛福有事吩咐嗎?”她和主子的關係,全府上下都知道。主子對她可說是嬌寵備至,他身為奴僕當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看他那錯愕的模樣,綾晏梅知道自己來的太唐突了。“赫遙他……我是說爺……他告訴我,你會說些漢語,我只是來找你聊聊而已”張著瑩亮的眸,她好期待葛福的回應。

     “我是懂一些啦,可是漢字就看不來,只會說上幾句。”原來這回事呀﹗葛福很客氣地說。

     “沒關係,我只是悶得慌,來找你隨便聊聊。”這感覺好似是“他鄉遇故知”,綾晏梅的心情好激動,竟忍不住眼眶發熱。

     “小姐,你怎麼了?”怎麼一下就紅了眼眶,葛福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我沒事的。”抿著唇,她強忍著內心的激動,雀躍地和葛福攀談。“葛福,這間漂亮的院子是給誰住的?”她羨慕地望著這間院落的大廳。看來這裡是經過精心佈置的,裡頭的每一樣擺飾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小心點兒放,那裡頭放的可都是貴重飾品呀,萬一摔壞了,你們用命來賠都賠不起﹗”兩名工人找了一只箱子進來,葛福指示他們放到紗帳後的寢房裡去。他回答綾晏梅的問話──“這間是爺的新房,過幾日爺就要迎娶族長的女兒摩會瓔娃小姐,到時候可熱鬧的很呢。”

     葛福掩不住興奮地告訴綾晏梅。聞言,她腦子乍地空白,她幾乎停了呼息──

     他即將迎娶摩會瓔娃,他未來的妻……

     這件事他已經告訴過她了,可她為何再聽見時,會這麼的心痛。

     她的心揪緊著,眼淚幾乎快要奪眶而出。

     “你……你是說爺要成親了?”強抑著內心的痛楚,她盡量以平穩無波的音調詢問他。

     “是呀﹗爺這婚事可是皇上親口應允,他和摩會瓔娃小姐一成親後,就是摩會族的族長了。

     “皇上親口允婚?﹗摩會瓔娃可以帶給他權勢和地位……換言之,她這個從荒山野嶺擄來的女囚,只配當個在床上伺候他的慾望的女僅……

     似是聽見心碎裂的聲音──

     沉重而不甘地閉上眼,綾晏梅此刻終於走出茫然──他的心雷根本沒有她的存在。那日那句“在乎”的話,只不過是一句可笑的謊言罷了。

     她被戲弄了──赫遙覺胤,你真可恨﹗

     ☆☆☆

     黃昏時,赫遙覺胤回到府裡。

     今天一整天,他除了和族長摩會瓦軻會面,商談婚禮事宜之外,還在太師摩會羅旗的陪同下巡視了領地。

     回到府內,僕人們正好張羅好晚膳﹗見主子回府,急忙去請總管葛福來──

     葛福手邊的事情正好忙完,聞言立刻趕到前廳去見主子。

     今天他和綾晏梅談話的內容,一直讓他耿耿於懷。葛福越想越不妥,尤其他對綾晏梅提及主子即將和摩會瓔娃成親的事情,好似說錯了。

     整個下午,他一直在思索著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主子,可是他又怕自己會錯了意,反倒給主子惹來不必要的困擾。

     唉﹗這可怎麼辦呢?

     “我要你立刻啟程到京城面見皇上,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屬下今晚就啟程到上京──”

     葛福神色不安的來到前廳,主子正坐在太師椅上和隨從談著話。

     “爺──”葛福上前恭敬喚了一聲,赫遙覺胤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我晚點再用膳──”赫遙覺胤揮揮手說。他正和他的隨從,也是他的親信伍晉談論著一件重要的事情。

     “爺,不是這事兒,我另外有事要向爺報告……”葛福還是打算向爺吐露一些資訊。

     “你就說吧。”赫遙覺胤瞥了葛福那不安的神情一眼,示意他開口。

     “這……綾姑娘她午膳沒吃幾口就回去歇息了,她……在房裡待了一整個下午,到現下還不見她出來用晚膳……”

     “你沒吩咐侍女去看看情況嗎?”赫遙覺胤皺著眉說。

     “有的,侍女回報說綾姑娘一直躺在炕上歇息,她除了臉色蒼白些,其他倒是沒啥異樣啦﹗

     “葛福把侍女回報的情況,向主子報告。

     這點他注意到了,早上出門前他就發現她的臉色有異,好像身體不適。

     “我知道了,待會兒我親自去看看。”他沉著臉色說。

     揮退葛福,赫遙覺胤沒心思再和伍晉討論事情,他即刻起身走往綾晏梅所住的院落,拐過幾個迴廊,他的腳步越來越急切。

     打開門,他看見她正坐在鏡抬前讓侍女梳著髮絲,撲水粉點著胭脂。

     從銅鏡看見赫遙覺胤逐漸接近的偉岸身形,綾晏梅讓侍女在她的髮髻插上一根玉珠串成的發釵,才回頭迎上赫遙覺胤。

     她那姣美的臉龐對他綻出一抹嬌艷的笑容,那如花的笑靨,讓赫遙覺胤差點忘了如何呼息。

     揮退侍女,赫遙覺胤將她擁進懷中,捧起她嬌艷動人的臉蛋,他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個火熱的吻。

     好久、好久,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真是……剛點上的胭脂都被你給吃了。”小手抵在他的胸膛,她偎在他懷中喘息。

     赫遙覺胤笑開了唇。“葛福說你臉色不太好,我一回府就緊張兮兮地來向我報告。”可是他卻看不出她的臉色哪兒差了,反倒是嬌艷如花,迷人的很。

     “沒的事,他太多心了。我不過貪懶多睡了一會兒,他卻以為我身體不適,一整個下午直叫侍女來我的房裡看了好幾回,害的我想睡都睡不著……”綾晏梅嬌慎地對赫遙覺胤告狀;她心裡知曉總管葛福的心思,他大概猜測出她臉色倉皇的原因了吧。

     就為了赫遙覺胤和摩會瓔娃即將成親的事,一整個下午,她的情緒都陷於淒然絕望的境地。

     她對赫遙覺胤那份濃烈的情感正逐漸消失,她──無法再愛他了。

     “沒事就好。”手指揉蹭著她尖潤的下顎,他禁不住又欺上唇,在她瑩嫩的頰上偷了一個吻。“餓了嗎?我來帶你到前廳一起用膳。”

     “我吃不下,今天都不太有胃口。”迎著他發熱的黑眸,兩道月眉輕輕擰著。

     “葛福說你午膳也沒吃幾口,這會兒連晚膳都不用,你──身子真沒事嗎?”看著她輕擰的月眉,赫遙覺胤犀利的眸在她臉上梭巡著。他的心思向來縝密,綾晏梅似乎有事瞞著他。

     “我說了,只是沒胃口罷了。”口氣略顯不快。

     “那這樣吧﹗先陪我去散散步,晚點再用膳。”赫遙覺胤搖頭嘆了氣,他不想見她不快樂的樣子。

     “你很餓嗎?”她問他。

     “不──”赫遙覺胤搖搖頭。

     “那就別用膳了,我想到部落後方去走走,聽說那兒有一處溫泉……”

     “你聽誰說的?”

