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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把刀]獵命師傳奇-臥底

臥底二十




聖耀醒來時,身上腥味撲鼻的骯髒衣褲已不見,替之以一身素淨的衣物,而原本像極屠殺兇案現場的房間已大致整理一翻,地上的血漬與碎玻璃已被清掃一空。

  上官坐在電腦桌前,轉過頭來看著正打量自己與房間的聖耀,說:「佳芸來過了,她一開門就被我們的樣子嚇死了,幸好她是個很特別的女生。」

  聖耀張大嘴巴,說:「房間是她整理的?我的衣服也是她換的?」

  上官笑笑,說:「當然,她一邊哭一邊去廁所吐,又一邊把房間打掃好,很可愛吧。」

  聖耀看著身上的衣服,問:「那她人呢?」

  上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幫我們買東西吃,等一下就會回來了。」

  上官又指了指地板上的怪力王,說:「聖耀,等一會將怪力王用塑膠袋裝起來,搭電梯到頂樓,趁著中午大太陽,讓他懷念一下陽光吧。」

  聖耀伸展筋骨,說:「應該的。」又看了看上官,問:「老大,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要五天六天吧。」上官吐吐舌頭,說:「這段期間只好靠你的金剛不壞之身保護我們了。」

  聖耀臉色一黯,上官立刻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歉然說:「失禮了。」

  聖耀嘆了一口氣,將怪力王肩了起來。











  頂樓上中午的陽光炙熱刺眼,很適合做為個性濃烈的怪力王的棺木。

  聖耀將黑色的袋子打開,讓怪力王靠在水塔旁,仰起頭來看著久未謀面的陽光。一陣風吹來。

  怪力王破碎的巨大身軀慢慢融化,每一片枯槁的肌肉都沸騰成泡沫,蒸發在金光閃閃下。

  「陽光將指引你通往天堂的道路,」聖耀看著陽光下細微的蒸氣,覆誦著上官的禱詞:「但我們都知道,你將勇敢地闖進地獄,一屁股坐在閻羅王的頭上。」

  怪力王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破碎的衣物,還有一根被風吹到樓梯邊陰影的斷指。

  聖耀看著殘留的斷指,努力地從陽光的爪牙下逃出似的,聖耀小心翼翼拾起了怪力王唯一堅持苟活下來的拇指,心中起了異樣的波紋,便將拇指放進口袋裡。

  聖耀拿出打火機,一把火將衣物燒盡,若有所思說:「至少你有地方可以去,永別了。」




















  聖耀回到魚窩裡,佳芸已經將十幾個便當打開堆在地上,有滷味、排骨飯、雞腿飯、牛肉麵、割包、還有肯德雞外帶全家餐。

  佳芸悶悶地抱著肯德雞外帶全家餐的大桶子,跟甫進門的聖耀點頭問好,聖耀看了佳芸一眼,也悶悶坐下。

  佳芸剛剛才聽了上官這幾天的驚濤駭浪,作為一個親密愛人,佳芸的心情惡劣,作為一個知心好友,佳芸卻又非常願意體會上官的冒險生活,兩種矛盾的心境擠壓著佳芸兩道眉毛。

  「多吃一點吧,補充體力後,我們晚上可能要出去。」上官咬著大雞腿。

  「出去太危險了吧。」聖耀看著神色黯然的佳芸說。

  「危險也沒辦法,想要我的手腳恢復得快些,我們就得獵血,越多的血越好。」上官說。

  「要殺人?」聖耀有些錯愕,又問:「我們不是已經不殺人的嗎?」

  「這種緊張時刻在網路上買血的風險太大,送血的人可能都被八寶君盯哨或收買了,我們只好隨機挑幾個長得比較像壞人的人類咬一咬,算是心理安慰吧。」上官蠻不在乎地說。

  聖耀傻住了,「第三個魚缸」的理念不該是這樣的吧?應該是人類與吸血鬼和平共處的大同世界啊!

  「我不去,你也別去。」聖耀的聲音有些憤怒,拿起一隻大雞翅敲著自己的額頭。

  佳芸吃驚地看著聖耀,上官卻只是深深吸了口氣。

  聖耀折斷雞翅,說:「我還會在這裡,而不是在山羊那裡,唯一的理由是------我以為待在這裡可以讓兩個世界都更美好的機會多一點,而不是想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去殺人!」

  上官沈默地看著劍拔弩張的聖耀,佳芸的眼中卻綻放出光芒,指著自己的脖子大聲說道:「對!你如果真要出去殺人,那就咬我好了啊!咬啊咬啊!反正我本來就很想成為吸血鬼啦!」

  上官苦笑地看著這兩個「孩子」,說:「人類與吸血鬼這兩個世界,若真能和平相處,靠的並不是一廂情願的屈就,你們以為我不咬人,人就不會對我動刀動槍嗎?」

  「不會啊!」佳芸猛點頭。

  「那是妳啊。」上官輕輕撫摸佳芸的頭髮,說:「大多數的人類視我們為眼中釘,恨不得將我們從地球踢到月球,這麼多年來總有幾個吸血鬼領袖級的人物想跟人類談判簽訂合約,卻都遭到格殺或欺騙,所以第三個魚缸絕非妥協下的和平共處,而是彼此尊重的結果。」

  上官的眼神嚴肅,繼續說道:「只有讓對方相信彼此都擁有毀滅對方的力量,才是贏取尊重的籌碼。」

  荒謬!太荒謬了!這根本是主張武力凌駕一切的荒謬邏輯!

  聖耀的腦中只剩下憤怒,說道:「既然如此,我現在就殺了你。」

  語畢,聖耀突然往後一仰,視線瞬間凌亂、雙膝垂軟、兩隻手虛晃晃地蕩著,而上官則從聖耀的身後慢慢走出,右手拿著一柄飛刀拋著。

  剛剛才可以正常走路的上官,居然讓聖耀在眨眼間雙肩雙膝脫臼,連下巴也被敲得天旋地轉。

  「天底下沒有真正的不死之身,如果我現在把你的頭割下來的話。」上官將飛刀交給嚇壞的佳芸,坐了下來。

  聖耀倒下,過了幾秒後才發出呼吸順暢的喘息聲,看樣子是凶命將聖耀被拆解的身體重新組合完畢。

  「剛剛我明明可以殺了你,卻沒有這樣做,你知道是為什麼?」上官遞了一塊雞腿到聖耀的眼前,說:「那是因為我根本不想殺了你。你不是我的敵人,而是我的朋友,就這麼簡單。」

  聖耀看著上官手中的雞腿,無可奈何地咬在嘴裡。

  「我可以毀滅你,卻不這麼做,不因為利害關係,而是基於一片誠心,這份誠心就是尊重。」上官看著咬著雞腿的聖耀,笑說:「可惜人類還不明白我們的實力,而圈養派的笨蛋也大大低估人類的實力。如果我們剷除圈養派的勢力,人類也許能感受到一點誠意。」

  上官歉然地親吻被嘟著嘴的佳芸,拿起割包吃了一口,說:「獵血能免則免,我們的生命泉源是人類的血,而不是人類的生命,但現在的情況有什麼辦法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或許是句漂亮的推托之詞,但現實如此,要清除沒有辦法尊重人類的圈養派,就要有成大事的決斷。」

  聖耀吃著雞腿,說:「英雄總有最偉大的藉口,這就是英雄最可怕之處。」

  在聖耀心中,想喝血的話去醫院偷不就得了?他的心中頗為失望,他以為他追隨的對象是道德理想,沒想到上官依舊是個「人」。

  但他並不知道,許多醫院的血庫一直受到人類政府的特殊監視,尤其在台灣與美國接連發生重大吸血鬼攻擊事件後。

  上官嘆口氣,不再提這件事。








  天快黑了。

  聖耀在電腦前看著一則又一則的吸血鬼新聞,巴西里約熱內盧傳來一間大醫院遭受「上百名不畏槍炮的瘋狂精神病患血洗」,英國利物浦的漁港也有十幾艘貨櫃船被「一大堆飛彈」擊毀,網路上大膽猜測這又是兩起圈養派吸血鬼的傑作,包括美國芝加哥機場事件皆是由台灣大廈決戰所引起的連鎖反應,全世界潛藏的圈養派吸血鬼都在蠢蠢欲動、互通聲息,第三次世界大戰似乎避無可避。

  而另一則令人不得不注意的大消息,則是上官腦袋的「買價」急速往上攀升到七億,資料來源則是獵人網站,聖耀忍不住看了上官一眼。

  上官和佳芸坐在床上輕語談心,佳芸輕聲哼著歌。

  聖耀曾問過上官,像他這麼危險的人物為什麼不找一個吸血鬼談戀愛,卻要走進佳芸平凡的生命?

  上官的回答不令人意外,就跟上官同玉米說得差不多,只是多了愛情不可以道理記等說詞,而更重要的是,佳芸也非常喜歡上官,尤其是上官身上的危險氣息。

  女人令男人危險,也令男人使女人危險。總是這樣的。

  「我走了,你們小心。」上官翻身下床,他的右手已恢復六成,雙腳至少足夠逃命。

  「認真找個壞人吧。」聖耀看著電腦螢幕,上官笑著把房裡剩下的三柄飛刀掛在腰上,解開小馬尾任由雜亂的瀏海蓋住額上的青疤,穿上佳芸送給他的新T-shirt開門走出。

  房間裡只剩佳芸跟聖耀,還有一點周杰倫的音樂。

  聖耀不知道該跟佳芸多聊些什麼,他也不敢。萬一佳芸被凶命吞掉怎麼辦?

  佳芸個性活潑,面對沈默寡言的聖耀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光影美人就快要重新開張了,老闆跟阿忠還是一副散散的模樣,而大頭龍終於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弄錯吉他的指法,正重新學習吉他中。

  聖耀聽著,一邊偷偷看著正扭曲一張臉,用力舉起啞鈴的佳芸。

  原來佳芸被賣到日本去啊,不曉得她還記不記得我。都這麼多年了,聖耀的童年記憶根本只剩下佳芸而已,其餘的,就是不斷經歷各式各樣的喪禮。

  但佳芸變得這麼獨立有個性,甚至擁有跟吸血鬼魔王談戀愛的勇氣,這些年來她的遭遇一定很奇異多采多姿,遙遠童年中、抱著流浪狗從溜滑梯上衝下的小男孩,佳芸鐵沒有印象吧?

  佳芸跟著周杰倫最新的舞曲「都市恐怖病」哼唱搖擺,聖耀也忍不住附和幾句,看著他心愛的女孩。

  事實上,打從佳芸出現在光影美人的時候,聖耀就很想問佳芸一個問題:「你記得小時候失蹤前,那個每天放學後,都跟妳一起坐在溜滑梯上的小男生嗎?」而現在,這個問題再度爬出聖耀的心底,漲到聖耀的喉頭。

  畢竟幾天後,不管聖耀能否救得出阿海與螳螂,聖耀都會揮別世界,陪著凶命浪跡天涯,而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可以給聖耀一點溫暖,或對世界的感覺更為冰冷。無論如何,都比現在要好。

  決定了,聖耀終於鼓起勇氣。

  此時,一道黑影慢慢走近魚窩的暗門。

  「扣扣扣!」規律的敲門聲。

  聖耀跟佳芸的心跳愕然靜止。













  上官擦去嘴角的鮮血,但臉上依舊血淋淋的一片,在一明一暗的青色路燈下顯得格外驚怖,上官看著河堤下歪歪斜斜的兩具屍體,但一向儘量不與人類衝突的他,這次並沒時間將屍體毀掉或掩埋。

  因為上官知道,至少有兩雙眼睛正在遠處窺伺著他。

  同類的氣味。

  有點焦躁的呼吸。

  上官將屍體丟入河中,慢慢地走在河堤上,一步一步迎著慘澹的月光,每一次踏出的間距都相當規律,藉以調節剛剛吃食的生血。

  遠處的眼睛慢慢靠近,慢慢靠近,上官的腳步卻不見加快。








  夠遠了。

  上官停下腳步。

  躲藏在黑暗的呼吸也停止了。

  這附近已經是雜草叢生,最近的人類是左前方九百公尺處躺在涼亭裡喝醉的流浪漢。

  空氣裡飄著淡淡的緊張氣味,上官不禁想發笑。

  他記起了這個味道的主人。










  上官打了個哈欠,看著頭頂上的月亮說:「如果你是想拿回你這隻手,嗯......也是該還你的時候了,出來吧。」

  草叢裡一陣窸窸窣窣,兩張熟悉的面孔走出高及下巴的蘆草,卻不敢過分欺近,只是遠遠站在上官的背後十五公尺處,深怕上官並不如傳說中那樣身受重傷,卻也擔心......

