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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綾]誘爺上花轎

[季綾]誘爺上花轎


內容簡介:
他只聽過紅顏禍水,沒聽過男子長得俊也會惹事生非!
不過,眼前這名「嬌滴滴」的小太監,確實長得太嬌媚,
細皮嫩肉、膚白如雪、明眸皓齒、身段曼妙………
連他看了都──全身燥熱,下腹蠢蠢欲動!
一定是太久沒有碰女人,才會出現這麼不尋常的反應!
但是,胸口傳來的陣陣鼓噪,又該如何解釋?
天啊!他是怎麼了?他怎麼可以對一名男子動了心!?
從小,柳筠靖就立誓要嫁給皇甫頤,
但長大後,他不僅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還不愛女人!
天啊!他怎麼可以忘記當年自己許下的諾言?
十年前,他既然拐走了她的心,
十年後,就別怪她,誘騙他上花轎………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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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塞外的月兒又大又圓,月華透過澡堂的窗欞,映照在一副結實精壯的男子身上,男子一雙肌理分明

的古銅色健壯手臂隨意擱放在木製浴桶的邊緣,白霧般的熱氣氤氳了他深邃銳利的黑眸。

  結束了白日的校閱及操練,唯有此刻,他才能真正放鬆心情,借熱水洗滌一身的疲憊,然而,本該

平靜無波的心湖,卻無端起了波瀾。

  「該死!」他沉冷的嗓音低咒了聲。

  沒有貼身小廝的服侍,他就是覺得全身不對勁?

  一想起他力道適中的揉按,比女人還要柔滑的雙手撫過他胸前肌膚時所帶來的溫潤觸感,他的胸口

就傳來一陣騷動。

  「小靖子!」他突地喚道。感覺心緒變得焦躁不已。

  「小的在。」恭候在澡堂外的柳筠靖朗聲回答。

  她現在的身份是太監,也是他的貼身小廝,無論他正在做什麼事,就算是上茅房,她也必需隨時候

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差遺。

  「你進來服侍我洗澡。」他輕描淡寫地命令,下顎的肌肉線條卻是緊繃著。

  「將軍忘了前幾天說過的話嗎?」她直挺挺地站立在門外,腳步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

  「我沒忘!」他輕啐了聲,清楚自己的記性可沒那麼差。

  三天前,小靖子服侍他洗澡,當柔若無骨的小手拿著香胰子在他的胸前上下塗抹時,他的下身竟起

了反應?

  當下,他慌張起來,卻又不想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窘態,於是,他厲聲吼著,要她馬上滾出澡堂,不

得再踏進來一步。

  結果,小靖子果真不再服侍他洗澡。

  「將軍既然沒忘記自個兒說過的話,那小靖子就不服侍將軍了。」她可不想再無緣無故地被他給轟

出澡堂。

  她是貪看他結實的體魄沒錯,但她可是堂堂戶部尚書的女兒,即使充當下人,她也想保有自己的尊

嚴。

  「我叫你進來就進來,囉嗦什麼?」他不耐煩地低吼。這小子是想考驗他的耐性嗎?

  「可是……」她還在遲疑及掙扎著。

  「你是怎麼回事?拖拖拉拉的像個娘兒們似的!」他咬牙啐道,耐性幾乎快被磨光了。

  聽到「娘兒們」一詞,柳筠靖心下一驚,以為自己的女兒身露出破綻,她心慌意亂,小手往門板一

推,兩腳自動往門檻一跨,順勢進了澡堂。

  「我進來就是了。」她低垂著小臉,雙頰已經染上淡淡的緋紅。

  當她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背對著月光,全身看起來猶如一尊神祇般威猛的男子。

  她看不清楚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只覺得透過月光的映照,柔化了他臉龐上剛毅冷硬的線條,悄悄顯

露出一絲難得一見的溫柔。

  皇甫頤別開臉,藉以掩飾黑眸中一閃而逝的喜悅光芒。

  「過來。」他壓低聲音,不想被她那雙彷彿會勾人心魄的美麗雙眼給直勾勾地盯住,那會讓他的胸

口跳動得比平常更加劇烈,他不習慣無法掌控自我的感覺。

  他一向是影響別人的那一方,絕對不能被眼前矮小又天兵的小太監給擾亂了心神。

  「小的……小的……」她仍想推托,小手揉絞著上衣下擺。

  老天!她的眼睛該看哪裡比較好?

  「過來。」沉冷的嗓音已經隱隱蘊藏著怒火。

  就算再不情願,她還是不得不低下頭,挪動腳步往放置浴桶的方向前進,當她在他的身後站定後,

她悄悄深吸口氣,接著便屏住氣息,不敢太用力地呼吸,以免被他發現她的不對勁之處。

  但即使是屏住呼息,皇甫頤還是輕易地感受到了她溫熱的氣息,他覺得肩頸處的汗毛因為她的靠近

而豎立了起來。

  「將軍有什麼吩咐嗎?」她力持鎮定地問道。

  「幫我刷背。」他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不曉得為什麼,他特別喜歡她的撫觸?

  明知道他是名男子,但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古怪。

  該不會正常男子一旦去勢成為太監後,行為舉止會變得越來越像女子吧?

  「是……」在回答的同時,她又悄悄深吸了口氣。

  她拿起擱放在一旁的毛巾,賣力地在他的背上擦拭著,但當他自動將身子轉正向她時,她驚慌的緊

閉著雙眼,不敢正視他,毛巾也胡亂在他身上移動著。

  「咳,咳,你在幹什麼?你抹到我的臉了。」他嗆咳了幾聲。

  他仰首看她,這才發現她是閉著眼睛在擦拭他的身體,他頓時有點惱火。

  「你是不是很不想服侍我?」他怒斥,沒有查覺出自己的口氣除了責備之外,還多了一層失落。

  「我沒有,我只是……」她頓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比較妥當?

  「只是什麼?」嫌棄他,不想見到他的裸身?

  「將軍是千金之軀,小的萬萬不敢直視,怕會褻瀆了您的身子。」她躬身誠敬地道。

  她不敢直言,看到他的胸膛及浴桶下隱約可見的男性象徵會讓她臉紅心跳,只好隨口搪塞。

  「胡說八道,什麼千金之軀?我身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傷痕,怎能稱得上是千金之軀?」他自我解嘲

地搖搖頭。

  她仔細看向他的身子,這才發現他的身上真的有許多傷痕,這些傷痕雖然已經結痂癒合,仍是讓她

的心為之一緊。

  「這些傷……應該很痛吧?」她的眉頭緊皺。

  她不敢想像,當初他受傷時,傷口會有多痛?

  「不痛!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男人身上沒有傷疤,算不上是個男人。」他朗聲說

著。

  他不是在逞強,只是在闡述事實,但柳筠靖卻覺得背脊處傳來一陣寒意。

  幸好她不用在身上劃個兩刀,以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男兒身,否則,她可能會熬不過那種疼痛,當下

露出破綻。

  「總之,非禮勿視……」她還是不敢直視他的身軀。

  對於她的反應,皇甫頤覺得納悶。

  「小靖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明知不該這麼問,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我是啊!」她回答得很心虛。

  「既然同樣身為男人,我身上有的東西你也都有,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吧!」他一派灑脫,眼神在

她的身上來回梭巡著。

  被他漆黑的雙眼盯得頭皮發麻,手腳虛軟,她趕緊別開臉,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您貴為大將軍,而我只是名身份低下的小廝,怎麼能與您相提並論?」

  「在我麾下的將士們一律平等,沒有尊卑貴賤之分,就算是身為小廝的你,我也一視同仁。」他鄭

重申明。

  聽到他的話,柳筠靖頓時心頭一暖,對他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她不自覺地脫口道:「將軍不僅忠肝義膽、賞罰分明,且以仁德整軍,莫怪乎簡副使對您讚譽有加

。」

  「簡副使?你常去找他嗎?」他挑眉,眼中流露出一絲的不悅。

  從小靖子的嘴裡吐出其他男子的名號,竟讓他覺得心裡不舒坦。

  沒有查覺出他臉上不慍的神色,她據實以告:「最近我的確比較常與他見面,比方說,昨天他就教

我該怎麼服侍將軍洗澡。」

  「洗澡?」他斜覷她一眼,「他是如何教你的?在什麼地方?澡堂嗎?」他的問話有點咄咄逼人。

  「是……是在澡堂沒錯。」她回答得唯唯諾諾,有點納悶他臉上的表情何以變得肅冷起來?

  她有說錯什麼話嗎?

  「他也叫你幫他擦背嗎?」他的語音微揚,一想到他的雙手在另一名裸身男子的身上來回撫摸著,

他就感到有點惱火。

  他是他的貼身小廝,是屬於他的人,別人休想覬覦。

  「簡副使沒有叫我幫他擦背,事實上,他是穿著衣服解說的,而且我跟他保持著距離,他只是示範

動作給我看。」她徐緩解釋著。

  「以後不許再私下去找簡副使!」他以嚴肅的口吻命令。

  「為什麼?」她不解地直視著他。

  「因為你是我的人。」他像說順口溜一般地脫口而出。

  「你的人?」柳筠靖近乎低喃地反問。

  她突然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給撞擊了一下,內心隱約有著莫名的期待。

  成為他的人是她一直以來的希望,她從小就很喜歡他。

  「我是說……你是我的貼身小廝,有什麼不懂之事直接來問我就好了,不必再去找簡副使。」他趕

緊補述。

  連他自己都有點訝異,自己對小靖子的佔有慾竟然會這麼強烈!小靖子是個男人,他不該對他產生

超乎尋常的感情。

  「是,小的遵命。」除了謹守他的吩咐之外,她還能說什麼呢?

  「有什麼不懂之事,不妨一次說個清楚。」他看他一臉迷惑,決定與他敞開心胸好好地聊一聊。

  「小的想知道……將軍為什麼討厭女人,堅持不讓女婢服侍?」

  她小心翼翼地偷覷著他臉上的表情。

  若不是知道他討厭女人,她也不必辛辛苦苦地假扮成小太監,混到他的身邊了。

  「我之所以討厭女人,其實事出有因……」他閉上眼,思緒回到了過去。「在我二十歲那一年,表

妹故意在我的酒裡下春藥,想假造我酒後亂性的事實,然後再順理成章地嫁給我,所幸我內力深厚,再

加上先前從師父那裡習得一點藥學常識,才不致於鑄成大錯。」

  他輕歎一口氣,接著又說:「之後,又有兩名婢女主動爬上我的床,為了避免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我不再讓貼身婢女服侍。」

  其實,他並非真的討厭女人,只是為了怕麻煩,才會盡量與女人保持距離。

  「原來將軍還有這段過往。」她訝異地微張著小嘴。

  一定是他長得太過俊俏,才會招致桃花運太旺。

  「難道沒有任何女子曾經讓將軍心生好感的嗎?」她好希望他能記得她。記得那個曾經在他身邊跟

前跟後的鄰家小女孩。

  「沒有。」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在他的記憶深處,是曾經存在過一名小女孩的身影,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現在,那名小女孩已經

長大成人,說不定已許配給他人。

  「你再仔細想想,也許年代久遠,你忘記了也說不一定。」她的嗓音帶著急切的語調。

  他不可能會忘記她的!

  他們兩人的感情曾經那麼好,他甚至還送給她一支玉簫當做臨別贈禮。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沒好氣地回答。

  他現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保疆衛國上頭,哪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兒女情長的事?

  「沒有嗎……」她失神地喃念。

  他真的忘記她了!

  這項認知,讓她秀氣的眉頭緊擰,一顆火熱的心在瞬間凍結。

  她千里迢迢來到邊疆找他,自願充當他的貼身小廝,原以為可以喚起他對過往的一些回憶,記起她

這個人。

  沒想到,他早就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小靖子,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很差。」他從浴桶上站起身,大手在她的臉上撫摸著。

  幸好特製的浴桶桶身較高,剛好遮住他的重點部位。

  「沒、沒事,我沒事。」她慌亂地撥開他的大手,小臉上一片嫣紅。

  「胡說,你真的不太對勁,你的臉好紅,是不是染上了風寒?」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慌,眉頭也

微蹙了起來。

  柳筠靖悄悄地倒退一步。

  「將軍,我真的沒事。」她忙不迭地擺手。

  他關心她,她是真的很高興,也很感動,但他一直靠近她,害她心慌意亂,一顆心劇烈跳動著。

  「真的沒事嗎?我看看。」他作勢要從浴桶中跨出來。

  水從高壯的身子上滴下,將古銅色的結實肌膚襯托得更加光滑。「將軍,你還是繼續洗澡好了,我

可能是有點累,臉色才會不好看。」她趕緊阻止。

  「累?」他思忖,會不會是他對他的要求太嚴格,才會讓他覺得身心俱疲?她點點頭。

  「好吧!那你先下去休息,若真的覺得身體不舒服就告知我,我會派軍醫替你把脈。」他溫聲囑咐



  「我知道了,多謝將軍關心。」她躬身行禮,迅速消失在澡堂外。

  在回寢室的途中,她的心裡百感交集。

  將軍真的待人很好,即使是地位卑下的她,她也不吝於付出關心。只是……她要的並不是這種關心



  她要的是他的愛。

  她邊走邊憶起兩人初相識的那一年。

  那年,她還是個愛黏人的黃毛丫頭………

  「大哥、二哥,你們等等我嘛!」柳筠靖撩起裙擺,跟在兩位兄長約身後邊跑邊跺腳。

  「筠靖,我們要去溪邊泅水,你又不諳水性,還是乖乖地待在家裡,不要一直跟著我們。」柳大哥

回過頭朝她吩咐了幾句,還擺擺手叫她離開。

  「可是,我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好無趣喔!」她噘嘴抱怨。

  每次兩位兄長結伴出去玩都不肯帶她去,她好氣惱為什麼自己不是男兒身?

  「男女有別,女孩子家就該待在家裡學做女紅,不適合一直往外跑!」柳二哥不耐煩地撇撇嘴。

  「我不要,我要跟著你們,帶我一起去嘛。」她軟言要求。

  「不行!」柳氏兄弟兩人異口同聲,並極有默契地加快步伐,將小妹遠遠地丟在身後。

  「大哥,二哥!」她惱怒地呼喊,但自知自己追不上兩人,只好停下步伐,往家裡後山的小山坡上

走去。

  她緩步走著,一隻造型獨特,色彩鮮艷的老鷹紙鳶倏地躍進眼簾。

  「是紙鳶!」她興奮地喊叫。

  她走近放紙鳶之人的身旁,帶著欣羨的口吻問道:「這位大哥哥……」

  她想與他一起玩紙鳶,又不好意思開口,眼前的小男孩年紀跟

  大哥差不多,不知道會不會像大哥一樣,將她排拒在外?

  男孩看了她一眼,主動開口問:「你想玩紙鳶?」

  聰明的他早就看出小女孩的心思。

  「想。」她頻點頭。

  「哪,把繩線抓好。」他將握在乎中的繩線交給她。

  「我不會……」從未放過紙鳶的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很簡單的,來,緊緊抓住繩線。」他的手包覆著她的小手,將繩線一點一點地放長。

  柳筠靖看著紙鳶不斷地往天空飛去,心情變得越來越興奮。她看著男孩的側臉,覺得胸口突然劇烈

鼓動著,小臉也一片嫣紅。

  這個大哥哥帶給她的感覺,完全與自己的兩位兄長不一樣。

  「大哥哥,我叫柳筠靖,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她眨著捲翹的眼睫,明亮的大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叫皇甫頤。」他爽快地回答。

  「那我以後稱呼你為皇甫哥哥可好?」

  「行。」皇甫頤仔細看了眼身旁粉雕玉琢的女娃兒,覺得她粉頰紅撲撲,嘴兒紅潑灩,嗓音細軟,

可愛極了。

  由於自己是家中獨子,向來一個人慣了,現下多了一個新玩伴,他的心裡感到很新鮮,也很歡喜。

  「皇甫哥哥,你住在這附近嗎?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她偏著頭思考。

  「我才剛搬來不久,就住在戶部尚書柳大人家的隔壁。」他據實以告。

  「戶部尚書柳大人?那我們就是鄰居了耶!」她的語調微揚,雙眼發亮。

  「你是柳大人的女兒?」他直盯著她的小臉瞧。

  「嗯。」她羞赧地點頭,接著又問:「皇甫哥哥,你是不是認為我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吐了吐小舌,不好意思地低垂著小臉。

  皇甫頤摸了摸她的頭頂,「一點都不會,你的性子純真,長得又俏麗可人,很討人喜歡。」

  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

  「可是,我的兩位兄長每次要出去玩都不會帶我去。」她委屈地噘嘴。

  「這樣好了,以後只要你覺得無聊的時候,你就來找我,我會陪著你。」他爽快地許諾。

  「真的嗎?」她的雙眼睜得又圓又大。

  「當然是真的,我以我的人格做保證。」他指天誓言般地舉起右手。

  「不、不用了!皇甫哥哥,我相信你。」她激動地握住他的手。

  皇甫哥哥給她的感覺是重承諾又和善的人,絕對跟兩位兄長不一樣。

  之後的日子,皇甫頤果真信守承諾,不論是陪她玩丟沙包、踢球、鬥蟋蟀,或是做泥人、玩偶等女

孩家的玩意兒,他從未皺一下眉頭。

  他隨和好相處的個性,讓柳筠靖幾乎是一整天都黏著他。

  兩人的感情也越來越好,有一次,皇甫頤為了幫她拿回掉在樹上的紙鳶,還不慎摔斷了腳。

  「皇甫哥哥,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柳筠靖趴在皇甫頤房間裡的床沿上,哭得雙眼通紅。

  皇甫頤摸摸她的頭,軟言安撫:「你別哭,大夫說不要緊,只是外傷而已,並未傷及骨頭。」

  「可是……我不應該一直要求你爬到樹上去拿那只紙鳶。」她越哭越傷心。如果知道會害皇甫哥哥

受傷,她一定不會那麼堅持的。

  「我真的不礙事,別哭了。皇甫哥哥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拿回那只紙鳶不可?」他以指腹拭

去她臉上的淚水.

  「因為……那是你做得最費時又費工的紙鳶,也是我最喜歡的紙鳶,我捨不得將它丟在樹上啊!」

她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

  皇甫頤登時心頭一暖,「傻瓜,你如果喜歡,皇甫哥哥可以再做一隻給你,不論你想要任何樣式的

紙鳶,皇甫哥哥都會做出來送你。」

  「人家不想白白糟蹋皇甫哥哥辛苦做出來的紙鳶嘛!那是你的心意,我本來就該好好地珍惜。」

  皇甫頤淡笑著說:「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妹子,不枉我為了你而摔斷腿。」

  她的真心話早就蓋過身體上的病痛,他在心中立誓,以後要加倍對她好。

  「皇甫哥哥……」她仰首看著他,心想。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跟皇南哥哥永遠在一起。

  記得有一回,她偷聽到兩家長輩的談話,他們說要將她許配給皇甫哥哥,當時,她的心裡又一高興

又害羞。

  她真的好希望這件事能夠成真。

  但是,好景不常,一年後,馬上到了兩人分離的曰子。

  由於皇甫頤的父親被派到邊疆駐守,一家大小也必須跟著一塊兒住到邊疆去,臨別前,皇甫頤送她

一支玉簫。「筠靖妹妹,這支玉簫是我最喜歡的珍藏之一,送給你。」

  「皇甫哥哥,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就是因為貴重,所以才要送給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女孩。」他拉住她的手,將玉簫塞進她的手中。

  柳筠靖頓時眼眶一熱,淚霧在眼中瀰漫。

  「皇甫哥哥,我的手不太巧,做了好幾天才將這只繡荷包做好,希望你不要嫌棄。」她將縫線不太

整齊的金絲繡荷包交給他。

  他爽快地收下,「我會好好珍惜,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他握緊她的手,查覺她的小手指腹上有好多小孔。

  「你的手?」是為了做繡荷包給他才受傷的嗎?

  「我真的太笨了,不適合做女紅。」她吐了吐粉舌。

  「筠靖妹妹!」他激動地抱住她,「我一定會永遠記得你的!」他的嗓音低啞,彷彿帶著一絲哽咽



  「我也是,皇甫哥哥。」她緊緊回抱他。

  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止。

  然而,她心心唸唸了十年的皇甫哥哥,卻沒有記住他的承諾。

  他早就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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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爹,求求你,讓我到邊疆去服侍皇甫哥哥!」柳筠靖拉著父親官袍的衣袖,苦苦哀求。

  「靖兒,你別胡鬧了,皇上這次是指派一名小太監去服侍皇甫將軍,你是個黃花大閨女,跟人家湊什麼熱鬧?」他將袖子一甩,轉過身去不看她。

  他是很寵愛這個小女兒沒錯,但她也不能盡做些驚世駭俗的事啊!

  「爹,我可以假扮成太監,再由你來推薦給皇上呀。」她的小臉露出古靈精怪的表情。

  「胡鬧,這怎麼行?萬一讓皇上發現,這可是欺君之罪啊!」他的額際冒出薄薄的一層冷汗。

  更何況,皇上派小太監跟在皇甫將軍的身邊,動機其實並不單純。

  「爹,女兒求您了,你也知道女兒從小就心繫皇甫哥哥,誓言非他不嫁,如果你不肯成全女兒,女兒只好……剃髮為尼,永伴青燈!」她篤定又堅決地看著父親。

  「你……你這是何苦呢?」柳父眉頭緊皺,原本冷硬的心倏然軟化下來,事關女兒的終生幸福,他如果再堅持下去,豈不是害了自己的女兒?