     “除了葛福還有誰,其他人都不會說漢語。”

     “你真找葛福說話去了?”不知怎地,赫遙覺胤心頭莫名地劃過一道不安。

     “實在悶得慌,不找人說說話,我會……”她在他眼中看見了一閃而逝的驚惶,他怕什麼?

       怕她尋死麼?

     “不許說不祥的字。”赫遙覺胤斥斷她的話。

     “不說可以,你帶我到後山去走走。”

     威脅他﹗她竟然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這女人……赫遙覺胤霸氣的眉往上高揚,狂狷的他從來不容許別人用威脅的語氣和他說話,他會讓對方後悔膽敢如此挑釁他。

     可是他對綾晏梅卻是極度縱容,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怒氣。托起她細致尖潤的下巴,他勾起一邊唇角,逸出一抹邪囂而寵溺的笑──“用完晚膳再去,否則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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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萬籟俱寂,只剩馬蹄奔跑的聲音,雪融後的濕地,一道蹄印往後山拉長──

     赫遙覺胤一手操控著韁繩,一手擁著綾晏梅,黑色的披風在背後飛揚,紅鬃烈馬快速地向前方奔馳而去。

     在部落後方約三、四裡處有一座小池,那兒的池水終年都是溫溫燙燙的,即使在這嚴冷的冬季亦然。

     馬兒奔馳約莫一個時辰,來到了這處人煙罕至的溫泉池邊。

     “到了。”赫遙覺胤俐落瀟灑地跳下馬,綾晏梅還被緊擁在懷中。

     “別抱這麼緊。”都到了,還這麼抱著。綾晏梅輕輕地推著他的胸膛。

     “我怕你冷。”雖然不再降雪,但天氣仍冷,這會兒陣陣寒風呼嘯而過,她沒穿裘袍,一定會冷得打顫。

     “放開我好嗎?我沒那麼弱不禁風。”她抗議。

     “是呀﹗你若是弱不禁風,怎承受得了我每夜的折磨。”他的唇附在她耳邊,邪惡地笑譫。

     綾晏梅不想理會他,但耳窩卻不聽話地燙紅,這紅浪從雙耳蔓延到粉腮。

     “放手啦﹗”她氣自己還被他這可恨的男人輕易地牽動心緒,不悅地斥道。

     “生氣號?”她怎麼了。赫遙覺胤錯愕地鬆開了手。

     “我想下池裡去泡泉,你不放開,我什麼事都做不了。”

     用力推開他,她真往池邊走去。不畏陣陣刺骨寒風,她竟然動手解著衣衫。

     “你要下去?”他訝異地問,看她寬衣的大膽動作,下腹不由得繃緊。

     “你要一起來麼?”她轉首嬌怯地問他。褪下了外衣,此刻她的身上僅剩薄貼的褻衣。兩手環著胸,纖弱的身子冷得微微發顫。

      她在挑逗他麼?赫遙覺胤兩眼綻出炯炯的火光“你在邀請我?”捨不得她冷,他向前跨兩大步,緊緊地將她擁進熱切的懷中。

     “我是怕水裡有蛇,你一道下去,可以保護我。”她小聲地說,這胸膛是那麼的勾人想望。

     “我不會保護你,只會吃了你。”他回道,一顆心狂跳不已,溫濃的手愛撫著她纖裊的嬌軀──這女人總能輕易地勾起他的慾望。

     “不﹗今晚該我吃你──”她哪來的勇氣,竟然主動挑逗他?

       赫遙覺胤聞一言,仰首大笑。在低下首,他的眼底已燃起可怕的火焰,像要把她燒融似的。

     “好,今晚我就束手就擒,讓你來吃了我。”托起她紅醉的臉,望進她璀璨的眸裡,他的神情激狂,語氣激切。

     “我要把你啃的連骨頭都不剩。”綾晏梅主動地解開了他的披風。

     披風墜落在地面上,綾晏梅一雙小手繼續褪掉他的衣衫和長褲﹗

     當他偉岸的身軀盡數裸裎時,綾晏梅迷戀的看著他那隱隱跳動的喉結。

     “你──看夠了嗎?”他低啞地問。

     “不夠﹗”她嬌嗔,然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為何嘆氣?”他不懂這聲嘆息,這對他來說是種挫敗。

       因為對他又愛又恨﹗

     “我不說。”她垂眸,視線往下落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小手禁不住渴望地撫摸著他那優美的胸線。

     “哦……”赫遙覺胤閉上眼,僅是一個小小的接觸,竟然讓他的身體起了極大的騷動。“你……準備開始享用我了嗎?”再張開眼,他急切又渴望地問她,闃黑色的眸子裡燃著火焰。

       她的回答是──踮起腳尖,兩條玉臂纏上他的頸項,將唇烙在他那凸起喉結上。

     “梅兒……”他驚喊,喉結動了一下。

     “胤……別說話,讓我……愛你﹗”她嬌喃回應,伸出小舌舔著他那個凸點。

     接著,她的唇緩緩下滑,手臂從他頸上落下,隨著唇的移動而向下滑動。

     那柔嫩的紅唇,從他的鎖骨往下沿著胸線來到他的胸膛、結實平坦的小腹,劃出一道激情的導火線。

     “梅兒──”赫遙覺胤身體霍然僵硬,大大地粗喘著氣。語氣裡飽含一觸即發的情慾。

     他再也受不了她這般的引誘,赫遙覺胤彎下身,一把拉起她,將她扛在肩上。

     “赫遙覺胤,你不想要嗎?”綾晏梅酡紅著臉蛋,她在他寬闊的肩上嬌羞地說。

     “你這磨人的小妖精,我很該死的想要你﹗”赫遙覺胤切牙切齒地說,這句話是從齒縫間逼出來的。

     大步跨下溫水池裡去,他將她放在池裡,她都還沒來得及站穩腳步,他就扯掉她的褻衣、褻褲,托起她那紅潤誘人的臉,烙上一個飢渴的深吻。

     這般的逗弄,她抵擋不了,暈然迷醉中,腳跟一拐,整個身子往後方跌去。

     “啊──”她尖叫一聲,兩條玉臂在水面中揮揚著。

     “小心﹗”赫遙覺胤連忙攬住她的腰肢,護住了她往後跌去的嬌軀。

     “好險﹗”她不會游水,是只旱鴨子。綾晏梅飽受驚嚇地緊緊攬住他的頸。

     “嗯……還好我拉住了你。”他低吟著,她緊偎著他,他緊攬著她。在水面下,兩人的身軀是緊密相貼的。

     如此溫玉軟香,讓他下腹的火焰直往腦門上沖。

     “梅兒,我救了你,要怎麼回報我。”他俯首在她耳際低喃,腳步突然往旁移去,直到她滑膩的纖背抵在一片平滑的石牆上。

     “你救了我一命,為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我當然以身相許嘍﹗”她輕聲呢喃,貝齒啃咬著他剛毅有型的下巴。

