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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努加得玫瑰 作者:葡萄(連載中)

潔努加得玫瑰 作者:葡萄(連載中)

楔子

  頭痛,頭痛欲裂……的
  口中呻吟了一聲,她掙扎著睜開眼睛。
  好痛,受傷了吧?
  這是哪裡?哪裡的海灘嗎?
  為什麼睜開眼睛就是漫天血光?
  夕陽嗎?
  自己是誰?
  她又暈了過去。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這次感覺清晰了些,只覺得臉上粘粘膩膩,有什麼液體流到嘴邊,帶著腥味,除了頭痛,胸口也感覺到劇烈的痛苦,好像有些什麼東西壓在自己的腿上,鼻子裡都是血腥味。

  費勁地睜開眼睛,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脖子後面的血管突突地跳,渾身哪裡想動一下都難。
  有什麼經驗在告訴她,她是在垂死狀態中了。
  但是腦子卻格外清晰。
  她漸漸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金黃色的月亮掛在深寶藍色的天空上,好像童話一樣美麗,但是月光所及的一切,都是血紅色的:大地,樹木,一切都被鮮血染紅了,地上一望無際的,都是屍體,各種各樣的模樣,穿盔甲的,不穿盔甲的,各種各樣的死法……壓住自己的腿的,也是屍體。
  做夢嗎?
  她也看到了胸口的箭,看來,也快成為這些屍體中的一員了……
  
  就在她虛弱得又要閉上眼睛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強振作精神,睜大眼睛:她看到一個走動的人——應該不是鬼魂。
  那個人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她竭盡全力,把手臂抬起來……覺得手臂竟然是一種重如泰山的物質。
  「救……我……」她從咽喉裡逼出自己都分辨不出來的細微呻吟。
  手臂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倒地。
  力氣用完了……意識慢慢模糊,但是求生欲在心中很清晰地懊惱:他到底聽到沒有啊?
  終於,一張臉俯到自己上方。
  她閉眼之前看到了這張臉,多好看的一張臉啊,這是屬於一個年輕男子的臉,深邃端正的五官,像星星一樣亮的美麗眼睛,挺拔的鼻子,形狀漂亮的嘴唇,濃密的棕色漂亮卷髮,雖然漂亮,卻充滿男人味道的堅毅的一張臉。
  好像希臘神話裡美麗的少年獵人。
  然後她就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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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生活

  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這是一張寬大結實的松木床,沒有漆過,還散發著原木的清香,混合著雪白的亞麻床單上陽光的味道,和她所在的屋子一樣討人喜歡。
  直覺地喜歡這個屋子。
  可是自己到底是誰?
  這麼多天,什麼也想不出來……
  似乎記憶裡有一些廝殺的殘破鏡頭,頭還是很痛……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吧,風從窗口輕輕吹進來,她突然覺得愉快起來,反正就算介意一時也沒有辦法。
  把那些殘存的片斷埋進意識深處,突然胸口就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忍不住想微笑。
  
  透過窗戶看著在外面劈柴的肯亞,帶著一種欣賞的眼光。
  肯亞是附近所有村子裡最漂亮最能幹的獵人。三個月前,正是他救了她。那天他知道這裡有一場大型會戰,藝高膽大的他缺一把好刀,就想到了滿地死人的戰場尋找,結果不但找到了好兵器,還意外找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美麗少女。
  肯亞裸著上身,他的皮膚微黑,小小的汗珠從他光溜溜的脊背慢慢滑下,山林清新的微風吹拂著他美麗的棕色長髮和形狀完美的身體,他背部和手臂的肌肉隨著他劈柴的動作起伏不定。
  難怪附近村落的少女都喜歡沒事來這裡溜躂。
  肯亞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停下手中動作,轉過來朝她微笑了一下。
  於是她的心神忍不住跟著他的微笑搖晃了一下。
  兩雙眼睛接觸,肯亞眼睛裡帶著笑意,她微微臉紅。
  
  嗔怪地回視他一眼,她調開目光迴避這美麗的年輕人火辣辣的注視,低下頭來。
  低下頭就能看到胸口纏滿的白色布條,但是箭創差不多也已經快痊癒了,肯亞家世世代代都是獵人,熟知各種草藥,治療起來效果還真不錯。
  麥芽粥的甜香闖入鼻子。
  她抬起頭,穿著清爽乾淨的藍細布長裙,繫著白色圍裙的瑪蒂娜大嬸端著一碗麥芽粥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
  瑪蒂娜大嬸是肯亞的媽媽,守寡已經多年,好不容易把肯亞拉扯長大。大嬸年輕時應該也是個美人,肯亞長得很像她。
  「吃吧,迪亞娜寶貝,剛剛做好的麥芽粥,給你加了很多糖,可憐的孩子,今天還疼嗎?……頭呢?晚上肯亞要給你熬他擅長的鷓鴣肉湯……」瑪蒂娜大嬸人很好,就是嘮叨了一些,她丈夫去世早,只留下肯亞一個兒子,從來沒有過女兒,如今見了她,把所有的母愛都氾濫到她身上,而她也很喜歡瑪蒂娜嬸嬸。
  迪亞娜這個名字是他們得知她失憶後肯亞給她暫時取的,他說她是狩獵女神賜給他的禮物。
  她乖乖把一碗香甜的麥芽粥喝光,才問大嬸:「瑪蒂娜嬸嬸,我能洗澡了嗎?」
  已經三個月沒洗過澡了,因為渾身是傷,尤其是胸口的箭傷和頭上的劍傷,差點要了她的命,她之前動彈不得,瑪蒂娜嬸嬸偶爾會幫她擦擦身。天氣越來越熱,她覺得自己都快能聞到身上的異味了。
  瑪蒂娜嬸嬸想了想,終於爽快地答應:「好吧,我去幫你燒水。」
  
  窮人家和富人家不一樣,浪費許多木柴燒一大桶水泡著身體洗澡是一件過於奢侈的事情,肯亞家洗澡是在房間裡,一大盆熱水,自己站著用毛巾往身上擦洗。
  瑪蒂娜嬸嬸手腳麻利,很快就燒好了水,肯亞幫端了進來,看了她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暈紅,襯著緞子一樣閃亮的棕色長髮,於平日的英武中更顯年輕美麗。
  肯亞小心地過來把她從床上抱起來,更加小心地把她放到椅子上,她身子不算太重,肯亞雙臂孔武有力,這個動作完成得很輕鬆,她身上穿著瑪蒂娜嬸嬸幫她做的淺藍色法蘭絨睡袍,柔軟地垂在身上,很暖和很舒服。
  瑪蒂娜嬸嬸提出要幫她洗,被拒絕後笑著拉著兒子出去了,又再三叮囑她小心動作不要過大,碰到好不容易長好的傷口。
  
  同樣沒有上過漆的原木門關上之後,她,我們姑且稱為迪亞娜,舒了口氣,她終於自己呆在一個單獨的空間了,人還是需要一些自我空間的,這三個月肯亞和他媽媽隨時都會出現在自己床前,雖然她喜歡肯亞也喜歡瑪蒂娜大嬸,但這種感覺和喜歡不喜歡是不相干的。

  小心翼翼挪到款式質樸的舊木盆跟前,往水裡看去,迪亞娜呆了一下。
  水中有一張艷麗無暇的臉,是自己嗎?
  精緻的五官,黑色的長長卷髮,黑寶石般的眼睛,因為受傷已經不太鮮艷的嘴唇形狀如此完美,再加上雖然小巧卻端莊堅毅的下頜。
  和肯亞渾然天成的山林氣息的完美不同,這應該是一張貴族少女的臉。
  迪亞娜撫摸著自己的臉,是貴族嗎?自己?想不起來呢……
  
  白色的棉布濕了水柔軟地擦拭身體,很舒服。
  如果不是痛了三個月,這樣的意外倒像是一次旅遊,美麗的古老山村游,綠綠的田野,空氣清新的山林,微舊樸素但漂亮的原木小房子,有籬笆有小溪……雖然一切都是在窗口看到的,但是愜意得讓人歎息。
  不能瞭解自己,至少要瞭解世界,病榻也無聊得很,她央求肯亞去鎮上的時候給她買了不少書,關於這個世界的地理,歷史,文化等等。

  後來她才知道,書籍是一種奢侈品,肯亞用了兩張珍貴的雷貓皮才換了四本書回來,雷貓是一種三階魔獸,這裡的山林是沒有的,要越過馬耳他山隘,進入到黑暗森林裡才能打到,這裡的獵人,敢進去黑暗森林的,就只有肯亞和肯亞已經去世的父親。
  肯亞和瑪蒂娜嬸嬸都是不識字的,突然要買書,還被書店老闆取笑了一番。
  而她能看書。
  到底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呢?
  為什麼會戰死在戰場上,又不像戰士的模樣。
  可是不能回想,一想起來,胸口就隱隱作痛。
  
  她從書上瞭解到,這個大陸叫做蒙哈伏,自己現在所在的山村,位於崇信光明的潔努加得帝國和七寡頭把持的黑暗聯盟邊境中,法律上屬於潔努加得,實則屬於三不管地帶,民風彪悍,這個村子深藏在馬耳他山脈裡,村子裡一百多戶人家幾乎都以打獵為生,離他們最近的小鎮叫裡斯克。
  幾個月前潔努加得和黑暗聯盟爆發戰爭,自己醒來的就是其中一場戰役的戰場。
  潔努加得那場戰敗,目前正和黑暗聯盟議和。
  
  和肯亞以及瑪蒂娜嬸嬸生活在一起的時光,好像世外仙境一樣。
  肯亞每天去打獵砍柴,瑪蒂娜嬸嬸料理菜園,做家務,迪亞娜身體好了之後,也跟前跟後的幫忙,她倒是很勤快,勉強還算心靈手巧,瑪蒂娜嬸嬸把她帶親閨女一樣疼愛,比對肯亞還好。
  三個人生活其樂融融。

    夏天就這樣慢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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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鈴草

  「迪亞娜,來試試裙子!」瑪蒂娜嬸嬸帶著歡喜叫著她。
  「來了!」正在幫助肯亞硝制獸皮的迪亞娜抬起頭,脆生生應著,朝肯亞笑了笑,到井邊洗了手,在肯亞的微笑裡走回屋裡。
  瑪蒂娜嬸嬸年輕時手巧就出了名,自從迪亞娜來了這半年,她便把許多本事都施展在這深得她歡心的美麗少女身上,她給迪亞娜縫了四條裙子,一條羊毛氈的家常裙,杏黃色,樸素但是暖和,質地厚實;一條法蘭絨的,紅色鑲黑絲絨邊,有最時興的安娜結,是給她出客穿的;天氣暖和以來又做了兩件單薄的夏布裙子,一件是乳白色的,做上了木耳邊;還有一件樸素些,是褐色和乳黃色格子的。
  這些衣服都很可愛,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穿過這樣的田園風格。
  瑪蒂娜大嬸覺得很對不住她,她的模樣談吐一看就知道來歷不凡,現在忘了往事,住在自己家裡,穿著村姑的粗布衣服,實在太委屈了。

  不過現在做的這條裙子瑪蒂娜嬸嬸是很滿意的。
  她上次和兒子去鎮上的時候,一眼就看中了這塊料子,猶豫很久,在兒子鼓勵下才買下來的。現在拿出來展示給迪亞娜看,瑪蒂娜嬸嬸心裡充滿了獻寶的激動和得意,又有點忐忑。
  
  美麗的衣裳鋪在白床單上,在陽光下褶褶生輝。
  迪亞娜驚歎了一聲。
  淡粉紅色絲綢做成的短袖長裙,底裙是最好最柔軟的白色細布,精心刺繡的領口和袖口,又長又寬的粉色絲帶……