  再者,自己的兩個兒子皆對仕途沒興趣,紛紛從商去了。柳家後繼無人,他著實感到頭疼,如果有位武將當女婿,最起碼失落感不至於那麼大。

  「爹,女兒心意已定,求您成全。」柳筠靖曲膝一跪,意志堅決。

  「靖兒,你……」柳父左右為難地擰眉,他這女兒的倔性子,他可是領教過的。

  「好吧,為父答應你,不過,為父必需告誡你,皇甫將軍不喜歡女人,而且,就算身為他的貼身小廝,想近他的身也未必容易,你自己要好自為之。」他輕歎一口氣,伸手將跪在地上的女兒扶了起來。

  「皇甫將軍不喜歡女人?」她訝異地微張著小嘴。

  十年前,皇甫哥哥對她又溫柔又和善,實在無法想像現在的他竟然會不喜歡女人?皇甫哥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靖兒,為父也是聽朝中的同僚說的,至於詳細的原因,就要靠你自己去挖掘了。」他撫鬚搖頭,似乎對女兒的情路感到憂心。

  「爹,你放心,女兒一定會竭盡所能,讓皇甫哥哥記起女兒的。」地信心滿滿地拍了拍胸脯。

  「靖兒,如果皇甫將軍刁難你,或是他對你根本沒有情意,你就趕緊回來,不要再執著下去,知道嗎?」他殷切地叮囑,說到底,他就是怕細皮嫩肉的女兒受苦,「爹,女兒知道。」為了讓父親安心,她只好隨口答應。

  其實,她是抱著很大的決心前往的。就算偷拐搶騙,她都要喚起皇甫哥哥對她的記憶。她嫁他是嫁定了!

  柳父花了大把的銀子,才買通太監總管,讓女兒假扮成太監,還謊稱兩人是遠房親戚,希望能讓自己的遠房親戚去服侍皇甫頤,皇上信任柳父,二話不說答應了。

  但柳父並未向女兒明說,皇上指派太監服侍皇甫頤其實是為了監視他,他功高震主,皇上一直對他存有提防之心。

  柳筠靖經過了幾天的舟車勞頓之苦,終於到達北部邊防要地,也就是皇甫頤鎮守的「嘯天堡」。

  時值冬季,天空飄著瑞雪,柳筠靖雖然身著氅衣,身子仍然瑟縮發抖。

  「軍爺,麻煩你向皇甫將軍通報一聲,說皇上指派給他的貼身太監已經到了。」她將皇上給的令牌拿給守城的士兵看。

  「好,請你在此稍等一會兒。」守城士兵快步往城內通報。

  不多時,士兵帶了一個人出來,來人看起來高頭大馬,體格壯碩,面容有點肅冷。

  他淡淡地開口:「你是皇上指派的太監?叫什麼名字?」

  「軍爺,小的叫小靖子。」她躬身回話。

  「嗯,頭抬起來我看看。」他面無表情地命令。

  柳筠靖依言抬起頭,但又隨即低下頭。

  男子銳利的眼神,盯得她有點心虛,深怕自己的偽裝會被當場識破。

  「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風一吹就倒的樣子,要怎麼服侍將軍?」他刻薄地撇唇喃念著.

  柳筠靖馬上抬頭辯駁:「軍爺,小的只是外表看起來瘦弱了一點,實際上很耐操的。」

  「看你個頭小歸小,大話倒是說得挺響亮的!」男子嘲諷地扯唇。「既然你說自己很耐操,那我就給你一個考驗。只要你能在外頭站上一個時辰,我就讓你見將軍。」

  「一、一個時辰?」她縮了縮頸項,天寒地凍的,在外頭待一個時辰可是會凍僵的。她光是用想的,背脊就竄起一股寒意。

  「對,而且不能披氅衣。」他臉上嘲弄的笑意漸深,彷彿算準了柳筠靖不敢接受這個嚴苛的考驗。

  「好,我接受這個考驗。」她爽快地答應。

  既然千里迢迢來到邊塞要地,她一定要見到皇甫哥哥,而且還要待在他的身邊侍候他。

  柳筠靖脫下身上的氅衣,交給男子。

  「很好,一個時辰後我再來驗收成果。」話畢,身為軍使的男子就旋身往內門走去。

  未披氅衣的她,衣袍被不斷落下的雪水浸濕了,她冷得直打哆嗦,雖然不時在小手上吹氣,然而,天寒地凍的,她怎麼樣也無法讓身子暖和起來。

  不出一個時辰,她就冷到腳軟,身子支撐不住而暈了過去。

  守城土兵趕緊往上通報,正好驚動了正在巡城的皇甫頤。

  「怎麼回事?」皇甫頤微擰眉頭,冷冷地問話。

  守城士兵低著頭恭敬地回話:「啟稟將軍,剛才有一位自稱受皇上指派,前來侍候您的太監,被曹軍使罰站在城門外一個時辰,因為受不了凍寒的天氣而暈倒了。」

  「什麼?有這種事?」皇甫頤的神情依舊肅冷,唯有深邃的黑眸悄然透出他情緒的波動。

  他是曾在眾將領面前表明過自己並不需要什麼貼身小廝服侍,但他沒想到自己的屬下竟然會如此對待由朝中派來的使者!

  「那位太監人在哪裡?」

  「小的這就帶您過去。」守城土兵率先往來時路走去,皇甫頤跟著守城士兵來到柳筠靖倒下的地方,當他見到臉色蒼白的柳筠靖時,胸口突然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

  這個太監……看起來好面熟?難道他曾經在宮裡見過他?

  「將軍,就是這位,他的身上有皇上給的令牌。」士兵如實稟報。

  「嗯。」他應了聲。

  僅僅思考片刻,就脫下身上的大氅,蓋在柳筠靖的身上,再將她攔腰抱起,「我帶他回房。」

  「將軍,小的可以代勞……」士兵誠惶誠恐地抱拳躬身。

  「不必了。」他簡短交待,接著便大跨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其實,他大可不必紆尊降貴,自己親自將皇上派來的小廝抱到房間休息,但此事是自己的屬下惹出來的禍端,他就必需善後,再者,他的房間有暖炕,比較溫暖一點。

  看到他發白的雙唇,不知為何,他的心頭竟燃起古怪的罪惡感?

  將他抱回房後,他在炕下燒火,不一會兒,柳筠靖因為身子暖和後悠悠轉醒。

  「唔……」她睜開眼,撫著額頭,緩緩坐起身。

  「醒了?」原本坐在方桌旁的皇甫頤,站起身走向他。

  「啊?皇甫……」她搗住雙唇,差點將哥哥兩字喊出口,「將軍。」趕緊改口。

  她認得出他,除了刀刻斧鑿的臉龐增添了些許英氣與睿智外,他變得更加俊逸挺拔,高大威猛。

  不變的是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在凝視著她時,會讓她有種悸動的感覺。

  而且,他身上的白色鍾甲,襯得他宛如一尊令人敬仰的神祇。

  「你就是皇上派來服侍我的太監?」他將他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

  太監就是太監,不僅身子像女人,連聲音也都與女人極為相仿。

  他著實不習慣與他獨處。

  「回稟將軍,小的叫小靖子。」她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急忙掀開被子想下床,誰知腳才一沾地,一陣暈眩襲來,又坐回了床沿。

  「你先躺著休息吧!待會兒我會叫簡副使帶你熟悉堡內的環境。」交待完畢,他轉身就走。

  「將軍,您要上哪兒去?」她急急追問。

  她才和他講了幾句話而已,他就急著想走,這讓她覺得好挫敗。

  皇甫哥哥真的不記得她了?

  「巡城。」簡言應了聲,他就快步走出房外。

  柳筠靖根本來不及出聲,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視線之外。

  怎麼會這樣?皇甫哥哥怎麼會變得如此冷漠寡言?

  而且,從他的言談之中,她感覺得到他好像有點討厭自己?

  她一點都不希望被他討厭呀!

  思緒突地被敲門聲打斷,她輕應了聲:「請進。」

  「小靖子,我是簡副使,將軍要我帶你熟悉一下堡內的環境。」簡副使和顏悅色地說著。

  柳筠靖看到眼前的男子與適才叫她罰站的男子不是同一人,悄悄地吁了口氣。

  「那就有勞簡副使了。」她恭敬地打躬作揖。

  簡副使對待她的態度完全與皇甫頤對待她的態度不同,簡副使比皇甫頤親切和善多了。

  她心想,今後自己在嘯天堡內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但為了將來的幸福著想,再苦她都得熬下去。

  簡副使雖然待人和善,但他平常軍務繁忙,根本無暇顧及柳筠靖,而將軍又好像沒有意願將她收為貼身小廝,她只好先到一向都缺人的伙房幫忙。

  甚少下廚的柳筠靖,待在熱氣沖天的伙房,還得準備士兵們的伙食,一整天下來,她大感吃不消。

  除此之外,她還越幫越忙,將鹽當成了糖,被伙頭罵得狗血淋頭。「你是存心來搗亂的嗎?」火氣已經很大的伙頭,粗聲粗氣地斥罵。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下過廚……」她小小聲地應道。

  聞言,伙頭的怒氣更甚,「他奶奶的!不會下廚還被派來伙房,是哪個不長眼的人叫你來的?」

  「我就是那個不長眼的人!」簡副使站在伙房門口,好整以暇地環起手臂看著伙頭。

  「簡、簡副使!」伙頭馬上縮著脖子,囂張的氣焰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怎麼回事?」

  「這小子從未下過廚,連鹽跟糖都分不清楚,如何在這裡幫忙?」伙頭說得咬牙切齒。

  簡副使挑起一眉,「有這種事?」

  皇上怎麼會指派一個這麼糊塗的太監給皇甫將軍當貼身小廝?難怪皇甫將軍一點兒都沒有將他收在身邊的意思。

  「簡副使,小的斗膽,您還是將他調走吧。」他的伙房不需要幫倒忙的人。

  「這樣吧!你再給小靖子一次機會,讓他負責顧大灶。」只是顧好大灶底下的火,應該不算難事吧!

  「這……小的遵命。」伙頭暗暗咬牙,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原以為這樣應該就沒事了,沒想到,柳筠靖竟然把大灶底下的火給顧到熄滅了,還連帶影響了眾士兵開伙的時間。

  伙頭氣怒地往上呈報,曹軍使下令懲罰柳筠靖。

  她不僅沒有飯吃,還必需待在伙房裡升火,直到數個大灶的柴火燒旺了為止。

  連續在伙房的大灶旁待了數個時辰,不僅沒有進食,就連一滴水也沒得喝,柳筠靖終於因體力不支而昏倒。

  她昏倒的事又傳到了皇甫頤的耳中,這一次她被士兵抬到皇甫頤的房中休息。

  當她醒來時,看到皇甫頤在房中來回踱步。

  「將軍……」她怎麼又在皇甫哥哥的房裡了?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咄咄逼人地以長指捏住柳筠靖的下顎。他三番兩次昏倒,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居心叵測?

  「我、我沒有!我不是故意昏倒的。」她不停地搖手。

  她的身子骨本來就單薄,再加上根本沒有做過粗活,一下子無法負擔那麼重的工作量,才會體力不支昏倒的。

  「真的沒有嗎?」他以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看他原本白皙乾淨的小臉蛋變得髒兮兮的,讓他突然有股衝動,想用袖子擦拭他臉上的髒污。

  驚覺自己的手已經伸到半空中,他趕緊將手收回來,放在身側緊握成拳。

  「將軍,我不是故意要造成大家的麻煩的,實在是因為我從沒做過這些粗活,才會有點無法適應。」她著急地辯解。

  她不希望被皇甫哥哥所討厭。

  「那你以前到底做過什麼事?」他耐著性子問。

  他著實好奇,什麼都不會的他,以前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我……」她一時間為之語塞。

  她總不能回答,她平常做的都是些簡單的針線活兒,再不就是琴棋書畫等賦庸風雅之事。

  「我以前家世不錯,只可惜父親經商失敗,一夕之間傾家蕩產,為了謀生,我才會被送進宮中當太監,」她隨口編了個謊言。

  如果不這麼說,她很怕會被皇甫哥哥看輕。

  「原來,你還有這麼可憐的身世。」他的眉頭微蹙。

  對他的怒氣及不悅頓時減少了幾分。

  以他的相貌及人才,他不應該當太監的。

  這世間,不能盡人意的事實在太多了。

  不過,不捨歸不捨,他仍需秉公處理。「你仔細想想,你還會做些什麼事?你應該知道,軍中不用無能之人。」

  「我……我……」她還真的想不出來自己在軍中能做些什麼事?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還能做什麼粗活兒呢?

  而且,看皇甫哥哥似乎沒打算將一無是處的她留在身邊當貼身小廝,她又怎麼好意思開口詢問呢?

  「軍中最輕鬆的工作就屬營婦那邊的工作,你就去那邊幫忙吧!」他以淡漠的口吻說道。

  其實,這是他左思右想後所做出的決定。

  既可以讓他免除被同袍排擠的處境,又可以做些輕鬆的活兒,簡直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多謝將軍的安排。」她拱手行禮。

  雖然她最想待在他的身邊服侍他,但此刻,他似乎沒有將她留在身邊的打算,除了聽從他的安排外,也別無他法了,看似冷漠的他,其實還是很為屬下著想的,她就知道她的皇甫哥哥心地善良,絕對不會置她於不顧的,她從床榻上起身,想離開他的房間,他卻揚起一手,阻擋住她的去路。

  「等一下。」

  「將軍還有什麼吩咐嗎?」她的眼中寫滿疑惑。

  「床蹋旁有一盆水及方帕子,你先將臉上及手上的髒污擦乾淨。」他以眼神示意她往床榻旁看去。

  她依言望去,果真看到一盆乾淨的水及方帕子。

  這是他特地為她而準備的嗎?他的身邊沒有貼身小廝,這盆水及方帕子,一定是他親自為她準備的沒錯。

  她的胸口頓時流過一股熱意。

  她滿懷欣喜的拿起方帕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擦拭著臉頰。

  見她來來回回擦拭著,但卻沒有將臉上的髒污全部擦乾淨,皇甫頤乾脆接下方帕子,「我來擦吧!」他靠近她,仔細地替她擦拭著。

  瞬間,柳筠靖聽到自己的胸口傳來鼓動聲,一聲高過一聲,連呼息也變得紊亂起來。

  皇甫頤起先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單純的想幫他擦臉,沒想到在靠近他之後,竟然覺得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飄散在四周。

  他甩甩頭,試圖甩掉腦子裡這個錯誤的判斷。

  他的身上怎麼可能有類似女人的脂粉味兒?一定是他的嗅覺出了問題。

  就在他幫她擦臉擦得差不多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將軍,我是簡副使。」

  皇甫頤放下方帕子,將房門打開。「有事嗎?」

  「將軍,我是來看小靖子好點了沒有?」

  「簡副使,我沒事了。」她朝他露出善意的笑容。

  「對不起!我沒想到讓你待在伙房,竟然害你昏倒了。」簡副使的臉上帶著歉意及愧疚。

  雖然貴為將領,簡副使待人一向和善,而且沒有一般將領會有的囂張氣焰。

  「簡副使,你千萬別這麼說,是我自己不爭氣,怎麼能怪你呢?」她不停地搖著手。

  在軍中,除了皇甫哥哥之外,對她最好的人就是簡副使了。

  她很高興能有一位這麼體恤下屬的將領。

  簡副使是屬於古道熱腸型的男子,而皇甫哥哥則是屬於面冷心善的男子,兩人看似不同性子,其實都是讓人崇敬的將領。

  「將軍,不如將小靖子留在您……」

  話尚未說完,簡副使的提議馬上被打斷。「我剛才已經替小靖子做好安排了。」

  「屬下斗膽請問將軍的安排?」他恭敬地抱拳,並彎下身子行禮。他實在有點擔心小靖子對接下來的工作會不適應。從他進入嘯天堡後,才短短數日已經昏倒兩次了,由此可見。他的身子真的很單薄,太過粗重的工作他是絕對無法勝任的。

  皇甫頤睨了簡副使一眼,馬上明白他在替小靖子擔憂。

  「我已經安排小靖子去幫營婦的忙,你帶他去營婦的工作房熟悉一下工作吧。」他簡言說道.

  看來,將軍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這位皇上指派而來的使者!至少,他還會為他著想,並沒有放任他在營裡自生自滅,「是,屬下遵命。」簡副使馬上帶著柳筠靖離開。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他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惱火。

  他不明白自己在惱什麼?難道……他是在乎小靖子與簡副使太過親近?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自己不滿的情緒究竟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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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營婦的工作說輕鬆其實也不輕鬆。除了洗滌大量的軍袍之外,還要縫補有破洞或裂開的軍袍。

  柳筠靖一到營婦的工作房,馬上被眾人團團圍住。「哇!這位小哥生得好俊俏呀!」

  「就是說啊!細皮嫩肉的,看起來比女人還要像女人。」

  「長得比將軍還要俊呢!」

  「將軍看起來冷冰冰的,這位小哥看起來好相處多了。」

  眾營婦七嘴八舌討論著新來的小太監柳筠靖,工作房裡頓時像市集一樣吵雜。

  「請問……」她小小聲地詢問看似領頭的婦人。

  「哇!居然連聲音都這麼細軟好聽!」

  眾營婦又是一陣鼓噪。

  「請問……我該做些什麼工作?」她來這裡,不是為了讓人品頭論足的吧?

  「哎呀!工作的事慢慢來啦!不急、不急。」為首的婦人拉起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這個小伙子年紀跟她的兒子相仿,讓她倍覺親切。

  「江大嬸,不公平!咱們的工作量這麼重,他卻什麼都不必做。」年紀較輕的營婦率先抗議。

  「就是說啊!」

  「不對、不對!他才剛來,總是要有適應期,大家就多擔待一點。」有人持反對意見。

  緊接著,兩方人馬爭執不下,到最後竟然大打出手。

  不消說,營婦為了柳筠靖爭風吃醋的消息還是傳到了皇甫頤的耳中。

  皇甫頤傳喚她到射箭場問話。

  「這次又是發生什麼事?」他撫著額,面色鐵青地詢問。

  從他一進營區開始,就接二連三發生事端,他實在不知該怎麼處置他才好?

  「回稟將軍,我不是故意要惹事生非的,事實上,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無辜地搔搔頭。

  她不過在工作房待了半晌,沒想到營婦們就打起來了!

  皇甫頤的額際頓時青筋隱隱浮現。

  很好!挑起事端的人反而還在狀況外。

  他的胸口升起一把怒火,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才好?

  「你是當事人,怎麼會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咬著牙問道。

  「將軍,我只不過是問營婦的領頭,我該做些什麼工作,結果她們就打起來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她無辜地眨了眨眼睫,她開始自我懷疑起來,難道,她是個帶衰之人嗎?

  「罷了,咱們都不必再妄自猜測,我已經派簡副使去瞭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怎麼每次跟他說話,他就心浮氣燥的,一點都不像原來的自己?

  究竟是他自己不對勁,還是對方不對勁?

  柳筠靖的小手扭絞著上衣下擺,偷瞄著皇甫頤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

  她不是故意要惹他不高興的,她只是想待在他的身邊,親近他,喚起他對兩人的回憶,怎知……

  正在緊張之際,簡副使前來稟報。「啟稟將軍,屬下已經查明營婦們打群架的原因。」

  「是什麼原因,快說!」他急聲催促。

  「嗯……這事說來有點離譜。」簡副使欲言又止。

  「怎麼個離譜法?說來聽聽。」他興致盎然地追問,儼然被挑起了好奇心。

  「實際說來,只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營婦們是為了小靖子在爭風吃醋。」他的嘴角有著淺淺的笑痕。

  「爭風吃醋?」他訝異地挑眉.

  「簡單地說,就是小靖子長得太俊,結果有一派的營婦主張先讓他適應環境,不要指派工作給他,另一派的營婦則持相反的意見。」他據實稟報。

  「長得太俊?」這算哪門子的理由?

  他只聽過紅顏禍水,沒聽過男子長得俊也會惹事的?

  「營婦們還說……」簡副使偷覷了皇甫頤一眼。

  「說什麼?」他揚高聲量質問。

  他非常不喜歡聽人話說到一半而沒了下文。

  「營婦們說小靖子長得比將軍還要俊!但……將軍看起來冷冰冰的,難以親近,小靖子看起來好相處多了。」他將剛才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稟報。

  看到皇甫頤眉頭糾結,他馬上補述:「其實,屬下認為將軍跟小靖子長得都很俊,各有特色。」

  皇甫頤抿唇不語。

  他並非對營婦的話感到吃味或不悅,也不是對小靖子長得比他俊而心生不滿,他只是不解,小靖子真的長得很俊嗎?

  他跨步走向小靖子,傾下身,以長指捏住他的下顎,仔細地看著他的五官。

  他長得的確很俊,雙眼又圓又亮,鼻樑高挺,唇形厚薄適中,下巴小巧而秀氣,肌膚更是比女人還要水嫩。

  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可能會誤以為他是名女子吧?

  「將軍?」下巴被鉗制住,柳筠靖感到內心有點慌,但她又很貪戀他的長指撫摸她下巴所帶來的溫熱觸感。

  她的胸口不受控制地飛快鼓動著。

  「咳、咳!」簡副使假咳了幾聲,藉以打破現場有點曖昧的氣氛。

  皇甫頤趕緊放開對小靖子的鉗制,並將雙手放在身後緊握成拳。他剛才怎麼會突然間迷了心竅,做出如此不合宜的舉動?

  「依屬下之見,還是讓小靖子待在您的身邊侍候您比較妥當。」簡副使大膽地提出建議。「何以見得?」他蹙眉沉思。

  「小靖子原本就是皇上派來侍候您的小廝,待在哪邊似乎都不太恰當,所以最佳的安排還是讓他待在您的身邊。」他詳加解釋。

  「是呀、是呀!將軍,您就讓我待在您的身邊侍候您,我絕不會將您交待的事情搞砸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證。

  「你真的想待在我的身邊?」他的神情肅冷,聲音更冷。

  他不知道他這麼堅持要待在自己的身邊,究竟是出於自願?還是為了完成皇上交待的使命?

  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想待在將軍的身邊。」她斬釘截鐵地點頭。

  她的心裡其實懷著很深的期待。她盼了好久,終於能夠待在他的身邊侍候他了!

