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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十要

魔尊十要

魔尊十要 作者:幽靈大士 (連載中)
魔尊十要 作者:幽靈大士

簡介:
無上天魔道的傳承在數百年前斷裂,沒有人知道原因。而一句奇怪的咒語卻接續了魔教的傳承。

上一任魔尊神龍般出現,與潘正岳幾夜接觸後飄然消逝,潘正岳要如何展開新的人生......

第一集 第一章

黃國慶坐在辦公室裡,低頭寫著這個月要上報到教育部的報表,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年輕的女老師紅著眼低頭走了進來,來到他的桌前。

「主任!」女老師的聲音裡有著嗚咽的氣音,像是剛剛哭過。

黃國慶抬頭,看見是新來的女老師,訝異的問道:「李老師,怎麼了?你……」

「黃主任,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教下去了,那個三年二班的學生……」

黃國慶一聽見是三年二班,就知道李老師為什麼會哭了,揮揮手要她先坐下,起身幫她倒了一杯茶:「李老師,你是不是被三年二班的幾個學生整了?」

「黃主任,我雖然是剛剛出來教書,但是以前曾經在高中實習過一段時間,也在補習班帶過幾個班級,我相信我……」

黃國慶微笑的制止了有點激動的李沛雲:「李老師,我沒有懷疑你的教學能力,三年二班的問題我們都知道,只是你剛來一個禮拜,所以學生才會對你惡作劇。」

「惡作劇!黃主任,你認為把一條眼鏡蛇放進講桌抽屜是惡作劇嗎?」李沛雲兩顆眼睛瞠得老大,一想起剛剛那條眼鏡蛇,身上的雞皮疙瘩幾乎都要竄出來了。

她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倒楣,好不容易才考進這個高中當個正式老師,就遇見這種事。以前的同學也有很多人當了老師,可是應該沒人像自己那麼倒楣吧!

「眼鏡蛇?」黃國慶無奈的看了李沛雲一眼,說:「如果是眼鏡蛇的話,那應該是涂鴻天那個學生弄的,他家是賣蛇肉的。」

「黃主任,我想是不是應該召開校務會議,研議如何處置那些學生?」李沛雲認為,絕對不能因為學生年紀太小就放縱他們胡作非為,一定要給他們一個警惕,所以她覺得應該要召開校務會議來處理這件事。

看著主任為難的眼神,李沛雲越是覺得不能姑息學生,她正要繼續說時,黃國慶又說了:「李老師,你應該知道,我們是私立學校,學生家長……」

李沛雲心中一沉,沒想到黃主任居然會把學生的家長意見看的那麼重,難道就可以因為是私立學校而犧牲掉學生的品德嗎?

看見李沛雲又要開口,黃國慶嘆了口氣說:「好吧,李老師,我會把這件事納入下學期的校務會議討論,到時候我們再研議,好了,已經上課了,你應該還有課吧,不要耽誤時間了。」

李沛雲抿著嘴,眼裡覺得一陣發酸,沒料到學校會這麼黑暗,學校主任居然姑息這麼惡劣的學生,她站起來走出去,回到教師休息室的座位,心裡還很是難過。

看見李沛雲一臉氣憤又難過的模樣,坐在她旁邊的阮靈竹老師轉頭問:「李老師,怎麼了?」

阮靈竹老師的年紀不大,但是在這家學校已經待了三年多,教學經驗比起李沛雲多了不少,李沛雲見她開口問自己,也就把剛剛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到黃主任姑息學生的情形,她又紅了眼眶。

沒想到阮靈竹老師聽完她的話後,不僅沒有表示同情,反倒是露出一個奇怪的笑,這個笑讓李沛雲覺得自己是不是被當成一個新手老師,沒有忍耐性,無法忍受壓力,心裡越是覺得淒苦,眼睛又紅了。

「喂喂喂,不要哭,怎麼了,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阮靈竹沒想到李沛雲這麼愛哭,連忙安撫她。

她這話一說出口,李沛雲哭得更厲害了。

過了幾分鐘後,李沛雲不好意思的對阮靈竹點頭表示抱歉,阮靈竹也不在意,轉頭往辦公室四周看幾眼,確定都沒人後說:「你不要傷心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李沛雲一愣,脫口說:「什麼秘密?」

「下次如果你要上三年二班的課,上課時你先告訴班上那幾個比較麻煩的學生一句話。」阮靈竹兩眼瞇瞇的,表情怪怪的。

「一句話?」李沛雲輕皺黛眉,一句話可以起什麼作用?

「對。」阮靈竹信心十足的用力點頭。

「什麼話?」話說到這裡,李沛雲也開始好奇。

阮靈竹又轉頭往辦公室四周看了幾眼:「你要記清楚喔,不可以多也不可以少。」

李沛雲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用力點頭:「嗯!」

「你就說──我是五少罩的。」


「我是五少罩的。」李沛雲說的非常小聲,心裡並不覺得這對眼前這些大聲吵鬧的學生有什麼嚇阻作用。

但後來發生的一切,連她這個中文系畢業的老師都無法用最適切的成語來形容。

那句話才剛說完,整個教室就馬上失去了聲音,所有的聲音完全消失,說話的、打呼的、翻書的聲音都不見了。

有那麼一瞬間,李沛雲甚至覺得連風的聲音都停了。

然後,所有的人開始排座位,原本歪七扭八的座位被快速排好,地上的紙屑在一分鐘之內被收的乾乾淨淨,一男一女兩個值日生迅速起立,快步走到講台動手擦起黑板,擦完後還自動打板擦,各種顏色的粉筆也被排好放在該放的位置。

四個男生自動站起來,分別往講台、右側玻璃、牆角、置物櫃等四個地方走去,快手快腳的把裡頭的怪東西丟進黑色塑膠袋內,綁好塑膠袋後,四個人回到座位。

所有學生抬頭看著台上的李沛雲,李沛雲曾經在補習班看過學生的這種表情,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聲音。

一切依舊都是無聲狀態。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李沛雲的臉色還是非常奇怪,剛剛那兩堂課上了什麼內容,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阮靈竹老師不在位置上,應該是有課,再過去幾個位置也有其他老師,不過李沛雲不想問他們,她想要等阮靈竹老師回來再問。

李沛雲一見到阮靈竹老師走進來,馬上往她桌子靠過去,低聲的問:「五少是誰?」

「你說了那句話了?」阮靈竹看見李沛雲的表情後,笑咪咪的說。

李沛雲重重的點頭,馬上又迫不及待的問:「五少是誰?」

阮靈竹聽她說已經說過那句話後輕輕的點點頭,也不回答李沛雲的話,一臉神秘的微笑。

「你告訴我啦,五少到底是誰?」李沛雲哭笑不得的看著阮靈竹,不過她一副神秘的模樣,怎麼樣都不肯說。

被連續逼了幾次後,阮靈竹只好用一種既奇怪又無奈的表情說:「我也不知道五少是誰。」


回到家裡,李沛雲把自己丟進柔軟的大床,兩眼盯著天花板,心裡好像被倒進一大堆調味料一樣,五味雜陳。

這兩天的遭遇就像是做夢一般,邪惡的學生變得比最乖的學生還要乖,恭敬、體貼、尊敬、服從、好學,所有老師最喜歡的學生態度,都因為那句話而出現。

──我是五少罩的。

這句話不知道在李沛雲腦海裡已經繞過幾萬次,但是沒人可以告訴她,五少到底是誰。

除了阮靈竹老師以外,李沛雲又問過學校的幾個老師,每個老師聽見她問起五少,幾乎每一個人都是一愣,然後露出和阮靈竹老師一樣既奇怪又神秘的笑,接著說「我也不知道五少是誰」。

李沛雲狠狠的低聲咒罵,欺負我這個剛來的老師,哪裡有這種事,每個人都知道五少,但是又同聲說不知道五少是誰。

她不是沒問過學生,但是學生的臉色除了迷惘之外,就是恭敬,前幾天對她的惡作劇、失禮全部不見,有的只是小心翼翼的態度和離譜的恭敬。

這讓她有一種被排斥在秘密之外的不舒服,那種感覺比被學生欺負還要糟。

不過,他們都不願意說李沛雲也沒轍,只是這個問題不斷在她腦海裡縈繞。

五少到底是誰?


中午休息時間,兩個班上的學生在操場打球,一個弄傷了腳踝,另一個則是扭了手腕。李沛雲要班長先帶他們去保健室,一會兒處理完考卷後去保健室看他們的情況。

走進保健室,左邊放著兩張辦公桌,分別有一男一女坐著,兩人都穿著白袍,女的應該是護士,李沛雲沒見過保健室的護士,微笑問:「你好,請問剛剛是不是有兩個男同學……」

那護士抬起頭來,兩人互看一眼,同時一頓,李沛雲覺得眼前的人有點眼熟:「你……是……」

「李沛雲?」護士也不大敢確定是不是她,但是眼前的人的確和國中同學有點像。

「譚喻均!」李沛雲呵呵笑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國中的同學,兩人確定了的確是國中同學,一下子感覺拉近許多。

兩人一陣寒暄,拉過椅子坐了下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天來。

幾分鐘後,李沛雲才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譚喻均告訴她說兩個學生的家長都派傭人來接回家休息去,她正想通知班導師呢,沒想到居然是李沛雲帶的班。

李沛雲搖頭嘆氣,只不過是手腕和腳踝扭傷而已,這樣子就要傭人帶回去休息,真不愧是貴族高中。

「喻均,不給我介紹一下嗎?」一旁的男人見她們終於停了一會兒,笑著幫兩人各倒了一杯茶,順道要譚喻均介紹認識一下。

「喔對,沛雲,他是學校的特聘醫師嚴博,普通帥吧!」譚喻均朝著嚴博眨眨眼睛。

嚴博苦笑的看了李沛雲一眼,不滿的說:「李老師,你不要聽她亂說,我起碼比普通還要好一點。」

李沛雲笑著說:「喻均以前就喜歡開玩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一樣幽默。」

嚴博的外表不算是頂帥,但是絕對不令人討厭,連續了聊了幾個話題後,李沛雲對他的印象更好了點。

三人約定,今天下班後找個地方繼續聊。


李沛雲三人在學校附近的餐廳訂了一個小包廂,繼續中午沒聊完的話題。

靈機一閃,李沛雲突然想到那個一直縈繞在腦海裡的問題,譚喻均和嚴博待在這個學校的時間都比自己長,也許可以問他們看看,誰是五少?

「喻均、嚴博,我請教兩位一個問題。」李沛雲決定開口問清楚,要不然只怕這個秘密會讓她好一陣子一直掛念著。

「嗯……什麼事?瞧你一副慎重的樣子。」譚喻均淺嘗著桌上的紅酒,臉有些微紅。

嚴博不喜歡紅酒,桌上放著好幾瓶啤酒空罐,大多數都是他喝掉的,只有少部份是李沛雲喝的。

「你們……認不認識五少?」李沛雲說得很慢,兩眼直盯著兩人。

譚喻均一愣,然後笑了,又小喝了一口紅酒,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李沛雲說:「你……是不是說了那句話?」

李沛雲心中突然一跳,身體一頓,有點不自在的說:「你……」

「我是五少罩的。」

聽見譚喻均這麼肯定的說出那句話,李沛雲點頭如搗蒜,急忙的問:「你認識五少?五少是誰?他怎麼會那麼神秘,為什麼學生一聽見他的名字後就……」

譚喻均雙肩一聳,兩手一攤,搖搖頭後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五少是誰!」

李沛雲又是一愣,跟著不相信的叫著:「怎麼可能?你們怎麼都不肯告訴我,你們都知道五少這個人,怎麼又不知道他是誰,喻均,你告訴我啦,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

譚喻均無奈的對她苦笑了幾聲,把手上的紅酒喝個精光,然後放下杯子。

「沛雲,不要說是我,你就算是去問校長都沒用,學校裡頭從上到下根本沒人不認識五少,但是我也可以跟打你包票,絕對沒人認識五少。」

「怎麼可能?這根本不合理,如果所有人都不認識五少,那阮靈竹老師怎麼會告訴我那句話?」李沛雲瞪著譚喻均,心裡怪她不肯把自己當成朋友,到了現在還不告訴自己這個秘密。

「這話只要是學校的每個老師都知道,她會告訴你不稀奇。」譚喻均微笑著面對一臉不快的李沛雲。

「我知道學校的每個老師都知道。」李沛雲幾乎問過大部份的學校老師,每個人都說著同一句話──你說了那句話了,然後接下來就是同一句話──我不知道五少是誰。

「這怎麼可能?」李沛雲不滿的看著譚喻均,這兩句話根本是前後矛盾,又知道那句話,又說不認識五少,怎麼樣都說不過去。

「沛雲,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那句話在我們學校已經流傳很久了,幾乎所有的老師都知道。」譚喻均回想著自己當初在聽見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覺得很扯,這話根本沒道理:「你知道嗎?最大的問題是在哪裡,最大的矛盾點不是在老師身上,而是學生。」

李沛雲哼了一聲說:「對,這也是讓我很生氣的地方。」

李沛雲忘了自己問過幾個學生,幾乎每個學生一聽見李沛雲的問話後都說不認識五少,但是李沛雲根本不相信,如果他們都不認識五少,那些頑皮得要死的學生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句話而放棄惡作劇,而且從那天之後,他們的態度一直沒有改變,這根本不合理。

「對,事實就是如此,我們學校就是這點非常奇怪,每一個新來的老師都會被學生欺負,而只要那個老師在課堂上說出那句話後,所有的學生絕對每一個都乖的像貓。」譚喻均做了一個沒有道理的總結:「就像是傳統!」

李沛雲用力的搖頭,哼聲說:「我不相信,這種事情絕對是不可能的,一個只有名字的人會讓所有的學生光聽見他的名字就變乖?這是天方夜譚。」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不過根本沒人可以給你解答,你去問學生也沒用,這件事在學校根本不是秘密,以後你就知道,沒人知道誰是五少。」


譚喻均的話很快的獲得驗證,因為過了一個星期後,學校來了一個新的化學女老師,她只上了三天的課就氣得在辦公室哭了起來。

因為進學校的時間比較接近,李沛雲心裡隱約知道情況,所以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偷偷拉著她到生活輔導室說話。

江碧庭紅著眼,不斷的說著學生在上課時多麼不專心,多麼難以管教,今天居然還放了一條蛇到她的講桌抽屜,嚇得她幾乎要得心臟病,去找主任也沒用,根本沒人要管事。

「蛇喔,沒關係啦,那是涂鴻天放的,他們家是賣蛇肉的。」一聽見有蛇出現,李沛雲拍拍江碧庭的肩膀,很順口的說道。

沒想到話才說出口,江碧庭兩眼一紅,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鼻子不斷的抽動著。

李沛雲一愣,連忙道歉,苦笑了幾聲,正要安慰她的時候靈機突然一動,往左右看了幾眼,確定沒人在附近,拍拍江碧庭的肩膀說:「江老師,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江碧庭用衛生紙擤鼻涕,紅著可憐的眼看著尷尬的李沛雲:「什麼秘密?」

「我告訴你,你下次上課的時候,可以對學生先說一句話,應該會對你有幫助。」李沛雲吞了吞口水,心裡有種很怪的感覺,眼前的場景好像在哪見過。

「什麼?」江碧庭兩眼睜得大大的看著她。

李沛雲心中嘆了口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江碧庭,慢慢的說著:「我是五少罩的。」


李沛雲坐在辦公室內,看見江碧庭走進來,她臉上散發出既高興又狐疑的表情。

江碧庭一走進辦公室,馬上朝著李沛雲的方向走去,拉過旁邊阮靈竹的椅子坐下,用略帶興奮的語氣低聲說:「李老師,我……剛剛……誰是五少?」

李沛雲用苦笑的表情看著滿臉狐疑的江碧庭,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李老師,你怎麼了?你可以告訴我五少是誰嗎?」江碧庭的表情十分認真,想來剛剛體驗過學生巨大的轉變,臉上興奮得還有紅潤的痕跡。

李沛雲想了想後,無奈的說:「我也不知道五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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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二章

潘正嶽知道,自己大概是學校裡唯一正常的人。

一開始,應該是一年級開學後沒多久的星期三,那一天,同學已經沒了陌生的氣氛,每個同學都逐漸的熟悉,然後有人聊天說話,這一切和普通的班級沒什麼兩樣。

可是那一天之後,潘正嶽就知道不對勁,因為那一天早晨,原本他和班上綽號烏龜的陳政鴻正高興的聊天,班上熱鬧哄哄,氣氛比起其他班級都要好。

但是早會之後,班導師一臉不悅的走進來,冷漠的盯著班上的人幾分鐘後,說了一句令潘正嶽到現在為止都無法瞭解的話──我是五少罩的。

潘正嶽一愣,我是五少罩的,什麼鬼東西?