     “嗯,這正是我所想望的……”

     ☆☆☆

     肉體的歡愉是最原始的渴求。

     赫遙覺胤像一頭魔幻的野獸,不斷地變換各種身形啃噬著她,讓她滿足。一次又一次,他一會兒變成鷹,帶領她到空中翱翔,一會兒化成猛獸,陪伴她快意奔馳於原野。現下他則化身為一頭溫馴的麋鹿,用最溫柔的節奏在她的體內蠕動著,他領著她品嘗最深情的滋味。

     激情過後,他坐進池中央,大手攬著她的腰肢,將她帶進懷中安撫。

     “我的梅兒,你還好吧?”過度的激情真是傷身,他的體力盡失,而她大概也快暈厥了。

     綾晏梅的回應是不斷地喘息,她轉身貼上他的胸膛,調勻呼息的同時,最後一次傾聽他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聲,激動如擂鼓──

     粉肩上水波蕩漾,她熾熱的眼神在激情平複之後,逐漸轉為冰冷。

     “我有話想說,你願意聽嗎?”她的視線落在漂蕩在水面的枯葉上。

     “說吧﹗”他喜歡聽她說話,因為她的話向來不多,總把情緒憋在心裡。

     “聽說……府裡即將辦喜事了?”她閉上雙眼輕聲地問。

     “葛福多嘴了。”赫遙覺胤聞言,不太在意的回道。關於他和摩會瓔娃的婚事,他從不放在心裡。水面下,他那不安分的掌愛撫著她腫脹的雙乳,他已要了她很多次,可卻永遠得不到滿足,這會兒又想要她了。

     “府裡辦喜事,他很高興,忙上忙下的。”她的聲調是冷硬的,對他如此淡漠的回應,很是憤怒。“你放手﹗”他就要迎娶另一個女人,沒有資格再擁有她的身體了。

     “你怎麼了?”他終於察覺到她的異樣。將她的身子扳過來,他滿眸疑惑的凝視著她那臉陰沉。

     “我怎麼?我和葛福一樣,很替你高興。你就要成親了,娶了摩會瓔娃之後,你就坐擁摩會族的領導權位,從此可以呼風喚雨,可以三妻四外家,更可以手段卑劣的到處搶我漢人女子來凌辱──”她憤怒地推開赫遙覺胤,倏地從水中站起來指責他。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他在她眼中,看見狂張的怒火,看見淒楚的悲憐,看見她對他的恨意。“你對我的婚事有意見?”赫遙覺胤也跟著站起身來,他跨向前,一手獲住她纖細的手臂。

     “我怎敢有意見,我不過是一名低賤的漢奴,一名只配在床上伺候你慾望的漢奴……”她尖叫,甩開他的鉗握,怒氣沖沖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給我閉嘴,不許再胡說﹗”他從來沒有這麼看待她。赫遙覺胤陰黑的眸銳利地盯著她反常的回應。

     她在意他和摩會瓔娃的婚事?

     “我胡說嗎?全府的人都知道,我是你赫遙覺胤擄來暖床的女奴﹗”

     “再不閉上,我會掌你的嘴。”該死的,她在想什麼?他對摩會瓔娃根本沒有感情,他的一顆心全拴在她的身上,難道她都沒感受到嗎?

     “你最好一掌打死我,省得我費心想辦法了結自己這條卑賤的性命。”她出言挑釁,刻意要激怒他。

     “我說過,絕不允許你輕易死去﹗”她尋死的念頭始終沒放棄過。赫遙覺胤狂怒於她如此看低自己的性命。

     “你現下不讓我死,等你和摩會瓔娃成親之後,我會承受不了心痛而死……”滾燙的淚滑下粉頰。他怎能如此待她,強占了她的身體和心,再無情地娶別的女人為妻。

     她的話讓他狂喜又狂悲。“你為我心痛?”原來她是愛他的。

     “我為我自己不堪的際遇心痛,我心痛自己不能把清白的身子留給心愛的男人,我心痛自己被你這個一身血腥的魔鬼給斷送了美好的未來……”她大叫,一顆心狠狠地刺痛著──她心痛他將屬於別的女人所有,她心痛他負了她的愛。

     “該死的,你真該死上一千次﹗”她竟然還對那男人留戀著。兩指緊掐住她細致的下巴,他的神情陰鷙地駭人。“你的身子是我的,休想再對那個男人有一絲一毫的想望。”他瞇細黑眸,陰狠地警告她。

     “你休想控制我的思惟、我的心。我愛傲龍,他是我的夫婿,而你只是一個讓我厭惡的匪徒。”她想撇開螓首,但他不肯,手指的力道加重,令她的下巴發疼。她厭惡他麼?她是愛慘了他,才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來。

     “你厭惡我?可是你剛才的表現,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他陰郁地望進她悲淒的眸子裡,他在找尋答案。

     “這是我最盡力的表現,還望爺能放我一馬,讓我回中原去。”冷冷的語氣,隱藏著一顆冷卻的心。

     “不放﹗”他從齒縫憤怒地逼出話來。回答很乾脆,不管她再要求幾次,他的答案永遠都是如此。

     “你若不放了我,我會恨你一輩子。”她的話決絕地令人心寒。

     恨?“你恨吧﹗”他情願她恨他,也不會讓她離開,不會讓她有機會重返那男人的懷抱。

     “赫遙覺胤,你的血是冷的嗎?你都要娶妻了,為何還不肯放了我?”他的表情告訴她,他真的不肯放手。綾晏梅哭喊著,掄起拳頭打著他的胸膛。這叫她情何以堪,她深愛的男人就要娶別的女人為妻了。

     “你是屬於我的,誰都不許碰﹗”他宣告著。粗暴的攫住她的皓腕,盛怒的黑眸凝望著她淚濕的頰。

     “我不屬於你,我是傲龍的妻子,我是中原人,不是你這匪類的玩物。”她尖叫著掙開他的鉗製,使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推倒在池裡。

     “該死﹗”赫遙覺胤低咒一聲,飛快地爬起身來,綾晏梅這時已上岸,見她胡亂地抓起單薄的衣衫套上,往黑冷的荒野盡頭奔跑而去。“我要逃離你──”黑夜裡,她哭著、喊著。

     “該死的,你給我回來﹗”赫遙覺胤跟著上岸,他飛快的套上長褲,迅速往前奔去,抓住欲逃離的她,緊擁在懷。“不準亂跑﹗”在這荒野多的是野獸,而她竟然罔顧性命安危的胡亂逃竄。

     她為何總逃不開他的氣息。“如果你執意囚住我,那我寧願死去。”她冷然地推開他,她不能再眷戀他的胸懷了。

     “你別挑釁我的怒氣,真讓我發了火,我會失去理智地讓你如願──”她一心想逃開他,只想尋死。赫遙覺胤的耐性告罄,他狂怒地揚起手臂,這一掌揮下,她絕對難逃一死。

     “殺了我吧﹗我的身子被你給侮辱了,這份恥辱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會恨你一日……”她無懼地仰起螓首,迎上那滿眸的肅殺之意。