  像是怕他會反悔似的,她趕緊補充:「只要將軍同意讓小的待在您的身邊侍候您,您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就算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不會有所埋怨。

  皇甫頤閉眼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好吧!你就待在我的身邊當貼身小廝。」

  反正,他也沒什麼把柄可抓,他皇甫家忠肝義膽,效忠朝廷,絕無二心。

  就算眼前的小太監真的是皇上派來監視他的,他也無所畏懼。

  「小靖子,太好了!記得要機伶一點,不要搞砸了將軍的交待。」簡副使殷切地叮囑著。

  「小的謹遵副使的教誨,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很好。」他讚賞地點頭,接著就朝皇甫頤躬身行禮,「將軍,屬下該去巡視糧倉了,先行告退。」

  「去吧!」皇甫頤大手一揮。

  看小靖子與簡副使有說有笑的,他竟覺得心裡不太舒坦?

  「將軍,您現在有什麼要吩咐的嗎?小靖子可以馬上為您辦妥。」她馬上獻慇勤,希望博得他的讚賞。

  「傳令下去,騎兵的火器隊到西校場集合,步兵的火器隊到東校場集合,辰時準時操練。」他揚聲下令。

  「是,」她趕緊應答,卻又遲疑了一會兒。

  「那個……騎兵……校場……」他剛說得又快又急,她根本沒聽清楚,但又不敢再問一次,免得引起將軍的不悅。

  「還有什麼疑問嗎?」一雙陰鷙的利眼直直地射向她。

  「沒有、沒有!我這就去傳令。」她瑟縮了一下。

  結果,她當然又把事情搞砸了!

  皇甫頤跑了兩邊的校場,卻連個鬼影也沒看到。

  「小靖子?」他厲聲喝令。

  「小的在。」她小小聲地回答,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你是怎麼傳令的?說來聽聽。」他隱忍著怒氣,力持鎮定地詢問。「我……就是……騎兵的火器隊到東校場集合……步兵的火器隊到西校場集合,已時……準時操練。」說到後來,連她自己都心虛了。

  天啊!不僅校場搞錯,連時辰也不對!

  「是我的口齒不清,還是你耳背?我是說騎兵的火器隊到西校場集合,步兵的火器隊到東校場集合,辰時準時操練。」他咬著牙,臉色鐵青,下顎的肌肉隱隱抽動著。

  「回稟將軍,是小的聽錯了,小的知罪。」她趕緊低頭認錯。

  「你知不知道如果在戰時,你的這個小小錯誤,可能讓我軍戰敗,犧牲無數條士兵的生命!」他正色地訓斥。

  「是,小的知錯,小的甘願受罰。」她誠惶誠恐地認錯。

  好不容易可以待在他的身邊,沒想到她又搞砸了!

  她怎麼這麼糊塗?

  皇甫頤看他一臉懊惱的樣子,胸口的怒氣頓時減少了幾分。至少他不像其他頑劣的士兵,知錯而不知悔改。

  「念在你是初犯,我就罰你到兵器房擦拭兵器。」他沉聲命令。

  沒有要他去打掃臭氣沖天的茅房,已經算是對他網開一面了。

  「是,小的遵命。」她的回答有氣無力。

  將軍交待的頭一件差事她就辦不好,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差勁,被處罰也是罪有應得。

  她無精打彩地到兵器房報到,幸好守門的兩名士兵並未刁難她。但一看到兵器房羅列的刀、劍、長槍、戟、馬叉、戈、斧、鏃、棍等各式兵器,她簡直傻眼了。

  「快進去吧!要不然,你就算擦到天黑也擦不完。」守門士兵推了推她的後背。

  「是。」她乖乖地走進兵器房,開始認命地擦拭著。

  擦到晌午時,兩位土兵吃完午膳後,拿出偷藏在暗袋裡的小葫蘆,偷偷地喝起酒來了。

  眼尖的柳筠靖看到兩名士兵的行為,非常不苟同。

  「兩位大哥,難道你們不知道在軍中喝酒是犯了禁令嗎?」她義正辭嚴地告誡。

  「我們當然知道啊!只是,看守兵器房的工作實在太無聊了,不找點樂子做就無法消磨時間,而且,你不說,我們不說,哪有人會知道?」守門士兵拿起小酒杯又啜了口酒,喝完還一臉滿足樣。

  「你們不怕我去向將軍告狀嗎?」她氣急敗壞地警告。

  兩名土兵頓時一愣,「兄弟,你不會這麼狠吧?」高個子士兵攬著她的肩膀,故意與她裝熟。

  「放開我!」她表情嫌惡地推開他。

  「我是將軍的貼身小廝,有什麼狀況發生,我都會一五一十地向他稟報。」她的表情變得極為嚴肅。

  兩名士兵心中一凜。

  「要不,咱們打個商量,我們讓你喝兩杯,你不要去向將軍告密。」高個子士兵提出交換條件。

  「很抱歉,我不喝酒。」她冷冷地拒絕。

  「少來,你別假惺惺了,沒有男人不愛喝酒的。」小個子土兵嗤之以鼻。

  「我是真的滴酒不沾。」柳筠靖忿忿不平地握拳。

  看這名小太監文文弱弱,說話的口氣倒是挺狂妄的。

  「既然這小子這麼不上道,堅持要向將軍告密,咱們乾脆強灌他酒,這樣一來,他也要受處罰,或許他就不敢去告密了。」小個子士兵建議,嘴角掛著邪惡的笑容。

  「嗯,好主意。」高個子士兵點頭表示贊同。

  眼前的小太監細皮嫩肉,膚白如雪,活像個娘兒們似的,要是喝起酒來,不知是怎樣的媚態?

  見兩人磨拳擦掌朝她走來,她顫著聲威嚇道:「你、你們不要亂來喔!我真的會向將軍告狀。」她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想做困獸之鬥。

  「我們豁出去了,就算被罰,我們也要拉你來做墊背的。」小個子士兵撂狠話。「你們……」才一開門,她的下巴就被高個子士兵捏住,無法動彈!小個子士兵則拿起酒杯,開始強灌她喝酒。

  「咳、咳、咳!」她不停地嗆咳起來。

  這時,巡視糧倉完畢的簡副使正巧經過兵器房,看到柳筠靖一直咳個不停,他馬上趨前詢問。

  「小靖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簡副使……他們、他們強灌我喝酒。」她的聲音虛軟無力,面色開始漸漸泛紅。

  「大膽!誰准許你們當值的時候喝酒的?」他厲聲斥罵。

  「副使饒命!小的們知錯了。」兩名士兵膝蓋一彎,咚地一聲跪在地上,「待會兒再處置你們!」簡副使架著步履不穩的小靖子往回定。「小靖子,你還好吧?」

  「我、我還……還好……」她的話變得斷斷續續的。

  簡副使實在搞不清楚,究竟是嘯天堡與他犯沖?還是他天生就是個衰星?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出事。

  「簡……副使……」   

  「什麼事?」他輕聲應道。

  「我沒有醉喔………」她打了個酒嗝。

  簡副使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是是是,你沒醉。」他拖長音回答。

  心想,喝醉酒的人都會說這句話吧!

  將他扶到房裡休息後,他馬上去稟報皇甫頤。

  「什麼?小靖子被士兵強灌酒,還喝醉了?」皇甫頤的聲音裡隱巨夾雜著怒氣。

  「啟稟將軍,小的這就去嚴懲那兩名看守兵器房的士兵。」發覺將軍的臉色有越來越難看的跡象,簡副使呈報完就趕緊逃之夭夭。

  簡副使前腳一走,他馬上到小靖子的房間,想看看他的情況。

  「水……水……」柳筠靖嗓音乾啞地喊著。

  皇甫頤趨近床沿,看著躺在床鋪上,一臉嫣紅的小靖子,他突然覺得胸口急促跳動著,連呼息也變得紊亂不已。

  他的臉蛋白裡透紅,柔嫩得彷彿掐得出水來似的。

  他必需付出極大的自制力,才能阻止自己的大手不去碰他。

  「小靖子,你醒一醒啊!」

  連他也覺得喉嚨乾澀了起來。

  「水……」柳筠靖沒有醒過來,而是口中喃喃自語。

  幾乎是毫不遲疑地,皇甫頤走到方桌前倒了一杯水,再拿到床邊,並將柳筠靖扶坐起來,餵她喝了幾口水。

  「真是的,現在到底誰是誰的貼身小廝?」他狀似不耐煩地喃念,其實心裡很擔心小靖子的情況。

  「皇甫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她閉著眼,往他溫熱的胸膛靠去。「皇甫哥哥?我們以前認識嗎?」聽到這聲親切的叫喚,讓他感覺納悶。

  他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來,自己曾經認識一位同他一般年紀的小男孩?

  難道,他只是在說夢話?還是想趁機攀親帶故?

  正在冥思的當口,她突地吐出一大口酒液在他的身上。

  「你快躺下休息吧!」他扶住她的肩頭,想讓她躺下。

  「不,你別走……」溫熱的胸膛突然不見,她不安地拉住他的手。

  微涼的柔軟觸覺從手掌處傳來,讓他的心猛然一震,他原想甩開他的手,但莫名地,他的小手就是比任何銅牆鐵壁還要來得堅固有力,讓他想甩都甩不掉!

  「好,我不走。」他不停地告訴自己,自己之所以會留下來陪他,完全是基於道義,絕對沒有其他意義存在。

  他就破例待在他的房裡陪他一次吧!

  約莫過了兩三個時辰,柳筠靖才悠悠轉醒。

  「唔……」她邊揉額際,邊坐起身。

  「醒了?」低沉乾啞的嗓音在房裡迴盪著。

  『將、將軍?」她驚慌地下床,腳才一沾地,就踉蹌了一下。

  「小心!」皇甫頤大步一跨,大手往前一撈,穩住了他的跌勢。

  「謝、謝謝將軍!」她扶著他的手臂,小臉低垂著不敢抬起來。

  「我這個將軍待在你的房裡侍候你,你說,你要怎麼報答我?」他冷然的語調裡摻雜著揶諭的口氣。

  他對他的確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只是,他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這……小的今後,絕對會竭盡心力侍候將軍的。」她戰戰兢兢地答道。「好,這可是你說的,現在,你就服侍我洗澡吧!」他若無其事地說道。「洗、洗澡!」她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她想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服侍皇甫哥哥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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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對於要服侍皇甫頤洗澡一事,柳筠靖簡直是如臨大敵,緊張得不得了,她是很想親近他沒錯,但她從沒想過要見他赤裸裸的身子!

  畢竟男女有別,要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服侍男人洗澡,那簡直是羞死人的一件事。

  但身為皇甫頤的貼身小廝,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小靖子!」皇甫頤不耐煩地喚道。

  他早已坐在澡堂的浴桶裡等候多時,小靖子卻還在門外蘑菇著,他不明白,現下是什麼情形?

  難道……他不願意服侍他?

  正想跨出浴桶,直接到門口將他抓進來之時,澡堂門被打開,小靖子怯生生地說;「將、將軍……小的進來了。」

  「快一點!洗澡水都快涼了。」他急聲催促。

  「是。」嘴裡答是,然而她的腳步卻仍然慢吞吞的。

  急性子的皇甫頤從浴桶裡站起身,「你到底要不要服侍我洗澡?拖拖拉拉的,成何體統?」

  柳筠靖見他站起身,趕緊半瞇著眼睛,深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幸好,浴桶的桶身夠高,剛好遮住他的重點部位,讓她不致於太尷尬。

  她放膽往他的胸膛看去,發現他的胸膛結實健壯,水滴從他胸前的凸起處順著肌肉線條婉蜒流下,形成一幅美景。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胸膛,微張著小嘴,一時之間無法將視線移開。

  「怎麼了?我的胸膛有什麼不對勁嗎?」他納悶地低頭檢視自己的身子。

  「太美了……」她情不自禁地讚歎。

  「什麼?」他沒聽清楚她的喃念。

  「我、我是說,將軍的身材鍛煉得真的很好,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而且肌膚的顏色也非常漂亮。」她誠心地讚美。

  「如果你肯接受我的訓練,我敢保證,不出一個月,你也可以練就一身的肌肉。」

  他志得意滿地抬高下巴。

  「不、不用了,小靖子維持現狀就好了。」她趕緊搖手婉拒。

  她一個女孩子家要是練成一身的肌肉,那還能看嗎?

  「怎麼?你懷疑我的能力嗎?」他臉上的表情夾雜著一絲絲的不悅。

  她那麼快就拒絕他,讓他覺得面上無光。

  「將軍,請你別誤會,小靖子絕對沒有藐視將軍能力的意思,只是,小靖子是名太監,就算身材再結實,一樣無法展現男子的氣概與雄風……」因為心虛,她越說頭垂得越低。

  皇甫頤以為他在難過,便無所謂地攤攤手,「也罷!等你想鍛煉身體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是。」她輕吁一口氣。

  「你先幫我擦背吧。」他將表面看似粗糙的毛巾交給她。

  「擦、擦背?」她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是……」她是覺得害臊啦!

  「那就快擦!」他將毛巾丟給她。

  毛巾上的水漬潑到她的臉上及領口,濡濕的衣領沾在肌膚上,引起皇南頤胸口一陣鼓噪!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麼不尋常的反應?

  難道是太久沒有碰女人,才會誤把小靖子當成女人看待?

  「將軍,我要幫你擦背了。」話畢,她就拿著毛巾在他的背部上下擦拭著。

  她盯著他寬闊的胸膛,心裡思忖著,待在這樣結實的胸膛裡,就算天塌下來也不需要懼怕了。

  突然間,心頭冒起一股想撫摸他胸膛的慾望,她的小手緩緩地在他的脖頸處揉撫著。

  皇甫頤突然覺得全身好像有道強烈的閃電竄過,脊椎尾端竄起一陣顫慄的感受。

  「你退下吧!不必再服侍我洗澡了。」他倏地下起逐客令。

  「將軍,有什麼不對勁嗎?」她擔憂地問道。

  當然不對勁!小靖子的揉撫竟然讓他全身燥熱,下腹蠢蠢欲動?

  怕她發現自己的變化,他急聲催促:「沒什麼,我只是不需要你服侍,你出去吧。」

  「可是,將軍……」心頭的不安加深,她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不措。

  「出去!」他不自覺地加大音量。

  「是,小的告退。」柳筠靖的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轉過身緩步往澡堂門口走去。

  「等一下!」

  皇甫頤突如其來的呼喊,讓柳筠靖欣喜地回轉過頭,聲音中帶著雀躍,「將軍還有什麼吩咐嗎?」

  也許他回心轉意,要她再繼續服侍他!她屏氣凝神,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以後你都不必再服侍我了。」他冷著聲下令,別開臉,看向一旁。

  柳筠靖頓時感到全身沸騰的血液突然間凍結了,由腳底竄起一股寒意,直達腦門。

  她剛才一定做錯了什麼事,才會引起他的反感!

  雖然失望,她還是打起精神回答:「是,謹遵將軍吩咐。」

  她步履蹣跚地往外走去,背影看起來相當落寞。

  皇甫頤的右手伸在半空中,想喚住她,「小……」但話到舌尖又被他給吞回腹中。

  他到底想幹什麼?

  礙於將軍的尊嚴,怕被他發覺自己對他起了不該有的反應,卻又不忍看他失望沮喪的樣子,想安慰他又躑躅不前,他恨透了自相矛盾的自己。

  聽到他的腳步聲走遠了,他才頹然地垮下肩膀,輕歎一口氣,他不該被他影響了心神的。

  「將軍,請您將小靖子遣送回宮吧!」隔天一早,曹軍使怒氣沖沖地前來議事廳抗議。

  皇甫頤抬起頭,微擰著眉看他,「為什麼?」

  「屬下聽說,他不僅傳錯令,還在兵器房偷喝酒,唆使營婦們打群架,這種愛惹事生非的人,不能讓他繼續待在嘯天堡內,只要有他在的一天,難保不會再出亂子。」他忿忿不平地握拳。

  站在皇甫頤旁邊的柳筠靖著急地想出聲反駁:「曹……」

  不過,皇甫頤大手一揮,制止她說話。

  她的心頓時涼了一半。

  皇甫哥哥該不會真的要趕她回宮吧?

  內心正在忐忑不安之際,皇甫頤沉著聲開口:「曹軍使,事情的真相並非如你聽說的那樣,小靖子不是故意要惹起事端的。」

  「將軍……」柳筠靖的聲音有點哽咽,她沒料到皇甫頤會替她說話,內心漲滿了感動的情緒。「將軍,就算事情不是他挑起的,但他卻是禍端,這您無法否認吧?如果您讓他再繼續待在堡內,恐怕會影響軍心及戰力。」

  站在一旁的簡副使有點聽不下去,「曹軍使,事情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吧?」

  他認為曹軍使太小題大作了。

  「咱們地處邊陲重地,凡事都得小心謹慎,不能出任何的差錯,相信皇上也不希望嘯天堡失守吧!」他說得頭頭是道。

  「曹軍使,你……」簡副使難得動氣,雙手緊握成拳。

  「你們兩人都別吵了,小靖子要走要留,我自會定奪。」皇甫頤大手一揮,揉了揉泛疼的額際。

  「希望將軍能好好處理小靖子的事,屬下告退。」曹軍使板著一張臉離開。

  皇甫頤思忖,小靖子才來沒幾天,就鬧得人仰馬翻,引起眾人心生不滿,他是不是該認真考慮將他遺送回宮的可能性?

  只是,一想起他要離開自己的身邊,他竟然覺得有點悵然若失。

  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讓他光明正大地留下來,又不會引起眾怒呢?

  「啟稟將軍,南邊約莫一里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大隊人馬,隊中還有一輛醒目的大紅龍鳳輦。」看守瞭望台的士兵打斷皇甫頤的思緒。

  「大紅龍風輦?」皇甫頤挑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將軍,該不會是……玟陽公主又來了?」簡副使臉色微變,眉頭揪結。

  玟陽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妹妹,個性刁鑽任性,但因為對皇甫頤一見鍾情,常常不遠千里跋涉到邊疆探視皇甫頤。

  不過,這樣的舉動,不僅讓皇甫頤感到頭痛困擾不已,就連各部隊的將領也對她避之唯恐不及,深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或不小心得罪她。

  「你的猜測應該無誤。」皇甫頤以長指撫著下顎,深邃的黑眸望向前方。

  只有玟陽公主會如此招搖,帶著一大隊的隨從出門。

  「將軍,現下該怎麼辦?」簡副使慌了手腳。

  「老法子,以不變應萬變。」皇甫頤的氣息沉穩,唯有眼中跳躍的光芒微微洩露出內心的慌亂。

  公主是金枝玉葉,他得罪不起,但他對她無意,甚至厭惡她的糾纏,該怎麼應對?

  實在讓他大為傷神。

  「請問……玟陽公主為什麼會不遠千里,跑來這邊防要塞呢?」柳筠靖眨著水眸不解地問道。

  對於玟陽公主,她也略有所聞,但身為尊貴的公主,竟會紆尊降貴來到這荒莫大野,這其中必有原因。

  「那是因為玟陽公主很喜歡纏著將軍不放呀.」簡副使據實以告。

  「有這種事?」她蹙眉沉思。

  沒想到,玟陽公主也喜歡皇甫哥哥!那她不就一點勝算都沒有了嗎?

  她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

  簡副使盯著小靖子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突然間靈光一閃,「有了!」他喜不自勝地擊掌。

  「什麼有了?」柳筠靖一臉迷惑。

  「將軍,屬下想到一個計策,可以讓公主知難而退,甚至直接打道回府。」

  「喔!什麼計策?說來聽聽。」皇甫頤饒富興味地追問。

  「那就是……」簡副使故意停頓了一會兒,雙眼瞟向小靖子,「請小靖子假扮成將軍的未婚妻,這麼一來,公主自知無望,從今以後就不會再來糾纏將軍了。」

  小靖子打扮起來,一定比公主還要美多了。

  「什麼?要我假扮成將軍的未婚妻?」柳筠靖驚訝地睜大眼,張大嘴。

  這……萬一要是穿幫了,她不就會被趕回京城去?

  可是,她又滿想幫助皇甫哥哥的。

  「嗯,這個方法不錯,小靖子,你願意幫這個忙嗎?」皇甫頤轉頭,漆黑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她遲疑著。

  「小靖子,你就答應吧!你忍心看將軍為了公主的事而煩惱嗎?他要幫士兵們操練、校閱及排陣法,已經夠辛苦了。」簡副使在一旁幫腔。

  「可是,假扮成女人……」她擔憂地擰眉。

  「你一定沒問題的,你的外表看起來很適合假扮成女人。」他繼續鼓吹。

  對這句似褒又似貶的話,她只能搖著頭苦笑。

  簡副便是想說她看起來男不男,女不女吧?

  柳筠靖看看皇甫頤,又看看簡副使,最後只能歎口氣,「好吧!我答應就是了。」無奈地答應。

  皇甫頤拉住她的手,在小手上拍了拍,「小靖子,謝謝你。」

  「將軍您千萬別這麼說,小靖子也很高興能幫上將軍的忙。」她約臉頰浮上兩朵美麗的紅霞。

  「嗯,這樣一來,你也能名正言順地待在我的身邊了。」皇甫頤有知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您是說……我能夠繼續待在您的身邊侍候您?」她喜不自勝地望著他。

  「當然,只要你能幫助我擺脫公主的糾纏,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我的身邊。」與玟陽公主一比,他覺得小靖子好相處多了,相信其他的將領也會有相同的感覺。

  「好,不論將軍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全力配合的。」只要能繼續待在他的身邊,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好,待會兒我會叫兩名營婦幫你裝扮一下。」他簡言交待,卻沒發覺自己在說這些話時,嘴角是上揚的。

  這表示他也很期待看到女裝打扮的他。

  「皇甫將軍,本宮又來看你了,你高不高興呀?」

  人未到,聲先到,而且還是那種嬌嗲得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末將參見公主。」見到公主,皇甫頤馬上單膝跪地。

  「免禮、免禮!咱們都這麼熟了,這些禮數就免了吧!」玟陽公主趕緊將他扶起來,「皇甫將軍,這些日子,本宮一直惦記著你,你呢?想不想本宮啊?」她拉住他的手臂,身子直往他的胸瞠偎去。

  他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公主,末將每天忙於操練軍隊,實在無暇想到其他的事。再者,末將的未婚妻前幾曰已經前來嘯天堡與我相聚。」他低垂著頭,恭敬地稟報。

  「未婚妻?本宮怎麼從沒聽你提過你有未婚妻?」玟陽公主的嗓音瞬間拔高。

  「末將也是前一陣子才聽家父提起,家父及家母在末將小的時候就已經訂下一門婚事,對方是末將的遠親。」他隨口搪塞。

  「什麼?」玟陽公主驚愕到當場說不出話來。

  她那麼喜歡他,為了他,三番兩次從宮里長途跋涉來探望他,結果,他居然已經婚配了!

