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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 三眼法醫 作者:沐軼(連載中)

[都市] 三眼法醫 作者:沐軼(連載中)

[簡介]  
  一個倒霉的小法醫,沒有女友,練氣功還岔了氣,想不到卻陰差陽錯獲得了一種超能力,不僅能從死人眼睛裡獲取破案線索,還能讓女人莫名其妙地春心萌動。
  利用超能力偵破案件的感覺是很爽,可春心萌動的女人們帶給他的卻不一定是超爽,更多的卻是令人哭笑不得的麻煩,而他的生活也由此改變……



第1章 血紅色的世界(一)


  「退回去!我警告你們,再往前的話,我就殺了這狗崽子!」

  一個大漢兩眼通紅,背靠著一堵牆,嘴裡不停地狂吼著。他左手抱著一個不滿週歲的嬰兒,右手一把殺豬刀鮮血淋漓,正架在嬰兒稚嫩的脖子上。

  大漢的腳下躺著一具女人的屍體,兩眼緊閉,胸口上數個創口正汩汩往外冒著鮮血。

  距離他十多米遠的地方,無數的警察手裡端著黑洞洞的手槍,呈扇形將這大汗層層包圍,十來輛警車閃著刺眼的警燈停在遠處。

  半個小時前,柳川市西城區公安分局指揮中心接到110巡警報警,說西城區錫慶路街邊發生一起殺人案,一個男人將一個婦女亂刀捅死在大街上,又挾持了婦女的不滿週歲的嬰兒作為人質,要求見婦女的丈夫。西城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立即趕赴現場將兇手圍住,可兇手挾持人質,誰都不敢亂來。死者的丈夫也沒有聯繫上。

  大漢還在不停地狂吼著:「快叫那狗男人來!老子殺了他,然後給他們抵命!——你們滾開!我叫你們滾遠一點,聽見沒有?不然我宰了他!」

  刑警們端著手槍,既不敢上前,也不敢後退,更不敢隨意開槍,都直勾勾盯著這大漢不知該怎麼辦。

  街道兩邊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人群遠遠圍觀著,裡三層外三層的,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無事生非的社會閒散人員在人群裡起哄叫好。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有些單薄的小伙子騎著自行車奮力朝這邊趕來。現在是八月天酷熱難當,這大熱的天他卻穿著整整齊齊的西裝,只是滿身灰塵,脖子上的領帶也扯開了一大半,跟個吊環一般掛在脖子上,騎得是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臉上黃豆大的汗水裹挾著額頭上臉上的灰塵和泥土不停滾落,整個成了個花臉貓,已經累得老牛一般喘著粗氣。

  他來到警戒線外,匆匆鎖了自行車,摸出一個皺巴巴的警官證舉過頭頂,大聲叫道:「讓開讓開!警察辦案!」一邊伸手扒拉著前面的人群。

  圍觀的人聽這話便紛紛讓開,大多數人倒不是怕他這警官身份,而是怕他那一身粘著汗水的塵土擦髒自己的衣服。

  小伙子終於擠到了警戒線邊上,一個負責警戒的警官見他這狼狽樣,禁不住笑了:「聶法醫,怎麼搞的?拉煤去了還是搬磚去了,怎麼跟個泥猴似的。」

  這狼狽不堪的年輕人,原來是這柳川市西城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技術科的法醫師,名叫聶楓,兩年以前從刑警學院法醫系畢業後,通過公安招錄考試,分到西城區公安分局技術科當法醫。

  中午的時候,他本來是去相親去了,剛剛接到電話通知出勘現場,這才急急忙忙騎自行車趕來。

  聶楓擦了一把汗,說道:「他奶奶的,老子倒霉透了……,先不提了,這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聽說這兇手的女朋友把他甩了,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還生了一個兒子。兇手氣不過,趁這女人抱小孩上街的時候,當街亂刀捅死了那女的,挾持了嬰兒作人質,叫嚷著要見那女人的丈夫,可那女人的丈夫電話聯繫不上,現在兇手已經被包圍了,雙方正僵持著呢。這下又有的你們忙得了!」

  聶楓撇了撇嘴:「我靠!三隻眼的蛤蟆不好找,這兩條腿的女人有的是嘛,何必要動刀動槍的。」說罷快步跑了進去。

  老遠看見他們分局的局長龍成聚正一手夾著一支香煙,一手拿著步話機在指揮。這老頭頭髮都花白了,精神卻很好,是分局有名的老煙槍,這麼緊張的時候,他還在一邊抽煙一邊指揮。包圍圈最裡面的警察中,那身材魁梧高大的是他們刑警大隊長賀亞雷,此刻正在和兇手對話,試圖勸其放下刀子。

  包圍圈外面的一輛警車處站著幾個人,都是他們刑警大隊技術科的,有科長江彥博、痕檢員簡務帥,攝像員於泰哲,還有一個女警,大眼睛高鼻樑,春桃般鵝蛋臉白裡透紅,穿著一身淺藍色夏裝警服,短袖筒裙,胸脯高高挺起,蜂腰翹臀,圓潤修長的雙腿,穿著肉色長筒絲襪,黑亮的高跟鞋,颯爽英姿而又青春秀麗,正是他們技術科的美女法醫韓羽蓉。

  聶楓快步走到她身邊,低聲打了個招呼:「小韓!」

  韓羽蓉扭頭一看,喜道:「聶楓,你終於趕來了啊!」隨即親暱地打了他肩膀一巴掌,頓時揚起一陣灰塵。韓羽蓉一愣,這才發現聶楓一身塵土,臉上花裡胡哨的,不由咯咯笑著低聲問:「怎麼回事啊你?弄成這副模樣!」隨即給他拍打身上的灰塵。

  韓羽蓉是醫學院法醫系畢業,比聶楓晚一年分到他們西城區刑警大隊技術科當法醫。他們技術科一共六個人,只有韓羽蓉和聶楓是法醫系科班出生,又只相隔一年畢業,所以,韓羽蓉對聶楓有一種認同感,到哪裡都喜歡膩著他。

  「別提了,倒霉死了!」聶楓望了望人群裡那兇手,還緊緊摟著嬰兒與分局刑警大隊的警察們僵持著。

  他們技術科是搞法醫檢驗以及痕跡檢驗等刑事技術的,只負責勘察現場收集證據,至於與兇手談判以及解救人質,屬於刑警的事情,端著手槍的刑警們好幾十個已經包圍了那大漢,而他們技術科的人連槍都沒配,自然只能在後面警車旁站著等待了。

  韓羽蓉聽聶楓這話,又見他灰頭灰腦的模樣,忙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剛才騎車來的時候路過建築工地,一跤正好摔進了水泥堆,結果弄了一身灰。」

  韓羽蓉禁不住撲嗤一聲笑了,隨即趕緊用手擋住嘴,低聲說:「你呀∼!我都說了開車送你,你偏不要,這下好了吧!——摔傷了嗎?」

  韓羽蓉的父親退休前是柳川市公安局的副局長,母親在外企工作,家境比較好,她自己有一輛紅色雅閣轎車,平時聶楓也經常搭她的車甚至開出去玩。

  聶楓低頭瞧了瞧自己:「沒事,就衣服髒了。」

  「嘻嘻,對了,你不是相親去了嗎?這樣子怎麼相親啊?」

  「相完了回來的時候摔的。」

  「是吧,那還好一點。」韓羽蓉拚命收斂住笑容,又問:「相親的事怎麼樣了?喂,顏阿姨介紹的女朋友很漂亮吧?哪單位的?」

  韓羽蓉說的這顏阿姨是聶楓父親的老戰友蘇文浩的妻子,名叫顏玫,是柳川市晚報社的記者。聶楓老家在外省,招考進了柳川市,沒房子住,蘇文浩夫妻就把他接到自己家來住了。

  聶楓說:「是顏阿姨她們報社的,這女的長得還行吧,不過我們只聊了幾分鐘,聽我直截了當說我法醫之後,人家拎著包直接走人了。」

  韓羽蓉笑著低聲道:「這女的也真是,既然不喜歡找一個法醫,那還來相什麼親嘛!」

  聶楓歎了口氣:「我顏阿姨昨晚上說了,她只告訴那女的我是警察,沒具體說我是法醫,說等先見了面兩人滿意了,相處一段時間,等處出感情來了,那時候再說我的具體職業,女孩子對我有了感情就捨不得離開我了。可我覺得這種事情不能瞞著,既然不喜歡我的職業,也就不用喜歡我,所以我今天還是直接說了。女孩走了之後,我還被顏阿姨好好訓了一頓,要不是江科長電話來,我還在咖啡廳挨訓呢。」

  聶楓從小到大,除了高三的時候與同班的一個女同學有過初戀後來吹了之外,大學五年裡都是光棍一條,至今還沒女朋友。聶楓的母親很著急,經常打電話托顏玫夫妻幫著介紹。

  顏玫托人介紹了好幾個女孩子,對聶楓個人條件倒是都滿意,就是不喜歡他干法醫,而聶楓死活不肯換工作,結果都沒成。

  現在的姑娘奇怪得很,她們可以喜歡醫生,但很少有女孩子喜歡法醫,可能是因為醫生接觸的只是病人(還相當於請了一個家庭保健),而法醫一天到晚接觸的卻都是各種恐怖的屍體,本來刑警工作沒定時,這就已經很不討女孩子喜歡了,而女孩子多少都有些潔癖,對屍體都是敬而遠之的,所以,對法醫這種與屍體打交道的警察,那就更是敬而遠遠之的了。

  韓羽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花香自有蜜蜂來,別擔心,一定會有女孩子喜歡你的。」

  「唉∼!只怕等到那一天,我這花早就蔫了無數遍了。」聶楓脫掉了西裝,用雪白的襯衣袖子擦著臉上的汗,臉倒是白了一塊,袖子卻花了。

  韓羽蓉遲遲低聲笑道:「你呀∼!真邋遢!換成我,我也不喜歡!」

  「切!你喜歡?你喜歡我還不要呢!」聶楓滿不在乎地歪著腦袋對韓羽蓉說:「對了,我就奇了怪了,咱們兩都是法醫,追你的男的一串一串的,怎麼就沒女孩子來追我呢?——要不,你一腳把你男朋友踹掉,咱們湊一對得了!……」

  「美死你!」韓羽蓉白了他一眼,「趕明兒我給你介紹一個倒還成!」

  「免了,我還就看上你了……」聶楓嬉笑著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如同挨了狠狠一拳,抬手摀住胸口,痛苦地低聲呻吟著。

  韓羽蓉頓時慌了:「你怎麼了?」

  「胸……胸口好痛……聶楓喘息著低聲說。

  「我幫你揉揉!」韓羽蓉伸出纖纖素手在聶楓後心揉搓著,「好些了嗎?」

  聶楓點點頭,斷斷續續說:「我……我調一下氣息就行了……」

  一聽他這話,韓羽蓉氣呼呼拍了他後背一巴掌:「還調息呢!我都說了,那老頭是個大騙子,這些什麼氣功都是他騙你的,你到現在還相信!」

  「沒辦法……不信……不行啊……,老是岔氣……,痛死人了……,只能用他教的方法化解……」聶楓喘息著說,他想彎腰,卻痛得彎不下來,痛苦地呻吟道:「好痛……」

  聶楓這是練氣功岔了氣了。


[ 本帖最後由 風中人 於 2008-12-29 01: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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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紅色的世界(二)

第2章 血紅色的世界(二)


  原來,三個多月前的一天早上,聶楓正在樓下小區晨練,練的是讀刑警學院時警體課上學的擒敵拳。正練得起勁,聽到身後有人冷笑,轉頭看去,卻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手裡拿著一把練功的鋼劍。聶楓便問他笑什麼。老者說聶楓這樣練一輩子也成不了氣候。要練就應該練硬氣功,然後當場從草地上揀了一塊鵝卵石,給聶楓表演了手劈鵝卵石,又用用喉嚨頂彎練功用的長劍。聶楓檢查了鵝卵石和長劍,都是真傢伙,這才知道這人真會氣功,這下遇到了世外高人,便高興地誠心請教。

  老者說不能白教,單獨教他一個月收三千塊錢。每天早上教一個小時。聶楓便同意了,當即去櫃員機提了三千塊錢,交錢開始練功,還把老頭劈斷的那塊鵝卵石當紀念品放在家裡,督促自己努力苦練。

  中華氣功的確是真傢伙,三個月練下來,聶楓進步很明顯,能腰上綁上腰帶後,運足了氣,肚子上隨便挨上幾拳沒事;甚至還能用一塊紅磚砸腦門,紅磚斷了頭都不暈。

  聶楓見到了好處,便日夜苦練,沒想到這一天練功忽然感到天旋地轉,胸口如同重錘擂,停下好半天才恢復正常,接著練又是如此,趕緊去找那老者。老者檢查後說是他運功太著急岔了氣,也就是走火入魔了,讓他又交了兩千塊學費,這才教了他如何引導體內氣流回歸正途。

  聶楓照著老者教的練習之後,果然感覺恢復了正常。原以為沒事了,沒想到過了幾天,又出現了岔氣現象,用那法子順氣,卻不靈了,又去找那老者,交了一筆錢又學了另外一個順氣的方法,順過了氣。可過幾天又犯了,於是又要他交錢學新的化解方法,如此幾次,化解方法先後總共學了五種,加上以前的練氣方法,一共六種,錢也交了不少,這氣卻始終沒有完全順過來,而那老者也好幾天打電話聯繫不上了。

  聶楓這才起疑,決定找那老者問個明白。沒想到他到了老者租住的地方,房間卻已經空空如也,一問房東才知道,這老者幾天前就退房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聶楓又打老者的手機,打了好幾次,也都一直是關機。

  這下子他懷疑自己真正受騙了,匆匆趕回家,仔細檢查自己保留的那塊鵝卵石,又拿回技術科親自進行了檢驗,發現鵝卵石斷面上有一層透明的粘合劑,原來,這鵝卵石竟然是那老頭事先敲斷了後粘上去的。這塊鵝卵石是聶楓親自從草地上揀起來給老頭劈的,他回憶起當時現場草地上有好幾塊鵝卵石,想必都已經被這老頭事先做了手腳,而那咽喉頂的長劍,只怕也是有機關的。

  看來,自己被這老頭給騙了,這老頭肯定是跑江湖的老油條,不知道從哪裡學會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三腳貓氣功,設了個圈套把自己給騙了。被騙了上萬塊錢還是很心疼的,而且老頭教授的氣功根本就是為了騙錢亂教的,練功不得其法,出現岔氣之後又亂教了一些別的氣功方法說是化解,其實還是為了騙錢,結果五六種不同的功法在體內發生衝突,越來越糟糕,痛得越來越厲害了。

  沒想到現在抓捕兇手的這個節骨眼上,又一次發作,而且比哪一次都厲害。聶楓此刻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

  聶楓剛剛學氣功的事後,曾經和韓羽蓉說過這件事,韓羽蓉還有些羨慕他,可後來聽聶楓說練功岔了氣,那老頭也開溜了之後,韓羽蓉便充起了事後諸葛亮笑話他。

  現在看見聶楓又一次發作,韓羽蓉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教訓他說:「哼!我就說了,這老頭肯定是個江湖騙子,不知道從哪裡學會了些雜毛氣功,存心騙你錢來的!眼見你練功岔了氣,他搞不定,生怕你找他麻煩,就偷偷跑了。——這種人一定不得好死!」

  韓羽蓉他們雖然躲在包圍的警察的後面,但她氣憤之下,這句話聲音大了些,被圍在裡面的那兇手聽見了,仰著脖子紅著眼大吼道:「媽的臭婆娘,你說誰不得好死?」

  韓羽蓉嚇了一跳,透過包圍的警察縫隙,一眼看見那歹徒旁邊那女人的屍體,以及歹徒手裡血淋淋的殺豬刀,雖然隔著許多警察,卻還是害怕得往聶楓身後躲。

  「你們這些臭女人,要錢的時候甜言蜜語,錢掏光了就翻臉不認人,跑去和別的男人上床,還生了個野種,老子要把你們這些賣×的都殺光!」那歹徒一邊叫囂著,一邊衝了過來。

  由於他手裡緊緊抓住嬰兒擋在自己面前,而那柄血淋淋的殺豬刀正牢牢地架在嬰兒的脖頸處,雖然近處有數十支手槍指著他,遠處街對面窗口處還隱蔽著公安局特警隊的狙擊手,槍口已經瞄準了他的腦袋,可負責指揮的西城區公安分局局長龍成聚卻不敢下令開槍。

  那歹徒一步步往韓羽蓉和聶楓他們逼近,同時對其他警察叫道:「你們退開,老子已經殺了一個,夠本了,都給老子退開,要不然老子就宰了這狗崽子!」

  警察沒辦法只能後退,刑警大隊長賀亞雷叫韓羽蓉快退,那歹徒卻盯著韓羽蓉叫道:「你敢!你要敢退開,老子就宰了他!」同時手裡的殺豬刀猛地一緊,刀子已經割傷了嬰兒的皮膚,鮮血順著嬰兒的肚兜往下流淌,孩子的啼哭一直鑽進每一個人的心底。

  其他警察都退開了,可韓羽蓉不知道該往後退還是站著不動,她一隻手還下意識地緊緊抓著聶楓。聶楓體內的氣息在四處亂竄,心口已經痛得鑽心入骨,可全身卻如殭屍一般半點也挪動不了。

  「小韓、小聶,你們快退開!」遠處的龍成聚局長揮動著手裡的對講機朝他們兩吼道,花白的頭髮隨著手勢亂動著。

  「你敢!你退一步老子就割斷這狗崽子的喉嚨!」歹徒紅著眼惡狠狠威脅著,同時快步向他們兩衝來。

  龍成聚局長把心一橫,拿起對講機低聲命令:「有危險!射手選擇時機開槍!」

  歹徒已經衝到了聶楓他們面前,看見聶楓沒穿警服而且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不過他衝過來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了聶楓兩眼圓瞪,面容僵硬,手腳亂抖,跟抽羊癲瘋似的,以為已經被自己的凶暴嚇傻了,這歹徒現在恨透了女人,恨所有的女人,加上韓羽蓉剛才罵的那一句他認定是針對他的,更加惱怒,只想著一刀將她捅死,可她躲在了這個嚇傻了的男人身後,便對僵立在那裡的聶楓吼道:「滾開!」

  聶楓還是一動不動,兩眼直勾勾瞪著前方。

  歹徒隔著聶楓,沒把握一刀捅死聶楓身後的韓羽蓉,便橫移了一步,想繞過聶楓靠近韓羽蓉。

  就在這時,聶楓突然出手了,左手閃電般探出,一把牢牢抓住了那把橫在嬰兒脖頸上的殺豬刀!

  聶楓動作太快,歹徒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刀子就被聶楓抓住了,歹徒猛力抽刀,指望著將聶楓的四根手指頭都割斷,可殺豬刀卻在聶楓手裡紋絲不動!

  歹徒驚得魂飛天外,他反應倒也迅速,抬腿就是一膝蓋,重重地撞在聶楓的小腹上,卻如中敗革,聶楓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眼睛依舊直勾勾盯著他,那目光深邃得如同幽暗的夜空一般。

  就在這一瞬間,「砰∼!」一聲脆響,街對面房子二樓窗戶後的狙擊手的85式7.62mm狙擊步槍射出的一粒子彈,劃破了炎熱的空氣,飛速而至,鑽入了歹徒的腦門!