  這條裙子離農家的衣服已經很遠了。
  她雖然不記得往事,卻知道絲綢是昂貴至極的奢侈品,只有貴族才會穿,想不到瑪蒂娜嬸嬸會給自己買絲綢做衣服。

  她被催促著換上,沒有一處不合身的,不用看鏡子也知道必然是美得難以形容。
  「腰高了些,」瑪蒂娜嬸嬸又挑剔又得意地說,「我是照著上次看到過的卡拉納魯男爵小姐的衣服樣子做的,還特意問了鎮上的縫紉師,她是個好心人,給了我很多好的建議,她說現在不流行用布做玫瑰花鑲在腰上了,飄帶卻是最時興的……還有低腰,京裡的貴婦人們都流行低腰……但是你還小,高腰也很可愛,啊,親愛的,你穿上真是太美了,黑色的頭髮多麼好啊,什麼顏色都可以配……我敢說你穿上比男爵小姐好看一萬倍……」
  迪亞娜很感動,她說她認為現在的腰不高不低,恰到好處,「但是瑪蒂娜嬸嬸,你不該給我做這個,絲綢很貴的。」

  「不要緊,肯亞是個好獵人,咱們家不缺錢。」瑪蒂娜嬸嬸遺憾地想,這塊料子還是太小了,只能做短袖,另一塊大多了,不但能做長袖,連底裙也可以用同色同料做,可惜實在太貴了,她不捨得……現在看來,這樣也足夠漂亮了,就是天氣還太涼,要過幾天才能穿……應該能趕上六月祭的。
 
  肯亞被叫來觀賞媽媽的作品,迪亞娜在他美麗的棕色眼眸中看到了驚艷和繼而燃燒起來的火光。
  「真漂亮!」他低歎,「但是媽媽,六月祭穿短袖有點冷了,——我不是去年打到了一隻銀絲狐嗎?男爵家派人來買我沒賣的那隻,你拿那塊皮子給迪亞娜做件漂亮的披肩吧。」
  「傻孩子,」瑪蒂娜嬸嬸笑著說,「毛皮披肩是冬天用的,哪有六月裹著的道理,我等到冬天給她配上玫瑰色蕾絲做披肩;至於現在,不是有攢著的那筐雪兔毛嗎?我細細紡了給她織一雙薄薄的兔毛長手套和薄薄的兔毛大圍巾,這附近村子所有女孩都會嫉妒得發瘋!」

  迪亞娜心裡不安,連忙要求瑪蒂娜嬸嬸不要再為自己費心,但是從年輕時就夢想要生個女孩好好打扮的瑪蒂娜嬸嬸哪裡聽得進去。

  
  看著固執的瑪蒂娜嬸嬸,她微笑了,這算是母愛麼?從身體到靈魂都泡在和暖的物質中,何況還有英武,美麗,勇敢,能幹,善良,質樸的肯亞在身邊,失憶也無所謂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好像美夢沒有盡頭。
  
  迪亞娜身體完全好了之後,逐漸離開肯亞家在村子附近散散步。
  已經夕陽西下了,金紅色光芒灑在山路上,也灑在一旁綠色的田野上,不時有誰家牛在路旁「哞」的一聲叫,也有誰家小狗突然衝到路上來嚇她一跳。
  美景令人心情迷醉,這時肯亞來接她,棕色長髮在山風中飄揚,頎長健美的身體披著夕陽的金光走下來,彷彿神坻一樣。

  「迪亞娜。」他微笑著喚她,「今晚我們去山上采月鈴草吧,今天是滿月,月鈴草都會盛開,採回來可以泡茶喝還可以給你做香粉。」

  迪亞娜點點頭,開始詢問月鈴草和別的植物的事,這些是她感興趣的內容,聊起來饒有興致。
  回到家吃完瑪蒂娜嬸嬸美味大份十分利於增肥的香草煎小羊排,蘋果泥,蜂蜜黑麥麵包,兩人就出發了 ,只留下瑪蒂娜嬸嬸在門口大叫要他們小心。
  
  迪亞娜對山林一直很好奇,但是肯亞和瑪蒂娜嬸嬸擔心她的安全,不准她上山,這次還是晚上,就更加神秘值得期待了。

  山林在月光下朦朧而美麗,靜靜臥著如沉睡的女神,或恬靜入睡的少女,由於是滿月,月光明亮,如水如紗般傾瀉而下,樹葉都彷彿變成了銀的,微風吹動,輕輕顫動,好像被撥動的琴弦。
  肯亞怕她冷,把上衣脫下來給她披上,自己裡面只有一件米色的粗布小坎,光著兩條胳膊,光滑健康,沒有一絲褶皺,雖然手臂肌肉隆起得很有雄性魅力,整個手臂還是顯得很修長的。
  肯亞帶她去的是一個少有人跡的山谷,滿山谷都是淡紫色的月鈴草。
  一進山谷,迪亞娜就被震撼了:月色下無數的美麗小紫花,爭先恐後的開放,吸收著月光的精華,香氣怡人,既香得溫柔恬淡又令人有些醉意。那麼多的月鈴草,遠遠看去彷彿一塊巨大的泛著銀光的紫色地毯。

  她說不出話來,怔怔的任憑肯亞牽著她的手帶她到一塊月白色的石頭上坐下。
  「聽,馬上就會響起來了。」肯亞的聲音溫柔得好像催眠。

  什麼會響起來了?

  她不解地抬頭望著他,這時微風吹過,「叮叮咚咚」的悅耳聲音響起來了。
  月鈴花。
  不但形似鈴鐺而得名,還有在月下盛開時能在風裡作響,雖然聲音微弱,比不上真正的鈴鐺,但是千千萬萬匯在一起,也足以被人的耳朵聽到。

  這就是天籟啊。
  雪融枝落,小溪潺潺,雖然意境絕高,畢竟比不上這是真的樂章啊。
  天地造化,神妙至斯。
  
  肯亞在這月鈴花的樂聲中,也輕輕哼起了一首什麼曲子,歌詞古老,聽不懂什麼意思,但是旋律竟和這些月鈴花的聲音配合得絲絲入扣,古老,婉轉,寧靜,但直撼人心,悠久不息。
  迪亞娜入了神。
  直到肯亞早已不再哼唱,嘴唇輕輕貼在她額頭上,才回過神來,紅了臉。
  
  肯亞臉色很平靜,只有一絲可疑的微紅。
  「我知道你可能是貴族,你那天穿的衣服,你說話的口氣,你還識字……媽媽讓我不要癡心妄想,但是,我……」他娓娓說著,轉過臉來看她,「我還是喜歡上你了。」
  他的臉認真,誠懇,熱烈,長長的眼睫毛扇動著銀色月光,好像銀和水晶的蝴蝶……
  她惘然了。
  她知道肯亞喜歡她,但卻沒料到會看到這樣認真熱烈的臉,毫不迴避。
  她知道自己是喜歡肯亞的。
  肯亞就像希臘神話裡只圍了常春籐在腰下,從山林裡走出來的神一樣美麗,沒有女人能不著迷。
  和他在一起很幸福,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她惘然了。
  心裡有什麼在催促她說,答應他吧,可是她卻無法點頭,無法開口回應。

  「不要緊,」肯亞說,「我不要你現在回答,過了六月祭好了,過了六月祭再告訴我。」他緊張得偷偷握起拳頭。
  她點點頭。
  兩人互視,都不好意思起來。
  月鈴草還在繼續彈奏。
  「不要采它們了。」她低聲說,「它們很高興,不會希望被別人折斷。」
  
  沒有采月鈴草的結果是沒有香粉用。
  雖然迪亞娜不認為自己六月祭一定需要香粉,但是肯亞不這樣想,他固執地去了鎮上。
  肯亞每個月都會去鎮上出售獸皮和一些有價值的角,牙齒等材料,購買麵粉,鹽,肥皂和別的生活必需品,現在本來還不到日子,東西還積得不多,但是為了迪亞娜兩天後六月祭上有香粉用,他執意提前去了。

  六月祭是山村一年裡最重要的節日。
  
  但是他卻沒有回來,只有同路搭車的同村的小伙子慌慌張張來報信:肯亞被黑暗聯盟徵兵隊的人帶走了。

  裡斯克鎮本來屬於潔努加得,上回議和被割讓給黑暗聯盟,黑暗聯盟這次派人來接管,自然也要徵兵徵稅。
  肯亞被拉了壯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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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斯克鎮

  在村裡人幫助下把暈倒的瑪蒂娜嬸嬸弄到床上,餵了白蘭地。
  等到瑪蒂娜嬸嬸悠悠醒來,放聲大哭的時候,她心裡已經作了決定:「瑪蒂娜嬸嬸,你別傷心,我會去把他找回來的。」

  瑪蒂娜嬸嬸抬頭看著她,淚眼朦朧,聲音顫抖:「你……去哪裡找啊……」
  對於普通人家來說,被徵入伍拉了壯丁幾乎就是只能默等生離死別的事情,母親或妻子在家裡盼得心碎神傷,哭瞎了眼睛,熬白了頭髮,最後大都是盼來噩耗而已。
  有著精良裝備作為各國主力的騎兵大都是貴族出身,平民入伍則是做苦力的工程兵,或者當作炮灰的步兵,死亡率非常高。

  
  迪亞娜望著瑪蒂娜嬸嬸,堅定地說:「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
  瑪蒂娜嬸嬸比起年輕時已經開始混濁的眼睛渴望地望著她,又失望地搖頭,不敢相信。
  
  瑪蒂娜嬸嬸哭著幫助迪亞娜收拾行李,這幾天,她已經哭腫了眼睛,以至於迪亞娜都想不起她眼睛不紅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把迪亞娜的衣服仔仔細細疊好,收在包袱裡,「你來的時候穿的……紫色的平絨騎馬裝我都縫補好了……格子裙子就不要帶了,太鄉下氣了……這裡有十六個銀幣四十個銅幣,你帶著路上花……我的小迪亞娜,」她看著她眼淚又下來了,「找不到他你就回來吧。」

  迪亞娜看著她的淚眼,一時也覺得五內如焚,她其實也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無權無勢也沒有實力,也許找回肯亞只不過是空洞可笑的夢想,很可能到最後什麼都做不了,連自己都保全不了……但是不管怎樣,她不是能夠坐在家裡空等的人。

  然而看著那用手帕包裹的一堆零碎錢幣,她忍不住深深憂慮了:「瑪蒂娜嬸嬸,」她皺起眉頭說,「肯亞走了,沒人打獵你怎麼生活?你怎麼能把家裡的錢都給我呢?」
  「不不,」瑪蒂娜嬸嬸慌忙搖著手說:「我還有錢,真的,親愛的,你不要擔心我,我還能幹活,有我的菜園子,還有我的兩頭奶牛。」

  迪亞娜不跟她說,知道爭論也沒用,走的時候偷偷放到她放襪子的抽屜裡就是了。
  「瑪蒂娜嬸嬸,最多兩三年,就算找不到肯亞我也會回來的,會給你養老,放心吧。」迪亞娜故意用淡淡的堅毅神色來掩飾她的肝腸寸斷。
  瑪蒂娜嬸嬸眼圈一紅,但是被她的淡然神情感染,沒有掉淚,只是紅著眼圈點頭。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迪亞娜就走出來了,她害怕和瑪蒂娜嬸嬸告別。
  十個銀幣被放在襪子裡,拜託了相熟的鄰居盡可能照顧瑪蒂娜嬸嬸,遠處的天邊已經開始微微泛白,最後一次回頭留戀地看了一眼靜靜臥在微微起伏的翠綠小山崗上,曾經給與她半年的幸福生活的木屋。

  瑪蒂娜嬸嬸還沒有起床,木窗欞裡沒有透出燈光。
  突然有什麼涼涼的濕濕的東西碰了一下她的手背,一驚,轉頭一看,不由失笑,是有一次肯亞送她當禮物的一隻小冰角鹿,高度剛剛到她胸口,小小的鹿角最近長出來了,嫩嫩的兩點小尖,烏黑濕潤的大眼睛望著她,正拿冰冰的小鼻子試探地碰觸她的手背。

  「是你啊。」迪亞娜愛憐地摸摸它的圓腦袋。
  鹿是很警覺的動物,小鹿看她手伸過來,蹄子往後一退,很想奪路而逃的樣子,但又控制不住想要接觸她的願望,還是勉強站在原地,讓她摸了。
  「你要乖乖的,多陪陪瑪蒂娜嬸嬸,她現在只有一個人了。」迪亞娜黯然說。
  小鹿聽不懂她的囑托,歪著腦袋看著自己最喜歡的人在山路上漸漸走遠,一跳回去自己住慣的籬笆,卻看到料理菜園的大嬸手扶著門站在那裡,淚流滿面,死死望著遠去的人。
  