  那麼她的一片真心該如何寄托?

  正在震驚的當口,簡副使帶著柳筠靖出現了。

  「將軍,您的未婚妻來了。」

  在場的眾人一致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娉婷身影。

  皇甫頤在看到女裝打扮的小靖子後,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他、他是小靖子嗎?

  婀娜多姿的身段,搭上精緻姣美的臉蛋,如秋水般的瞳眸波光蕩漾,紅灩灩的唇辦誘人採擷,高挺的鼻樑及小巧的下巴讓清秀的五官更為突顯。

  驚艷、感慨、惆悵、迷惘等情緒全部彙集在胸口,此刻,他的心情極為複雜,說不出是喜是憂?

  「靖兒,你過來。」他親暱地喊著她的小名,並向她伸出大手。

  靖兒?是指她嗎?

  柳筠靖不明所以地指著自己,以眼神向皇甫頤詢問。

  皇甫頤點點頭,不停地向她使眼色。

  「皇甫哥……」她羞澀地將小手擱放在他的大手上。

  兩人的手緊緊握住的那一瞬間,一道酥麻的觸覺從手心蔓延開來,胸口急促跳動著,彼此的氣息纏繞在一塊兒。皇甫頤從沒遇過如此詭異的情形,他怎麼可以對一名男子動了心?

  但現在,他無暇思及太多,他啞著聲向玟陽公主介紹自己的未婚妻。

  「公主,這位就是末將的未婚妻,靖兒,快點見過玟陽公主。」他牽著她的手,走到玟陽公主的面前。

  「民女見過公主,公主金安。」柳筠靖低垂著頭,微微欠身。

  玟陽公主咬著牙斜睨著她,思忖,她究竟是哪一號人物,竟敢阻礙她跟皇甫將軍的好事?

  皇甫將軍是她的駙馬,誰也不能將他搶走。

  「公主,末將的未婚妻在向你行禮。」他出聲提醒。

  玟陽公主誤以為他捨不得讓未婚妻彎身彎太久,胸口泛起一股強烈的酸意。

  她就是故意要整她,不讓她起身。

  「公主?」他再次催促。

  看到他臉色不悅,玟陽公主只好悻悻然地喊道:「平身吧!」

  她連看都不想看柳筠靖一眼。

  她承認她是長得比自己還要美,但那又怎麼樣?

  就算她再美,身份,地位也永遠比不上千金之軀的她。

  是他的未婚妻又如何?她一定要將皇甫頤搶過來。

  「皇甫將軍,雖然你說這門親事是長輩們訂下的,但為了證明你沒有騙我,你必需以實際的行動向我證明你們兩人的關係。」她的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好,要怎麼證明,請公主明說。」他爽快地應道。

  「這個嘛……我要你們當場親嘴給我看!」她語出驚人地說。

  親、親嘴?

  柳筠靖在心中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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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皇甫頤在心裡掙扎著究竟要不要親小靖子?

  思及他與他同樣是男人,他實在沒有道理親他,但不親的話,公主又不會相信小靖子是他的未婚妻。

  柳筠靖心裡也同樣五味雜陳,公主出了這麼一個難題,讓兩人頓時陷入兩難之中。

  沒有考慮太久,皇甫頤就跨步上前,大手往前一伸,攬住他的腰,將嘴巴靠在他的耳邊輕聲說:「小靖子,失禮了。」

  感覺鼻端驀地傳來一陣獨特的氣息,她尚未自他的話語中回神,溫熱的薄唇就往她的唇上輕觸了一下。

  僅僅一瞬間的接觸,兩人皆覺得全身如遭雷殛,強烈的酥麻感受在全身流竄。

  皇甫頤感覺唇上似乎還殘留著他唇辦上的香甜味兒,他舔了舔雙唇,有個荒謬的念頭一閃而過——他竟然希望再吻他一次?

  他情不自禁地以長指撫上他的唇辦,來回輕撫著,並以唇語向她說:「對不起!」

  柳筠靖搖搖頭,頰畔有著未褪的紅暈,雙唇紅潤,眼兒迷濛,模樣更加嬌媚與羞澀。

  她朝皇甫頤綻開一朵美麗的笑花,在場的眾人及皇甫頤皆沉迷在她如花般的笑靨中,久久無法回神。

  「咳咳咳,本宮相信你們是未婚夫妻就是了。」玟陽公主見在場的男人都被柳筠靖迷去了心魂,她假咳了幾聲。「不過,本宮不會輕易認輸的,在你們尚未成親之前,本宮希望皇甫將軍能謹慎思考該選誰為妻子?」她話中有話地暗示。

  她認為聰明如皇甫頤,應該知道成為駙馬比娶個平凡女子還要有前途。

  「公主,這門親事乃是家父家母訂下,末將無法違抗。」他再次重申立場。

  「你……」她氣怒地握拳。

  她說了這麼多,明示暗示都給了,他竟然還是不領情!

  「公主,末將先扶靖兒回房休息,您長途跋涉,應該也累了吧?我已經請簡副使安排好客房,請公主早點歇息。」皇甫頤扶著小靖子轉身欲走。

  「等一下!」玟陽公主咬著下唇喊住他。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他背對著她,聲音冷然。

  「本宮貴為一國公主,不辭辛勞前來探望皇甫將軍,皇甫將軍是不是該先送本宮回房休息才對?」她仰起下巴高傲地說著。

  「回稟公主,末將並末要求公主前來嘯天堡探望,這趟行程可是您自己安排的。」

  他毫不留情地駁斥。

  「你……」玟陽公主又被堵得啞口無言。

  「公主,不如由小的送您回房。」簡副使趕緊出聲打圓場。

  玟陽公主怒瞪他一眼,「不必了,多事!」

  她憤怒地甩袖,逕自往以前住過的廂房而去。皇甫頤搖搖頭,輕歎一口氣,隨即扶著小靖子回房。

  「將軍,你怎麼帶我回你的房間?」她站在他的房門門前止住腳步,不肯跨進去。

  皇甫頤看到他慌張的模樣,不禁為之一哂。

  「你忘了嗎?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既然我們是未婚夫妻,就應同睡一房。」   

  「那怎麼行?」她驚慌地大聲嚷叫。

  皇甫頤趕緊搗住她的嘴巴。

  「噓!小聲一點,難道你希望驚動公主嗎?」他的嘴巴靠在她的邊說話。

  「當然不希望。」她壓低聲量回答,耳邊傳來的熱氣,卻害她變得緒恍惚。

  「那好,小靖子,你是個男人吧?」

  「當然,這還用問嗎?」因為心虛,她故意說得理直氣壯。

  「既然是男人,跟我睡在同一張床榻上,應該無傷大雅吧?」他不以為意地笑笑。這小靖子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點。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她實在找不到理由反駁。是她自己答應要幫他的,她就必需配合到底。

  「就這麼說定了,還有,你穿女裝的樣子很好看。」他發自真心讚美。若是以往,任何傾國傾城的絕色,他看也不會多看一眼,但小靖子卻意外地奪取他的注意力。除了對他有著驚艷之外,他還對他多
了一份熟悉感。只是,他不明白這份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也許他們兩人以前的確見過面也不一定。

  「將軍,您這麼說,我真的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她無奈地苦笑。皇甫頤聳聳肩,沒再接話。「將軍,我想換下身上的女裝了,可以嗎?」她真的很怕會露出破綻。

  「不行!」他拒絕得斬釘截鐵。

  「可是……」她穿著女裝,實在太容易讓人滋生疑竇了。一刻沒換下女裝,她就必須一直提心吊膽著。

  「你必需一直穿著女裝,直到公主離開嘯天堡為止。」他鄭重申明,「那公主會在堡內待上幾日呢?」她在心中暗暗叫苦。

  「三、五日不等,有時候會更久。」他的語氣中夾雜著無奈。

  「這麼久啊……」她的肩膀垮了下來.

  「小靖子,委屈你了。」他的雙手擱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神寫滿愧疚。

  看到他深邃的眼眸染上愧色,她的心頓時軟化下來,「沒關係,為了將軍,我會忍耐的。」她打起精神揚笑道,她已經在心中立過誓,為了皇甫哥哥,她怎麼樣都無所謂。

  玟陽公主要求皇甫頤替她辦洗塵宴,他不敢不從。

  宴會中,玟陽公主一直想灌柳筠靖喝酒,可惜都被皇甫頤給擋下。

  「靖姑娘,本宮敬你,恭喜你得到皇甫將軍這麼好的夫婿。」她言不由衷地舉起酒杯向她敬酒。

  她主要的目的是想將她灌醉,讓她在眾人面前,尤其是在皇甫頤的面前出糗,她們分坐在皇甫頤的兩旁,他只顧著替她挾菜,忽略了她這個公主,讓她覺得倍受冷落,胸口有一把火在狂燒。

  「公主,靖兒不會喝酒,由末將代替她喝吧!」他一把拿起酒杯往唇邊送。

  「等一下……」

  「末將已經先乾為敬!」他的動作實在太快,讓玟陽公主根本來不及制止。

  玟陽公主不甘心沒整到柳筠靖,只好另外想辦法。

  「算了,既然靖兒姑娘無法喝酒,本宮也不勉強她喝了,將軍如果想代替靖兒姑娘向奉宮敬酒,得一次喝三杯才行。」她故意刁難兩人。

  「是,末將遵命!」他一口氣答應。

  「將軍,酒喝多了會傷身!」柳筠靖趕緊握住皇甫頤的手,制止他答應公主的要求。「這一杯就由靖兒敬公主吧!」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想一飲而盡,卻被皇甫頤搶下。

  「你忘了上次的教訓了嗎?」他正色地警告,一思及上次喝醉酒的糗態,她馬上將小手縮了回去。

  萬一她喝醉酒,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那不就慘了!

  「那……就麻煩將軍代替我向公主敬酒了。」她有點無奈地說著。

  「公主,末將敬您三杯酒。」他俐落地將三杯酒都干了。

  「很好,將軍果然夠爽快!」玟陽公主拍手叫好。

  酒過三巡後,玟陽公主不勝酒力,被宮女們扶回房間休息。

  而皇甫頤似乎也有點喝醉了。

  「將軍,我扶您回房休息吧!」柳筠靖有點擔憂地望著他。

  看到他微擰著眉頭,他不自覺地伸出大掌,以長指輕撫著他的眉心,「你在擔心我嗎?」柔滑的肌膚,觸動他內心最柔軟的地帶,他剛毅的臉龐揉進些許柔情。

  「將軍是為了我才喝醉酒的,我難辭其咎。」她愧疚地垂下眼。

  「傻瓜!不過就是幾杯酒而已,醉不倒我的。」他無所謂地撇唇。

  「可是……」

  「你先扶我回房休息好了。」看他為自己擔憂,他突然興起想逗弄他的念頭。

  「好的,將軍請小心走。」她扶著他的臂膀往房間走去。

  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扶到床沿,誰知她一鬆手,他竟然將她圈抱住,往床榻上躺下,他的重量全都壓在她的身上。

  「將軍,你快點起來!」

  她拍打著他堅硬的胸瞠,他卻依然不動如山,將她抱得緊緊的。不論她怎麼掙扎,鉗制住她的手臂仍然像鋼鐵一般地牢固。鼻端不斷飄進他身上獨特的男人味及濃重的酒味,讓她的臉頰染上紅雲。

  既然推不開他,她就只好認命地躺在他的懷裡。但看他緊閉著雙眼,她忍不住輕喚了他一聲:「將軍?」

  「嗯?」他反射性地回答,眼睛仍然沒有張開。

  「將軍,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曾經是你鄰居的柳家小妹?」

  她問出一直存在心裡的問題。

  她實在好怕他早就忘了她了。「柳家小妹?」他微微睜開眼,看了柳筠靖一眼。

  他覺得腦子有點混沌,有點印象,又想不太起來?

  他記得十年前,的確有一位小女孩,常常在他的身邊跟前跟後的,而且,他對那個小女孩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

  不過,那名小女孩在他們舉家搬遷到邊疆後就失去了聯絡,也許她早就忘了他也說不一定。「我不認識什麼小女孩。」他隨口道,沒有想太多。

  聽他這麼說,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原來,他早就不記得她了,而她卻還一直心心唸唸地惦記著他,期待他能夠想起他們兩人之間的事,甚至能夠娶她。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只是她在癡人說夢罷了!

  「小靖子,你怎麼了?怎麼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勁?」他擔憂地蹙眉,大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我、我沒事。」她別開臉,不敢看向他溫柔的臉龐。

  他對她越好,她對他的依戀就越深。既然注定得不到他的愛,她不該越陷越深的。

  「真的沒事嗎?你看起來不太對勁,是不是穿女裝很不習慣?要不然,你先換下來好了,我可以幫你換。」他作勢要起身。

  「將軍,不用麻煩了!我穿這樣不會不自在。」

  萬一他真的要幫她換衣服,她才會真的穿幫。「委屈你了。」他心疼地摸摸他的頭。

  「將軍,你不要對我太好。」她輕輕撥開他的大手。

  「為什麼?你對我好,我當然得對你好,而且還要加倍對你好。」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可是,你討厭女人……」她落寞地垂下眼。

  若不是礙於他討厭女人,她又何需假扮成男子接近他?

  「你是名男子,有什麼好擔心的?」他不以為意地淡笑,認為他太杞人憂天。

  「如果我是名女子,你會喜歡上我嗎?」

  「這……這問題太難回答,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會討厭你。」他誠實地回答。

  這個假設性的問題,他自己也曾經想過,如果他真是名女子,他的確會想娶他,但他不會在他的面前承認,因為他怕會嚇著他。

  他還是將感情隱藏在心中,默默地關心他就好。

  「聽到你說不會討厭我,我就放心了。」她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你真是傻,為了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而煩惱。我如果討厭你,怎麼會讓你待在我的身邊,當我的貼身小廝呢?」他揉了揉他的頭頂。

  「說得也是。」她綻開笑容。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容很好看?」他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臉頰。

  她馬上羞赧地低下頭,「是有人這麼說過。」而且,那個人就你呀!皇甫哥哥。

  「那個人還真有眼光。」他贊同地點點頭,臉上充滿笑意,胸膛也上下起伏著。

  「將軍,你趕快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她盡責地提醒。

  「嗯,你也快睡。」他替她將被子往上拉,「晚安。」

  皇甫頤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而柳筠靖則看著他的睡臉,久久無法入眠。

  玟陽公主對柳筠靖懷恨在心,卻又苦無機會可以整她,以洩心頭的怨氣。

  這天早上,皇甫頤一大早就到校場去操練軍隊,玟陽公主把握時間找上了她。

  敲了敲皇甫頤的房門,柳筠靖前來開門,見到是玟陽公主,她趕緊跪下請安:「民女參見公主,公主萬福。」

  玟陽公主環視著皇甫頤的房間,逕自在一旁的方桌前坐下後,才答話道:「將軍的房間果然不一樣,不僅物品擺放得很整齊,連桌椅、床鋪部一塵不染。」

  「公主,將軍他……」

  「本宮有叫你平身嗎?給我跪好!」她拔高嗓音斥罵。

  「是,民女知錯。」柳筠靖低頭認錯,不敢起身。

  「靖兒姑娘,你應該看得出來,本宮很喜歡皇甫將軍吧!」她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

  「是,民女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與本宮搶將軍?你認為你搶得過本宮嗎?」她憤怒地拍打桌子,並站起身來。

  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沒有人敢跟她搶,眼下這個不知死活的臭丫頭竟然敢跟她搶男人,她怎麼可能讓她稱心如意!

  「公主,我與將軍的親事乃是由爹娘所訂下,由不得我們的。」她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本宮可以給你銀子、給你珠寶,只要你將皇甫將軍讓給本宮。」被逼急了,她想以錢財收買她的心。

  「公主,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都能以錢財收買,唯有感情無法收買,我對將軍的感情是無價的。」柳筠靖義正言辭道。

  「放肆,本宮還需要你來教訓嗎?」她氣怒地責罵。依她所言,她是不準備將皇甫頤讓給她了?

  「公主請息怒,民女怎敢教訓公主?民女只是闡明事實罷了!」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想不到你還挺伶牙利齒的嘛!」她嘲諷地撇唇。

  「公主過獎了,民女只是認為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也許您迷戀將軍只是一時的,等將來有一天,當您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時,您的想法就會改觀。」

  「哼!你不是本宮,你當然會這麼說,本宮喜歡將軍的心情你根本就不會懂!」玟陽公主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間進出來一樣。

  「公主,民女喜歡將軍的心是同您一樣的,相信您應該也希望將軍能得到幸福吧!」

  她繼續對她曉以大義。

  但玟陽公主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本宮不是來聽你說廢話的,如果你不將皇甫將軍讓給本宮,你將來肯定會後悔的!」她不耐煩地撇嘴,並放狠話威脅。

  「公主,請原諒民女恕難從命。」她真的無法將皇甫哥哥讓給公主。

  「你等著吧!早晚有一天,你一定會來求本宮。」話畢,玟陽公主憤怒地甩袖離去。

  柳筠靖望著她的背影出神,心中隱隱有著不安。

  希望公主不要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來才好!

  玟陽公主問遍了嘯天堡內所有的士兵及將領,每個人都對柳筠靖的身份三緘其口,這讓她感到納悶不已。

  她不禁猜測著,難道這位憑空冒出來的靖兒姑娘身份很特殊嗎?

  她在嘯天堡內繞了一圈,走到營婦的工作房,發現兩名營婦正三竊竊私語。

  「李嫂,沒想到那個小靖子打扮起來,竟然這麼美呀!」

  「是啊,就算真正的女人,也比不過他呀!」

  「那……咱們的將軍會不會真的喜歡上小靖子啊?」

  一想起兩個男人曖昧的情形,兩名營婦就覺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很難說喔!聽說將軍很討厭女人,搞不好他真的有特殊的癖好呢!」

  「天啊!堂堂的一位大將軍有斷袖之癖,這話若要傳了出去,那還得了呀?」

  「其實這也沒辦法呀,誰叫小靖子打扮起來比女人還要美!」

  兩名營婦越談越熱絡,這讓玟陽公主不禁感到好奇。

  「兩位嫂子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本宮可以加入嗎?」

  「公、公主……公主駕臨,未曾遠迎,望請公主恕罪。」兩名營婦趕緊跪下。

  玟陽公主笑咪咪地扶起兩人,「哎呀!別這麼多禮,都平身吧!」

  「謝公主。」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剛才聽聞兩位嫂子在說將軍有什麼……斷袖之癖的,是怎麼回事呀?」她故意端著笑臉,裝出一臉和善的模樣。

  「公主,這是民女們瞎扯的,公主千萬別當真。」營婦誠惶誠恐地低頭彎身,不敢直視公主。

  「別這麼緊張,本宮只是想和你們閒聊而已,只要你們跟本宮說實話,本宮這手腕上的金鐲子就是你們的了。」她亮了亮手腕上金光閃閃的一對鐲子。

  兩名營婦雙眼為主一亮。

  「你們跟本宮說的話,本宮絕對不會告訴將軍的,你們大可放心。」她再次強調。

  兩名營婦對看一眼,終究抵不過金銀珠寶的誘惑,「不瞞公主,其實……靖兒姑娘是將軍的貼身小廝,他是名太監。」李嫂盡量壓底聲量,小小聲地說。

  「什麼?靖兒姑娘是名太監?」玟陽公主驚訝地張大嘴,瞠大眼。

  皇甫頤竟然找了名太監假扮他的未婚妻,分明就是瞧不起她,認為她的姿色比不上一名太監,真是太過分了!

  「公主,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將軍,說是我們說的。」兩名營婦已經惶恐到手腳有點發抖。

  「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將軍的。」她信守承諾,將手上的兩隻金鐲子脫下,分送給兩名營婦.

  離開營婦們的工作房後,玟陽公主帶著滿腔的怒氣,準備前去質問皇甫頤。

  她要向他問清楚,他何以要讓一名太監假扮成他的未婚妻?皇甫頤跟小靖子聯合起來欺騙她,簡直是欺人太甚。

  她絕對要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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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玟陽公主怒氣沖沖地前往議事廳找皇甫頤。

  正在與曹軍使及簡副使研究佈陣圖的皇甫頤抬頭覷了她一眼。「公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本宮有要事與你商量,請屏退其他閒雜人等。」她目光冷然地下令。

  領教過公主的任性與刁蠻,皇甫頤不願再跟她起爭執,大手一揮,揚聲命令:「你們先下去吧!」

  「皇甫將軍,你聯合小靖子一起欺騙本宮的事,本宮都知道了。」她說得咬牙切齒。

  皇甫頤表面上不動聲色,唯有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顯示出他內心情緒的波動。

  「既然公主已經發現事實真相,末將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你的解釋就只有這短短的四個字?」他的默認,讓她覺得胸口的怒氣更甚。

  「末將欺瞞公主是事實,如果公主要降罪,末將不會有任何怨言,只是,這件事與小靖子無關,他是無辜的,請公主不要為難他。」他低著頭,躬身抱拳請罪。

  「你就這麼護著小靖子?」她不敢置信地揚高聲量。

  沒想到她堂堂一名公主,真的及不上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太監!