不只是他,雖然老師的說話聲音不大,但是班上所有的學生同時一頓,接著,開始有人站起來撿紙屑、排桌椅,然後自動自發的拿出課本,班長整頓秩序,等著上課,乖巧的比小學生還要小學生。

這時潘正嶽也跟著其他人的動作而動,但是他兩眼不斷的看著其他同學,所有的人,包括老師在內都呈現出一種半茫然的狀態。

台上的老師愣愣地站著,下頭的同學每一個都機械人似的做著動作,這一切都在無聲中發生。

潘正嶽不敢說話,直到這一天放學,班上的人沒有一個回復到他熟悉的狀態。

接下來的連續幾天,幾乎每一個老師一進教室都會來這一句──我是五少罩的,然後同樣的情況便會再發生一次。

有一次潘正嶽在放學後往補習班的路上問陳政鴻:「烏龜,五少是誰?」

陳政鴻正一口炸雞排一口綠茶的吃著晚餐,聞言回頭看了潘正嶽一眼,說:「五少?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五少?那你幹嘛……」潘正嶽原本想要問五少的事情,但是此時,他卻從側面瞄見陳政鴻的眼神怪怪的,那是一種很怪、讓他心裡十分不安的眼神,所以下意識的馬上收回剛剛要問的話。

時間過去,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會發生同樣的事情。

有一天潘正嶽上課時故意晚點進教室,經過其他教室,他發現不只是他們班,其他還有很多班級都是如此,而且他經過很多次的試探,發覺不只是學生,甚至老師都是如此,這讓他更不敢說出心中的問號。

我是五少罩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潘正嶽把問題深深藏在心中,不敢對任何人提起。


把桌上的考試卷、課本、紙條、原子筆和手機胡亂的丟進書包裡頭,潘正嶽轉了轉有點酸的脖子,總算是又結束一天的煎熬。

習慣性的看了坐在自己右前方的王瑛玫一眼,她的後頸有幾根細微幾乎要看不見的小毛,這大概是他在學校幾個無聊的嗜好之一──看她既優雅又細緻的後頸,這種不花錢的嗜好他還蠻喜歡的。

潘正嶽的成績在學校二年級一千多個學生裡算是相當不錯的,是優等班的前十名,除了體育之外,他的每個科目都是高標的程度。

在這個學校裡頭,成績好就代表著你有不同的學校地位,他們這個優等班級可以不需要升旗、打掃、降旗,甚至是課外活動都免除了,成績夠好的學生還能按月領錢,學生口中的營養費。

一般的學生下課後就是去補習班上課,成績一直保持在前頭的潘正嶽也不例外,他必須要在十分鐘之內來到補習街,然後花十五分鐘吃完晚餐,接著要複習今天上過的課,然後補習班的先修課程開始,直到九點半才能回家。

這是他兩年來每日都不變的生活,對他們這種班級的學生來說,寒暑假只是一個遙遠的名詞。

潘正嶽的目標只有一個,考上最好的大學,最賺錢的系所,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需要追求什麼。

以前他很在意的那句話,在升上二年級之後也就忘了,反正這樣子也好,上課的時候安靜很多,這也比較符合他想要好好讀書的環境。

如果是以前,回到家之後潘正嶽會花點時間上網,看看手機論壇或是BBS的八卦消息,這是他紓解壓力的方式,不過今天從公車上下車之後他就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難道是有人已經在我之前向王瑛玫告白了嗎?潘正嶽胡思亂想著,這個名次一直排在他前頭一名的女孩子會讓他注意到,是因為連續兩次的考試都剛好輸她一分,因此他們兩個一直是前後名次差異。

一、二年級,這個情況一直沒有變,王瑛玫每次都這麼巧的多他一分,而潘正嶽也就這麼倒楣的每次都少她一分,所以潘正嶽喜歡上了她。

怪嗎?不會的,對年輕人來說,任何可以和女孩子有交集的理由都算是緣份的一環,不管理由有多怪都沒關係,所以潘正嶽心裡稱呼她為「一分女孩」。

從下車到家裡還需要走十分鐘,沒辦法,他爸爸就是比較喜歡安靜,所以才會買在這個社區最後頭的位置。

走進家門,沒想到平常很少有客人的家裡會有一位客人,潘正嶽一愣,他爸爸馬上向他招了招手要他過去。

「這位是我的老師,你要稱呼為師公。」潘正嶽的爸爸為他介紹。

潘正嶽一愣,爸爸的老師?不會吧,眼前這個人看起來還不到四十歲吧,搞不好比老爸還要年輕,怎麼會是老師?

他狐疑的看了爸爸和那個老師一眼。

也難怪潘正嶽會如此疑惑,那個被他爸爸稱為老師的中年人身高大約一百七十五到一百八十之間,臉上的皺紋比起他爸爸還要少,說是他老師還真難以想像。

潘正嶽坐在他爸爸身邊,仔細看了那中年人的外貌,那人的眼神有種說不出來的神韻,那種味道是潘正嶽這個年紀的年輕人看不出來的。

除此之外,他的體格比起普通人要稍微健壯一點,露在外頭的手部肌肉相當結實。

「哈哈哈,老潘,你兒子的筋骨很不錯,可以到我那裡練一練。」

潘正嶽的爸爸跟著笑了兩聲說:「你忘了,我每幾天都會去練武,王老師就是武館的館長,你要稱呼館長為師公。」

「哈哈哈,不用那麼喊,現在已經不流行那些古禮了,叫我館長就好,我也比較習慣。」王館長笑著說。

「我會找時間帶他過去。」潘爸十分豪爽的笑著,王館長稱讚潘正嶽有一身好筋骨,這讓他覺得心情很舒服。

潘正嶽一愣,沒想到他會是爸爸一直放在口中的「武林高手」。

潘正嶽的爸爸是個現代武癡,特種部隊退役下來後也沒放下練武的習慣,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王館長,去武館一天之後就對王館長的武術讚不絕口,說王館長的確是不可多得的武林高手,之後就固定在那裡練起武來。

潘正嶽對練武沒有興趣,在學校老師的教育下,只有考上最好的學校和科系才是正道,王館長說他筋骨好,可以去他那裡練武,給他的感覺真的是很奇怪。

因為王館長說自己筋骨好,光是這一點潘正嶽就覺得他的眼光有問題。像他們這種班級的學生,除了可以投進沒人阻擋的籃球、一百公尺跑二十秒以上一分鐘以下、正確的計算運動速率以外,還真的沒人是運動好的。

潘正嶽對他們說要去洗澡,兩人就在客廳繼續聊天。

這一天,和以前的日子沒有什麼不同。


連續幾天過去,潘正嶽也忘了父親說過的話,不過這個星期日清晨五點,還在睡覺的他被叫了起來。

「正嶽,起床了,穿上運動服,我們去武館。」潘爸在房間外頭連續敲了幾聲,直到潘正嶽回話後才停止。

看了鬧鐘一眼,這個時間已經接近平常起床的時間,潘正嶽起床後走到客廳。

潘爸看了他一眼,說:「怎麼還沒換衣服,我們要去武館,快一點。」

雖然不是很想去,不過潘正嶽沒有回什麼話,點點頭後回房間穿上運動服,三十分鐘後跟著潘爸來到了一間看起來很古老的寺廟外頭。

「爸,這是寺廟。」潘正嶽下車後前後看了幾眼,確定附近沒有其他建築物,應該是這間寺廟沒錯了。

潘爸鎖好車子後點頭,說:「是這裡沒錯,我們平常都在這裡練武。」一面說,一面推開寺廟大門。

木製大門被推開,潘正嶽跟著他爸爸走進去,正中間一座大庭院,似百公尺的正方形,四面栽著幾株古榕,榕樹下有幾張石椅,旁邊有幾人或坐或站輕聲說話。

那幾人大多穿著體育服裝,年齡不一,不過看來他的年紀最小,有人發現潘爸後紛紛揮手向他打招呼。

「老潘,今天帶你兒子來啊!」一個與潘爸年紀差不多的男子走過來。

兩人一陣寒暄,潘爸對著那個人說:「老龐,這是我兒子正嶽,現在還在讀高中,你要多多照顧啊!」

那個被潘爸稱呼老龐的中年人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潘正嶽,在他身旁走了幾圈,上上下下看了幾遍後說:「老潘,你這個兒子的筋骨不錯,是個練武的材料,你的運氣真好啊……哈哈哈……」

其他人也紛紛用讚賞的眼光看著潘正嶽,都開口說他的確有一副練武的好筋骨,難得,難得……

連續被幾個中年男子稱讚,潘正嶽低頭看了自己有點軟的肚子和手腳,實在是看不出來自己哪裡的筋好、骨好。

清晨的空氣十分涼爽,寺廟裡的人數大約十七、八個,幾乎都是中年左右的男人,少數一兩個才是三十歲以下。

除了幾個長得比較像流氓以外,大多數人的外表都沒什麼特色,是普通上班族的模樣。

「哈哈哈……老潘,你帶正嶽來啦,好好好……」

一陣宏亮豪爽的笑聲從寺廟後頭傳來,王館長走了出來,後頭還跟了幾個人,每個人手上都提著武術器材,也有幾個人推著手推車,推車上頭有幾個像是水缸的東西。

看見他們出現後,榕樹下的人都走上前幫忙搬東西,把東西擺放在大庭院一旁。

那是幾個陶製大水缸,最大的超過兩人合抱,最小的只有大約三十公分直徑。潘正嶽好奇的走過去看,一靠近才發現不只如此。

其中有幾個水缸根本不是水缸,而是由木頭雕刻而成的壺狀物,木壺的厚度不過十幾公釐,體積也不大,看起來與其說是水缸,倒不如說是比較大的盆栽用的盆子。

「爸,這有什麼用?」潘正嶽側過身去,好奇的問。

潘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露出一抹「你等等就知道」的表情。

「今天你第一次來,先看看我們練習。」潘爸對潘正嶽交代幾句話後,就跟著其他人往前走去。

王館長走到所有人的前頭,說:「今天我們還是練習上次練過的輕功。」

輕功?潘正嶽突然聽到一個既熟悉,卻又令人覺得突兀的名詞,原本正觀察四周環境的他把注意又拉回王館長那一頭。

輕功那東西不是只有武俠小說裡頭才有嗎?怎麼會有人真的去練?要怎麼練?連續好幾個問號從他心裡冒出來。

此時王館長又說話了:「大家練習輕功必須記住訣竅,靈、空、巧,氣足、神足、精足!」

什麼靈空巧、氣神精足,幾個生澀的名詞讓潘正嶽聽的腦子裡滿是問號,優等生的他不習慣聽見自己不懂的東西,在學校養成了習慣,任何不懂的東西都要問,要不然考出來就慘了。

雖然學測不會考輕功的由來或是訣竅,但習慣上還是讓他忍不住發問:「真的有輕功嗎?」

他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他,潘正嶽一愣,嘿嘿尷尬笑了幾聲,反正話都問了,就等著王館長怎麼回答。

「哈哈哈,老潘,你兒子很好學啊,問了一個好問題。」王館長的笑聲相當宏亮。

潘正嶽從來沒有聽過那麼響亮的笑聲,隱約好像可以聽見外頭的回聲。

其他人倒是都露出了笑意,當初會來學輕功都問過這個問題,潘爸也是,今天潘正嶽又問了同樣的問題,這可是有趣的巧合。

「我告訴你們,就像我以前說過的,武,是練的,不是說的!」王館長收回笑聲,沉聲繼續說道:「歷史上的講功壇不少,但是真正很成功的人只有一個,他叫歐陽秋。」

所謂的講武,即是把武功用「說」的教出來,讓練武的人改變自己的缺點。

俗話說「說的簡單,做的容易」,這句話在練武上頭可不完全是對。

根據台灣知名作者張大春書中記載,民國十七年,也就是西元一九二八年,一個居住在山東的練家子歐陽秋帶著妻子顧氏,以及獨生子歐陽崑崙,千里迢迢來到南京參加「第一屆全國武術考試」,想憑著自己正宗北派螳螂拳的武藝取下「全國第一武士」的頭銜,從此之後光宗耀祖,魚躍龍門。

但他遇上了北京自然六合門的名師萬籟聲,兩人一陣對壘之下,歐陽秋卻叫那萬籟聲一記「通天砲搥」給打落了牙齒,敗下陣來。

從此,他試圖憑著一身好武藝名揚江湖的念頭就破滅了。

不僅如此,受萬籟聲一記重招的歐陽秋在下台後卻連連吐血,還沒休養身體,又意外的遇見一個相當獨特的武林隱士魏誼正。

魏誼正與歐陽秋雖然只相交不過一兩刻鐘,但卻把祖傳武功「無量壽功」的紙本秘笈慨然相贈,接著遠揚而去。

歐陽秋原本不知道無量壽功是什麼武學,原本想要拒絕,但那魏誼正臨走之前笑咪咪的運起無量壽功,原本壯碩的身體陡然脹大到寬有數尺之餘,正當歐陽秋大感驚愕的時候,魏誼正一陣巨吼,身體內存的先天真氣從他口中暴射而出,這一口氣把地上的石階射出一個深有三吋的小洞,這種功力可以說是驚世駭俗了。

