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氣團南下,台北的氣溫只有十度。
時序已經步入了冬季,時間正好是早上八點整,地點則是在台灣鼎鼎有名的
明星大學。
即使天氣這麼冷,而且對於一般大學生來說,八點簡直是早到不行,可是,
今天依然按照往例,在他研究室門口的地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塑料袋,裡面似乎裝
了什麼東西。
「這個是什麼?該不會是炸彈之類的吧?」David 一臉訝異的看著地上那袋
不明物體,下了這麼一個判斷。
前一陣子看新聞,台灣最近的治安似乎不怎樣好,常常有人莫名其妙就擺個
炸彈什麼的,所以看到不明物體出現在顯眼的地方,最好就要小心一點。
再說現在的小孩念名校不代表高EQ,尤其秉修又是做教授的,難保不會有一
些小鬼頭因被當而懷恨在心,放顆炸彈在門口報復警告一下。
「我們要不要報警啊?」一早跟著好友麥秉修來研究室拿資料的David 問道。
報警?麥秉修望著他所指的那一袋「炸彈」,臉上浮現出無奈的表情,完全
沒有被人放炸彈的惶恐害怕。一早在自己研究室門口發現一包不明物體,或許會
讓人覺得擔心,可是如果這個東西連續出現超過三個月,所有的擔心也早就變成
了習慣。
麥秉修彎下腰,一臉無奈的將地上的那袋東西拾起。
「嘿!你不要命了是不是?」David 見狀馬上跳開。
「事情沒你想像中那麼恐怖。想像力這麼豐富,你當初真不該去念資工,該
去念文學的才是。」麥秉修帶著點嘲諷的說。尤其David 可以去念文學創作,寫
寫偵探懸疑小說之類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David 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手上的東西。
看到David 臉上戒惶恐懼的表情,麥秉修搖了搖頭,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跟這
種這麼小心謹慎的傢伙做好朋友。
「看來就算給你你也是不敢拿了。」麥秉修喃喃自語的說道,隨即腳跟一轉,
往研究室右方走去。
「秉修,你拿著那一袋東西要去哪裡?」David 一臉緊張的跟了上去。出口
是要往另一個方向走才對,再說看到爆裂物的第一個原則,應該是要把東西放在
原處,趕緊打電話要警方的防爆小組來處理,而不是把爆裂物拿著到處趴趴走。
麥秉修又走了一下,最後他終於停在某一間研究室門口。
秉修拿著那袋爆裂物來這裡幹麼?難道這間研究室的主人是他的仇人不成?
David 訝異的睜大眼,本來以為麥秉修會依樣畫葫蘆,偷偷把那袋爆裂物放在那
間研究室門口,不料卻看見他輕輕的敲了敲研究室的門,隨即打開門進去。
「早安。」
滿滿是書的研究室裡坐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從他一臉憔悴的模
樣不難看出,他似乎徹夜未眠。
「老李,照慣例,這個就麻煩你了。」像是十分熟悉這種情況似的,麥秉修
走上前去,把那袋東西交給中年男子。
「太好了!我就想今天早上你應該會『照例』拿東西給我才是。」李教授湊
上前去,一臉欣喜的接過那袋東西,隨即高興萬分的打開塑料袋,取出內容豐富
的漢堡三明治以及大杯奶茶。「昨天晚上我寫那個程序寫到太晚,等我發現時間
時,外面的店早就已經關門了……」
「是你自己懶得出去吧。」
「哈哈,你知道就好,也不用真的說出來嘛。」
「你可以叫手下的研究生去幫你買。」看同事狼吞虎嚥的吃著豐盛的早餐,
麥秉修搖搖頭,這行做久了,已經看多了這些為了工作投入到忘記三餐的人。不
過話說回來,其實他也沒什麼立場說他們,有時連他自己忙起來也是這樣,一工
作就是焚膏繼晷日以繼夜日夜不分的。
「昨天是李掰天,研究室沒有人——」嘴巴裡塞滿東西的李教授口齒不清的
說。
「也對,我都忘了。」麥秉修點點頭。
「也真是多虧你了,如果不是你這樣每天早上拿東西給我吃,我想我的胃不
知道會再破上幾個洞。」李教授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道。
「沒什麼,東西又不是我準備的。」麥秉修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算是對吃
得沒空抬起頭的李教授道別。隨即他便關上研究室的門,轉身面對他身後一臉呆
愣的David.