  「末將並非袒護小靖子,而是這一切真的是末將的主意。」他堅持不讓小靖子受他的牽連。

  「本宮要知道理由,為什麼你要一名太監假扮成你的未婚妻?」即便已經猜出答案,她仍然想聽到由他口中親口說出的事實。

  即使是很殘忍又很傷人的事實,她也要親口聽他說。

  「末將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將心思放在末將的身上,末將只想保家衛國,完全沒有成家的打算。」他的話語堅決。

  「所以……你的用意是要本宮知難而退,是嗎?」她覺得全身沸騰的血液因為他絕情的話而凍結了。

  「末將該死,請公主恕罪!」除了認罪,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皇甫將軍,你好狠的心!本宮對你情深義重,不遠千里幾次前來探望,你非但不感激,還做出傷害本宮的事!」她氣怒地握拳,眼眶凝聚淚水。

  「公主,您的體恤末將相當感激,但感情之事只怕無法勉強……」

  「夠了,不要再說那些狗屁倒灶的爛借口,你跟小靖子那死小子一樣,只會說一些搪塞的話!」她氣得口不擇言。

  「公主去找過小靖子?」他訝異地挑眉。

  「去找過他又怎麼樣?你們兩人根本就是同一個鼻孔出氣。」他對小靖子的袒護,讓她更加憤慨與不平。

  「公主,這件事是我起的頭,完全不關小靖子的事,希望你不要再去找他的麻煩。」

  「事到如今,你還一心向著他?」她簡直氣到頭頂快冒煙了。

  小靖子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他一再地袒護他?

  「小靖子是我的人,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他據實以告。

  身份尊貴的公主他不要,偏偏去重視一名娘娘腔的太監?

  「哼,傳聞將軍有斷袖之癖,看來不是空穴來風。」她嗤笑道。

  「末將只在乎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管外面有什麼不堪入耳的傳聞,末將一概不在乎。」他鄭重地申明自己的立場。

  「你難道不怕本宮去向皇上告狀?」她斜睨著他。

  「末將對皇上一向赤膽忠誠,絕無二心。至於公主要怎麼說,末將無權干涉。」

  見威脅無效,她囂張的氣焰頓時減弱不少,硬得不行,只好來軟的。

  「皇甫將軍,你就念在本宮對你一片癡心的份上,答應成為本宮的駙馬吧!只要你點頭,加官晉爵,榮華富貴都不是難事。」她苦口婆心,試著對他動之以情。

  皇甫頤閉上眼睛搖搖頭,「望請公主恕罪,末將要讓公主失望了。」

  「你……」她簡直氣怒到全身都在顫抖。

  好說歹說,他就是不知變通!

  這時,議事廳門口傳來瓷器碰撞聲,耳尖的玟陽公主揚聲斥喝:「是誰站在門外偷聽本宮與將軍的談話?」

  柳筠靖低垂著頭,手裡端著一碗人參茶從門外緩步走進來。

  「請公主恕罪,民女只是想端人參茶來給將軍喝,不是故意要偷聽公主與將軍的談話的。」她謙卑地低垂著頭。

  原木已經怒火中燒的玟陽公主,看到身為太監,卻長得比她美麗,又深得皇甫頤重視的柳筠靖,一股怒氣直衝腦門。

  「大膽太監,竟敢偷聽本宮與將軍的談話,還想找借口脫罪,你該當何罪?」

  她走到柳筠靖的身前,揚起右手,就要往她的臉上掌摑。

  皇甫頤二話不說,立即上前抓住公主的手,「公主,請息怒,小靖子是無心的。」

  他不自覺地加重力道,深怕小靖子白嫩的臉蛋上會印上五指印。

  「好痛,快放開我!」玟陽公主痛得想甩開他的手。

  「公主,真是抱歉。」聞言,皇甫頤趕緊鬆手。

  無奈公主的右手腕已經印上一圈紅痕。

  「皇甫頤,你竟然又為了小靖子,抓傷本宮的手!」怒火攻心,她的呼息變得更為紊亂。

  「公主請恕罪。」他深覺自己的舉動的確有點失控了。

  「你三番兩次袒護小靖子,實在有失大將軍風範,現在我要懲罰小靖子,你有什麼話好說的?」她怒視著兩人。

  「小的甘願受罰。」柳筠靖低頭認罪。

  既然已經東窗事發,公主已經發現她假扮皇甫將軍未婚妻的事,只要她願意扛下所有的過錯,將軍應該就不會被降罪。

  「不行!小靖子沒有錯,錯的是末將,公主若執意要罰,就罰末將好了!」他往前跨步,將小靖子護在身後。

  玟陽公主咬著下唇,雙拳握得死緊。「很好,你們兩人是故意要在我的面前表現出情深義重的模樣,故意刺激我是嗎?」

  「末將不敢。」

  「小的不敢。」

  玟陽公主瞪著互相袒護的兩人,心中千回百轉,腦子裡突然間有了另外的盤算。

  現在如果硬碰硬,只會鬧得更加難看。

  來日方長,她就不信得不到皇甫頤的愛。

  她抑下怒氣,徐緩說道:「算了,這次的事本宮就不追究了,希望你們以後好自為之。」

  表面上寬宏大量,實際上,她的心裡正在盤算著該怎麼得到皇甫頤。

  她不會就此善罷干休的,她絕不輕易認輸!

  邊境的蠻夷屢犯要塞朝天關,情況甚為緊急,朝天關一旦失守,地處險要,也是兵家必爭之地的嘯天堡就岌岌可危,皇甫頤準備親征蠻夷,守住朝天關。

  玟陽公主自知待在嘯天堡已然沒什麼作為,更幫不上忙,遂提前回宮。

  臨行前,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皇甫頤及小靖子一眼,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決心,這次回宮,她一定要說服皇上,替她指婚,如果由皇上作主,皇甫頤一定不敢不從。

  玟陽公主走後,皇甫頤開始著戎裝,準備啟程前往朝天關,小靖子一邊侍候他著衣,一邊不忘提醒:「將軍,此行請務必小心。」

  「你放心吧,這次的戰役,我胸有成竹,絕對會凱旋歸來。」他信心滿滿地拍胸脯保證。

  「可是,您這幾天的身體狀況不佳,我怕沒人能侍候您按時服藥,萬一病情沒有改善,豈不是會影響戰情?」她愁容滿面地歎了口氣。

  這蠻夷還真會挑時間作亂,偏偏挑皇甫將軍生病的時候來犯!

  「我不打緊的,一點小風寒,過幾天就會好了。」他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將軍,不如讓我跟您一起去吧!」

  皇甫頤訝然挑眉,「這怎麼行?我是去出征,可不是去遊山玩水的,怎麼能帶貼身小廝同行?」

  「這次出征有軍醫隨行,我可以充當軍醫的助手,絕對不會造成軍隊的麻煩的。」

  她信誓旦旦地保證。

  這時,前來稟報軍備的簡副使也加入遊說的行列。

  「將軍,您就讓小靖子隨行吧!您的身子微恙,若有個熟悉您生活作息的人同行侍候,我們也可以安心打仗啊。」

  「這……」皇甫頤遲疑著。

  他自知這次的風寒來勢洶洶,他的體力及精神確實有些虛弱,若是不趕緊醫治好,他這副病懨懨的樣子,恐怕會影響軍心,甚至影響戰力。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閒視之,思忖了片刻,他點點頭,「好吧!這次出征就讓小靖子隨行吧!」

  他沒發現自己在公佈這件事時,嘴角是上揚的。

  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習慣了小靖子的陪伴及照顧,沒有他在身邊,他就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謝謝將軍,謝謝簡副使!」柳筠靖興奮地彎身朝兩人道謝。

  皇甫哥哥已經駐守在嘯天堡好幾年,參加過大大小小無數的戰役,她有幸能與他並肩作戰,她感到與有榮焉。

  她相信,皇甫哥哥這次也能所向披靡,將敵方打得落花流水的。

  大批優良騎兵開跋前往朝天關後,隨即與蠻夷新任統領阿史那德烈展開殊死戰。

  阿史那德烈受過漢語教育,熟知歷代古借及兵法,又將朝天關附近的地形研究得很透徹,皇甫頤帶領的神威軍頓時陷入苦戰。

  所幸神威軍平時訓練有素,馬匹也經過嚴格訓練,皇甫頤又以先人的六陣之法加以變化佈陣,敵人終於潰敗,四散逃逸。

  「將軍,阿史那德烈逃往望安坡,屬下前去擒拿他,免得日後後患無窮。」簡副使急欲立功,趕忙下馬,往前飛奔而去。

  「簡副使,敵人前鋒已敗,後方空虛,勢同戰敗,窮寇莫追,以免誤人敵人陷阱。」

  皇甫頤也翻身下馬,追在簡副使身後。

  他明白簡副使立功心切,但若誤中敵人奸計,豈不是得不償失??

  「將軍,您請回吧!屬下一定將阿史那德烈活擒回來。」他往離他身後約莫數步遠的皇甫頤喊道。

  「簡副使,望安坡的地形你我都不甚熟悉,敵人一定會使出奸計,引我們中計的,你快回來,不要再往前跑了!」皇甫頤腳下不停,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下屬去送死。

  「將軍,我……」

  正要回話,簡副使果然就踩中陷阱,一腳踩入坑洞中,無法動彈。

  「簡副使!」皇甫頤大喊,立即奔上前想拉他出來。

  誰知,躲在樹叢後的阿史那德烈突然竄出來,手裡拿著弓弩,向簡副使射出一箭。

  皇甫頤見狀,毫不遲疑地護住簡副使,弓箭應聲射進了他的右肩。「將軍,您要不要緊?」簡副使嘶聲喊叫。

  「我不要緊,你先待在這裡,我去追阿史那德烈。」快速交待完後,他就往望安坡的坡下跑去。

  阿史那德烈往一旁奔逃,皇甫頤將手上的長槍往他逃跑的方向射去,正中他的左臂。

  還來不及查看對方是否已經傷亡,他的雙腳就陷入鬆軟的上堆中,土堆崩塌,他整個人往坡下滾去,滾入陡坡中間的一個巨大洞穴中。

  他覺得右肩傳來一陣陣的劇痛,他猜想,箭上可能餵了毒,風寒加上劇毒發作,他只感覺到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了意識……當簡副使將腳拔出陷阱當中時,前往望安坡附近查看,不僅沒有發現將軍的身影,連阿史那德烈也消失無蹤。

  「將軍,都是屬下害了您!」他握緊拳頭,自責悔恨不已。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急於立功,也不會害得將軍中箭失蹤,他真是罪該萬死!

  垂頭喪氣地回到軍營時,柳筠靖馬上拉住他的手臂追問:「簡副使,將軍他人呢?怎麼沒跟你一道回來?」聲音中充滿焦慮。

  「小靖子,將軍他……」他欲言又止。

  「將軍他為了救我,不慎被阿史那德烈所射傷,目前……下落不明。」他自責地搗著臉,不敢看向十分擔憂將軍安危的小靖子,他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得艱澀不已。

  「什麼?將軍他……下落不明!」她睜大眼,感覺手腳虛軟,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腦門,眼眶已蓄滿淚水。

  她不相信皇甫哥哥會就此喪命!

  她不相信!

  她踉蹌地往另一端的軍營走去。

  「小靖子,你要去哪裡?」簡副使急喚住她。

  「我、我去找軍醫,協助他照顧受傷的士兵。」她的神情木然,然而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她要去望安坡找將軍。

  她要見他,就算他真的不幸陣亡,她也要見到他的屍首。她來到軍醫處,向軍醫要了一些金創藥。

  軍醫沒有問她要做什麼用途,只是淡淡說了句:「小靖子,凡事細心一點,機靈一點。」

  「軍醫,你知道我要去找將軍!」

  軍醫捋了捋鬍須點點頭,「相處了這麼多天,你的性子我大概也摸熟了,你對將軍一片赤誠,相信他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柳筠靖感動地吸了吸鼻子,「軍醫,謝謝你。」

  入夜後,柳筠靖拿了一把火炬,到望安坡去找人。

  白日時,眾土兵已經搜尋不到人,夜晚四週一片漆黑,找人更是難上加難。

  但她憑著一股堅定的毅力,在望安坡周圍找了一遍又一遍,當她體力已達到極限時,一個不小心滑落坡下。

  卻在坡下發現一隻髒污的繡荷包。

  「這不是我在十年前送給皇甫哥哥的繡荷包嗎?」她又驚又喜地看著繡荷包。

  這麼說……將軍一定在附近。她在坡下仔細地尋找,終於看到一個被雜草掩蓋的小洞穴。

  她努力地撥開雜草,進入小洞穴,發現皇甫頤就躺在洞穴中。她秉氣凝神,以長指採了探他的鼻息。

  「幸好,還有氣息。」她鬆了一口氣。

  「將軍,您醒一醒啊!」她輕輕拍打著他蒼白的臉頰。

  好燙!一股熱意瞬間傳來,讓她再度陷入驚慌。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將軍在發燒,右肩上還有箭傷!」

  沒時間猶豫了,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別慌,這樣才能救回皇甫哥哥。

  「將軍,你一定要撐下去!」緊抓蓋剛身,她咬著牙,用力拔出卡在皇甫頤右肩上的箭矢。

  「啊!」當箭被拔出時,他眉頭緊皺,哀號了一聲。

  看到傷口緩緩流出黑色的血水,柳筠靖當下猜測到箭上可能餵了毒。

  這一次她沒有驚慌,沒有遲疑,低下頭,用嘴巴將他右肩上的毒給吸了出來。

  苦中帶腥的血水,讓她幾欲作嘔,她隱忍著難受的感覺,耐著性子將他右肩上的毒液全給吸了出來。

  這時,皇甫頤才悠悠轉醒。

  他半瞇著眼,看著眼前宛如一團白霧的人影。

  「誰?是誰在那裡?」

  高燒加上箭傷,他的意識不是很清楚。

  「將軍,是我,小靖子。」她趨近他,小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小靖子!這裡是哪裡?我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努力對準焦距,無奈還是無法看清小靖子的臉。

  「簡副使說你為了救他,不慎中箭,還跌下望安坡,我是特地出來找你的。剛才,我已經將你右肩上的毒水都給吸出來了,應該沒……」

  「唔……」她的話還沒說完,皇甫頤已經撫著額際哀號。

  「將軍,您怎麼了?」她不是將毒汁吸出了嗎?不是應該沒事了嗎?

  她傾身靠近他,想碰他的臉龐。

  「別碰我!」他沉聲怒喝,感覺喉嚨及身子像有把火在燒。

  「將軍……」她不明所以,不安的情緒逐漸高漲。

  「你……快走,不要管我!」他蜷縮著身子,表情扭曲。

  「將軍,您到底是怎麼了?您哪裡不舒服,快點告訴我呀!」看他一臉痛苦,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你不要靠近我,我的毒傷發作了。」他的臉色忽紅忽白,下顎的肌肉緊繃著,「毒傷?可是,我剛剛明明已經將您右肩上的毒都給吸出來了呀!」難道她剛才吸得不夠乾淨,還殘留餘毒在體內?

  「來不及了,其實箭上的毒液早已竄進我全身心脈,此毒非常厲害,唯一的解藥只有……」他停頓不語。

  「只有什麼?將軍您快說啊!」她已經急出一身汗來了。

  「唯一的解藥就是……與女子交合。」他困難地啟口。

  「什麼!與女子交合?那這毒……不就是春藥?」她訝異地微張著小嘴,臉頰已經一片嫣紅。

  幸好洞穴裡光線不足,否則,皇甫頤一定會看到她臉紅的模樣。

  「阿史那烈德是存心要置我們於死地,他明明知道軍中不可能有女人,故意在箭上餵這種毒,目的就是要讓我精盡人亡!」他說得咬牙切齒。

  「那、那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她急得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小靖子,你快走吧!我身上的毒是沒得解了,你不需要管我,先回軍營去吧!」

  他揮著手驅趕她。「不要!我不走!」她邊哭邊喊。

  她不能放他一個人在洞穴裡毒發身亡,「我叫你走,這是命令!」他用力地將她推開。

  他不能讓小靖子看到他毒性發作的猙獰模樣。

  「將軍!」

  「走!」他厲聲喝道。

  柳筠靖咬咬唇。哽咽地說:「好,我走。」

  不一會兒,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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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皇甫頤獨自待在洞穴裡,忍受著如烈火焚身般的痛苦。

  他的意識正在逐漸流失,高燒及高熱同時折磨著他,他憶起小時候的情景,腦海中閃過一個小女孩的身影,而這個小女孩的臉竟然與小靖子重疊!他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定是燒壞了,才會出現這麼怪異的影像。

  他甩甩頭,咬緊於關忍受著一波又一波灼熱的感受,他嘗到嘴裡的血腥味,這才發現自己將嘴唇給咬破了。

  這時,洞穴口又傳來腳步聲。

  「誰?是誰?」他半瞇著眼,左右張望。

  剛才小靖子出去時,把火炬一併給帶走,現在只能就著月光,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影。

  微涼的唇辦覆在他乾澀的唇上,他本能地捧住對方的臉,加深這個吻。

  如久早逢甘霖一般,他輾轉吮吻著對方的唇辦,用力地索求著她唇齒間的香甜味道。一陣如花般的馨香傳來,他情不自禁地以大手攬住對方光滑的腰際。

  這才發現對方並沒有穿衣服,她是全身赤裸的!怎麼會這樣?這一切難道是幻覺嗎?

  但這觸覺又是如此真實!她的肌膚如上好的絲緞般,令他愛不釋手。

  他們的氣息纏繞,體內的熱度不斷攀升,他的唇辦從她小巧的耳垂游移到粉頸,引發她一陣輕顫。
「唔……」嚶嚀聲忍不住逸出口。

  她趕緊搗住自己的嘴。「小靖子?是小靖子嗎?」他渾身緊繃,啞著聲問。

  良久,她才吶吶地回答:「是的,我是小靖子。」

  他慌亂地一把推開她,「我不是叫你離開,你怎麼又回來了?」

  他剛才不但吻了他,還……

  該死!他可是個男人啊!

  「將軍,我想救你,我不願見你毒發身亡。」她再度趨近他。

  「可是,你是男人,你救不了我的。」

  「不,我不是男人,我是女人!」她不加思索的拉起皇甫頤的大手,往自己的胸前摸去。

  皇甫頤一摸到她肩挺渾圓的雙峰,馬上如遭雷極般地縮回手。

  「你、你是女人?」他瞠大眼,終於看清楚眼前渾身赤裸的小靖子,真的是名女人。

  雖然光線昏暗,但他看得出她的身形,她的曲線曼妙,尤其是胸前雪白的渾圓高高聳立著,讓他的視線根本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那渾圓上又堅挺又美麗的紅莓,像是等待著他的採擷一樣……

  光是看著她美麗誘人的雪白身軀,他的下身就昂然挺立,堅硬如鐵杵一般。

  他遲疑地伸出手,柳筠靖一把拉住他的大手,覆在自己的渾圓上。

  他的大手開始擠壓揉捏著她的蓓蕾,她的小嘴發出愉悅又難受約呻吟。

  「小靖子,原來你是名女人?你騙得我好苦。」他邊說邊以唇齒咬噬著她的蓓蕾,大手輕揉著雪白的乳丘,黝黑的大掌與雪白的乳緣形成強烈的對比。

  「將軍,對不起……」她邊蠕動著身子,邊替他脫下身上的衣服。

  當他身上的衣服盡褪後,他將她抱坐在大腿上,方便他以唇舌摸拜她胸前的渾圓及光滑如凝脂的肌膚。

  他的碩大抵著她的,在她的私密處推擠著。

  他的大手往下移,以極快的速度揉撫著她的神秘禁地,直到大手染上黏膩的春潮,他知道她已經準備好了。

  他將她輕輕放在地上,將她的雪白雙腿扳開,夾在他的腰側,硬杵一鼓作氣地往前推進。

  「啊——」她大聲喊叫一聲,眼角溢出了淚水。

  「靖兒,乖,別哭,忍一忍,為我忍一忍。」他停住動作,不敢再妄動。

  俯下身子,以唇舌吮咬著她胸前的軟嫩蓓蕾,直到她的身子不再緊繃難受,他才開始繼續馳騁。

  他猛烈地進出她的體內,在兩人的體內不斷地激出絢爛的火花,高潮像火花一樣炸開,令人昏眩沉淪。

  這夜,他難以饜足地在她的身上需索著,一遍又一遍地愛著她,直到體內的藥性退散為止。柳筠靖被折騰得連抬起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她覺得身體虛軟無力,但心裡卻漲滿對皇甫頤的愛意,她感到好幸福,幸福到深怕這只是一場夢境……

  當柳筠靖清醒過來時,她是被人抱著躺在馬車裡的。

  感覺到背部抵著一堵厚實又溫熱的胸膛,她轉過身,見到臉上帶著淡笑的皇甫頤,她驚嚇得彈跳起來。

  「將、將軍?」她結巴地開口。

  她怎麼會躺在他的懷中,而且,兩人還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身子還會痛嗎?」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將她從頭看到腳。

  她的臉頰頓時漲紅,低垂著頭不敢看向他。

  「將軍在胡說些什麼?我們又怎麼會坐在馬車裡?」她小小聲地詢問。

  「我們打勝仗,現在正在回嘯天堡的路上,昨夜你救了我,難道你全都忘記了嗎?」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紅潤的小臉蛋。

  「小的、小的哪有救了將軍,是將軍在作夢吧?」她羞到連耳根子都紅了。

  昨夜,她為了救他,不惜獻身,這下子她反倒不敢在他的面前承認了。

  反正,她打死不承認,他也拿她沒轍。

  皇甫頤的臉上揚起莫測高深的笑容,他並沒有硬逼著她承認。反而順著她的話回答:「真的是我在作夢嗎?那麼,這個夢也未免太真實了點!」

  他不想點破,她的頸項還印著他昨夜留下的烙印。

  柳筠靖看著自己男裝的打扮,話說得鏗鏘有力:「一定是將軍昨夜發高燒,才會產生幻覺的,小靖子哪有那個本領可以救將軍脫離險境?」

  「嗯,你說得也挺有道理的,可能是我真的病到意識不清了吧?」他沒打算戳破她的謊言。

  反正,等回到嘯天堡後,他有的是辦法逼她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兩人坐在馬車裡,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而唯一的變化是,他們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那種單純的主僕關係了……

  回到嘯天堡後,柳筠靖開始躲著他,常常找借口伺機開溜。

  皇甫頤由著她去,並沒有霸道地要求她得時時刻刻跟在他的身邊。

  某夜,柳筠靖在房間裡洗澡,皇甫頤不由分說地闖了進去。

  「將、將軍,你怎麼可以……進來我的房間?」她驚嚇地趕緊蹲低身子。

  他緩步走近浴桶,「為什麼不行?你是我的貼身小廝,我為什麼不能進來你的房間?」

  他說得理直氣壯,使柳筠靖不曉得該如何接話?