就在歐陽秋要說話之時,魏誼正已經收功,朝他揮揮手轉身離開。

意外獲取一部上乘內功心法的歐陽秋,一面迫不及待的看著書,一面往客棧走。

他妻子顧氏原本就是個極為傳統的中國婦女,聽客棧小二傳話說丈夫平安回來,以為自己丈夫打贏了比賽,高興的抱起已經熟睡的獨子歐陽崑崙往樓下走去。

沒料到卻發覺在客棧的一角坐了一個身材壯碩正憑窗讀書的人,她想那應該就是她丈夫歐陽秋,正當她喜孜孜的走過去喊了一聲。

那讀書之人聽見顧氏的聲音,便放下手中的書,此時顧氏卻瞧見了一個臉上長有大小數十個水泡的恐怖臉龐,這可把她嚇的幾乎要魂飛魄散,手上正熟睡的小孩也掉了下來。

歐陽秋怎可能讓小孩受傷,大手一伸一張,便接住了幾步外的孩子,順勢一抖一拋,把手腕上的小孩丟到另一隻手上,原先的手也接住了顧氏的身體。

把她扶穩後,歐陽秋喊了幾聲,顧氏已經嚇壞的一縷遊魂這才尋著那熟悉的聲音而回,定睛一看,歐陽秋臉上的恐怖氣泡已經消失無蹤,顧氏伸手摸了自己丈夫的臉幾下後,這才真正定了心神。

但她不知道,她丈夫歐陽秋自從取得魏誼正所贈的無量壽功之後,雖不是正式修煉,卻是心領神會,體內真氣就這麼走了起來。

也就這麼一點時間,他居然已步入了無量壽功的第三層心法之中,體內一股真氣循著百會、太陽、天眼、人中等十五個穴位遊走,這些穴位都極為危險,如以大力擊之,勢必死傷。

但歐陽秋卻不知這無量壽功可不是這麼練的,也就這麼一點時間他居然突破一二層心法直接進入第三層,那臉上的大小氣泡就是走火入魔前的臨兆。

也幸好妻子顧氏這一喊,讓他收心回神,免去了走火入魔、當場暴斃的慘狀,但當他一想至此時,連忙掩書調息,希望可以穩定傷勢,可是慢了,他一身的修為已經隨著剛剛那為救妻兒,不自覺的用了未成熟的功法而潰散,此時內察之下只覺得渾身疲乏,全身筋骨衰弱無力,竟是再也無法舉起任何重物。

歐陽秋一身數十年的硬馬鐵橋功夫和渾厚無匹的內家氣勁,就在這幾分鐘之內消失的點滴不剩。

正當他為自身武功喪失,懊悔之時,妻子顧氏卻問了一句「打贏了嗎?」,話語裡充滿關心,震的他內心為之激盪。

看著妻子全心全意為自己著想的臉龐,歐陽秋一下子大徹大悟,這輩子只希望靠著武藝名揚天下,卻沒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就在身邊,不離不棄的跟著。

只聽他輕聲對顧氏說道:「贏了,我們回家吧!」


王館長說到這裡,便停頓不說。

這時潘正嶽正聽的入神,說故事人卻沒了聲音,他正要發問時,王館長對他一笑,說:「這個故事很長,你爸也知道,你回去問他,現在先練功。」

看來在場的只有潘正嶽一個人沒聽過,因此他也只好悶著心中的疑問,歐陽秋後來怎麼了,怎麼會扯上講功壇,什麼是講功壇?武功用說的嗎?

就在他猜想著故事情節的時候,寺廟的門又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王館長朝她揮了揮手,說:「你今天慢了一點,昨天是不是熬夜看書了?」

「叔,我哪有,還不是因為國豪那個小鬼。」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頭傳來,潘正嶽回頭一看,一個身穿黃色運動服,身材修長,面貌姣好,曾經出現在他夢境裡超過十次的女人往這裡走過來。

是王瑛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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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三章

王瑛玫也看到了潘正嶽,她先是對他微微一笑,然後朝王館長走過去。

潘正嶽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身體也往前移動,想要看的更清楚一點。

站在最旁邊的位置,潘正嶽可以清楚的看見站在王館長身邊的王瑛玫,心想兩人都姓王,不會是父女吧,不過她剛剛叫他叔叔。

王館長很快的證實了潘正嶽的疑惑,他說:「各位,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來介紹一下,瑛玫是我姪女,我大哥的女兒,等等要先演練輕功給大家看。」

王瑛玫雙手一拱,對著所有的人行了一個武禮,眾人紛紛回禮,其中只有潘正嶽不懂這些,傻愣愣地站著。

王瑛玫要演練輕功給大家看?這是怎麼一回事?

潘正嶽看見自己夢中的美女居然要表演輕功,這可和他印象中的好學生王瑛玫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就在潘正嶽微一晃神的時候,王瑛玫已經往旁邊走過去,他趕緊往前走了幾步,怕錯過了等一下的情景。

她首先走到一個大水缸的前頭約兩步距離,接著雙肩微微一晃,單足點地,輕盈曼妙的身軀「飄」上了水缸邊緣。

那水缸是陶製,缸口直經大約六十公分,最寬處超過一公尺,一個成人的雙手張開都無法抱住,而窄處也有三十公分,是以前一般家庭常用的蓄水工具。

潘正嶽為眼前的一幕嚇的身體一頓,他雖然站得遠,但是眼力卻非常的好,他清楚看見王瑛玫的的確確是慢慢的、輕輕的、飄忽的往前移動了快兩公尺距離,然後如泰山般沉穩的站在大水缸的邊緣。

那缸口邊緣不過一吋寬度,不超過三公分的寬度居然讓一個一百六十五公分高、四十八公斤重的女孩站了上去。

王瑛玫臉露淺淺微笑,身體猶如標槍般挺直,修長的身軀從潘正嶽的角度看去,就像個精雕玉琢的瓷娃娃。

大水缸被這起碼有四十八公斤的她站了上去,居然連晃都不晃一下,水缸裡頭並沒有裝水,按理說,王瑛玫就算是個小孩子,這種體重都會讓水缸往她站立的一頭傾斜了過去,翻倒破裂應該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但此時她不僅沒有跌倒,反倒是穩住了身體,開始沿著水缸邊緣走了起來。她舉步輕靈,有若漫步在沙灘上頭,連走幾步後她越走越快,潘正嶽也看的頭眼昏花,心中大感驚駭,不解她是怎麼走的,怎可在那不足一吋厚度的水缸邊緣奔走,甚至快到連眼睛都要抓不住的程度。

陶製的水缸理當不重,根本不可能讓人在邊緣上頭走動,更何況是奔跑,快到幾乎看不見身影的奔跑。

怎麼可能?潘正嶽內心的問號就像是大風吹過大樹,樹上掉下來的葉子,一個接著一個,無法停止。

王瑛玫一聲輕喝,奔跑中的身體猶如彈簧般躍起,橫過兩公尺的距離,躍上了另一個比剛剛還要小一號的水缸邊緣,然後繼續在上頭遊走。

連續來回跑了幾圈之後,王瑛玫模糊的身軀在水缸邊緣一點,一式「魚雁往返」,身體陡然升高,以弧形的角度往後翻起,落到王館長的身邊。

「好!」

「妙!」

「讚!」

連綿不絕的讚嘆聲響起,眾人大聲鼓掌喊好,潘正嶽也忍不住鼓掌,讚嘆中也衍生出更多的疑問,這種程度的輕功要練多久?如果她會輕功,怎麼以前都沒聽人說過?還有,最重要的是,輕功這個武術不是早就失傳了嗎,怎麼還會有人懂得,並且練的那麼好?

隨著一個問題的出現,另一個新的問題又跟著衍生出來,而新的問題,又化生出更多的問題,這一來一往的幾秒之內,潘正嶽的腦子裡頭起碼多了十幾個疑問,以至於看見王瑛玫朝他走過去時,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先打招呼,還是要先問問題。

「嗨,你怎麼會來這裡?」王瑛玫向潘正嶽打招呼。

在學校的時候兩人同班,自然說過話,但也沒有多熟,會在這裡遇見潘正嶽,她也是很意外。

「喔……對,我今天是跟我爸來的。」潘正嶽指著一旁已經開始熱身的潘爸。

「原來潘伯是你爸,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們很像,不過在學校不好意思問你。」

王瑛玫和他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羞澀或是不自在的感覺,這讓潘正嶽覺得很舒服,更何況她本來就是他暗戀的對象,兩人就這麼到一旁聊起天來。

聊了一會兒,潘正嶽才從她的口中知道,王館長的確是王瑛玫的二叔,她爸爸現在人在美國經商,她的武術是跟著爺爺、奶奶和王館長學的。

說到武術,潘正嶽這才想起剛剛自己滿肚子的疑問。

「剛剛……你……那個真的是輕功?」雖然親眼所見,不過這和他以往對武術的認知大大不同,電視上的輕功的確常常高來高去沒錯,不過大家都知道,那是道具的特效,做不得真,而且很多人都說,以前的輕功早就失傳了,怎麼可能還有人懂得!

王瑛玫瞇眼一笑,說:「剛剛那個不能算是輕功。」

潘正嶽一愣,沒想到她會否認,正要開口問她,王瑛玫又說了:「那頂多算是練習輕功的一種方法。」

「練習輕功的方法?用水缸練輕功?」潘正嶽又看了前頭的水缸幾眼,上頭已經有人開始在上面行走。

大水缸的數量最多,七八個大水缸上每一個都有人,不過,那些人都不像王瑛玫剛剛的熟練,每一個站在上頭的人都戰戰兢兢,臉色凝重,身體不僅搖搖晃晃,而且三不五時就有人從水缸上頭掉下來。

潘正嶽啊的一聲輕叫,因為他看見他爸爸剛從最右邊的水缸上頭失腳落下,不過潘爸的身手不錯,並沒有摔傷。

「放心吧,潘爸的身手絕對不至於摔傷的。」王瑛玫對他一笑,說道。

潘正嶽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呵呵的尷尬笑了兩聲,說:「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來,土包子一個,哈哈哈……」

看見潘正嶽自嘲的有趣表情,王瑛玫也忍不住笑了,而潘正嶽則是因為自己心中的女孩笑了,臉又更紅了。

笑了一會兒後,潘正嶽才想起自己心中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呢,說:「你可以告訴我剛剛王館長沒說完的故事嗎?」

王瑛玫好奇的張大眼睛問:「故事?我叔叔剛剛說什麼故事?」

潘正嶽把剛剛王館長的故事說了,王瑛玫聽見後說:「歐陽秋的講功壇,這個故事我知道,在張大春的書中有記載,歐陽秋是最早的講武館創辦人。」

潘正嶽問:「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武功要用講的,一般來說,武功不是要用練的嗎?像你剛剛那樣。」

王瑛玫點頭表示沒錯,伸手撥開有點遮住眼睛的瀏海,說:「武功是用來練的沒錯,不過你剛剛知道了,歐陽秋因為無意中修煉了無量壽功而走火入魔,如果不是他妻子顧氏剛好喊那麼一下,讓他心神回持,他早就死了。」

根據張大春的書中記載,那歐陽秋走火入魔,卻意外的被妻子一聲呼喊所救,但一身高絕的武功盡皆散去,渾身上下無力,氣力衰弱,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要不如。

幸好歐陽秋的悟性極高,雖然失去了一身苦練的武功,但也認清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妻子顧氏和兒子歐陽崑崙依舊好好的待在自己身邊,這種福份已經是該要好好珍惜的了。

因此,歐陽秋變賣了所有,付清了小客棧裡頭的費用,和妻子、兒子北返泰安。但由南京北返泰安,所經路程遙遠,舟車飲食要怎麼張羅呢?

根據張大春的書中記載,武林史中有交代:「民國十七年,有異人複姓歐陽者創『說拳』之藝;每至逆旅輒設『講功壇』於室,懸一小招,綁於門楣。凡迎客少則一、兩人,多則三、五人,口授導引之法、身步之姿,十日可見小成。聞道爭趨者常數十百,然歐陽氏詳觀慎擇,非售術圖利者也。蓋有清以來光大武學、弘揚武道者,以歐陽子一人最稱有功。其人肥大壯碩,然常端坐說法,向未演術示人。有欲搦戰以試其力者,歐陽子即俯首謝之,謙辭不敵。而自奉束脩以上,得聞其藝者則無不勇猛精進,斯亦奇哉。」

王瑛玫說完了引自書中的話後,又道:「在歐陽秋之後也陸續有幾個人開起類似的『論功堂』、『講武廳』,但所有練武的人都公認,這歐陽秋說的最好。」

潘正嶽聽完之後,只覺世界好像開啟了另一道門,沒想到在學校課本之外,還有這種奇妙的武術世界。

「不過大家雖然都知道歐陽秋的講拳之藝十分高超,但說來說去,武,是要用練的,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的武功是靠說的就可以練成。」王瑛玫為剛剛的話題下了結論。

潘正嶽點頭表示瞭解。

「對了,你喜歡武術嗎?」王瑛玫笑著問。

王瑛玫這句話讓潘正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不喜歡,也不會,幾乎每一個男孩子都會幻想著自己的身體有如鋼鐵般不可摧毀,一拳可以擊倒一面巨牆,但那也僅僅只是幻想;要說喜歡武術,可也沒到會想練習的程度。

但此時的潘正嶽心思千百轉,比平常起碼要快上十倍,如果問話的人是自己的爸爸或是王館長,潘正嶽有九成的機會會搖頭;然而現在不同,說話的人是他最喜歡,而且暗戀許久的女孩子,該怎麼回答那還要說嗎?