     “侮辱”這個字讓他抓狂,她竟如此看待他們之間這份情愫。可悲呵,他的真心竟然被她視為敝屐。赫遙覺胤在盛怒中,幾乎要揮下那威猛的一掌。

     咻地──

     “呃……”怒掌尚未落下,一支短刃卻先了一步直直刺進她的肩窩。低咽一聲,那無法承受的疼痛讓她血色盡失,瞪大了空洞的眸──他真的下手了?﹗

     可笑呵……她一心尋死,卻在他真正無情下手時,她的心更悲傷,全碎了。

     哀怨地凝視他最後一眼,她的身子再也撐不住地往後倒去,暈厥了。

     “可惡的,是誰?”赫遙覺胤接住她頹倒的身子,看她肩上那傷口流出的鮮紅血液,他憤怒的吼聲劃破黑夜的寧靜。

     “她既然想死,就如她所願呀﹗”摩會瓔娃從一棵大樹後面走了出來。在赫遙覺胤和綾晏梅來這池邊之前,她先一步來這裡沐身。

     他們在池裡那赤裸癡狂的歡愛,她盡收眼底。

     她的心充滿妒恨,她恨綾晏梅竟能得到赫遙覺胤這般瘋狂的寵愛,她嫉妒的快要發狂,要不是顧忌赫遙覺胤,她會一刀射中她的心窩。

     “我不准她死﹗”那鮮血令他觸目心驚。在沙場上,他見過太多血腥的畫面,卻從來沒有一次令他這麼惶恐、害怕過。“該下地獄的人是你。”對著摩會瓔娃,殺氣騰騰地怒吼。

     看著綾晏梅肩上一直湧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身子,赫遙覺胤沒有時間給摩會瓔娃教訓,不敢有半點延宕,急速地從地上拾起披風裹住她虛軟的身子,緊抱著她,飛快地跳上馬背。

     “赫遙覺胤,我警告你,在我們成親之前,最好把她送走,要不然我會親手殺了她。”他竟然對她如此無禮;摩會瓔娃氣不過地趕在赫遙覺胤離開之前,對他下了警語。

     “摩會瓔娃,在我們成親之前,最好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不然我會親手殺了你。”

     赫遙覺胤怒火狂張地對她撂下狠話,用力一踢馬肚,烈馬嘶叫一聲,揚起馬蹄狂奔盡頭。

     要不是綾晏梅的身子急需救治,他會狠狠地還給摩會瓔娃一刀,讓她嚐嚐被刀刃刺傷的痛苦。

     “赫遙覺胤,我恨你﹗”淒黑詭譎的荒野中,只留下摩會瓔娃的怒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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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快馬奔馳了四天三夜,伍晉不負赫遙覺胤所托,來到上京面見皇上,想要問明一件事情。這事有關綾晏梅,赫遙覺胤要知道綾晏梅被擄來上京這整件事的所有發生過程。

     年輕俊朗的耶律常焰微笑地搖著頭,他那雙藍色的眸,閃著莫測的光芒。

     沒給伍晉任何答案,他命令一名輕騎,以最快的速度傳話給咄質允,要他即刻啟程前往摩會族和赫遙覺胤會面。

     咄質允收到消息,馬上前來,他和伍晉一前一後進到了府裡。

     赫遙覺胤一臉慣郁地站在院落,仰首看著快要凋落的梅花。

     “赫遙將軍,別來無恙。”他們倆曾是沙場上同生共死的盟友,咄質允對這次的會面興奮無比。“是何事讓皇上十萬火急的,把我抓來這兒見你?”他明知故問其實皇上所派來的那名輕騎,已把事情約略地向他說明了。

     “收起你的笑臉,否則別怪我打落你的牙。”赫遙覺胤給他的見面禮是一句威脅。咄質允瞠大眸,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他怎麼了?憔悴地令人不捨呀﹗

     嘆,不會是被那名漢女給折磨的吧?

     咄質允回頭用眼神向伍晉詢問,伍晉只是撇撇嘴,不敢多說什麼。

     ☆☆☆

     快要入春了。

     綾晏梅倚在窗櫺上,望著凋落的梅花,雙美眸變得空洞又哀戚,她這樣足不出戶,食不下咽已經好些日子了。

     肩上的刀傷還未痊愈,可是傷口已經不痛了,痛的是這顆快要枯萎的心。

     小手按住左肩那未愈的傷口,她心痛地思索著,赫遙覺胤何不一刀射穿她的心窩,好讓她死得痛快?

     他是故意要折磨她的,這個傷就是警告──警告她最好乖乖地做好伺候他的工作,警告她別想蓄意破壞他和摩會瓔娃的婚事。

     抿著唇,逸出一抹苦澀的冷笑,她恨他的無情,更痛恨自己的軟弱。

     憤怒地掄起拳向自己受傷的肩窩,貝齒咬著牙,她忍受著痛楚,直到鮮血 流出,濕了淺藕色的羅衫。

     才剛恢復血色的臉,這下子又蒼白的駭人。綾晏梅承受不了傷口幾近撕裂的痛楚,險些暈倒在地上。

     正要進房替她沐身的奴婢小環發現了虛弱的她。

     綾晏梅一見小環,正要示意她別驚慌,小環卻已嚇得尖聲大叫。

     “爺,小姐她又流血了──流血了──”緊張的喚聲穿透長廊,正在廊道盡頭和咄質允談話的赫遙覺胤一聽,心慌意亂地施展輕功,像風一樣飛進了她的寢房。

     “這──”應皇上之命,前來拜會赫遙覺胤的咄質允看傻了眼,沒想到在沙場上以冷酷無情著稱的大將軍赫遙覺胤,竟然會為了一名漢人女子而如此慌了陣腳。

     他搖著頭,嘖嘖稱奇。

     看來,他救了這名漢女是救對了。

     ☆☆☆

     看她倒在窗台下的虛弱身影,赫遙覺胤一顆心咚地往下跌。他心疼又慌亂地抱起她﹗

     “別碰我,你的碰觸讓我覺得身子污穢。”一顆心冷了,再無情的話都說得退場門。

     赫遙覺胤身子一僵,寬額上青筋隱隱跳動。

     忍著怒氣將她放到炕上,他這般的心疼和憐惜卻換來她傷人的冷言冷語。

     “你給我閉上嘴﹗”他切牙切齒地說,一雙黑眸竄著怒焰。他強抑著怒氣,大手小心翼翼地要解開她的衣衫,審視傷口受創的程度。

     “不要碰我﹗”綾晏梅尖銳地叫了一聲,翻過身,躲到炕的另一邊,不願讓他碰到身子。

     “我寵溺你,但可容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撒野。”這些天來隱忍的怒氣在瞬間爆發。他鉗住她的手臂,用力地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抓住襟口,他以不傷到她傷口的力道,飛快地扯下她的衣衫。

     要命的﹗那鮮血把整條纏住傷口的白布全給染紅了。赫遙覺胤看到這傷,差點兒失手掐死這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不需要你的恩寵,那只會讓我覺得羞恥。”無懼地迎上他那殺人的怒眸,她就要惹怒他,最好氣得他發狂,這樣她的心也許會好過一些。

     他的愛讓她感到羞恥?﹗赫遙覺胤的一只手無法控制地繞上她那纖細的玉頸。

     “最好管好你這張口不擇言的嘴,要不然別怪我封住它,讓你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俯下陰沉的臉警告她,欲掐她頸項的手像是麻痺了一樣,竟然動彈不得,使不上力來。

     他只是嚇唬嚇唬她,根本捨不得下手呀﹗這女人還不懂他的心嗎?