  「如果沒什麼事,我走了。」上官沒有回頭,只是揉揉眼睛,舉步便走。

  「等等!」

  一頭白髮的獨臂吸血鬼大膽站上前,眼睛看著上官的左手說:「gost,不必怕,他要殺我們早就動手了,如果我沒猜錯,只要二十五公尺內,我們絕無可能躲開上官的飛刀。」

  上官好奇地轉過頭來,看著厲手白髮跟他的夥伴gost雙腳發抖地看著他,於是說:「別怕,網路上說我受了重傷,說不定是真的,或許現在就是你報仇的最佳時刻。」

  報仇?

  那一夜在惡巷,白髮只見到胡亂塗鴉的牆壁猛然濺上鮮血,才驚覺自己的左手已被利刃削去,一道黑影飛簷走壁消失不見,只留下一身冷汗與錐心痛楚。

  自那夜起,白髮從沒動過報仇的念頭,不只是因為他深感復仇之路太過虛幻,更因為他還活得好好的。上官畢竟只取走他的手。

  而這隻手,現在還黏在上官的身上,或許也是一種榮幸吧。

  白髮突然一跪,gost見勢也跪了下來,上官的心中一震。

  「上官大哥若是真受到重傷,才是我們真正的噩耗!」白髮嘆道。

  「請救救我們家老大!」gost哀道。

  上官沈默不語,他已經知道赤爪幫發生了什麼事。

  白髮毫不閃躲上官的眼光,說:「哲人、綠魔、和貴幫的阿虎都在找你,希望你務必平安無事。」

  這幾天吸血鬼的世界真不平靜。

  上官額上的青疤在月光下妖異攝人,問:「為什麼不找隻手接了?」

  白髮空盪盪的袖子在夜風中飄著,低頭說道:「因為是你拿走的。」

  上官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帶我去見你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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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二十一




聖耀的手中只有兩個23磅的啞鈴,若以高速擲出倒是力量不小的消耗性武器,丟偏了,命也沒了。

  聖耀感覺到佳芸的呼吸變得極緩慢卻吃力,但她還是堅強地拿起小球棒盯著門。聖耀極擔心佳芸的安全,畢竟自己可以裝死矇混過去,但佳芸可就慘溜溜了。

  「怎麼辦?」佳芸的嘴唇虛念著:「要不要躲起來?」

  躲起來?聖耀跟佳芸其實心裡都很明白,不管是人類還是八寶君的爪牙,能夠找到這麼隱密的地方,一定不會隨便看看就閃人,怎麼躲都是多此一舉。不過聖耀抱持一線希望,希望敲門的是獵人或是秘警,如此一來自己還可以以人類臥底的身分跟對方「講講道理」,雖然山羊曾說過自己臥底的身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但,至少佳芸總是人類吧?!秘警跟獵人本來就該保護市民老百姓的。

  「妳投降。」聖耀張大嘴巴乾念。佳芸是上官的女朋友,無論對人類或八寶君來說,都是價值連成的人質!

  佳芸以中指回敬,聖耀只好開始用啞鈴敲頭。

  「扣扣扣。」

  又是簡潔的敲門聲。

  聖耀與佳芸都抱持著同樣莫名其妙的願望:「希望對方見沒人開門就走了。」

  「喀拉喀拉。」門鎖裡有鑰匙轉開的聲音,佳芸幾乎暈了過去。

  聖耀的神經緊繃到最極限!








  門打開,聖耀手中的啞鈴像兩枚小飛彈轟向逐漸開啟的門縫,卻幾乎大叫。

  聖耀已看到敲門的人。

  門後一隻手以聖耀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將兩隻啞鈴「輕輕」接住,拇指與食指扣住一根,中指與無名指又扣住一根,隨即關上門。

  「好久不見,公子還是亂七八糟啊。」

  張熙熙彎腰將啞鈴放在地上,微笑看著聖耀與佳芸。

  聖耀喜形於色,佳芸立刻知道所來之人是友非敵,一屁股摔在床上吐吐舌頭。

  「妳也逃出來了?」聖耀高興地說。

  「令你意外嗎?呵呵。」張熙熙摀著嘴怪笑,說:「老大跟其他人呢?」

  聖耀臉色一黯,張熙熙隨即皺著眉頭坐在佳芸身旁。

  「老大受了傷,怪力王為了救我跟老大......死了,今天中午陽光送了他一程。」聖耀難過地說:「阿海跟螳螂落在八寶君的手上,七天後要我們去贖人。玉米、熱蟲、麥克、賽門貓生死不明,還沒有到這裡跟我們會合。」

  張熙熙搖搖頭不說話,深深嘆了口氣。

  怪力王如此勇悍,即使八寶君跟他對挑,張熙熙都不認為倒下的會是怪力王,但他以金剛之身獨戰五名一流高手實在太過囂張,連她自己都自愧不如。

  但,張熙熙一想到,怪力王面對五名強手圍攻時心裡一定覺得自己屌到不行時,卻又不由得笑了出來。

  「笑什麼?」佳芸奇怪地看著張熙熙。

  「朋友開心的事,妳得跟他一起開心才行。」張熙熙笑道。

  真是吸血鬼的豪邁啊,跟上官一樣。

  聖耀注意到張熙熙的身上包紮著好幾處傷口,想必也經過一番可怕的惡鬥。

  張熙熙說著這三天來,自己在逃出炸成稀爛的玻璃帷幕大廈後,便在「火鍋窩」待上整整一天,來魚窩前還找過「趴趴熊窩」、「星海窩」和「巧克力窩」,但都沒發現其他的夥伴,卻欣慰地在星海窩的牆上見到賽門貓漆上「simoncat is fucking alright,see u all oninternet」幾字,看來賽門貓也在找尋大家。

  張熙熙玩弄著大腿上的傷口,一手摟著佳芸的肩膀打量:「小妹妹,我們家老大很鍾意妳啊。」

  佳芸笑笑:「上官提過妳,他說妳非常非常厲害,要不是妳很怕痛,說不定他自己都打妳不過。」

  張熙熙怪笑,說:「老大很誠實啊,一說就說到我的痛處。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我憎恨受傷,怎麼可能鍛鍊到現在的景況。」

  兩個女人就這樣聊了起來,反倒是聖耀無所事事在一旁晾著,越聽越無聊,只好在網路上隨意逛逛吸取吸血鬼世界的種種資訊,心中盤算著如何說服山羊出動警力擊垮八寶君。

  過了三個小時,佳芸跟張熙熙甚至開始合唱孫燕姿最新的單曲「奶子小不是病」,聖耀索性拿起飛鏢練習射靶。

  正當兩女唱到興頭上時,張熙熙突然驚喜道:「老大的味道,還跟著一大群吸血鬼!」

  聖耀一愣,果然聞到很濃的「同類的味道」,小聲擔憂地說:「老大沒有危險吧?」

  張熙熙笑道:「如果老大被挾持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帶一大群敵人來找你們,可見是援軍到了。」

  「更何況,這兩天外面真不平靜,」張熙熙摟住兩個小鬼頭,笑道:「我還聞到阿虎的味道,他可是隻大妖怪呢。」

  門打開,上官摩拳擦掌地看著嘻皮笑臉的張熙熙,說道:「真高興聽見妳的聲音,沒錯,準備大幹一場了。」








  這兩天來,台灣的警界與新聞界為編織各種蓋達組織犯案的線索忙得天昏地暗,法界並著手反省與修訂各項回教國家出入境人士的資格條件與滯台日數,機場與海岸都嚴加查緝可疑的不法份子,官員說故事的本領又往神乎其技的境界邁進了一大步。

  而實際站在最前線的秘警得到政府天文數字的經費挹注,這幾日大幅上修境內各知名吸血鬼的奪命賞金、史無前例地嚴加查緝吸血鬼可能盤據的任何地方。

  這種做法也的確格殺了不少吸血鬼,包括昨天下午「燃木幫」睡覺的巢穴被發現,睡夢中驚醒的吸血鬼遭到一群獵人屠殺;還有一群正在酒家尋歡做樂的竹聯幫幫派份子被獵人誤認為是吸血鬼,也遭到火焰槍的伺候;有個徹夜不歸的飆車好青年豪邁地逃開警察的臨檢後,隨即被追上的五個獵人亂刀砍死。更別提大小醫院與各大血庫都遭到軍方的埋伏與嚴密控管,夜間巡邏的次數暴增,只要沒有行動證明接近血庫的閒雜人等都會遭到「銀器接觸」盤詢。

  秘警署眼看世界的氛圍正式站在「戰局」只是幾個月間的事,於是在得到大筆經費後,立刻大舉自警校與軍校內選入四千個成績優秀的新人加入擴大編制的秘警署,並於聯勤兵工廠採購價值一百億圓的銀製彈頭與武器,估計不到一年的時間,台灣的吸血鬼與人類平衡均勢即將打破,除非吸血鬼願意巨幅耗損囤積的血液,瘋狂到處咬人製造己方粗糙的兵力。






















  「對付人類已經很艱難了,或許人類興頭一過又是風平浪靜。但八寶君危險的氣燄一日不除,都將使得所有兄弟們陷入絕境。」白髮坐在上官身旁。



















  所以,就在昨天晚上,在哲人幫幫主「妖蝶站壞」的號召下,全台十一個大小吸血鬼幫派,包括元氣大傷的黑奇幫眾堂主,甚至游離的流浪份子,都群聚在哲人幫堂口「路失意大教堂」召開緊急圓桌大會,討論如何剷除八寶君及其帶進的日本好戰號份子,甚至有兩個幫主提議,不如試圖跟人類政府締結某種程度的和平契約以明志,勇敢的「國度幫」幫主還自告奮勇前往總統府做簡報,題目是:「狩獵派與圈養派吸血鬼的異同,與組織生活轉型及和平的可能性」。














  「好天真,不過我欣賞。」張熙熙笑道:「也許我該跟他約會。」

  「恐怕沒辦法了。」國度幫的副幫主陳先生簡直大哭。














  正當大家為國度幫幫主鼓掌叫好時,國度幫幫主的額頭上突然多了個黑點,眼睛瞪大,然後慢慢就滑到桌子下了,擔任護衛的陳先生驚呆了。

  只見召開會議的哲人幫幫主站壞嘆道:「對不起,請不要輕舉妄動。」這時聚會的幫派首領才驚覺上了站壞的大當,原來這次全國吸血鬼大會師根本是一個超級大陷阱,可是坐在教堂內開會的只有各幫幫主與各自一名貼身保鏢,其餘的幫眾全都在教堂四周的網咖內戒備兼打屁,根本不知道教堂內發生何事。

  清華幫幫主見狀,震怒拍著桌子大叫:「大夥一塊上啊!」但他的腦袋咕咚一聲掉在桌子上,血水自脖子上淅瀝嘩啦灑出。

  所有人都靜默下來,暗自尋找暗器的來源與敵人數目,站壞馬上開口:「各位首領,我們的四周都是銀彈,無論如何請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東張西望。」

  看不見的敵人無法估計,也就格外令人覺得噁心。

  赤爪憤怒地質問:「站壞!幹妳娘的妳存什麼居心!我的手下都在外面!有種妳就不要出去!」卻不敢起身離座。

  黑奇幫分堂主冰淇淋的額上冒汗,看著面有慚色的站壞問:「是誰指使你的?人類?還是八寶君?」

  站壞同樣害怕,他根本沒有把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答應饒他一條小命的,可不是什麼一言九鼎的人物。

  此時一道黑影從天而落,將教堂的佈道壇上踏破,整個人蹲在破爛的佈道壇上大笑。

  這樣的人物只能是一個人。

  八寶君。








  面對這樣的結果,現場沒有人感到意外,特別是八寶君那張將笑未笑的臉。

  「你這是什麼意思?」臉色一直很難看的虎頭幫幫主吐著煙圈。

  「最近道上風波很多,想找大家聊聊。」八寶君笑道,蹲在佈道台上。

  「有話就說吧,不過你別得意,外面的弟兄足以踏平這裡。」綠魔幫幫主刀無鋒冷冷說道,他一身武藝超絕,並不懼怕八寶君,但在情勢未明之前,任何小動作都是意氣之舉。

  「是嗎?我也不敢跟大家為敵,只是有件事想拜託大家。」八寶君的笑聲很興奮,刀無鋒感覺到八寶君身上有股力量不尋常的膨脹。

  「什麼事?說出來大家好商量,不一定要動刀動槍的。」站壞陪著笑臉。

  「屁話!走出這裡,老子第一個要幹的人就是你。」赤爪鼻子吹氣,看著站壞。

  所有吸血鬼幫派的首領都不相信八寶君的「有事請託」,畢竟今日召開大會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剷除八寶君這個癌細胞。設下陷阱的八寶君怎麼可能不清楚大家對他的敵意呢?