  迪亞娜離開山村的第一處是去裡斯克鎮。
  這一點她離開家的時候就想好了,肯亞在那裡被抓走,當然要到那裡去看看情況如何。
  
  裡斯克鎮是個優美的小鎮,人口不多,大概有七八千人,熱鬧的中心街是光滑的青石板路,兩邊多的是類似於阿爾薩斯風格的兩層漂亮木磚小樓,因為已經是夏天,二層的窗口處都懸掛著無數各色鮮艷的花,下面有商店,也有路邊的水果攤。

  然而,小鎮的悠閒美景已經被破壞了,黑暗聯盟的憲兵正式接管了這個小鎮,偶爾會有穿著黑色衣服,姿態死板的黑暗聯盟軍人在街上走過,破壞了這個充滿鮮艷色彩的小鎮的整體市容。
  迪亞娜走到酒館外面的水果攤,掏出一個銅幣買了一個蘋果,裝作不經意問賣水果的大嬸:「唉,真討厭啊,這幫烏鴉一樣的軍人……說起來,那些被抓走服役的男孩們怎樣了?」
  「你不知道嗎?」臉上長了顆痣的大嬸驚駭地說:「前天傍晚就被帶走了,家家都在哭哇!」
  啊,如果早點來就好了。迪亞娜心裡深恨自己在家照顧瑪蒂娜嬸嬸的這幾天。
  「哎呀,這些該死的臭烏鴉,」大嬸抱怨說,「又要錢又抓人,連上半年的賦稅還要我們補交,人頭稅商業稅結婚稅墓地稅,比以前帝國收得還狠……聽說男爵向黑暗聯盟宣誓效忠了,他捨不得他的封地,也許憲兵們很快就會走的……現在這裡這麼多兵怪嚇人的,嘿,你聽說了嗎,男爵大人為了討好黑暗聯盟的人,要把女兒嫁給一個沒有爵位的少校呢。」
  迪亞娜適當地回應了一番,問她知不知道壯丁們被拉到哪裡去了。
  「索翠裡吧。」大嬸說。
  
  對於裡斯克鎮的人們來說,索翠裡就是「城裡」,也是他們唯一知道的大城市。
  對於潔努加得帝國來說,索翠裡是與黑暗聯盟接壤的邊境處最重要的軍事重鎮。
  對於潔努加得皇城的貴族們來說,索翠裡是遠在天邊的鄉下地方。
  對於黑暗聯盟來說,索翠裡是他們費盡心機也要到手的肥肉。
  現在,他們已經如願以償,索翠裡已經屬於黑暗聯盟了。
  
  迪亞娜愣愣地站在街上,她在想下一步要怎麼辦,身上只有六個銀幣是到不了索翠裡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但愉快的聲音突然響起:「啊呀呀,這不是小迪亞娜嗎?」
  迪亞娜轉過頭一看,認出了對方是誰。
  一身灰袍子,頭髮鬍子都雪白,狡黠的眼珠,不言先笑,是索恩大師,曾經到過他們的小山村收藥的藥師,在肯亞家住過兩天,迪亞娜還跟他請教過一些草藥的問題,他當時曾經很讚賞過迪亞娜的聰明。

  索恩是一位頗負盛名的藥師,一路雲遊,搜集珍貴的藥材和散落的藥方,最近來到裡斯克鎮,發現這邊的藥材店頗能尋覓到好東西,又喜歡這裡風光秀麗,生活純樸,就住了一段時間。前一陣子,他親自去山裡,在山上一個村莊住了兩天,對於借住人家這位美麗聰慧異常的女孩子有著十分深的印象,今天他一出門,不知怎麼就看到一身乳白色裙子,頭髮黑如鴉翅的少女彷徨地站在當街,似乎有無窮心思,赫然就是那個女孩,忍不住上前詢問。
  「索恩大師,您好。」
  「小迪亞娜,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肯亞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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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恩師父

  正在彷徨無主的時候遇到比自己年長,可以倚靠的人,又那麼慈愛看著自己,迪亞娜眼圈紅了。
  她把事情都跟索恩大師說了一番。
  索恩聽了驚訝得一揚白鬍子:「小迪亞娜真的不是普通女孩啊,很有勇氣,我果然沒看錯人。」
  她還紅著眼圈,聽了這話勉強笑笑。
  「不過,這事情很難。」索恩捋著鬍子說。
  「啊。」迪亞娜忍不住失望地輕歎了一聲。
  索恩繼續捋著鬍子看著面前的小姑娘,心裡計量著,終於開口說:「你一定要找到他?」
  「嗯。」迪亞娜面前閃過瑪蒂娜嬸嬸悲痛欲絕的臉,堅定地點頭。
  「那只好先去索翠裡想辦法了……」索恩喃喃說,突然眼神一亮,說:「這樣吧,小迪亞娜,你一個人從沒出過門,就這麼去太勉強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材料,你就跟著我當學徒吧,我四處雲遊,可以幫著你找肯亞,咱們可以立刻出發去索翠裡。」

  迪亞娜一聽大喜,她正躊躇自己一個人單身上路可能會遇到很多難以想像的麻煩,再加上不認路……若是和雲遊慣了的索恩大師結伴同行,真是再好不過。何況索恩大師的藥劑造詣十分的高,自己是很有興趣學習的。
  當下迪亞娜就向索恩道謝,拜他為師。
  
  蒙哈伏大陸和中國不同,學徒和徒弟也不一樣,商業性質比較重,一般什麼木匠啊,針線鋪啊,都有學徒,就是不拿工資,用勞動換學習技能的一種典型模式,窮人家的孩子不種地往往就走這條路。

  在潔努加得,藥劑師不是魔法師那樣地位高尚的職業,也治不了什麼大病,平常人家生了病也會去求祭司施展治療術,只有什麼感冒咳嗽之類不值得去求祭司的小病才去買藥治,或者單身上路的冒險者,也會買一些補充生命力,止血療傷的藥物,總之,藥劑只是祭司的補充和輔助而已。
  在黑暗聯盟,藥劑師的地位比較高一點,因為黑暗聯盟不相信光明神索萊耶,並且認為祭司們用光明治癒術治療人們其實是激發人們身體裡的潛力,作為代價,將來壽命會變少,所以他們比較多是依靠藥劑師的。但是黑暗聯盟也有專門的巫師,得了病一般都認為是感染外邪,往往還是請巫師來驅邪。
  
  索恩一輩子四處飄蕩,到老收了這麼一個靈慧美秀的女弟子,十分高興,當下拉了迪亞娜回到旅店,又請她吃午餐。

  
  這裡的旅店也是大都以木頭建成,大圓木柱子的橫樑下面厚實的木桌子旁旅客們圍著吃女侍們端上來的大盤食物。

  胖乎乎的圍著粉紅色圍裙的老闆娘高高興興和索恩老師打招呼,看到迪亞娜眼中一亮,「索恩大師,這位漂亮的小姐是誰啊。」

  索恩摸摸自己的白鬍子,極是得意:「呵呵,這是我新收的弟子。」

  老闆娘以前曾有多年痼疾被索恩治好,極為尊敬這位藥師,連忙歡喜說:「索恩大師本事這樣好,能夠有徒弟傳下去真是太好了,今天我請客,親自下廚給你們做點吃的。」
  索恩笑呵呵地感謝老闆娘,帶著迪亞娜坐到桌子旁邊等候,大桌子有了年頭,木頭已經發紅,磨得很光滑,涼涼地貼著手肘。

  旅店裡的牛排其實沒有瑪蒂娜嬸嬸的香草小羊排好吃,但是很新鮮,份量很足,迪亞娜知道自己需要可能很久的努力才能達到目的,那麼現階段保證營養,維持身體健康顯然是很必要的,所以,她吃光了一大塊五分熟的牛排。
  索恩一直望著她大吃,心裡掩不住地高興,他本來就很喜歡迪亞娜的資質,但是總不好要求人家一個大閨女跟著自己老頭子去四處採藥,現在意外得償所願,怎能不滿心歡喜。
  
  飯後,索恩幫她要了一間臥室,讓她好好休息,準備第二天上路。
  當晚,迪亞娜睡在旅館的床上,輾轉難眠,她現在幾乎就是一個鄉下姑娘,甚至還不如,除了一些生活的基本常識,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還是從書本看來的。
  遇到索恩老師,應該算運氣很好了。
  
  第二天,索恩雇了一輛車,除了兩人隨身攜帶的行李,還有不少收購的藥材,出發去索翠裡。
  當然,對於索恩來說,應該算是回去索翠裡。
  索恩年幼時是一個潔努加得富商的兒子,他不想從事父親雖然富裕,卻被人看不起的行業,他很小就測出有魔法天分,曾經很是辛苦地研習過魔法,但是他身體裡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土系魔法因子,也就意味著他無論如何辛苦,只能成為土系初級魔法師。雖然比一般人強些,卻不足以讓他以此擺脫現有的社會地位。
  後來他一發狠,就去學了藥劑學,想不到從此沉迷進去,一輩子就這麼耗上了,四處飄蕩,也沒有娶親生子。

  然而在索恩一輩子四海為家的生活裡,也不是每一天都露宿荒野或者旅店的,他也有自己的幾處固定住宅,其中他住的比較多的,就有索翠裡的一處房子。
  索恩是潔努加得人,偏偏潔努加得對藥師很不看重,遠遠比不上黑暗聯盟,所以索恩就乾脆在邊境住著,他為黑暗聯盟的人治療過不少次,和他們比較熟悉,這次索翠裡一帶被割給黑暗聯盟,貴族平民無不驚惶,索恩卻不大受影響。

  路上要三天時間,索恩無聊就教迪亞娜認識各種藥材,這次他收購的藥材不少,其中還有些頗為珍貴的藥物,一一教迪亞娜如何辨認,如何採摘,什麼樣的才是上品,有時又要舉一反三說起相關的,比如說,說到香菇鳥的舌頭對癔語有效,就要說說香菇鳥的糞便可以去狐臭,心臟可以治療風系魔法的傷害。
  還不時要考察她是否已經記牢,像考試一樣。
  「你要記住,藥劑學的根本在於材料,藥劑師能力再強,沒有優質的材料也不可能發揮任何作用。」索恩正色教導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宗師的風采。
  「這個叫什麼?」索恩拿起兩天前說起過的一株草藥考察迪亞娜。
  「七葉紫芝。」
  「嗯。」索恩老頭滿意地點頭:「它只有四片,為什麼叫七葉紫芝呢?」
  「因為最好的,年頭最長的就是七葉,但是三葉以上已經可以入藥。」
  「有什麼功效呢?」
  「止血,六葉以上可以增加使用者對風元素的感受能力,不過只是傳說而已。」
  「不錯。」繼續滿意地點頭:「有什麼要注意的呢?」
  「不可以和貓耳朵草同用,如果要加血籐漿,則要先加五星花一起煮沸,等到冷卻後再加。」
  索恩十分高興,他教過一遍的,迪亞娜幾乎從來不曾答錯,當初他讓迪亞娜記在羊皮紙上,迪亞娜說不需要,還被他板起臉訓斥過,想不到這孩子真的過耳不忘。
  
  就這樣,迪亞娜跟著索恩老師度過了三天的馬車特訓,來到了索翠裡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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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翠裡

  索翠裡是一座軍事重鎮,其實並不算太大的城市,但是城牆堅固異常,用厚厚的天青石築成,遠看就是青濛濛的一座石城。

  潔努加得人喜歡美,鮮艷,花朵的文藝性格並沒有在這座邊境城市消失無蹤,月白色的水洗石鋪作道路,城裡到處都是四時不敗的鮮花,連箭垛都不時垂出一些漂亮的花枝來,開得熱熱鬧鬧。
  不過如今換了主人,漂亮豪華的潔努加得的雪白鑲金邊的獅子旗換成了陰沉沉的黑色龍旗,城門口站的也全是黑衣黑甲的黑暗聯盟的衛兵,讓人看了心中一暗。
  許多人在排隊進城。
  自從這裡劃給黑暗聯盟之後,進出城門的檢查就嚴格了很多,黑暗聯盟剛剛接手垂涎已久的邊境重鎮,好幾路軍隊的司令部都遷入此城,當然檢查就格外嚴格了。
  