  歹徒的額頭綻開了一朵小小的血花,隨即他的頭猛地往後一仰,緊握殺豬刀的手鬆開了,如同脊樑骨被抽掉了似的,仰面朝天重重摔倒在街面上,懷裡的嬰兒在他胸部上彈了一下,滾落在他的臂彎裡。

  韓羽蓉嚇得尖叫一聲放開聶楓,雙手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這一瞬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只有聶楓手裡還緊緊抓著那把殺豬刀,如雕像一般呆立在那裡。

  隨即,端著手槍的警察們終於反應了過來,蜂擁而上,七手八腳將額頭上還在汩汩往外冒血一動不動的歹徒牢牢按住,翻過來面朝下壓住,反手戴上了手銬。

  有警察抱起地上的嬰兒查看,發現孩子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脖頸上的傷口不深,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放心。

  停在遠處的救護車的醫生護士已經跑了過來,將孩子接了過去治傷。[siz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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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風中人 於 2008-12-29 01: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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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紅色的世界(三)

第3章 血紅色的世界(三)


  刑警大隊長賀亞雷見歹徒已經被制住,忙衝到聶楓身邊:「小聶,怎麼樣?受傷沒有?」

  這時,分局局長龍成聚等人也衝了過來,關切地詢問著聶楓。

  聶楓扔掉手裡的殺豬刀,抬起手看了看,手掌上鮮血淋漓,四個手指頭都被那殺豬刀割傷了,傷口還是比較深的,鮮血正在慢慢湧出,活動一下,感覺沒傷到筋骨,便放了心。他是法醫,心裡很清楚這傷沒有大礙,不想讓別人為他擔心,便握住了拳頭,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大家便忙著處理現場去了。重案中隊長狄若舟走之前拍了拍聶楓的肩膀:「嗯,空手奪白刃!小伙子,有膽量!」

  技術科的科長江彥博、痕檢員簡務帥、攝像員於泰哲也都衝了過來,圍著韓羽蓉和聶楓,問他們受傷沒有。

  韓羽蓉驚魂稍定,立即想起聶楓,顧不得回答,撲上去抓住聶楓的胳膊:「你怎麼樣?啊?上到哪裡了?」上下查看著。又抓起他的左手,見滿都是血,不由驚叫了一聲,隨即發現傷口雖然有點深,卻已經不流血了,她也是法醫,知道這點傷沒什麼大礙,這才放心。

  聶楓瞧了一眼手指上的傷口,有些奇怪:這傷口還是比較深的,又沒有進行止血處理,怎麼才一分鐘傷口就不流血了呢?比貼了創可貼還要快。只不過,他此刻思想已經被另一個景象吸引住了,——怎麼自己視野裡的一切都變成了血紅一片呢?

  聶楓努力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那歹徒衝過來要殺韓羽蓉的時候,自己只感覺心口劇痛,體內幾股氣息到處亂竄,可手腳卻絲毫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歹徒一步步逼近,而韓羽蓉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被歹徒的威脅鎮住了,不敢退開,依舊緊緊抓著自己的右手。眼看著歹徒要傷害韓羽蓉,自己卻無能為力,心中不禁急怒交加,極力想盡快順過氣來,沒想到越急越亂,眼看歹徒已經近在咫尺,自己卻還是絲毫不能動彈,不由突生自暴自棄的想法,索性將幾種運氣方法同時運行,——倒著運行,想讓它亂個夠,亂死算了!沒想到歪打正著,幾股氣息瞬間合而為一直衝頭頂,就感覺腦袋裡轟的一下,眼前頓時金星亂冒,看見的世界也變成了血紅一片,就像小時候透過紅色玻璃糖紙看見的世界一樣!

  也就在這時,歹徒正準備繞過自己去傷害身後的韓羽蓉,急怒交加,想也不想,抬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殺豬刀,死死地抓著,緊接著好像肚子挨了對方一膝蓋,卻一點都不痛,隨即就聽到一聲槍響,歹徒鬆開手倒下了。等賀亞雷他們衝過來詢問自己是否受傷的時候,自己搖了搖頭,這才發現自己腦袋能動了,手也能動了,全身上下都能動了,心口也不痛了,體內亂竄的氣流也無影無蹤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看見的世界卻變成了血紅一片!不由有些慌亂,聶楓哆哆嗦嗦對韓羽蓉道:「小韓,我……我的眼睛怎麼了?我怎麼看見什麼都是紅色的……」

  「啊?讓我看看!」韓羽蓉忙仰起頭仔細端詳他的眼睛,忽然,她發現,原來聶楓的眼睛很漂亮,黑黝黝亮晶晶的,就像夜空裡最亮的星星一般,而且會說話,——說的都是女人最愛聽的話,她從聶楓的這雙會說話的眼睛裡讀出了許多的情感,這種情感如春風拂柳一般沁入了她的心脾,佈滿了她的全身。

  韓羽蓉發覺,這一刻,自己好像重新認識了聶楓,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讓她明白了,他其實是一個很能讓女孩子動心的男人,自己以前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呢?

  韓羽蓉癡癡地脈脈含情地凝視著聶楓的雙眼。聶楓卻依舊傻乎乎地等待著她的觀察結果。

  一旁的痕檢員簡務帥實在看不下去了,給了聶楓肩膀一巴掌,笑嘻嘻道:「喂!差不多行了啊,肉麻兮兮地你看我我看你,幹什麼?真當我們是透明的啊?」

  簡務帥是他們技術科裡負責痕跡檢驗的,比聶楓早兩年到分局刑警大隊,他是從部隊轉業分來的,當時技術科有的調走了,有的辭職下海搞診所去了,科裡正缺人,便將他送去省公安廳刑事技術鑒定中心進修了半年,拿到了資格證之後,當了痕跡檢驗員。簡務帥畢竟是部隊下來的,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雖然好多人勸他說搞技術最沒意思,累死累活,出了成績破了案,功勞都是人家重案中隊等一線刑警的,讓他找領導說說,調重案中隊去,他只是憨厚地笑了笑。聶楓就很喜歡簡務帥這種不計個人得失的性格,所以平時兩人挺投緣。

  聶楓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呢你!」他眼睛裡的簡務帥依舊是紅色的,回頭瞧了韓羽蓉一眼,只見她還是一付花癡樣盯著自己,便推了推她的肩膀:「喂!傻了嗎你?我眼睛到底怎麼樣啊?」

  韓羽蓉這才如夢方醒,羞澀一笑:「沒……沒有啊……,你眼睛沒事,是好好的。」

  「沒事?沒事你盯著我瞧半天幹什麼?還用那種肉麻的眼神,真打算和我湊一對啊?嘿嘿,當心你男朋友急了跳樓哦!」聶楓雖然眼前看什麼都是紅的,卻不忘開幾句玩笑。

  韓羽蓉啐道:「胡說什麼啊!」低頭退開幾步,又紅著臉悄悄抬頭看他。

  聶楓很奇怪,不知道韓羽蓉這是怎麼了,沒等他有時間琢磨,江彥博科長已經叫道:「小聶,小韓,你們兩還傻站著幹什麼啊?快檢查一下那婦人和兇手死了沒有!」

  聶楓趕緊答應了,雖然眼前還是鮮紅一片,但不妨礙視線,還是先忙工作要緊。他先跑到那被捅了數刀的婦人身邊,摸了摸她的側頸部,已經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探了探鼻息,沒有呼吸了,血淋淋的胸口也觀察不到呼吸的起伏。

  估計已經沒戲了,他歎了口氣,伸手翻開死者的眼簾,準備用小手電查看瞳孔有無光反射。就在他湊上前低頭細看死者眼睛瞳孔的時候,忽然大叫了一聲,向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韓羽蓉一直在留心著聶楓,見他如此恐懼的樣子,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急忙衝了過來:「聶楓,怎麼了?」

  聶楓直勾勾盯著死者的眼睛,根本沒聽到韓羽蓉的問話,直到她又問了一次之後,才茫然地轉過頭看了看韓羽蓉:「沒……沒什麼……」隨即,他又一骨碌爬起來,小心地探過頭去,再一次查看死者眼睛的瞳孔。

  這一次他有了準備,再沒有被嚇倒,可內心的驚恐如潮水一般湧上頭頂,因為,他在死者的眼睛瞳孔裡,看見了一幅圖畫——剛剛被擊斃的那個歹徒,正手握殺豬刀,一刀刺入了死者的胸部!

  雖然現在他的眼睛看見的一切,都還是如同隔了一層紅色的玻璃似的,可這幅景象卻是原始真色彩的,就像一副數碼彩色照片一樣,並沒有受那紅色的影響,而且是那樣的清晰,連兇手那猙獰的眼神和飛濺起來的鮮血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幕難道是死者最後死亡時看見的景像嗎?

  聶楓心念如電,爬起身,幾步竄到那額頭中槍被反銬雙手的歹徒身邊,歹徒的身體已經被翻了過來面朝上躺著。一旁的科長江彥博說:「不用檢查了,兇手已經死了,我剛才檢查了的。」

  聶楓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他已經被剛才的發現震驚得忘掉了一切,他伸出顫抖的手指,小心地掀開死者的眼簾,探過頭去仔細查看。

  死者眼睛的瞳孔裡,也有一副圖片,就像一副真實色彩的照片,是一個人的頭像——聶楓自己的頭像!

  這下子聶楓確定了,這就是死者被一槍斃命之前看見的最後景象,因為他正盯著聶楓的時候,子彈射穿了他的腦袋,在閉上眼睛仰面倒下之前,最後看見的,就是聶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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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紅色的世界(四)

第4章 血紅色的世界(四)


  聶楓驚呆了,不知該喜該憂。

  為什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自己能從死者眼中看見死者最後看見的情景呢?

  韓羽蓉在他身邊蹲下,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聶楓沒反應,韓羽蓉又搖了他一下:「問你話呢!」

  「啊?」聶楓這才反應過來,「沒……沒怎麼……」

  「騙人,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韓羽蓉噘著嘴,就像跟戀人撒嬌似的。

  聶楓有些傻了,他不明白,韓羽蓉怎麼好好的忽然跟自己這麼親熱起來。

  韓羽蓉拿過聶楓的手,查看他手上的傷,羞澀而溫柔地瞧了一他一眼,柔聲問:「疼嗎∼?」

  聶楓被她這溫柔的話語弄得有些肉麻,忙搖搖頭,轉開話題說:「我眼睛不舒服,你再幫我看看,真的沒什麼問題嗎?」

  「嗯∼!」韓羽蓉乖乖地點點頭,伸手托住他的腮幫子,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好美!韓羽蓉覺得,哪怕是一萬句甜言蜜語加起來,也比不上聶楓一個眼神讓她動情。韓羽蓉忽然發覺,原來自己是那麼的愛他,就像已經深深相戀了多年的情侶似的,一顆心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這一刻,聶楓無論讓自己做什麼事情,無論他想對自己做什麼事情,自己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想到這裡,韓羽蓉情意激盪之下,竟然大著膽子將一張桃花般嬌嫩的俏臉送到聶楓面前,鳳目輕合,紅嘟嘟的小嘴微微噘起,似乎在等待著聶楓的親吻。

  聶楓被這突如其來的艷情驚呆了,他發現韓羽蓉看著自己的眼神變得含情脈脈,溫柔得簡直要滴出水來,而且還不顧這麼多人在一旁,主動獻上香吻。這讓他更搞不懂了。韓羽蓉的老爹退休之前是市公安局副局長,韓羽蓉的模樣又長得如花似玉,所以很有些心高氣傲,一般男人根本不放在眼裡。雖然她對自己還不錯,有事沒事喜歡粘著自己,可那完全是看在兩人都是法醫系科班出身,又是一個科室的同事的份上。就算如此,相處這麼久了,她也從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為什麼現在突然轉了性了呢?難道是因為剛才自己救了她?不像!聶楓清楚地記得,韓羽蓉是看了自己的眼睛之後,才變得對自己這樣脈脈含情的!

  眼睛?難道是因為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了嗎?出了什麼問題呢?

  正在聶楓思索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視線裡的紅色正迅速變淡,視野裡的一切又重新變得色彩斑斕起來,如同水池裡的紅墨水,迅速地散開、變淡、消失,幾秒鐘後,眼前的一切又恢復了以往熟悉的正常色彩。

  聶楓驚喜交加,使勁眨了眨眼睛,轉著頭四周亂看,沒錯,自己的視力又重新恢復正常了!

  「你在看什麼呢?」韓羽蓉大眼睛牢牢地注視著他,柔聲關切地問道。

  「哦,沒什麼,你再看看我的眼睛,有什麼不對勁的嗎?」聶楓盯著韓羽蓉。

  韓羽蓉撲嗤一聲笑了:「你今天怎麼了?老叫人家看你的眼睛!好罷∼!」她又托起聶楓的腮幫子,柔情似水地望向他的雙眸。

  咦∼?他的眼睛怎麼變了?變得乾巴巴的了,原先的那比一萬句甜言蜜語都讓自己動心的柔情呢?韓羽蓉也眨了眨眼睛,又仔細端詳著聶楓的雙眸,還是如此,先前那讓她無比動情的力量不知怎的已經蕩然無存!

  韓羽蓉剛才心裡對聶楓的深深愛戀,也隨即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這時候,科長江彥博叫道:「喂!你們兩瞧的差不多了吧?大隊長通知咱們可以收隊回去了!」

  韓羽蓉立即轉頭答應了一聲,問:「那現場還勘察嗎?」

  「勘什麼查啊?兇手都死了,要勘查也由檢察院的法醫來勘查了,大隊長已經打電話通知檢察院的來查看開槍的合法性了。他們在這裡等,還要聯繫死者家屬處理屍體。我們可以先走了。」

  「哦∼!那走吧。」韓羽蓉站了起來,卻不看聶楓,臉上紅暈如染。

  「小韓!」聶楓叫道,也站起身。

  「幹嘛?」韓羽蓉還是不看他,紅著臉低頭整理自己的警服。

  「你還沒說我眼睛怎麼樣了呢?」

  「老樣子,沒什麼啊!」韓羽蓉終於抬起頭,瞧著他嘻嘻一笑,笑容裡有幾分不好意思。

  這是聶楓很熟悉的笑容,以前的韓羽蓉就是這麼對自己笑的,是親密朋友的笑,而不是那種情人的笑。

  「怎麼回事?」聶楓心裡這麼想著,嘴上脫口而出。

  「什麼怎麼回事?」韓羽蓉張大眼睛望著他,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不見了。

  「你呀!你剛才看我……」

  「我剛才怎麼了?」韓羽蓉瞪了他一眼,歪著腦袋嗔道,「你別亂說啊!我可什麼都沒做!」想起剛才自己主動獻吻的舉動,她又羞又窘,扭開臉不敢看聶楓。

  韓羽蓉與聶楓同科室相處一年多以來,她對聶楓是有好感,可也只限於親密朋友的情感,從沒有過戀人情懷,就算剛才聶楓奮不顧身抓住歹徒的刀子救了她,心中也只是一種深深的感激,她不知道自己看了聶楓的眼睛之後為什麼會如此動情,那種情感如潮水一般席捲而來,無法阻擋。

  聶楓切地一聲笑:「我沒亂說什麼啊,剛才你就是用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秋波一個勁衝著我亂放電嘛!」

  韓羽蓉大羞,嗔道:「哼!是你自己的眼睛!要不是你剛才那眼神讓人家……,人家怎麼會……,不跟你說了!走了啦!」腰肢一扭,高跟鞋踩著碎步走了。

  ——眼睛?我自己的眼睛?

  韓羽蓉的話又一次提醒了聶楓,他呆立在那裡,思索著,是啊,自己在死者的眼睛瞳孔裡看見死者最後看見的景象,韓羽蓉忽然對自己如情侶一般的態度,都是從自己的視野變成紅色開始的!自己由於動彈不了氣急敗壞破罐破摔的時候,將老頭教的六種氣功同時反著運氣,結果一下子合而為一,猛衝自己腦袋,於是眼睛看見的一切都成了紅燦燦的,這時候,自己從死者的眼睛瞳孔裡看見了死者臨死時看見的一幕,這一幕卻是真實色彩的,也正是這個時候,韓羽蓉觀察自己眼睛是否出問題,這之後便一直對自己含情脈脈的如情侶一般。

  而韓羽蓉態度發生變化,恢復到以前對自己的樣子,是在自己視野的紅色消失恢復正常之後,而且很明顯,韓羽蓉也搞不懂為什麼她會那樣,還主動向自己獻吻,這說明,她被自己當時的眼神所感染了。

  難道,自己那一刻的眼神,具有讓女人春心萌動的力量?

  聶楓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個判斷!不過,就算如此,時間也應該很短暫,因為隨著自己眼睛紅色的消退,視野色彩恢復正常後,韓羽蓉就不再受自己眼神的影響了,也恢復了正常。

  那自己從死者眼睛瞳孔裡看見的景象呢?會不會也隨之喪失了?

  想到這裡,聶楓重新蹲下身,翻開死者眼皮,查看死者眼睛瞳孔。

  果然,此刻死者眼睛的瞳孔,與自己以前見慣了的死人的眼睛一樣,剛才自己看見的死者臨死目睹的最後一幕的圖像,已經消失無影蹤了。

  聶楓站起身又快步衝到那死去的婦人身邊,蹲下身查看了死者的眼睛,和那兇手一樣,死去的婦人眼睛瞳孔裡的那一副圖像,也蕩然無存了。

  他站起身,摸著下巴沉思,看來,自己的眼睛剛才出現過某種超能力,能從死者眼睛的瞳孔裡看見死者最後看見的一幕,同時,還能讓女人對自己動情!

  只不過,這種能力需要自己同時反運那六種功法,氣流直衝頭頂,眼前一切都變成紅色之後才會具有,而且這段時間很短,只有兩分鐘左右。

  就是不知道次數有沒有時間限制,聶楓決定馬上測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故伎重演。

  他凝神靜氣,又一次同時反運那六種功法。不料,體內空空如也,三個月日夜苦練得到的氣感蹤跡全無!