  「首先,我想請各位大家長命令外面的好兄弟,在五天內找出上官無筵的下落,當然了,能夠直接拿下他的人頭小弟也不會介意。」八寶君扭動脖子笑道:「如果大家能夠齊心合力辦成這件大事,相信各位都能好手好腳地回去,還能跟在下做個朋友。」

  「憑什麼?」赤爪的脾氣暴躁,但他的鐵拳更像活火山,只要大家願意一齊上,他絕對搶先轟掉八寶君的腦袋。

  刀無鋒瞥眼看了看桌子腳,心想:桌子往上一翻,大概可以為大家擋住樓上埋伏的暗槍1.5秒。

  「憑我相信大家都是聰明人。」八寶君的眼睛充滿血絲,聲音興奮發顫。

  「好!」赤爪拔身飛拳,刀無鋒一腳將大圓桌踢向天空。





























  「貴幫幫主還是老樣子,真難想像他是怎麼活過八十年的?」張熙熙笑笑。

  「這就是老大的魅力。」白髮說道。










  桌子完好摔回地面,包括刀無鋒等所有幫主全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赤爪剛猛無儔的鐵拳被硬生生扭了下來,血淋淋躺在八寶君的手裡。

  「乖乖睡吧,白癡。」八寶君甩了眼神迷離的赤爪一巴掌,赤爪全身插滿小鋼球,口吐白沫垂倒。

  每顆小鋼球都注滿足以快速迷昏一頭鯨魚的麻醉劑,自動感應的發射機關就安置在圓桌底下,只要命中兩顆鋼球以上,0.03秒就可以癱瘓任何生物的行動,0.3秒絕對能完全撕裂神智,即便是吸血鬼這種極為特殊的生命體也不例外。











  「我跟一張紙條被刻意留在現場,直到大家用銀刀將我割醒,我才將事發的經過說了一遍,但八寶君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用哲人幫埋在教堂底下的密道遁走了。」陳先生露出胸膛上還未痊癒的刀疤,而紙條無異重複了贖回各幫老大的條件。

  「真的有那麼多人願意自己的老大回來嗎?」張熙熙疑道,畢竟吸血鬼的壽命特長,要「正常地」進行幫會傳承十分罕有,突然出現這樣「老大換人做」的大好機會將給予有心人士往上竄升的最好理由。

  「當然不是,已經有幫會開始在慶祝了。」白髮說道:「只有赤爪幫、綠魔幫、國度幫、黑奇幫殘部,仍試圖扳倒八寶君救回各自的老大,但,就算是無心救回老大的幫派,也很願意幫助我們。」

  「國度幫幫主不是已經死了?」聖耀問道。

  「我們要為老大報仇。」陳先生的表情很堅定。

  「無錯。換不換老大無錯無所謂,八寶君這麼做只會讓所有人陷入危險,將矛頭指向他自己,無錯,如果不整合大家的力量,誰也擋不住瘋子一批接著一批從日本過來撒野。」綠魔幫的第一猛將「無錯」說道,但眼睛始終避開上官與張熙熙。

  上官跟張熙熙兩人曾大破橫行南部的綠魔幫巢穴,讓綠魔幫足足花了十年才勉強恢復元氣,當時幫會殘破的慘狀無錯依舊歷歷在目,但儘管懷恨在心,眼前共同的敵人的確是喪心病狂的八寶君。

  若不儘快解決日本圈養派在台灣的先鋒部隊,人類政府恐怕耐心盡失,第三次世界大戰真無法避免時,吸血鬼世界或許就要被連根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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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二十二




長頸龜打著哈欠,遠遠跟佳芸互吐了吐舌頭。

  陳先生從一進門就注意到佳芸不像是吸血鬼,忍不住說道:「上官兄,這位是?」

  上官看著佳芸與聖耀,搬出他早已想好的說詞:「她是嫂子,我小老弟的女人,請大家不要一時貪吃咬了人家,哈。」

  聖耀知道上官這麼說是為了保護佳芸,且佳芸也頑皮地瞪大眼睛溜滴滴地看著一群吸血鬼,但他心口仍感發熱。

  「八寶君要你們將我綁到哪裡?」上官問,至今八寶君還未告訴他要到哪裡「領回」螳螂與阿海,現在卻要脅全台吸血鬼幫忙翻他出來,顯然認為上官單刀赴會的機率不高,不如全面發佈通緝令。

  「絕世風華大酒店十三樓,凌晨兩點,晚十分鐘便立刻處決被抓去的十一個幫派大哥。」陳先生。

  「特殊條件?」上官。

  「無錯,只准三個人押著你搭電梯到十三樓,你的雙手必須事先被切掉,死掉的話更好。」無錯。

  「若確定人犯的確是你,交貨後一小時內所有的大哥就會被釋放,但在哪裡釋放,紙條完全沒寫。」陳先生。

  「搭電梯這件事很可疑。」阿虎終於開口。

  阿虎身高兩米一二,說話的聲調卻低沉內斂,彷彿被體內一股吸引力給牽著。

  阿虎一向身不離壺老爺子片刻,此刻卻不見壺老爺子,顯然阿虎已經將歪頭愣腦的壺老爺子藏在安全之處。

  阿虎從不介入幫派之間的糾紛,他的心中只有守護主子的意念,所以對於上官與八寶君他並無特殊的喜惡之分,但這次,阿虎體認到若要剷除威脅主子性命的禍源,這場戰役絕對需要他號稱「黑奇第三」的力量。

  上官看著阿虎點頭示意。

  「當然可疑,電梯裡面多半安藏機關,炸彈之類的,我猜一進封閉的電梯不久便會爆炸。」白髮說道。

  「更不用說,絕世風華那大鬼屋一定到處都是機關埋伏,如果要強攻,在受制於人的情況下,先不提被俘的老大哥們可能立刻嗚呼哀哉,我們可能還沒見到八寶君便已傷亡慘重。」清華幫新任幫主暮風說道。

  「打架不是在算算術。」上官笑著:「況且我們有個優勢,就是八寶君並不知道你們跟我會連成一氣,絕世風華的埋伏一定大打折扣,說不定強攻有用。」

  「強攻無錯,錯的是根本不行強攻。」無錯堅定說道:「強攻刀無鋒大哥會有生命危險。」

  「八寶君根本不會將當場釋放諸位首領,也就是說,首領們很可能被藏在別的地方,只要找出他們被藏在什麼地方,就有時間搶救。」上官猜測。

  「兵分二路?」白髮。

  「兵分二路。」張熙熙。

  「那也得知道大哥們被藏在什麼地方啊!」暮風。

  「八寶君這一兩天就會用電子信件告訴我螳螂跟阿海被囚在什麼地方,或許其他的大哥也被藏在相同之處,可以調查。」上官。

  眾人點點頭,只有十幾坪的魚窩氣溫升高了兩度,足見大家的鬥志高昂。

  讓大家鬥志的,不只是團結合作的氣氛使然,更因為傳說中的不敗死神,上官無筵,正準備領導全台灣的吸血鬼大軍大幹一場,將日本的混帳圈養派轟殺出去。

  「我們只剩三天可以準備。」上官額上的青疤發光,說:「八寶君也只剩三天的呼吸了。」

  在魚窩內代表各幫各派的吸血鬼英雄摩拳擦掌,面對死亡非旦毫不猶疑,還感到興奮與迫不及待,連帶的,聖耀也沾染到魚窩裡高昂的戰意,開始拿起啞鈴敲頭,滿身大汗。

  聖耀心想:在這樣團結一氣的氛圍下,上官那看起來莫名其妙的「第三個魚缸」,也許能夠在勝戰後獲得大家的應允,眾志成城的吸血鬼或許真有所謂的「尊重人類的力量」,以及見鬼的誠意。

  只是聖耀心底頗為擔憂,正當自己也加入這個關係到全台灣吸血鬼勢力版圖的大戰役時,這個剛剛才凝聚的美好前景,不久就會化成一灘灘烈血,他勢必再次背負起......強取大家性命的罪名。








  聖耀與佳芸站在頂樓的陽光裡,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個婦人牽著小孩的手站在紅綠燈前等待,小孩手中拎著一袋鮮魚與雞蛋,婦人手裡也是大包小包的。

  「昨天晚上被一群吸血鬼圍著,妳怕不怕?」聖耀看著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的小孩,心裡很是羨慕。

  「怕啊,突然有種被會說話的野獸包圍的感覺,幸好張姊姊一直握著我的手。」佳芸拿著礦泉水淋在自己的頭上,天氣實在太熱。

  「我呢?妳怕不怕我?」聖耀問道,看著滿臉是水的佳芸,佳芸的個性實在跟小時候差很多,要不,就是每個人跟小時候的樣子都有一大段距離。

  這個距離也許能讓聖耀了解到,現在的佳芸儘管可愛動人,但已經跟小時候的「新娘子」完全是兩個人。

  也許,這能讓聖耀知道,他失去的東西,絕對不可能再度出現,一切只是凶命為了讓他成為不死身的安排之一。

  「不怕啊,不過有種奇怪的感覺。」佳芸笑著,把礦泉水倒在聖耀的頭上,這讓聖耀想起那個傷心的夜裡,上官將熱咖啡倒在自己頭上的舊事。

  「奇怪什麼?」聖耀將滲進眼睛裡的水撥掉。

  「你明明很弱,但我覺得要是發生什麼事,你一定會做出什麼舉動保護我。」佳芸嘻嘻笑:「大概是因為,你曾經幫我擋下子彈吧,可是又不像。」

  「喔。」聖耀看著婦人牽著小孩過馬路,隱沒在人群中。

  「上官說,要跟人類當好朋友,就要讓人類徹底了解你們的力量。」佳芸突然變得很認真:「不管他的想法對不對,你能不能幫幫他,讓他不要踏上胡亂殺人的路。」

  「嗯。」聖耀應道,但他根本不覺得自己能影響上官什麼。雖然他也不認為上官會變成喪心病狂的殺人魔。

  缺乏血液正常買賣的日子,也許就快渡過了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聖耀看著腳底下的人群,他們的身體裡流著滋養黑暗世界的血液,他從未感到饑渴,也許他該感受一次,藉以體會兩個世界的深刻連結。