  迪亞娜和索恩師父也加入到排隊的行列中來,她環顧四周,發現排隊的以商人為主,有商隊也有小商販,賣菜賣魚的什麼的,偶爾有些平民。
  穿著五顏六色夏裝的人們,時時傳來潔努加得語的說話聲音,不時還有人笑起來或者有小孩子乍然爆發的一聲哭聲,空氣裡飄蕩著魚腥味,雞鴨糞便的臭味和著鮮花的清香。
  黑暗聯盟的衛兵用鄙視的眼光看著這群說家鄉寒冬漫長,沒有這些古怪的氣味。

  迪亞娜漫不經心地排著隊,她並不知道幾個月前這個城門都是等著出去的人,或者乾脆冷落不堪,城池割讓必然引起居民的驚慌,何況他們本來得到的宣傳就是黑暗聯盟的人都是魔鬼的信徒,喜歡和人血,生吃小孩的腦子等等。
  有辦法的人在割讓前都已經撤退了,跟著潔努加得的駐軍一起。
  然而這個城市本來的主要居民就是軍隊和商人,貴族幾乎沒有,黑暗聯盟進駐之後,裡面重新充滿了軍人,只不過換了一批服色而已,留下來的人很快發現這些軍人一樣要吃飯,喝酒,買衣服,找樂子,對於人血和小孩腦子並沒有太大愛好,商人逐利,在最初的恐怖時期過去之後,原來一些商人又回來了,還有新的加入,平民們捨不得半輩子的基業,也回來自己出生的地方,索翠裡又恢復了昔日繁華。

  終於輪到迪亞娜,百無聊賴的衛兵突然來了精神,衝她呼喝了兩句,迪亞娜發現自己居然聽得懂:「你是幹什麼的?過來檢查!」

  原來自己還會黑暗聯盟的通用語。迪亞娜苦苦在尋找著記憶的線索,發現衛兵已經氣勢洶洶衝過來,伸手要搜身。

  索恩一看不好,連忙上前護住自己的女弟子,沖衛兵賠笑說:「這是我的徒弟,陪著我去買藥材的,不是奸細。我是藥師索恩,認識你們的中隊長。」
  他總是四處走,會的語言很多。
  衛兵似信非信地看他一眼,又很遺憾地在迪亞娜凹凸有致的身體上狠狠盯了幾眼,很遺憾地去問了一下,回來換了個表情說:「原來是著名的藥劑大師,您老請進吧。」
  索恩笑笑道謝,摸著白鬍子,帶著迪亞娜,趕著馬車進去了。
  外面排隊的大部分是商人,這些邊境商人對於國家概念不是那麼看重,他們自己來來往往也是不時塞錢賠笑的,倒沒人認為索恩是賣國賊,不管聽沒聽懂,不過多看他幾眼,依舊排自己的隊。
  
  馬兒得得的蹄聲敲擊在白石板路上,路上雖然多有黑衣軍人來去,但做買賣的人倒是依舊熱鬧,也不乏歡笑聲。

  這座城市,除了中心的司令府,沒有什麼豪華的建築,這裡是為了軍事目的建的城,並沒有什麼貴族封在這裡,還是以商人為主的,所以街邊都是堅固而又精緻的二層白色石頭建築,帶著中產階級喜愛的狹長落地窗,各種顏色的百葉窗,紅色木頭的瓦簷帶著螺旋紋路,顏色暗淡的牢固厚木門帶著金屬邊和銅扣環,綠色的籐蔓爬到二樓。
  索恩的房子就是這裡面的一棟,馬車在車伕「迂」的一聲中停了下來,索恩雖然一把年紀,身手還很利索,跳下車,迪亞娜在車伕攙扶下也下了車,打量面前的房子。
  索恩上前扣門環,門輕輕地「支呀」一聲開了,裡面探出一個腦袋,頭上帶著黑色包頭巾,滿臉皺紋,很是難看,看到索恩,倒是立刻歡喜起來,說:「老爺回來了!」說著整個身體探了出來。
  索恩指著迪亞娜說:「這是我新收的弟子,迪亞娜小姐。」
  又對她說:「馬賴太太伺候我很多年了,以後她會照顧我們的衣食住行。」
  馬賴太太看看迪亞娜,慢吞吞點點頭。
  迪亞娜對她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索恩付錢打發馬車伕走了,還請他喝了一杯苦艾酒。
  
  迪亞娜跟著收了徒弟很興奮的師父一起參觀了他的房子,這是一棟三層的小樓,也算挺大一棟房子了,一層是一個平庸的客廳,很大的廚房,和馬賴太太的小房間,二樓是兩間臥室,一間是索恩的,旁邊是他的書房,另一間是客房,當然現在就要是迪亞娜的臥室了,因為考慮到隱私性,主臥和客臥之間隔著寬敞的過道和樓梯,中間有一道門,一關起來就可以各自為營。三樓是整個打通的,全是索恩的製藥室。

  製藥室裡什麼奇奇怪怪的器皿都有,也有比較常見的試管,燒杯,天平,研磨缽,兩面牆全是木頭打的櫃子,一格一格,上面寫著藥物的名稱。迪亞娜湊過去一看,自己視線相平的小格寫著荊棘龍的舌頭,另一個寫著綠蛙的腳蹼,不由有點惡寒。

  顧不上收拾行李,迪亞娜幫著索恩師父把所有帶回來的藥材一一歸入兩面牆的木櫃裡,這也是熟悉藥材的一個很好的訓練,雖然累了點。

  一個半小時之後,兩人終於完工,索恩笑呵呵說:「有了徒弟真不錯,以前我這老胳膊老腿收拾起來要半天呢。」

  下樓去,已經有熱氣騰騰的飯菜在桌上了,馬賴太太不滿地說:「老爺,回來應該先休息吃飯!」

  索恩認錯。
  迪亞娜在一邊微笑,看來這個馬賴太太在家裡是很有地位的。
  
  馬賴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做飯很有一套,雖然和瑪蒂娜嬸嬸做的香噴噴的飯菜風味不同,但擅長使用調味料,滋味豐厚。

  此外她手腳也很利索,吃完飯立刻帶迪亞娜上二樓看她的房間,迪亞娜看了一眼,就十分滿意:潔白的窗紗,淺藍的牆壁,一張鏤花的鐵床,雪白的床單,藍色的羊毛毯子,一個漂亮的紅酸枝的小書桌和一個小衣櫃,桌子上整整齊齊放著雪白的紙張,一瓶墨水和一支羽毛筆。
  她連忙向馬賴太太道謝。
  馬賴太太粗聲粗氣說:「小姐,這是我應該做的。」又說:「您的衣服我已經收拾到櫃子裡,髒的我拿下去洗了。」

  迪亞娜連忙說:「馬賴太太,您放著我自己洗就行。」自己會洗衣服嗎?
  「不行,」馬賴太太說,「您是老爺的弟子就是這家的小姐了,何況您本來也該是位高貴的小姐,哪裡會洗衣服呢!」話雖如此,馬賴太太的驢臉也露出了一絲笑容,看到別人謙和有禮,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接下來索恩要去市場上配幾種沒收到的藥,叫迪亞娜一起同行:「去給你買幾件配藥的傢伙吧,這些可是藥師的根本,就像魔法師的魔杖,劍士的劍一樣重要。那些大的設備你可以用我的,但是幾件最常用的,隨身攜帶的,你要有自己的東西。」

  迪亞娜同意了。她也很好奇。
  
  索恩帶著她,繞來繞去走了幾條巷子,這索翠裡是個山城,上下坡很多,幾個來回,她簡直被繞暈了。

  終於來到一條街,迪亞娜一看就覺得很古怪的街。


[ 本帖最後由 joan22390 於 2009-3-10 23:1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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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生涯開端

  這條街道店面風格差異極大,比如說面前這家,是一間又破又舊的小黑屋子,連塊招牌也沒有,只在門前掛了一個骷髏,也不知道有沒有客人敢走進去。
  旁邊一家店卻豪華異常,裝修得金碧輝煌,大塊玻璃的櫥窗,通透異常,所有的鎦金弧形裝飾都很精美,上面很顯眼的大字寫著「龍之魂魔武裝備店」,門口兩個濃妝艷抹的小姑娘穿著毛茸茸的粉紅色衣服在大聲招徠客人,門前還掛著宣傳橫幅,寫著什麼「魔武裝備,應有盡有,量大價廉,歡迎惠顧」,玻璃櫥窗上還貼了華麗的彩色海報,寫著「100週年店慶,所有魔法類裝備一律8折,購買兵器類贈送補血藥劑十瓶」云云。看得人心癢癢,很想進去看看。
  索恩見迪亞娜有些躍躍欲試,白了一眼,說:「這些你用不上。」
  迪亞娜想起自己確實既不會魔法也不會武功,有些洩氣,微微羨慕地留連了幾眼,跟著師父繼續往前走。

  這條街不長,但是有特色的店舖真不少,比如說有家店整個就是一棵巨樹,碩大的樹幹上挖出了門窗,樹幹中空,裡面居然兩層小樓,而外面的枝葉還是鬱鬱蔥蔥,一塊簡簡單單的銀色仿古招牌掛在外頭:「精靈製品專賣」。門口還有模特身上穿了一件精美至極的雪白長裙,下面掛著牌子:「精靈手制精美長裙,材料:梨花蕊,白杜鵑花瓣;功能:清心明目,不用香水即帶異香;特價:1000金幣」。這價錢看得迪亞娜一陣肉跳,她出來時瑪蒂娜嬸嬸拿出的16銀幣是家裡所有現金,而肯亞家並非赤貧,肯亞是個好獵人,一年收入大約總在5-8個金幣,這在村裡已經算挺富裕了。
  這個世界的貧富懸殊很可觀啊。
  「這條街是整個東部除了潔努加得皇城之外最大的魔法類用品的集散地了。」索恩跟迪亞娜解釋說。

  最終,索恩帶著迪亞娜進了一家店。
  這家店還算比較正常,上面掛了一個「藥」字,裡面光線比較暗,進去就有個大叔出來招呼,一看是索恩,立刻滿臉堆笑:「索恩大師,您回來了!這次配了什麼好藥?」
  索恩呵呵笑著:「這不還沒動手麼?還缺幾樣藥材,到你這裡來配全,這是我新收的徒弟,順便幫她買點製藥的器皿。」又回頭對她說:「迪亞娜,這是裡斯大叔。」
  迪亞娜上前叫了聲「裡斯大叔」,藥店老闆笑瞇了眼睛,說:「好漂亮的小姑娘,一臉聰明模樣,索恩大師可算收了個好徒弟啊。迪亞娜小姐,你以後做了練手的補血藥,魔力藥劑什麼的,都送到這裡來換零用錢好了,我跟你師父是多年搭檔,一定會給你好價錢的。」

  迪亞娜看看索恩,笑著答應了。
  索恩挑選了幾種藥,都是比較常見,不值得自己親自去收集的。
  然後就開始給迪亞娜挑選傢伙,迪亞娜雖然已經懂得了一些製藥原理,認得不少藥材,但是對於這些專業器皿,卻不甚瞭解,當即很好奇地觀看。
  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多,但是基本上索恩的製藥室裡都是有的。
  索恩是這行的行家,最終挑好的幾樣東西都是很實用,性價比很高的東西。
  一個黃銅的小坩堝,上面有密銀的花紋鐫刻,看似是魔法咒語。裡斯大叔說:「好眼光,這是矮人的出品,上面有增加成功率的咒語。」

  一套藥勺,精密測量用的小天平和研磨缽都是紫銅做的,樣子質樸大方。
  還有一把小藥鏟,頭上有尖齒,不是平的,生鐵所鑄,很銳利,奇特的是外面還裹了一層硬中帶軟的綠色皮革。裡斯大叔介紹說:「外面裹的是鐵犀牛的腹皮,如果要挖嬌嫩的藥材,怕有損傷,就裹著這個挖,如果不用,也可以取下來。」