「嗯,我很喜歡武術。雖然平常沒時間練習,不過,我很喜歡。」潘正嶽的表情十分肯定,眼神懇切。

王瑛玫笑了,伸手拉住他的手說:「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練習了。」

潘正嶽覺得自己的雙手被兩隻柔綿無比的手掌握著,手掌上的暖意直衝頂門腦海,他頭昏昏的點了頭,兩眼有點惛懵的看著王瑛玫,說:「對,我們一起練。」

其實話才說出口沒多久,潘正嶽就有點後悔,畢竟他的人生目標應該是考上一流大學系所,畢業後找到最好的工作,然後娶得美嬌娘,過完這美好的一生。

這願望雖然很庸俗,一點也不年輕,但是他卻一直往這個方向走,這可能和他的舅舅有關,因為他的舅舅畢業於成功大學,現在正在新竹科學園區當工程師,開跑車、有一個很美的女朋友,過年時會給他很多壓歲錢,因此對潘正嶽來說,舅舅就是他的榜樣。

而練武這件事,從他有記憶以來,父親就是一個武癡,不過他卻對練武沒什麼興趣,總覺得武術不外乎就是用來強身,或是表演用的,像國際武打明星李連杰,是中國無數武術的大賽冠軍,一身武術最後就是用來演電影。如果說要用到攻擊敵人,現代的武器可有說不完的選擇。更何況,輕功練的再快,也無法快過衝鋒槍和爆破的炸彈碎片。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潘正嶽知道這是自己可以接近王瑛玫的一個大好機會,俗話說的好,機會要靠自己把握。雖然以前沒有基礎,但是潘正嶽並不在意練得好不好,他在意的是能不能和王瑛玫有較多的機會接觸。

「那……我沒基礎耶,要怎麼練?」潘正嶽有點不好意思的對王瑛玫說。

「沒關係,每個人都是從基礎練習起,事實上,基礎練得好,以後成就才會高。」

王瑛玫這純粹是安慰性的話,到了潘正嶽這個十七歲的年紀,幾乎九成以上的筋骨都已經定型,經脈也拓展的差不多了,要在武術方面有極好的發展是非常困難的。

不過,她也只是想要推廣武學,並不是要潘正嶽練到多高深的武術。而潘正嶽不過是想要藉此機會接近她,能練習到什麼高深的武術,他也不在意。

於是從那天開始,潘正嶽的生活就多了一件事情,練習武術。


練武的日子其實很枯燥,不過對潘正嶽來說,練武的時間才是他放鬆的時間。一來學校的課業十分重,二來他對於學校那些老師每天每天對著他們唸咒語的情況感到越來越不舒服。

很奇怪的現象,以前他每天到學校,在上課前老師都會念出那句咒語,但是他聽了也不覺得怎樣,只是覺得怪了點,可是練了武術之後,他卻發現自己竟然會頭痛。

潘正嶽記得以前並沒有這種現象,是在練習武術超過一個星期之後開始出現這種情況,他考慮著是不是要告訴王瑛玫。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星期天早上,潘正嶽和他爸爸來到寺廟練武,他等王瑛玫到了之後便把自己的問題告訴她,原本以為她會解釋自己的問題,沒想到她聽完之後,卻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你……」王瑛玫好像有些話想講,但是卻又欲語還休。

「什麼?」潘正嶽一手壓了壓還有點痛的太陽穴,他肯定自己不是感冒,因為除了不明的頭痛以外,其他的部份都好得很。

「你認不認識五少?」

王瑛玫突然說出潘正嶽心中一直疑惑的話,他一頓,用詫異的眼神看著王瑛玫,難道她沒有像那些同學一樣被迷惑嗎?

看見潘正嶽的眼神,王瑛玫就知道自己沒有問錯人。

「你也記得起來那句話?」王瑛玫的表情有點急,可能沒想到潘正嶽居然沒被那句話影響,據她判斷,除了自己以外應該沒人是清醒的。

「你也知道那句話?」潘正嶽沒料到王瑛玫居然可以清醒著,因為他和王瑛玫一樣,都認為只有自己沒被影響。

那種力量到目前為止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麼,不過兩人都知道,那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出來的事。

兩人討論了一陣在學校發生的事,但都沒有結論,畢竟以此時他們的見識來說,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看得出來,這施術的人所使用的手法以及駭人聽聞的技術。

不過,他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練習武術──正確的練習武術的話──可以對抗那句催眠似的話語。王瑛玫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她說自己在一年級的時候也曾經頭痛過一陣子,但是持續練習武術之後頭痛的狀況就消失了,只是她沒想到潘正嶽居然可以在沒有練習過武術的情況下抵抗那句話。

「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還醒著的?」王瑛玫問。

潘正嶽想了想後說:「嗯……一開始吧,我從來沒有被影響的記憶,其實,我以為你也被影響了。」

王瑛玫點點頭,如果不是自小修煉武功,想來也會和其他同學一樣,但是潘正嶽並沒有練武,他是怎麼抵抗的呢?

這個問題她同樣無法回答,只好把問題放在心中,想找個機會問叔叔和爺爺,兩個人的武功在她心目中是最高的。

「你可以告訴我,你是練哪些武功所以才能夠不被影響?」潘正嶽到了現在才對武學有了興趣,王瑛玫一定是練了什麼奇妙的武功,所以才能不受影響。

王瑛玫遲疑了一下,因為爺爺曾經告訴她,不可以在外人的面前顯露武功,不過,光是說一下名字應該沒關係吧!

「我家的武學被稱為『琉璃功』。」王瑛玫放低聲音,偷偷看了正在教武的叔叔一眼,她可不想被罵,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她覺得潘正嶽是個好人,給他知道應該沒關係吧!

琉璃功?好奇怪的名字,潘正嶽聽了這個名字之後沒什麼意外的表情,武學菜鳥的他當然不知道,這個名字在武術界是很有名氣,那是真正傳承下來的古代武學,不是現代的科學武術,兩者之間的差距很大。

「……這武功,很厲害嗎?」潘正嶽可不懂那些,所以只好問個令王瑛玫露出大白眼的問題。

潘正嶽一開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如果這功夫不厲害,王瑛玫怎麼可能會傳說中的輕功,那天的場景還在他腦海裡跳躍呢!

王瑛玫很聰明,看了潘正嶽的眼神變化就知道他的想法,伸手輕輕敲了他的額頭一下,說:「你要是給我叔叔、爺爺聽到,你一定會被他打上了屋頂。」

沒想到王瑛玫會做出這麼親暱的動作,潘正嶽一愣,跟著心中大喜,但又不想表現太明顯,不過他的表現實在很差,反倒是讓兩人都紅了臉。

「你的輕功很厲害。」潘正嶽沒話找話。

「嗯!」王瑛玫瞇著眼笑了,她覺得潘正嶽紅著臉又故意裝正經的樣子實在有趣。

「可不可以教我?」潘正嶽的想法很簡單,如果能跟她學輕功,兩人相處的時間可以更長。

王瑛玫一愣,有點為難的說:「不行耶,我爺爺說這功夫不能傳給外姓人。」

潘正嶽沒想到這個年代了居然還會有這種想法,在他的觀念裡,開武館的人幾乎是恨不得每一個時間都有學生來練武,會用這種理由拒絕學生的人可沒聽過。

不過,他馬上釋然,反正他也不是那麼想練武功,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王瑛玫拒絕他後卻覺得心裡有點不安,她很希望可以推廣武學,好不容易出現一個願意練武的同學──以前的同學可沒有任何一位願意習武──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放棄。

想到這裡,王瑛玫低聲說:「那,我可以教你一些入門的心法,不過……」她又轉頭往王館長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兩顆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潘正嶽,緊張不已:「你要答應我,絕對!絕對!不可以告訴別人你練了武功,尤其是練了我們這一派的武功,可以嗎?」

潘正嶽光是看見那個水汪汪的美麗大眼,心就飄了,王瑛玫說什麼話他根本沒聽清楚,只聽到最後一句「可以嗎?」,他毫不猶豫的點頭,說:「沒問題。」至於什麼東西沒問題,那……下次再問好了。

看見潘正嶽點頭答應,王瑛玫露出甜美的微笑,總算是找到一個願意學習武術的人了,雖然已經過了五歲,練武時間慢了點,不過沒關係,記得爺爺說過,只要肯練,時間不是問題。

潘正嶽看見王瑛玫高興的笑容,他也笑了。這一天,二○○八年五月十一日,星期天,成為他畢生難以忘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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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四章

「你不能教他琉璃功。」王館長對王瑛玫說。

王瑛玫先是一愣,跟著有點發窘的說:「叔,你怎麼知道?」

王館長哼哼兩聲,有點不高興的說:「我剛剛看到你和他在一旁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了,潘正嶽的父親和我很熟,他來練武是為了強身,他兒子也是為了強身練武,你可以教他八卦掌或是齊眉棍,幹麼要教他琉璃功!你知道那是家傳武功,不外傳的。」

王瑛玫尷尬的笑了幾聲,撒嬌的說:「叔,不要這樣子嘛,你明明知道潘正嶽已經超過練武的年紀了……」

王館長截住王瑛玫的話說道:「對,就是已經超過練武的年紀了,所以我才勸你不要浪費氣力,琉璃功的基礎最好是在三歲之前,他這個年紀才練,不管他的筋骨多好都沒用的。」

這是實話,練武和練習其他東西都是一樣的,基礎打的越好,成就自然越高,像潘正嶽這年紀來練習琉璃功,搞不好連第三層都上不去。

兩人你來我往的辯著,王瑛玫認為可以試試看,但王館長則是認為祖訓不可違背,琉璃功絕對不可以傳授給外姓人。

「叔……」王瑛玫知道在這方面無法爭論過叔叔,只好用撒嬌的方式來對付他,從小這招可是百試百靈。

王館長一聽到王瑛玫那個撒嬌的聲調出現,就知道這個姪女又準備盧自己,心中嘆了口氣後,說:「好好好,你不要再盧我了,我再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功夫可以給他練。」

這下子王瑛玫才放下心,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同年的同學願意練武,如果讓他放棄了,那多無趣。

「對了,叔,有一件事……」王瑛玫突然想起學校的那件事,原本不想說給叔叔聽,但是現在又和潘正嶽扯上關係,想了想後還是說給叔叔聽比較好。

原本以為只是小事一樁,沒想到王館長聽完之後臉色突然大變,神情肅穆的看著王瑛玫,要她把剛剛的事完完整整的再說一遍。

王瑛玫看見叔叔嚴肅的表情後嚇了一跳,趕緊又把學校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王館長靜靜的聽完後,連續問了幾個問題,然後說:「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訴別人,我要去找你爺爺。」說完馬上就走了。

王瑛玫看著叔叔快速離去,對於他不尋常的反應覺得十分詫異。


王館長離開了寺廟之後就往家裡去,一進家門便馬上告訴王瑛玫的爺爺這件事。

王瑛玫的爺爺名叫王從,是個名震一方的武術家,家傳絕學琉璃功,讓他在武術界裡有著一定的地位,說他是武林耆老並不為過,見多識廣,是個人人稱讚的武學活字典。

王從聽完兒子的話後,閉上眼睛思考著,可以催眠一整個學校上達數千人的迷魂術,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施展出來,這個施術人絕對不是小角色,會是誰呢?

這幾十年來還沒有聽說過有哪些歪門邪道在外頭大肆招搖,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這麼厲害的人物?

王從皺眉思索著,一旁的王拓(王館長)也不打攪父親,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正陷入思索,如果父親想不出來,自己大概也不用多費心神。

想了一陣子後,王從搖搖頭放棄,看來還是要找時間去看一下。

「對了,你剛剛說除了瑛玫以外,還有一個小朋友也不受到影響?」王從淺酌一口烏龍茶,放下茶杯後,又在茶壺裡添加熱水,茶壺冒出混著茶香的氣味。

王拓點點頭說:「對,瑛玫說那個人是她同學,叫潘正嶽,他父親也在我那裡練武,認識一段時間了,是個空子。」

所謂的空子,指的是不在籍的光漢,中國社會一直有民間社團的存在,這種脫離官方,生存在社會底層的組織十分複雜。

會參加這種社團的人都是三餐無以為繼,身無家累,而且無一技在身的人。他們成立幫會,一開始的立意是相互幫助,彼此照顧,在個人有困難的時候,用團體的力量去幫助他。久而久之,這種人的數量越來越多,最興盛時期甚至多達數萬人,對整個社會的影響力很大。

他們為求分辨內外,把非幫內人士用光漢稱之,而在籍的人稱之光棍。光棍之間則在名字中間那個字以「堂、空、謙、廉、悟、聲、頓、息、江、海」用十個字分別。

任何一個光棍,只要亮出名字,別人就可以從你的名字知道你的師承、何時入幫、身在哪籍,一清二楚,彼此之間的關係則稱「幫朋」,這種關係既複雜又親密,非幫內人無法完整瞭解。

王從聽到兒子的話後點點頭,如果是空子的話那就比較沒有問題,四十幾年前的那場武林浩劫還讓他餘悸猶存。

「你告訴瑛玫,可以教那個小朋友一些功夫,但是琉璃功絕對不可外傳。」王從站起來走到一樓屋外的庭院,拿起澆花的水壺,開始幫庭院的花草澆水。

王拓點頭表示知道,琉璃功不能外傳的原因很多,真正知道詳情的也只有家族的幾個人而已,瑛玫還不知道,看來得找個時間再提醒她,不要讓她毀了這個家。


潘正嶽這一天往家裡方向走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因為他家的方向在這個社區是屬於比較偏遠,因此平常車輛與其他行人並不多,但今天一路上他已經發現多了好幾個不認識的人和幾輛車子,這和平常很不同。

他慢慢的走著,轉過一個彎,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音,那是花瓶或是杯子摔破的聲音,還有人的吵架聲,聲音的來源正是他家的方向。

潘正嶽大吃一驚,丟下背部的書包往家裡跑,此時他家裡的一樓大門被人撞開,一個人從裡頭跌了出來,倒地不起。

潘正嶽看到那個身影,心裡頓時一震,那個倒在地上的人正是他父親。

「爸!」潘正嶽緊張的大喊,快步往他父親的位置跑去。

倒地的潘爸聽見潘正嶽的聲音,轉身朝他大喊:「正嶽,不要過來,快跑!快跑!」

正當此時,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人從他家的大門走出來,看見潘正嶽之後,表情並沒有多大改變,也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潘正嶽擋在父親和那個人前頭,握緊拳頭,全身繃緊的看著對方。此時他心裡一片混亂,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可以把父親從家裡打到外頭來,那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抵擋。

「……你是潘正嶽?」那男人的聲音十分低沉,彷彿是刻意壓低,又像是喉嚨受到重傷,所以才不得不發出如此難聽的聲音。

「你……你是誰?」潘正嶽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前頭的男人給他很危險的感覺,但後頭是父親,他不能跑。

潘正嶽看不出來眼前的男子,或是應該說穿著迷彩服的中年人大約幾歲,但可以感覺到對方有輕易殺死自己和父親的能力。

他用眼角偷瞄了父親一眼,父親的臉上腫了一大片,臉皮和嘴巴都流著血,地上還吐出好幾口血。

「你們是誰?」潘爸喘著氣困難的說,隨著他說話的同時又吐出一口血。

「你是立聖高中的學生?」男人根本不管潘爸的話,盯著潘正嶽問。

潘正嶽沒有回答,但是他的制服上頭繡著學校名稱,想要抵賴也不行。

「我是五少罩的……」

男人突然說出潘正嶽熟悉的那句話,潘正嶽聽見後一愣,手指著他說:「你……」

那男人看見潘正嶽的反應後說:「果然可以抵抗大羅天音。」

說完這句話,他冷冷的看著潘正嶽。

被他恐怖冷冽的眼神盯住的潘正嶽,就像是被老虎群包圍的小羊,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可以抵抗那句話?」男人的聲音沙啞低沉。

潘正嶽聽在耳朵裡,讓他覺得十分難受,好像有人用手揪著他的心臟似的。

「我……我不知道……」潘正嶽第一個就想起了王瑛玫,她也說過不受影響,不過他不敢說。

「喝!」原本躺在地上的潘爸突然一暴頓喝,從地上快速彈起,雙拳往那男人的胸口擊去。

潘正嶽嚇了一跳,驚訝的往後退了一步,此時那男人絲毫沒有受到潘爸偷襲的影響,雙腳一個迴旋,躲過潘爸偷襲,用有點不屑的口吻說:「你以為你突然改變呼吸就可以躲過我的耳朵嗎?無知!」

男人身體一晃,繞到潘爸身邊,右手掌輕輕往前一遞,那速度很慢,但潘正嶽卻突然湧出一種不祥的感覺,身體不知從哪來了一股力量,猛然往那男人撲去。

這一撲讓那男人覺得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小伙子居然有這等勇氣,但以他的武學造詣,怎麼可能會被這拙劣至極的招式碰中身體!