「那個不是炸彈?」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當然不會是,你八成是最近的社會新聞看太多了,想像力這麼豐富。」麥
秉修一臉嗤之以鼻的笑容。
「早餐?!居然會是早餐……怎麼會有人把早餐放在你的研究室門口呢?」
David 仍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個我怎麼會知道?」他本人也很想知道答案呢。
兩個人又走了會兒,David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的轉過頭,看向麥秉修。
「既然知道是早餐,你剛剛怎麼不拿給我吃?」他現在肚子正餓著呢,沒想
到他的好友居然當著他的面把食物拿給另外一個人吃。
「就算我剛剛拿給你,你敢拿嗎?」他睨了David 一眼。
真的是一針見血。
David 想了想,連他也覺得自己似乎不會吃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因為就算
他知道不是炸彈,也會懷疑裡面是不是有下毒。
「呃……這個……」被這麼一問,他開始支吾其詞,「啊!對了!你 有沒
有想過早餐會是誰放的?會不會是暗戀你的學生?」既然已經支吾不下去了,David
索性扯開話題。
「我沒想那麼多。」麥秉修淡淡的說,隨即他掏出研究室的鑰匙插入鑰匙孔,
打開研究室的門。
他推開門,由於前晚研究室的窗戶沒開,一瞬間所造成的空氣對流,使得室
內刮起了一陣不小的風,風自他身旁襲過,揚起了他的發。他不耐的撥下被吹到
眼前的頭髮,嘴裡喃喃的罵了兩句,這原本該是一幕再普通不過的畫面,但是卻
叫在一旁的David 不禁看呆了。
就算已經是多年的朋友,而且他的性別還是男的,可是在面對麥秉修時,他
還是常常會看呆。
本質上來說,麥秉修的五官不是慈眉善目型,但他並不「酷」,畢竟當教授
至少要有獨自在課堂上唱一個小時獨腳戲的本事,實在是很難板著張臉。
他也不「冷」,「冷血」動物他一點都沒有興趣當,畢竟生物學已有名訓—
—人類屬於恆溫動物,無論性情如何,總逃不過三十六度半的體溫,而他拒絕成
為一個躺在棺材裡的冷血人類。
若硬是描述他,麥秉修會說自己只是一個條件比「普通」好一點的人,血統
比「普通混血兒」複雜一點,人家混兩國他混了四國的血統。
唸書也念得比「哈佛普通資優生」好一點,求學生涯裡只有跳級跳過四次,
麻省的博士和碩士一起念,也足足花了三年才畢業。他的臉蛋只比「普通帥哥明
星」好看點,身高比「普通歐美人」高點,而身材也只比「普通奧運選手」再精
壯一點。
所以,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普通,充其量他也只是比「普通」好上一點而已,
真的。
以上純粹是他自己的認為。
任何一個有正常推理能力的人都知道,這樣的一個人到了大學校園當教授,
又是未婚身份,怎麼可能不引起女士們的覬覦?
「你到底送了多久『愛心早餐』給隔壁的?」David 一臉好奇的問道。
「三個月。」他興致缺缺的坐在研究室的沙發上,二郎腿蹺得高高的,沒事
還一抖一抖。
「你一口都沒吃過?」
「當然。」一提到早餐,俊臉當場拉下!一臉倒胃口的模樣。
看著麥秉修一臉嫌惡的表情,David 遺憾的搖搖頭。
唉……那個送早餐的仰慕者還真是笨啊,想要送東西,也不先搞清楚狀況。
要送禮之前,總得要先打探清楚吧?