  「可是、可是……」她慌亂地舌頭打結,腦中一片空白,無法運轉。

  「就算我要待在你的房間睡覺,你也不能有所異議。」他霸道地宣告。

  「什、什麼?你要待在我的房裡睡覺?」她訝異地睜大杏眸,一張小嘴微張。

  看到她驚慌的模樣,他不禁覺得莞爾。

  他突然發現逗弄她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我只是打個比方,你幹嘛大驚小怪的?況且我們兩人又不是沒一起睡過,玟陽公主待在嘯天堡的那幾天,咱們不就已經同床共枕過了嗎?」他故意提醒著她。

  想想自己也挺遲鈍的,同床共枕這麼多天,竟然沒有查覺她是女兒身!

  「那...那是特例,不能一概而論。」

  「是,你怎麼說都行,你到底要泡到幾時?洗澡水都快涼了。」他就是算準時間才進來的。

  就不信她還能隱瞞女兒身到幾時?

  「你、你待在這裡,我要怎麼起來呀?」她的雙頰一片嫣紅,像初春枝頭上綻放的粉嫩櫻花。

  讓你有股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既然咱們都是男人,有什麼好害羞的?」他的手環抱在胸前,一點離開的打算都沒有,存心想看美人出浴的景象。

  「你...你欺負人!」她嬌嗔地噘嘴。

  直到現在,皇甫頤才終於見到她展露出小女人的嬌態。他拿起擱放在桶緣上的長條布巾,伸出雙臂等著她站起身。「來吧!再不起來,你會染上風寒的。」他話中的語氣充滿了寵溺。

  「才不會……哈、哈啾!」大話才說完,馬上就自打嘴巴。

  「快點出來吧!你的身子早就被我看光光了,就在望安坡下的洞穴裡,你一整晚都好熱情……」

  「好了、好了!我起來就是了。」她嘟嘴抱怨。

  一想起那晚整夜的溫存纏綿,她就羞到連腳趾頭都泛紅了。

  她緩慢地站起身,胸前的春光讓皇甫頤一覽無遺。

  雖說,他實在很想再多飽覽她的身子一會兒,但怕她真的著涼,他趕緊將長條布巾包住她的身子,將她抱到床沿坐下。

  「靖兒,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假扮成小太監接近我?」他用布巾輕柔地擦拭著她的身子。

  經過洗滌後的身子,散發出淡雅的香味,他靠近她的頸項嗅聞著,他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敏感的頸項上,她邊打囉嗦邊說:「因...因為傳聞你不喜歡女人,正好皇上要派遣一名小太監前來服侍你,所以,我才會想出這個計策接近你。」

  「你知不知道皇上派遣小太監前來服侍我的目的是什麼?」他拿起一旁的衣服幫她著衣。

  「不知道。」她轉過身,驚疑不定地看著他臉上略顯悵然的表情。

  「因為當年我統領的禁衛軍屢建奇功,揭發不少貪官污吏,才會遭奸人所書。皇上聽信身旁宦官的讒言,認為我有謀反的企圖,便將我調到北方邊境戍守,一待就是數年。」他悠悠說道。

  「將軍一心為國,皇上怎能如此懷疑您的忠心?」她為忠心耿耿的皇甫頤叫屈。

  「奸臣當道,就算是明君也會被蒙蔽,喪失判斷力,進而做出錯誤的決定。」世道如此,他也莫可奈何。

  「難怪,爹爹一開始就反對我冒充小太監,原來是這個原因。」她偏著頭沉思。

  「你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皇上是想利用你來監視我的行動?」他再次詢問。

  「我是真的不知道,爹什麼都沒有跟我說,我猜,他大概怕我被嚇到,所以才會什麼都沒說吧?」她實在搞不懂爹的用意。

  「你爹是?」

  「我爹是戶部尚書。」她不加思索就脫口而出。

  隨即發現自己透露太多,趕緊搗住嘴。「別搗著小嘴兒了,其實你的身份我早就已經猜出來了。」他屈起長指,輕敲著她的額頭。

  「你知道了?」

  「哪天,我幫你著衣時,發現你的身上有兩隻繡荷包,一隻是我遺失的,另一隻則是你隨身攜帶的,兩隻繡荷包下方都繡了一個「柳」字,當下我就知道你是當年那位柳家小妹。」

  「我以為你早就忘了我,好幾次向你明示暗示,但你每次總是說記不得我了,害我覺得好傷心。」她委屈地癟嘴。

  「當時我沒有想太多,而且,我認為當年那個柳家小妹應該已經嫁人了,所以才會乾脆說自己已經記不起來了。」他誠心地解釋。

  「那……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她害羞地低垂著小臉,不敢看他。

  他以長指勾起她的下顎,逼她不得不面對他。

  「我如果不喜歡你,怎麼可能讓你當我的貼身小廝?還與你同床共枕,甚至讓你為我解毒?」他深情款款地凝視她。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不是一直將你送給我的繡荷包帶在身上嗎?」他認為那只繡荷包就足以表明他一直惦記著她。

  「那……我的那只繡荷包可以還給我了嗎?」她伸出小手向他索討。

  「可以,它就放在我身上的某處,你自己找吧!」他大方地張開手臂,好方便讓她搜身。

  「你……」她斜睨了他一眼,懊惱地咕噥一聲:「你根本就是存心逗弄我嘛!」

  要她將手伸進他的胸膛裡亂摸,這不是羞窘極了。

  「快點啊,我都願意任由你搜身,你還猶豫什麼呢?」

  他深邃的黑眸倏地轉深轉暗,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讓她微涼的小手,撫上他溫熱的胸膛。

  她的小手才伸進去摸了一會兒,他隨即不安份地輕扯著她的衣服。

  「哎呀!不要這樣,人家的衣服還沒穿好哪!」她拍打著他彷彿帶著熱力的大手。

  「有什麼關係,反正待會兒還不是要脫……」他俯首,舔吻著她雪白的頸項及小巧的耳垂。

  接下來,房間裡沒了聲響,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聲夾雜著微嗔的嬌啼聲,及木板床搖晃的吱嘎聲響,迴盪在小小的斗室中,夜色濃,春色更濃……

  皇甫頤每天都將柳筠靖帶在身邊,甚至連操練及校閱時也要她隨侍在一旁,夜晚兩人又同睡一間房,皇甫頤有斷袖之癖的傳聞因而更甚囂塵上。

  曹軍使見將軍的私生活實在越來越糜爛,擔心之餘,不得不私下找小靖子訓話。

  他趁皇甫頤訓練士兵隊列時,將她傳喚到議事廳。

  「曹軍使,您找我有事嗎?」見他面色不豫,她低垂著頭,恭敬地詢問。

  「將軍最近很寵你?」他嘲諷地撇唇。

  「承蒙將軍看得起小靖子。」

  「哼!你知不知道,嘯天堡裡的士兵們把將軍與你的關係傳得很難聽?」

  「小的並不清楚。」她苦惱地擰眉。

  她承認,將軍對自己越來越寵愛,有時甚至在士卒面前,毫不避諱地替她擦拭額際的汗水,或摸摸她的頭。

  難怪不明究理的人會認為將軍有斷袖之癖。

  但此時,她又不能馬上恢復女兒身,畢竟她是冒充的小太監,萬一假冒的消息傳回宮裡,這等同是欺君之罪呀!

  「將軍一向威名遠播,現下因為你的關係,不僅盛名不再,反而被蜚短流長所擾,這對他的名聲將是多大的污辱,你知道嗎?」他憤憤不平地握拳。

  柳筠靖知曉曹軍使對將軍一向忠貞不二,而且所言不虛,她愧疚地低下頭,「軍使言之有理,小靖子曰後會謹言慎行,盡量與將軍保持距離。」

  「不,這樣還不夠!」他猛搖頭。

  「那軍使認為小的該怎麼做?」她神色凝重地請問。

  「你必需離開將軍。」他斬釘截鐵地宣佈。

  「離開將軍?」她的腳步踉蹌了下,眉心揪結成團。

  「你不但要離開將軍,而且還要悄悄地離開,讓他誤會你是不告而別,否則,將軍一定會派人再將你找回來。」他冷靜地建議。

  「為什麼我非走不可?」她認為事情並沒有嚴重到她非離開將軍不可。

  「相信你應該知道皇上對將軍存有猜忌之心,萬一將軍為了你而怠忽職守,不幸打了敗仗,讓嘯天堡失守,皇上一定會伺機降罪,皇甫將軍很可能會被終生流放邊疆,你忍心看將軍變成流人?你的存在只會害了將軍而已。」他故意誇大事情的嚴重性。

  「這……」柳筠靖的臉色瞬間轉為蒼白。

  如果將軍真的因為她而被流放,那她豈不是變成害他的罪人了嗎? 「你難道看不出來,將軍最近的精神變得比以前差嗎?」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

  「是、是有一點。」她低垂著小臉,不敢抬起頭來。

  將軍寵她,常常徹夜與她纏綿,連她都覺得精神不濟,更何況是將軍?「三天後是將軍的生辰,你趁機把將軍灌醉。丑時之際,我會在南門備一輛馬車,你就連夜離開嘯天堡回京城去吧!只要將軍徹底將蠻夷殲滅,立下戰功,總有一天能調回京城,屆時,你還怕見不到他的面嗎?」他早就擬好對策。

  「我……」她遲疑著。

  「別再考慮了,將軍的聲名及安危比什麼都還要來得重要。」他正色地說道。

  「好,就照你的安排,三天後我就離開嘯天堡。」她無奈地點點頭。

  接下來的三天,柳筠靖變得有點魂不守舍的,有時候連皇甫頤站在她的身後,她都沒有警覺到。

  她的失常,讓天生洞察力極為敏銳的皇甫頤查覺出不對勁。

  就在她與曹軍使約定即將離去的這天晚上,她特地準備了小酒小菜替他慶生。

  「將軍,今天是你的生辰日,小酌一番應該不為過吧?」她巧笑倩兮地向他撒嬌。

  他的大手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大手輕撫著她如絲緞般的秀髮。

  「我要你陪我喝。」

  與她相處越久,他對她的迷戀就越深,他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他只想娶她一人為妻。

  柳筠靖頓了一下,隨即柔順地應道:「好,我陪你喝。」

  她的爽快允諾,讓皇甫頤眉間的皺褶越來越深,以往的她,只要一提到喝酒,總是嚇得小臉一片慘白,今夜卻一反常態,願意陪他喝酒,他深覺一定事有蹊蹺。

  柳筠靖拿起小酒杯,仰起頭,快速地將杯內的酒倒入口中,但她並末將酒液吞入腹中,而是將口中的酒液餵入皇甫頤的口中。

  當兩唇相觸時,皇甫頤撬開她的貝齒,滑溜的舌尖鑽進她的口中與之纏攪,直到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才不捨地放開她。

  「你今晚……很熱情。」他舔了舔唇邊的酒液。

  要不是看出她的反常,他還滿喜歡她主動吻他的感覺。

  「有、有嗎?」因為心虛,她的氣息有點紊亂。

  「看在今夜你特地陪我小酌的份上,我就多喝幾杯好了。」他一連乾了三杯。

  她繼續在小酒杯上倒酒,皇甫頤喝過一巡又一巡,直到不勝酒力,才咚地一聲躺在方桌上。

  柳筠靖以小手輕撫著他的臉龐,眼中寫滿了不捨。

  「原諒我,我是不得已才將你灌醉的。」

  她深深地凝視著他的俊容一遍又一遍,直到丑時已到,她才不得不回到房裡,拿起事先準備好的包袱。

  當她離開房裡時,她戀戀不捨地望了一眼隔壁皇甫頤的房門。

  「皇甫哥哥,對不起!」

  接著,她快速地轉身往南門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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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柳筠靖拿著包袱快步走,到南門口時,果然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那裡,但卻不見車伕的身影。

  她走到馬車前頭,壓低聲音喊道:「車伕、車伕,你在哪裡?可以出發了。」

  「你想出發去哪裡?」冰冷的低沉語調自她的身後傳來。

  背脊倏地傳來一陣寒意,她緩緩地轉過身,對上的是一雙蘊含著怒火的漆黑眸子。

  皇甫頤直勾勾地盯著她,黑眸中的火焰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好大膽的小女人,居然敢算計他!虧他已經打從心底認定,今生非她不娶。

  「你、你不是醉了?」她驚嚇地倒退一步。

  「我沒醉,我是裝的。」他的嘴角揚起得意的淡笑。

  其實他有千杯不醉的驚人酒量,平時只是深藏不露而已。「你、你好卑鄙!」她懊惱地跺腳,她竟然沒發覺他是在假裝喝醉酒。

  「卑鄙的人是誰?」他挪動腳步逼近她.「是誰一聲不響地想偷偷離開?」他以長指捏住她的下顎。

  他看起來很生氣,然而他捏住她下巴的力道並不大,絲毫沒有弄疼她。

  只是,他眼中的熊熊怒火像是想將她的身子焚燒殆盡一樣。

  「我、我……」見他額際的青筋隱隱跳動著,她突然覺得喉嚨像卡到東西,發不出一丁點聲音來。

  「為什麼要離開,嫌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他的聲音像是從齒縫司進出來的一樣。

  「不……不是的。」她的頭搖得像波浪鼓。

  「那是為什麼?受不了軍中的單調生活?」他的下顎緊繃,絲毫沒有要放鬆的跡象。

  「都不是,是……曹軍使說我害你精神不濟,還說……你被誤會有斷袖之癖,全都是因為我。」她咬著下唇,說得好不委屈,「該死!」他惡狠狠地低咒。「對不起……」她小小聲地道歉。

  「我不是在罵你。」他咬牙怒道。「可是……」

  「該死的曹軍使,我的身體好得很,不會因為有你在我的身邊,就會縱慾過度而打敗仗。還有,斷袖之癖的傳聞我一點都不在乎,我才不管別人要怎麼傳,我一概無所謂!」他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

  「將軍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她聲如蚊蚋。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激動地一把抱住她。

  「我不許你離開我!」他加重手中的力道,將她越抱越緊,「我只是暫時離開你而已,並沒有……」

  他倏地截斷她的話,「不准就是不准!除非經過我的允許,要不然你休想離開我身邊半步。」

  「哪有人這麼霸道的?」她小小聲地咕噥。

  「你是我的人,只能聽我的話!」

  她竟然只憑曹軍使的片面之詞就決定離開他,她壓根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將軍,你放開我。」她拚命掙扎,因為他抱她抱得好緊,讓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不放!」他將她摟得更緊,像是想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一樣。

  她握緊小拳頭,一直捶著他堅硬的胸膛。他乾脆將她直直地抱起來,像扛布袋一樣地扛在肩頭上。

  「啊!你在幹嘛?快放我下來啦!」她羞窘地漲紅了臉。

  她拚命捶著他的後背,無奈他一點兒也不為所動,依然不動如山地扛著她往回走,腳步不曾停歇。
「你這麼不乖,我要處罰你。」他故意惡狠狠地撂話。

  「處、處罰?」她不安地吞了口口水。

  他會怎麼處罰她?

  罰她打掃茅房?還是擦拭兵器房裡的所有兵器?一想起他可能會有的嚴厲處罰,她就不禁打起哆嗦來。

  他將她抱回房裡,讓她伏趴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地打了幾下她的屁股。

  「別打了啦!我知道錯了。」她嬌聲討饒。

  「知道痛了?」事實上,他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道,根本一點兒也不痛。

  「不是,是……很丟臉,人家都這麼大個人了。」她癟著嘴嘟嚷著。

  「誰叫你一聲不響地離開我,現在知道要學乖了吧!」他將她扶起來,坐在床沿。

  「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啊!」

  「還敢狡辯?」他瞠大眼睨著她。

  她縮了縮脖子,往床角躲去。皇甫頤看著她畏縮的模樣,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

  「過來!」他板著臉喚道。「做什麼?」她的口氣不善。

  該不會又要打她的屁股了吧?

  「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他臉龐上冷硬的線條揉進了些許溫柔,聲音也輕柔了許多。

  氣歸氣,他終究捨不得她受皮肉傷,見他臉上緊繃的神情放鬆許多,她緩慢地挪動身子,來到他的身旁。

  「趴下。」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不要。」她馬上拒絕,深怕他又打她的屁股。

  「我不會再打你的屁股了。」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

  她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乖乖地趴在他的大腿上。

  他脫下她的褲子,檢查屁股上是否有留下紅痕。

  「還好,我剛才打你的力道不重,並沒有留下痕跡。」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打了人才又反悔,何必呢……」她小小聲地咕噥。

  「我對你的處罰還沒結束。」他好整以暇地環起手臂。

  「什麼?還沒結束?」她驚嚇地想起身。

  他的大掌卻按住她的屁股,不讓她起身。

  「枉費我已經將你當成娘子看待,你卻想偷偷地離開我。」他故意歎了一口氣。

  「對不起嘛!人家知道錯了。」她心虛地低下頭。

  「所以,你甘願接受我的處罰?」

  「嗯。」她無奈地點點頭,誰叫她要做錯事,傷了他的心呢。

  「好,我要處罰你了。」他揚起大掌,再快速地落下。

  柳筠靖緊閉著眼睛,等待著預財的疼痛。

  結果,他的大掌雖然落在她的臀上,卻只是輕輕地在臀上游移著,她忍不住一陣輕顫,「你、你不是要處罰我?」她不解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誰說處罰一定要用打的?」他別有深意地勾唇。

  「你的意思是……啊……」悶悶的聲音變成了嬌啼。

  他溫熱的大掌往下移,覆在她的神秘禁地揉撫著,她情不自禁地扭動身子,發出愉悅又難受的呻吟。

  「討厭。」她嬌嗔,以小手搗著嫣紅的小臉。原來他所謂的處罰,是用這種羞人的方式!

  「我會證明,我的體力好得很,一點都沒有精神不濟的問題。」

  話落,他的唇就落在她柔軟的身子上。

  天上烏雲掩月,卻遮掩不了房裡散發出的濃濃春意。

  幾曰後,一封急詔,震驚了皇甫頤及柳筠靖。

  宮裡的太監帶來詔書,要皇甫頤回宮接受指婚,指婚的對象正是玟陽公主。

  眾人跪下接旨後,皇甫頤向傳聖旨的公公說道:「公公,勞煩您回稟聖上,蠻夷近日屢屢來犯,末將實在無法抽身離開嘯天堡。」

  「這……」公公遲疑著,撫著下顎的鬍鬚思忖了一會兒才回道:「這麼著,我先回宮覆命,再看聖上如何裁,行不?」

  雖說他是奉命前來迎接皇甫將軍回宮接受指婚,但事關國家社璦安危,他也不敢做出任何決定。

  「那就有勞公公了。」他抱拳彎身朝他致謝。

  公公回宮後,皇上又派遣另一位較為年輕的公公前來傳第二次的詔書。

  皇甫頤以同樣的理由回拒。

  一直到了第三封詔書,聖旨上載明要小靖子一起回宮面聖時,皇甫頤才不得不聽命行事。

  「將軍,這該怎麼辦才好?」柳筠靖已經急出一身汗來了。

  「別緊張,我會回絕聖上的美意。」他說得篤定而堅決。

  「回絕?自古以來,沒有人能回絕聖上的指婚的!」她顫抖地拉主他的手臂。

  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聖上是明君,不會一意孤行的,我有把握能夠說服他。」

  事實上,皇上很寵愛玟陽公主這個么妹,他實在沒有把握能說服得了皇上,只不過,為了讓柳筠靖安心,他只好撒點小謊。

  柳筠靖的眼中透出不安,「將軍,如果皇上要你娶玟陽公主,你就答應吧!我不會怪你的。」

  事關皇甫家的將來。她不能害他違抗皇命,成為不忠不義之人。「不行,我不能辜負你。」他斷然拒絕。

  她為了他不遠千里前來邊疆,自願當他的貼身小廝,任由他使喚,還在他中箭毒發時獻身給他,他怎麼能辜負她的情意?

  「可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我而違抗皇命,連累皇甫家的人。」她擰眉望著他。

  「你什麼都不必擔心,一切交給我處理就好。」

  他下定決心,就算豁出這條命,他也要娶柳筠靖為妻。隔日,兩人啟程回宮。馬車裡瀰漫著低沉滯悶的氣息。

  各懷心事的兩人默然不語,只是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享受這珍貴的獨處時光,因為回到京城後,一切就都是未知數了,「靖兒,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皇甫頤捧住她的小臉。

  「什麼事?」她心不在焉地應道。

  「如果皇上有傳你問話,你必需與我站在同一陣線,你必需向皇上表明想嫁給我的決心。」他殷切地交待。

  「這……」怎麼辦?她該答應嗎?