男人伸指一彈,一道無形的指風命中潘爸後頸啞門穴,潘爸二話不說倒地昏過去。

潘正嶽見到自己父親倒地不起,以為他已經遇害,憤怒之下一股熱血往腦門直衝,狂嗥一聲又往那男人撲了過去。

男人冷笑一聲,不屑的說了一句:「無知!不自量力!」同時中指彈出一道勁風命中潘正嶽眉頭。

潘正嶽無法抵擋那如鐵鎚般的力道,腦子一昏,身體軟綿綿的倒下。


潘正嶽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頭還痛的厲害,但是已經可以起身。

旁邊有一個護士,潘正嶽正要說話,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你好。」同時覺得身體被拍了幾下。

站在床邊的是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人,他低身看著潘正嶽的眼神,好像是在確定他是不是可以說話。

「你……我爸呢?」潘正嶽想起了父親,身體掙扎著要起來,他的母親已經在他小時候過世,父親是他最親密的家人了。

「你不要急,先躺好。」那男人先自我介紹說他姓王,是個警官,說他們父子兩人昏倒在路上,被人送進醫院。

「我爸呢?」對於父親的情況一直沒有消息,潘正嶽心裡直發慌,又連續問了幾次。

王警官才嘆了口氣說:「你父親現在還在加護病房,你先不要著急……」

加護病房!潘正嶽一聽到那四個字就嚇得直想爬起來,怎麼也不肯躺下,護士和王警官好說歹勸才讓他待在病房。

「潘同學,你先不要著急,你的父親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就算是你去看他也沒有什麼幫助,你先聽我說……」

王警官的話潘正嶽根本無法聽進去,他閉著眼睛,腦海裡除了擔心父親的病情之外,還不斷回想著那個穿迷彩服的男人,他恐怖的身手,是潘正嶽一輩子從來也沒有見過的。

潘正嶽的父親已經算是個武術好手,王館長和王瑛玫都是練武好手,加上最近常常去那寺廟練武的潘正嶽也見過不少個前來練武的師兄,但是他們全部都沒有那個男人恐怖。那不只是武術方面的,還包含奇怪的精神壓力,連潘正嶽也說不出來的恐怖壓力。

王警官翻來覆去的詢問潘爸有沒有什麼仇人,有沒有與人結怨,打他們的人長得什麼樣子,使用的武器……

「他沒有用武器……」潘正嶽對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不過他可以肯定對方沒有使用武器,那個人的手指頭比武器更厲害。

王警官聽見潘正嶽的話後皺著眉頭,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你爸爸的傷不是用武器打的?」

他手上有一張紙,是剛剛和主治醫師談過話寫下的,上頭寫著潘爸的傷勢起碼是五個人同時用五根球棒或是類似的武器打出來的,光是骨頭就斷好幾根,更不用說體內器官的出血,如果不是潘爸的體格很強壯,那幾下子就會要了他的命。

不過,他雖然沒死,情況卻也不好,身上的傷起碼要大半年才能痊癒。

「我可以確定在我出現之後他沒用過武器,在那之前……我就不知道了……」

潘正嶽回到家的時候,潘爸正好被打出門去,因此他也不確定。

王警官點點頭,再問了幾個問題就起身準備離開,離開前,他又問:「你有沒有其他的家人在,需不需要我幫你聯絡?」

潘正嶽搖搖頭,除了他自己和父親以外,他們已經沒什麼親戚了,平時也沒有常聯繫的朋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找誰。

見他搖頭,王警官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就走了。

潘正嶽呆坐在床上,過了一會兒後向護士問到可以探訪加護病房的時間,然後去看了潘爸。

病床上的潘爸全身被繃帶綁住,雙手雙腳都用支架固定住,病床邊的儀器每隔幾秒就嘟嘟的響,讓人聽起來心慌。潘正嶽看了一會兒,直到時間到了,就又回到自己的病床去。

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子對付爸爸?

難道爸爸有什麼仇人嗎?

潘正嶽才十七歲,只是個尚未成年的大孩子,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實在太遙遠,也太沈重,想著想著,他就昏沉沉的睡了。


夜晚。

一個老人推開潘正嶽的病房大門,老人下巴留著雪白長鬚,眉高似劍,身材壯碩,他走到病床邊,伸手點了已經睡著的潘正嶽穴道。

「讓我看看你適不適合我魔尊的傳承……」老人一把拉開潘正嶽身上的被子,床上的潘正嶽沒有任何反應:「如果你受得了我的魔丹,世界任你縱橫……」

老人粗壯的右手掌輕推拉開潘正嶽的嘴巴,從他的嘴巴裡吐出一顆黑黝黝、除了黑色以外再也找不出任何顏色的黑珠子,黑珠子極有靈性的躍入潘正嶽的嘴裡,從他喉嚨裡咕嚕鑽了進去。

潘正嶽的身體抖著,越抖越厲害,直到身體就像抽搐一樣把床震的嘎嗤響,他面露痛苦的表情,但是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身上不斷流汗,沒一會兒就把床墊弄濕了。

魔尊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兩眼閉上,施展奇門魔法中的「通天魔識」潛入潘正嶽腦中。

魔尊沒想到此時潘正嶽腦中的場景居然是一間很普通的平房,就像是隨處可見的軍用宿舍,宿舍外頭的庭院種了一株白楊木,白楊木旁放著一隻木馬和幾件散落在地的木製玩具。

魔尊知道,這是潘正嶽腦海裡最深刻的場景和印象,大概是他小時候居住的地方吧!

推開門,魔尊往裡頭走進去,而門一開就是客廳,裡頭有四個人,一個男人抱著一個男孩玩著,兩人大聲笑著,還有一個女人從廚房裡走出來,手上端著水果,小男孩叫她媽媽。

另外一個人正是潘正嶽,他痛苦的縮在牆角,身上冒著汗,顫抖得連說一下話都無法辦到。

魔尊冷冷的看著,他必須要知道自己所選定的傳人是不是適合魔道,如果不行的話,他必須馬上收回魔丹、殺掉潘正嶽,另外尋找下一個傳承者。

雖然已經失敗了四百七十幾個人,不過魔尊很有耐心,因為他知道要繼承無上天魔道的人萬中選一,所以他必須要慢慢的找,儘管時間很趕,但還是需要仔細的尋找那個最適合的人選,就像四百多年前的師尊尋找自己一樣。

要繼承無上天魔道非常困難,除了需要最純正的體質之外,還需要很多條件。

一個時辰對潘正嶽來說就像是永無止盡的地獄焚灼,他的臉猙獰,渾身肌肉無法控制,恨不得自己馬上死去,脫離苦痛。

魔尊好奇的看著,因為他發覺雖然潘正嶽非常痛苦,但是意識裡的房子卻很穩定,並沒有因為痛苦而產生崩潰現象,這不僅代表他的意志十分堅強,而且心思純正執著,這是修煉無上天魔道難得的好體質。

魔丹煉體的痛苦隨著時間過去而越來越加劇,潘正嶽緊咬著牙渾身抽搐,身體冒出來的冷汗多得就像是被丟進游泳池裡再撈出來一樣,然後在意識裡昏倒。

如果沒有魔尊救醒他,潘正嶽會一直昏迷下去,成為一個植物人。但是魔尊用魔丹煉他的體不是要折磨他,而是要尋找下一個無上天魔道的繼承人。

一個時辰過去,潘正嶽身上如針刺刮骨的痛苦總算消失,他渾渾噩噩,全身的氣力彷彿被抽走一般,渾身癱軟。

魔尊隨手彈出一道黝黑色的液體到他身上,黑色液體一接觸到他的身體後馬上沒入不見,幾分鐘後,潘正嶽的臉上浮出幾道黑色湮蘊,浮出沒幾秒又隨即消失。

「潘正嶽……」

魔尊的聲音就像是大撞鐘一樣在潘正嶽腦海裡巨響,一下子就吸引他的注意。

潘正嶽「醒」了過來,他在自己的意識流裡醒過來,魔尊巨大的身軀就站在他前頭,逼人的壓力讓他嚇得連連後退,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個滿臉猙獰恐怖的長鬚老人。

「你……你叫我?」潘正嶽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跑開,距離眼前恐怖的人只有幾步,他身上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力,才說了一句話就壓迫的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是魔尊。」

魔尊?潘正嶽一愣,醫院怎麼會突然跑進來一個瘋子,什麼魔尊?

魔尊也不理會潘正嶽的反應,繼續盯著他的眼睛說:「你能夠通過魔丹第一重的考驗,那就代表你的體質很純正。」

「可不可以讓我說一下話……」潘正嶽口齒不清的說,他的身體到現在為止還一直沒有力氣,又被奇怪的壓力壓迫著,連要說句話都感覺很困難。

魔尊瞪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他胸部發悶,幾乎要吐出血來:「你想問什麼?」

聲音在潘正嶽的腦海裡炸開,潘正嶽毫不廢話張嘴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又昏了過去。

魔尊皺眉的看著他──一句話就昏過去,我是不是搞錯人了……算了,看在他體質還不錯的份上,再給他一個機會。

他伸指又彈出一道剛剛的黑色液體,潘正嶽吸收了液體之後很快的醒過來。

有了剛剛的經驗,這一次的情況好很多了。潘正嶽再沒有像剛剛那樣子的緊張和不舒服,比較能夠正常說話。

「你……」

「稱呼我魔尊!」

魔尊的聲音依舊如巨雷,在潘正嶽的腦海裡振動著他的神經,潘正嶽忍不住摀住耳朵大喊:「魔……魔尊先生,你的聲音可不可以小一點,太大聲了,我的耳朵會受不了。」

魔尊又瞪了潘正嶽一眼,這一眼讓潘正嶽覺得好像有火在燒自己,他跳了起來低頭看自己的身體,確定自己沒有燒起來後他才放下心。

「你叫潘正嶽。」

「是……」

「你讀立聖高中。」

「是……」

「你可以抵抗『我是五少罩的』這句話。」

「你怎麼知道?」潘正嶽嚇了一跳,怎麼連這個莫名其妙的老人都知道學校的那件事。

魔尊發出哼的一聲,聲音又像銅鎚撞鐘,震的潘正嶽胸口發疼。

「憑他們那種小貓小豬的陷阱就想騙過我,哈哈哈,太小看我魔尊了,不過,我可要謝謝他們這些小道士,居然想出那個方法,替我找到這種體質的人,省了我不少時間,哈哈哈哈……」

潘正嶽吞了口水,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後說:「魔尊先生,我……你……」

「我知道你現在搞不懂情況,不過,你現在也不需要搞懂,你需要注意的是,能不能活下來。」

魔尊陰陰笑著,兩眼之間的陰狠讓潘正嶽不寒而慄,心中有極為不祥的預感,聽到他的話後,身體不由自主往後縮了一下。

魔尊呵呵笑著,說:「你可以害怕,也可以恐懼,那都不影響你等一下的測驗,如果你可以通過等一下的測驗,你的人生就會有很大的不同。」

「什麼測驗……」潘正嶽心裡的警鐘大響,眼前的人絕對是個瘋子,他想跑,但是卻發覺眼睛只能看見正前方的魔尊,而四肢根本無法動彈,頭部只剩下說話的功能。

「就是這個……」

魔尊眼中精光大放,猶如探照燈一樣的射出,潘正嶽一驚,馬上閉上眼睛,但是慢了,兩道精光就像是實體一樣從他眼睛竄入,往腦裡奔進去。

潘正嶽直覺得眼睛像是被兩條蛇往裡頭游進去,不僅刺痛,而且痛感還往腦門竄。他根本受不了這種劇痛,更恐怖的是,他卻昏不過去,只能硬生生的「承受」這接下來的剜骨刮腦、萬蟻穿心的劇痛。

潘正嶽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痛苦,身體就像被片片撕裂,又被硬生生嵌接在一起,這種痛苦如果是在身體可以動的時候,潘正嶽一定恨不得馬上死去。來來回回幾次後,潘正嶽大夢初醒似的又醒了過來,兩眼毫無神氣的看著前頭魔尊模糊的影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還可以,可以忍受我一次的魔魂蒐羅。」魔尊露出森冷的牙齒,對於潘正嶽的痛苦毫無所覺:「放心吧,再十次你就通過第二層考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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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五章

「我出生在明朝萬曆年間,我的父親,就是你們課本上的無能皇帝明神宗……」

魔尊面無表情的對著潘正嶽述說著無上天魔道和自己的歷史。

明神宗萬曆二十年至二十八年(1592-1600),在西北、東北、西南邊疆接連展開的三次大規模軍事征討,歷史上稱作萬曆三大征。

分別是平定哱拜叛亂的寧夏之役、平定日本豐臣秀吉入侵的朝鮮之役,以及平定楊應龍叛亂的播州之役,三戰皆勝,但明朝的國力也耗損巨大,對整個明朝的發展造成相當大的阻滯,再加上明神宗長時間的荒廢朝政,因此明史言:「論者曰:明之亡,實亡於神宗。」

而魔尊,明神宗第十四個私生子朱順正也遭遇過潘正嶽的痛苦,給他這種痛苦的人,就是上一代的魔尊圖常旬。

隆慶六年,明穆宗突然中風駕崩,子神宗朱翊鈞繼位,改元萬曆。由於神宗年幼,於是由太后攝政。重臣高拱由於與太后信任的宦官馮保對抗而被罷官,相反張居正得到馮保的鼎力支持。

張居正輔政十年,推行改革,在內政方面,提出了「尊主權,課吏職,行賞罰,一號令」,推行考成法,裁撤政府機構中的冗官冗員,整頓郵傳和銓政。

經濟上,清丈全國土地,抑制豪強地主,改革賦役制度,推行一條鞭法,減輕農民負擔。洪武廿六年,全國耕種田地有八百五十萬零七千六百卅二頃,到了弘治十五年降低到四百廿二萬八千零五十八頃,而萬曆九年經過張居正的治理後,達到七百零一萬三千九百七十六頃。

軍事上,加強武備整頓,平定西南騷亂,重用抗倭名將戚繼光統理薊、昌、保三鎮練兵,使邊境安然。張居正還啟用潘季馴治理黃河,變水患為水利。同時張居正嚴懲貪官污吏,裁汰冗員。

萬曆五年秋,張居正父親去世,按常理他需要回鄉守喪,但張居正以改革事業未竟,不願守靈。他的政敵藉此大做文章,此即為奪情之爭。雖然最後在神宗和兩太后的力挺下張居正免於守靈,但此事件充分顯示出張居正對權力的迷戀與專橫自負,為他死後的結局埋下伏筆。