  聶楓心頭一沉,閉緊雙眼,又試了一次,還是半點氣感都沒有。

  怎麼回事呢?他索性把心一橫,按那老頭教的功法,順著運行了一次,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原先調息運氣時小腹丹田里隱隱的氣感不知怎的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洩氣地長歎一聲,三個月白辛苦了,上萬塊錢打了水漂了,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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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紅色的世界(五)

第5章 血紅色的世界(五)


  不過,聶楓也感到了慶幸,以前他岔氣之後,只要一運氣,心口立即會痛如刀絞,到後來,就算不運氣,也會時刻發作,痛苦不堪,而剛才他運了氣之後,雖然再沒有氣感,心口卻也沒有再巨痛難忍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以後還練不練那老頭教的氣功呢?聶楓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了,有了前車之鑒,再不敢冒這險,如果再岔氣,不知道那時候反過來運氣還能不能解,如果不能解,那才是噩夢呢。還是平平安安當自己的小法醫吧。

  韓羽蓉走出幾步之後,轉過身來,看見聶楓在那裡跑來跑去查看死者眼睛,然後又站在那裡一會兒閉眼,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搖腦袋,很是奇怪。

  這時候,科長江彥博把韓羽蓉叫了過去,對她說:「小韓啊,馬偉福那件案子過幾天法院要開庭,通知鑒定人出庭作證,我這幾天忙著寫一份材料,沒時間去,你也是鑒定人之一,你就辛苦一趟,到時候去出庭吧。」

  「啊?這……我沒出過庭,不行的……科長!」韓羽蓉頭都大了。

  這是一件搶劫殺人案,一個民工將一個下班回家的銀行女職員殺死了,屍體解剖是江彥博主檢,由於屍體解剖需要兩個以上檢驗人參與,而當時聶楓有別的解剖任務沒空,所以韓羽蓉作為助手參加了屍檢。韓羽蓉從來沒有作為鑒定人出庭作證的經歷,不由得她不緊張。

  江彥博笑了笑:「誰一生下來就會呀?再說了,法庭上能問出什麼太深的問題來嗎?嘿嘿,別擔心,你一定行的。就這麼定了啊!」說罷,江彥博打開了桑塔納轎車車門,鑽進了駕駛室,這輛車是他們技術科的,是輛陳舊的老爺車。

  韓羽蓉苦著臉哦了一聲,見江彥博要走,趕緊又說道:「那……叫聶楓陪我去,行嗎?」

  「行啊,只要他到時候沒有出勘任務,你們兩就一起去吧。」江彥博的桑塔納屁股冒著黑煙,跟坦克似的開走了。

  技術科其他人也都上了科裡的舊麵包車。簡務帥將聶楓的自行車搬上了麵包車裡,然後回頭叫聶楓:「喂,你的自行車已經搬上來了,快上車啊?」

  聶楓沒反應,還在低頭思索。

  韓羽蓉說:「你們先走吧,聶楓坐我的車好了。我有事跟他說。」

  「哦∼!我的明白∼!」簡務帥陰陽怪氣地瞧著他們兩笑,鑽進了麵包車。

  攝像員兼駕駛員於泰哲已經快五十了,頭髮禿了一半,性格很開朗,笑道:「小簡你也是多事,沒見到人家剛才一個捨身救美,一個柔情似水嗎?想當電燈泡啊?」

  「你才是電燈泡!」韓羽蓉指著他那太陽底下亮閃閃的半邊禿頭,嘻嘻笑道:「還是兩百瓦的!」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打擾你們的好事啊?」於泰哲眨眨眼。

  「你個大光頭……,你再亂說……!」韓羽蓉瞪眼叫著跑過去要打於泰哲。

  大笑聲中,於泰哲一踩油門,麵包車突突冒著黑煙也開走了。

  韓羽蓉朝他們揮了揮粉拳,吐舌頭扮了個鬼臉,這才返身回來,見聶楓還傻乎乎在那裡想事情,大聲問道:「喂!你還在幹什麼呢?」

  聶楓這才反應過來:「沒什麼啊。」抬頭四處看了看,「咦,他們幾個呢?」

  「都走了,就我一個人在這看你犯傻呢!」韓羽蓉咯咯笑著說,「走,坐我的車回吧!」

  兩人走到韓羽蓉的紅色雅閣轎車旁,聶楓正要開車門,韓羽蓉叫道:「等等!你過來!」

  「幹嘛?」聶楓走到韓羽蓉身邊。

  韓羽蓉打開車門,拿出一瓶礦泉水,從車裡座位上自己的手提包裡抽出一包紙巾:「我給你洗洗手,看你,手上都是血。」說罷,抓住聶楓的左手,將礦泉水淋上去,然後用紙巾擦拭。

  鮮血洗乾淨了之後,韓羽蓉又查看了聶楓手指上的傷口,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麼了?」聶楓問。

  「你看傷口!」

  聶楓一瞧,也很驚訝,原來,他的傷口不僅沒有出血了,而且已經結了迦,——也就是說傷口正在快速地癒合!

  他們兩都是學醫的,當然都知道,傷口要癒合到這種程度,正常情況下至少也要兩天以上,可聶楓從受傷到現在,還沒超過半個小時!

  聶楓心中一動,難道,這也是這次走火入魔的副產品?加快了自己受傷時血液凝固時間,增強了肌體的自我保護能力?對了,剛才那歹徒狠狠一膝蓋撞在自己小腹上,當時自己渾渾噩噩的,根本沒有運氣抵禦,按道理這下子肯定會非常痛,可自己清楚地記得,中了那麼結結實實的一膝蓋,自己幾乎沒什麼痛的感覺。難道自己痛感喪失或者嚴重減弱了嗎?這可不是好事,沒有痛感,那肌體生病或者受傷,就不會及時察覺,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了。

  他急忙用右手抓住自己大腿猛地一擰,痛得他一咧嘴,心裡懸著的石頭這才落下,還好,痛感神經依舊非常靈敏的。既然不是感覺不到痛,難道是自己抗擊打能力得到了顯著加強?這倒是件好事!

  韓羽蓉見他自己使勁擰自己大腿,痛得呲牙咧嘴的,禁不住好笑:「你幹啥呢?瘋了?」

  「嘿嘿,」聶楓眨眨眼,調笑道,「你以前從沒這麼對我好過,我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討厭!」韓羽蓉甩開他的手,「上車了啦!」

  兩人上了車,聶楓坐在副駕駛位,還在想著剛才的發現。

  唉∼!要是這種超能力能夠恢復,那就太好了,——看一眼死者的眼睛,就知道誰是兇手,那多爽啊(當然,如果死者被殺的時候沒死,後來才死的,最後一眼看見的很可能只是搶救的醫生)。更爽的是,這時候自己的眼睛可以讓女人動情,甚至主動獻吻,如果這時候恰好自己心儀的女人就在身邊,那豈不是……哈哈哈,想起來都爽歪歪哦∼!

  聶楓情不自禁咧著嘴笑了出來。

  韓羽蓉好奇地側過頭來,望著聶楓:「笑啥呢?」

  「沒……沒笑啥!嘿嘿。」聶楓一臉壞笑地盯著韓羽蓉,心想,要是超能力恢復了,第一個拿這個美女測試,她的嘴唇紅嘟嘟的,吻上去肯定很爽。

  不過,如果對方對自己沒感覺,那也不能用這種方法去佔便宜,否則跟採花大盜用迷魂香迷姦有什麼兩樣,未免太過下作,這點道德觀念自己還是有的。

  對眼前這美女韓羽蓉嘛,倒可以試一試,從感覺上聶楓能肯定,她對自己多少是有點意思的,說不定這一吻,就把兩人之間最後這層窗戶紙給捅破,從朋友變成了情侶呢!

  看著聶楓賊眉兮兮的壞笑,韓羽蓉哼了一聲,嘟噥道:「不知道你又有什麼壞點子!」

  聶楓急忙收斂笑容,一本正經說:「哪有啊!我可是老實正經人,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警官——不,好法醫!」

  韓羽蓉撲嗤一笑,瞪了他一眼:「別臭美了啦∼!不過,還真得謝謝你,剛才要不是你抓住歹徒的刀子,我……我……」想起來都有些後怕。

  「謝啥呀!」聶楓笑著打斷了她的話,「我那是岔氣之後動彈不得,要不然,我早就拔腿跑了,哪顧得上你喲!」

  「真討厭!」韓羽蓉打了他一巴掌,「一天到晚沒個正經的,難怪找不到女朋友!」

  「哈?我找不到女朋友?韓羽蓉小姐同志!聽說剛才有個天生麗質的女孩子,不顧旁人在場,要主動給我獻吻呢!」

  「要死啊你!」韓羽蓉滿臉緋紅,伸過手在聶楓胳膊上到處亂揪。

  「哎喲∼!投降!女俠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聶楓笑呵呵抵擋著求饒。

  「以後再不許提這件事!聽見沒有?」韓羽蓉依舊舉著手作威脅狀,杏眼圓瞪。

  「哦,知道了。」聶楓不停揉著胳膊,一付可憐巴巴的樣子。

  「哼!」韓羽蓉這才收回手,啟動了雅閣轎車。

  車子剛剛開出警戒線,便被橫插過來的一輛奧迪高級轎車擋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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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血紅色的世界(六)

第6章 血紅色的世界(六)


  奧迪轎車車門打開,一個帶著墨鏡,西裝革履,大約二十六七歲的男人下了車,手裡抱著一大束紅玫瑰,步伐輕快走到他們車旁,抬手輕輕敲了敲韓羽蓉一側的車窗玻璃。

  韓羽蓉哼了一聲,皺了皺眉,按動開關,電動玻璃窗緩緩降下。

  那男人摘下墨鏡,先瞧了一眼聶楓,微微點頭,然後對韓羽蓉說道:「羽蓉,我去你們單位找你,說你到這裡來了,所以趕來……」

  「有事嗎?王經理?」

  王經理將手裡的玫瑰遞進車裡:「送你的。」

  韓羽蓉勉強一笑,接了過來,對這束美麗的玫瑰根本無動於衷,甚至連謝字都沒說,又問道:「還有事嗎?」

  「晚上請你吃飯,西牌樓開了一家西餐館,聽說請的是英國皇家廚師,牛扒和約克郡布丁非常地道……」

  「對不起,我正在減肥。」

  「哦,那咱們換一家也行啊,要不去吃韓國菜,純正綠色食品!」

  「我晚上有事!」

  「不會吧?」

  「真的有事!」韓羽蓉伸手挽住聶楓的胳膊,「我們同事已經約了我吃飯了。」

  王經理又撩起眼皮瞧了一眼聶楓,隨即嬉笑著說:「同事嘛,什麼時候不能吃,我都請了你這麼多次了,你就賞個臉嘛。」

  「我沒讓你請啊?行了,我很忙,再見!」韓羽蓉的雅閣車輕快地繞過那奧迪車,往前開去,她隨即將那束玫瑰扔出了車窗。

  聶楓笑了,一回頭,見那王經理神情十分尷尬地追了幾步,揀起地上的那束玫瑰,抖了抖上面的灰塵,眼望著他們的車,苦笑著搖了搖頭。

  聶楓回過頭來問韓羽蓉:「你男朋友?」

  「切!找他?你把我說得也太沒品了吧!」韓羽蓉握著方向盤,嫻熟地駕駛著雅閣往前奔馳著,「他是德榮進出口公司的經理,名叫王斯。自以為有兩個錢,自我感覺好得很,其實俗不可耐!」

  「呵呵,你當著人家的面把人家送的玫瑰扔出車外,是不是有點……」

  「他送花我不接是不禮貌,但我不喜歡當然要扔掉。」韓羽蓉振振有詞說道。

  「哦,如果是我送的呢?」

  韓羽蓉飛快地扭頭瞧了他一眼,又回頭繼續注視前方,同時嘻嘻一笑:「你送啊∼?——等你送了再決定罷!」

  「啊?看樣子有危險哦,好在我比較吝嗇,捨不得花錢買玫瑰,所以不用擔心花被扔掉。嘿嘿。」

  「你∼!」韓羽蓉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會說句謊騙人家高興一會?你這樣以後怎麼追女孩子啊?」

  「哦,原來追女孩子要靠說謊啊?」

  「那當然,——不是的啦!誰說要說謊了,是說甜言蜜語!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甜言蜜語嘛!」

  「什麼是甜言蜜語啊?」聶楓書獃子樣茫然地瞪著眼睛,一本正經地問道,就像一個勤學好問的小學生。「你能不能舉個例子,說兩句我聽聽。」

  韓羽蓉沒有察覺聶楓的嘴角已經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聽他問得認真,還以為他是真心討教,便老老實實回答:「喏,像什麼我愛你啊,我想你啊,你是我的唯一啊什麼的,多得很嘛!」

  「噫∼!太俗了吧,有沒有文雅一點浪漫一點的?」聶楓拚命咬著牙忍住笑。

  「有啊,呃∼,比如:沒有一種服裝比起你的愛更合身,沒有一種裝飾比起你的愛更迷人……;嗯∼,再比如:除了愛你,我想不出能使我繼續活著的理由……;對了,還有:我想和你慢慢變老,直到生命的盡頭;還有……」

  「你說得是真的嗎?」聶楓一臉幸福狀,脈脈含情望著她。

  「當然是真的……」韓羽蓉開著車看著眼前,沒發現聶楓那肉麻樣。

  「你願意和我一起慢慢變老,直到生命的盡頭?哎呀∼!我好好感動∼!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聶楓拿腔拿調詠歎著,話語還帶著幽怨,拚命扮出感動得要掉眼淚的樣子望著韓羽蓉。

  韓羽蓉終於察覺有點不對勁,扭頭瞧他那樣子,奇道:「你幹嘛這樣看我……?」隨即,她終於發現上了當,羞得滿臉通紅,啐道:「呸!你敢耍我!」左手抓住方向盤,右手去打聶楓。

  聶楓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我的韓大小姐,專心開車,要不然,咱們倆可真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哈哈哈」

  韓羽蓉又使勁擰了他一下,這才收回手:「人家看你沒女朋友可憐,好心教你,你卻佔人家便宜,好心沒好報,活該你打光棍!」

  「沒關係啊,沒聽說過快樂的單身漢嗎?結婚幹什麼,知不知道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所以啊,就算我將來有女朋友,我也不想結婚,我要好好品味愛的滋味!」

  「得了吧你!一個窮法醫,要錢沒錢,要帥沒帥,整天一身屍臭味,還享受愛情的滋味呢?」韓羽蓉先前還寬慰他說花香自有蜜蜂來,剛才吃了虧氣惱之下,禁不住出言打擊他以作報復,不過這話說出口後,又覺得有些說重了,生怕聶楓生氣,忙拿眼角瞅他。

  只見聶楓滿不在乎笑呵呵道:「別著急,麵包會有的!剛才不就有個女孩子要主動向我……」

  「打住!」韓羽蓉急忙叫道,「讓你別說你還說!想討打啊?」

  「好吧,不說就不說!」聶楓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正在播放搖滾樂,便跟著節奏搖頭晃腦,眼睛往窗外瞧街上的小美眉。

  又往前開了一段,韓羽蓉說:「哎!幫我個忙行嗎?」

  「嗯∼,說罷!」聶楓沒有回頭,還在搖頭晃腦瞧街上的美眉。

  「馬偉福那案子過幾天開庭,江科長有事,說讓我去,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法院開庭又悶又沒意思,還不能說話,又沒有美眉看!」聶楓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哼!就知道看美眉!」韓羽蓉嘟著小嘴,「我不是嗎?你看我就行了啊!」

  「你當然是,而且是非常漂亮的美眉,只不過,在辦公室也可以看,為什麼要跑到法庭上去看呢?你在法庭鑒定人席上,我在旁聽席上,隔老遠怎麼看?法院又不會同意我湊近了看的。」

  「你∼!」韓羽蓉簡直沒脾氣,不過,她雖然只和聶楓相處了一年,卻已經很瞭解他了,她知道聶楓的命門死穴所在,嗲聲嗲氣說:「聶師兄∼!求求你了∼!幫幫人家,好不好嘛∼!」

  聶楓一身雞皮疙瘩往下掉,哆嗦了一下,終於轉過頭拱手求饒:「我的姑奶奶,你別這麼說話好不好?」

  「那你答應了?」韓羽蓉喜道。

  「還沒呢!我又沒什麼好處,為什麼要答應,除非……」

  「除非什麼?」

  聶楓誇張地噘起嘴衝著她嗯了一聲,示意讓她親嘴。

  「美死你!」韓羽蓉紅著臉杏眼一瞪。

  「你剛才都……」

  「你又說!」韓羽蓉舉起粉拳作勢要打,隨即又把手放下了,現在是有求於人,聶楓是吃軟不吃硬的,便又嗲聲嗲氣說:「聶師兄∼!幫幫小師妹好不好嘛,人家一個人害怕嘛∼!」

  「怕什麼?法院又沒有老虎!」

  「要是他們問出的問題我答不上來,那可丟死人了呀∼!你在可以幫我出出主意嘛,聶師兄∼!你就幫幫人家嘛∼!」

  聶楓牙都要酸倒了,拱手求饒:「姑奶奶,饒了我吧,別這麼說話好不好?」

  「那你先答應我!」韓羽蓉喜上眉梢,又補了一句,「最多我請你吃飯!——你最喜歡的大閘蟹!我再偷我老爸一瓶好酒給你喝!怎麼樣?」

  聶楓一聽這兩樣,哈拉子都要流出來了:「真的?」

  「那當然!開完庭就請你!我保證!」

  「嗯∼,要是有這兩樣作誘惑嘛,那還差不多。」

  「嘻嘻,太好了,就這麼說定了。等會到了辦公室,我拿資料給你先看看,我們再一起研究一下會問什麼問題。好不好?」

  「好吧,看在有好酒有大閘蟹還有你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美女陪酒,傻瓜才不答應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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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好 高潮迭起 角色安排有趣
不知是否還有續集 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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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haven't renew it for a long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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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庭審疑案(一)


  幾天後的一天早上,柳川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法庭裡,聶楓百無聊賴地坐在法庭旁聽席上,開庭已經好半天了,沉默而漫長的法庭舉證,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因為證人、鑒定人不能參與旁聽,所以,韓羽蓉在法庭旁邊的證人、鑒定人休息室裡等候法庭傳喚。

  旁聽席上除了他,只有坐在前排的幾個民工模樣的男人陪著一個白髮老婆婆。這老婦人時不時抹著眼淚,哀傷地望著被告席上戴著重鐐的被告人馬偉福,看樣子好像是他母親或者別的什麼親人,其他位置都是空蕩蕩的。

  被告人馬偉福是個外來民工,是那種放進街上人群中就找不到了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民,有一張樸實和憨厚的臉,只不過,他的神情讓聶楓感到有些奇怪。

  按以往旁聽搶劫殺人這種有可能判處死刑的案件的經驗,幾乎所有被告人都會高度緊張,有時候雙手會不停地握拳然後又張開,腰板會挺得筆直,十分專注地傾聽,恨不得兩隻耳朵都豎起來,生怕漏掉了一兩句至關重要的話語。但這個案件有些特別,被告人馬偉福不僅沒有特別的緊張害怕,甚至還有幾分開心,嘴角時不時露出一絲微笑。

  這件案子被害人家屬沒有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剛才開庭時審判長已經做了解釋,被害人鄭依娜的父母老家在千里之外的外省農村,法院打電話通知其有權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但他們知道兇手是連律師都請不起的農民工,肯定無力賠償之後,放棄了這項權利,也沒錢出路費來參加旁聽,只要求判決之後給他們寄一份判決書就行了。

  儘管現在審理的是一起搶劫殺人命案,而且被害人還是個年輕女子,但只是個銀行的普通職員,而被告人也只是個普通的農民工,這種案件不會吸引住多少人的眼球,因為在柳川市這個幾百萬人口的城市裡,這種普通人的普通命案一兩天就會發生一件,甚至一天內就會發生好幾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誰有時間去關心這種平常的事情呢?就算有時間,可事不關己,又有誰會耐著性子花上一天甚至幾天時間去旁聽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案件呢。

  現實生活中的案件開庭審理,遠沒有電影電視劇裡來得精彩緊張,法庭調查舉證過程在旁人看來的確十分的沉悶,沉悶得讓頗有耐心的聶楓都感到了十分的乏味。

  都快到中午了,還在法庭調查,一個一個證據進行質證,也難怪聶楓會昏昏欲睡了,若不是答應了給韓羽蓉鼓勁,聶楓早就起身離開了。

  為了提起精神來,聶楓決定找點事情做,他決定再測試一下自己的超能力是否恢復。

  這幾天他每天都要測試很多次,反著正著運行那六種功法,一個個的,一起的,一正一反的等等,各種方法都測試了,不僅沒有出現那血紅色的異樣情況,甚至原先丹田里的氣感都沒有任何恢復的跡象。這讓他十分的沮喪。

  現在百無聊賴,他決定再試試。

  凝神靜氣,眼觀鼻鼻觀心,同時逆行六種功法,還是屁都沒一個!