  佳芸的手機響起周杰倫幾年前的歌曲「最後的戰役」鈴聲,佳芸打開話蓋,聽見上官說道:「寶貝,拿給聖耀聽一下。」

  聖耀接過手機,上官的語氣很平靜:「八寶君寄來了最新的信件,一起過來看吧。」








  八寶君泡在血池裡翹著二郎腿,身邊圍繞著四個臉色驚恐蒼白的女人,女人在腥臭的血池裡為八寶君搥背按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成為八寶君的盤中飧。

  「上官大哥!好久不見!」八寶君用力扯著女人的頭髮,將女人的頭壓進血池裡,一壓一提。

  八寶君面有得色,說:「上官大哥,想必你一定很掛念阿海哥跟螳螂哥吧?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已經只剩三天了,你的傷好一點了沒?可以來領你那兩個白吃白喝的小寵物沒?」

  畫面帶到通通被吊在天花板上的阿海與螳螂,兩人全身赤裸被燒紅的鐵鍊綁在一起,但皮開肉綻的兩人顯然已經毫無意識,連皮膚被燒倒冒煙都沒有反應,只有螳螂的眼皮不斷輕微地跳動。

  「請在後天晚上十二點整,到絕世風華大酒店來,有專人在電梯前引路的。」八寶君哈哈大笑,手上一緊,被壓進血池裡的女人手腳一陣掙扎,畫面便結束了。








  「無錯,也是絕世風華大鬼屋,說不定我大哥跟你小弟真的都在那裡。」無錯說道。

  房間裡的幫派代表已經散去,等候上官進一步的指示,只剩下張熙熙、無錯、白髮、陳先生還在房裡。

  「我跟八寶君的約在後天晚上,你們跟八寶君的約在大後天晚上,大概是八寶君怕我不敢赴約吧。」上官的電腦畫面回到信件主選單,看見賽門貓已經寄出電子信件表示自己的傷已經快痊癒了,今晚便會到魚窩。

  「我想八寶君八九不離十,將所有的人質都囚禁在絕世風華,乾脆大家集中火力硬殺進去,算人頭的話我們的勝算也高!」陳先生的語氣激動。

  「天羅地網啊。」白髮閉上眼睛思索。

  「既然知道地方,不如整整提早一天殺進去,殺他個措手不及。」上官微笑:「一開始先暗中潛進去,等到確認大哥們的囚身之處後,再發暗號讓外面的弟兄猛烈進攻,引開八寶君的火力後,裡面的人就可以趁勢救出被俘的大哥跟我的人。」

  「提早一天,的確無錯!」無錯大感認同,原本就不該按照對方的步調走,這只會讓自己完全脫離不了對方的掌握,但綠魔幫裡沒有出類拔萃的暗潛高手,無錯的眉頭隨即皺了起來。

  「原本暗中潛入查探的工作,我自認最適合,但我的傷勢未復,阿海又被抓了,不知道還有沒有理想的人選?」上官公開自己的傷勢,但眼睛卻一直沒看著身法絕不在自己之下的張熙熙。

  張熙熙也不作聲,陳先生立刻說道:「敝幫有兩三個優秀的人才,暗殺跟偵測的本事是一等一的,我們可以負責查探暗中囚禁大哥的地點,如果八寶君的火力被引開,救出人質不是問題。」

  上官問道:「哪三人?」

  陳先生自信說道:「風神砍樹王、百鬼天豬、逆刃太刀。」

  上官立刻點頭同意,說:「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那麼我們來研究一下風華絕代的設計圖,跟火力的配置。」








  白髮立刻上網收信,離開的gost 已經蒐集好風華絕代的地理資料寄信給他,眾人擠在電腦前討論,上官拿著阿虎帶來的新鮮血漿喝著,聖耀也探了顆腦袋看著風華絕代附近的街道圖,而佳芸早走了。

  「風華絕代在七年前的大火後,附近的住戶跟商家也被波及,死氣沉沉的地方,倒是個開戰的好地方。」白髮看著街道圖,繼續說明。

  風華絕代的酒家聲色已經被大火吞噬,連帶附近的KTV、人妖酒吧等等聲色場所都付之一炬,鬼影幢幢的傳聞不斷,使得商機殞落不起,地價低迷,住戶在這幾年搬遷了不少。

  在這樣的封閉條件下,圍繞著風華絕代的一條半街內,至少在十分鐘內不會有大批警力打擾,但附近依舊呈半廢墟狀態的住宅可能成為八寶君監視街道的密所,對於突擊的效果可能大大減低。

  至於風華絕代本身是一棟高達二十一樓的高廈,不消說,整棟建築物的外表仍是黑漆漆的斑紋,裡面的情況不明,建有地下室三層,約定的第十三樓原本是搖頭搖到脖子斷一地的迪斯可酒吧。

  電梯?不管還能不能用,都是不可以真的進去的危險玩意。

  「上官兄,你實戰經驗比大家豐富,你做主意吧。」陳先生。

  上官點點頭,說:「依照大家在短短兩天之內的可用之力,我想這樣的分配應該可行。」



















  早一點比較安全,也有較多行人掩護國度幫的暗探,晚上九點,在國度幫的暗探二人組想辦法進入絕世風華後,一旦發出「發現人質」的訊號,以快速反應著稱的清華幫約三十人必須在半分鐘內,從兩百公尺遠的民房頂樓跳到絕世風華附近二十公尺內的住宅與商家的天台上,架起機槍從天台觀察絕世風華附近的動靜,隨時跟大夥連絡,如果有秘警聞訊趕來的話暫時不要對其攻擊。

  國度幫大概還有四十人吧?你們負責在絕世風華附近的毀棄住宅裡,緩慢搜尋不在同盟名單上的吸血鬼,寧靜地讓他們一覺不醒,千萬別打草驚蛇,我估計八寶君至少安排了十個以上的狙擊手瞄準著街道,用的子彈極可能是當日麻昏幾個大哥使用的強烈麻醉劑,要是你們押著我,不必等到我真的進入電梯,我就很可能在街上被擊昏,畢竟在效果上來講,麻醉劑比銀子彈要有效多了。

  在「發現人質」的信號出現後兩分鐘,行動銳健的赤爪幫由白髮領頭、黑奇幫散眾由阿虎領軍,兩軍加起來大約有一百二十多人,分成三個方向攻進絕世風華,但留下東凜街的後門不要管,讓八寶君有洞可鑽。

  東凜街街口外由以狠角色見稱的綠魔幫看守,八寶君一腳踏出,就叫他一屁股跌下,機會難得,窮寇必追。

  至於我跟張熙熙、賽門貓,則會趁著絕世風華大亂時快速與國度幫的三暗探接頭,合力將眾大哥救出,或直接擒服八寶君以交換人質,外面應該還有奇雲幫25 人、斬龍幫17人、拜血幫20人,在總攻擊發動後聽候我所發出的「救出人質」或「失去人質」的信號後,傾全力發動第二波攻擊,並營救受傷的弟兄。

  接著,上官分析起清華幫制高點的詳細位置、赤爪幫如何經由最快的捷徑對地下室發動封鎖攻擊並搜尋可能的秘道、黑奇幫如何一邊採取三人一組的方式相互支援攻擊、東凜街街口如何放遠線埋伏等,無一不絲絲入扣、戰理入微,幾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嗯,就著麼著。」白髮心中佩服,將作戰計畫寫成電子信件寄予其他參與成事的其他首領。

  「看來此戰極有勝算,我先回去通知弟兄們了。」陳先生吐了一口長氣。

  無錯不發一語,雖然這樣的作戰計畫並非極為特殊的奇計,但上官一邊看著街道圖一邊迅速地佈局,這樣的作戰才能果然是歷經「東北雙鴨山血戰」的名將所有,心頭不禁大熱。

  「等一會我跟張熙熙和聖耀還要出去與賽門貓接頭,你們各自去籌備足夠的武器與彈藥,明天晚上六點在國度幫堂口集合。」上官說,張熙熙早已倒在床上睡著了。

  「能與你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無錯大聲說道。

  「謝謝。」上官笑著拍拍無錯的肩膀,說:「關於綠魔幫與赤爪幫的配置我若有新的想法,晚點再寫新的配置圖給你們參考,記得確認信箱。」

  「是。」白髮點頭。

  「沒問題。」無錯走到門邊,忍不住回頭:「希望綠魔幫的敵人永遠不再是上官你,我們可受不起。」

  「從今以後就是一等一的戰友了。」上官與陳先生、白髮、無錯擊掌,魚窩的門也關上了。

  一場大戰的佈局已經完成,沒有分配到工作的聖耀也不禁替戰局緊張,卻也為這場戰事沒有自己的位置感到欣慰,至少凶命的影響將大為減弱。

  上官似笑非笑看著聖耀,原本熟睡的張熙熙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聖耀旁邊。







  「妳不是睡著了?」聖耀頗為驚訝。

  「有件事需要確定一下。」張熙熙微笑走出門,上官關上門坐在電腦前,再度進入電子信箱。

  「這麼快就想出新的佈局啊?」聖耀打了個哈欠。

  「是啊。」上官笑著,鍵盤飛舞,手機也傳來賽門貓的簡訊。

  賽門貓已經籌備了上官最常使用的飛刀三十六把、槍枝彈藥樣樣齊全,已經在一台計程車上等待,距離魚窩只有三個街角的轉彎。

  「聖耀,你怕不怕死。」上官微笑,信件寫完,聖耀看著電腦螢幕瞪大雙眼。

  「死是解脫。」聖耀咬著牙,摸著差點喪了他的命的眉心。























  「一群混帳!給你臉你不要臉!」八寶君笑罵,赤裸走出血池,全身筋骨低沉悶響。

  丘狒、哀牙、夏目等原本重傷的部將坐在極具療效的血池裡,看著他們的新主人大力揉捏著身旁女人的胸部,直到女人發出尖銳到不可置信的慘叫。

  「上官無筵,你真有魅力啊!竟然想反將我一軍?」八寶君將女人的乳房扔向血池,哀牙大嘴一張,將如破碎布丁的乳房吃進肚裡。

  一張熟悉的臉孔跪在地上親吻著八寶君的腳趾,滿臉堆歡道:「他們明晚九點行動之前會先在我們的堂口會合,不如事先埋下幾百斤炸藥,把他們全炸上天去!」

  那張臉,竟是剛剛與上官等人開完戰略會議的陳先生!國度幫的副幫主!

  「光炸藥是炸不死那隻老狐狸的,得先佈局佈局才行,殺他個措手不及。」八寶君恨恨笑道,看著用鐵鍊綁在牆上、依舊沈睡不醒的數位吸血鬼幫派首領,阿海與螳螂像兩條鹹魚乾掛在天花板上。

  八寶君心中有種幾乎要炸裂的妒意將滲出指尖------

  為什麼上官可以輕而易舉贏得曾經與他為敵的吸血鬼幫派的心?他們應該趁上官最嬴弱的時候厲下殺手啊!

  自己處心積慮在絕世風華設下幾乎有進無出的殘酷陷阱與伏兵,卻得因為上官集結了原本一盤散沙的幫派大軍攻入,只好更改原先的完美計畫?