同時,張居正還利用職權,讓自己的兒子順利通過科舉進入翰林院,也成為了他的政敵之藉口。張居正死後立刻被清算,張府一些來不及退出的人被囚禁於內,餓死十餘口,生前官爵也被剝奪。

張居正死後初期,神宗尚能保持對朝政的興趣,但不久就開始怠政。萬曆十五年(1587年)後,神宗就連續不上朝。萬曆十七年(1589年)元旦後,神宗以日食為由免去元旦朝賀。此後每年的元旦,神宗再也不視朝。自萬曆十六年(1588年)後,常朝也經常看不到神宗。神宗整日在深宮中不理政事,沉浸在花天酒地之中,每年還進行選美,可以說是荒淫無道的典範。

(註:以上資料摘錄自維基百科全書部份文字。)

朱順正就是在這個環境之下生長,雖說是明神宗的私生子,但一來當時神宗有幾個兒子,卻遲遲不立太子,以至於有奪嫡之心的皇子莫不勾心鬥角。

當時朱順正的母親乃是一個歌姬,在與神宗春風一夜之後懷了朱順正,但之後神宗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朱順正跟著母親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直到他十二歲,母親死於肺癆之疾,但幸運的是,剛成為孤兒的他就遇見了改變他一生的人──魔尊圖常旬。

魔尊圖常旬乃是明朝無上天魔道的唯一傳人,無上天魔道的修煉目的就是要利用人體為鼎,火煉魔丹,成就無上天魔道。

歷代的魔尊都會從上一代的魔尊身上繼承一顆傳承數千年的魔丹,這顆魔丹蘊含歷代魔尊溫養在裡頭的力量。

說到這裡,必須先解釋一下無上天魔道功法的特殊,修煉無上天魔道的魔尊,必須用畢生的時間溫養魔丹,同時化生「七輪無限」大功法。

這時間可能需要長達幾十年,甚至數百年之久,但只要魔尊的「七輪無限」一旦完成,他就必須把身上的魔丹轉贈到一個能夠接受魔丹的人。

此時擁有七輪無限體的魔尊就會尋找秘密之處陷入長眠,藉著與魔丹當代主人的些微感應而繼續修煉,直到完成魔神體。

這中間還有十分複雜的境界,可是一旦走入無上天魔道的修煉法門就沒有後路,只能一步一步往前。

問題是,魔丹的特性相當的奇異,普通的人類根本無法承受,大多數的人類在接收到魔丹的第一時間都會被化成黑色肉汁死去,這也造成了歷代武林人士對無上天魔道的恐懼和憤怒。

對歷代魔尊來說,他們需要繼續修煉魔神體,但魔丹的繼承人可沒那麼好找,有時百年之內魔丹連續殺死數千人都是有可能的,武林人士可不管那麼多,這種妖魔邪怪的武功只能有一個下場,就是圍剿到死為止。

自古正邪難以兩立,千多年來的對抗也從未停止,每次只要有魔尊出現的消息,武林正義人士總是會組成同盟,追而殺之。

朱順正的師尊圖常旬就是遇上了上百人的追殺團,他以一人之力殺了百人團裡的半數高手後也負傷逃離,在養傷的過程中遇見了剛死了母親,成為孤兒的朱順正。

受傷的圖常旬收了朱順正當徒弟,一開始只是為了要他幫忙跑腿,不過他後來發覺朱順正的身體居然可以承受得了魔丹,於是在他化生「七輪無限」完成之時就把魔丹傳給了朱順正,自己找了個地方修煉魔神體。

成為魔尊的朱順正除了修煉之外,就是旅遊天下,明朝的時期已經有很多外國人拜訪,明人的世界觀相當廣闊,這也影響了朱順正,於是他用了所有的時間修煉以及旅行,直到五十年前,他感覺到自己的「七輪無限」快要化生完成,因此他才開始尋找新一代的魔尊。

會找上潘正嶽的理由,則是因為數百年來,所謂的正道人士並沒有放棄對無上天魔道的追殺。

在追殺歷代魔尊的過程中,他們已經知道魔尊的意圖,就是尋找繼承魔丹的人,而能夠繼承魔丹的人大多是擁有特殊的體質,因此,遠在四百多年前追殺圖常旬之後,武當派的遠山道人就發明出一種測試體質的方式。

利用一種獨特的手法──神迷之法──施加在普通人身上,被施法的人會按照施法內容做事;而可以抵抗神迷暗示的人就擁有相當獨特的體質,那種體質的人非常有可能可以繼承魔丹。當然,那種人很少。

這種方式被傳承下來,四百多年來在各地的學校、學堂實施,因為他們相信魔尊會把目標放在小孩身上,而他們只需要注意不受到神迷暗示的學生即可。

簡單的來說,這是一個針對無上天魔道的陷阱,而那個擊傷潘爸和潘正嶽的男人,就是常年來不斷追殺魔尊的門派成員之一。

他相信魔尊應該會利用魔道特殊的天魔神識,尋找到擁有這種體質的潘正嶽,因此那個男人先一步把潘爸和潘正嶽打進醫院,試圖在這裡來個甕中捉鱉。

「你認為我會被武當神道的七子抓到嗎?」魔尊露出森冷詭異的笑容。

潘正嶽覺得眼前的老人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不自覺的搖搖頭。

「哈哈哈……小子,我很喜歡你,不過,你能不能成為我無上天魔道的傳承人,還是要看你自己的運氣。」魔尊大笑。

潘正嶽一看見他張嘴大笑,就連忙捂上耳朵,但笑聲依舊如鎚的撞擊著他的胸口,轟轟轟──


潘正嶽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全身舒朗,說不出來的痛快感覺,站起來看著自己的手掌,張開又握緊,裡頭彷彿湧出無窮無盡的力道。

深吸一口氣,身體好像多了什麼,但他卻說不上來。

昨天的事是夢吧……魔尊的話在他心裡反覆響著,如果那些話都是真的,那麼自己和父親顯然是成了那個什麼武當神道的投路石,目的是用來釣出魔尊。

那個穿著迷彩服的人力量高得驚人,看來魔尊的話有那麼一點道理。

潘正嶽低頭反覆看了自己的手腳,除了感覺力量多了很多以外,外觀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又去看了父親,他的身體情況已經比起昨天要好很多,不僅可以張開眼睛,而且血壓、排尿量、體溫、心跳速度都穩定很多,而看見自己兒子沒有受傷,潘爸的眼神裡也安心許多。

回到病房,潘正嶽仔細回想著昨天的怪夢,直到目前為止,根本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證明那些事情是如那自稱魔尊的老人所說,倒是想起昨天的痛苦,潘正嶽身體又抖了幾下,實在是太可怕了。


下午的時候,王館長來到醫院,他除了慰問潘正嶽和潘爸之外,還問了很多有關於那個穿著迷彩服的人,他用什麼手法、做了什麼動作等等。

潘正嶽把對警察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王館長的看法顯然和王警官不同,他聽完潘正嶽的話後就問:「正嶽,你爸和我是好朋友,現在你們也沒什麼其他好友,我會來處理你們住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

潘正嶽點頭,其實他對自己爸爸的傷勢並不擔心,因為早上九點他去加護病房的時候,那個護士已經告訴他,爸爸的身體穩定很多,如果沒有問題,今天晚上就可以轉入一般病房了。

而王館長果然天天都來探望他們父子兩個,潘爸也出了加護病房,潘正嶽則在魔尊出現後的第二天就痊癒出院了,現在只等潘爸的傷勢痊癒。

這幾天,王瑛玫也來看過他們幾次,這讓潘正嶽覺得很窩心,對王瑛玫的好感再進一層。

一個星期後,潘爸坐著輪椅出了院,他的體質的確比一般病人要強壯很多,其他人可能需要住院一個月左右的傷勢,他兩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休養了。


晚上,潘正嶽剛入睡的時候,魔尊又出現了。

這一次潘正嶽發現很快,才剛躺上床,他就感覺到身邊突然出現一股熟悉的氣息,那個感覺和在醫院的時候感受到的很像。他一下子就從床上躍起,轉身一看,發覺魔尊笑嘻嘻的坐在書桌椅上看著他。

「你……魔……魔尊先生……」潘正嶽有點不知所措,沒想到那天夢裡的情況居然是真實的,這幾天他一直還在懷疑真實性,畢竟夢境的事情實在很難說,如今魔尊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叫我師尊!」魔尊的嘴角微往上揚,能夠找到下一代的魔尊的確令他感覺有種完成任務的輕鬆,這是近百年來前所未有的感覺。

「為什麼?」潘正嶽一愣,為什麼要叫師尊?

魔尊瞪了他一眼,潘正嶽被他凌厲的一瞪,心裡一頓,不自覺的縮了縮肩膀。

「你的身體已經吸收了我的魔丹,如果不叫我師尊練習魔尊專門的武學,你就準備重新投胎吧!」魔尊嘿嘿笑了兩聲,有種詭計得逞的得意。

潘正嶽猛一抬頭,心中一驚,那件事居然是真的,夢境裡魔尊說過的話又縈繞在他腦子裡頭,難道自己的身體真的……想到這裡,潘正嶽趕緊低頭看自己的身體。

魔尊哼了一聲,說:「你不用看了,魔丹進入你的身體,除非你死了或是練成『七輪無限』,它才能從你身體出來,這個你應該已經知道。」

歷代魔尊都必須先練成魔性體,然後修煉魔尊十要以吸收魔丹,接著利用魔丹修煉「七輪無限」,直到最後一條路就是練成魔神體,上證無上天魔道。

潘正嶽聽見了魔尊的話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楣被打傷進了醫院,兇手也抓不到,還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師尊。這年頭的怪事怎麼會這麼多?他自怨自艾的想著,練成絕世武功可不是他的希望,自小到高中,他只想考上好大學,以後找一個好工作,可沒希望練成蓋世武學,成為一個遊俠,到處和別人打架。

練武有什麼用?潘正嶽有點無奈的想著,沒聽過俠以武犯禁嗎?手上有武器的人最容易犯案,到最後還是要進監牢。武功練強了,總有一天會和別人起衝突,不管是打傷了別人或是被別人打傷可都不是好事,真不知道武術這東西到底是哪裡好,這麼多人喜歡練。

好像是聽見了潘正嶽的心聲,魔尊又嘿嘿一笑,說:「你不用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成為我無上天魔道的弟子你不會吃虧的。」

潘正嶽靈光一閃,突然間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有點欲言又止,想了想後還是決定問清楚,說:「那……如果我加入了那個……道……還可以參加學測考大學嗎?」

考上一流大學可是潘正嶽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之一,可不能因為這件事而放棄。

魔尊活了四百多年,對於現今社會裡,學生重視學歷的情況自然瞭解,他心中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是點點頭說:「要不要讀書拿學歷隨便你,反正你自己要記得,我今天會把大部分的事情再說一遍,讓你瞭解。過了今天之後,我就要去我事先找好的修煉靈地修煉魔神體,要練成魔神體不知道需要多久時間,之後我就沒辦法再幫助你,剩下的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

「師……師尊……」潘正嶽吞了一口口水,忍受心跳加速所帶來的不舒服,喘口氣後問:「你說……你已經活了四百多年,是真的嗎?」

魔尊又瞪了他一眼,凌厲的一眼讓他的身體像是被火燒到似的不舒服,幸好才一下子魔尊就收回眼神。

魔尊用嚴肅的表情說:「你不用相信我到底有沒有活過四百年,反正這件事情和你的修煉沒有多大關係。」

他想了想後,又說:「我勸你基礎魔功沒有練成之前最好不要招搖,要不然那些牛鬼蛇神,自命正義的人一定會來找你的麻煩,到時候你會很慘。」

聽見可能會有人來找自己的麻煩,潘正嶽一愣:「為什麼?」

「什麼東西為什麼?是他們會來找你的麻煩,還是不相信你會很慘?」魔尊一笑。

「……都有。」潘正嶽一下子無法理解魔尊的話,只覺得腦袋裡好像被塞了一大團的泥巴,全身都不對勁。

看見潘正嶽一連串不解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的魔尊覺得眼前這小子實在有趣,以前找到的那些孩子,聽見自己這麼說,要不就是怕得半死,再不就是一臉茫然,還有恐懼、驚嚇過度等等反應,就是沒有一個像這小子,居然還問考大學的問題,有趣……實在有趣。

想到這裡,魔尊忍不住又笑了,這一笑震的天花板掉下一大堆灰塵,窗戶也隆隆振動,天花板的灰塵在往下掉時,居然無法靠近魔尊的身體,在他身體上方還有十幾二十公分的距離,空中就好像有層透明膜似的擋住了灰塵。

潘正嶽大驚,連忙摀住耳朵,幸好這個住家比較偏僻,要不然一定會被鄰居抗議。

就在他覺得慶幸的時候,樓下傳來潘爸的叫聲:「潘正嶽,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會那麼大聲?」

潘正嶽嚇了一跳,忘了樓下還有老爸在,連忙站起來把門打開,往樓下喊:「爸,不好意思,我剛剛在看電影,我會小聲一點的。」

樓下的潘爸嘰哩咕嚕罵了幾句後便沒聲音了,當初就是喜歡安靜才搬到這裡,聲音搞那麼大,還要不要睡覺?

潘正嶽對魔尊連連敬禮,一臉苦笑拱手拜託的說:「師尊大人……拜託你,我爸剛從醫院回來,你也知道的,他現在身體還沒好,禁不起你的……」

魔尊眉頭一皺,又瞪了他一眼,沉聲說:「哼哼,小傷而已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我看過他的傷勢,不會死的。」

潘正嶽被他恐怖的眼神壓得只能點頭,不敢反駁。以前聽王瑛玫說過真正的武林高手氣勢和一般人不同,這……她說的應該就是那種隨時會被殺掉的感覺吧!