     “要殺要剮隨便你,我巴不得馬上一死百了。”倔著蒼白的容顏,她死硬地回嘴。

     他想殺的是那個讓她一心想嫁的男人,要剮的是自己這顆無用的心。“我只說封住你的嘴。

     “就這麼想死﹗他絕不允。赫遙覺胤閃動怒焰的眸子凝瞪著她,驀地他欺下唇,真封住了她那毫無血色的唇瓣。

     老天﹗他貪戀她的唇已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這個吻傾瀉了他幾天的飢渴,他無視奴婢們的驚愕,就這麼激狂地纏上她的唇。

     “不、不要──”驚恐地推開他,她扭動著虛弱的身子;這一掙扎,竟碰到了傷口,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氣,這痛楚讓她差點兒暈厥過去。

     “爺,小姐她……”小環在一旁焦急地尖叫。

     “將藥拿來給我。”赫遙覺胤迅速放開了她,他著急的吩咐,小環趕緊把藥箱捧了過來。

     該死的﹗她受著傷,而他竟然如此失控地對待她。赫遙覺胤在心裡咒罵,他飛快地將她平放在炕上,看她疼得切牙切齒,他的心揪成一團。

     “你走開──”她用殘存的力氣吼他。“你別白費力氣替我止血,只要我還有氣力,我會不斷地讓傷口擴大,讓它不停地流血……直到……死去……”

     “別動﹗”赫遙覺胤不搭理她。

     “你聽到沒有,我會想盡辦法讓自己死去──”

     “別再動了。”

     他按住她的肩,小心而仔細地替她止了血,搽上了金創藥,再纏上乾淨的白布。

     沒了力氣和他抗衡,而他好像也不想再理會她。綾晏梅只能瞠著冷冷的眸睨著他,他正專注地替她纏上白布,他的動作是那麼輕柔。

     好不容易包紮完成了,他把藥遞給小環,並示意她離開。

     這會兒,寢房裡只剩下兩人沉默相對。

     綾晏梅沒有力氣講話,方才的痛楚和失血讓她的身子十分虛弱。而赫遙覺胤則是一徑用他那雙深幽不可測的黑眸盯著她看,他靜默著,無意打破這尷尬的場面。

     就這樣,兩人僵持了好久好久,赫遙覺胤才悠悠地開了口。“你要我如何做?”

     短短的一句話,卻包含太多無奈和無力感。她為了離開他,竟不惜以傷害自己來威脅他。

     她勝利了,她的威脅讓他心驚肉跳,讓他屈服了。

     望進他那盈滿沉痛的眸子裡,她竟然開不了口。

     深吸一口氣,她閉上眼不再看他。再張開眸,她虛弱地說︰“放了我,我要回中原。”

     這是唯一的一條路。她走,他和摩會瓔娃成親,從此兩人形同陌路。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他看著她那冷漠的臉,在心裡做著最沉痛的決定。“那就走吧﹗“他無力挽回她了。

     把目光移向窗外,一朵凋零的梅花從枝極飄落……

     冷冬結束了,春天就要來臨──

     ☆☆☆

     “你真被那女人給害慘了。”咄質允執起酒杯,豪邁地一仰而盡。“真的不需要我出面向她解釋所有事情嗎?”赫遙覺胤要他前來的目的,就是要他向綾晏梅解釋所有誤會。可是他都還沒機會開口,卻被赫遙覺胤那陰晴不定的家伙命令不準多嘴。

     真是可惱﹗赫遙覺胤根本就是在耍他,要他火燒屁股地趕來,卻又要他閉嘴別說話。

     啐﹗

     算了﹗隨他去,反正又不關他的事。今晚赫遙覺胤已經把該問的問了,他把該講的都跟他講清楚了。正話既然談完了,那就來聊點其他的吧﹗

     要聊些什麼呢?英勇殺敵的話題吸引不了一臉沉郁的赫遙覺胤,那就繼續繞著綾晏梅那漢女轉吧﹗

     “這名漢女……”

     “喝你的酒,別囉唆﹗”

     咄質允才要開口,就被赫遙覺胤給喝住了。他冷凝著臉,目光沉幽地看著手上的酒杯。

     “你別一直看著酒,酒杯裡又沒女人,你如果想她就回房呀﹗我可沒拉著你不放哦﹗”呿﹗赫遙覺胤不只是愛慘了綾晏梅,而是很慘很慘。咄質允失笑地搖著頭。

     “碎嘴。”赫遙覺胤瞪他一眼,放下酒杯,他從石椅站起身來,陰沉的目光拋向遠處那座院落。

     又看﹗“只是乾瞪眼能過癮嗎?去去去,我也要回房歇息了,明兒一早還得趕回去呢?”咄質允索性起身,跨下石階就要轉回房。他可不想誤了人家的良宵,看赫遙覺胤那臉相思難耐的神情,他哪喝得下酒啊﹗

     “明天──把她帶回中原去。”

     “啊?”

     才踏下石階的咄質允以為他聽錯了,腳步一滑,整個人差點兒從石階上跌下去。幸好他輕功了得,穩住了腳,要不鐵定跌個四腳朝天。

     “把她送回中原,我赫遙覺胤不要皇上這份禮。”沉聲地丟下話,他施展輕功躍出屋脊,高碩的身影消失在闃黑夜色中。

     什麼,他不要?