事實上,所有和麥秉修熟識的朋友都知道,麥秉修「很普通」,人很普通,
習慣很普通,喜好也很普通,在這麼多普通中唯一一個不普通的是——
他恨死了早餐。
麥秉修,一個早上聞到食物味道就會反胃的男人。
一個全世界最厭惡吃早餐的「普通」人。
中華民國青年守則第十條明明白白的寫著——助人為快樂之本。
一個芳齡一十八,可愛聰慧的專科夜間部女學生,應該毫無疑問的可以稱得
上是青年,而且她的國籍明明白白只屬於中華民國,所以,稱森茗芝為中華民國
的青年,應該是沒有疑問的。
既然是中華民國的青年,當然得道守中華民國青年守則。所以……
「茗芝茗芝,算是我求求你好不好?」男聲苦苦哀求著。
「求我?」森茗芝眨眨濃密修長的睫毛。
「拜託你,無論如何明天早上麻煩你代替我打工,我有聽我同學說過,茗芝
你生性樂善助人,常常幫忙人家打工。」其實大頭說的是唯利是圖,只要有錢絕
對好辦事。不過既然是有求於人,這種話他當然不會說出口。
「我是很喜歡幫助人沒錯。」森茗芝點點頭,這個傢伙上道,嘴巴還算甜。
「那……」聽到她這麼說,男同學興奮的抬起頭來。
森茗芝睜大漂亮的眼睛,略略的挑了挑眉,無言的回看著眼前這個男同學。
不要誤會不要誤會,人家她絕對不是要藉機對對方放電還是拋媚眼之類,只
是很「單純」的想要暗示一點東西而已。
男同學先是呆了下。
「啊——對!」緊接著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都忘記了,大頭說過在價錢方
面千萬要夠誘人,才可以鼓動「搶錢三明治」。「那個,三個小時時間,你幫我
代班的工資算每個鐘頭兩百五十元好嗎?」其實老闆只有給他一個小時一百元的
工資而已,不過為了要說動森茗芝幫他代班,他也只好忍痛多給點錢了。
聽到對方這麼說,森茗芝的臉上一瞬間點燃了笑意,甜甜的笑靨在她漂亮的
鵝蛋臉上綻放。
「當然好。」這樣才差不多,她是很喜歡幫助人沒有錯,但是這些全部都得
建立在一個前提下——有豐厚的報酬。「你剛剛說是什麼時候要幫你代班?」
自隨身的袋子中取出行事歷,森茗芝準備把行程寫下。
由於最近學校舉行抽考,很多書念不完的同學紛紛都來找她代班打工,以免
考試考不好就完蛋了。所以現在她的行事歷上,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代班時間
和工作。
錢不是萬能,可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開於這點,她可是舉雙手加雙腳贊
成。她沒有愛錢,有的只是滿滿愛小孩的熱心——愛千元大鈔上的四個小孩,所
以,只要認識她森茗芝的人都知道,只要她能力所及,除了晚上的上課時間外,
任何可以賺錢的機會她都不會放過的。
「明天早上。」代班的事就快搞定,男同學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早上啊……,『翻了翻行事歷,森茗芝的眉頭微微皺起。」不行耶,我明
天早上要幫人家代班。「啊啊,錢錢飛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嗚嗚,只要閉上眼,她就依稀可以看到那四個小孩的背後全部長出翅膀,啪
啪的拍動著和她招手說掰掰,然後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她遠去。
「是這樣嗎?」一聽到她這麼說,男同學的臉色整個黯淡了下來。「沒想到
你居然這麼忙,連一大早都排工作了。」
等等,他是說什麼?
聽到男同學這麼說,森茗芝突然抬起了小臉,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你說的
一大早到底是指多早呢?」敏銳的直覺告訴她,搞不好她其實有機會可以不要放
掉這個代班機會。
一個小時兩百五,三個小時就有七百五,七百五十雖然不是太大的數目,但
是就某方面來說,其實也是不無小補的。
「原則上是早上五點到八點,不過有時老闆會要求把架上已經做好的現成東
西都賣完才可以走。早餐店的旁邊是學校,所以這個要求其實很容易達到的。」
男同學很仔細的說明著。
「是這樣喔。」聞言,森茗芝點點頭,整張小臉迅速發亮。她興奮的低下頭,
在行事歷上寫下明天要幫忙打工的時間及內容,還有價錢。「沒問題,我明天早
上代的那個班要八點半才開始,中間有半個小時的緩衝時間。」嘿嘿,這下錢錢
肯定可以入袋了。
「真的沒問題了?」男同學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這麼好,居然有人
真的肯幫忙做這種凌晨五點就要上工的工作。
「當然啦!放心,只要我說好了就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心滿意足的闔上行
事歷,森茗芝給了對方一個「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只要你不要忘記答應給我
的代班錢就可以了。」未了,她忍不住補充道。
「我當然不會。」男同學拍胸脯保證。見事情已經談妥了,他便站起身打算
要離開。
突然他頓了下,又回過頭說:「那個……真的很謝謝你願意幫我忙。」他問
了好多人幫忙代班,不過因為打工的時間太早,很多人都不願意幫忙,找了很久,
他才終於找到學校流傳的「專業代班三明治」來代班。
「沒什麼,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其實應該是賺錢為快樂之本才對,不過這
種話,放在心裡說就好了。
嘿嘿!光想到就覺得好爽,工作已經拿到手了,明天她只要提早三個小時起
床,就有七百五十塊可以進口袋了。
她森茗芝的人生,一向是以賺錢為目的!