魔尊又瞪了他一眼,才搖搖頭嘆了口氣說:「你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除非等你吸收魔丹之後才能開始修煉『七輪無限』,到那時候不知道還要花多少時間呢?一百年?兩百年?而且你之前還要練魔性體。」

什麼亂七八糟的……潘正嶽聽的有點頭昏,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說:「師……師尊,那……我要怎麼吸收那個魔丹?」

魔尊瞄了潘正嶽一眼,過幾秒後才說:「練『魔尊十要』。」

「魔尊十要?」潘正嶽可沒聽過這種武功名稱,以前聽過武俠小說的離火玄冰勁、易筋經、金鐘罩都是很有名的,可沒聽過這種奇怪的名字。

「以後你就會知道。」魔尊指了指桌上一本比電話本還要厚的書,說:「要怎麼練、基礎功法都在裡頭,你把這些練熟了之後就會知道該怎麼練魔尊十要。」

剛剛潘正嶽沒注意到自己的桌子上頭出現一本厚書,這書有七、八公分厚度,看起來很像是外國的厚本英文小說,也像是電話簿加強版,就是不像武林秘笈。潘正嶽記得電視上的武林秘笈大部分都很小本,大都可以捲起來放進懷裡,不像這一本,扔到人的頭,搞不好都會讓人腦震盪。

魔尊拿起書往他一丟,潘正嶽接到書後手一沉,好重的書,他訝異的看著手中的書,摸到才發覺這應該不是紙本的書,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像是綢緞料子,又像是人工塑膠,外表十分光滑柔順,隨手翻了幾頁,裡頭的文字不像是用寫的,倒像是現代的影印技術,字體十分清晰。上頭幸好還是中文字,閱讀起來沒什麼困難。

「你聽過佛教也有武功嗎?」魔尊說。

潘正嶽雖然只是個高中生,但是從朋友或是父親那裡也聽過一些──天下武學出少林,少林武功冠天下──之類的口頭禪,什麼易筋經、金鐘罩、伏魔掌法之類的武功也聽過,因此他點頭。

魔尊手指著潘正嶽手上的書說:「翻開第四頁。」

潘正嶽把書放在大腿上,翻開第四頁,上頭寫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段文字。

魔尊說:「這一頁寫的是佛教十大武功,分別是成實宗的『訶跋摩散手』、淨土宗的『普賢極樂拳』、法相宗的『拔地十象掌』、華嚴宗的『龍樹迷蹤步』、禪宗的『達摩易筋經』、三論宗的『文殊過水瑜伽』、密宗的『大宗無畏功』、天台宗的『法相意氣要旨』、律宗的『三生氣血論』,以及俱捨宗的『阿毗法有人功』」。

魔尊一口氣說完這驚天動地的十大武功。

傳說中,任何人只要能練成其中一門,就足以橫行江湖,揚名立萬,倘使有人能夠全部練成這十大武功,即有金剛不壞之身、白日飛昇,成就無上道法。歷年來的所有武林高手只要修煉到某個程度以上,幾乎就會開始想要往這方面前進,但一方面,這十大武功可以說是十個宗的至高武學,非宗內高層人士無法習得,二來這武學精奧無比,普通人究其一生也無法參透一二,能夠在上頭有所精進的人幾乎都是各宗的精英、武學天才,但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天才,時間過去,這十大武功竟是逐漸失傳。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十大武功的名字居然會出現在魔尊手上的書裡,要是被武林人士知道了,鐵定會引起巨大的騷動。

潘正嶽聽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真的有這種事?十大武功練成了可以成就無上道法?不會吧……如果真的那麼厲害,怎麼當初中國還會打輸給外國人?

魔尊彷彿可以聽見潘正嶽心中的疑問,冷聲說道:「你是不是認為如果武功那麼厲害,為什麼還會輸給西洋人?」

潘正嶽被識破心中的疑惑,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頭。

魔尊冷哼一聲說:「要知道中國人為什麼會輸給西洋人,要問他們自己,他們自己知道原因。」

「喔!」魔尊不繼續說,潘正嶽也不敢多問,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還是不要問好了。

「魔尊十要,就是這十大武功演變精進而成。」魔尊輕描淡寫的說著,眼睛偷看潘正嶽的反應。

「喔!」

潘正嶽不怎麼在意的反應倒是讓魔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要說他是笨,看起來又不像;要說他是裝腔作勢,故作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大像。

可以修煉成金剛不壞之身的至高武學就放在他的大腿上,這小子居然臉頰只抖了一下,連心跳都沒有加速,好小子……

魔尊當然不知道,此時他的囉哩囉唆和所謂可以修煉成金剛不壞之身的魔尊十要,在潘正嶽的心目中還真是比不上今天英文老師指定要閱讀背誦的三篇國際新聞文章,加上明天還要考英文和生物的五個章節,潘正嶽真希望魔尊趕緊說完,讓他有時間看書。

看了潘正嶽的眼神和反應,魔尊就知道如果沒有自己督促他練功,搞不好這小子會把書放在書架上,根本不會去翻,更不用說是去練了。

此時,他心中有了決定:「小子,轉過去!」

魔尊站起來,帶起一道氣流,潘正嶽嚇了一跳,身體一震一抖,大腿上的魔尊十要掉在床上,把棉被壓的一沉。

潘正嶽呆愣的看著眼前的魔尊,巨大身軀就像一面牆壁擋在前頭,不知道他要幹麼?

傻小子!魔尊伸掌往他頭上一拍,潘正嶽身體一震就要昏過去,但魔尊可沒那個時間讓他昏過去:「給我坐好!老子沒時間等你考大學之後再練魔性體。」

魔尊原本已經打定主意,把書丟給潘正嶽後,明天就要去閉關修煉魔神體的最終境界,如果潘正嶽的悟性好一點,也許百年之內他就可以練成魔神體了。

但沒想到新收的弟子根本不想練武,這下子他身上的魔丹運轉力一定會很低,修煉魔神體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上代魔尊和魔丹現今主人的感應。

上代魔尊憑著那種微妙至極的感應才能繼續修煉魔神體,如果潘正嶽根本不修煉的話,那他再怎麼閉關都不會有用,所以他一定要讓潘正嶽趕緊走上修煉的道路中。

如今魔丹已經在潘正嶽身體裡頭,但卻無法正式吸收,因為他根本沒有修煉成魔性體,更不用說開始修煉魔尊十要來吸收魔丹,而如果沒有吸收魔丹,他根本不可能練成「七輪無限」,這對急於修煉最終魔神體的魔尊來說可是難以忍受。

「記住這個大循環。」魔尊的聲音在昏昏欲倒的潘正嶽腦中響起,把他震醒過來。

話才剛說完,一道陰寒無比的冷冽氣息從潘正嶽的腦門灌入,他只覺得好像被人當頭倒下十桶大冰水一樣,冰寒的氣息勢如破竹的一路貫通他的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幾乎把他身上所有的知覺都給凍冰了,不僅無法思考,也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冰冷的氣息在潘正嶽身體狂暴的來回竄走,就像是他身體裡頭突然跑出幾百頭冰凍大象,在肌肉血管裡奔跑,直到潘正嶽記熟了路線之後,那冷冽之氣不僅沒有消除,又開始往不同的位置竄去。

「我沒時間等你練個百八十年,注意!」魔尊朱順正是個急性子,要他等潘正嶽練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武功,再來和他產生感應,這種事情不是他可以忍受。

心急的魔尊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調動體內苦修四百年的魔尊十要玄陰氣,陰寒無比的冰冷寒氣鋪天蓋地的往十二正經和皮部進攻。

這下子讓潘正嶽冷的全身連顫抖都無法動,那種寒冷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潘正嶽這輩子從來沒遇過冷到這種程度的溫度,狂霸劇烈的冰冷寒氣根本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在他身體來回跑了幾十趟,直到魔尊認為他體內的臟器經脈已經足夠開始正式練習魔尊十要才停止。

也就是說,在剛剛的幾個小時內,魔尊強迫性的用玄陰氣把潘正嶽的身體改造成魔性體,接下來他就可以直接修煉魔尊十要。

而魔尊十要修煉的越好,他身上的魔丹就會吸收的越好,與他身體的結合度便會更高,自然容易練成「七輪無限」。

放開潘正嶽的頭,魔尊沉聲說:「我已經打開了你的魔性體,接下來你要趕緊修煉,要不然時間一久,你就會變得越來越嗜血,如果你正確的練習了魔尊十要,這種情況就不會發生。」

話聲剛進入潘正嶽耳朵,魔尊已經從三樓窗戶離開。

被魔尊折騰好幾個小時的潘正嶽疲累的癱倒在床上,意識一片模糊,也不知道聽清楚沒有,沒幾秒鐘過去,他兩眼一閉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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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六章

回到學校上課的潘正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不同,大大的不同。

感受最明顯的,當然就是對那句咒語似的話有了根本性的免疫,這天早上,老師一來就說了一次,如果是以前,他可以抵抗,但頭還是會有點昏;練武之後,則是聽到後會頭痛,一樣可以抵抗,可是會不舒服。現在不同了,他可以輕鬆度過一整天的課程,比起王瑛玫還要輕鬆。

下課後,他沒有和別的同學一樣去補習,想起魔尊說過的話,他直接回了家。

把學校的課程複習幾次後,又意外的發覺身體的確有了很明顯的不同,不像以前那麼容易會疲倦,身體好像喝了什麼強壯藥一樣,精力十足。

「難道真的那麼有效?」在房間裡頭,潘正嶽雙拳緊握,絲毫不覺得疲累,體內源源不絕的湧出精力,他看了放在書櫃上的魔尊十要一眼,伸手取了過來。

他翻開書本,裡頭寫滿了蠅頭小字,如果是以前的視力,看起來一定有點吃力,如今卻看的十分輕鬆,想來也是體內有魔丹的功效。

書本裡頭除了文字以外,還有一些人體圖案,一切都和印象中的武林秘笈差不了多少,但如果手上這本玩意可以讓一個人活過四百年,那就很驚人了,比起以前的什麼武功秘笈要厲害的太多了。

潘正嶽隨手翻了幾頁,這才發覺自己的國學底子並不如想像中的好,許多文字都不是很懂得其中的意思。

魔尊自己也忘了,他成為魔尊的日子遠在四百年前的明朝,書本記載的是純正的古文,如今已經是白話文和英文的天下,叫一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去看那些古漢文,實在太難了。

潘正嶽看了幾頁後又把書本放回書櫃,翻開桌上的單字卡,繼續準備明天的英文小考。


隨著時間過去,潘正嶽和王瑛玫都比較少出現在練武的寺廟武館,畢竟學校的課業已經佔去他們大部分的時間。

二年級結束,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潘正嶽和王瑛玫進入三年級,這一年的生活對大多數想考上好學校的高中生來說是地獄般的日子。

每天只有一種生活模式,起床、吃早餐、上學、讀書、讀書、吃午餐、讀書、讀書、吃晚餐、睡覺,然後把步驟再重複近三百次,直到隔年二月的學測結束。

這一段時間,打過潘爸和潘正嶽的男人並沒有再出現,警方也根本查不出什麼,最後整件毆人事件是不了了之。

潘爸也不打算追究什麼,畢竟對方的武力高過自己太多,沒被殺就不錯了,而且那天那人分明放了自己父子兩人一馬,否則依對方可以發出破空指的程度,殺了他們兩人只是小事一樁。

潘爸自幼喜歡練武,腦子裡自有練武人的規則,在哪裡輸掉,有本事就在哪裡討回來,並沒有要警方替他們出手的念頭。不過,話說回來,對方的武力高到這種程度,要在武學上討回來是不大可能了,潘爸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時間過去那麼久,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人,挨了這一頓打。

總算到了二月,台灣的高中考生都進了考場,潘正嶽和王瑛玫也準時赴考。


兩天後,大學學測總算結束,潘正嶽從考場走出來,知道自己的高中生活已經結束,這三年多來自己的努力在今天就可以看到成果,如果沒有誤差,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應該沒問題。

「潘正嶽,你也考完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頭傳來,潘正嶽不需要回頭就知道喊他的人是王瑛玫。

他現在已經可以從聲音裡頭感覺到王瑛玫的體內的確有一股不一樣的東西,那個應該就是內功。真是神奇,以前可是感覺不出來人類身上真的有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潘正嶽回頭對她笑著,說道:「嗨,考的如何?你的成績比我好,應該沒問題吧!」

王瑛玫甜美的微笑著,她也知道潘正嶽的成績總是差她一點點,兩人在三年內的成績可以說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兩人愉快的談著考試的內容,並肩往考場外走出去。

「潘正嶽,你今天有沒有空?」來到停放摩托車的路邊,王瑛玫取出鑰匙。

「今天?」潘正嶽的摩托車恰好放在附近,他剛戴上安全帽,疑惑問道:「有什麼事嗎?」

王瑛玫把小提袋放到腳踏板上,對潘正嶽露出瞇眼的笑說:「我爺爺想和你見個面,方便嗎?」

外號「武林字典」的王從早就想和潘正嶽見個面,但王館長建議他先觀察一陣子看看,也許事情會有變化也說不定,王從想想也對,而且潘正嶽還是高中生,需要時間讀書,還是讓他好好念書吧!於是,時間就這麼耽擱下來。

他們知道今天正好考完試,就要王瑛玫幫忙約一下潘正嶽見面,主要目的還是要觀察他,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可以抵抗那句話的潛質,畢竟,有那種潛質的人很容易吸引魔尊現身。

王從當然沒見過魔尊,但是他看過非常多的歷史資料。在武林史上,曾經不只一次的提到「魔尊」這個名字。

無上天魔道的魔尊在武林史上就是腥風血雨的代表,而這麼多年來,王從從來沒見過有任何的紀錄寫著魔尊死亡的消息。絕大多數的記載都是魔尊出世,武林人士大力圍剿,魔尊以強悍的實力橫掃所有人,然後魔尊再度失蹤,幾十年或者上百年,甚至數百年後,同樣的情況才會又發生一次。

歷代的魔尊都強的不像是人類,他們強悍到不可思議的力量根本無法用普通人類的力量去抵抗。因此,武當神道才會想出那種事先圍堵的方式,研究出「神迷暗示」這種方法,期待可以事先知道哪些地方會吸引魔尊出現。

但如果魔尊真的出現,王從認為只有利用現在高精密或是威力強大的武器才有可能殺掉他。在這個前提下,必須要確定潘正嶽是不是真的有那種潛質。

「你爺爺?」潘正嶽不知道王瑛玫的爺爺為什麼要見自己,不過既然是暗戀對象的家人,那當然是沒問題。


王瑛玫的爺爺自己住在澄清湖邊的一座小房子裡,獨棟獨戶,只有兩層樓,但佔地不小,除了建地之外,房子後頭還有一大片的庭院可以散步,王從在裡頭養了幾個造型奇特的盆栽,看的出來他對園藝造景的造詣頗高。

潘正嶽和王瑛玫兩人各騎著一輛摩托車到王從家外頭,兩人並排停好摩托車,王瑛玫取出一串鑰匙打開外頭鐵門,率先往裡頭走進去。

潘正嶽沒想到王瑛玫的爺爺會這麼年輕,不僅滿頭黑髮,而且臉上的皺紋也很少,看不出來已經是個六十幾歲的老人。兩顆眼睛炯炯有神,一身體格結實精壯,露在外頭的手臂雖然不是孔武有力,但也比普通人要結實很多。

長年修煉琉璃功的王從,只能隱約感覺得出來潘正嶽的確比起其他年輕人要強壯,卻無法看出魔丹已經深藏在他身體裡頭,眼前的男孩已是當代魔尊,將來要傲視群雄的人。

「正嶽,真是不好意思,還要你跑這一趟。」王從從潘正嶽走進門後就觀察著他,一個可以抵抗神迷暗示的孩子體質自然是相當不錯的,不過後頭會如何還是需要繼續觀察。

「王爺爺,請你不要這麼說,我會不好意思。」潘正嶽瞇眼笑著,高興的看著王從,可以認識王瑛玫的家人對他來說可是好事一件,如果他們對自己有好感,以後和王瑛玫交往也會順利一點。