  「回答我!」他急急地催促。

  「好,我答應你。」她苦著一張臉點點頭。

  皇甫哥哥對她的心意這麼堅決,她怎麼忍心潑他冷水。

  「這才是我的好靖兒。」他邊讚賞,邊將她的頭扶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是他的珍寶,他一定要好好地守護她,守護兩人的感情。

  金鑾殿上,皇帝坐在龍椅上,神色凝重。

  「你要拒婚?我沒聽錯吧?」身著龍袍的皇上不可置信地挑眉問道。

  「皇上,末將對玟陽公主絲毫沒有男女之情,勉強結合,只會成為一對怨偶,您忍心讓最寵愛的妹妹成為怨婦嗎?」皇甫頤大膽反問。

  「這……」皇上微微地擰眉,陷入沉思。

  他明白皇甫頤所言甚是,只不過,玟陽公主信誓旦旦地堅持要嫁皇甫頤,他實在拿她沒轍。

  「皇上,柳家小姐對末將情深意重,且自小與末將有深厚的感情,末將不想辜負她,更不想做個薄倖之人。」他的話語說得真摯且誠懇。

  「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當駙馬?」皇上一臉的質疑。

  「末將從未想過要當駙馬。」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見他這麼篤定,皇上有些不悅。

  「你如此堅決的原因,是否仍在記恨朕當年將你遠調邊疆戍守一事?」他挑眉正色地看著他,「末將不敢,除了這次的指婚之事外,末將從未對皇上的安排有過任何不滿之處。」

  他如實稟報。「你堅持不肯娶玟陽公主,代表你還在介意朕將你調往邊疆戍守?」

  「末將真的沒有此意。」他低著頭,恭敬地往後退了一步。

  「柳家小姐真的那麼好,值得你為了她而抗旨?」

  「實不相瞞,柳家小姐就是皇上派出的使者小靖子,她為了見末將,不惜假扮成小太監,還在朝天關的望安坡救了末將一命,這份情意實在難能可貴。」

  「什麼?有這種事?」他訝異地睜大眼。

  聽他這麼說,他倒想要會會這名奇女子。

  「好吧,三日後,你帶柳家小姐來見朕,屆時,朕自有定奪。」皇上大手一揮,做出決定。

  「未將遵旨。」皇甫頤的心中頓時又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不過,在皇上傳喚皇甫頤的隔天,玟陽公主就私下找上柳筠靖。

  「公主大駕光臨,民女未曾遠迎,望請公主恕罪。」她低垂著頭向玟陽公主請安。「客套話就免了吧!把頭抬起來。」她冷著聲下令。

  「是……」柳筠靖依言抬起小臉,對上玟陽公主銳利的眼眸後,又趕緊垂下臉。

  玟陽公主將她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一回,譏諷道:「換回女裝的你果然是具有幾分姿色,難怪皇甫將軍會這麼迷戀你。」

  她撇撇唇,哼笑了一聲,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

  論姿色,她的確是比不上柳筠靖,但論身份地位,她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可是勝出許多。

  她實在搞不懂,皇甫頤為什麼這麼死心眼,非娶柳筠靖不可?

  「承蒙公主看得起民女。」她客套地回話。

  她聽得出公主話語中的嘲諷之意,但她貴為公主,柳筠靖不想反駁她的話,免得她惱羞成怒,一狀告到皇上那邊去,到時候,遭殃的就是她與皇甫將軍了。

  「你應該知道本宮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吧?」她開門見山地說。

  「民女愚昧,民女不知。」她始終低垂著眼睫,不敢直視公主。

  「好吧!看在你對本宮還挺恭敬的份上,本宮就直接道出來意吧!」

  「公主請說。」

  「皇上昨日已經傳喚皇甫將軍,他對皇甫將軍執意要娶你一事感到非常不悅,皇上認為皇甫將軍還在記恨當年被調到邊疆戍守一事,所以,他才會百般不願成為駙馬,如果皇甫將軍一直堅持己見,皇上對他的誤會一定會更深,屆時,不只會降罪於他,還可能會將他一家子的人全都流放邊疆。永遠不能再踏進京城一步。」她故意扭曲昨日兩人的談話。

  「這……皇上真的會這麼做?」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感覺背脊竄起一股寒意。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畢竟皇上一直對皇甫將軍存有戒心,如今他又公然違抗皇命,你想,皇上的心裡怎麼會舒坦?萬一皇上再度認為皇甫將軍有謀反之心,他的處境會很危險,更甚的是,還會連累他家裡的人。」玟陽公主越說越誇張。

  柳筠靖則聽得心驚膽顫,手腳發冷。

  「依公主的意思,民女該怎麼做才好?」她的聲音有點顫抖,整個人已經慌到不知所措。

  她知道公主剛才的一番話是有些言過其實,但若惹怒皇上,真的是會禍及整個家族,不可不慎呀!

  「依本宮之見,你應該力勸皇甫將軍接受指婚的安排。」她假裝大方地提出解決之道。

  「勸皇甫將軍……接受指婚的安排?」柳筠靖萬分艱難地重複地說的話。

  「沒錯,唯今之計,就是勸他接受指婚,沒有其他可行的方法了。」

  「可是,將軍他……」

  「本宮知道皇甫將軍執意要娶你為妻,但只要你能在皇上的面前表明自己不想嫁給他的決心,皇上一定不會為難你,更不會降罪於皇甫將軍,這樣一來,豈不是皆大歡喜嗎?」

  柳筠靖的內心開始產生動搖。

  「皇甫將軍的前途,及皇甫家人的生命安全,全都操之在你的手上,眼下只有你才能救皇甫將軍了。」玟陽公主加重語氣強調著。

  「可是,我愛他,我沒辦法在他的面前說出違心之語。」她蹙眉抿唇,內心在天人交戰著。

  「柳姑娘,只要你肯成全本宮跟皇甫將軍,將來,本宮願意與你共侍一天。」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柳筠靖為難地看著她,「我怕皇甫將軍會恨我。」

  她還在猶疑。

  「讓他恨你,總比讓他被流放來得好,你忍心見他為了你而自毀美好的前途嗎?」

  玟陽公主緊緊地握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讓她感到有點疼痛。但這疼痛,卻比不上她心裡的痛還要來得椎心刺骨。

  玟陽公主見她已經快被自己說服,決定下重藥。

  她屈膝咚地一聲往地上一跪,柳筠靖馬上驚慌地扶起她。

  「公主,您這是幹什麼?」她惶惶然地望著公主哀傷的臉。

  「本宮求你,求你放棄將軍,為了他的前途及性命,你就成全我們吧!」玟陽公主的眼眶蓄滿了淚水,似乎一眨眼,眼淚就會滾落臉頰。

  堂堂的千金之軀,如此低聲下氣地求她,她怎能再繼續堅持己見。

  「好……」我答應公主,我會勸皇甫將軍接受指婚。」她別開臉,一字一句說得艱難而痛苦。

  她咬著下唇,在心裡吶喊著:皇甫哥哥,原諒我,你一定要原諒我!

  三日一到,皇甫頤便帶著柳筠靖進宮面聖。

  皂上見到柳筠靖的面容後,精明的眼裡流露出驚艷的光芒。

  「柳姑娘果然是絕色,莫怪乎皇甫將軍心繫於你。」他讚賞道。

  「承蒙皇上盛讚,民女實在愧不敢當,憑民女的姿色,怎及得上皇上的後宮佳麗們。」她低垂著小臉回話,不敢直視龍顏。

  「嗯,除了天生麗質之外,個性溫良謙恭,實在是一名賢德的女子。」皇上讚賞地點點頭。

  皇上別有深意地看了皇甫頤一眼,才開始問話。

  「朕聽聞,你自小與皇甫將軍認識,兩人建立起深厚的感情,而且,你為了陪伴在他的身旁,不惜假扮成朕派遣的小太監,前去邊疆服侍他,可有此事?」

  「回稟皇上,皇上所言的確屬實,懇請您饒恕民女假扮成太監一事。」她趕緊低頭認錯。

  「此事朕可以暫時不追究,朕問你,你是否與皇甫將軍私訂終身了?」他想確定的是,兩人的情感到底有多深厚。

  「民女……」她低著頭,偷戲了皇甫頤一眼。

  只見皇甫頤一直朝她使眼色,要她坦白承認兩人的感情。「快說,朕想知道答案。」皇上急聲催促。

  如果她點頭承認,他就考慮讓兩人成親;如果她搖頭否認,他就下旨指婚。

  彷彿過了一世紀的時間,她才緩緩地搖頭。

  「回稟皇上,民女……只將皇甫將軍當成兄長看待,對他……絲毫沒有男女之情。」

  她緊閉著眼睛,痛苦地說著違心之論。

  「靖兒?」皇甫頤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他最愛的女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謊言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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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皇甫頤送柳筠靖回柳宅,一路上,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而柳筠靖則是心虛地別開臉,望著馬車外飛逝而過的景色,內心裡吶喊著:原諒我,皇甫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心的!

  將她送回房後,他轉身欲定,柳筠靖出聲喊住他。

  「皇甫哥哥!」

  他回過頭,冷著聲問道:「還有事嗎?」

  她太令他失望了,原本以為兩人只要堅持,在皇上的面前坦承彼此情投意合,皇上便會被兩人的深情所感動。

  結果……她竟然讓他大失所望!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一下子改變了原本堅定的心意?

  「對不起……」她低下頭,不敢看向他慍怒的臉龐。

  「除了對不起,你沒有別的話可說嗎?」他的嗓音嘶啞。

  「我……」她擰眉望著他。她有許多話想說,無奈話到舌尖滾了又滾,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已經傷他至深,再怎麼補救也是枉然。

  「你什麼?你明明答應過我,會配合我的說詞的,為什麼到皇上的面前卻又反悔了?」他咄咄逼人地追問。

  「我、我是怕皇上會降罪。」她囁嚅地回答。

  「就算皇上會降罪,也有我頂著,你根本無需害怕!」他加大音量說著。

  她從來就不是膽小之輩,為什麼如今會如此反常?

  「我、我怕會連累家人。」她說著違心之語。

  不能讓他知道她其實是害怕毀了他的前途。她看得出來他戍守邊疆,其實是鬱鬱不得志的。

  他的苦,她完全瞭解。

  如今他有機會可以飛黃騰達,她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成為他的絆腳石!

  「說謊!你在說謊!如果你怕連累家人,為何還敢假冒太監,到邊疆服侍我?」他激動地握住她的肩膀,不自覺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柳筠靖沒有喊疼,因為她知道他的胸口更疼。

  「我……其實我……知道皇上派遣小太監到你的身邊,是為了監視你是否有謀反之心。」情急之下,她只好找借口搪塞。

  「所以呢?」他反問。

  是否連當初她接近他的動機,她也想全盤否認?

  「所以……所以我才會假冒太監接近你。」

  「鬼扯,我完全不相信你說的話!」他大聲地予以駁斥。

  要他如何能相信,她對他的感情其實都是假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她將話說得毫不留情。

  「為什麼?我要一個理由,一個強而有力的理由!否則,我會認為你是被逼的。」

  他搖晃著她的肩膀。

  只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她反常的原因。

  「好,你要理由,我就告訴你理由,其實……我另有意中人了。」她別開臉,緊咬著下唇。

  她認為這個理由,應該足以解釋一切。

  皇甫頤聽到她的理由,不自覺地倒抽一口氣,並往後退了一步。

  「你有意中人,是誰?」他啞著聲問。

  「是……」她遲疑著。

  該說誰比較妥當,才能讓他信服?

  情急之下,她的腦中閃過一道身影,「是……是簡副使!」

  對不起!簡副使。她在心裡小小聲地道歉。

  「簡副使!」他咬牙喃念著。

  他仔細思忖,認為簡副使與她在軍中的確走得很近,會發展出感情其實也是有可能的。

  「你真的喜歡簡副使?」他還是不相信她是見異思遷的女人。

  她無奈地點點頭,眼睛裡盈滿水霧,「請你……成全。」

  皇甫頤閉上眼,下顎肌肉緊繃,額際青筋隱隱跳動著,良久,他才咬著牙說:「好,我成全你。」

  他故意將話說得輕鬆,其實他此刻的感受是心如刀割。要將心愛的女人拱手讓人,這是多麼殘酷的折磨?

  但,他愛她,所以願意成全她。「我祝福你。」他轉身欲走。柳筠靖急急地拉住他的手臂。

  他挑眉看著她,「還有事?」他覺得待在她面前的每一秒每一分,都成為一種酷刑。「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她軟言要求。「什麼事?」他終究是狽不下心腸對她置之不理。

  「求你……答應皇上的指婚,迎娶玟陽公主。」

  「既然你已經對我無意,又何必關心指婚一事?」他別開臉,不想再看那張令他眷戀的小臉。

  「再怎麼說,我們兩人小時候就認識,情誼非比尋常,我依然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她說得冠冕堂皇。

  「指婚一事,不勞你費心。」他冷冷地應道。

  他早就打定主意,絕不接受皇上的指婚。

  「可是,皇命不可違。」她鍥而不捨地勸說。「你什麼都別再說了,如果你再繼續說下去,我會認為你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借口,你依然是愛著我的。」他炯炯有神的黑眸直視著她。

  柳筠靖趕緊鬆手,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

  「我只是希望,你能替家裡的人多想一想。」她小小聲地喃念。

  皇甫頤撫著下顎仔細端詳她臉上的表情。

  突然,他查覺出一絲端倪來。

  「靖兒,是不是玟陽公主或是皇上威脅你,你才會說出你已經心有所屬的謊話?」

  他的心裡仍然不相信她剛才的那番說詞。

  「不、不是!沒有任何人威脅我。」她急急地應答。

  「既然如此,不管我做什麼決定,都不勞你費心。」話畢,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她的閨房。

  他不知道這一走,兩人是否還有將來?

  他只知道,他愛她的心永遠都不會變。

  正當皇上指婚一事陷入膠著,滿朝文武百官皆勸皇甫頤接受指婚時,西境突然傳來蠻夷再度進犯,我軍陷入苦戰當中。

  正殿之上,文武百官個個面色凝重。

  「皇上,臣主張皇上應該御駕親征,以振軍心。」中書令拱手作揖建議。

  「皇上,中書令所言甚是。」其他官員異口同聲附和。

  「朕就依眾卿家所言,不過,這次蠻夷來勢洶洶,可有人自願隨朕御駕親征的?」皇上沉著聲詢問。

  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

  「沒有人自願隨朕親征嗎?」皇上悄然歎口氣,感歎人才難尋。

  這時,皇甫頤站了出來,「皇上,末將願意跟隨您御駕親征。」話語堅決。

  「皇甫將軍,你……」皇上睜大眼看著他,聲音聽起來有一絲哽咽。

  他先前因為猜忌他,將他遠調邊疆戍守多年,沒想到他一點兒也不記恨,還願意隨他親征!

  「你在不久前才因為迎戰蠻夷而差點喪命,現下確定還要陪同朕親征嗎?」

  「皇上,末將一心只想保家衛國,即使犧牲性命也在所不辭。」他恭敬地回答。

  皇上感動地點點頭,「好,很好。」

  至今,他才明白皇甫頤真的是一位忠心耿耿的武將。

  原本想力勸他接受指婚,如今擺平外患之事迫在眉睫,他決定先將指婚一事暫且緩下。

  「你就隨朕一起親征吧!」他走到皇甫頤的面前,頗感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末將定當全力以赴。」他握拳,眸中閃著堅定的光芒。

  國家有難,他應該摒棄兒女私情,將心力放在抵抗外侮上才對。

  感情之事,就暫且不去想了。

  三日後,大軍集結在城門口準備出發。

  文武百官列隊送行。

  玟陽公主紅著眼眶,站在送行隊伍之中,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她輕移蓮步走到身著鎖甲,全副武裝的皇甫頤面前。「皇甫將軍,此行請凡事小心,多加珍重。」

  她離情依依地看著他。

  原本以為兩人好事將近,誰知西境突然興起禍亂,看來,兩人的婚事得被迫延期了。

  「公主請放心,末將會保護皇上,絕對不會讓皇上受到一丁點傷害。」他畢恭畢敬地回答,聲音不帶一絲起伏。

  「皇甫將軍,本宮是擔心你。」她微微惱怒地嗔道。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肯對她表露出一絲絲的感情,他就這麼厭惡她嗎?

  「末將感謝公主的關心。」他面無表情地答謝。

  「皇甫將軍,你對本宮說話,難道就不能有感情一點嗎?再過不久,咱們就是夫妻了呀!」她不悅地噘嘴抱怨。

  「回稟公主,指婚一事,末將依舊恕難從命。」他鄭重地申明。

  「什麼?柳姑娘不是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嗎?」一時隋急,她脫口而出,沒想到卻露出馬腳.

  皇甫頤查覺出她話中有話,急急地追問:「你知道靖兒已經與我決裂的事?」

  「沒,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她趕緊否認。

  皇甫頤狐疑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蛋,更加確定她一定有私下找柳筠靖說些什麼?

  「公主,我不管你到底有沒有跟靖兒說些什麼,即使今生我與靖兒無緣成為夫妻,我也不會接受指婚的。」他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場。

  他開始懷疑,也許靖兒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對他說出那些絕情的話來!

  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定要努力挽回兩人的感情。

  「皇甫將軍,你簡直太不識好歹了!本宮是看得起你,才會要求皇上指婚的。」她握緊雙手,臉色因為慍怒而漲紅。

  「若公主反悔,可以要求皇上收回成命,只要還沒擬詔,一切都還來得及挽救。」

  他好整以暇地環起手臂,他壓根不想與驕縱的玟陽公主結為夫妻。

  「你……」玟陽公主氣怒地為之語結。她從沒遇過如此固執又頑強的人,脾氣簡直像石頭一樣又硬又臭。

  「算了,看在你即將出征的份上,本宮不想與你計較了。」

  話畢,她就挪動腳步,走到皇上的跟前與他道別。皇甫頤搖搖頭,更加堅信自己拒婚是正確的抉擇。

  他的視線往四周望去,試圖尋找心心唸唸的纖細身影。

  「別傻了,她是不會來送行的。」他喃喃自語著。

  即使氣她、怨她、不諒解她,但他的內心深處仍然希望能在出征前再見她一面。

  此次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歸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歸來?

  他真的很希望能再見她一面。

  大軍開始出發,他躍上駿馬,跟隨在皇上騎乘的良駒後面緩慢前進。

  經過大街時,看到許多老百姓夾道歡送。突然間,他瞥見柳筠靖就躲在列隊的群眾外圍,神情哀覺地看著他。

  「靖兒。」他勒緊疆繩想調轉頭。

  馬兒嘶鳴一聲,引起皇上的注意。

  「皇甫將軍,怎麼了?」皇上納悶地詢問,視線往群眾看去。

  「沒、沒事。」他重新歸隊,與大軍一起繼續前進。

  他回過頭,不捨的視線直直地落在柳筠靖的身上。

  而柳筠靖也抿唇看著他,兩人的視線交纏,唯有眼中隱約流露出對彼此的不捨與眷戀。直到離開京城,漸漸地看不到群眾的身影後,他才重新振作精神。

  他心想,等他凱旋歸來,他一定要再去找柳筠靖,跟她把話說清楚。皇上率領的大軍一到達邊境後,隨即加入戰事,由於皇上御駕親征,士兵們士氣大振,所向披靡。

  皇上想乘勝追擊,卻被皇甫頤勸阻。

  「皇上,此去地形險峻,不宜再前行。」

  「此區地形應該與我軍固守的城堡相差無幾,不礙事的。」皇上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打算繼續追擊敵軍將領。

  皇甫頤見勸說無效,只好跟隨著他前行。

  沒想到,敵軍將他們引到險峻之處,再將他們團團圍住,打算趕盡殺絕。

  「可惡!蠻人果然狡猾奸詐!」皇上有點悔不當初。

  「皇上,您先別慌,援軍隨後就會趕來支援,只要我們能再撐個一時半刻,一定能將他們一舉剷平。」皇甫頤邊安撫,邊覲察地形。

  但是敵軍根本不給他們機會,已經朝他們進攻。

  皇甫頤趕緊擴在皇上的身前,並下令隨行的數十名士兵,「你們先護衛皇上離開!」

  早在出征前,他就抱定戰死沙場的決心,以一擋眾,他的臉上毫無畏懼之色。

  皇上感動地看著他,「朕也是一名武將,豈有未戰先逃的道理,讓我們一起迎戰吧!」

  「末將遵命。」

  君臣同心協力,果然勢如破竹!