  最昂貴的卻是一根攪拌棍,烏黑無光澤,沉甸甸的,頂部鑲嵌了一顆紅石榴石。
  裡斯大叔微微變了臉色,說:「索恩大師真疼徒弟啊,捨得買這樣頂級的烏金攪拌棍給剛入門的學徒。」

  索恩笑笑:「我又沒有子女,錢留著幹嘛用,你這根鎮店的玩意兒我看上很久了,攪拌棍對藥師最重要了,要耐得住高溫,腐蝕,還有什麼比烏金的更好?」
  迪亞娜知道這個很貴,猶豫地望著師父,心裡很矛盾。
  一結賬,坩堝一百二十金幣,藥勺天平和缽十一金幣,藥鏟五十六金幣,攪拌棍卻要一千一百八十多金幣。

  加上藥錢,總共下來,裡斯收了他一千二百金幣。
  迪亞娜大吃一驚,連忙說:「師父,這些太貴了!」
  「不貴不貴,呵呵。」索恩很高興地跟裡斯算著賬:「我之前還有多少藥錢沒從你這裡收?」
  裡斯大叔算了一通:「我還欠你一千零五十金幣。」
  「那我還該你一百五十金幣……」
  「算了,從下次拿來的藥款裡扣吧。」
  
  從店裡出來,迪亞娜抱著一堆器皿跟在索恩師父後面,走過這些店舖,感覺很特殊。
  回到家又是分門別類地放好藥材,索恩說:「我要開始做藥了,這個對你來說還太難,這本手稿你拿去試著做吧。」

  迪亞娜拿起來一看,一本老舊的黑皮筆記本,裡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扉頁上寫了「日常藥品配方」幾個字,不由高興起來,說:「謝謝師父。」
  拿回房間細看,只見第一種寫著發燒藥。
  下面寫著配方:
  紫稜花莖 50克
  山羊奶 10毫升
  
  還真是簡易基礎的藥方啊。
  山羊奶是很容易買到的東西,紫稜花莖也是非常廉價的常見藥材。
  製作方法是把山羊奶煮沸,分三次加入紫稜花莖磨成的粉末,每次順時針旋轉五十次,待它凝固成藥膏即可。

  發燒的人每次服用十毫升。
  簡單啊,迪亞娜想。
  她飛也似的去樓上拿了材料,去廚房跟馬賴太太要了一瓶羊奶,拿出嶄新的研磨缽,稱好50克的紫稜花莖,細細磨成粉末狀,拿了個小爐子,把羊奶倒進坩堝裡,有點心疼地拿出她極昂貴的攪拌棒,等著羊奶沸騰。

  羊奶沸騰了,規規矩矩地倒入16.6克花莖粉,數著次數攪拌了五十次,如此三次,鍋裡出現了紫黑色半透明的藥膏,聞了聞,還有股清香。
  迪亞娜壓抑著心裡的激動,捧著坩堝衝到三樓:「索恩師父,看我做得對嗎?」
  索恩低頭看了看,又聞了聞,點頭,臉上露出微笑,「不錯,小迪亞娜果然天賦超群,第一次就做對了。」又叮囑她裝瓶,還讓她多做幾瓶再做別的。
  迪亞娜把藥膏裝進兩個小玻璃瓶,看看材料還多,那瓶羊奶是300毫升的,又去做了29份,加上試驗品,一共60瓶。

  一次都沒有失敗。
  
  接下來就是挑戰第二個配方了,這個是初級補血藥,用山塢根和壁虎血,海星刺做成,但是第一次做就失敗了,因為製作方法裡交待要等壁虎血和山塢根粉末完全融合再加入海星刺,她不知道怎樣算完全融合,保險起見就多等了兩分鐘,結果做出來不藍不綠,味道很噁心的水。
  索恩一看,跟她說了個小竅門:「你看到加入山塢根粉後液體冒出第七個泡泡,就立刻把海星刺扔進去。」

  迪亞娜照著做,果然成功了。
  索恩說這個很好賣,讓她做了一百瓶。
  
  第二天,索恩叫她把自己做好的藥拿去昨天的藥店,也讓她把她的作品也帶了過去。
  索恩一天只做了一瓶藥,上面寫著弗萊恩藥劑。
  迪亞娜卻做了一百多瓶,馬賴太太給她牽出一隻類似山羊的騎獸叫做胡娜羊,這裡的城市女人用得比較多,性情溫順,走得平穩,就是跑不快。
  藥瓶放在胡娜羊背上兩邊的竹簍裡,墊著棉布,迪亞娜一路牽到藥店,倒是沒有碎的。
  
  先把索恩師父做的藥劑給裡斯大叔,裡斯大叔高興壞了,連說:「不愧是索恩大師啊。」
  迪亞娜的藥也讓裡斯大叔很高興,他打開一瓶發燒藥聞了聞,陶醉說:「不愧是索恩大師的弟子,就是這個味……索恩大師不肯做這些低級藥品,我這裡很多年都只賣些普通貨色了。」
  他拿出一瓶給迪亞娜看,卻只是一瓶粉紅色的藥水,上面也寫著發燒藥。
  迪亞娜一愣,「怎麼跟我的完全不一樣?」
  裡斯大叔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當然不一樣了,每個人做出來的都不一樣,人家又沒有你們家的秘方,用的不同東西做的啊。」

  迪亞娜這才知道原來藥師們的配方都是不傳之秘,大家同樣做一種發燒藥,用的原料方法是完全不一樣的,明白了自己原來異常幸運,拜入最有名的藥師門下。
  裡斯大叔清點了數目,說:「你的藥好,給你算高點,發燒藥5個銀幣一瓶,補血藥十二個銀幣一瓶……總共是1500個銀幣,也就是一百五十個金幣。」
  迪亞娜吃了一驚,裡斯大叔的臉湊過來,笑道:「怎麼樣?你的零用錢要給你拿出來嗎?」
  她想了想,說:「不用了,這些都是老師家的材料做的,何況我吃穿都在老師家,老師還花那麼多錢給我買東西……」

  裡斯大叔搖頭說:「你師父才不在乎這些呢,他有的是錢。」54f7bb7be44a7267
  不過迪亞娜堅持他當然也不好說什麼。
  讓迪亞娜震驚的是索恩師父那瓶藥居然售價800金幣。
  這還是裡斯的收購價,要是出售的價錢真是可怕了,她忍不住問這藥是幹嘛的,裡斯大叔嘿嘿笑說:「這可是好東西啊,魔法師用的,本來魔力用光了,可以完全補滿,比平時的實力還要強,而且不傷身體,不是大貴族家可用不起這樣的寶貝。」

  魔法師果然是要靠金錢支撐的職業啊,迪亞娜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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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劑師是搖錢樹?

  迪亞娜一邊趕著她的胡娜羊往回走,一邊算賬,發燒藥水的原料很便宜,紫稜花莖很便宜,1kg大約四銀幣,每瓶才需要十分之一銀幣,也就是1個銅幣,自己用的羊奶一瓶做了60瓶的份量,那個一瓶才3銅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一個多銅幣的東西賣5銀幣,真是暴利啊,原來藥師竟是這麼能賺錢的職業,難怪索恩師父不吝惜給自己買一千多金幣的器材。
  路上無事,繼續算算另外一種藥,補血藥一瓶的材料是壁虎血10g,山塢根20g,海星刺1根,壁虎血一瓶100g是2個銀幣,山塢根1kg是10個銀幣,海星刺比較貴,一根大約5個銅幣,所以一瓶的原料價錢也就是11個銅幣,利潤也高達10倍。

  自己這一天,等於就賺了140多個金幣啊,比肯亞辛辛苦苦打獵一年賺的還要多十幾倍,而這不過是自己這樣的入門級藥師,索恩老師根本不屑於做這樣初級的藥品來賺錢,看來自己在這個世界賺錢是有望了,只要有了錢,找到肯亞花點錢買通關節,讓他不用服役還是很簡單的吧。
  迪亞娜心中頓時充滿希望,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心情輕鬆,連頭都不自覺昂起來了。
  藥師這職業這麼有錢途,居然大家還不搶著做,真是奇怪。
  
  等到回家一問,迪亞娜才知道由於藥師們每家的配方有差異,原料成本相差是極大的,一般的藥師能夠有兩倍的利潤已經很了不起了,而之所以索恩的藥方這麼控制成本,卻是他有意為之的。
  「我年輕的時候,放棄了父親經商的事業,去追求更加榮耀的社會地位,」索恩講述得有點感慨,「可是卻沒能成為優秀的魔法師,而是走上了藥師這條在潔努加得並不算高尚,受人重視的職業道路,我有一個哥哥,繼承了父親所有財產,始終對我看不起商人耿耿於懷,他嘲笑我說:『你看不起我們商人,你的職業又好多少呢?我們至少有金錢可以享受,你卻只能清貧一世。』我當時年少氣盛,回答他說,只要我願意,會比他更富有。他當然不相信,嘲笑了我一通。我很生氣,回家閉門苦思,決定專門研究怎樣把常用藥品的成本壓縮,用廉價的藥材生產出效用絲毫不遜色的藥品……五年的時間,我終於研究出這兩個配方,靠著它們我積聚了比我哥哥更多的財富。然而魔法師補充法力的藥劑,不管是效果微弱,價錢普通的藍色水滴,還是我昨天做的最頂級的弗萊恩藥劑,雖然也一再努力壓縮成本,效果卻不大。我本來還想繼續研究下去,但是有一天,突然想通了,我追求的是什麼?難道不是為了做出高深的藥劑,而是這樣蠅頭小利地賺錢嗎?想到這一點之後,我很羞愧,從此以後,我就不再做這兩個配方了。但是它們畢竟是我五年的心血,所以還是教給了你而沒有給你當初我的老師教給我的配方……」

  原來是這樣難得的東西。
  
  不過,果然藥師不可能這麼能賺錢,否則大家都會來做藥師了。
  
  接下來的藥物果然就沒什麼暴利了,迪亞娜差不多每天學習兩三種,越往後,配方越複雜,有時候竟然要好幾天才能試驗成功了。

  這些藥,索恩都沒讓迪亞娜多做,少則只做一瓶,多也不過十瓶八瓶,這些藥的歸宿當然都是進裡斯大叔的店,裡斯大叔店裡藥物的品種和數量都豐富起來,每次看到迪亞娜去都樂得合不攏嘴。
  所有的藥款迪亞娜一個銅幣都沒要,全部算在索恩老師的帳上,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雖然索恩老師不在乎金錢,但是看到不貪財的懂事孩子總比不懂事的心裡舒服吧。
  等將來自己出師了,有了技藝在身,還愁賺不到錢嗎?
  迪亞娜心裡打算著,學得分外有勁頭,一來她著實喜歡藥劑這個技能,二來有幸遇到這麼好的師父,怎麼也不能辜負了。

  她不屈不饒,不管失敗多少次,糟蹋索恩老師多少珍貴藥材,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重來。
  而對於這位女弟子的悟性,細緻,謹慎,毅力,索恩可以說是得意之極,居然沒有在意心愛的藥材的損失。

  這本入門級的日常藥品配方很詳細,止吐,止瀉,對付過敏,應付小病的一應俱全,因為普通的疾病不太可能去求祭司來施展痊癒術,求了效果也不算大,所以還是很依靠藥劑的。
  迪亞娜一扎進去,一個月就不知不覺地過去了,這一天,索恩把她叫過去,很不好意思地遞給她一個小錢袋,撓撓白頭髮說:「唉,你做的藥都沒要錢,裡斯剛告訴我,你這孩子也沒零用錢,這些錢拿去逛逛街,買點衣服吧……要不是馬賴太太提醒我你衣服太少,我都想不起來——咳,如果不夠,別不好意思,跟我說就是……」

  迪亞娜看看沉甸甸的小錢袋,想想自己一點零用錢都沒有確實是不太好,老師的尷尬模樣顯然是不太擅長處理這種事情,如果自己拒絕他老人家估計更不好意思了,就當老師發薪資吧。她大大方方接過來,說了聲:「謝謝老師。」然後不等索恩再次撓頭就告了聲退溜了出去。
  拿出來數了數,一共是一百金幣,迪亞娜失憶以來第一次拿到這麼多錢,她也知道二十金幣已經夠城裡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女孩都喜歡逛街,迪亞娜雖然不算特別喜歡的,手裡有了錢,身在一個自己從來沒逛過的迥異的城市,又有老師專門要她去逛街買衣服,自然也就順水推舟,出門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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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狼