  聶楓氣得想拍桌子,但這是法庭,他可不敢亂來。

  測試不成,又無事可做了,幹什麼呢?嗯,還是觀察欣賞美女好了,——法庭上有兩個美女,一個是合議庭的審判員,一個是女律師。

  先觀察審判席上的那個女審判員,身材高挑,長得也很清秀,就是皮膚稍稍有些黑,到顯得很健康,眉心中間有一棵黑痣,看上去好像是印度姑娘似的,而且眼睛也像印度女孩那樣大大的又黑又亮,只是一臉冷峻,眉宇間微微鎖起,似乎有什麼心事。雖然穿著寬鬆的法袍,不過還是能看得出胸脯比較豐滿,腰肢怎麼樣看不出來,因為下面被法庭的審判席擋住了。

  這女法官叫什麼名字來著?聶楓歪著腦袋回憶了一會,剛才開庭的時候審判長介紹法庭組成人員,這女法官好像叫什麼葉凌薇,聽名字都感到一股涼意,倒是適合當刑事法官。

  行了,女法官研究完了,接著研究女律師。

  被告人馬偉福是農民工,無錢聘請律師為其辯護,由於他所犯罪行可能被判處死刑,所以,法庭為他指定了一個律師。

  這個女律師名叫薛雲霞,聶楓認識,——準確地說是他認識人家,人家不一定認識他,因為這薛律師在柳川市律師界小有名氣,年輕輕的就自己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經常在市電視台法制節目裡露面,前段時間電視台還做過她的專訪,因為她代理了一件涉外案件,為柳川市的一家國營企業挽回了上億元的經濟損失。

  由於這薛律師大都是代理民商事案件,很少代理刑事案件,所以和聶楓他們公安機關交往比較少。

  以前是在電視上看見她,那時候只是覺得她嘴皮子很厲害,反應迅速,給人很精幹的感覺,而現在可以近距離觀察她了。聶楓坐在旁聽席前排靠右邊,距離辯護席只有四五米,距離近得簡直可以看清這薛律師的眼睫毛有幾根。

  薛律師大概二十八九歲,臉蛋稍稍有些圓,柳葉眉斜斜挑起,眼睛亮而有神,鼻樑高挺,架著一副超薄樹膠無框眼鏡,這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書卷氣。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嘴唇,紅嘟嘟的很性感,說起話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一顆顆跟白亮的小貝殼似的。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律師袍,很寬大,所以看不出她的身材,只不過,從身體動作上看,應該屬於豐滿型的。

  聶楓眼睛往她下半身瞄去,咦∼!律師袍下面,露出了她圓潤秀氣的小腿,穿著黑色的絲襪,帶網格的那種,十分的性感,腳下是黑色的高跟鞋,坐著的姿勢非常優雅。

  她的口才很好,一二三有條有理,卻不乏尖刻用詞,有時候弄得檢察機關的公訴人漲紅著臉又不好發火。

  美女觀察完了,可聶楓昏昏欲睡得感覺還是沒多少改變,因為這兩個美女,一個端坐在審判席和泥菩薩似的板著臉不說話,另一個牙尖嘴利和公訴人唇槍舌戰,都少了些女性的嫵媚,沒辦法讓聶楓提起興趣來。

  就在聶楓被舉證的沉悶弄得昏昏欲睡的時候,終於聽到公訴方要求法庭准許鑒定人出庭接受質詢,聽到審判長宣佈傳鑒定人韓羽蓉到庭之後,聶楓精神一下子上來了,甚至感到有些緊張,彷彿是自己出庭一般。

  這幾天聶楓已經看過了他們的屍檢報告,第一印象是解剖檢驗比較粗糙,但畢竟是科長親自主刀,他一個剛剛畢業的小年輕,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胡亂評價。

  韓羽蓉在前去通知的值庭法警的陪同下,款款步入法庭,她特意穿了一身新警服,昨晚上監督媽媽認真熨燙了半個小時,今天起了個大早,又花了半個小時,淡淡化了妝(按照規定女警工作期間是不准化妝的,不過規定是規定,生活是生活),又讓她媽媽給她挽了個漂亮的髮髻。女孩子穿制服本來就很容易出彩,再加上這番刻意打扮之後,一身筆挺淡藍色的夏裝警服,打著領帶的胸脯高高挺起,果然颯爽英姿而又充滿女性的魅力,連一向比較挑眼的聶楓都暗自讚了一句。

  韓羽蓉步入法庭,一雙鳳目先往旁聽席上瞄,雖然聶楓今天穿的便裝,但韓羽蓉還是一眼瞧見了他——畢竟旁聽席上的人就那麼幾個。

  聶楓朝她眨了眨眼睛,悄悄伸手做了個OK的動作,韓羽蓉輕輕點頭,嘴角露出一絲感激的笑意,隨即收斂起笑容,在鑒定席上坐下。

  審判長讓韓羽蓉宣讀了屍檢報告,然後由雙方進行質證。

  首先由公訴人發問。主訴人是市檢察院公訴處一個副處長,名叫劉封安,是個中年人,小瞇縫眼,有點發福。他問:「鑒定人,請問死者死亡原因是什麼?」

  這個問題聶楓和韓羽蓉已經研究過了。韓羽蓉成竹在胸,微微仰頭回答:「死者鄭依娜是因頸部被銳器切斷食道、氣管、頸總動脈和分支頸內、外動脈,甲狀腺上動脈,致急性失血性休剋死亡。」

  「這麼多血管還有食管、氣管都被割斷了,是否能說明兇手下手力度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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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庭審疑案(二)


  韓羽蓉遲疑了片刻,一邊看著手裡的屍檢報告,一邊慢慢說:「是的,屍檢發現……,切口從頸前一直延伸到右頸側,不僅將氣管、食管、大血管切斷,而且……頸前肌群也被切斷,……對了,在頸椎椎體和橫突上也發現有切割痕跡……,說明切創口很深很長。」

  這個問題,他們兩昨天沒有想到,不過這些都是屍檢發現的情況,屍檢報告上都記錄得有,稍加變通就可以了,只是韓羽蓉第一次出庭作證,又遇到沒有準備的問題,所以很有些緊張,回答也不太流利。

  不過,公訴人已經很滿意了,他故意停了一會,似乎是要讓韓羽蓉這番解說給合議庭留下多一些的印象,然後加重了語氣對著審判席說道:「審判長、審判員,根據剛才鑒定人的說明,我們已經可以清楚地知道,被告人馬偉福是用刀子將死者鄭依娜的脖子從喉嚨這個位置,一直割到了右頸部,而且,深達頸椎!也就是說,大半個脖子都被割斷了,這說明被告人馬偉福作案手段是何等的凶殘,令人髮指!」

  公訴人劉封安在公訴處十多年了,出庭支持公訴的案件數不勝數,非常懂得如何發問,如何將法官的注意力引到他希望注意到的關鍵問題上,果然,這句話讓審判長和兩邊的審判員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不忍和痛恨。

  劉封安繼續煽情發言:「死者鄭依娜,只是銀行的一個女職員,大學畢業剛剛參加工作,正是準備大展宏圖實現自己十年寒窗設定的抱負的時候,正是花樣年華,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卻只因挎著的一個小提包,被偶遇的被告人看中,起意殺人搶劫,而被其殘忍剝奪了年輕的生命,被告人與死者鄭依娜素不相識,只因為區區錢財,便肆意剝奪一個陌生的年輕的弱女子的生命,可見被告人馬偉福完全是視他人生命如草芥,主觀惡性極深,已經遠遠超出了可以改造的程度……!」

  被告人馬偉福怔怔地望著因為憤怒而額頭上佈滿了青筋的公訴人,他不懂法,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可謂目不識丁,根本不知道公訴人這番話的份量,但辯護人薛雲霞知道,說被告人罪惡深重已經無法改造,也就意味著這樣的人不用送進監獄勞改,而應當直接槍斃,從肉體上消滅其重新犯罪的可能。這當然是不能接受的,薛雲霞立即舉手打斷了公訴人的話:「審判長,我反對公訴人關於我的當事人已經無法改造的觀點,這是在誤導法庭!」

  審判長點點頭,對公訴人劉封安道:「公訴人注意自己的發言。另外,現在只是法庭調查,還沒有進入法庭辯論階段,希望雙方的發言集中在證據的舉證和質證上,對於被告人行為性質的判斷,放在後面法庭辯論階段再進行。」

  劉封安當然知道這一切,他很懂得如何合理使用法庭調查中關鍵證據的證明作用,見目的已經達到,他很滿意,微笑回答:「好的!」扭頭低聲詢問另外一個公訴人:「小張,對這個證據你有什麼要詢問的嗎?」

  公訴人小張剛剛參加工作不久,有些緊張,點點頭,直愣愣問韓羽蓉:「死者脖頸上缺了好大一塊,是不是兇手用刀剜掉了死者脖子上的一大塊肉?要不然怎麼會留下這麼大的一個缺口呢!」隨即伸出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圓圈,轉身有些得意地朝對面的辯護人說:「被告人馬偉福不僅殺死了鄭依娜,還殘忍地割走了他脖頸上這麼大一塊肉,足以說明兇手是何等的殘忍!」

  韓羽蓉微微一愣,凝神思索了片刻,可還是想不起死者脖頸上什麼地方存在這麼大一塊的組織缺損,不由自主慌亂地轉頭望了望旁聽席上的聶楓,眼神中寫滿了求救。

  聶楓已經猜出來公訴人所指的是什麼了,笑了笑,只張嘴不發音說了兩個字:「哆開!」

  韓羽蓉雖然看清了聶楓的嘴形,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哪兩個字。聶楓便也舉起兩手掌,併攏後指尖相抵,然後像鯉魚嘴一樣張開,同時嘴裡又說了一遍:「哆開!」

  這一次他發了音,聲音很輕,但韓羽蓉已經聽出來了,又看見了手勢,頓時明白了,禁不住莞爾一笑,輕舒一口氣,轉頭問公訴人小張:「你說的那傷口的圖片,能讓我看看嗎?」

  小張顯然沒有做好準備,聽了這話,急忙在桌上那一疊卷宗裡到處翻找。

  劉封安有些不耐,拿起其中一本,翻開後遞給了小張,小張急忙接過,翻倒其中一頁,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起身就要送去給韓羽蓉看。劉封安一把將他拉住,低聲說:「法庭上不能亂走動,讓值庭法警傳遞!」

  小張這才會意,趕緊將那卷宗交給旁邊的法警,又指了指那張照片。

  法警接過卷宗,走到韓羽蓉面前,將卷宗放在桌上,也指了指那張照片。

  韓羽蓉一看,頓時放下心來,聶楓猜得果然沒錯,的確是死者頸部哆開樣的照片,解釋創口哆開,這對一個法醫本科畢業的學生來說,相當於讓英語系畢業的背ABC,韓羽蓉拿起照片,用百靈鳥一般的嗓音回答:「這不是組織缺損,這是由於切創口與皮膚紋理和肌肉纖維的走向橫斷,頸前和頸側的肌肉組織被切斷,肌肉斷端向上下收縮,拉開創緣和創壁,所以創口的躲開度特別大,如同缺損一塊組織,但將上下創緣皮膚相對合,仍然可以形成一整體,所以不是被告人剜割去了一塊肉。」

  所謂隔行如隔山,雖然公訴人小張是搞法律的,但對法醫還是很外行,現在聽了法醫的解釋,這才覺得自己沒有弄清楚事情就亂發議論,有些不好意思。

  劉封安其實也不懂這什麼哆開,他也以為是被割掉了一塊肉,只不過拿不準,所以自己不問,事先說好了讓小張問,果然出了洋相。急忙對審判長說:「我們對屍檢報告沒有別的疑問了。」

  審判長點點頭,對辯護人薛雲霞說:「辯護方對屍檢報告有什麼疑問嗎?」

  「有!」薛雲霞扶了扶眼鏡,問韓羽蓉:「請問鑒定人,死者脖頸上傷口的走向是怎樣的?」

  韓羽蓉一聽辯護人有疑問,便已經開始緊張了,等聽了她的問題,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因為這個問題不僅沒有和聶楓研究過,而且屍體檢驗的時候,主檢法醫江炎博根本就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檢驗,所以,韓羽蓉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聶楓心裡也是格登一下,這個問題他和韓羽蓉研究的時候,就從屍檢報告裡看出來了,他雖然發現了這個檢驗上存在的缺漏,但由於主檢法醫是自己的科長,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哪裡敢胡亂指點呢,想著或許法庭調查不會問到這個問題上來,也就沒有提,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這個刁鑽的美女律師偏偏問到了這個問題。

  眼看著韓羽蓉緊張得俏臉煞白,額頭上冷汗直冒,一個勁拿眼偷瞧他,聶楓也無計可施,雖然他發現這個問題之後,已經仔細研究過頸部解剖照片,自信能解說出來,可他不是這個案件的屍體檢驗鑒定人,而法庭上旁聽人員是不能亂說話的,就算你是首長是領導,對庭審有意見,也只能庭後提出,因為法庭上的審判人員,那時候代表的是國家,沒有誰的權力比國家大。

  薛雲霞似乎看出了韓羽蓉的難堪,放緩了語氣說:「我到不是故意刁難,只因為傷口的走向對本案定罪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不得不請鑒定人詳細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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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庭審疑案(三)


  韓羽蓉都快哭了,她從小到大,還沒有獨立解決過這麼棘手的問題,包括大學畢業找工作,那麼多畢業生最後一年為了找個工作或者找個好單位,都擠得焦頭爛額,唯獨她,整天悠哉游哉的,誰叫她有個柳川市公安局副局長的老爸呢,雖然退休好幾年了,可餘威尚在,柳川市公安系統甚至整個市政法系統,誰不給他幾分薄面呢,早早就把韓羽蓉的工作單位預訂好了,根本不勞她費心,招警考試對她也不過是個形式而已,雖然她成績一向不錯,但成績好的學生畢業一兩年還在待業的多了去了呢。

  韓羽蓉先前的擔心不是沒來由的,現在,法庭上果然還是出了意想不到的狀況,對辯護人的問題她回答不上來,急得滿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

  辯護人薛雲霞也不想太為難韓羽蓉,便轉身對審判長說道:「鑒於死者傷口走向問題屍檢報告沒有查清,而這一問題涉及到對本案的定性,所以,請求法庭准許對該問題進行補充鑒定。」

  「搞什麼名堂?」公訴人劉封安很是不耐,「補充鑒定?屍體都火化了,怎麼鑒定啊?」

  「有屍檢照片,尤其是脖頸部的細目照片。另外,據我所知,刑警大隊技術科解剖室裝有適時攝像裝置,應該有當時的攝像可供參考。」

  「切!照片能和真人比嗎?你這不是存心刁難法醫鑒定人無理取鬧嘛!」

  韓羽蓉又羞又臊,心想如果因為自己回答不出問題而法庭延期審理重新補充檢驗鑒定,那自己豈不要被科裡人笑死!她小姐脾氣一發狠,當然也就不管什麼法庭內外了,轉身指著旁聽席上的聶楓,漲紅著臉對審判長說道:「我……,這個……,能不能讓我們技術科的聶法醫解說一下,他一定能從照片上看出來,他法醫業務很棒的,比我強多了!」

  一語即出,滿庭皆驚,這位大小姐還以為是在法醫課上回答老師提問呢。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聶楓身上,他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這位夏大小姐把他當眾推出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案情分析會,需要技術科解說現場勘查情況時,就算是韓羽蓉自己負責法醫物證勘察檢驗的案件,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她都會把聶楓推出來,說的也都是這一套:「聶法醫技術很棒,比我強多了,請他回答好嗎?」

  女律師薛雲霞上下打量了聶楓一眼,微微一笑,問:「你能回答嗎?」

  聶楓慢慢站了起來,肯定地說道:「能!我曾經研究過死者脖頸的傷口,能判斷出傷口走向。但我不是這案子的屍體檢驗鑒定人,出庭發言恐怕不符合程序。」

  薛雲霞似乎更想知道的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果法庭許可,她倒不介意誰來回答,轉身向審判長說:「既然鑒定人不能回答這個問題,而鑒定人所在刑警隊技術科法醫權威在場,也可以聽聽專家的意見,雖然他沒有參與本案屍體解剖,作為參考意見聽聽也無妨,建議法庭准許聶法醫出庭解說。」

  審判長是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三庭的庭長,名叫邱溫,快六十了,頭髮都已經花白,臉上皺紋一道接著一道,以前就是干公安的,韓羽蓉的老爹曾經是他的老上司,所以,對老上司的女兒,當然多幾分關照的。邱溫也認識聶楓,聶楓前些日子還作為命案鑒定人在他們市法院出庭作證過,這聶楓雖然年紀輕輕,法醫業務水平卻相當不錯,可以說有問必答,而且頭頭是道,給邱溫的印象很深。心裡已經許可讓聶楓出庭解說了。

  只不過,未經法庭事先同意,擅自讓旁聽人員出庭對案件某個爭議問題發表意見,這種事情邱溫以前可從來沒有遇到過。我們國家審判工作中雖然一直提倡馬錫五田間地頭的審判方式,旁聽的老百姓都可以說話,可那也只不過是一種司法為民的態度而已,法庭的莊嚴還是需要的,誰都可以說話,那豈不亂了套,但如果不同意,韓羽蓉顯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讓她難堪可就是讓老上司難堪,以後還怎麼見面哦,想起種種,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邱溫庭審經驗十分豐富,他當然不會顯出自己沒有主意來,不動聲色將皮球踢給了公訴人,轉頭問公訴人劉封安:「你們有何意見?」

  劉封安不知道這刀口走向對案件有什麼影響,如果真的會影響到案件的定罪量刑,就算要迴避,能避得了一審,也避不開二審和死刑覆核審的,與其因為不知道而將來陷於被動,還不如現在弄明白,當下點點頭:「好啊,既然辯護人堅持,我也不反對,把問題搞清楚總是好的,不過,提請法庭注意,聶法醫不是鑒定人,所以他的發言只能作為專家意見供法庭參考,不能作為證據使用。」

  審判長邱溫暗自舒了口氣,轉頭低聲詢問了兩邊審判員的意見,也都不持異議,這才點點頭:「嗯,請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技術科聶楓出庭解說相關問題,聶法醫的解說不作為證據使用,也不計入法庭記錄。」

  韓羽蓉剛才那話也不過是平時說順了口了,剛說出來就後悔了,她不是那種拿著老爹的名頭到處招搖過市的淺薄女孩,平時她從不提老爹的名頭,甚至誰要把她的工作尤其是成績和她那曾經是市公安局副局長的老爹掛上勾,她立即就會翻臉,現在聽到法庭竟然准許了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建議,顯然是看在了她老爹的面子上,不過,這時候她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能拉聶楓出來解圍,免了無盡的尷尬,已經足以讓她心花怒放了。

  韓羽蓉趕緊親自從旁邊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邊,看著聶楓在身邊坐下,湊過頭去低聲說:「聶師哥,不好意思,幫幫忙了∼!」

  聶楓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沒問題。

  辯護人薛雲霞掠了掠鬢角邊散落的一縷秀髮,凝視著聶楓,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聶法醫,請你解說一下死者脖頸上傷口的走向好嗎?」

  聶楓站起身,慢慢說道:「判斷切創走向,首先要確定起刀端和收刀端,起刀端的創底較深,而收刀端創底較淺,並常常伴有收刀延續切割所形成的鼠尾狀或魚尾狀痕跡,起刀端創角常會露出未切斷的肌肉組織,而收刀端創腔又反被創角部分的皮膚遮蓋。——就本案而言,死者鄭依娜脖頸處切創頸前部創口最深,達頸椎椎體,向右逐漸減弱,到右頸側後淺出,由此判斷,切口走向是從左向右,兇手很可能是從鄭依娜身後用刀架在死者頸前然後向死者右手方向拖刀切割至死者右頸側止。」

  聶楓的解說很明白,辯護人和公訴人都點了點頭,審判席上的冷冰冰的美女審判員葉凌薇也露出了若有所悟同時夾雜著些許讚歎的神情,這讓聶楓稍稍有些得意。

  女律師薛雲霞問:「聶法醫,你憑什麼判斷兇手是從後面用刀割死者的脖頸的呢?」

  「還是從傷口特徵,正常情況下,只有從後面切割,才能形成這種切創,如果是從死者前面,用左手持刀從右往左切割,則一般說來,由於刀尖的深切作用,傷口特徵會剛好相反,應該是頸前部比較淺,右頸側部創口會比較深。」

  「你說得是一般情況,那是否有特別情況呢?」

  「有啊?除非死者不做反抗,任憑兇手按照自己的意圖仔細切割,否則持刀左手的手形會影響創口深淺分佈,只不過,哪有那麼傻的被害人呢?遇到致命傷害,人都會不由自主進行抵抗的,當然,如果這個人處於昏迷或者昏睡狀態又另當別論了,不過,據現場情況看,兇殺現場是一條供通行用的小巷,似乎不是一個適合睡覺的地方,而屍檢報告已經清楚表明,死者除了脖頸部創口之外,沒有其他外傷,也沒有突發疾病,體內也未檢測出安定之類安眠藥成分。綜合判斷,所以我肯定兇手是從後面右手持刀切割死者脖頸部形成這種創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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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庭審疑案(四)