  不更改絕世風華的防禦甚至置換整個計畫,絕世風華鐵定會被上官大膽的戰略與眾多盟友所衝垮。

  「幸好純種的腦袋總是技高一籌!」八寶君稍有得色,說:「明晚六點他們這群雜種聚會時,先用炸藥炸飛他們大部分的人,等他們逃出來的時候,再賞他們一堆麻醉彈!等他們全都躺平後馬上補上幾槍銀彈。讓他們昏著死真是太善良了我!」

  丘狒、哀牙、夏目馬上走出血池,他們的身邊還站著前天才趕到的日本吸血氏族菁英中的菁英,牙丸組第一批登台的二十名組員。

  原本白氏與牙丸組是兩個互相仇視的組織,白氏長年輔佐皇室,牙丸組相當於皇室禁衛軍,唯一的共通之處僅僅是效力於吸血天皇這千古不變的事實。

  八寶君雖不是出身於白氏正統,但他的母親畢竟是白氏有名的戰士,父親是中國苗疆叢林的純種吸血鬼武士,兩種血液在他身體裡不只融匯出強大的力量,讓他不須經過風霜歷練便得以掌握最蠻橫的拳勁。

  但,兩種血液的交會,卻也種下他被白氏正統歧視的因子:「純種吸血鬼裡的雜種」。

  因此,在八寶君藉父親之名自中國來台依附壺老爺子後,暗地裡雖是日本白氏在台的祕密前鋒,卻飽受白夢等人的操控與輕視,這正是他最痛恨的。

  眼中只有權力的八寶君才不理會長達千年的黨派之爭,只要能稱雄稱霸,他根本不介意天皇派遣牙丸組的菁英部隊支援他。

  畢竟,白氏最傲人的特種部隊「冷焰冰藍」與「十張臉」,在玻璃帷幕大廈的慘烈突擊中幾乎全軍覆沒,雖然日本北海道的白氏本家仍持續密集訓練新的部隊,但吸血天皇已經失卻對白氏攻取台灣的耐心,牙丸組於是趁機請命派遣擅長肉搏戰的牙丸勇士,赴台「協助」八寶君謀定台灣。

  既然白氏被上官一幫人殺到氣勢崩墜,自己何必留戀白氏的名號?

  因此八寶君沒口子的答應牙丸組的「好意」,這也是將自己的爪牙伸進牙丸組的好時機。

  也唯有牙丸組的快速支援,否則八寶君無法快速整合出威脅控制哲人幫的力量、進一步綁架各幫首領,也才有膽子邀約他生平最仇視的角色,上官無筵。

  「待我想想------他們既然相信人質在絕世風華,絕世風華底下的炸藥就不能拆除,照放著!裡面的兵力撤出三分之二去你家外面埋伏,留三分之一等著他們全身著火跑去絕世風華救根本不存在的人質時,一槍一個!」八寶君赤裸地踱步,計算著自己的安全與圍殺上官需要的兵力。







  絕世風華原本埋伏著六十個牙丸組的城戰專用部隊,每個都是精於擊殺行動敏捷的吸血鬼的好手。這幾年牙丸組嚴格訓練,無一不是為了有朝一日撲殺曾經在神州東北挫敗他們的上官,現在總算派上用場。如果分派出三分之二,也就是四十個牙丸組的城戰專用部隊,躲在暗處以麻醉彈對付被炸藥炸得焦頭爛額的吸血鬼幫派,也是綽綽有餘了。

  無論如何,自己待在血池這邊是最安全的,這裡距離絕世風華整整有二十公里之遠,而且還是位於精華地段的色情三溫暖地底下,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到這裡才是囚禁人質的真正地點。

  就算上官有天眼通,知道這個深埋地底的鬼地方,想要強攻進來?還得問問把守在地道入口的十個手持烏茲衝鋒槍的守衛、還有每二十公尺就有個哲人幫的看守呢!

  「決勝於千里之外,才是兵家聖典。」八寶君微笑,看著血池旁的鐵盒子內放著他賴以提升戰意的強烈興奮劑。

  夏目想了想,終於忍不住開口:「要不要把這裡的二十個牙丸組也分派去埋伏?」

  八寶君突然抓狂,弓身一拳遙遙揮向夏目,夏目有若蛇腰的身軀滑膩扭開,躲過驚天霹靂的凌空一擊。

  這凌空一拳像一枚高速的空氣壓縮砲彈,就這樣轟進囚禁人類的鐵籠裡,一個大胖子的臉凹陷下去,往後一摔死了。

  「要成大事就要拋開成見!不要以為單靠白氏就可以幹下台灣!」八寶君憤怒大叫:「妳是不是不喜歡跟牙丸組一起做事!還是妳以為我在害怕!」

  夏目面無表情,她只是想充實圍攻上官的兵力。

  「算了。」八寶君馬上換了截然不同的表情,歉然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只是好意。」

  但夏目聽了,只是更加聚精會神看著八寶君的動作,等待閃躲更快更勁的突拳。

  只見八寶君瞄了夏目等三人一眼笑笑,穿上緊身紅衣,兩隻手臂上各綁著兩支強效興奮劑,這可是他的新玩具。

  想要隨時鬥志高昂提升自己的戰鬥力?行!隨手插進興奮劑就沒問題了。

  八寶君滿意地戴著耳機,聽著快歌「龍拳」,隨意舒展身體,輕輕揮出幾拳,慢慢走到一間空曠的練武室,在震動的節奏中拳拳生風,喊道:「去做你們該做的事!」

  陳先生遠遠喊道:「是!」便慢慢退出,走向通往密穴樓上的爬梯。

  走過荷槍實彈的衛兵,陳先生一面思考怎麼在短短半夜中弄到這麼多火藥,一面暗暗發愁自己是否選錯了邊站?

  這個有如深井的簡陋通道只是在井壁上釘著生繡的鋼筋,只有一點點暈黃燈光在腳底下搖搖晃晃,只要有一點分神手抓漏了鋼筋,就可能摔死在井底。

  爬著爬著,陳先生不禁抱怨起這個密道的設計,多累人啊?安個電梯豈不方便?八寶君真是多慮了。

  突然間,陳先生覺得頭頂「啪」的一聲,化作一記發自耳朵深處的爆響,他想往上看發生了什麼事,卻發覺很難抬得起頭來,他的脖子幾乎不聽使喚。

  然後,他的手鬆脫,不由自主往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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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二十三




陳先生躺在地上,鼻孔微微冒著血泡,看著黑色大衣的衣角揚起,帶過一陣皮革氣味。

  陳先生想說些什麼,但他的肚子感到一記幾乎令他大叫的擠壓。

  這次他看清楚了。

  一雙純真的眼睛歉然看著陳先生,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腳移開陳先生噴出內臟的肚子。

  「站錯邊了......」陳先生閉上眼睛,肚子又是一痛。








  八寶君的眉毛跳動了一下。

  一滴汗自眉梢滑落,八寶君飛快一拳將汗珠轟散。

  但這一拳並不能化解汗滴帶來的莫名焦躁。

  八寶君笑笑,雙腳消失,高聳的天花板一震,八寶君燕子落下,神色自若地看著門口。

  「怪了。」八寶君吐了吐舌頭,不知道剛剛為何一陣心悸。

  這時,一個「冰怪」神色慌張衝到八寶君的練武室門口,八寶君沒等他開口,便飛快竄過冰怪的身旁,一腳踏進掛滿監視器電視的防衛室。

  「這是怎麼一回事?」八寶君看著一樓通往地下密道的關卡「蒸汽室後門」,原本應該拿著烏茲衝鋒槍盯視密道入口的十個守衛全東倒西歪癱在地上,烏茲衝鋒槍也少了六把。

  八寶君的眉毛又抽動了一下。

  「格放!格放!」八寶君大叫,控制監視畫面的手下趕緊對準八寶君的手指之處進行放大畫面。

  畫面快速放大,八寶君大叫一聲「幹什麼吃的!」,一拳將監視螢幕的手下腦袋削掉一半。

  畫面中的守衛,肩胛處衣服有個小小的切口,紅色的汁液慢慢滲了出來。

  「這個切口......」八寶君咬著自己的拳頭,拳頭上的鮮血看起來格外可怖。

  剩下的兩個監視著畫面的手下戰戰兢兢看著脾氣暴烈的主人,八寶君大吼:「切到密道啊!」

  畫面其實早就切到坡度往下傾斜的密道,八寶君看著暈黃、毫無動靜的詭異密道咬牙。

  「密道守衛已經知道有入侵者。」手下趕緊說。

  「將燈關掉,紅外線監視。」八寶君深深吸了口氣,眉毛陡然抽動,八寶君冷冷將右眉血淋淋撕裂。























  「小心,好兄弟。」

  「不要叫我兄弟。」

  「......一定要通過閘門。」

  「今天如果能走出去,就讓我孤獨吧。」

















  監視器的畫面化作一片慘白。

  「放下閘門!」八寶君大驚。
















               「go!」




















  槍聲連綿不絕,燦爛煙火交織紅色的塗開。

  堅持衝向閘門的決心,兩管死命抓住的衝鋒槍。

  衝過層層烽火,在耀眼的血花中跪倒。




















  「鏘。」千軍莫敵的閘門慢慢放下。



















  「幫我......」

  一雙世界上最善良的眼睛,看著手掌上血跡斑斑的凶靈。

  咬下綁在手腕上的血包,紅色滋潤著微弱的脈搏。

  模模糊糊地,一隻皮靴踩著血包,血漿冷冰冰地飛濺在茫然無措的臉孔上。













  「馬的,上官的白癡小跟班。」

  八寶君一腳踢開聖耀殘破不堪的身軀,聖耀死命咬著乾癟的血包摔在牆上,八寶君拉開手槍保險。

  「碰!」

  聖耀的太陽穴破散,脖子一歪,血包自兩排尖銳的牙齒裡掉落。

  大手一抓,聖耀被八寶君輕蔑的巨力拋向後方遠處,砰一聲撞上牆壁。

  八寶君冷靜看著厚實的鋼門,鋼門的背後持續傳來稀稀疏疏的槍聲。

  雖然有二十二多個持槍守衛在密道裡,戴著紅外線眼鏡、佔著以高制低的地理優勢跟上官一黨廝殺,但八寶君心知肚明上官最後仍會將這堵厚達三公尺的鍍銀鋼門掀開,站在自己面前。

  八寶君瞥眼看著站在後面的夏目、丘狒、哀牙,又看了看二十位全副武裝磨拳擦掌的牙丸組菁英。

  夏目揹著兩柄巨型鐮刀,丘狒手中兩把來福槍、哀牙半張血盆大口,牙丸組菁英各自拿著擅長的兵器與槍枝,殘存的冰怪拿著寒氣凍人的鐵鍊,個個全神貫注盯著鋼門。

  就算衝進門的是恐龍也在三秒內倒下了。

  但,這些能攔殺上官?

  上官居然能離奇地找到這裡,光這點就比橫衝直撞的恐龍教人毛骨悚然多了,說不定上官根本不會撬開鋼門,繞過根本不存在的祕密空間,突然出現在八寶君的背後?

  八寶君背脊抽動。

  「通知絕世風華的伏兵,五分鐘內通通調來這裡!」八寶君突然咆哮。














              「啪答。」

              然後慢慢滑下。








  山羊坐在車上,看著碎裂的雨滴在車窗上化成一道水痕。

  「又是場沒來頭的雨?」山羊低下頭。

  看著手中的掌型電腦,爆炸遙控器的螢幕上依舊沒有代表聖耀的光點。

  真是個無法驗證的疑團。

  就在那天,山羊按下爆炸遙控器的按鈕瞬間,光點就消失在這個世界裡再沒有出現,彷彿已連同遙控炸藥化成四散的血水。

  說不定那天是我眼花了?那巨漢背負的另一人並不是聖耀?聖耀白白犧牲了?

  但,聖耀如果真被我誤殺了,又怎麼解釋剛剛那封信?

  山羊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了,他總是拼命想活久一點,不煙不酒不色,為的就是等待上官殞命的一天,拿時間跟吸血鬼押注真是件稀釋生活樂趣的事。

  山羊自身旁下屬的上衣口袋裡翻出一根淡煙,含在嘴裡慢慢咀嚼。

  上官啊,你連那雙純潔的眼睛也污染了......