要不是學校的停車場在整修,今天他也不用浪費這麼多時間了。車子在學校
附近繞了近半個小時,好不容易終於讓他看見一個位置。急忙的將車子停在車位
上,麥秉修便急急的下車。
看看手錶,時間已經快八點十分了,而他今天八點十分在資工系有課,學生
可以遲到,但是當教授的可是不能遲到的。
更何況從他現在的位置走到資工系至少還需要十分鐘的腳程,該死的!重視
時間的他一向不容許遲到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麥秉修沉著臉加快了腳步,試圖要更快的穿過巷道,趕快走到離
巷口不遠的校門口。
眼見自己即將穿過巷口,學校的校門隔著條馬路就在眼前。紅綠燈的秒數閃
著,還有十秒就要變紅燈了,麥秉修幾乎成小跑步姿態猛力跑著,想要順利的沖
過馬路。
冷不防的,一隻纖細的小手卻在這時扯住了他的手臂。
是什麼人拉住他。
麥秉修皺眉回過頭,訝異的發現有個個子小小的女孩子伸手拉住了他,那女
孩長得很可愛,骨碌碌的眼兒、紅紅的模唇,臉上的皮膚吹彈可破。這麼可愛嬌
美的女孩,給人的感覺應該是柔弱的,偏偏這個女孩的眼中寫滿了固執與企圖,
硬生生的破壞她皮相給人的可人感覺。
柔弱的外表配上堅毅的眼神,這樣的組合不但不會讓人覺得不協調,反而—
—
該死的!他幹麼想這麼多?他沒事觀察這路邊的女孩幹麼?重點是現在他上
課已經快來不及了。
麥秉修焦急的抬起頭,發現紅綠燈的秒數只剩下五秒。
「你快放開我!」他咬著牙說道,「我要趕這個紅綠燈!」他急忙想要拉開
那只扯著他的小手。
「這個先生你看起來人很好,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女孩子拉著
他不放,只見她嘟起了粉嫩的紅唇,臉上的表情有著絕不妥協。
森茗芝其實知道自己這樣有些過分,東西賣不完,就隨便抓著一個路過的男
人推銷。不過她也是逼不得已的,只因今天她代班的早餐店老闆有事先走,交代
她只要賣完架上的東西就可以走人了。
只因本來這應該是件不難的差事才對,可是偏偏不知道為什麼,老闆走了以
後,生意變得好差。就算早餐店是位在學校旁邊,經過的學生卻少得可憐。
一定是因為今天超強冷氣團來襲,一大清早冷得可以,所有的大學生們能逃
課的全逃課了。
眼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她只剩下半個小時就要趕另一個班,不得已之下只
好採取這種非常手段了。
「我沒空理你。」麥秉修試圖拉開這個看來十分可愛的女孩,不過礙於對方
是女孩子,他也不敢拉得太大力。
「不行不行!你不聽完我的請求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一下下,一下下而已,
不會耽擱你多少時間的。」從皮包掏出錢應該不會花費太多時間。不管怎樣,她
就是堅持絕對不放手。
「你——」該死的,時間只剩下兩秒!