     啤﹗都佔用那麼久了,還說不要﹗

     ☆☆☆

     每一位族民都歡天喜地的殺雞宰羊,大家興奮地慶祝著赫遙覺胤和摩會瓔娃成親的喜事。

     在廣場上,所有族民聚集,大家盛裝地圍攏在營火四周,等待著新族長赫遙覺胤出現。

     摩會瓔娃一身華麗的紅色喜袍,她坐在廣場前方的氈棚裡,喜悅而得意地候著赫遙覺胤來迎娶她,接受眾族民的歡呼和祝福。

     赫遙覺胤終究是她的了,聽聞綾晏梅已被送回中原了,她已經威脅不了摩會瓔娃的地位了。

     哈哈﹗她就知道,赫遙覺胤遲早會厭倦了那個漢奴,他還是不敢忤逆皇上的旨意,終究還是迎娶了她,她和那身分低賤的漢奴不同,她可以帶給赫遙覺胤權勢和地位呵﹗

     吉時已到,赫遙覺胤一身白色織錦袍,昂然地騎著馬,漫步來到廣場前,在氈棚外停住下馬,他面無表情,氣勢強悍地走進裡面。

     老族長摩會瓦軻坐在正中央,摩會瓔娃坐在他的身側,太師摩會羅旗則是一臉陰沉地立在一旁。

     看到昂藏俊逸的赫遙覺胤,摩會瓔娃一臉欣喜,一向驕蠻而且目中無人的她,美艷的臉頰竟然泛起羞澀的紅暈。

     “吉辰到了,該舉行儀式了。”摩會瓦軻站起身來,他擁著愛女摩會瓔娃,來到赫遙覺胤的身前。

     他那雙銳利的眸看著赫遙覺胤,犀利地讀到他眼中對摩會瓔娃的不耐和嫌惡。

     “我來向老族長請罪。”赫遙覺胤和摩會瓦軻的眼神交會,他開門見山地對摩會瓦軻說明來意。

     “這是什麼意思?”犀利的眸在赫遙覺胤臉上梭巡著。

     “我不會和摩會瓔娃成親。”就只有這句話,其他便無須贅言。所有權貴他都已不看在眼裡。在他的心中、眼中,只存在著綾晏梅那嬌弱清艷的身影。

     “為什麼?”這話一出,引來摩會瓔娃臉色蒼白的尖叫。自信得意的她,沒料到事情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是不是為了那個卑賤的漢奴?”摩會瓦軻怒道。這婚事告吹,他可承受不起如此的奇恥大辱。

     赫遙覺胤和那漢奴的事,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一直憂心那漢奴會蒙蔽了赫遙覺胤的心,沒想到這憂心竟然成真了。

     赫遙覺胤沒有回應,提及綾晏梅,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悲痛說明了一切。

     “赫遙覺胤,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違抗皇上的旨意。你若不和我成親,我馬上去上京面見皇上,要皇上下令砍了你。”

     “在沒舉行儀式前,你若敢踏出這氈棚一步,我就馬上率兵攻往京城。”

     摩會瓦軻和摩會瓔娃同時臉色鐵青,氣急敗壞地指責赫遙覺胤。摩會瓦軻丟不起這個臉,赫遙覺胤若敢不從皇旨,那他就舉兵叛變,讓耶律常焰來個措手不及。

     “族長,就這麼辦,赫遙覺胤目中無人,我們毋須太忍讓他,咱們不發威,他還真連正眼都瞧不起咱們。”摩會羅旗也在一旁煽動。

     “哼﹗摩會瓦軻,當心你的一言詞,你敢有絲毫叛變之心,別說皇上會動怒一舉殲滅你摩會族,我赫遙覺胤第一個不會放過你。只要我現下馬上回京城調來區區幾萬兵力,就能輕易地將這塊領土踏成平地,讓你摩會族從此在我遼國疆土上消失。”居然敢在他面前提起“叛變“?看來摩會瓦軻真是病糊塗了。

     這一群不知死活的人﹗怒目一掃,面前三人全被他的目光給嚇得僵了──

     那氣勢嚇死人了。摩會瓦軻聽了臉色發紫,頓住了話,不敢再說下去。而摩會瓔娃跟摩會羅旗也都嚇得兩腳發軟。

     “哼﹗”赫遙覺胤轉身揚臂揮開氈幔,氣勢萬鈞地跨出棚外。臉冷肅地躍上馬背,他騎著烈馬,穿越廣場旁那群還在興高采烈歡呼的族民,急速往族外荒野奔馳而去。

     他這趟將前往上京,他要到京城面見皇上,親自向皇上請罪。

     馬蹄揚起塵土,赫遙覺胤那瀟灑昂然的身影,消失在荒野的盡頭。

     ☆☆☆

     越往南方走,天氣越暖。

     枯萎蕭瑟的景象不再,大地開始甦醒,綠芽都長出來了。

     綾晏梅肩上的刀傷幾乎已經痊愈,今日咄質允扎營在這荒野上,他方才來跟她說了,明天一早,他會護送她到邊境去,入了大宋的領土之後,她就落單了。不過咄質允已替她安排了一輛馬車,將會載她到潮州的渡船口去乘船。

     坐在氈棚裡,她把肩上的白布條緩緩地解了下來。

     傷口結的痂已經脫落,留下一道嫩色的痕跡,像拇指般大小──很醜。

     這道傷是赫遙覺胤給她烙下的。她希望這個醜陋的傷痕永遠別消失,因為往後當她看見這個傷痕時,她會記起他的無情冷酷。

     走了十多天的路程,明天就要踏入中原了。

     這一回去,面對的將是一團混亂吧﹗

     此時,心情紛亂的她,無力也無意再去回想和赫遙覺胤在一起的這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她現下所關心的,是柳傲龍的生死,和即將面對的輿論。

     她失蹤了三個多月,這段日子她該如何向家人交代她的行方?

     坦言說她被遼匪擄去當暖床的女奴……這對她和家人來說,是種極大的侮辱呀﹗

     天﹗她該如何面對家人和柳傲龍?

     一顆心七上八下,極度惶恐不安呀﹗

     “綾姑娘,我可以進去嗎?”咄質允在氈外說話。

     “有事嗎?”

     “有些話想同你說說。”

     “請稍等一下﹗”忙把衣衫整好,綾晏梅來到門邊,掀開氈幔。“進來吧﹗”她讓咄質允進到氈棚裡。

     “綾姑娘,明天你就要回中原去,我這些話再不說,恐怕就沒機會告訴你了。”咄質允徑自坐在矮凳上。

     “咄將軍,你有話就直說吧﹗”綾晏梅站在門旁不動。

     “是這樣的……當初我從那土匪頭子手中將你救出時,我一度以為你身上夾帶祕密檔案將前往西夏,所以才把你送到上京交給皇上處置……”

     “你說什麼?”綾晏梅身子一震,咄質允的話讓她錯愕不己。“你把我從土匪頭子手中救走……可是將我擄走的搶匪不就是……不就是赫遙嗎?”她握緊拳,身子微微顫抖。

     “當時你意識不清、昏迷不醒,難怪你會把赫遙覺胤那狂妄之徒當成搶匪……”他就知道,這傻女人嚴重誤會了赫遙覺胤,而看來赫遙覺胤那冥頑不靈的男人也懶得解釋吧﹗“赫遙覺胤不是奸惡匪徒,他是咱們遼國的沙場悍將。”

     “既然……”綾晏梅吸吸鼻,她仍陷在震驚之中。“我被送入了京,為何會落在赫遙覺胤的手中。”她要知道來龍去脈。

     “皇上的恩賜嘍﹗赫遙可是咱們遼國的大將軍,皇上念他終日忙於役事,好不容易現下政局穩定了,他也要雲游四海去了,這算是在他離京前,皇上賜給赫遙覺胤的一份薄禮吧﹗”

     原來如此﹗他不是她眼中那殺人不眨眼,全身沾滿血腥的惡盜。綾晏梅滿心歡喜,但這喜悅卻被隨之而來的悲傷給掩蓋掉。

     他不是擄走她並搶奪商旅的搶匪,可他卻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他奪去了她的貞潔,玩弄了她的心,還動手傷了她的身──這樣的男人,她恨呀﹗

     “綾姑娘……如果你改變主意不回中原的話,我可以再把你送回他的身邊。”咄質允滿心以為自己成就了一樁美事。

     回去他的身邊?