  薛雲霞臉上露出了滿意而興奮的微笑,她扶了扶眼鏡:「很好,聶法醫解說得非常清楚,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聶法醫——正常情況下,要謀殺一個陌生人,切割脖頸是否是很好或者最好的選擇?」

  聶楓笑了笑:「當然不是!切頸導致死亡的案例中,絕大部分都是自殺——當然本案現場勘查和調查走訪的結果已經排除這種可能——極少數才死於他殺或者意外,這是因為脖頸部位置偏高,就在眼皮底下,人能夠很快察覺,從而避開或者抵抗,而且脖頸部與胸腹部和頭部等要害部分相比較而言,要窄小得多,又有下頜的遮擋,不容易得手,所以實際案例中,一般切頸都是與其他傷害方式合併使用,比如先將被害人打昏,或者扼頸致其昏迷,然後切割脖頸部。」

  「那聶法醫所知道的兇殺案例中,有沒有單獨使用切頸方式謀殺的呢?我是指正常情況下的謀殺,而不是被害人昏睡或者昏迷酒醉之類不能抵抗的情況。」

  「有,正常情況下單純用切頸方式謀殺的確比較罕見,卻也不是沒有,比如熟人之間進行的謀殺,或者兇手經過特別訓練,下手動作異常迅速,比如職業殺手,當然這在生活中是非常罕見的。」

  女律師薛雲霞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被告人馬偉福與死者鄭依娜素不相識,顯然不是熟人之間的謀殺。那聶法醫認為,被告人是否屬於這種所謂職業殺手呢?」

  聶楓一愣:「這個……我們法醫只對屍體解剖反應出來的情況負責,對案件分析和緝拿真兇,那是刑警的事情。」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薛雲霞歉意一笑。

  公訴人劉封安有些不耐煩了,沒等申請法庭許可,逕直髮言,皺眉說:「辯護人,你繞了半天問這問那,到底要證明什麼?」

  「我要證明被告人馬偉福根本不是兇手!」薛雲霞一臉鄭重,「殺死死者鄭依娜的,不是被告人馬偉福!」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劉封安冷冷一笑:「他不是兇手?憑什麼?」

  「就憑死者脖頸上的傷口!」

  「哦?」劉封安冷笑更甚了。

  「不知道吧?——被告人馬偉福是左撇子!」薛雲霞一字一頓說道,「剛才聶法醫說了,兇手是右手持刀切割死者頸部殺人的,而被告人馬偉福是左撇子,他怎麼會用右手持刀去殺人呢?可見,鄭依娜根本不是他殺的!」

  「他是左撇子?」公訴人劉封安驚問。審判席上的三位審判員也都吃了一驚。

  「是的,前幾天我到看守所接見他的時候,他拿東西,握筆簽字,都是用的左手,我問了他,知道他從小都習慣用左手做事。這一點法庭可以去調查。」薛雲霞轉身問被告人馬偉福:「我說的對嗎?」

  馬偉福遲疑了一下,點頭說:「是,我從小習慣用左手,我爸爸媽媽怎麼打我都沒改過來。」

  劉封安皺眉沉思片刻,立即發現了其中的破綻:「就算是左撇子,一樣可以右手持刀殺人嘛,不就是握著刀子割一刀嗎,又不是寫字繡花!」隨即轉頭對聶楓說:「我說的是不是啊,聶法醫?」

  聶楓根本沒注意劉封安的話,此刻,他正感到後脊樑一陣發冷,腦袋裡緊張地思索著——左撇子?卻又右手持刀,一刀切斷死者大部分脖頸,乾淨利落,右手能做到嗎?而且,這被告人馬偉福怎麼看都不像能作出這種動作的人!被告人與死者素不相識,怎麼能這麼容易接近死者身邊割她的脖子呢?按理至少要經過一番搏鬥才行,可死者身上一點抵抗傷都沒有!這又怎麼解釋呢?

  聶楓盯著被告人馬偉福瞧著,腦海中繼續快速思索——屍檢報告顯示,死者鄭依娜身高一米七二,年齡二十三歲,身體發育良好,而馬偉福身高看樣子不到一米七,三十七歲,身體單薄,身體力量和年齡對比上,馬偉福並沒有特別的優勢,他就算使用慣用的左手,正常情況下,也很難不遇任何抵抗地,如此乾脆地一刀割破死者脖頸,何況是使用不擅長的右手!

  案發現場是條小巷,比較僻靜,但正因為如此,對被害人鄭依娜來說,如果有陌生人靠近自己,一個年輕女性自然而然會心生警惕,幾乎不可能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被一個陌生人割斷脖頸!

  難道,這是一起錯案?兇手根本不是眼前這個被告人馬偉福?

  劉封安見聶楓並沒有搭理他的問話,只是傻乎乎盯著被告人,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遍,聶楓已經被自己這想法驚呆了,仍然沒注意到。

  韓羽蓉用胳膊肘捅了聶楓一下,低聲說:「公訴人問你話呢!」

  「啊?」這下子聶楓醒悟過來了,回過頭茫然問道:「什麼?」

  劉封安微微一笑,又問了一遍:「聶法醫,被告人就算是左撇子,也能用右手殺人,從而形成這道傷口,對嗎?」

  公訴人問的問題,正是讓聶楓感到震驚的問題,遲疑了一下,說道:「不是的,創口光滑平直,一氣呵成,說明用刀人動作非常熟練,絲毫不拖泥帶水,應該是使用慣用手才能形成。」

  劉封安有些尷尬:「這……這也只是聶法醫一家之言,我就覺得,就算我用左手,也能很順利地割斷一個人的……」剛說到這裡,他似乎覺得這個比方很不恰當,嘿嘿笑了兩聲,轉口說:「剛才審判長也說了,聶法醫的意見不能作為證據使用,所以,他的話不能證明什麼的。」

  薛雲霞說:「這沒關係,事實就是事實,無論是誰來檢驗都是一樣,如果公訴人認為聶法醫不是本案鑒定人,解說無效,那也無妨,我申請法庭對這一問題重新鑒定,相信會得出一樣的結果來的。」

  劉封安擺了擺腦袋,沉聲說:「我提醒辯護人,你僅僅依據這一點就說明兇手不是被告人馬偉福,就要認定兇手無罪,不覺得太沒有說服力了嗎?」

  「雖然僅憑這一點說服力還不足,但結合本案存在的諸多疑點,恐怕這案件就要劃歸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之列了。」

  「哦,請問辯護人又發現了哪些疑點呢?」

  薛雲霞轉頭望向聶楓:「剛才聶法醫已經介紹,實踐中單純用切頸方式謀殺的,非常少見,這是因為這種方法很不容易得手,但馬偉福卻使用了這種非常罕見的方法殺害被害人鄭依娜,他有什麼必須用這種很不容易得手的方式的理由呢?依公訴指控,他也就是見財起意,企圖搶劫鄭依娜的手提包,而決議先殺人後劫財,說明他剝奪死者生命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排除抵抗,順利劫走財物,那他為什麼不用最常見最容易得逞的殺人方式來實施呢?比如朝胸部背部要害捅刺——搶劫案中似乎這種方式非常普遍吧。他偏偏要用最不容易得逞的割斷死者脖頸的方式來搶劫,公訴人難道不覺得這很蹊蹺嗎?」

  聶楓心中一動,這美女律師思考的,正是自己剛才思索的問題。這個疑問不解決,這案子事實證據上就有嚴重瑕疵。

  劉封安內心深處也覺得辯護人說的有一定道理,但他不可能認輸,干公訴幾十年,他從來沒認輸過,冷冷一笑,決定拿出最後的殺手鑭:「辯護人,就算法庭准許延期審理對這個問題進行補充鑒定,就算將來鑒定結論和聶法醫所說一樣,不過,你忽視了一個重要的事實——你的當事人,也就是被告人馬偉福,剛才法庭詢問他犯罪經過的時候,他已經在法庭上對自己圖財殺死鄭依娜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你卻在這裡滔滔不絕長篇大論辯護他不是兇手,認為他無罪,豈不是有點牛頭不對馬嘴嗎?」

  薛雲霞眼中飛揚的神情頓時暗淡了下來:「是的,被告人馬偉福是自認有罪,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既然我已經發現了這案子中諸多疑點,當然要向法庭提出來,我不是被告人聘請的律師,我是法庭指定為其提供辯護的,我當然要依照事實和法律說話,維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

  「哈哈,笑話,被告人自己都自認殺了人,你卻非說他沒有殺人,這就叫維護他的權益?這應該叫做無理取鬧才對!哈哈哈,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砰砰!審判長邱溫敲了兩下法槌:「公訴人,請注意你的發言!」

  劉封安頓時醒悟,自己剛才有些忘形,在法庭上大笑,還出言譏諷對方,的確十分不妥,忙歉意地朝審判長點點頭。

  被告人馬偉福充滿歉意地望向辯護人薛雲霞,低聲說:「謝謝你,薛律師……」

  他身後,那花白老婦神情悲切,低著頭哽咽著拚命忍住這才沒有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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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銀行停車場裡的槍聲(一)


  審判長邱溫說:「對屍檢報告這一證據本身控辯雙方沒有提出疑問,法庭予以採信,對辯護人提出的傷口走向沒有鑒定,以及傷口可能的走向與死者慣用手不符等問題是否影響定罪量刑,法庭將在合議之後作出評判。雙方對鑒定人是否還有需要詢問的?」

  劉封安和薛雲霞都搖了搖頭。

  「好,請鑒定人退庭。」

  韓羽蓉遲疑了一下,問道:「請問審判長,後面的庭審我還需要參加嗎?」

  「需要,如果法庭辯論階段雙方對屍體鑒定有疑問,可能會恢復法庭調查,所以還需要你繼續參加,你現在可以到鑒定人休息室等候。」

  韓羽蓉和聶楓退出審判區,來到法庭走道上。

  聶楓正想說自己先走,可沒等聶楓開口,韓羽蓉搶先嬉皮笑臉說道:「謝謝你!聶師哥,不過,剛才審判長也說了,要我等到開完庭,可能後面還需要詢問,所以,嘻嘻嘻,就麻煩你繼續陪我開完庭,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怕後面又有什麼問題我搞不定的,嘻嘻,等這事忙完了,我請你喝酒吃大閘蟹!」

  聶楓無奈地笑了笑:「你啊,就會威逼利誘!」

  「呵呵,我就知道聶師哥對小師妹最好了!」韓羽蓉蹦跳著搖著聶楓的手笑道。

  「行了行了!」聶楓掏出手機,看了一下,叫道:「不好,江科長剛才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肯定有出堪現場任務!」

  剛才在法庭裡,聶楓將手機設置成了振動,一直到他出庭解說屍檢報告,這之前一直沒有電話找他,沒想到就在出庭這麼會功夫,江科長竟然連續幾個電話打來,但他的手機設在振動上放在旁聽席上的外衣口袋裡了,沒聽到。

  他陪韓羽蓉出庭作證,江科長雖然准了假,但要求保持開機,如果有出堪現場的任務,必須馬上趕到。

  韓羽蓉一聽也急了:「那你快回電話啊!」如果因為自己的事情連累聶楓沒有能及時趕去勘查現場挨領導的剋的話,她可過意不去。

  聶楓急忙回撥電話,鈴聲響了兩下就接通了,沒等他說話,電話裡江科長已經氣呼呼叫道:「聶楓,你搞什麼啊不接電話?」

  「科長,是這樣的,法庭……」

  「行了,回來再說!現在你馬上趕到西城工商支行停車場!這裡發生命案,等著你來勘查現場呢,大隊長他們都來了,聽說分局領導都要來親臨指揮,你還不快點!」

  「好的,——那小韓呢?她來不來?」

  「等她忙完當然要來,你先來吧!」

  「是,我馬上來!」聶楓扣了電話。

  韓羽蓉急問:「怎麼了?有案子?」

  「是,科長叫我立即趕到西城工商支行停車場,發生了命案,他們已經去了,叫你忙完了也趕去,聽說連分局頭們都動了,看樣子這案子有點來頭。」

  「那你快去吧!開我的車去!」韓羽蓉從挎包中掏出車鑰匙,遞給聶楓。

  「那你怎麼辦?」

  「距離中午休庭還有大半個小時呢,別管我,到時候我搭出租來就行了!」

  「那好吧,」聶楓謝了一聲:「那我不陪你了,自信一點,你能行的!」

  「嗯,快去吧!」

  聶楓匆匆跑出市中級法院,韓羽蓉的紅色豪華型雅閣轎車停在法院大樓一側的停車場裡。

  聶楓早就拿到駕照了的,可一直沒買車,主要是剛剛參加工作不久,沒多少積蓄(還被那老頭騙去了一萬多),便宜的車不想買,貴的又買不起,所以一般都搭公車或者騎自行車上下班,有時候也搭韓羽蓉的車,不過他們住的地方不在同一個方向,所以聶楓不太喜歡麻煩她拐彎送。

  出勘現場可不是開玩笑的,按照規定,同城現場要在十分鐘內到達,可江科長給他打的第一個電話顯示的時間來看,距離現在都差不多半小時了,聶楓當然很著急。啟動轎車後,箭一般奔馳出了法院大門,害得門衛很不高興衝著他車背影直瞪眼。

  雅閣內飾設計和全自動檔很討女孩子喜歡,尤其是對韓羽蓉她們這種80年後女孩子,優良的發動機使得它勁力十足,所以速度還是不錯的。只不過聶楓更喜歡手動檔,這能讓開車的感受到一種成就感。

  雖然雅閣勁力十足,但聶楓不敢放開了開,畢竟這是城市,到處都是電子眼,冷不防中了招,恐怕韓羽蓉饒不了他。

  聶楓是讀刑警學院時在警體課上練就的車技,很不錯的,對市裡交通道路也很熟悉,雅閣轎車在車流裡東鑽西繞,時而上大街,時而穿小道走胡同,十來分鐘後,終於趕到了案發現場。

  現場外圍觀人群正七嘴八舌議論著,該區派出所和責任區刑警中隊的民警們,在銀行保安們的幫助下,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現場在工商銀行西城支行停車場裡,有一個大門可以進入。聶楓將車停在警戒線外,掏出自己的現場勘查證掛在左胸,邁步往裡走。

  警戒線裡,痕檢員簡務帥見到他來了,高興地叫道:「聶楓,你小子再不來,江科長要發脾氣了。」

  聶楓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望了一眼停車場靠裡的位置有一輛轎車,擋風玻璃上有幾個彈眼,駕駛位上斜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距離不遠處警戒線邊上,技術科江科長正和幾個中年男子在低聲議論著什麼。

  聶楓仔細一看,身材魁梧健壯高出其他人半個頭的刑警大隊的老大,——大隊長賀亞雷,圍著他的是刑警大隊的指導員郭俊立、副大隊長傅利,以及重案偵查中隊的中隊長狄若舟和副中隊長吳淵。

  好傢伙!分局刑警大隊和重案中隊的頭頭們全部到齊!看樣子這案子果然不簡單。

  技術科除了韓羽蓉出庭沒來之外,其餘技術員也全都來了,連一般不出現場的兩個文檢員周愛蓮和劉遲都來了,在低頭忙著勘查現場。

  聶楓問:「什麼案子?槍殺?」邊問邊挑起警戒線往裡走。

  「嗯,銀行一個主任被人開槍打死了,是西城工商支行白沙分理處的一個主任,名叫高政航,中了五槍,死在自己車裡——小心點,地上痕跡都還沒標號!」

  「搞什麼啊,那麼長時間,痕跡區都還沒劃出來?」

  「哈,說得輕巧,我們也剛到十來分鐘呢。」

  聶楓小心避開地上可能存在痕跡的地方,來到刑警大隊長賀亞雷身邊,叫了聲:「賀大(賀大隊長的簡稱,也算是一種尊稱)!我來了。」

  剛才技術科科長江彥博已經告訴賀亞雷,聶楓陪韓羽蓉出庭去了,所以賀亞雷也沒責怪他遲到,說道:「嗯,快去檢驗勘查現場吧——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案子非同小可,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是!大隊長!」聶楓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賀亞雷看了一眼旁邊的江炎博,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是主檢法醫嗎?不去檢查屍體,圍著我幹什麼?」

  江炎博有些尷尬,陪著笑跟著聶楓走了。

  賀亞雷又對重案中隊狄若舟中隊長和吳淵副中隊長說:「你們兩需要我教你們做什麼嗎?還不趕緊佈置外圍調查走訪,看看有沒有目擊證人,傻站在這幹什麼?我又不是九十歲的老頭需要你們照顧!」

  幾個隊長急忙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匆匆走了。

  賀亞雷又回過頭對副大隊長傅利說:「老傅,你和銀行比較熟,調取死者高政航相關資料的事就辛苦你跑一趟吧,對了,記得調取停車場監控攝像資料。」

  傅利點頭說:「好的,我帶人去調資料,進行銀行的內部調查。」

  脖子上掛著個相機的攝像員於泰哲見聶楓來了,趕緊提著法醫物證勘查箱過來交給他:「機靈點哦,別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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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銀行停車場裡的槍聲(二)


  聶楓點點頭,接過法醫勘查箱,聽到身後幾個中隊長和科長都被大隊長賀亞雷訓斥,吐了吐舌頭,對於泰哲說:「賀大隊長好厲害!」

  「嘿嘿,」於泰哲笑了笑,「你還不太瞭解他,咱們賀大從部隊轉業到分局就開始干刑警隊長,一直到現在。他以前在部隊,是在邊防哨所帶兵巡邏的,平時見到的除了跟他一樣曬得黑黝黝的戰士,就剩下天上的老鷹和地下的野兔,除了一個月一次的補給車隊來了之後能見到外人之外,幾乎沒什麼可以與別人接觸的機會,也沒機會鑽營研究人際關係。他這人帶兵訓練大聲呵斥慣了,到地方也改不了,說話從來都是跟吃了槍藥一般,但為人坦蕩,也很關心大家,所以大家都很服他。」

  聶楓哦了一聲,他平時很少和賀亞雷說話,畢竟人家是大隊長,副縣級領導,自己只不過是個小蝦米,現在聽了賀亞雷的介紹,對這魁梧大漢多了幾分敬畏。

  他們技術科的文檢員周愛蓮過來低聲說:「喂!別聊了!快幹事吧!沒聽到賀大警告說要機靈點嗎?」

  周愛蓮是個矮胖的中年婦女,整天樂呵呵的,為人熱情,文檢員主要負責筆跡等文件技術鑒定,一般是不出現場的,可這一次不知怎的全都來了,她別的不會,見攝像員於泰哲一個人又要照相又要攝影,忙不過來,便接過攝像機幫他搞攝像。聽兩人還在說話,忙過來告誡他們。

  聶楓答應了一聲,將法醫勘查箱放在地上打開,一邊取出乳膠手套戴上,一邊問周愛蓮:「周姨,死的這人是誰啊?驚動了這麼多頭頭?」

  「噓∼!」周愛蓮做了個靜聲的動作,「聽說死的這高主任,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胡東鑫老婆的親弟弟!——趕緊做事吧!」

  聶楓頓時明白了,胡東鑫書記還兼任他們柳川市公安局局長呢,不僅是市領導,還是局領導,是這些大隊長、政委、中隊長的頂頭上司,這位老大的妻弟被人槍殺,這些人不趕緊動彈起來,以後就別指望在柳川市公安這塊一畝三分地裡好好混下去了,說不定連柳川市都沒得混的。

  聶楓剛戴好手套,忽見外面有兩個人挑起警戒線邁步就要往裡走,忙叫道:「喂!站住!你們幹什麼?」

  這兩人一男一女,那女的三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筆挺的淡藍色短袖套裙裝,小西服領裡,一件潔白的真絲襯衣的領子翻出,平整地鋪在兩肩處,顯得很時尚,胸脯高高挺起,鼓鼓囊囊的,兩條玉腿穿著白色絲襪,一雙白色高跟鞋踩著地面卡卡脆響。一頭齊耳短髮,眉毛斜飛入鬢角,顯得很帥氣,高挺鼻樑,薄嘴唇,尖下頦,眼睛炯炯有神,只是冷冰冰的讓人很不舒服。

  跟在她身後那男的三十來歲,一副很小心的模樣。

  那女人聽見聶楓的話之後,並不停留,逕直往前走。

  聶楓急了,想起簡務帥說痕跡區還沒劃定,生怕他們亂走破壞了現場,急忙站起身跑過去一把拽住她的手一扯:「嗨!你這人怎麼回事?叫你別進來你還往裡走,這是命案現場!把痕跡破壞了你付得起責任嗎?」

  女人身後那男子急忙衝過來:「喂!你怎麼這麼說話?你知道這是誰嗎?」

  聶楓本來見這女人清高冷漠的眼神就很不爽了,她不聽招呼一個勁往裡闖,破案可就指望現場發現有價值的痕跡來確定線索了,剛才大隊長他們都站在警戒線邊上說話,就怕破壞了現場,這女人仰著個腦袋鼻孔朝天往裡闖,聶楓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聽這男人牛皮烘烘這麼一問,他反倒鎮靜下來了,放緩了口氣說道:「我們正在勘查現場,你們這樣會破壞有價值的痕跡的……」

  話沒說完,就聽到身後傳來刑警大隊長賀亞雷洪鐘般的聲音:「成局長!你來了!」隨即腳步聲響,賀亞雷和指導員郭俊立急匆匆過來,問道:「小聶,怎麼回事?」

  聶楓一聽賀亞雷剛才那聲稱呼,心中有些疑惑——成局長?哪裡的局長?工商局、稅務局還是國土資源局?反正不會是市公安局,更不會是他們西城區分局,市局和分局的幾位局長副局長大會小會上都經常見,並沒有見過這位女人,印象中局領導都是清一色和尚,沒有女人。只要不是頂頭上司,聶楓也無所謂,反正自己為了保護現場,按照規定辦事,並沒錯。

  那女子身後的中年男人憤憤說:「賀大!你手下這位兄弟不讓咱們成局長進現場指揮!」

  咱們成局長?聶楓感到有些不妙,難道自己記錯了?難道頭頭們的頭頭中有個娘們?