  迪亞娜帶了錢袋,出門逛街。
  一路上有不少人看她,還有些男孩臉紅撲撲地看著她。
  以前,也會這樣嗎?
  她摸摸臉。

  走到索翠裡的中心商業街,這裡明顯要繁華起來,路兩邊的房子都是三層的,落地長窗更大更精緻,房屋的花紋也很繁複,一層基本都是店舖,石板路很大很寬,但是還是被來來往往的馬車和行人襯得有些擁擠,雖然索翠裡沒有什麼大貴族,滿街的馬車也沒什麼特別奢華的,但數量卻很可觀。
  有運貨的貨車,有裝飾不算奢華,但是品質卻很不錯的商人家的車,有黑色的黑暗聯盟的軍用車。

  除了馬車和行人,還有為數不少的騎獸。
  這個大陸上用於騎乘的動物種類還是挺不少的,好像她那天用的胡娜羊,就是一種,這種騎獸一般城市裡的女人或文弱的男人用的很多,因為不像馬那麼顛簸,難以控制,但是速度慢,力氣小,而且走不了太遠。現在街上,就有好幾個女人騎著胡娜羊。

  街上的騎獸,有的她認識,有的她不認識,黑衣的軍人很多都使用荊棘牛蜥,這是一種體型頗大,黑色,頭像牛,身體四肢粗壯,尾巴很大,如蜥蜴一般,還長著倒刺的騎獸。
  這種動物很不容易受驚嚇,雖然速度不算快,卻有一定的攻擊力,皮粗肉厚,防禦力也不錯,就是吃得多些,還有不太耐熱。

  還有一些軍人則使用一種紅色的,有點像鹿,但比鹿粗壯,樣子很漂亮的騎獸,迪亞娜叫不出名字來,看它們的樣子,應該速度不凡。

  迪亞娜知道黑暗聯盟的軍事力量並不是統一的,否則恐怕潔努加得早已被滅,黑暗聯盟由七寡頭把持,各有自己的軍隊,半年前這次戰爭是最高議會決定,七部共同作戰的,但是主力是三家,這次入駐索翠裡的,就是其中兩家,這兩種騎獸,恐怕就是分屬兩家。

  迪亞娜很久以來就發現自己很喜歡動物,所以不由自主很注意這些騎獸。
  
  買了兩條裙子,幾條襯裙,兩雙鞋,一件斗篷,都是質地很好,款式比較簡潔的,原來這裡的物價並不都像那件精靈長裙和自己的攪拌棍那麼恐怖,一共也不過花了十多個金幣。
  這時候街上有點騷動,迪亞娜從店裡出來,原來街上有一個人,帶著一匹罕見的騎獸。
  這個世界上也有能飛行的騎獸,這個人的可能就是,一匹全身透黑,像龍一樣的生物,但是個子小很多,有一對很大的翅膀。

  旁邊有人在竊竊私語說什麼「飛行龍」,難道還真是頭龍不成?
  那人也一身黑衣,急匆匆過去,看來是有急事,大家雖然圍觀,也不好太近,讓出一條路來,讓他走了。

  迪亞娜看著有點羨慕,突然發現不遠處一家店舖就寫著「騎獸商行」,自然按耐不住,進去逛逛。

  
  走進去就有人招呼,是個年輕男孩子,一笑就瞇眼睛:「美麗的小姐,您好,我們這裡是整個東部最好的騎獸行之一,您想要什麼騎獸。」
  迪亞娜也笑笑:「我對騎獸不太瞭解,想先看看再說。」
  男孩就帶著她進去看,一邊介紹:「我們這裡算是分店,沒有現成的成年騎獸,因為這裡是城市中心,騎獸佔地方,還有糞便問題,所以這裡只有圖冊和騎獸幼仔。」
  迪亞娜點點頭,跟男孩要了圖冊就開始看,這店裡地方很大,但是還是顯得很擁擠凌亂,旁邊都是鐵籠子,裝著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騎獸幼仔,氣味實在有些難聞。
  圖冊做得很精美,每種騎獸的特點,介紹,飼養的注意點,然後下面是代售的該類騎獸的名冊,特徵,年齡和價錢寫得很清楚。

  迪亞娜看得津津有味,補充自己不瞭解的騎獸知識,原來騎獸種類十分多,除了常見的陸行的類似牛馬的,天上飛的大型鳥類,還有蜥蜴類的,兩棲的,甚至還有蛇類,有些高級的騎獸,本身還是有很強戰鬥力的。

  剛才在街上看到的,叫做「飛行龍」的,這裡也有介紹,原來是一種亞龍屬的生物,但是也很厲害,而且作為飛行騎獸能夠超長途快速飛行,是騎獸裡面的珍品之一。
  性格寫著對主人溫和,對外人有攻擊可能,飼養難度高,要餵食新鮮的野生禽類,還要定期餵食一種加德羅樹葉幫助消化,那種樹葉,只有南大陸才有,東部難以生長。
  注意事項是第一畏寒,要注意保暖,第二是容易得眼疾。
  迪亞娜想像那黑乎乎的飛行龍穿保暖衣物的樣子,忍不住微笑起來。
  飛行龍這一列寫著無成獸,僅有兩顆卵出售,一粒售價金幣五萬枚。
  
  這是迪亞娜有史以來看到單價最貴的商品了,忍不住感歎,雖然覺得跟了師父日後很有錢途,看來還是天外有天啊。

  匆匆看完騎獸的介紹,旁邊那些小東西們釋放種種噪音干擾她的注意力,活生生,毛茸茸的小東西們,還真是挺可愛,迪亞娜湊過去觀賞。
  認出了一隻粉紅色的小沙駝,估計不過兩個月大小,不過這種小沙駝就算長大也個子不大,也就和驢子差不多。還有剛孵化出來的小沼澤蟒,動物小時候都很可愛,連她認為最醜的橘紅色沙漠蜥蜴小時候也顯得笨拙可愛。
  
  剛才那個伶俐的男孩看她看得差不多了,又過來帶笑招呼,說:「還有比較大的,都在後面,要不要去看看?」

  迪亞娜點頭說好,跟著他往裡走,突然一個幫忙的穿著圍裙的男人從裡面抱著什麼東西出來,迎面撞上,皺著眉頭,對那男孩說:「估計不行了。」
  男孩皺起眉頭上前察看。
  迪亞娜看到那人抱在手裡的是一團毛茸茸的黑色的東西,但說是黑色的吧,毛的尖梢上又是暗紅色的,仔細一看,像是小狗,但比小狗大些。
  剛才的圖冊上並沒有這樣的騎獸。
  男孩把它的頭抬起來,摸摸它的鼻子,小傢伙有氣無力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又閉上了。
  「唉,」男孩躊躇起來,「這火狼很罕見呢,好不容易弄到的,不過果然太小了,不好養活,」猶豫了一會,終於咬咬牙:「算了,留著傳染了別的就不好了,你去把它處理一下吧,小心一點,皮一定要留完整的。」
 
 迪亞娜一聽這話,連忙上前攔住,對那男孩說:「我能看看嗎?」
  男孩有點不情願,但還是不願意得罪顧客,也不願意拒絕這麼位美女,一邊說:「它有病。」一邊還是讓夥計把小狼給她抱著。

  迪亞娜把它抱到手裡,第一個感覺就是它很輕,柔軟的厚厚的乳毛已經沒有了光澤,小狼到她懷裡,似乎精神了一點,又睜開一下眼睛,看看她,柔軟的黑色小眼睛很天真,似乎還有點好奇心,但是有氣無力,叫人看了心裡一痛。
  迪亞娜伸手撫摸它的頭,它硬撐著伸出小舌頭舔了她的手一下。
  看來這小傢伙確實很虛弱了。
  檢查了一下,屁股很髒,應該是拉稀,眼角也有眼屎,沒有精神是發燒吧?
  她實在不忍心看到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就這麼被弄死,剝了皮,就對那男孩說:「把它賣給我吧,我是藥師,可以給它治治看。」

  男孩又皺起眉頭來,猶豫了好半天,說:「好吧,五十個金幣。」
  說了又怕迪亞娜說他坑她,趕緊接著說:「你別以為我要得狠,一隻快死的小騎獸賣你這麼多錢,你不知道,這是很珍貴的火狼的幼仔,這是種魔獸,可以驅使火焰的,我當初收進來的價錢比這多二十倍,它雖然快死了,可是它的皮毛是防火的,雖然小,剝下來五十個金幣絕對能賣到。」
  男孩一臉誠懇,顯然不希望迪亞娜認為自己是奸商。
  迪亞娜想都沒想,從錢袋裡數出五十個金幣給他,抱著小狼匆匆出去。
  男孩收好錢,很遺憾地看著小姑娘抱著小火狼遠去的背影。他顯然不認為這小火狼還能被治好,小姑娘心腸好,看不得可愛的小傢伙就這麼慘死,但是他的經驗可以使他肯定這隻小狼活不過一天了,真可惜,幸好當初從一個獵人那裡收來的,那獵人不識貨,只賣了五十金幣,自己虧的不過是照顧它這段時間的飯錢而已。


[ 本帖最後由 o6914 於 2009-3-12 11: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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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醫?

  迪亞娜抱著小狼,急匆匆趕回老師家,剛進門,馬賴太太挪動著被肥厚的臀部襯得很大的黑布裙子,一路小跑過來,說:「迪亞娜小姐,老爺叫你回來就去見他,好像有什麼消息了。」然後看到迪亞娜懷裡的小火狼,尖叫起來:「哎呀,這是什麼,迪亞娜小姐打算養狗嗎?這狗好像沒什麼精神,小姐你被騙了……」
  「不是狗,是騎獸。」迪亞娜匆匆撂下話,提著裙子抱著小火狼往樓上跑,顧不上馬賴太太在後面喊:「哎呀,不能把它帶到房間去,可能有虱子……小姐,迪亞娜小姐!……」
  迪亞娜心怦怦跳,知道可能是索恩老師托人打聽肯亞的消息有回復了,但是她並沒有直接跑到老師房間,而是先跑回了自己房間裡,小火狼情況不是很妙,必須立刻治療。
  把小火狼放到自己的床上,感覺到涼涼的柔軟床單不同於剛才抱著自己的溫軟的手,小火狼勉力睜開眼睛,看了看,似乎有點不安,迪亞娜摸摸它的頭,柔聲安慰了兩句,就去找出一瓶發燒藥,抱起小火狼,把它的嘴掰開,就要往裡灌。

  小狼激烈地掙扎,迪亞娜一邊極力固定它甩來甩去的小腦袋,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著:「乖,喝了藥才會好……不是毒藥呀……乖,不許亂動……」
  小狼毫不理會,繼續掙扎,好在它氣力不繼,藥總算是灌進去了十之七八。
  迪亞娜鬆了口氣,輕輕撫摩著小狼的脖子:「師父的藥很好,希望你命大一些……」
  她起身又給小狼倒了水,遞給小狼喝,小狼掙扎了這麼半天,筋疲力盡,正趴在床單上呼呼喘氣,小肚皮一起一伏的,看到水,勉強起來喝了兩口,就不肯再喝。
  迪亞娜找出一條披肩,把小狼裹成一團保暖,拍拍它說:「乖乖睡覺,你現在需要體力。」
  
  出了房門,按耐住激動,去敲老師的門。
  索恩老師蒼老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迪亞娜推門進去。
  索恩老師從窗前轉過身來,陽光照在他的皺紋上,居然還挺燦爛的,但老頭子卻沒什麼笑容:「迪亞娜,我托的人幫查了,從裡斯克鎮那一片征過來的民夫全是工事用的,到索翠裡第三天就分派上路了,一部分送回了黑暗聯盟議會的所在地烏雅加納去修築新的議會大樓,還有一部分去了西邊沙漠高崗矮人那裡挖礦,當時很亂,名冊不清,肯亞不知道在哪一撥裡,那個人說還要設法打聽。」
  迪亞娜一愣,心裡有些茫然若失,這個結果,其實她大概還是有些數的,剛到索翠裡就聽說已經有征來的民夫陸續開拔,當時她就覺得沒那麼容易找到肯亞,果然如此。
  工事用的,不知道會不會很危險呢。
  總比做炮灰好一點,不過現在沒有戰事,就算編入炮灰軍團,也不是用的時候,說不定反而好些。