  今晚空氣中不安的氣氛格外沈悶,厚重的黑色雲層在城市的上空慢慢塌陷,不意滲出幾滴暈眩的小雨點,落在焦黑的廢棄大樓。

  「長官!前面有狀況!」無線電傳來緊張的聲音。

  山羊趕緊將淡煙吐在手上,拿起另一支無線電:「馬龍?你那邊?」

  「情報沒錯,我要下手了。」馬龍的聲音格外冷靜。

  山羊拿著望遠鏡,遠遠看見一大群人形色匆匆自破舊失修的廢棄大樓裡跑出,手裡拿著狀似槍械的物事跑向西面的小巷。

  「bingo。」山羊輕聲說道。

  突然間,數十個小紅點在群人身上快速游移,有個人感到不太對勁,正想問問身旁的夥伴怎麼會有紅光在身上移動時,紅光霎那間繁衍成數十倍的點點紅點在眾人間飛舞著。

  飛舞著。

  數萬紅點愉悅地跳躍,眾人手舞足蹈地大聲嘶吼歌唱助興,然後筋疲力盡地、圍繞著紅色的營火倒下。

  山羊坐在車子裡,拿著軍用望遠鏡,默默凝視血色夜晚,一道閃電劈開了城市晦澀的陰鬱沈悶,大雨驟然雷落,一滴一滴、一把一把模糊了車窗。

  「A小隊注意!有四隻往東邊逃逸!C小隊往左一齊夾擊!」

  「兩隻往西防火巷!一隻往四弄跑!」

  「清除,一隻被擒。」

  「清除。」

  「報告!清除!」

  「注意注意!還有十多隻剛剛衝出!獵人縱隊快速支援!」

  大雨中,廢棄的城市角落奔雷怒吼,看不清對手躲藏在哪裡的吸血鬼快速尋找任何掩體躲著,焦躁掃視鄰近大樓上的秘警狙擊手,但致命的紅點仍舊在大雨中奔馳。

  「轟!」

  停靠在消防栓旁的汽車轟一聲炸翻上天,著火的輪胎自半空中旋滾而下,一道身影竄上,撟捷的步伐飛燕踩著火輪胎,手中機槍在半空中不斷彈出冒煙的彈殼,二十多個幹練的獵人立刻持刀衝上隊形被半空中的勇士衝散的吸血鬼群。

  勇士落下,機槍槍管下噴射出黏性極高的銀網。

  「這個世界不久將要改觀了。」馬龍說,看著在銀網中痛苦掙扎的吸血鬼,手舉起,一槍命中瘋狂撲向他的吸血鬼。

  大雨繼續落下,各小隊在黑窄的巷道中狙擊落單的吸血鬼,強健的獵人在屋頂上來回奔馳,一刀一刀與大驚失色的牙丸武士在閃電中撕裂彼此。

  兩個世界的板塊正劇烈擠壓著對方,第三塊新大陸不知是否因而火熱冒出。

  山羊的腦袋中只是不斷重複著兩個小時前來自臥底的緊急密件:「我們家老大說要送你一份大禮,希望能為兩個世界捎來和平的訊息,如果收到禮物,請將麥克放在街上,我相信牠會找到我的。」

  今後兩個世界會是什麼樣子,山羊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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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二十四




五分鐘過了。

  八寶君看著絲毫不動的鋼門,鋼門的背後零星傳來無助的槍聲,漸漸的,八寶君連呻吟的振動都聽不見。

  「絕世風華的人呢?」八寶君斜視夏目,夏目搖搖頭。

  難道上官安排了另外一支部隊襲擊了這裡的援軍?

  八寶君看著距離不到五公尺的鋼門深深吸了一口氣,或許是吧?但又怎樣?

  上官如果還想進來廝殺搶救人質,就不該用火藥強攻這道即使怪力王復生也無法撼動的大門,而偏偏打開這道大門的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防衛室中的按鈕,一個是絕無可能使用的火藥。

  火藥即使能摧毀這道門,也將使得深居地底的密道坍塌,施放火藥的人也同樣無路可進,但八寶君曾聽白夢不經意提到過:血池底下仍有一條簡陋的小徑可以通往市區的某處。八寶君要全身而退的機會很大。

  現在該怎麼辦?立刻召集眾人找出秘道所在,然後從血池底下逃走嗎?

  八寶君感覺到身後眾人的目光壓力,這點令他相當不滿。

  難道他們不明白遇強即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簡單道理嗎?

  「現在你們給我聽好了......」八寶君說,轉過頭。

  八寶君的呼吸頓然而止。

  剛剛明明倚在牆邊一動也不動的小跑腿,怎麼消失在眾人的身後?

  地上只留下稀少的血跡。

  「小鬼呢!」八寶君大吼,錯愕的眾人回過頭來看著牆上的血漬,幾個沈靜倔強的血腳印一步步爬向血池的方向。

  丘狒與三個冰怪搶步衝向血池,只見聖耀瞇著眼睛傻笑,坐在毫無守衛的血池裡面,緊緊抱著滿是彈孔的背包。

  「這是強力塑膠定時炸彈......已經啟動了,你們還有十四分又四十一秒的時間可以逃出去。」聖耀的臉色蒼白,但拼著凶命無法趕在自己喪命之前修補身體的危險,總算是任務達成,他的嘴角不禁微微發抖。

  丘狒眼中殺氣斗盛,八寶君慢慢地走到丘狒後面,盯著從死神手中逃過不可思議大劫的聖耀。

  怎麼可能?受了這麼重的傷,腦子更挨了我一槍,如何能苟延殘喘爬到這裡?八寶君與聖耀的眼神激烈碰撞著。

  遍體鱗傷的螳螂與阿海在天花板的鐵鍊上搖晃,螳螂激動地用微弱的頭捶撞醒昏厥的阿海,阿海睜開紅腫的眼睛,看著幾乎沒有任何戰鬥才華的年輕夥伴勇敢無畏地坐在他的腳下,而長期被關在鐵籠裡的赤裸人類個個拉開喉嚨大叫救命,原先積壓的恐懼已被一絲希望徹底釋放出來。

  聖耀浸泡在血池裡,視線逐漸清朗,他指著背包裡露出的炸彈,毫無恐懼地看著八寶君說:「這個炸彈足夠把這裡每個人烤焦,一拆或破壞就會引爆,沒有選擇,讓我們同歸於盡吧。」

  八寶君點點頭,不怒反笑,說:「上官想逼我開門?」

  聖耀搖搖背包,說:「不要再靠近。從現在起,你傷害一個人質或靠近血池,我就立刻引爆炸彈。你還有十四分鐘。」

  阿海差點笑了出來,現在就算他立刻死了,也真夠本了。

  八寶君看見聖耀的手指緊緊抓著狀似開關的物事,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聖耀按下立即引爆炸彈的按鈕前先殺了他。

  偏偏聖耀坐在唯一通往外面的最後密道!

  「上官怎麼知道這裡?陳先生洩漏的?」八寶君瞪大眼睛,微笑。

  「十三分鐘半。」聖耀冷靜地說。

  「小子,這是何苦?」八寶君嘆氣,微微向聖耀靠了過來。

  「我膽子很小,你再靠近一公分,我就乾脆炸掉這裡,一乾二淨。」聖耀咬著牙,鐵籠裡的人類

  八寶君笑笑,閉上眼睛,拳頭快燒起來了。

  哪來的瘋子!?

  「監視器?」八寶君突然對著防衛室大叫。

  「外面只有三個人,上官、張熙熙、賽門貓。」防衛室的手下。

  三個......

  好!倒要看看誰的手段厲害!

  八寶君張開眼睛,看著聖耀淡淡說道:「我會記得你。」

  說完八寶君轉身就走,兩手拔起手臂上的強烈興奮劑用力插進兩管頸動脈裡,短短幾秒內,八寶君全身燥熱,感到體內有多股難以駕馭的超強大力量像隕石彼此撞擊著。

  「麻醉彈。」八寶君整張臉都紅了,眼睛佈滿腥紅血絲,瞳孔白光大盛。

  牙丸組紛紛拿起手中槍械,迅速改裝足以瞬間痲痹藍鯨的麻醉彈,對準即將打開的命運大門。

  八寶君站在牙丸組後,兩手貫入通道上壁,雙腳倒勾半空,像一支蓄滿精力的大彈簧。

  「上官!今天我要你知道,我一直都站在最高點啊!」八寶君內心充滿前所未有的自信。











  距離閘門,五公尺。

  「裡面的氣氛變了。」張熙熙,雙手掛滿鋼銀環,握著高壓縮瓦斯彈。

  「聖耀辦到了,了不起。」賽門貓殿殿身上的防彈衣,一手衝鋒槍,一手短手槍。

  上官沒有說話,他的嘴裡咬著一把長刀,雙手各拿著兩把長短刀,腰間、胸前、胸後、大腿、小腿總共掛了六把匕首。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雙腿初癒,左手依舊很不靈活,但他深信自己近百年來倚賴至深的無雙絕技。

  「決心」。

  不論在什麼險惡的狀態,需要上官最強的時候,上官就一定能最強。

  全神貫注。

  就在厚重的鋼門拔起的瞬間!










  齒輪轉動,閘門慢慢拉起。

  黑色的門縫露出暈黃的光,還有......

  不斷噴出濃烈嗆鼻氣味的瓦斯氣!

  「難道上官以為不用槍就可以大搖大擺進來?天真!」八寶君心想,牙丸組個個也毫無懼色,他們可都是善使各種兵器的佼佼者。

  但,閘門打開到三分之一的瞬間,一顆子彈衝過煙霧瀰漫的危險氣息,化作一道火箭。

  火箭嘶吼,急速爆張成巨大的烈焰,所有人睜不開眼睛。

  除了......













  「開槍!」八寶君大吼。











  火焰中,欺近世界上最不可能後退的腳步,帶著九把世界上最強悍的刀。

  刀踏著連他的最佳夥伴也不敢跟上的腳步。

  絕對不精密的殺戮狂風!

  「有些事,只有用刀說得明白。」

  兩個牙丸武士頭顱像飛盤滑落,兩把匕首不沾血飛釘在身後的牆上。

  長短刀左右閃電開弓,白光盪破火焰。沒理由一公尺圓圈內還有任何呼吸。

  咬著長刀的鬼魅倏然搖首翻身,眼前的牙丸武士身子斜斜斷開,左手短刀飛快刨殺遞上長槍的牙丸武士下陰,右手長刀毫不猶豫大揮,將夏目的巨型鐮刀盪開,鐮刀悲鳴震動,險些震脫夏目的手。

  夏目忍不住持刀後退,因為七個勇猛吸血鬼的命運,已在一秒內被刀蒸發。

  血窟,血哭。

  飛刀像擁有魔力般,弧形飛撞在眾人之間,沒人看清楚他的刀,卻永遠忘不了他的眼睛。

  丘狒舉槍轟擊,但左手齊肩摔落,他連痛都不敢喊。

  「碰!碰!碰!碰!碰!碰!」

  終於有人朝鬼魅不斷轟出獵殺藍鯨的麻醉彈,但鬼魅接下來的動作就沒有人看得清楚。

  除了滿天的紅色星星,只有刀光叢影。

  三個冰怪的殘肢碎塊像靜靜漂浮在空中的果凍,一把長刀凌厲切開寧靜的火焰之舞衝向八寶君,八寶君不閃不避,一拳將長刀轟斷。

  此時哀牙慘叫往後飛跳,他的胸口插了一柄短刀,但他的嘴裡也咬著一大塊血肉。

  像閃電陀螺打轉的上官終於停了下來,嘴裡的長刀掉落,左手腕上鮮血淋瀝,單膝跪下;上官感覺到大腿痲痹,眼前夏目的鐮刀變得模糊。

  上官的大腿肉鑲著兩顆鋼球,麻醉液直奔中樞神經。

  但上官並不是一個人。世上沒有孤獨的強者。

  上官低著頭,雙手抽出飛刀四隻飛刀、依賴直覺射向前方一股強大的拳風,拳風之猛烈將四柄飛刀震歪,而上官的身後刮起銀色的旋風,數十鋼銀環激射,迫使牙丸武士揮舞兵器擋避,但仍有四個動作稍慢的牙丸武士捧著咽喉倒下。