  賀亞雷有些尷尬,瞪了聶楓一眼,低聲說:「你怎麼搞的!這是市局新調來咱們分局的成局長,主管咱們刑偵的!旁邊那位是新調來咱們分局局長辦的王秘書!」

  原來,這女人名叫成默涵,三十二歲,原來是柳川市公安局財務裝備處處長,這次人事調整,市委主要領導特別提出,公安戰線也要注意培養女幹部,於是,這位財務裝備處處長便被調任到西城區公安分局當了副局長。分局除了局長、政委之外,共有八位副局長,成默涵列第一,僅列於局長和政委之後,分管裝備財務科和刑警大隊、經偵大隊。

  聶楓腦袋裡翁了一聲——這女人是副分局長?而且主管刑偵?也就是這命案現場的指揮官?自己不僅把現場指揮官給訓斥了一頓,還要往外趕,天啦∼!

  聶楓漲紅著臉結結巴巴道:「成局長……,對不起……,我……」

  王秘書一臉得意,幸災樂禍地瞧著聶楓,等著看熱鬧。

  王秘書名叫王霄,以前是市局秘書處的秘書,這次和成默涵一起調到西城區公安分局,在局長辦公室當秘書。從普通秘書升任分局長秘書,自我感覺還是很良好的,先前和成默涵一起去參加市局一位同事的婚禮,婚禮中接到了分局長的電話,告訴他胡書記的妻弟被人開槍打死了,這是特大案件,讓他和成默涵一起來命案現場看看情況。因為分局長知道,出了這麼大事,以後少不了要向市局甚至市委寫材料匯報的,作為一個好秘書,掌握第一手資料,多一份感性認識那是很重要的。沒想到兩人著便裝闖命案現場被聶楓擋住了,堂堂分局長秘書被擋駕,他當然有些惱怒,自然想看聶楓挨訓。

  刑警大隊長賀亞雷對成默涵笑著說:「成局,小聶剛到咱們分局時間不長,還不認識你,毛頭小伙子小伙子不會說話,你別在意,小聶法醫水平很不錯的……」

  成默涵一擺手,阻止了賀亞雷的話,依然面無表情地望向聶楓:「你是法醫?」

  「是,報告成局長,我叫聶楓,是刑警大隊技術科法醫師。」

  「嗯!你做得沒錯。」成默涵掃了一眼四周,「去幹事吧。」

  「是!」聶楓敬了個禮,帶著一腦袋冷汗趕緊溜回了於泰哲和周愛蓮處,剛才的事情兩人也見到了,都為聶楓捏了一把汗,見成局竟然沒發火,還肯定了他的做法,都為聶楓感到慶幸,也很佩服成默涵的大度。

  技術科科長江炎博剛才一直蹲在地上提取現場各處的血樣等法醫物證,見聶楓阻擋成默涵時,他本想過去說明的,可手裡拿著吸管、採樣瓶,又見到大隊長賀亞雷已經跑過去解釋,成局長沒發火,讓聶楓回去幹事,他這才放了心。

  江炎博沒系統學習過法醫,甚至沒有系統學過醫學,最早他是一個鄉村醫生,當時叫做赤腳醫生,到縣城參加了三個月的培訓就上崗了,後來轉正調到縣醫院工作,八十年代初司法隊伍擴編,從醫務人員裡招錄了不少醫師到公檢法當法醫,他由此進入分局技術科,除了其間斷斷續續參加的一兩次省廳組織的法醫短期培訓之外,就再沒進過學堂。靠老資格混工齡混資歷,白髮蒼蒼終於混到了技術科科長。

  也正因為如此,江炎博對自己的斤兩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從聶楓、韓羽蓉分到技術科之後,遇有重大案件,他都安排聶楓主要負責屍體檢驗,韓羽蓉協助,而他自己則甘當配角,作些提取法醫物證,或者化驗之類的比較次要輔助的工作。因為他明白,這種事情出不了名立不了功,卻很容易倒霉,沒必要去充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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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銀行停車場裡的槍聲(三)


  聶楓提了法醫勘察箱走到中心現場那輛轎車前,剛才於泰哲和周愛蓮已經對現場進行了外貌照相和攝像,等著聶楓檢驗時拍照。

  這是一輛黑色高級奧迪轎車,前擋風玻璃上分佈著五處彈孔,駕駛位上,死者高政航身穿白色條紋T恤,一身血污歪倒在右側,半個腦袋耷拉在副駕駛位置上,頭部中了兩彈,分別在額部和臉頰部;胸部中了三彈,左胸部兩彈,左肩膀一彈,整個臉部和胸腹部鮮血淋漓,在位置下形成了一大攤血泊。駕駛座椅上也相應留下了五處彈孔。

  副駕駛位置上,放著一個黑色的手包,鼓鼓囊囊的,打開一看,一大疊錢百元大鈔,還有證件、手機、鑰匙啥的。

  聶楓檢查了呼吸、心跳和瞳孔反應,確認高政航已經死亡。

  誰殺了他?聶楓翻開死者眼睛查看瞳孔反應的時候,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要是那天那種能看見死者臨死之前最後看見的一幕的超能力還在的話,那就好了,看一眼死者的眼睛,就知道是誰開槍殺死了他。

  這個問題不是現在才想起來,這幾天聶楓不知道試過多少次了,試圖重新找回那種超能力,可用盡了所有的方法,不僅半點作用都沒有,而且以往的氣感也找不到了。

  現在他決定再試一次,凝神靜氣,眼觀鼻鼻觀心,像那天一樣,同時反著運行六種功法。指望著體內的氣感就像汽車馬達一樣轟鳴著發動起來,可是,體內半點動靜都沒有,睜開眼,看見的還是色彩斑斕的世界。

  翻開死者的眼皮查看瞳孔,也是依然如舊!

  他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苦笑著搖搖頭,唉∼!天上不會掉餡餅的,還是踏踏實實幹事情吧。

  他將屍體扶了起來,靠在駕駛位上坐正,把屍體上的彈孔與座椅上的對準,準備作彈道測試。。

  將屍體扶起來之後,聶楓這才發現,死者右手緊緊攥著一件女人的紅色乳罩!

  剛才這隻手被歪倒的身體壓住,所以都沒有看見他手裡抓著的這件乳罩。

  聶楓讓於泰哲和周愛蓮拍照錄像之後,這才小心地將乳罩從死者手裡取了下來,瞧了瞧。他身後負責攝像的周愛蓮瞧著那乳罩,眼睛都瞪圓了,嘖嘖連聲:「我的媽哦,這罩杯至少有34E,誰的啊?整個一大奶媽!」

  聶楓笑了:「可以肯定不是死者的。」反過來,咦了一聲,發現罩杯裡面寫得有字,仔細辨認,只見寫著一串數字,左邊罩杯最深處寫的是「025413」,右邊是「1077088」,是用炭素墨水寫的。

  於泰哲也湊過來仔細看了看:「什麼啊?保險櫃密碼?還是賬號?」三人研究了一會,也弄不懂什麼意思。

  聶楓將這乳罩放入塑料證物袋裡。從勘查箱裡取出五根頭部帶有能發出紅色激光束的探針,分別插入死者身上的彈孔,移動頭顱,五道細細的耀眼光束很快尋找到了擋風玻璃上各自合適的的彈孔。激光束穿過彈孔,在車前兩個不同的地點交匯!

  於泰哲不用聶楓吩咐,立即用特種相機進行了不同方位的拍照,周愛蓮也用攝像機進行了攝像。

  這時候,痕檢員簡務帥終於將地上所有可疑痕跡都畫出了範圍,並用編號牌逐一標注了出來,於泰哲和周愛蓮分別進行了拍照和攝影。

  這期間,刑警大隊大隊長賀亞雷、指導員郭俊立在警戒線邊上和副分局長成默涵低聲議論著。見現場痕跡已經處理完畢,賀亞雷這才對成默涵說:「成局,痕跡已經處理好了,咱們過去吧。」

  三人走到奧迪轎車旁。科長江炎博和聶楓、於泰哲、周愛蓮、劉遲、還有痕檢員簡務帥都急忙迎了上來。

  成默涵瞧了瞧那五道激光束形成的交匯點,讚許地朝聶楓點了點頭,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江炎博說:「已經初步勘查完畢了,死者中彈而死。」

  賀亞雷哼了一聲:「廢話!中了五槍,差不多都是要害,不是中彈而死難道是被嚇死的嗎?成局長是問發現什麼犯罪線索沒有!」

  技術科的工作只是負責法醫或者痕跡、文件等物證檢驗,把檢驗結果寫出報告就行了,至於如何使用這些檢驗結果,那是重案中隊他們刑警的事情,技術科一般不提供意見,他們一般也不詢問技術科的意見,現在刑警大隊長突然詢問他們現場勘查發現什麼犯罪線索,江炎博這技術科科長搞刑事技術多年,卻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主要是多年來養成了只寫報告,不思考案情提供線索的結果。

  賀亞雷對江炎博科長的能耐心裡有底,也不為難他,轉頭對成默涵說:「成局,要不,等他們形成現場勘查報告,召開現場分析會的時候,再讓他們向你匯報吧。」

  成默涵搖頭說:「等不及了,這件案子市局胡書記親自給我打了電話,限期十天破案。市局已經作為掛牌督辦案件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從朋友的婚禮上匆匆趕來。龍局長和顧政委如果不是市局有緊急會議走不開,也已經趕來了。」

  聶楓有些明白了,難怪成局長沒穿警服,又穿得如此正規,原來是去參加朋友婚禮去了,婚禮半途接到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市公安局局長胡東鑫的電話,這才衣服都沒換就急匆匆趕到現場。而分局長龍成聚和分局政委顧利景在市局開緊急會議,所以只能派三把手成默涵先趕來親自負責指揮。

  成默涵望向聶楓,說:「小聶,你負責屍檢,你說說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聶楓立正,大聲回答:「報告成局長……」

  成默涵皺眉說:「不用那麼拘謹,別總報告報告的,直接說吧。」

  「好的……」聶楓還是有些緊張,畢竟刑警學院畢業參加工作兩年來,這還是第一次面對面和分局領導交談,分局副局長可是副縣級,一級警督,他聶楓只不過是個科員,三級警司,差了好多級,而且還是自己的主管領導,不緊張才怪了。

  這緊張之下不覺喉嚨有點干,低下頭使勁嚥了聲口水,抬頭看見成默涵嘴角有一絲微笑,這微笑不是嘲笑,而是一種理解的善意的微笑,頓時心中一寬,這局長雖然表面冷冰冰的(大概這只是美女的通病而已),其實,對下屬還是不錯的,心情這一放鬆,話語也就流利了:「成局長,激光模擬彈道顯示交匯點兩處,而且相距一遠一近,說明當時開槍的很可能是兩個人,一高一矮,高個子大概在一米八五左右,矮個子一米六左右。經過測量,高個子距離死者六米,矮個子距離兩米五左右。」

  成默涵點點頭,目光跟著激光束望向死者身上插著的五根探針:「五個彈孔?」

  「是的,根據彈道判斷,高個子開了三槍,分別擊中死者額頭一槍,左胸部兩槍,這兩槍分佈在心臟位置,根據探針探查,並結合死者身下大量血泊推斷,應該已經擊穿心臟,是致命傷。矮個子開了兩槍,分別擊中臉頰和左肩部,屬非致命傷。」

  刑警大隊長賀亞雷沉吟片刻,說:「高個子距離六米,三槍都打中了死者要害,這傢伙槍法不錯啊。」

  「是的,」聶楓對賀亞雷敏銳的思維感到有些震驚,說道,「矮個子幾乎是靠在車前開的槍,卻只擊中了臉頰和左肩。不是槍法不如高個子,就是故意不打中要害。不過,既然是兩個殺手同時下手,其中一個如果為了放高政航一馬而故意不打中,也是沒用的,因為旁邊還有另一個殺手,肯定不會放過,所以,應該是槍法不行。」

  「嗯,有道理。」成默涵點點頭,又問:「子彈提取到了嗎?」

  聶楓答道:「五枚彈殼都遺留在了現場,已經提取。五粒子彈頭也都提取到了,死者所中五槍都是貫通傷,彈頭射入後面的座椅,其中兩枚可能擊中死者骨頭,有部分變形,另有一枚擊中車架子,已經完全變形了,基本上沒有檢驗對比價值。不過慶幸的是,剩下兩枚比較完整,上面的射擊痕跡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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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銀行停車場裡的槍聲(四)


  聶楓轉頭瞧了瞧旁邊的痕檢員簡務帥,說:「槍彈檢驗由痕檢員簡務帥負責,讓他匯報吧。」

  簡務帥更是緊張,雙手亂擺:「不不,我不行,還是你來!」

  簡務帥只進修過半年痕跡檢驗鑒定,很多問題根本搞不懂,自從聶楓來了之後,他搞不定的事情經常找聶楓問,聶楓總是有問必答,一些重要的檢驗簡務帥沒把握,總要拉著聶楓幫忙,說是幫忙,其實是聶楓指出關鍵,簡務帥才知道如何著手檢驗,有些東西是沒辦法說出來的,而簡務帥獨立完不成,便乾脆由聶楓負責檢驗,簡務帥寫報告。寫出的物證鑒定書經常得到重案中隊的讚賞,也據此破了不少案件,所以簡務帥痕跡檢驗在刑警大隊還是有點名氣的,其實技術科裡的人都知道,這裡面大部分功勞都是聶楓的。

  聶楓覺得在領導面前出風頭的事情,不能讓自己一個人都佔了這才讓簡務帥說,沒想到這小子怕領導比他還厲害,本來槍彈檢驗是簡務帥少有的強項,緊張之下也不敢說了,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朝成局長那努努嘴,讓他放開膽量說。

  簡務帥還是苦笑著搖頭。氣得聶楓真想給他一腳。

  賀亞雷說:「是啊,小簡痕跡檢驗技術很不錯,你說說吧。」

  刑警大隊長有令,簡務帥不敢不從,忙點頭答應,苦著臉瞧了瞧聶楓,見聶楓鼓勵的微笑,這才略微放心。走到車左前側散落在地上的幾枚彈殼前,這些彈殼周圍剛才他已經用粉筆劃了圓圈旁邊擺著號碼牌。簡務帥蹲下身,用戴著乳膠手套的兩手指,輕輕夾住彈殼兩頭拿了起來,說道:「初步判斷,這是7.62毫米口徑子彈彈殼,從底部無編號來看,應該是私自製造的,從彈殼長度判斷,是一支仿製的五四手槍發射的。這只是初步判斷,準確的結論,還有涉及的其他問題,需要實驗室進一步檢驗才能得出結果。」簡務帥對自己的判斷沒多少把握,他留了個心眼,不把話說死。

  成默涵讚許地點點頭,伸手要去拿那枚彈殼看看,聶楓忙叫道:「成局長,不能碰!」

  成默涵的手停在了半途,有些尷尬地望向聶楓。

  聶楓說:「局長你沒戴手套,就這樣觸摸,有可能會破壞彈殼上的痕跡,比如指紋。」

  成默涵一愣,隨即醒悟,忙將手縮了回來。

  賀亞雷作為多年刑警大隊隊長,當然知道聶楓是對的,只是覺得他這愣頭青這麼直愣愣阻止主管領導,卻似乎有些不妥,只不過,這種事情又不能當面提醒,不由有些著急。

  成默涵以前一直在市局,賀亞雷在分局,不在同一個單位,以前兩人雖然認識,卻也只是點頭的交情,並無深交,與她接觸不多,所以也不太清楚成默涵的性格如何,只希望不要太小氣太要面子,要不然,不僅聶楓要倒霉,自己也要跟著難做,好在看樣子成默涵並不在意。

  簡務帥額頭冒汗,剛才如果不是聶楓阻止,如果彈殼上真的有罪犯留下的指紋之類的痕跡因此被破壞,那第一個倒霉的恐怕就是他簡務帥——拍完照你為什麼不及時將物證裝入袋子?還拿到不懂刑偵的領導面前炫耀,害得領導無意中破壞了痕跡,你這不是故意擺領導的道嗎?