  心裡說不上悲喜,但是卻有幾分心亂如麻,抬起頭對索恩老師笑笑:「謝謝您了,索恩師父。」
  索恩起身,走過來安慰她,拍拍她肩膀說:「別太擔心,肯亞是把好手,身手利落,身體也強壯,又年輕,沒事的。我會繼續請人幫忙查出來,你先不要輕舉妄動,先安心學習吧。」
  迪亞娜點點頭:「那就拜託師父了。」
  
  走出索恩書房,迪亞娜心裡有點抑鬱,但很快收拾了心情,回房間看小狼。
  想著給它點吃的,但是不知道它現在還拉不拉稀,不敢輕舉妄動。
  走進房間,看一看床上,小狼還是一動不動躺著,走過去摸摸,它睜開了眼睛,烏溜溜的,好像比剛才有精神了。

  迪亞娜放下點心,想到它一直沒有排泄過,把它放到了地上。
  小狼看了看她,站起來,小腿還有點哆嗦,走了幾步,到角落裡尿尿了,黃黃的一小攤。
  迪亞娜正想把它抱上來,它卻突然拱起身子,貌似要便便的樣子,迪亞娜趕緊停住,耐心等待。
  一陣腥臭,小狼拉出一攤黃水。
  唉,看來還是拉稀。
  把小狼清理乾淨放回床上,重新裹好,收拾掉小狼的屎尿,回頭一看小狼正趴著用黑眼睛跟隨她的舉動,笑了笑,說:「沒事,不過真的很臭。」
  小狼閉上眼睛,把下巴伏在爪子上,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把屎尿丟下去,又順道去廚房拜託馬賴太太煮兩個雞蛋,重新回到樓上,發現索恩老師正在她床前觀察小狼。

  「索恩師父……」迪亞娜臉紅了。
  索恩站起來,摸摸鬍子,笑呵呵的:「你買的小火狼?它生病了。」
  迪亞娜有點無措:「是的。」
  「這是很珍稀的魔獸啊,買得很貴嗎?」
  「五十金幣。」
  「如果能治好,你就太幸運了。」
  迪亞娜走過去抱起小狼:「我希望能治好它。」
  小狼輕舔她手背,小鼻子是濕濕涼涼的,迪亞娜心裡一鬆,不發燒了。
  
  索恩老師顯然很感興趣,說了聲:「我去給它做瓶營養劑。」就樂顛顛跑出去了。
  
  接下來幾天,迪亞娜寸步不離地照顧小狼,給它保暖,補充水分,喂少量的蛋黃和一些營養劑,小狼第三天就不再拉稀,慢慢恢復精神,開始嫌蛋黃吃不飽,啃她的手了。
  看來迪亞娜的投資是成功了。
  小火狼很喜歡她,能下床之後還是整天粘住她,而且似乎呆在她身上就特別舒服自在,精力充沛。

  
  馬賴太太對小火狼很沒有好感,再三抗議不讓它住樓上,而且小火狼經常跑廚房裡搗亂。
  不過,對於迪亞娜的醫術,她倒是很感興趣,出門的時候把這當作有趣的新聞說給街坊和認識的人聽,過了幾天,還幫自己鄉下的親戚請求凌玨幫忙治療一隻生病的獨角牛。
  獨角牛是一種力氣很大的牲畜,農人經常使用,而一頭獨角牛對於農人來說,是一項很重要的財產。

  馬賴太太的面子是不能不給的,迪亞娜出診了,並且很幸運很意外地獲得成功。
  流言都喜歡誇張,迪亞娜的名聲就傳了出去,不時有人來請她給動物看病,動物生病了請祭司是不可能的,雖然有民間的所謂獸醫,但是技術並不可靠,還比不上迪亞娜這樣的藥劑師。
  給動物們看病在這裡的收入不算多也不算少,當然跟做那兩種藥不能比,不過迪亞娜喜歡動物,倒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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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手術

  入門教材很快學完之後,索恩老師開始傳授一些比較不常用的藥劑配方。其中就有迷魂劑和麻醉劑。

  除此之外,迪亞娜還學到了比較中級的補血和補養魔力的藥劑,這時候用的藥材已經開始珍稀起來,裡斯大叔的店裡已經配不齊原料,只能動用老師的多年珍藏,而配製的方法也變得複雜許多,比如說有一款要把綠蓉藻放到滿月的月光下晾一夜再收起來,等到無月的某個夜晚午夜十二點才能動手配製,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什麼用到正在□時被逮住的雄蝙蝠翅膀,讓迪亞娜很無語,也曾經問老師我怎麼才能識別出這是□時被割下來的雄蝙蝠的翅膀呢?
  索恩老師說:「那種蝙蝠翅膀中央有難以察覺的一根紅線。」
  迪亞娜一看,果然有,難道說是公蝙蝠的怨氣凝聚的?
  噁心了半天,心裡毛毛的,覺得這只公蝙蝠真是太倒霉了,幸好只有一味不常見的藥裡面用到,否則評世紀悲情物種就要評公蝙蝠了,當然,估計母蝙蝠的心情也不會太好。
  「難道就沒有會作假的?」迪亞娜喃喃低聲說。
  卻被一把年紀耳朵絲毫沒有聾的傾向的索恩聽到了:「所以說,一定要去信譽信得過的店裡購買,除了皇城的『萬集』我敢肯定絕無假貨,再就是信得過你裡斯大叔的人品,但是裡斯店比較小,沒有太多珍品。」

  馬賴太太忙裡忙外,十分辛苦,但是因為她脾氣古怪苛刻,索恩一再請回來幫傭的年輕女孩從來都待不長,後來也就不請了。

  前些年還好,這兩年年紀大了,就有點力不從心,有一天終於扭傷了腰。
  這下索恩家裡就癱瘓下來。
  馬賴太太找來她的一個老朋友,好像叫什麼梭西娜太太,來代替她的一些工作,但是這位太太一來自己有家,每天只能來幾個小時,二來確實比不上馬賴太太那麼利索,所以家務幹不過來。
  迪亞娜自告奮勇承擔一些,但是馬賴太太認為小姐不能幹廚房和洗衣的粗活,又是擔心她柔細的小手磨粗了,所以只是讓她幫助收拾老爺的配藥室和書房,此外就是採購日常用品。
  
  這天傍晚,迪亞娜從街角的麵包店出來,手裡抱著一大摞東西。的f29c21d4897f7894
  「法福那香腸……4根,有了……花椰菜2棵,沒問題……牛奶三瓶,山羊奶一瓶……黃油一磅,孔戴奶酪一塊……橙子一袋,長棍麵包兩根……」
  一邊低頭察看馬賴太太給的購物單,一邊往前走,突然,一陣細微的奇怪聲音讓她停住了腳步。
  迪亞娜朝聲音的來源看去,是街角的垃圾箱。
  
  因為好奇心,迪亞娜繞到垃圾箱後面去察看。
  是一隻流浪狗,倒在一小灘血泊裡。
  這是一隻非常普通,非常難看的流浪狗,因為長了蘚,毛都快掉光了,只能隱約看出原來是黃色的。

  它眼睛半睜著,但是渙散無神,胸膛急促起伏著,嘴裡發出弱不可聞的哀鳴,剛才迪亞娜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它兩條後腿都被折斷了,腰腹部一條深深的傷口,已經可以看到腸子流了一小段出來,毛皮染得血紅。

  很多蒼蠅圍著它飛來飛去,估計傷口感染的幾率很大很大。
  迪亞娜正在判斷它的傷勢,並且不知道自己手上一大堆東西擱哪裡好,手忙腳亂中聽到一個年輕男孩的聲音說:「唉,它活不成了。」

  迪亞娜回頭一看,就覺得眼前一晃:一個穿了一身火紅色繫腰長衣的十八九歲的男孩,衣服亮得叫人眼睛痛,但是和這男孩火紅色的短髮配得完美無缺,整個人好像火精靈一樣。
  衣服料子很華貴,邊上甚至還有火焰的文秀,腰間繫著銀色的流蘇腰帶,但是衣角和袖子已經被刮破了,帶著滿不在乎的污痕和灰塵。

  這男孩的臉上也洋溢著這種滿不在乎的神采,有點懶洋洋的,面孔不英俊,眼睛太細長,睫毛太短,顴骨過高,鼻子旁邊還有雀斑……但是卻神采奪人,而且能令人產生一種溫暖的好感。
  
  「不,它的傷勢也許還能救。」迪亞娜在腦子裡思索著那些藥劑。
  「哦?」男孩本來懶洋洋的神色出現變化,看了她一眼:「如果它運氣好,遇到潔努加得那些慈悲的大祭司,還有點希望,不過可惜,索翠裡從來都沒有榮幸招待過光明教的大祭司,連本來的中級祭司,主持神父也都被趕走了……」
  說到潔努加得的祭司,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蔑視和嘲笑,「而且就算他們在,能治好它,我也不相信光明教的祭司真有那麼慈悲,犧牲自己的法力去救治流浪狗……難道你能治不成?」
  迪亞娜直接斷然地打斷他的話,「再說下去它真要失血過多而死,不管怎樣都要試一下,過來幫幫我。」說著就把手裡的食品一股腦往男孩懷裡一放,看都沒多看他一眼,上前輕輕把流浪狗抱起來。

  在這一刻,她突然又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經常這樣對別人用命令的口吻說話。
  因為要避免它骨頭折折的地方,還要當心腸子,迪亞娜費勁地保持著狗的身體僵直,但是狗狗還是虛弱地小聲痛叫,因為劇痛急速地吸氣。
  血和泥把她的新裙子弄得一塌糊塗,迪亞娜當然是顧不上的,她一邊把狗狗的傷口盡量托高,減少血液的流出,一邊在盡量保持平穩的基礎上快速往家趕。
  
  男孩本來正說得高興,突然手裡被塞了一堆東西,不由愣住了,再看到眼前這位美女小姐毫無顧忌地抱起又髒又流血又流內臟散發著惡臭的狗,不由打了個寒顫,卻也升起幾分好奇,居然乖乖拿著東西跟著她走。

  
  幸好離家很近,迪亞娜心裡想。也許真的能做到。
  已經看到了索恩家的圍欄和花草,迪亞娜看看這只流浪狗呼吸還比較穩定,鬆了口氣,面前殘影一閃,暗紅色的小東西已經跳到自己面前,是很想跟著迪亞娜卻被馬賴太太強行關在家裡的小火狼,為了宣洩它的不滿,它正打算出來跟主人好好撒嬌抱怨,突然看見主人一臉焦急,手裡還抱著一團又髒又臭血淋淋的東西,不由嚇了一跳,正想哼兩聲表示不滿,卻聽主人嚴厲地喝斥:「讓開,小火!」

  小火狼乖乖讓開,心裡卻更加委屈,看到後面一個陌生人跟著,直覺就想嚇唬他來洩憤,撲到跟前卻發現這人和主人一樣,身上有它很喜歡的味道,小尾巴不由自主搖了兩下。
  「火狼!」此人卻一臉驚喜,看著自己,眼睛發亮。
  小火狼有點背上發寒,想想「嗚」了一聲,跑開了。
  
  馬賴太太聽到動靜拄著拐棍艱難地扭出來,看到迪亞娜小姐胸口抱的東西,眼睛睜得老大,正要尖叫,被迪亞娜小姐用前所未有的威嚴語氣喝止:「不要囉嗦!時間很緊!」
  迪亞娜把狗放到院子裡的一張松木戶外桌上,說了聲:「別碰它。」旋風般捲上樓,思考了一番,收拾了烈酒,麻醉劑,小刀,針線等物,又飛一般衝下來。
  吩咐馬賴太太去找兩跟小木棍來,迪亞娜動手了。
  