  張熙熙嬌嬈的身法飛動,不知何時已來到上官的身邊,替上官擋下夏目的鐮刀連環追擊,賽門貓的雙槍響起,與丘狒的單槍遠遠對轟,兩人各自中槍。

  「殺!」八寶君興奮大叫,一腳與張熙熙的左掌對轟,張熙熙吃痛後退,八寶君的小腿卻噴出鮮血,原來上官以驚人的意志力壓制住麻醉劑,反手一刀劃向八寶君。

  此時張熙熙腰間失去知覺,她明白自己被麻醉彈攻擊,於是運氣鎖住腰間穴道,閉上眼睛抽出信照明彈,在巨大的火光再度蒙上眾人的雙眼前,一聲巨響,身旁碎石細砂掠過,八寶君拳上巨力將上官撞破牆壁,兩雄在巨光中躍入防衛室中。

  「上官!好好睜開你的眼睛!」八寶君大叫,一拳轟出。

  「喔?」上官怪笑,摔在地上,小鋼珠帶著鮮血自大腿肌肉彈出,右手長刀直指八寶君的猛拳。








  「振作啊!」聖耀吃力地將阿海與螳螂拖進血池裡,然後轉過身,看著禁錮著昏迷不醒的吸血鬼各幫首領的大鐵籠。

  聖耀使勁力量拉扯堅固的鐵籠柱子,卻只略微彎曲了堅實的粗鐵條,阿海浸在血池裡虛弱說道:「開關......在防衛室。」眼睛看著走道的另一邊。

  「放心,炸彈其實可以停下來的。」聖耀急忙跑到阿海的耳邊說,滿頭大汗指著背包裡炸藥的計時器。

  阿海點點頭,但聖耀的手伸到背包裡摸著炸藥時,心頭陡然一涼。暗藏在炸藥倒數計時器背後的解除裝置居然破碎了,一定是剛剛搶進閘門時被守衛擊中的。

  難道凶命誰也不放過?又一次天誅地滅?

  「所有人都會活著出去。」聖耀看著螳螂與阿海,又看著鐵籠裡的眾幫派首領堅定地說。

  防衛室的牆震動,裂開一條細縫,落下灰砂。

  聖耀大腳邁開,解下腳脛上的短槍,衝向防衛室。

  他發誓。



















  長刀深深沒入硬石天花板,電視牆魄力十足激盪上張狂血色,地板幾無完整的一磚一瓦,碎石上釘著四道銀芒,冒著紅色的蒸氣。

  「跟人家學嗑藥?」上官披頭散髮低著頭笑著,矮身弓手,一柄飛刀在右手五根手指頭間奇速翻轉,搖搖指著八寶君的眉心。

  「有種放下刀再打!」八寶君兩腳倒踩著天花板角落,雙拳一前一後,憎恨地看著盤在地上的上官。

  八寶君的胸前插著一柄飛刀,身上十多條刀痕滲出鮮血,他的呼吸卻未見倉亂。

  上官被怪力擰得血肉模糊的左手在肩上搖搖晃晃,肋骨也斷了三根,他卻沒忘記要笑。

  一滴血從八寶君的脣間滴落,八寶君一咬牙,肌肉賁張,銀刀自胸口噴出射向上官,上官不閃不避,他一向是刀的最好朋友。

  上官右手隨意伸出,襲來的飛刀自然而然捲上他修長的手指,但八寶君閃電翻落,沈重拳壓也來到上官的背後。

  上官來不及不回頭,血肉模糊的左手往後硬接下這絕不簡單的一拳,上官的眉頭緊皺,整條手臂霎時脆斷,但身體也趁勢往前彈出化解拳勁,右手兩柄飛刀早已往前射出。

  八寶君來不及興奮,上官兩柄飛刀竟轉了個大彎衝向八寶君的喉間與下腹,八寶君趕忙翻上避開,但飛刀像導彈似轟向八寶君,擦出兩條血箭;八寶君尚未落地前便看見上官的腳印上自己的鼻子,將自己重重踢向牆壁,牆壁轟咚一聲幾乎崩落。

  這一記飛腿使八寶君頭昏腦脹、七孔流血,但他雙拳緊握,看著上官扭曲變形的左手發笑。

  面對自己最深沉的恐懼,上官,強大的羞辱壓力強行將八寶君逼向從未體驗的高手境界,那是一萬打興奮劑也無法模擬出的強大自信。

  上官也不過如此?我竟然真的跟他打到這個地步!他被我打到殘廢,甚至,他抓到最好的時機給了我一腳,我的腦袋還是好好掛在脖子上。

  我真強!

  「我會贏,這件事我真該早點知道。」八寶君的聲音發顫。

  八寶君的雙拳發抖,他按捺不住心中決堤的快樂,他感覺到體內確確實實存在吞噬宇宙的強大力量,那股誇張的力量甚至還在急速膨脹,眼前的吸血鬼傳說即將自己劃上休止符。

  只要自己一拳遙遙揮出,拳風之強絕對可以將上官真空壓扁。絕對。

  此時氣氛急速發燙,防衛室破碎的監視電視牆迸冒出火花。

  上官凝氣斂神,他的機會不多,他的腳快抗拒不了麻醉藥的侵襲。

  他嗅到八寶君拳頭上危險的焚風,右手掌成刀;此時多年來千萬次戰役的殘酷畫面急速濃縮成一個點,滴進上官沸騰的心中。

  結冰。

 「想知道自己會怎麼死嗎?」氣氛突然急轉直下。

  上官冷冷說道,放下右手,慢慢走向八寶君。

  八寶君瞪大眼睛看著上官毫無防衛地走近自己,直到兩人之間只剩下半條手臂的距離。

  半條手臂的距離,上官毫無停下腳步的樣子令八寶君感到強烈的忿恨與羞辱。

  八寶君的呼吸靜止了,他的背碰到了即將垮下的牆。

  這時,八寶君才發覺自己竟無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上官也停下腳步。

  「會贏的你,想知道自己會怎麼死嗎?」上官不再笑,眼神變得異常冷酷。

  八寶君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不斷重複著一句話:「我為什麼要後退?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變得這麼強了還要後退?」

  他的拳頭變得很沉重,突然間,八寶君淒厲大吼一聲,朝上官揮出猛拳。

  然後,他感覺世界在一瞬間被撕裂了。

  八寶君的臉被上官的手刀一劈,鼻樑脆斷、左眼受壓爆出,腦漿自雙耳魚貫噴出,催金斷玉的冷漠快攻。

  這一記手刀讓八寶君感到整個腦袋都快炸掉了,雙拳狂風暴雨驟出,上官在八寶君周圍閃躲招架,冷靜尋找奪命的最後一擊。




















  命運的鐘擺,一盪一盪。

  突然,黑暗爬出凶煞的魔手,將鐘擺推倒。

















  聖耀站在防衛室門口,呆呆看著走廊上逐漸遠去的凌亂血跡與屍體,張熙熙靠在牆上閉著眼睛、一柄鐮刀刺進她的肩膀直沒入牆,賽門貓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們的周遭全是支離破碎的屍體,還有嗆鼻的瓦斯氣味,一顆顆鋼珠在滑膩的地上滾著。

  聖耀又朝防衛室裡,看了看一觸即發的兩雄。

  手掌顫抖。

  與其說聖耀的腳被奇妙的氣氛釘在地上,不如說,命運黏住了聖耀的雙腳。

  上官的心揪了一下,八寶君趁隙揮出超破音速的猛烈快拳。








  「見鬼!」上官暗忖。

  巨大的力量貫穿上官,萬馬奔騰的拳勁將上官飛撞穿牆,摔進八寶君的練武室裡,破裂的磚石將重重上官蓋住,八寶君興奮大叫:「看你怎麼死!」

  「不妙!」聖耀終於回神,急忙拿起手槍朝八寶君不斷開槍。

  子彈全撲了空,聖耀根本看不清八寶君的身形,直到子彈用馨,八寶君得意地站在聖耀平舉的雙臂旁蔑笑,左拳將聖耀的雙手打折,然後右拳飛快鑽進聖耀的肚子裡,將聖耀叉了起來。

  聖耀痛的說不出話,兩腳懸空抽動。

  「起來啊!看看你養的狗變成串燒的樣子!」八寶君看著躺在瓦礫裡的上官大笑,就這樣一拳將聖耀架在空中,大步踏進練武室。

  上官雖被粗礫石塊壓在地上,但八寶君卻不由自主在距離上官四步之處停下來,想找把槍遠遠將上官的頭轟爆。

  此時,他才猛然驚覺上官在他心中永遠都是個忌諱,今日如果不把上官除掉,往後的數百年他都無法睡得安穩,從此將困在自卑的牢籠裡。

  上官在石堆下一動不動,眼睛卻毫無情感地看著八寶君。

  「你一直瞧不起我。」八寶君面目猙獰地說,另一手在聖耀的臉上拍拍,說:「所以你現在躺在我的腳下,就跟那時候一樣。」

  八寶君說完,卻覺得頭昏目眩,真想好好躺在血池裡睡個覺;上官幾乎將他的腦袋瓜斬裂,他甚至嗅到鼻孔中腦漿滴出的腥味,他左手將剩下的一隻眼睛用力按住,他覺得眼窩腫脹難挨。

  上官看著八寶君,他的脊椎被那一拳震得暫時失卻知覺,但他還信賴唯一還能戰鬥的右手,還有正在外面戰鬥的夥伴。

  「最後問你,你怎麼知道這裡的?」八寶君問,仔細地觀察上官傷勢的真假,如果上官又像上次那樣突然來個「致命一擊」,腦漿快煮沸的他可沒有把握逃開。

  就次此時,八寶君插入聖耀腹部的手感覺到異樣的稠密感,他瞥眼一瞧,聖耀傷口的微血管居然開始接合,肌肉組織也快速地將他的手包合在裡面,他罵道:「原來你是個怪物!」

  瀕臨死亡的聖耀搖晃著腦袋,看著模模糊糊的八寶君,說道:「哥....哥.....」

  八寶君冷道:「誰是你哥?」

  聖耀看著八寶君,他感覺到生命的精力正快速地遠離自己,他所能做的,只有讓八寶君成為他的親人。

  八寶君看看上官,又看看聖耀,說道:「不信你殺不死。」

  說完,八寶君插入聖耀腹腔的手慢慢往上移動,刺穿橫隔膜,捏著聖耀微弱跳動的心臟。





  山羊坐在秘警警車蓋上,看著後座趴著口吐舌頭、眼神萎靡不振的老狗。

  手中握著新的遙控追蹤晶片,山羊向手下示了個眼色,手下將後車門打開,老狗看了看山羊一眼,懷疑地慢慢跳下警車,在輪胎上拉了一泡尿。

  「去找你的主人吧。」山羊輕輕踢了老狗的屁股。

  老狗的眼睛突然充滿神采,毫不遲疑邁開大步,朝著城市的中心走去。牠太熟悉那味道,牠更自信那股味道也在尋找著牠。

  「長官,我們現在要怎麼做?」一個手下看著手錶,秘警車隊早已遠去,只留下一把火。

  「怎麼做?」山羊面無表情,端詳著手裡被嚼爛的香煙,雨早停了。

  山羊看著熊熊大火,將煙塞在自己的嘴裡,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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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二十五




聖耀的眼睛閉上,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除了痛。

  也許是解脫的時候了?但我為何如此痛苦?

  八寶君慢慢捏著聖耀的心臟,冷冷地看著躺在石塊裡的上官,等待上官的亡命一擊。

  上官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








  「今天我吉他彈得不錯吧?」

  大頭龍得意地看著台下的老闆,全身都是熱汗,光影美人空空盪盪的。

  老闆打了個酣欠,看著身旁的佳芸,說:「他進步了不少喔,下個月重新開張,他可以替妳伴奏?」

  佳芸點點頭,但她剛剛根本沒有在聽。

  自從今天下午離開魚窩後,她的嗓子就一直打不開,彷彿有數千斤心事吊在喉嚨。

  「妳那個恐怖的吸血鬼男友,還有聖耀,都會再來我們店裡吧?」阿忠難得坐著,好奇地看著佳芸。

  老闆微笑摸著杯子,大頭龍看著手上的厚繭。

  「會的。」佳芸笑著,看著桌子上微溫的黑咖啡。








  「上官,你爬不起來嗎?」八寶君冷冷看著上官,上官不是一個遺棄朋友的人,這點誰都知道。可見上官真的被自己那一拳打彎了腰?