  好在成默涵被聶楓及時阻止,簡務帥急忙拿出塑料物證袋,將地上的彈殼都裝了進去。

  成默涵又問道:「還有別的什麼線索嗎?」

  「有!」聶楓轉身拿來那個裝在塑料袋裡的紅色乳罩,遞給成默涵:「成局,這是在死者手裡發現的,上面寫得有一串數字,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成默涵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一會:「死者手裡的?」盯著那串數字思索了半天,也沒找到答案,便將袋子遞還給聶楓,聶楓又交給了旁邊的技術科文檢員兼物證保管員周愛蓮。

  正在這時,就聽到一個女孩高聲叫著:「聶楓∼!喂!聶楓!」邊叫著邊跑了過來。

  聶楓回頭一看,卻是韓羽蓉。忙迎上兩步:「你回來了……」

  「有零錢嗎?我打的來的,司機沒錢找。」韓羽蓉晃了晃手裡那張百元大鈔。

  「蓉蓉!」成默涵微笑著向韓羽蓉打了個招呼。

  韓羽蓉剛才只顧和聶楓說話,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他人,聽了招呼扭頭一看,驚喜叫道:「成姐!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看樣子她們兩認識,而且關係還不錯。

  「我調到你們分局來了,怎麼樣,歡迎不?」

  韓羽蓉拉著成默涵的手又蹦又跳:「當然歡迎啦!你調哪個部門了?——你別說,讓我猜猜,肯定不是裝備財務科!那個小廟可裝不下你這個大菩薩,嗯!我知道,肯定是當我們副局長,對吧?」

  「呵呵,是,龍局長還讓我管刑偵,我可什麼都不懂。」

  「說什麼啊,你那麼厲害的,當年我老爸最欣賞的就是你了,說你年輕有為,將來一定前途無量,果然,老爸還真有眼光,回去做道菜好好犒勞他一下!」

  聽到這裡聶楓明白了,韓羽蓉老爹以前是市局的副局長,那當然是成默涵的頂頭上司了,看樣子這成默涵平日也沒少跑局長家,難怪年輕輕就當了分局副局長,跑官還真有一套。想到這裡,聶楓內心深處有些瞧不起這成默涵。

  韓羽蓉將聶楓拉到成默涵面前:「成姐,這就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我的師哥聶楓,柳川市最有本事的法醫!」

  「我們已經見過了。」成默涵微微一笑。

  聶楓忙低聲對韓羽蓉說:「喂,你胡吹什麼啊!我們正在現場勘查呢!」

  韓羽蓉笑嘻嘻吐了吐舌頭,放開了聶楓的手,向成默涵立正敬了個禮:「報告成局長,我該幹什麼?請您指示!」

  「調皮!」成默涵嗔道,「你是法醫,當然和你的聶師哥去檢驗屍體了!」

  聶楓心中一動,韓羽蓉叫自己「師哥」的情況很少,只有她有求於自己的時候,才會撒嬌這樣叫的,這新來的成局長怎麼會知道的呢?難道是韓羽蓉告訴她的嗎?

  提到聶楓,韓羽蓉這才想起出租車錢還沒給呢,忙轉身對聶楓說:「喂,問你呢,有沒有零錢?」

  沒等聶楓說話,一旁的王秘書笑呵呵搶著摸出錢包:「我這有!多少?」

  韓羽蓉彷彿沒看見他,依舊瞪著聶楓說:「哎!到底有沒有啊?」

  「你瞧我這樣子怎麼給你拿啊?」聶楓舉起雙手,剛才搬動屍體,戴著的乳膠手套上粘滿了鮮血,一側身,朝夾克上衣左胸前努努嘴「喏,裡面口袋,自己拿!」

  韓羽蓉老實不客氣,掀起聶楓夾克,掏出錢包,從裡面取了零錢,將錢包塞了回去。對成默涵說:「成局長,我去付了出租車費就回來。」說罷,小燕子一般飛走了。

  王秘書以前曾經給韓羽蓉老爹當過秘書,不僅認識韓羽蓉,還經常給她獻點慇勤什麼的,但韓羽蓉從來不給他面子,此刻不免有些尷尬,訕訕地將錢包揣進口袋。

  韓羽蓉很快回來了,肩膀上挎著女孩子的小提包,手裡還拿了個紙袋子。見到成默涵之後,急忙將紙袋藏在身後,衝著成默涵笑了笑。

  「什麼寶貝?還藏在身後呢!」成默涵說。

  「沒……沒什麼了……」

  「調皮鬼!快去做事吧,這是件大案子,可不能馬虎!」

  「知道了!」

  就在這時,負責外圍搜查的重案中隊副隊長吳淵匆匆跑了過來,說道:「成局,賀大,停車場靠裡的圍牆發現蹬踏痕跡!」

  成默涵和賀亞雷相互看了一眼,賀亞雷吩咐聶楓繼續處理現場,帶著技術科科長江炎博,還有痕檢員簡務帥,攝像員於泰哲還有周愛蓮,與成默涵一起跟著吳淵走了。聶楓和韓羽蓉是搞法醫的,不負責腳印痕跡的檢驗和提取。技術科一般都是各負其責,所以不用跟著去。

  見他們走了,聶楓問:「開完庭了嗎?」

  「沒有呢,下午繼續,對了,休庭之後出來,那個薛律師特意來找我,讓我替她謝謝你。」

  「謝我?為什麼?」聶楓眼前浮現出薛律師那性感的紅嘴唇。

  「她說你在法庭上的解說很客觀公正,而且,給了她很大啟發,也更堅定了她的信心,看樣子,她真的覺得這件案子有問題呢。」

  「哦∼!」聶楓若有所思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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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銀行停車場裡的槍聲(五)


  韓羽蓉用胳膊肘推了聶楓一下,問:「現場勘查完了嗎?」

  聶楓這才回過神來:「完了,就等著把屍體搬上車,運回屍檢所解剖檢驗了——你還真會瞧時間,眼看著我們忙完了才出現!」

  「誰說的!休庭之後,我打的給你買吃的去了,知道你忙著勘查現場顧不得吃東西!」韓羽蓉拿出身後的紙袋,打開了,拿出一個香噴噴的包子:「喏,小籠湯包!你最喜歡吃的,怎麼樣,夠意思吧?」

  聶楓吸了一下鼻子:「嗯,好香!這還不錯,沒辜負我對你的一片心!」

  韓羽蓉瞪了他一眼:「少貧嘴!什麼心不心的,讓人聽了還以為咱們怎麼了呢!要不是看在你上午幫我解了圍,你餓死我都不會管的。快吃吧!」

  聶楓晃了晃戴著乳膠手套的血淋淋的雙手:「我可不想吃人血饅頭!」

  韓羽蓉撲嗤一聲笑了,隨即板著臉說:「張嘴,我餵你!」

  「這……這不好吧……」聶楓偷眼左右瞧了瞧,旁邊有別的刑警在忙碌著,雖然沒看他們,可到底有些尷尬。

  「囉嗦,張嘴!」韓羽蓉藕節一般白嫩的手將小籠湯包遞到了聶楓嘴邊,「快點呢!」

  聶楓也不是扭捏之人,張嘴一口,將包子咬掉了一半,包子餡的湯汁掛在他嘴角邊上,油晃晃的,聶楓也不管,很誇張地咀嚼著,含含糊糊說:「嗯!真香!」逗得韓羽蓉咯咯嬌笑,將手裡半個包子也塞進了他嘴裡,這才從提包裡掏出餐巾紙,給聶楓擦掉嘴角的油漬。

  聶楓說:「你肯定也沒吃吧,一起吃!這案子市局掛牌督辦了,限期十天破案,所以,我估計等一會就要開始解剖屍體了。」

  「是啊,剛休庭我就急著趕來了,哪有時間吃啊。」韓羽蓉拿了一個包子塞進嘴裡,又拿了一個喂聶楓吃了。

  兩人你一個我一個,很快將一袋小籠湯包吃光了,其中一大半倒是聶楓吃的,可他還是有些意猶未盡,埋怨道:「怎麼只買了這麼點,不夠吃的。」

  韓羽蓉瞪眼道:「三籠呢,你一個人就吃了兩籠,還不夠,你屬小豬的啊?」

  「好吃嘛!嘿嘿。好了,酒飽飯足,開始幹活!」

  這時候,於泰哲已經拍完像返回來了,聶楓讓他將技術科麵包車開了過來後,聶楓把後蓋打開,拉出一具帆布擔架,提著走到轎車邊。於泰哲也戴上手套,和聶楓兩人將屍體從轎車裡搬了出來,先裝進屍袋裡,拉上拉鏈,然後放在擔架上,兩人將屍體抬到麵包車後,小心地塞進了車裡。

  聶楓忙完,舒了口氣,將麵包車後蓋關上,拍了拍手:「搞定!」一轉身,差點撞在一個人身上,定睛一看,卻是副局長成默涵,急忙後退一步:「成局長……」

  原來成默涵他們也已經勘驗完圍牆上的蹬踏痕跡回來了。成默涵望了一眼那老掉牙的麵包車:「你們就用這麵包車運屍體?」

  科長江炎博在一旁苦笑說:「有什麼辦法呢,本來運屍體應該用運屍車,可老是叫殯儀館運屍車的話,一來殯儀館距離分局遠,來一趟等半天,很麻煩,二來收費也不低,哪有那麼多錢呢。賀大打報告給局裡,申請買一輛運屍車,可報告倒是打了幾次,局裡總是說經費緊張,要我們從返還款裡自己想辦法(市財政有規定,公安機關的罰沒款,可以按比例返回,補貼公安辦案經費的不足,雖然收支兩條線出台之後,這規定被取消了,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規定還在變相執行著。)老天!一輛最便宜的運屍車也要十多萬大洋,整個刑警大隊的返還款才有多少啊?沒辦法,只好用麵包車來運唄。出勘現場用他運人,完了用他運屍體。屍體和人擠一擠就行了,反正屍體不會提意見,咱們也習慣了。」

  「你們技術科有多少台車?」

  「兩台!一台桑塔納,一檯面包車,桑塔納還是人家治安警察大隊淘汰不要了,賀大說好話求來的。」

  「是啊,咱們刑警大隊沒有這項預算,而且辦公經費本來就超支,實在沒錢解決這個問題。」說起裝備後勤,賀亞雷頗有感觸,歎了口氣:「人家治警大隊有治安處罰權,罰沒款多,返回多啊,咱們刑警大隊能罰什麼?緝毒中隊以前倒還能罰一些,可那玩藝搞不好就要出亂子,檢察院盯得緊著呢,東城區刑警大隊不就是在緝毒罰沒款上栽了跟頭了嗎?丟官罷職最終還被檢察院給送進了大牢!誰敢亂來啊。」

  江炎博又說:「運屍車還在其次,緊需解決的設備還多了去了呢,設備沒有,咱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好多檢驗做不了,只能到市局甚至省廳去做,一來二去,這費用可也不少花。」

  成默涵說:「你們出勘現場怎麼辦?」

  「上班的時候大家在一起,就坐麵包車,如果遇到下班之後出勘,那有車的開車,沒車的打的——大隊規定出勘現場一律不能擠公車,耽誤了事誰也負不起這責任!所以,就由科裡給補貼,每趟二十,超了自己倒霉,在周愛蓮那記賬,她是我們科兼職內勤,然後月底結算。」

  成默涵皺眉說:「等不到出租車,不會耽誤工作嗎?」

  「怎麼不會啊!」江炎博苦笑,「如果出堪剛好是上下班時間,空的士根本等不到!擠公車反倒快一點。」

  韓羽蓉插話說:「是啊,剛才我就等了半天呢,法院門口一堆人等出租車,最後還是人家法院的法警看我擠不過那些大男人挺可憐,出面幫我攔了一輛出租車,這才趕來的。」

  成默涵笑著說:「那麼可憐啊,你自己的車呢?」

  韓羽蓉朝聶楓努努嘴:「喏,他開來了啊。」

  「哦,原來他是你的……?」成默涵故意拖長了聲音,讓人一聽就知道後面要說什麼。

  「成局∼!」韓羽蓉跺腳道,「什麼都不是!他只是我的師哥了啦,都是學法醫的而已,只不過今天他陪我出庭作證,剛好遇到出勘,就讓他開走了唄。」

  「行了!越描越黑!剛才你餵他吃包子那個親熱勁……」說到這裡成默涵停住了,嘻嘻一笑,「不說了,辦正事。」隨即收斂笑容,轉身對賀亞雷道:「給你們一下午時間,晚上七點,在刑警大隊辦公室開案情分析會。我要聽你們明確的偵破計劃方案。」

  賀亞雷說:「好的,成局,我會佈置的。」

  「那我先走了。」成默涵高跟鞋踩著脆響離開了現場,王秘書跟在後面也走了。

  由於重案中隊頭頭們包括刑警大隊副隊長都被賀亞雷派出去搞外圍調查去了,賀亞雷便打電話逐一進行了通知,讓各隊下午加緊調查,將情況整理匯總後,晚上向專案總指揮成默涵匯報。

  現場勘查結束後,聶楓他們運著屍體返回了分局,隨後將屍體運進刑警大樓旁邊的驗屍所,直接送到解剖台上。

  江炎博對聶楓他們說:「小聶,這件案子的重要性你也知道了,咱們分頭行動,你主刀解剖檢驗屍體,小韓給你當助手,老於你照相要多照一些,不要有遺漏。我去化驗提取的血樣啊什麼的,小簡負責槍彈痕跡檢驗,晚上七點成局長等著聽匯報,咱們這之前得先把情況湊一湊,所以各位得加快速度才行。」

  聶楓笑道:「好的,江科長,放心吧,對了,你肯定還沒吃飯,要不先去食堂吃飯吧。」

  江炎博抬手腕看了看表:「食堂肯定關門了,沒事的,泡碗方便麵將就一下就行了。你們快開始解剖吧。」說罷,江炎博轉身匆匆走了。

  聶楓對江炎博這樣的老同志還是十分敬重的,雖然因為時代的因素他們沒能像自己一樣接受系統的法醫學教育,業務水平比較欠缺,但他們虛懷若谷、實事求是的態度,尤其是敬業精神,真的很讓他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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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蘇家小妹(一)


  雖然死者高政航很明顯是中槍而死,但聶楓還是作了系統解剖,這是他的習慣,只要條件允許,他都要進行全面系統解剖,一方面這是法醫解剖的要求,因為有些致死原因,只有經過系統解剖才能發現,另一方面,當然是這件案子事關重大,被害人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市公安局局長胡東鑫的老婆的親弟弟,市局領導高度關注,市局掛牌督辦限期十天破案,分局副局長親自掛帥直接負責偵辦,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到期破不了案,不僅領導挨剋,整個分局尤其是刑警大隊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啊。

  解剖之前,他本來想再試一次逆運那六種功法,看看奇跡會不會發生,可想了想還是覺得算了,中午的時候已經試過,還是什麼都沒有,既沒有出現那紅色玻璃糖紙的世界,也沒有在死者眼睛的瞳孔裡看見自己希望看見的那一幕。這才過去幾個小時,肯定不可能出現的,現在又何必費那勁呢。所以他搖搖頭,決定打起精神辦正事。

  檢查發現,五個槍彈創都系貫通創,額頭上一彈對穿腦實質,從後枕部出,枕骨被炸裂,說明槍彈的活力很大;左胸部兩彈均射穿心臟,體內腔大量積血。

  射入口附近衣物和皮膚沒有檢見射擊附加成分附著,射出口比射入口略大。說明是距離半米以上的遠距離射擊形成(手槍射擊距離半米以上的,都稱為遠距離射擊)。

  根據槍彈創附近組織的炎症反應,結合體腔內的上千毫升的積血和現場大量的血泊,及死者因失血造成的全身性貧血征綜合判斷,五處槍彈創均為生前創(也就是活著的時候被開槍打死的,而不是朝死人開槍)。

  死亡原因為槍彈形成的開放性腦裂傷,以及穿透性心臟損傷導致的急性失血。二者均為直接致死原因。

  聶楓提取了死者衣物上和屍體上的彈孔周圍以及彈孔內部的射擊殘留物,如果將來發現兇手作案的槍支,可以作殘留物比對檢測,從而確定兇手。

  接著,聶楓又提取了死者的胃、肝臟、血樣,供毒物檢驗。由於分局沒有建立毒物實驗室,沒辦法進行毒物檢驗,只能送市局刑警支隊刑事技術研究室檢驗。雖然外表看,死者不符合中毒死特徵,但聶楓還是很謹慎地按照常規送檢了。

  聶楓解剖屍體動作很嫻熟,反應快,所以,解剖很快就結束了。

  韓羽蓉在一旁作了記錄,於泰哲閃光燈不停閃爍,對解剖發現都作了詳細拍照。當然,解剖台上方的自動攝像機對整個解剖也進行了全程自動攝像。

  解剖結束,聶楓將屍體細心縫合好(這一點非常重要,否則,很容易引起死者家屬的不滿,留下上訪、纏訪的隱患),和於泰哲一起將屍體抬進屍袋,推進驗屍所的冷藏櫃裡保存,由於這件案子案情重大,市局指示暫時不進行火花。解剖、檢驗全部完成,聶楓只花了一個小時。

  於泰哲要先去將數碼照片沖洗出來,晚上現場分析會要使用,便急匆匆走了。

  聶楓和韓羽蓉來到更衣室外準備脫解剖服,換自己的衣服,韓羽蓉叮囑聶楓說:「喂!別忘了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換了,包括內衣內褲!還有,記得好好洗手!」就跟母親送小孩去幼兒園似的。

  當法醫必須要有良好的衛生習慣,法醫講衛生和醫生不一樣,醫生更多是為了病人著想,不至於動手術的時候,因消毒不嚴造成病人感染,而法醫講衛生更多是為自己,尤其是解剖一些高度腐敗的屍體,如果不徹底清洗,一身的腐屍臭味會把別人薰跑的,尤其是韓羽蓉這種正當青春豆蔻年華的女子,更是講究。所以每次解剖,尤其是自己主刀,韓羽蓉都會很仔細地清洗雙手,將所有的衣服全部換掉,她對驗屍所的淋浴室總不放心,覺得沖不乾淨,所以晚上回到家她還要花上至少一個小時洗澡。

  聶楓當然就沒這麼麻煩了,反正不管自己是香是臭,美女只要知道他搞法醫的,立即都會離得遠遠的,而這種味道自己已經習慣了,甚至有時候都感覺不到,所以一般也就簡單沖一下,甚至都不沖,只是草草洗一下手就行了,連外衣都懶得換。於是,每次沖澡換衣服,韓羽蓉都要提醒他,甚至逼著他將衣服換了。

  聶楓有些累,懶得說話,點了點頭,進到更衣室。他在自己的儲藏櫃裡放得有兩套備換全套衣褲,以前他沒這個習慣,韓羽蓉來了之後,在她軟硬兼施下,聶楓也養成了每次解剖完就換全套衣服,回家再洗一次熱水澡的習慣。所以在這裡準備有換洗衣服。

  他脫光衣服簡單沖了澡,然後穿上乾淨的衣服,將換下來的衣服放進塑料袋放在外面竹筐裡,單位的勤雜工會負責拿去乾洗店清洗好之後送回來的。乾洗店記賬,每個月會來結算一次。

  換好衣服,聶楓出到外面,韓羽蓉還沒出來,女孩子事情就是多,換個衣服也這麼麻煩。

  聶楓坐更衣室外間盥洗室的長條椅子上,掏出一包雲煙,彈出一根,先放在鼻子下深吸一口氣,嗯,真香!他喜歡聞這種煙草味,然後才叼在嘴裡,掏出打火機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也不吐,將腦袋靠在椅子背,閉上眼睛,片刻,這才將煙霧緩緩吐出。

  韓羽蓉聽到聶楓出來了,在女更衣室裡說:「哎!你說這高政航會是誰殺死的呢?仇殺?圖財?還是情殺?」

  「費那腦筋幹嘛,那是人家重案中隊的事情,咱們都想完了,人家幹什麼?你想搶人家的飯碗啊?」聶楓一邊抽煙,一邊慢條斯理說道,「這種事情啊,除非人家來找你問,那你可以說,要不然,別人還以為你貪功想出風頭呢。知道嗎?蓉蓉!」

  重案中隊和技術科都是刑警大隊下屬部門,兩者是平級的,但關係很微妙,按道理,技術科是偵破案件的輔助部門,本來應該替破案出謀劃策的,可重案中隊的都比較忌諱技術科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所以技術科的人一般是不問不說的。對這一點,聶楓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不知道,就碰過這種軟釘子,那時候感覺自己就是神探,就是福爾摩斯,所以,當時有個案件他解剖檢驗的時候發現了些端倪,便結合屍檢情況好心好意跑到重案中隊,向中隊長和刑警們提醒該如何確定偵破方向,那些人當時只是笑笑沒說話,暗地裡卻嘲笑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他知道後,鬱悶了好幾天。

  雖然最後重案中隊偵破這件案子就是按照他的建議,才發現了重大犯罪嫌疑人,最終破了案,卻沒人來感激他。從那以後,聶楓就算主意爛在肚子裡,也不主動去幫忙確定偵破線索了。