  首先要解決的是腹部的傷口,她看到那流出來的腸子,汗涔涔而下,手微微發抖,雖然之前有好幾次成功幫助動物治病的經歷,但都是發燒拉稀之流,給點藥吃就好,最多不過有一次接骨,用的還是在肯亞家學到的土辦法,自己這個冒牌的獸醫,真的沒有經歷過這麼嚴重的外傷。
  但是她的外表卻很鎮定,手抖的幅度也不易被發覺……把腸子硬是塞回去,把師傅的麻醉藥用上,讓流浪狗不止於痛死……縫傷口,就當作縫衣服吧……
  顧不得臉上的汗,在院子裡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所有人都靜靜站在旁邊看著,包括馬賴,來幫忙的梭西娜太太,莫名其妙出現的紅衣奇怪少年,和小火狼。
  然後是腿骨骨折,這個還好,看瑪蒂娜嬸嬸給村子裡的獵人做過,何況狗狗這方面的痊癒能力要比人類好很多,迪亞娜給它對正了骨頭,清洗了一下傷口,用兩根小棍當夾板,用長條的白棉布纏好……

  
  算是大功告成了吧?迪亞娜檢查了狗的呼吸心跳無異常,大大鬆了口氣,用手背擦擦額上的汗,並不知道雖然小心,還是有一絲血痕留在了她臉上,頭髮被汗水和灰塵弄得粘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一塊黑一塊紅,模樣狼狽極了。
  一回頭,發現大家都傻傻看著自己,想必是被她的血腥處理嚇到了,沒有理會,看見那個奇怪的紅衣少年還在,皺皺眉:「您還在呀,謝謝您幫我拿東西了。」
  紅衣少年會過神來,笑笑,突然伸出拇指:「不錯,我真小看你了。」
  迪亞娜有點不知道自己回答什麼好,只好也笑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小火撲到她面前,上下撲騰,要求抱起來,以證實自己的主人沒有移情別戀,喜歡上剛才那只癩皮狗。

  迪亞娜只好把它抱了起來。
  
  男孩本來還要說什麼,看到小火眼睛又是一亮,說:「你這只……寵物,轉讓嗎?」
  迪亞娜斜了他一眼,知道他以為自己不認識火狼,想要騙了買走,本來就覺得這孩子奇怪,更加不愉快地說:「不賣,我家火狼已經認主了。」
  男孩很遺憾地看看小火,「哦」了一聲,很沒禮貌地走了。
  迪亞娜腹誹了一番,也沒放在心上。
  
  經此一役,馬賴太太卻對她佩服至極,不但沒有把那只流浪狗扔出去,還給它在廚房做了窩,每天精心照料,燉牛骨湯給它喝,迪亞娜給它餵了不少補血藥,營養劑,這只幸運的狗從此在索恩家的廚房安下家來,最終還成為了馬賴太太的心肝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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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火,走開。」迪亞娜躺在床上看著一本關於潔努加得和黑暗聯盟的歷史書,不耐煩地把小腹上毛茸茸的傢伙趕下去。

  小火哀怨地輕輕叫了一聲,等她繼續埋頭看書,又不屈不撓地爬上來。
  「下去!」
        ……  
       「叫你下去,你現在已經很重了!」
  ……
  「小火,你皮怎麼那麼厚啊?」
  ……
  「再不下去我扁你了!」
  ……
  最終,小火委委屈屈挨在她腰側,縮成一個毛球睡了。
  要想小火不挨著她睡,似乎是一件從來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且只要挨著她,小火就會特別舒服,特別安逸,特別滿足,連毛色都華美起來。
  迪亞娜放下書,低頭愛憐地看著縮成一團的紅黑色大毛球,這傢伙長得很快,現在才三個月,已經十幾斤重了,毛色光澤很亮,肚皮也很肥,整天撲來撲去,無憂無慮的。
  只有睡著的時候才這麼老實。
  迪亞娜摸了摸它背上的毛,小火不滿地哼了兩聲,扭動身子,把鼻子藏到爪子底下,始終閉著眼睛懶得睜開。

  迪亞娜輕輕笑了。
  我以前是不是也曾經飼養過別的騎獸或寵物呢?為什麼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一種沁人心脾的溫暖柔和……

  
  燈焰搖晃了一下,熄滅了。
  迪亞娜不再瞎想,她摸索著去尋找蠟燭,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摸索前進,突然發現,小火身上有微弱的光。

  暗紅色的。
  迪亞娜愣了一下。
  小火跳過來,蹭蹭她的腿,繼續給她照明。
  迪亞娜藉著這光摸到了放蠟燭的抽屜,拿出一根蠟燭和一盒火柴。
  「嘩」,一根火柴劃亮了。
  小火興奮地撲上來,舔舔她的手,又伸過脖子,去舔火柴頭上那一簇小小的火苗。
  「小火!」迪亞娜驚叫起來,等著聽到這小笨蛋一聲慘叫。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小火一點也沒有被燙著的感覺,它把那小小的火焰完全舔到了嘴裡,還砸巴著嘴,彷彿吃了什麼美食。

  迪亞娜驚呆了。
  小火輕輕「嗯嗯」地叫著,拿爪子扒她的手臂,催促她喂自己更多的美食。
  迪亞娜又劃亮一根火柴。
  小火歡呼一聲,撲上去要吃,被迪亞娜推開。
  迪亞娜推開它,把蠟燭點亮。
  小火不滿地用爪子打她。
  迪亞娜扒開它的嘴,細細檢查,果然是找不到一點傷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火狼是因為吃火焰才得名的?可是書裡沒這麼說啊。
  火狼應該是因為可以使用火系魔法吧?
  難道使用火系魔法的人都可以吞火?
  試探性地又劃一根火柴,小火又一次把小火焰一口吞下,高興得搖頭擺尾。
  
  一連把一盒火柴全部用完,迪亞娜帶著不解和疑惑撐不住入睡了。而小火也打著飽嗝,縮在她懷裡睡著了。

  
  「小姐,迪亞娜小姐?」馬賴太太的聲音把她叫醒。
  「嗯?」迪亞娜睜開眼睛,看到穿著圍裙,來給她收拾屋子的馬賴太太龐大的身軀,那張皺紋橫生的臉因為皺著的眉頭顯得更加地擁擠。

  「快起床吃早飯吧,在餐桌上呢,要不該涼了。」馬賴太太對於用餐時間是相當專制的。
  「哦,好的。」迪亞娜立刻爬起來,穿衣服。小火也從她被窩裡爬了出來,又引來馬賴太太的牢騷。

  「這一堆火柴是怎麼回事啊?」馬賴太太嘟噥著指著桌子上一堆火柴棍。「難道還有藥要用火柴做?」

  迪亞娜吐吐舌頭,飛快地收拾起來那些火柴棍,在馬賴太太的抱怨裡抱著小火下樓吃早飯。
  
  陽光照在早餐桌上,也照在潔白的窗紗上,牛奶上結了一層讓人愉快的淳厚奶皮,加了胡蘿蔔的土司黃橙橙的,煎過的培根香得讓人肚子骨碌碌叫。
  馬賴太太的早餐雖說不是特別豐盛,卻總是讓人食慾大開。
  迪亞娜愉快地吃起來。
  上次救的流浪狗從後廚房溜躂出來到小餐廳,它的傷已經結疤,腿只是有點瘸,短短的毛黃黃的,乾乾淨淨,比以前像樣多了。

  它確實不是什麼純種的好狗,但是黑黑的眼睛卻顯得聰明而有感情。
  它坐到迪亞娜身邊的地上,眼巴巴看著她搖尾巴。
  看來是被培根的香味引誘出來的。
  迪亞娜看看它,無奈笑笑,咬了一小塊培根給它,它激動壞了,一口咬下去,嚼都沒嚼就進肚了。

  迪亞娜看看另一邊的小火,覺得做人要公平,也咬了一塊培根給它。
  培根遞到面前,小火皺了皺鼻子,又聞了聞,似乎不餓,看看她才勉強吃了。
  「看來你昨晚吃火吃飽了。」迪亞娜瞪它一眼。
  
  匆匆吃完早飯,迪亞娜心裡記掛著小火的吃火異事,想了想,把它帶到廚房裡。
  灶膛裡爐火燒得正旺,迪亞娜不顧馬賴太太的驚訝,把小火帶到灶前,指給它看那火。
  小火聞了聞,搖搖尾巴,沒有要吃的樣子,抬頭看看迪亞娜,似乎想問她要自己幹什麼。
  「不喜歡爐火。」迪亞娜自言自語地判斷,突然動手翻出來一盒火柴,塞到正莫名其妙的馬賴太太的手裡。

  「劃一根火柴給它。」
  馬賴太太更加莫名其妙,正要問,迪亞娜擺擺手:「不要問,快劃吧。」
  馬賴太太劃了一根,遞到小火面前,小火聞了聞,又搖了搖尾巴,似乎挺喜歡,但是還是沒有要吃的樣子。

  「咦?」迪亞娜從馬賴太太的手裡接過火柴,自己劃了一根。
  小火立刻高興起來,一口吞下。
  「啊!」馬賴太太眼睛都瞪圓了,指著小火說不出話來。
  迪亞娜皺著眉頭,告誡馬賴太太不要告訴別人。
  
  迪亞娜決定,還是問問索恩老師的意見。
  索恩認真聽了這件事,想了想,終於說:「我也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據我猜測,一個可能性是因為你是它的主人。另外,我聽說火系魔獸都會對含有大量火系元素的東西或人親近,它那麼喜歡你,會不會是這個原因,你測過你的魔法屬性嗎?」

  迪亞娜搖搖頭。
  她從書上知道,蒙哈夫大陸的人體內都有各系魔法元素,如果某一系的魔法元素超過百分之三十五,這個人就有潛力成為魔法師。

  但是百分之三十五的只能使用初級魔法。
  某一系魔法元素在體內達到百分之五十,就有可能使用該系中級魔法。
  百分之七十,可以學會高級魔法。
  百分之九十,才有可能學會該系禁咒。
  但是古往今來,能夠體內那麼多系的魔法元素裡某一系獨大達到百分之九十的地步的,實在是屈指可數,這個概率真的不大。

  而一個人最多可以掌握兩系的魔法,比如說一系百分之五十,另一系百分之三十五,但是沒有任何一系有可能達到高級境地。

  此外,如果這兩系恰好是敵對的,那麼這個人就會很可憐,哪個系也練不成。
  的
  魔法師是很強大的存在,尤其在戰爭和團隊戰鬥裡。在任何國家,魔法師們都受到重視,享有很高的地位和特權,對於平民們來說,成為魔法師是成為貴族改變自己和家族地位的主要途徑。
  無數個著名的大人物白手起家的傳奇激勵著平民的孩子們的幻想和野心。
  而能否成為魔法師,又是完全看天賦的。
  再窮的人家的孩子,六歲的時候也會帶到學校之類的地方,花上一個銀幣,用水晶球測試一下孩子的魔法天分。

  索恩到樓上翻了半天,從舊物箱子裡翻出一個舊的水晶球。
  迪亞娜看了一眼,覺得很像劣質的玻璃紡織品,灰濛濛的,沒什麼光澤,上面還有奇怪的刻度。
  索恩把手放到水晶球上,水晶球卻突然產生了變化,展現出五彩的光澤來。
  索恩指著給她看:「這個黃色的是土元素,藍色是水元素,紅色是火元素,灰色是風,還有一種紫色是電,我沒有,還有精靈們會有綠色的植物系,這個白色是光,黑色是暗。」
  迪亞娜仔細一看,黃色的土元素是最多的,看刻度大約是百分之四十,水元素有百分之二十,紅色的火百分之十二,白色的光百分之十六,風百分之八,暗百分之四。
  看來索恩師父是土系的初級法師。
  索恩說:「來,迪亞娜,你來試試。」
  她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緊張,手伸過去都有點哆嗦,手指接觸到水晶球涼涼的表面,整個球面瞬間變成了紅色。

  迪亞娜和索恩都愣住了。
  「不會是……水晶球壞了吧。」迪亞娜想微笑,卻覺得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索恩搖搖頭,仔細湊過去查看,白鬍子都垂到水晶球上了。
  「百分之百火元素……一絲雜質都沒有……」索恩的聲音都發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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