  沒錯的,那一拳的確是豁盡全力的完美之作。

  我戰勝了上官,戰勝了自己內心的恐懼!

  「跟你的狗說再見吧。」八寶君獰笑,右手抓緊聖耀的心臟,用力爆破!













  老狗的尾巴垂了下來,靜靜看著城市的霓紅燈火,還有遙遠記憶裡的溜滑梯。
















  「啊~~~~~~~」聖耀慘叫,四肢抽慉。

  八寶君跟著驚嚇大叫,右手急忙自聖耀腹腔抽出,破碎的心臟瓣膜掉落,但八寶君的右手掌卻冒著焦煙。

  一顆扭曲的銀子彈清脆掉落地面,八寶君無法置信看著銀子彈在地上打轉。

  吸血鬼的心臟......怎麼可能鑲著一顆銀子彈?

  八寶君抬起頭來,卻什麼也看不到,他只覺得有個東西塞在他的眼窩裡,甚至埋入他的腦袋,他想大叫,卻覺得聲音從喉嚨間滲透出去,一汩一汩。

  聖耀摔倒在地上,閉上眼睛,癱在血泊裡。

  破碎的心臟有氣無力地跳著,漸漸的,聖耀感到全世界都快散開來了。

  「結束了......我終究還是害死了大家......」聖耀心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突然間,一股濃稠的鹹味流進聖耀的嘴唇。

  「起來吧。」上官的聲音。

  破碎的心臟微微跳動,上官的腕上不斷撒落鮮血。

  聖耀緩緩睜開眼睛,上官蹲在他的身旁微笑,而八寶君跪在地上,雙手垂地,頭高高地仰著,頸骨斷裂只靠一點皮肉黏附,堅硬的石塊自後腦隱隱透出。

  聖耀眼神呆滯,呼吸幾乎要停了。

  「不要放棄。」上官扛起聖耀。

  但聖耀的身體變得很沈重。

  「炸藥......停...停不了......」聖耀迷惘地說:「不要救......救我...大家才能...」

  上官眼神看著前方,說:「不要放棄,慢慢呼吸。」

  聖耀的頭垂得更低了。

  「救了我......」聖耀想嘔吐,卻覺得最後的一絲力氣都從指縫中流失,說:「你自己也...會死......」

  「我不會讓朋友孤獨,也不怕什麼凶命。」上官一字一字慢慢說道:「因為我,是死神。」

  聖耀熱淚盈眶,上官的眼睛始終看著前方。








  炸藥的計時器上,只剩三分七秒。

  而螳螂與阿海,躺在血池裡虛弱地無法動彈,只能看著聖耀放在池邊的炸藥繼續讀秒。

  張熙熙在睡夢中笑著,賽門貓開始打呼。他們就算昏迷了,也同樣相信他們的老大最後終能將他們安全地扛出去。

  眾位持續昏迷不醒的幫派首領,全身綁著鐵鍊、在特製的鐵籠裡流著口水,彷彿定時炸藥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環繞著血池的鐵籠裡,赤裸人群狂暴地騷動著,有人抓著鐵欄杆憤怒地咆哮,有人盤腿默念佛經祈禱,有人將腦袋塞進欄杆,試圖從窄小的縫隙中擠出去。

  聖耀靠在上官的肩上,看著逐漸遠去的夥伴,而血池密道的爬梯在眼前高聳彎曲,肚破腸流的陳先生躺在腳邊。

  炸藥的烈焰即將吞沒眾人,毀滅、渺無生機的氣息在隧道裡嘶吼著。

  「完了。」聖耀疲倦地閉上眼睛,上官自信地看著爬梯上空。








           「嗶。」

  血池祕密基地在兩秒內完全崩壞,火焰竄燒到爬梯,將鏽蝕的梯子熔解扭曲,位於地面上的三溫暖輕輕一震。

















  「我們來得太晚,絕非無錯,是大錯特錯。」無錯坐在遊覽巴士的車頂上蓋,看著快速遠去的三溫暖營業大樓,難堪的臉色中,卻不禁流露出欽佩之意。

  「來得剛剛好。」上官躺在無錯旁微笑,在遊覽巴士上看著沒有星星的天空,一場大雨已經將鬱悶的空氣稀釋。











  螳螂透過第二支電子信件,用點頭的方式製造摩斯密碼,向上官發出兩個重要的訊息,一是血池的正確位置,二是陳先生其實是八寶君安排的臥底。於是上官假裝毫不知情,向陳先生與白髮、無錯詳細說明提早攻打絕世風華的假計畫,讓八寶君完全鬆懈戒心,但上官在陳先生離去後,隨即讓張熙熙跟蹤陳先生再次確認螳螂所說的血池地點。

  隨後上官向白髮、無錯、阿虎發出真正計畫的電子郵件,要他們看到信後動身到血池的真正地點援助,但阿虎似乎還沒確認電子信件,所以並沒有趕到。

  之後,聖耀更發出信件給山羊,要山羊率秘警與獵人,將暗伏在絕世風華的牙丸組成員一網打盡。

  驚濤駭浪的一夜。











  聖耀坐臥在遊覽巴士裡,看著身旁的阿海睡得很香,綠魔幫二十多位幫眾手忙腳亂地為賽門貓、張熙熙、螳螂緊急包紮,一瓶一瓶新鮮的血漿冷凍包吊在置物箱上,紅色的養分注入他們酣睡的血管裡。

  聖耀進入夢鄉之際,想到上官冷峻地看著無錯說道:「只要救出我的夥伴跟其他的首領,籠子其他的人不要理會。」

  無錯說道:「當然!」隨即與匆匆趕來的白髮一行人,將眾戰友與各幫首領全扛了出來,只留下驚怖張惶的赤裸人類無助地尖叫。

  聖耀心裡很清楚,把那些人類給放了,他們虛弱的身子也來不及逃出即將爆炸的血池,就算逃了出來,也將成為吸血鬼世界黑暗的見證,這是上官所無法容忍的。

  而且,按照秘警的邏輯,這些逃出生天的人也必須加以屠殺。

  聖耀為那些蒼白無力的眼神感到愧疚與哀憐,但他真的累了,他沒法子負荷太多的情緒。

  聖耀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手掌上殘酷的凶紋,靜默。

  上官的好意,我心領了。

  「白髮大哥,停車好嗎?」聖耀看著正為赤爪推宮過血的白髮。

  白髮不明就理地看著聖耀,但聖耀既是上官信任的夥伴,白髮沒有多想便向司機喊道:「gost,停車。」

  遊覽巴士慢慢靠著路邊停了下來,上官輕輕嘆了口氣。

  門打開,聖耀腳步虛浮地走下車子,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那是白髮給他的。

  上官看著剛剛才開始熟捻的小夥伴,一步步走進公路旁的草叢裡,毫不戀棧。

  「好兄弟,將來我們還會再碰頭的,這個世界就快變了。」上官躺在溼淋淋的車頂上,閉上眼睛。

  夜晚,被迫孤獨的人踏上孤獨之路,不曾孤獨的人看著孤獨遠去。

  故事,才正要開始。








  地下道。

  日光燈忽明忽滅,貼滿尋人啟事的灰牆下,紅色鐵簍子裡燒著紙錢,沒有風,行人兩三人,盲眼的吹笛師悲傷地吹著歡樂的曲調。

  灰煙從鐵簍子裡裊裊捲出,著火的紙錢在地上蹣跚匍匐著,來到一隻精神抖擻的老狗腳邊,老狗看著紙錢傻傻吐著舌頭。

  穿著黑色套頭毛線衣的少年站在老狗身旁,眼睛紅紅地看著佈滿灰塵的算命攤。

  算命攤上除了灰塵什麼也沒有,連椅子都給人搬了去。

  「謝謝你。」少年看著算命攤後牆上的朱紅字聯,心中感念再三。

  良善之心藏凶海,千里難揚帆。

  凶命長程終靠岸,孤獨豈長伴?

  不論老算命仙留下的話是猜測之言,或是安慰之辭,少年都心存感激。

  少年向算命攤深深一鞠躬,老狗的尾巴搖搖,少年看著厚重的行囊,思索著。














  光影美人。

  重新開張的第三天,客人漸漸回籠的熱鬧氣氛中,長滿厚繭的手指飛快與吉他弦跳舞,滿足地看著台下一雙雙如痴如醉的眼睛。可愛的女孩站在台上抓著麥克風,一首接一首。

  舊面孔,新面孔,每個人桌上的餐點全冷掉了,就跟以前一樣。

  但,女孩的眼神有些落寞。

  台下一張特地保留的小桌子,一直放著「已訂位」牌子,三天了。

  女孩擔心著心愛的人,擔心著他的安危,擔心著小桌上的黑咖啡一直都沒有人喝。

  眼睛溼溼的,淒轉的歌聲教台下的客人幾乎落淚。

  但。

  破舊的牛仔褲,沾滿油漆顏料的球鞋,一個頭髮亂得不能再亂的男人慢慢走下樓梯,頭低低,眼睛卻沒離開過台上的女孩。

  男人吐吐舌頭,身後走出一個堆滿笑容的男孩,男孩摸摸身邊老狗的脖子,老狗乖乖坐在慶賀開幕的花圈旁。

  女孩看著男人,看著男孩,又看了看老狗。

  老狗歪著頭,眼神靈動看著女孩。

  不知怎地,女孩的腦中出現好像根本不曾存在的泛黃記憶。一個小男孩背著大書包,緊緊抱著一條流浪狗高興大叫、閉著眼睛衝下溜滑梯。

  瞳孔緊縮,然後快速放大。

  「麥克!」女孩大叫,所有客人被女孩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

  「汪!」老狗興奮大叫。

  男人坐在老位子上,拿起冷掉的黑咖啡笑著;男孩坐在男人身旁,看著眼睛閃閃發亮的女孩用嶄新的眼神看著他。

  今晚是快樂的一夜,雖然將以道別結束,卻是另一段旅程的起點。

  女孩清清喉嚨,緊抓著麥克風的手心滲出難以言喻的快樂,說:「今晚,我們來點不一樣的東西吧!」

  新客人大聲叫好,舊客人立刻摀住耳朵,老闆皺著眉頭,阿忠趕緊將手中碗盤放下,大頭龍狠狠舉起吉他,瞄準舞台地板。

  男人與男孩,相視一笑。

  從哪裡開始,從哪裡結束。

  「Let's Rock!」女孩開心大叫。

















  原子彈,就這麼在光影美人小小的舞台上,再度爆炸!








      < 臥底首部曲完結,但動人的故事,永遠不會結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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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

       聖耀的槍指著上官,他最好,也是唯一朋友。

       上官的眼睛沒有一絲怨恨,他只想知道為什麼。

       但聖耀並沒有話要說,他手中的槍卻有千言萬語。

       窮巷夜雨,愁雲慘霧,命運彼此牽繫的兩人。

              「碰!」

       死神閉上眼睛,凶神露出微笑。











            「走吧,好朋友。」

       牙丸千軍滿意地拍拍聖耀的肩膀。

       聖耀搖搖頭,舉起槍朝上官的胸口捕上兩槍。

       為什麼這兩人要反目相向,性命相殺呢?










        臥底二部曲,總有一天我們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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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九把刀,可以把吸血鬼寫成這般的劇情,
有點令人詫異,很有新鮮感,特別是故事的錯綜複雜,
還有所謂的兄弟情誼,都描寫的栩栩如生,我很喜歡這部作品,
也希望及期待二部曲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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