     回得了嗎?

     他不屬於身分卑微的她,他將迎娶能帶給他權勢地位的摩會瓔娃,他現下已有了妻,是別人的夫婿了。

     綾晏梅沉痛地閉上眼,她痛苦地揮去腦海中赫遙覺胤的身影,他好看的臉、炯亮的眸和邪囂得意的笑,全被她用力拋棄了。

     “我要回中原,從此不再踏上遼國疆土半步。”這是她最明智的決定。

     把記憶拋了,從此她不會再憶起他半分。

     咚﹗下一刻,咄質允驚訝地從矮凳上跌了下來──

     ☆☆☆

     咄質允和綾晏梅道別之後,馬上整裝回部落,他仁至義盡了,該做的都做了,只怪赫遙覺胤沒這緣分和那漢女 守終生。﹗

     仰頭一望清藍色的天際,那只陰魂不散的大雕 又在他頭頂上盤旋了。

     “去告訴你主子,他沒望了﹗”咄質允看厭了這只一路尾隨的雕,氣不過地拿起弓和箭,往空中射了一箭。

     大雕 那利爪很厲害地接住了箭,那箭上綁著一張布條,上面寫著令赫遙覺胤捶胸頓足的消息。

     在空中做最後一次盤旋,大雕 氣勢萬鈞地揮振翅膀,往北方翱翔──

     赫遙覺胤站在一處巨石上,他張開手臂,等待著大雕 棲身。他在距離咄質允的騎隊不遠處,這一路他尾隨輕騎來到了邊境。

     大雕 很準確地落在赫遙覺胤戴著濃重皮套的健臂上,赫遙覺胤接過箭,解下綁在箭身上的布條。

     “這個該下地獄的女人﹗”看了布條一眼,赫遙覺胤怒氣狂張的將布條撕得粉碎。“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回那男人的懷抱。”

     將箭折成兩段,他躍下巨石,飛身上馬,皮靴用力地踢了一下馬肚,烈馬揚蹄嘶叫一聲,往南方火速奔馳而去。

     “爺,等我──”親信伍晉方才到巨石後方小解,未料站在巨石上的主子卻突然駕馬離去,他驚慌地扯回褲子,跟著跳上馬,隨他的後面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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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微風徐徐,這溫暖的風吹亂了綾晏梅的發絲,也吹皺了河水。

     綾晏梅登上這華麗的畫舫,她的目的地是杭州。

     聽車夫說,這艘畫舫前天才易了主,是私人所有,不載客的。但車夫和這畫舫的主子是舊識,他特別破例讓綾晏梅搭乘,順路載她回杭州。

     看著水面,她的心仍紛擾忐忑。

     這艘畫舫的人不多,一名立在船頭身穿白色錦袍,腰間系了一條少見的銀色織帶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偉岸的身軀在白色錦袍的襯托下,更形挺拔。那氣勢非常懾人,他的肩寬得不像話。

     看那貴氣的衣裝和令人懾服的氣勢,他大概就是這艘華麗畫舫的主人吧﹗

     在南方,這般身形的男子不多見,唯有在北方,才有如此粗獷魁梧的身形。

     煞﹗有點兒不對勁﹗

     一道不安的念頭閃過綾晏梅的腦海,眼前這個背對著她的男人,讓她感到極度恐慌起來。

     不可能會是他﹗他應該在北方,正值新婚燕爾的他,不可能會丟下新嫁娘易裝遠行的。

     綾晏梅迅速地站起身來,欲上前證實她心中的猜測,那男子一直未轉過身來,但她在看見他身旁那名隨從時,整個人僵住了。

     那名隨從方正的臉,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伍晉。

     真的是他﹗他隨她來到南方﹗這──他想要做什麼?這──她能搭上這畫舫也全是他的安排吧﹗可惡,咄質允和那一臉憨濃老實的車夫騙了她。而最令人髮指的大騙子就在眼前。

     “你……”

     綾晏梅僵在他身後幾步之遙,他緩緩地轉過身來。

     “不歡迎我來南方嗎?”赫遙覺胤瀟灑地擺手,他看起來是那麼俊逸灑脫,渾身散發出一種懾人的儒雅氣息。

     “我要下船,我再也不要見到你。”看他一眼,恨他一次。綾晏梅咬著唇,憤怒全寫在眸子裡。

     “離渡口太遠,恐怕是無法折回去了。”也就是說,他不會讓她下船。

     “你來南方到底有何目的?”綾晏梅臉色蒼白,她質問他。

     “來南方‘追回’我的新娘子。”他俊朗地笑著,深邃的眸直勾著她。

     綾晏梅震驚地瞪視著他。“你說什麼?”

     “我說……”他走近她。“我說我來南方‘追’我那沒心沒肝的新娘子。”伸出臂,環住她的柳腰,將她僵住的身子攏進自己熱切的胸懷中。

     “你的新娘子在北方,你恐怕跑錯方向了。”他口中的新娘子是指她嗎?綾晏梅不敢確定自己所聽見的。

     “哼,沒想到我這新娘子除了少了心肝,還沒有方向感哪﹗”他的唇在她頸背磨蹭,語氣戲謔,舉止溫柔多情,和他以往的霸氣狂妄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

     “別碰我,我恨你﹗”綾晏梅心一揪,心口 流出鮮血。她一思及他狠心拿刀傷了她,就滿腹怨恨。

     “我那裡做錯了?”抬眸看她那哀怨責難的眼神,他不解。

     “殺千刀的男人,你還裝傻。”她哭吼。

     “我要知道你恨我的原因……”他苦澀地看著她,重新將她摟進懷中。他的下巴親密地蹭著她細致柔嫩的頸,大掌拍撫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怒氣。

     “你真狠心,竟然拿刀傷了我。”他的溫柔讓她再也推不開他,她好眷戀他的胸懷。委屈地咬著唇,再思及他的無情,眼淚撲簌簌地流下。

     “我?”冤枉啊﹗“梅兒,不是我出的手,我怎麼捨得對你動手呢。”

     他搖頭苦嘆,哀怨自己竟然被誤會到這般嚴重的程度,難怪她鐵了心要離開他,寧願重回南方那男人的懷抱。

     “不是你會是誰?當時……那兒可沒有別人。”她認定罪魁禍首就是他。

     “是摩會瓔娃那該死的女人動的手。”

     “怎會是她?”她訝然驚呼,抬眸迎上他的星眸。

     “她大概是在我們還沒抵達之前就先到了,她一直安靜地躲在樹後面,而我們一直專注於某件事情上,所以才會沒發現她的存在。”

     “真是她……是她傷了我,不是你……”努力地憶起當時,她確實在受傷昏迷之前,聽見另一個女聲──看來,她又誤會他了。“赫遙……對不起﹗”