麥秉修白著張臉,眼睜睜的看著紅綠燈的秒數由二跳到一,最後再轉為紅色
的人偶。
Shit!已經來不及了。
他死白著一張臉,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錯過了這一次的綠燈。
「你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確定自己必須要等下一個綠燈才可以過馬路,
他鐵青著臉色低下頭,看向那個死拉著自己手臂不放,害他過不了馬路的罪魁禍
首。
「你……你這麼急著過馬路很容易發生意外的!馬路不可以這麼急著過,呃
……反正這個綠燈沒了,下一個綠燈會更……」這個男人的眼神好可怕喔!虧他
父母給他生了這麼一副好皮相,結果居然用這麼凶的眼神瞪人。
人家她也沒做什麼啊,只是害他趕不上一個綠燈而已咩!
「這就是你硬拉住我的理由嗎?」聽著眼前這女孩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麥秉
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當然不是,我是有事情要請你幫忙一下的。你也知道,現在的學生都很清
苦,加上經濟又不景氣……」
麥秉修不耐的眼神飄向紅綠燈。「說重點。」他冷冷的強調。
「喔。」嗚嗚,這個人好凶喔!還好她只是今天幫忙代班而已,以後也絕對
不會在這區晃,所以就算得罪了他應該也沒問題。「重點就是——請你買個三明
治吧!」
語畢,她馬上獻寶似的自身後拿出一個三明治。「這是最後一個了,賣完我
才可以回去。八點半我還有另一個工作要做哩,你總不忍心看一個國家未來棟樑
因此而……」
「我拒絕!」麥秉修板著臉,明確的表達出自己的意願。
看到她手上的三明治,裡面還隱隱散發出小黃瓜和鮪魚的味道,這對於早上
不習慣聞到任何食物味道的他來說,只覺得噁心反胃不已。
「呃?!」森茗芝一呆。她從沒有想過,這個人居然會這麼乾脆的拒絕她。
「可是這一個才十五塊而已耶。」她仍試圖想要說服他。
「既然才十五塊,那你為什麼不留著自己吃?」
一句話當場堵得森茗芝啞口無言。
他說得也沒錯,十五塊確實是一個不大的數目。可是,她就是不想把錢花在
這上面咩,七百五十塊扣掉十五塊,就只剩下七百三十五,三十五跟五十聽起來
感覺可是差很多的。
「十五塊也是錢啊。」她小聲的反駁著。
他看了她一眼。「你的十五元是錢,我的十五元就不是錢嗎?」不管怎樣,
他就是拒絕掏腰包買他最討厭的早餐。
聽到他的話,森茗芝委屈的扁了扁嘴。她當然知道對方說得都對,可是不管
如何,她就是不想要自己掏腰包花錢買這個三明治。要吃早餐,隔壁的中式早餐
店賣的韭菜盒子一個七塊,又便宜又大個,比這個三明治划算多了。
「先生,買個三明治吧。」
森茗芝決定略過他的話不予理會,不管怎樣,她就是要他買這個三明治。
麥秉修根本不想理她,正好此時紅綠燈已經轉綠,新的四十秒過馬路時間再
次展開。
「放開!我要去上課了。」花錢買的食物如果他會吃那也就算了,可是偏偏
這小妮子推銷的是他再討厭不過的早餐,他光是聞到味道就覺得反胃。
「不放!」
森茗芝也決定跟他槓上了,不過是要他掏個十五塊而已,這個傢伙幹麼這麼
堅持?
「放手!」
麥秉修咬著牙試圖硬扳開那只抓著他手臂的小手。
「不要不要!」
「你再不放手,明天我一定跟你老闆投訴你這樣強迫推銷早餐的行為,讓你
連這份工作都沒有。」眼見過馬路的秒數漸漸消逝,他開始改用威脅。
「沒有工作就沒有工作!反正你今天一定要給我買這個三明治!」她代班也
只有今天而已,台灣雖小但也有兩千三百萬人口,她就不信自己會這麼衰在路上
給他逮到。
「你——」
十二——
十一——
十——
扳不開那個粘著他的賣三明治女孩,眼見過馬路的秒數越來越少,一想到自
己的工作責任,以及還等在教室裡的學生,麥秉修咬著牙,開始天人交戰著。三
秒鐘後,終於決定……
「好!我買!你快放手!」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
該死的、該死的!他發誓等他明早有時間,絕對會來這家早餐店找她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