  韓羽蓉聽了他的話,從更衣室探出半個身子來,瞪了他一眼:「哼,誰讓你叫我『蓉蓉』了的?討厭,肉麻死了!」由於身子的傾斜,雪白的香肩上,淡綠色乳罩的蓓蕾花邊吊帶滑了下來。她驚叫一聲,趕緊把身子縮了回去。

  「哈哈∼!春光外洩嘍!」聶楓樂呵呵坐直了身子。

  「要死啊你!討厭!不許看!」韓羽蓉在屋裡嬌嗔道。

  「自己跑光還不准別人看,你可真霸道!」聶楓笑嘻嘻說,這種玩笑不能太過份,他轉開話題:「為什麼不讓我叫你蓉蓉?成局長剛才不就是這麼叫你的嗎?怎麼?就領導能叫,咱們這些小蝦米不能叫嗎?」

  「成局長?她當然能叫我『蓉蓉』!」韓羽蓉又把腦袋伸了出來,這一回,已經上身換成了一件嫩黃色吊帶文胸,說道:「我爸調市局之前,和她爸一個單位,我和成姐小時候一個院子長大的,她讀高中的時候我讀小學,經常帶我去玩呢,我被男生欺負,都是她替我出頭,從小她就這麼叫我了來著,只有我老爸老媽和她這麼叫我,不許你這麼叫!」

  聶楓恍然大悟,原來成默涵與韓羽蓉從小在一起長大,這樣看來,她去韓羽蓉家,倒不是為了跑官,而是兩家從小的交情。聽他說不許自己叫她「蓉蓉」,便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哼!稀罕啊?你不讓我叫?我還不樂意叫呢!蓉蓉∼蓉蓉的,你以為好聽得很啊?跟射鵰英雄傳裡的那個刁蠻黃蓉一個德性!好,既然這樣,以後有什麼事情可別找我!」

  「哼哼!」韓羽蓉朝他扮了個鬼臉,「好了啦,你喜歡叫就叫吧,小氣包!」嘻嘻一笑,把身子縮了回去。

  「嗯,這還差不多!」

  聶楓一支煙抽完,點燃第二支香煙後,韓羽蓉還沒出來,聶楓百無聊賴站起來轉身望著窗外夏日驕陽下空蕩蕩的院子。又抽了半支煙,終於聽到身後傳來韓羽蓉高跟鞋的卡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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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蘇家小妹(二)


  聶楓故意不耐煩埋怨道:「你們女孩子真麻煩,換件衣服也老半天,要是去相親,你還不得收拾個一年半載的啊!」

  「要你管!」韓羽蓉走到他身後,用提包打了他一下,「哎,今晚咱們去哪裡吃大閘蟹?」

  「還吃什麼大閘蟹哦……」聶楓說著話轉過身一看,嘴裡的香煙差點掉在地上:「不會吧?老大,你下午是要去出庭還是要去約會啊?」

  只見韓羽蓉上身一件天藍色韓版吊帶裝,下擺簡單地在腰側打了個小結,小蠻腰若隱若現,裡面一件嫩黃色吊帶文胸,本來,兩個吊帶重疊會讓人覺得有些俗,可藍色和黃色的搭配卻讓層次感頓時豐富起來,加上韓羽蓉傲人的胸圍曲線高高挺起,如同清晨登高遠望,層巒疊嶂,讓人歎為觀止。下身一條黑色的超短裙,時尚而充滿了少女的青春氣息,額頭上方架著寬邊太陽鏡,更多了幾分嫵媚。

  韓羽蓉低頭看了看:「怎麼了?不好看?」

  聶楓的目光從她高聳的胸脯一直瞄到她吊帶裝下擺裸露的一小節小蠻腰,嘖嘖了兩聲:「好看,就是太好看了,你這身打扮,知道的你下午要去法院出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相親呢。」

  「哦,沒事啊,」韓羽蓉背在身後的那支手變戲法一般亮出了一件黑色窄版短上衣,將手提包遞給聶楓拿著,將上衣穿好,兩件吊帶裝精美的吊帶立即隱身在了上衣裡面看不見了,隨後解開藍色吊帶裝下擺的小結,這下子小蠻腰也被擋住了,然後將外套一顆扣子扣上,將額頭上的太陽鏡取了下來遞給聶楓,後退一步,整了整衣服,轉了個身:「現在呢?」

  只見她黑色窄版上裝加黑色短裙,這下子,剛才青春性感的小女生頓時變成了時尚的白領,非常適合出庭。聶楓不由感歎道:「女人是魔鬼,這句話一點沒錯,搖身一變,就成了另外一個人!」

  「討厭啊你!」韓羽蓉有些得意,嬌嗔道,「再胡說八道,就別指望大閘蟹了!」

  「好好好,看在大閘蟹份上,不說了,不過,忘了告訴你了,成局長說今晚七點要開現場分析會,開完會也差不多十點鐘了。要不改到明天吧!不然喝酒不盡興啊!」

  「嗨!早說啊你,害得人家收拾半天!」

  「哈哈,我都說了是為和我相親才收拾這麼半天的了……哎喲別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忘了,你不是君子,是女子……呵呵呵,子曰:唯女子與小人……哎喲,真打啊!」

  聶楓一邊躲閃著韓羽蓉的粉拳,一邊笑著往外跑。

  這時,腰間電話鈴響了,聶楓急忙擺手:「好了好了,我投降!姑奶奶別打了!——電話!聽電話呢!」

  韓羽蓉這才住手:「誰打來的?科長嗎?」

  聶楓取出手機看了看來電號碼:「不是,是我顏姨!」按了應答鍵,舉電話說:「顏姨∼!」

  「小聶啊,阿姨接到緊急外出採訪任務,今晚八點的火車,去多久還不知道,估計時間短不了,你現在能不能回來一趟,有些事情我得給你交代啊,我還要去單位收拾準備一下。」

  「顏姨,我晚上有會,現在需要準備一下,沒關係,你放心去好了,我會照顧好曉茉的。」

  「不是啦,約好了明天開始要送曉茉去中醫院針灸的,阿姨得告訴你去找誰啊。」

  「哦,這樣啊,我知道了,那我馬上回來。」

  「那好,快點啊。」

  「好的。」

  聶楓扣了電話,對韓羽蓉道:「我顏姨明早要出差,要我回去一趟,約好了明天送曉茉去針灸的。」

  「曉茉怎麼了?」

  「她前幾天扭了腳,腫起老高,都碰不得地上,好幾天沒辦法去演出了。」

  蘇曉茉是顏玫的女兒,聶楓現在一直住在顏家,他們兩家的關係還得從八十年代中期說起。

  聶楓的父親叫聶宏,當時是雲南邊防軍偵察排長,顏玫後來的丈夫蘇文浩是副排長,聶宏與蘇文浩兩人既是戰友又是好朋友。有一次,他們偵察排奉命深入敵軍境內執行偵察任務,任務完成時已經是深夜,返回途中,聶宏見戰士們極度勞累,便下令就地休息一會。為了讓戰士們休息,聶宏決定由自己和副排長蘇文浩分別負責警戒。由於幾天沒有好好休息,蘇文浩放哨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聶宏聽到蘇文浩負責的那個方向的樹林裡的秋蟲突然不叫了,頓時警覺,仔細觀察,藉著透過樹叢的月光,發現了越軍寬圓鋼盔的反光,來不及示警,急忙一梭子打了過去,將那越軍擊斃。槍聲將沉睡的戰友們驚醒的同時,也引來了十多支越軍AK衝鋒鎗的掃射,聶宏頓時倒在血泊中。

  蘇文浩這才驚醒,發現越軍已經摸到了自己眼前,急忙開火。偵察排的都是精兵,臨危不亂,沉著迎戰,越軍不敵,扔下幾具屍體之後退走了。蘇文浩將聶宏被打得跟篩子一般的屍體硬背了回來,後來埋葬在烈士陵園裡。那一仗蘇文浩擊斃兩名越軍,授二等功。轉業前,他把軍功章埋在了聶宏的墳頭。那一年,聶楓還不到一歲。

  蘇文浩一直覺得對聶宏心中有愧,如果不是自己睡著了,聶宏就不會死,所以他多年來一直對聶楓母子很關照。

  蘇文浩轉業到地方後,分到柳川市文化局工作,娶妻顏玫,是市報社記者。生了個女兒名叫蘇曉茉,比聶楓小三歲,天資聰慧,尤其對音樂很有天賦,又很用功,九歲就獲得市裡組織的音樂大賽樂器類鋼琴少兒組冠軍。本來很有希望成為一個音樂家,沒想到十歲那年因疾病導致失明。本來,獨生子女如果殘疾的話,是可以申請再生一個的,可蘇文浩夫妻兩心疼女兒,沒有再生。

  聶楓老家是外省一個偏遠的小縣城,聶楓的母親是個國企工人,丈夫戰死之後,她單獨撫養兒子,一直沒有改嫁,就怕兒子受委屈。一直到聶楓上了大學,他母親才改嫁給了一個本分的中學老師。

  聶楓大學畢業時,正好蘇文浩他們柳川市公安擴編招干,聶楓從小就希望將來能參軍或者當警察,所以上大學時報考了刑警學院,加上蘇文浩大力主張,聶楓的母親和繼父便同意讓聶楓到柳川市參加招考。結果,聶楓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考試,順利當上了警察,分到了柳川市西城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技術科搞法醫。

  房改後,西城區公安分局原來的職工宿舍都賣給了個人,只剩一個筒子樓作為新來干警的集體宿舍,蘇文浩將聶楓送到單位報到後,陪他去看住處,這才發現集體宿舍四個人住一間,光線不好還漏雨,蘇文浩怎麼都不同意他住這裡,報了到之後把他拉了回來讓他住自己家裡。

  蘇文浩現在是市文化局社會文化處處長了,大小是個官,妻子顏玫是報社記者,現在都是心照不宣的有償新聞,所以採訪報道經常有紅包拿,而女兒失明後不能上學,所以也沒什麼大的開支,蘇家積蓄不少,在市裡一塊名叫「江景小區」的商品住宅小區裡買了一套住房,這小區算得上是柳川市最好的幾處住宅小區之一,在穿城而過的碧水蕩漾的清水江邊,風景優美,綠化很好,規劃也很到位,這套住房四室兩廳雙衛,建築面積將近兩百個平方,對他們一家三口來說,已經非常寬敞了。

  蘇文浩的妻子顏玫也知道那件讓蘇文浩愧疚一輩子的事情,所以,夫妻兩個對聶宏的兒子聶楓如同對待自己親生兒子一般。若不是女兒眼盲了,兩口子還真想過將來讓聶楓做他們的女婿。

  蘇文浩的女兒蘇曉茉眼盲之後沒辦法上學了,就請了家教到家裡教她,主要教授音樂,好在她自幼音樂基礎很好,主攻器樂鋼琴和小提琴。十八歲成年後,便吵著父母要他們幫著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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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蘇家小妹(三)


  蘇文浩是市文化局社會文化處的處長,正是負責這一塊工作的,對他來說當然只是小菜一碟,只不過,心疼女兒所以一直沒答應。蘇曉茉就賭氣不吃飯,蘇文浩沒辦法,只好替她聯繫了市文工團作小提琴演奏。文工團這些年不景氣,所以工資不高,只不過蘇家經濟很寬裕,不需要蘇曉茉掙錢,只需要找件事給她做就行了。

  蘇曉茉天生好強,樂器基本功很扎實,文工團為了拍蘇文浩的馬屁,打出「盲女鋼琴家、小提琴家」的旗號到處貼海報給蘇曉茉作宣傳,沒想到歪打正著,好多觀眾一聽是盲人音樂家,不僅好奇而且還給予了同情,都紛紛前來捧場,首場演出竟然爆滿,蘇曉茉看不見不知道,依舊用一顆平常的心進行演奏。

  她第一次演出的第一支曲目,是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台》,她將自己對那段淒美的愛情故事的全部感受都融進了琴聲裡。當餘音裊裊化蝶兒去,演奏結束的時候,全場起立,掌聲雷動,經久不息,蘇曉茉這才知道台下坐滿了觀眾,都被她的琴聲所深深地感動了,蘇曉茉一連三次出來謝幕,台下依舊掌聲如雷,感動得她眼淚盈盈,那文工團的團長也激動的老淚縱橫,這種場面他們文工團已經許多年沒有出現過了。

  這之後,只要有蘇曉茉的演出,雖不敢說場場爆滿,卻也基本上一大半坐滿了觀眾,這已經是這些年來文工團根本見不到的好成績了。市文工團也因此一舉扭虧為盈,而蘇曉茉自然也成了市文工團的台柱子。只不過,蘇文浩夫妻心痛女兒,怕她累著,因此限定了每週的演出次數。

  蘇文浩夫妻都經常出差,以前女兒還小的時候,就送朋友家幫著照看,蘇曉茉大了之後,便不願意去別人家了,要自己照顧自己,大部分事情都能應付,聶楓搬到他們家之後,多了一個人照顧蘇曉茉,也省了蘇文浩夫妻兩的心,間接也是幫了他們的忙。

  前兩天蘇曉茉演出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踩在一塊石頭上,將腳踝扭傷,青腫一直沒消。她母親顏玫探聽到市中醫院的一個老中醫擅長用針灸治療跌打損傷,找他看病的人很多,便預約了明天送蘇曉茉去看傷扎針灸。沒想到接到緊急採訪任務要馬上出發,而幾天前蘇文浩就出差了。這才打電話叫聶楓回家,托他明天送女兒去看傷。

  韓羽蓉聽了這件事之後,看了看表,說:「下午法院那案件要繼續開庭,我還得去等著,指不定又要咨詢什麼的。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樣吧,你開我的車,先送我去法院,然後回家,等顏阿姨交待完事情,再回科裡準備晚上匯報的資料。」

  「行啊!如此多謝了!」聶楓學著古代文人裝模作樣拱了拱手,逗得韓羽蓉咯咯笑。

  將韓羽蓉送到市法院之後,聶楓開車來到蘇家樓下。蘇家在七樓,他把車停好後,坐電梯上了七樓,掏鑰匙正要開門,門卻自己開了,一個俏麗的女孩站在門裡,右腋下拄著枴杖,大眼睛又黑又亮,長長的眼睫毛撲閃著,只是,眼睛卻是望向聶楓一旁——這雙美麗的眼睛卻看不見東西,所以找不到聶楓的位置。

  這女孩正是蘇曉茉,她笑嘻嘻說道:「楓哥,你回來了?你出電梯我就聽出了你的腳步聲,媽還不相信,說沒這麼快就到了呢!」

  「我開韓羽蓉的車來的,」韓羽蓉來過蘇家,他們也都認識,聶楓打量了一下蘇曉茉那慘兮兮的樣子,說道:「曉茉,你的腳不方便,跑來開門做什麼,我有鑰匙啊。」

  「沒關係,腳扭著就要多活動嘛。」

  「胡鬧!腳扭了再亂動,只會扭得更厲害,快回沙發上坐下!」聶楓不由分說,扶住她的手臂慢慢回到客廳沙發前,讓她坐在沙發上。

  顏玫已經將行李準備好了,把需要交代的事情都說了,本來這些事情電話裡也能說得清楚,可顏玫生怕有什麼交代不清的,堅持讓聶楓回來一趟,當面交待清楚了,這才放心地提著包匆匆走了。

  聶楓叮囑蘇曉茉不要亂動,好好養傷之後,也下樓開車回了分局。

  他們技術科在分局刑警大樓的二樓,總共有六間房,一間是科長江炎博的辦公室,一間是副科長和內勤周愛蓮的辦公室(副科長退休了,一時還沒有補缺,所以這辦公室現在只有周愛蓮),其餘的人都擠在一個大的辦公室裡,用齊腰高的隔間分開。剩下的三間房,一間法醫檢驗室,一間痕跡、文件物證檢驗室(兼攝影攝像沖洗編輯室),一間物證保管室。

  大辦公室裡,老文檢員劉遲戴著厚厚的眼鏡,正和文檢員周愛蓮閒聊說話,見聶楓進來,老劉扶了扶眼鏡:「小聶,解剖完了嗎?」

  「嗯,在聊啥呢?」

  「說中午那案件呢,這死了的高政航是銀行分理處主任,誰會找兇手大庭廣眾之下開槍打死他呢?」

  怎麼又是這事,聶楓頭都大了,這也難怪,除了他自己因為上次好心幫忙碰了釘子,再不想琢磨案子的事情之外,對於別人來說,這案子還真有不少值得嘀咕議論之處。

  聶楓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們聊著吧,我得把解剖資料整理一下,晚上匯報要用。」說罷,走到自己辦公桌前,打開電腦,開始整理剛才的記錄資料。

  他打字速度很快,又是剛剛才解剖的,記憶很清晰,甚至很少看韓羽蓉的記錄,很快便把屍體檢驗報告寫好了。

  這時,科長江炎博推門進來,劉遲和周愛蓮趕緊閉嘴,溜回了自己的辦公桌,江科長一臉嚴肅,掃了他們一眼,問聶楓:「小聶,屍檢報告完成了嗎?」

  「完成了。」

  「那好,小簡的痕跡檢驗也完成了,老於也把相片沖洗出來了,咱們到我辦公室開個碰頭會,匯總一下情況。」

  聶楓他們幾個來到科長辦公室。辦公室裡有一個轉角沙發,科裡房間少,沒有專門的會議室,所以平時科裡討論案子,政治學習什麼的,都是在科長辦公室裡進行。

  經過一個多小時匯總,江炎博在筆記上作了詳細記錄,按照慣例,案情分析會上,都是由科長代表技術科發言,分局領導或者重案大隊偵察員有疑問需要做詳細咨詢的時候,才由技術員回答,所以,江炎博必須全面瞭解情況。

  開晚會之後,聶楓看看表,快下班了,便和江科長請了假,開車去法院接韓羽蓉。雖然韓羽蓉沒說要他去接,但畢竟車是人家的,聶楓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車到市法院停在停車場。過了一會,韓羽蓉蹦蹦跳跳從大樓階梯上下來了,她不知道聶楓開車來接她,正要往大門口走,聶楓給她打了電話,她拿著手機東張西望,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紅色雅閣轎車,很高興地跑了過來,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位,一臉興奮:「哎,你怎麼來了?事情辦完了嗎?」

  「辦完了,匯總會也開完了,看時間來得及,就來接你嘍,對了,庭開完了嗎?」

  「開完了,下午法庭辯論又要我出庭接受質詢,問的還是上午問你的那些問題,我都回答上了。對了,下午庭上很熱鬧,薛律師一個勁說這案子證據存疑,應當以證據不足宣佈被告人無罪。可那被告人卻傻乎乎承認他有罪,公訴人不停對那律師熱嘲冷諷的,可惜你沒去聽,真有意!。」

  韓羽蓉的話又把聶楓的思緒帶回了上午那件民工劫殺銀行女職員案。那種種疑惑又在腦海中浮現,凝神思索了好一會,還是想不通。

  韓羽蓉自顧自說了半天,見聶楓坐在那發呆,也沒反應,便推了他一把:「喂!發什麼呆?開車啊!」

  聶楓這才反應過來,問道:「什麼時候宣判?」

  「沒說,只是說宣判時間另行通知,然後就休庭了。」

  聶楓點點頭,心裡不知怎地沉甸甸的,他啟動了車,問:「去哪裡?」

  韓羽蓉看了看表:「只有一個小時你要去開會,沒法喝酒,不然誘惑你違反五條禁令的責任我可擔待不起,吃大餐又不能喝酒的話,我知道你肯定不盡興,所以啊,咱們還是隨便吃點小吃吧,明天下午下班沒事的話,再請你吃大閘蟹,我從我老爸酒櫃裡拿一瓶好酒來犒勞你。怎麼樣?」

  「好啊!」聶楓勉強一笑,大閘蟹和好酒也沒能讓聶楓忘掉剛才的疑慮和不安。他又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韓羽蓉,便搖搖頭,將腦海中的思緒拋開,開車出了法院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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