     小手歉疚地撫著他好看的五官,含慎的眼神凝望著他那雙如大海般深邃,如陽光般炯亮的黑眸,她為他心折。

     “該道歉的人是我。”他張開檀口,邪惡的咬住她纖纖玉指。

     “怎麼說?”她問,美眸納悶地眨呀眨。

     “當時……是我輕忽了,要不是我太專注於你,在你姣美胴體上的肢體動作狂猛地令她好生嫉妒,她也不會這麼失去理智的動手傷了你。梅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他的表情、語氣充滿歉疚,可那雙黑眸卻帶著可惡的笑意。

     “赫遙覺胤──”綾晏梅臉蛋通紅地尖叫,她好羞窘。

     老天﹗當時……她和赫遙覺胤在池裡燕好的情景,全被人看見了。

     “你怎麼了?臉好紅哦﹗”看她臉紅的好像要燒起來一樣。他失笑地戲謔她。

     “我要親手殺了你﹗”都是他害的啦。

     “你沒有理由殺我,因為那天晚上的慾火,是你先點燃的……”

     說到這……綾晏梅燙紅的小臉全埋進他的肩窩裡

     是呀﹗她那天好大膽哦﹗

     “赫遙覺胤,你不要再說了,可惡的你老是欺負我。”呶著嘴,她哀怨地責怪道。

     “我欺負你?”不知是誰欺負誰哦﹗赫遙覺胤搖頭苦笑。“我沒和摩會瓔娃成親,我要娶的女人只有你這個不懂我感情的笨女人。”

       他只愛她﹗要命﹗此刻她的心全被福祉塞得滿滿的。

     “你不娶摩會瓔娃,違背了皇上的旨意,要殺頭的。”他捨得丟棄權勢,竟敢和皇上做對?

     “在被皇上派來的殺手殺頭前,我們得趕緊成親才行,要慢了,得等下輩子才能做成夫妻了。”赫遙覺胤語氣變得沉重,他緊緊地攬住她,像怕她再度逃跑似的。

       他真會被殺頭﹗“我不嫁你,你回去北方吧﹗”她不能見他為她捨命。掙離他的懷抱,她退開一步之遙,一雙美眸噙著悲淒的淚。

       他倆好不容易才把誤會化解開,原以為往後將是海闊天空,孰料,另一項阻礙又將兩人隔開。

     “我的梅兒,我回不去了。”他說,看她那淒然的容顏,心揪得死緊。

     “你不是很神通廣大嗎?既然能來的了南方,怎會回不去?”她不信,對他大吼,眼淚不爭氣地淌下了頰。

       見她哭泣,他滿心不捨和喜悅。“你為我……掉眼淚……”他捧起她的臉,俯唇吻去她悲傷的淚。

     “我不願見你死去……”她哭著說。當他吻她的頰時,她的淚掉得更凶了。

     “因為你愛我,所以不願見我死去……對不?”他試探著想要知道她的心意。

     “我才不愛你,你強占了我的身子,我恨你﹗”她硬聲地回道,倔強而不願坦白。

     “你真不愛我,心裡對我還存著恨?”他好失望,沉痛地嘆息。“可我卻愛慘了你。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戀上你這朵清冷卻嬌艷的梅花,我會強占了你的身子,全是情不自禁……要我當時不碰你,那比拿刀剮掉我的心更令我痛苦。”他的眸盈滿哀傷。

       哀傷﹗她鐵定看錯了。“你……你愛我?”綾晏梅感覺出自己好似要死去一般,他竟然說……愛她。

     “我若不愛你,何苦千裡迢迢追來南方。”她還不懂他心意?真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告訴我,到底──嫁不嫁我?”溫柔不再,他恢復了狂狷霸氣的本性。

     “不嫁﹗”她怕他真會被殺頭。“你回去吧﹗”又退開一步,她真的鐵了心。

       這──不識好歹的女人﹗

     “好﹗我馬上命令將船返回渡口,然後我會離開中原,帶著我的免死金牌回去。”赫遙覺胤氣結,真下了命令,將畫舫返回渡口。

     他有免死金牌﹗

     怎麼不早說……

     綾晏梅含怨地瞪他一眼,菱唇逸出一抹嬌媚的笑,她沖上前撲進他的懷中,主動擁住了他。

     “你該被殺一千次。”她瞠怨地說。

     “你捨得嗎?一赫遙覺胤得意地仰頭大笑,微風拂過霸氣的臉龐,他激動地攬著她,邁步往艙房走去。

       貼身隨從伍晉識相地沒跟著去,他指示著這艘華麗的畫舫,駛向景致迷人的杭州。

     ☆☆☆

     艙房內,綾晏梅那誘人的玉體被赫遙覺胤覆在強健的身下。

     他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狂喜,她在他懷中輾轉嬌吟,兩頰轉為粉暈,額上和全身細致的肌膚上,都沁著細密的汗珠。

     一陣滿足的顫動,赫遙覺胤把所有的熱情撒進她的體內,她弓起身,手指陷進他結實的背部肌肉裡。

     當激情完全平複,赫遙覺胤攬著她上了船頭,極目眺望西湖美景。

     是夜,看著茫茫湖水,四周湖水,平靜如鏡──

     一個多月的航程,終於抵達杭州城了。

     靜靜凝望著前方,綾晏梅發覺到赫遙覺胤的沉默。

     “怎麼了?”她關切地問。

     “你的家人會接受我嗎?”赫遙覺胤的語氣平淡,但卻掩不住內心的那份惶恐。

     “我不知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事。”在心中無聲地輕嘆,綾晏梅也好生煩惱。她怕爺爺無法接受赫遙覺胤的身分。

     “你可有解決辦法?”緊握住她的小手,他的憂慮不比她少。

     “我想過,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倆先分開一陣子。”

     “分開?”這是什麼鬼辦法﹗赫遙覺胤眸色霍地陰沉。

     怕他動怒,綾晏梅連忙安撫他。“我的意思是,我們別貿然回去,你先待在船上等消息,而我自個兒回家裡去,我打算先求得我大哥的支援,只要大哥肯支援我,接下來要過爺爺那一關就不難了。”和他的手指交握,她等待他的回應。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半步,你休想撇下我不管,這個辦法行不通。”赫遙覺胤的回應竟是如此的霸道。

     他騰出另一手環住她的細腰,將她緊緊地攬在懷中。

     “我不是要撇下你,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她在他懷裡低聲抗議。他的霸道和頑固讓人生氣,卻又好窩心。

     “辦法多的是,唯有這一個完全不可行。”他絕不會放她離開。

     “你──”這男人真是……

     “我會跟你回家去提親,如果得不到你家人的諒解和祝福,我會強硬地擄走你,罔顧一切後果。”這是他的強勢作風,綾晏梅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了。“你肯跟我走嗎?”仰望星空,他對她的愛比無垠的天際還要寬闊。

     “我會的──”她跟著抬首,黑亮的眸子和星光一樣燦爛。

     皓月當空,湖水泛銀,這份愛,再也沒有任何阻礙。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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