  不過,敵方將領藉著地利之便,朝他們射出暗箭,眼看一支利箭朝皇上疾射而去,皇甫頤毫不遲疑的撲身擋下,他的左胸立即傳來一陣劇痛。

  「皇甫將軍!」皇上急急地喊叫出聲。

  「皇上,我……沒事。」他的額際已經沁出冷汗。

  「你忍一忍!」皇上扶住他的肩頭。「皇上,請放心,我還可以再戰!」

  憑著毅力,他繼續奮勇殺敵,直到援軍來時才頹然倒下。

  「皇甫將軍!」

  失去意憶前,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想再見柳筠靖一面。

  皇上率領的大軍成功剷平外患的消息傳回一皇城,眾人歡欣鼓舞,民眾熱血沸騰。

  然而,另外一項壞消息卻讓柳筠靖陷入惶惑不安的境地。

  「爹,您說什麼?」她不敢置信地再問了一次。

  「從邊境回來的使者回報,皇甫將軍為了救皇上,被敵人的暗箭射中左胸,情況……危急!」戶部尚書柳大人歎了口氣。

  「怎麼會這樣?皇甫哥哥怎麼會受重傷?」柳筠靖倒抽了口氣,腳步虛浮,差點站不住腳。

  他一向驍勇善戰,不可能會受傷的。

  「皇上一意孤行,堅持要乘勝追擊,才會誤中敵人的圈套,所幸皇甫將軍忠心護主,否則,身受重傷的人就換成皇上了。」他將使者說的話覆述了一遍。

  柳筠靖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抓住父親的手臂。

  「爹,皇甫哥哥他會沒事,他一定會沒事的,對吧?」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這個……爹也不能保證。」柳父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該怎麼辦才好?」她哽咽地問道。

  「你先別慌,皇上及大軍已經啟程返京,再過數日即可抵達,屆時,你就可以見到皇甫將軍了。」他軟言安撫著女兒。

  「還要等數日?」她蒼白著小臉喃念著。

  她現在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心愛的男人身受重傷,情況未明,她現在簡直坐立難安。

  她好後悔,為什麼之前要對他說那些絕情的話?「爹,女兒想出城去找皇甫哥哥。」她真的不想再等了。

  「女兒啊,皇甫將軍吉人天相,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況且,你現在去找他,萬一惹惱了公主,那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所以你稍安勿躁,再等待數日吧!」

  他此刻的心情也是心急如焚,他也希望皇甫頤能夠成為自己的女婿。不過,事情還是要有輕重緩急之分,稍有不慎,只會讓女兒的感情路出現更多的阻礙。

  焦急等待數日之後,皇上所率領的大軍終於班師回朝。柳筠靖在將軍府的大門前徘徊,遲遲不敢進去探望皇甫頤。

  她焦急地在大門前來回踱步,正巧遇到玟陽公主乘坐轎子前來將軍府。

  玟陽公主下轎,不悅地定到她的面前問道:「你來將軍府做什麼?」

  「民女……前來探望皇甫將軍。」她如實稟報,不敢有所隱瞞。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隱藏自己對皇甫頤的感情了。

  「你怎麼可以背信忘義?你明明已經答應過本宮,要成全本宮跟皇甫將軍的!」她尖聲叫嚷。

  「我沒忘記目已說過的話,只是,將軍現在身受重傷,求公主讓我見他一面吧!」

  她苦苦哀求。

  她只想見他一面,確定他安然無恙,她並沒有要與他重燃舊情的意思。

  「不行!你不能去見他!」她斷然拒絕她的要求.

  萬一她一時心軟,答應皇甫頤要重回他的身邊,那她的付出不就全都白費了!

  「為什麼?我只是見他一面而已,對於你們的婚事並沒有影響啊!」因為著急,她不自覺地加大音量。

  「誰說沒有影響?皇甫將軍對你仍有情意,萬一見到你之後,一時情緒激動牽引到傷口,讓傷勢惡化,你說該怎麼辦?」玟陽公主咄咄逼人地追問。

  「這……」她頓時語塞,公主的顧慮其實不無道理。

  可是,她真的很想見皇甫頤一面,「你回去吧!本宮才是皇甫將軍真正想見的人,不久之後我們就要成親了,只有本宮才有資格見他。」玟陽公主傲然地仰起下巴。

  正當柳筠靖低垂著頭,沮喪地想轉身離開時,將軍府的大門被打開了。

  門口出現兩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皇上!」柳筠靖訝異地喊道。

  「皇兄,你怎麼會在將軍府?」玟陽公主壓根沒想到兄長會比她早一步前來探望皇甫將軍。

  「皇甫將軍是為了朕而受傷,朕當然要前來關心他的傷勢。」他精明銳利的眼眸掃過兩人的臉。

  兩人不禁站直身子,恭敬地低垂著頭,「皇兄,你快命令柳姑娘離開,我才是最有資格探望皇甫將軍的人。」她嬌嚷著。

  皇上沉默了一會兒,才淡然開口:「誰說的?」

  玟陽公主氣惱地嬌嗔:「皇兄,你明明已經將我指給皇甫將軍,我就是他末過門的妻子。」

  「問題是,皇甫將軍一直沒有接受朕的指婚。」他的雙手背在身後,神情若有所思。

  「什麼?」皇上的話讓柳筠靖感到驚訝。

  「皇甫將軍對柳姑娘的情意堅定,就算朕想賜婚,也未必改變得了他堅定的心意,而且,他身受重傷時,嘴裡喊著的人是柳姑娘。」他別有深意地看了柳筠靖一眼。

  「皇上,求求您,讓民女見將軍一面。」柳筠靖跪地哀求,「皇兄,不能讓她去見皇甫將軍!」玟陽公主著急地阻止。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他厲聲斥喝了一聲。

  兩人頓時噤若寒蟬,屏息等待著皇上再度開口。

  「柳姑娘,你進去見皇甫將軍吧!」

  「是,民女遵旨。」她興高采烈地回答,急奔人府。

  而玟陽公主則是苦著一張臉,被皇上給阻擋在大門外。

  皇上苦思著,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他這個皇妹改一改驕縱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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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柳筠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皇甫頤的房間探視他。她邊走邊思忖,深怕身受重傷的皇甫頤會不想見她。

  當她來到他的房間,見到臉上毫無血色的皇甫頤時,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馬上滾落臉頰。

  「皇甫哥哥……」蹲在床沿,小小聲地輕喚著他的名字。

  「皇甫哥哥,你還好吧?」輕握他的大掌,她哽咽地問著。

  皇甫頤依然緊閉著雙眼,沒有回話。她的內心惶惶然,害怕皇甫頤再也無法睜開眼。

  她加大音量呼喚道:「皇甫哥哥,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靖兒呀!」

  她的眼淚越流越凶,淚水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用手背擦了又擦,淚水還是一直流淌出來。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理我,你趕快睜開眼看看我,好嗎?」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請求著。

  半晌後,皇甫頤才緩緩睜開眼。

  他轉頭看了眼柳筠靖,嗓音嘶啞地開口;「靖……兒!」

  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虛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皇甫哥哥,是我,我是靖兒。」她將他的手握得緊緊的,緊到連自己都會感到疼痛。

  「你……怎麼會來?」他眨了眨眼,懷疑自己仍然在夢中還未醒來。

  「我聽到你受了重傷,馬上趕過來看你,你還好嗎?傷口是不是很疼?」她輕輕撫上他裹著繃帶的胸口。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為了怕她擔心,他故作輕鬆地扯唇一笑。

  然而,只是微小的扯唇動作,他卻做得極為吃力,「皇甫哥哥,你別動,好好地躺著就好,你需要什麼就告訴我,我來照顧你。」她著急地鬆開手,神情有點不知所措。

  「你願意照顧我?」他驚訝地睜大眼看著她。

  「我願意!我願意再當你的貼身小廝,永遠都當你的貼身小廝。」她真心誠意地舉起手宣誓。

  「真的嗎?」他的眼中寫滿了疑惑,心中有一絲的不確定。

  「當然是真的,你現在需要什麼,我馬上替你準備。」她倏地站起身。

  「我想……喝水.」他一字一字緩慢地說。

  「好,我馬上倒水給你喝。」她往房間中央的圓桌走去,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再拿回床沿給他喝。

  她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他,懊惱地咬著下唇,「你身受重傷,我根本不敢扶你坐起來,但躺著喝水的話又會嗆到,該怎麼辦才好?」

  「靖兒……算了,我不喝水了。」他吞了口口水,雙唇蠕動了一下。

  「那怎麼行?不喝水的話,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她瞧見他的嘴唇非常地乾澀。

  「這樣吧!我餵你喝。」她當機立斷,做出決定。

  「不、不用了!我不想喝水了。」也情急地拒絕。他不想太過於麻煩她,因為她已經說過她另有意中人。

  「沒關係的。」話畢,她就喝下一大口水。

  她將水含在口中,雙手捧住皇甫頤的臉龐,傾下身,將口中的水緩緩地餵進他的口中。她慢慢地將整杯水都餵他喝完之後,再用衣袖擦了擦他的唇角。

  「謝謝你。」他別開臉,頰邊有抹不自然的潮紅。

  柳筠靖認為他臉上的潮紅是因為被她強迫喝水,而心生不滿的關係。

  她故作輕鬆地問:「你還需要什麼嗎?儘管說,不要客氣。」

  她心甘情願服侍他,就像她待在嘯天堡的時候一樣。

  她好希望再回到當初那段甜蜜的日子,那時的他們,幾乎是每天都黏在一起。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來服侍我。」他冷冷地下逐客令。

  「為什麼?」難道她剛才做得不夠好?或是不小心碰觸到他的傷口嗎?

  「你待在我的身邊照顧我,不怕簡副使生氣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簡副使?我服侍你關簡副使什麼事?」她一臉狐疑。

  「你不是曾經說過,你喜歡的人其實是簡副使?」他神情漠然地反問。

  「我、我那時說的全都是違心之語,我對簡副使只有兄長般的感情而已。」她著急地辯解.事到如今,她不想再隱瞞自己的感情了。

  就算會被皇上降罪,她也無所畏懼了。只要一想到他身受重傷,隨時都有性命危險。她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她要跟他在一起,就算時日不長,她也要陪伴在他的身邊。

  「你當時為什麼要說謊?你知道那時的我有多麼心痛嗎?」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加大許多。因為她的謊言,害那時的他心碎成了一片片,完全無法拼湊回來。

  「因為……玟陽公主前來拜託我,還向我下跪,我一時心慌意亂,只好答應她的要求。」她豁出去了,決定將事實全盤托出。

  「這麼說……你還是愛著我的。」他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想坐起身。

  她趕緊扶住他的肩膀,「不行!你不能起來。」

  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你快回答我的問題!」他緊皺著眉,堅持不肯躺下。

  情急之下,她大聲喊道;「是的!我依然是愛著你的,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停止愛你,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全都是逼不得已的。」

  喊完之後,她大大地鬆了口氣。

  「哈哈哈………」突然,房門口傳來爽朗的笑聲。

  「原來柳姑娘與皇甫將軍真的兩隋相悅,看來是朕錯了,差點拆散一對登對的佳偶。」他擊掌歎息著。

  「皇上?」柳筠靖震驚地微張著小嘴。

  片刻後,她趕緊跪下認罪,「皇上,民女絕對不是故意要將軍違逆皇上的指婚的,請皇上明察,請皇上恕罪。」她低垂著臉,不敢抬起頭來。

  「朕恕你無罪,平身吧!」他的大手一揮,「另外,朕還要把指婚的對象從玟陽公主改成柳姑娘!這樣一來,就皆大歡喜了。」皇上心情愉悅地扯唇一笑。

  原本躺在床上的皇甫頤,倏地從床楊上一躍而下,跪在地上謝恩:「多謝皇上成全。」他的身手矯健,聲音渾厚有力,臉上看起來也精神抖擻!

  「皇甫哥哥,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的身體……」她驚疑不定地看著跪在自己身旁的他。

  「愛卿,你自己收拾殘局吧!朕先回宮請人擬詔了。」皇上轉身,打算腳底抹油先開溜。

  「恭送皇上。」他低下頭拱手作揖。

  皇上離去後,柳筠靖馬上抓住皇甫頤的手臂,力道之大,連皇甫頤都嚇到。「皇甫哥哥,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她被搞得一頭霧水了。

  「簡單的說,就是為了逼出你的真心話,所做的小小試驗。」他簡言帶過。

  「所以……你並沒有受重傷,你是騙我的?」

  「受重傷是假的,但我是真的有受傷,只是被軍醫給醫好了。」他狀似輕鬆地回答。「你、你知不知道我為你流了多少眼淚?」因為氣怒,她的胸前上下起伏著,美眸幾乎快噴出怒火。

  「別氣了,若不略施小計,你根本不會說出真心話來。」他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著。「你、你害我擔心的要命,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撲簌簌地流淌而下。

  「別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他以指腹輕柔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我先前對你說了許多絕情的話,但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話。」她誠心地低頭認錯。她可以想像,就像她乍聽到他身受重傷時的感受一樣,心也碎成了一片片的。

  「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當時我就半信半疑,我不相信你已經不再愛我了。」他凝視著她,眼中閃動著堅定的光芒。

  「我太傻了,一直以自己的想法去為你著想。完全沒想到你的感受,我應該先找你商量的。」她好後悔曾說出那些傷害他的話。「你只是太善良了,我不怪你,真的。」他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頰。

  「你真的肯原諒我了?」

  「當然,事實上,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謝謝你!皇甫哥哥。」她激動地抱住他。

  「靖兒,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真的傷重不治,你會怎麼做?」他神情認真地看著她。「我早想過,如果你真的傷重不治,那我就終生不嫁。從小我就立誓,長大後一定要嫁給你。」她回視他,眸中閃動著真誠的光芒。

  「靖兒,你真是我的好靖兒!」他捧著她的臉,輕柔地吻著她的額頭、眉心、鼻尖,而後是嘴唇。

  兩情縫縫,濃情蜜意。歷經了一番波折,他們終於苦盡甘來了。

  今後,他們一定會好好珍惜彼此,再也不分開。

  皇甫頤與柳筠靖的婚事緊鑼密鼓地進行中。

  趁著大婚前,皇甫頤帶著柳筠靖到京城附近著名的明光禪寺欣賞花燈,順便採買一些婚禮用的必需品。

  一路上,兩人心情愉悅地說說笑笑,柳筠靖看著街道旁的攤販上賣著各式各樣新奇的玩意兒,好奇心旺盛的她,總是拉著皇甫頤佇足觀看。

  他也耐著性子,陪她逛過一攤又一攤。

  突然間,柳筠靖瞥見街道一角,蹲著一位衣衫襤褸,頭戴笠帽的乞丐,他的左手好像殘廢了,無法動彈,只能用右手向人乞討。

  「皇甫哥哥,那邊那個乞丐好可憐,我去捐點錢給他。」心地善良的她,軟言要求著。

  「你喲!心地就是這麼善良,難怪會這麼惹人疼。」他寵溺地輕捏她俏挺的鼻尖。

  「謝謝皇甫哥哥。」她踮起腳尖,在他的頰上印下一吻。

  「小心一點。」他殷切地叮嚀,看那個乞兒,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樣,應該沒什麼危險性才對,他站在一旁,任由柳筠靖將錢丟進乞丐的瓷碗裡,「姑娘,謝謝你,你真是個好心人。」乞丐咧開嘴,朝她不停地點頭道謝。

  「不用客氣。」她淡笑著擺擺手。

  正當她想轉身離開時,乞丐開口留住她的腳步:「姑娘,請等一下,看在你心地這麼善良的份上,我想送你一個保平安的神符。」

  她看乞丐一臉誠意,不好意思拒絕他的好意。

  「好的,謝謝你。」她的手心向上,等著他將神符交給她。

  沒想到他站起身後,一把將她的脖子勒住,並亮出藏在袖子裡,泛著銀光的匕首,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

  「哼!皇甫頤,你絕對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他抬起臉,惡狠狠地說道。

  「阿史那德烈?」皇甫頤瞠大眼,咬牙低咆。他是沒有想到,阿史那德烈竟然會來到城,還使計挾持了他心愛的女人!

  「阿史那德烈,你快放了她!」他厲聲斥喝。

  「哼!你想我會這麼笨嗎?」他冷笑了一聲。

  「你到底想怎樣?」他握緊雙拳,下顎肌肉緊繃。

  他太大意了,才會讓阿史那德烈捉住靖兒。

  「想要你未婚妻活命,就自斷左臂,我也要你嘗嘗失去手臂的痛苦!」他憤恨地咬牙怒吼。皇甫頤憶起當日在戰場,他的確用長槍射中了阿史那德烈的左臂。

  沒想到因此毀了他的左手。

  「皇甫哥哥,不要管我,你不能自斷左臂。」她著急地喊著。

  「囉嗦,你給我閉嘴!」他將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抵得緊緊的,刀在她的脖子上印下了紅痕。

  「阿史那德烈,你快住手!」皇甫頤焦急地大喊。

  一旁的群眾則退得遠遠的,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快點動手!看你是要自斷手臂,還是眼睜睜看著心愛的未婚妻香消玉隕,你自己選擇吧!」他邪笑著。

  「不要啊,皇甫哥哥!」柳筠靖痛苦地低喊。

  皇甫哥哥若沒了左手,他將來還怎麼征戰沙場?他還有美好光明的將來呀!

  「靖兒,我不能棄你於不顧。」他以右手俐落地抽出腰際的長劍,準備朝左手砍下。

  情況正在危急之時,人群中有人拿出背上的弓弩,射出一箭,精準地射中阿史那德烈的右手。

  他一吃痛,匕首掉落在地上,也放開了對柳筠靖的鉗制,柳筠靖趁隙逃脫,跑到皇甫頤的身後。眾人見阿史那德烈沒有兵器,遂蜂擁而上一舉將他擒拿,並扭送衙門。

  危險一解除後,那名射箭者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將軍、小靖子,你們都沒事吧?」來人親切地問候。

  「簡副使?」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你怎麼會來京城?」兩人訝異於他的出現,驚喜交加地問著。

  「你們即將成婚的消息傳回嘯天堡,眾人歡欣鼓舞,大家推派我前來京城參加你們的婚禮,順便送上大禮,沒想到會遇到狡猾的阿史那德烈!」連他自己都沒料到會遇到如此危急的情況。

  「幸好你們兩人都沒事。」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那都要歸功於簡副史的射箭技術高超。」柳筠靖由衷地佩服。

  「說到技術高超,將軍的長槍技藝才是出神入化。」他爽朗地淡笑著。「好了,大家都別互相褒揚了,你遠道而來,就先到將軍府休息吧!」他拍了拍簡副使的肩膀。之前在戰場上,他曾救過簡副使一命,剛才換簡副使替兩人化解危機,他由衷感謝這個好部屬。

  「那就勞煩將軍帶路了。」三人心情愉快地往將軍府走去。皇甫頤緊緊握著柳筠靖的小心情愉快地往將軍府走去。皇甫頤緊緊握著柳筠靖的小手,兩人再一次渡過危機,相信將來一定能攜手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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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聲

  大婚的日子終於到來。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在大街上行進,鑼鼓聲及爆竹聲交織出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將新娘子迎回家中,行過大禮後,被特准前來參加婚禮的玟陽公主一直纏著皇甫頤,想將他灌醉,讓他錯過洞房花燭夜的良辰吉時。

  「皇甫將軍,本宮心胸寬大,將你讓給了柳姑娘,成全你們兩人的婚事,你是不是該好好地感謝我一番?」

  「公主說得是,公主希望末將怎麼感謝您呢?」身著大紅喜袍的皇甫頤,顯得意氣風發。這個玟陽公主還真是個難纏的人物,連他大喜之日都不放過他!

  「我要你向我敬酒,以表達感謝之意,敬越多杯,代表你的誠意越足。」她故意出難題給他。「那有什麼問題?只不過,只有末將一個人喝酒實在有點無趣,如果公主肯陪著末將一起喝,那才有趣啊。」他俊逸的臉龐扯出迷人的淡笑。

  公主看得如癡如醉,馬上就答應他的要求。

  「好,本宮就陪你一起喝。」她爽快答應。皇甫頤對自己的千杯不醉是很有信心的,他有把握不會因為喝醉酒而錯過了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他絕對不會對不起他的親親娘子的!

  「公主,末將喝三杯酒,您喝一杯酒,如何?」他挑眉看著她。

  「沒問題。」她拍著胸脯答應。以他的喝法,一定很快就會喝醉酒的。

  眼看著好計就要得逞,她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公主,末將先乾為敬。」他將酒杯舉起,一口氣乾了杯裡的酒。

  連續喝了好幾杯,他的臉上都沒有顯露出一絲絲的醉態。

  反倒是公主已經不敵酒意,意識有些模糊了。

  「奇怪,皇甫將軍,你怎麼都喝不醉?」她拖著長音問著,眼皮沉重得快要撐不住了。

  「公主,今日是末將的大喜之日,末將怎麼能喝醉?若是喝醉了,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的娘子了。」

  「你、你是不是用了什麼好計欺瞞本宮?」她已經查覺事情不太對勁。

  「公主,您實在是太聰明了,只不過,您發現得太晚了。」他扯唇一笑,心情很愉悅。他乾杯不醉的實力就連他的親親娘子都不知道呢!「你……」話未竟,她就咚地一聲倒在桌上。

  站在一旁的兩名宮女,見主子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趕緊將她送回宮去。

  送走了麻煩人物之後,他故意搖搖晃晃地走回新房裡。「娘子……為夫的來了。」他用濃重的鼻音喊著。

  柳筠靖偷偷掀開喜帕,看了眼已經喝得半醉的皇甫頤。他醉歸醉,還是強撐著與她完成坐帳的儀式。

  當喜帕揭下,嬤嬤們都離開,剩下兩人獨處時,他假裝不敵酒意而倒在喜床上。

  「怎麼喝得這麼醉?」她低聲咕噥著。

  「熱,好熱……」他拉扯著衣領。

  「熱?」柳筠靖看他額上冒出許多汗,心裡有點不捨。

  「皇甫哥哥,我幫你把喜袍脫下,這樣就不熱了。」她一邊說,一邊解開他喜袍的扣子。

  「好。」他閉著眼睛,無意識地咕噥了一聲。

  她一邊幫他脫衣服,一邊害羞得漲紅了雙頰。

  當她幫他脫到只剩下單衣時,他還是喊熱,於是,她只好幫他將上半身的衣服全脫了。這時,身旁傳來他的聲音。

  「既然你幫我把衣服脫光了,那換我脫你的,這樣才公平。」

  柳筠靖驚嚇地差點從床上彈跳起來。「你沒醉?」她結結巴巴地問。

  「當然,洞房花燭夜怎麼能醉?」他光裸著上半身,端坐起身。

  「可是,聽說玟陽公主找你的麻煩,不斷地灌你酒呢?」還說她為他擔心不已。

  「你的夫君有千杯不醉的酒量,怎麼可能被她設計呢?」他得意地笑著。

  「原來,你是這麼狡猾的男人?」她噘嘴嬌嗔。

  「什麼?敢說你的夫君是狡猾的男人,看為夫怎麼懲罰你?」他的大手攬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抱進懷中,大手不安份地由上方伸進她的喜袍裡,覆住她胸前的豐盈。

  「哎呀!你別亂來啦!」她一直拍著他不安份的大手。

  「娘子,你別忘了,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他的大手俐落地解下她身上的衣袍,小嘴則被他給封住了。

  「唔……」抗議聲馬上變成了急喘聲。她融化在他溫熱的唇與手之下。

  新房裡春意蕩漾,良宵,才正在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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