王瑛玫進了廚房端出一盤水果,笑著對王從說:「爺爺,潘正嶽的個性很隨和,你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他,他會老實回答的。」說完還對潘正嶽眨了眨眼,一臉俏皮模樣。

王瑛玫對他的態度讓潘正嶽樂翻了天,兩人雖然同班這麼久,不過一直還是同學的關係,現在畢業了,已經是半個大人,是可以交男女朋友的年紀了,當然要事先卡位。

王瑛玫倒是對潘正嶽沒有多餘的想法,她的心思大多放在推廣武學上頭,對於交男朋友的心思很低。要吸引她的男人必須在武術方面有獨到之處,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真正心儀的男人。如果說到心目中的偶像,那只有一個,就是現今無差別各門派的霸主,武術天才歐陽四季。

歐陽四季才二十二歲,但是繼承「天心道」技法的他,卻在去年以不敗紀錄取下歐洲無差別格鬥技的冠軍,連一向不認同西洋格鬥技的王從和王館長都不得不承認歐陽四季的確是難見的格鬥天才。

王瑛玫也是在去年才知道這個人,從此對他的格鬥技術大感傾心,恨不得能見到歐陽四季一面,與他打上一架,心中也默默許下自己日後心上人的條件──無差別格鬥技的冠軍。

「正嶽,據我所知,你應該沒有練過武術是不是?」王從笑呵呵的看著潘正嶽,他有點緊張,坐在沙發的身體挺得很直。

潘正嶽聽到王從的問話後馬上點頭,對王瑛玫的爺爺絲毫不敢大意,說:「是的,我以前沒有練過武術,不過因為我爸爸的關係,我是很喜歡武術的,上了大學後也會刻苦的練習。」

他想,這應該是王瑛玫的爺爺在考驗他喜歡武術的程度,像他們這種武術世家,應該都喜歡練武的人。

看見潘正嶽這麼正式的解釋,王瑛玫高興的笑了,畢竟這是她第一個招收練武成功的同學。但潘正嶽卻認為王瑛玫是很滿意自己的回答,看見王瑛玫的微笑,他心裡高興的都要滿出來了。

王從點頭微笑,這個年輕人的體格很不錯,雖然沒練過武,但體型很勻稱,是個好材料,可惜太晚練武,就算是再練也不會有什麼好成就了。

這個年代,練武被當成是強身健體,大多數的年輕人根本不願意練武,王從對時代的演變也感到無奈。

「你父親現在都還好吧?」王從自然是知道潘爸曾經被那個高手打過的情況,他曾經私下試圖瞭解,但隱約只能從潘爸受的傷和潘正嶽敘述的話裡猜測下手的人,還是無法得知詳情。

王館長也託了幾個朋友訪查,不過那個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似的,根本沒人找到相關資料。

潘正嶽點點頭,表示父親的情況還好,每天早晨都會去寺廟武館練武。

聽見他這麼說,王從也笑著說:「你父親的武功練得不錯,所以復原的狀況才會比普通人快。」

練武的人身體比起普通人要強壯,受傷之後的復原力自然也快上很多。但仍舊遠遠比不上像王從他們這種身懷上乘內功的武者,除非是立即致命的傷,要不然身體自然都有辦法慢慢復原。


從王瑛玫的爺爺家裡出來後,潘正嶽一路上笑著回家,沒想到她爺爺會那麼和氣,很多人說練武的人比較粗魯,看來都是錯的。

回到家的時候,潘爸正好在練輕功,從被那個武當神道的七子之一打傷過後,潘爸對輕功就練得十分勤。他每天都花很多時間練習輕功,如果不是他們潘家留下不少的財產,潘爸不需要出去賺錢養家,他也無法如此的練武。

但輕功十分難練,尤其是潘爸的年紀已經不小,又沒有高深的內功底子,要練成飄若鴻雁的輕功,比起其他人要困難十倍甚至數十倍。

一樓的客廳放著一個大水缸,裡頭盛著半缸的水,潘爸正在水缸口邊緣遊走,只見他雙手平舉,左一跨步,身體快速橫移四分之一個水缸,水缸禁不住重量,倏地往一側晃了兩晃,缸裡的水也劇烈的晃動,幾滴水還飛濺了出來。

看見兒子回來,潘爸深吸一口氣,躍下水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你回來了,考的怎麼樣?」

嘴巴雖然問考試,不過潘爸對兒子的成績還是有信心,不像別的父母遇到這種事都十分緊張。

「還可以,爸,你還在練這個,輕功有那麼難嗎?我看你這裡頭的水好像都差不多。」

潘正嶽知道水越少,那就代表輕功的技術越好,等到可以完全不加水,便可以換成比較小的水缸,以此類推,一直練到可以站在竹編的籃子邊緣上為止,之後才換成另一種修煉方式。

「你知道什麼,練功需要的就是耐力和毅力,哪像你練的武功是三天打魚五天曬網,能練得成才怪。」潘爸對於自己兒子的話十分不以為然,這個兒子根本只會讀書,他練武只是去把女孩子,唉……

「爸──我知道,練武可以鍛鍊身體,強健體魄,健康為萬事之本,三日不練武,面目可憎……」潘正嶽一邊往樓上房間走,一邊大聲說著。

潘爸也拿他沒轍,畢竟這個時代和以前比起來可沒什麼改變,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啊!

回到房間的潘正嶽還在回味著今天的幸運,能夠和王瑛玫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這一定是緣份──躺在床上的潘正嶽這麼想著。

書櫃裡的魔尊十要他根本連動都沒有動,更不用說去練,潘正嶽現在只想著等成績出來,然後去過自己夢想的大學生活。


下午五點,潘爸告訴他說要出門,潘正嶽一個人在客廳看電影。

把剛租來的光碟放進播放器,幾分鐘後,螢幕上的殺人狂正拿著電鋸把一個男人的腳鋸了下來,血噴的到處都是。潘正嶽看的聚精會神,就在此時,看見大量鮮血的他突然有種奇怪、異樣的感覺從身體裡湧出來。

愉悅?痛快?舒服?快樂?爽快?

潘正嶽無法解釋這種感覺,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並不會感到不愉快,反倒是對眼前湧泉似的鮮血感到愉快。

這很怪,很不對勁,但他就是知道,自己的身體,或是說自己的大腦突然變了。他閉上眼皺眉,試圖感覺自己剛剛異樣的感受,關上電視好一會兒後,潘正嶽才覺得好過了點。

怎麼了?潘正嶽想起了魔尊──那個強迫把魔丹塞進自己身體的恐怖巨漢,雖然他說是自己的師父,可是平心而論,他從未把他當師父看──難道,他說把自己的身體弄成了什麼「魔性體」的事情是真的?

如果不練魔尊十要的話,就會變得越來越嗜血?該死!這可不能開玩笑,如果沒有弄好,自己搞不好成了殺人犯、嗜血狂。

一想到這裡,潘正嶽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自己還要過美好的大學生活,可不想要成為什麼魔的。他往樓上房間衝,從書櫃裡抽出那本書,趕緊認真的閱讀,想先查看看裡頭有沒有魔性體的副作用說明。

但前後翻了好幾頁都沒看到類似的說明,大多是一些看不大懂的文字,雖然還是寫中文,不過全部加在一起就不知道裡頭在說什麼。

真是該死……潘正嶽沒想到都過了一年多了,魔尊說的那些話居然是真的,剛剛他隱約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湧出強烈的嗜血慾望,以前從沒有產生過這種感覺。

書才翻不到一半,剛剛已經壓下去的慾望又從身體源源不絕的湧上來,這可比青春期的少年對女體的慾望強上百千倍,潘正嶽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放下書,趕緊衝到浴室沖了個冷水澡。

冷水沖在他身體上,讓他覺得好過了點,又連續沖了十幾分鐘後,潘正嶽才從浴室裡出來。不過他沒注意到,後頭浴室裡的冷水在流到排水口之後,有一部分的水開始結出冰霜,卡在排水口處。

這可不是辦法……潘正嶽用毛巾擦掉頭髮的水,懊惱的罵著那個不知道跑到哪去的魔尊。他可沒有一點當代魔尊的氣魄或是企圖心,只是懊惱著該怎麼處理自己被搞出問題的身體。

左思右想,潘正嶽實在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好在心裡向已經過世十幾年的媽媽求救,希望她保佑自己。既然知道不能接觸有關於血腥的任何事物,從那天開始,潘正嶽乾脆不再看那些以前很喜歡的恐怖電影,不過這不是辦法,有時候還是會升起傷害人的慾望,他必須很努力的克制才能壓下去。

這一天,王瑛玫突然打了電話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寺廟練武,這是考完學測後的第五天,也是她第一次主動開口約他去練武。

「當然可以啊,什麼時候?」

「現在可不可以?」王瑛玫開朗的笑著。

潘正嶽聽見她的笑聲後,心裡對那件事情的鬱悶感覺好過了點。

原本想拒絕,但想了幾秒後,潘正嶽還是決定去,機會難得,不能隨便放棄。


潘正嶽和王瑛玫來到寺廟時,裡頭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練武,兩三個人站在水缸上練輕功,手腳還綁著鐵砂布袋,身手俐落的順著水缸邊緣遊走。

潘正嶽一看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和他們比差遠了,最右邊的那個鍾師兄,不僅手腳綁著大鐵砂袋,而且水缸裡頭的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雙腿在水缸邊緣遊走時,裡頭的水波根本沒有濺出來的痕跡。不像他父親,每走一圈,家裡客廳就濕上一片。

「瑛玫,你的輕功練到哪一種水缸了?」潘正嶽雖然對練武沒什麼興趣,不過對於心上人的情況可不能小視。

「我?呵呵……你想和我比比看嗎?」王瑛玫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走到倒數第四個小缸旁邊,手指著地上的小缸。

地上的水缸大約只有臉盆寬度,水缸邊緣僅近半吋厚度,上頭不要說是站人,放幾本書上去搞不好就裂開了。

「你練到這個?真的還是假的,這個厚度的……可以站人嗎?」潘正嶽實在不大敢相信,如果說是大水缸他還願意相信,但眼前的東西實在太扯了。

「你可不要小看我們家的『鳳游身法』,可是我祖母親自傳給我的絕頂身法,我是練得不夠火候,如果是我祖母來演練,我告訴你,就算是最後一個也是輕鬆無比。」王瑛玫一臉得意的看著潘正嶽,手指著一整排水缸的最後一個。

潘正嶽順著她的手指頭看過去,最後的一個東西根本不是水缸,而是個竹編的籃子,這……上頭可以站人嗎?

潘正嶽走到最後面的地方,拿起竹籃,這竹籃就像是拜拜時裝水果或是餅乾用的那一種籃子,只是寬了點,人要是站在這上頭,大概會把竹籃給壓壞吧!

他回頭看著正得意微笑的王瑛玫,不自覺的搖搖頭,說:「真難以相信,人類怎麼可能站在這個上頭?」

「哼,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告訴你喔,我祖母可以在上頭彈琴呢!」看見潘正嶽吃驚的臉,王瑛玫一臉得意的像是自己站在上頭:「以後我也會練到這種程度的。」

「我相信你絕對可以的。」

潘正嶽的這句話讓王瑛玫高興不已,對他的好眼光表示贊同。

一個男人從寺廟門口走進來,左右看了一下,看見王瑛玫後,向他們這裡走過來。

「瑛玫,考試考的如何?」男子的年紀比他們稍大,笑著和王瑛玫打招呼。

他的外表十分俊朗,笑容豪爽,身材修長,卻顯得十分有力,渾身肌肉緊而不發,兩眼炯炯有神,很容易讓人有好感。

王瑛玫笑著說:「還可以,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男子名叫陳達,今年大二,是王館長的武術學生。陳達爽朗的笑容很快的讓潘正嶽有好感,他的言行都令人感到是個可以結交成為朋友的人。

「正嶽,你可不要小看陳達喔,他可是我叔叔最得意的學生,一手『奔雷掌』使的已經有七成火候囉!」王瑛玫對於自己叔叔的門下可以出現這麼一個武術才子也十分高興,畢竟這年頭願意學習武學的人太少了。

陳達爽朗一笑,搖搖手說:「你不要聽瑛玫的話,我的程度還差的遠呢,可不敢和武術小天才比。」說完還對潘正嶽眨了眨眼,嘴巴往王瑛玫的方向嘟了嘟。

「武術小天才?」潘正嶽一愣,隨著陳達的暗示看向有點窘的王瑛玫。

看見王瑛玫的窘狀,陳達登時大笑:「很難得喔,居然會看見我們的小天才臉紅,喔……莫非是上天要給我們什麼啟示了嗎?」

陳達和潘正嶽同時大笑,王瑛玫的臉比起剛剛更紅了,嬌聲喊道:「陳達,你居然敢這麼說我,看我不好好扁你一頓。」

話一落,只見她沉肩回腰,右掌背輕飄飄往陳達的胸口拂去,掌勢輕飄飄,不帶一絲殺氣。

陳達大笑:「哇喔喔,生氣啦,居然用上了『飄花掌』。」腳尖點地,身體猶如燕子滑過地面般的掠起,同時右掌一推,同樣的一掌勢迎上王瑛玫的右掌。

兩人手掌在半空中相撞,發出一聲微微的悶響。陳達藉著這一撞之力往後翻出三公尺外,正好站在第一個水缸上頭。

王瑛玫隨之往前一掠,也跟著落在水缸邊緣,兩人就這麼在水缸上頭打了起來。兩人四腿在水缸邊緣快速來回移動,水缸裡頭的水輕輕晃著,四手在空中交會,發出劈啪的互擊聲。

兩人越打越快,聲音也引來其他人的注意,紛紛往這裡走過來,王館長也發現了,笑著往他們這裡走來。

潘正嶽看兩人在上頭越打越快,心裡很羨慕,但是沒辦法,畢竟自己沒認真學過一門武術,不要說像他們這樣子打,搞不好一站上去水缸就翻了。

「哈哈哈,你們兩個好了,不要再打了,也不怕人家看笑話。」王館長揮手要他們兩個下來。

兩人聞言後,在水缸上互推一掌,掌力把兩人的身體推出水缸邊緣,兩人翻身落地,剛好落在王館長身邊。

「好!」好幾個練武的師兄紛紛大喝喊好,陳達和王瑛玫兩個人年紀雖然輕,但是在武學方面的造詣的確高超,雖說比不上王館長這種高手,不過在年輕一輩裡頭也算是少有敵手的了。

兩人微笑的向在場的師兄拱手,眾人回禮後才又回到剛剛的地方去練武。

王館長對三人招招手,說:「你們現在不是放假嗎?」

「叔,我和正嶽考完試了,你要教我新的身法嗎?」王瑛玫又躍上水缸的邊緣,足尖在上頭滑動,看起來美麗極了,潘正嶽看的都癡了。

陳達爽朗笑說:「瑛玫的『雪地飄』身法已經有七成功力了吧,真好看。」

陳達赤裸裸的讚美讓王瑛玫臉上微微一紅,王館長也跟著點頭說:「嗯,瑛玫的雪地飄的確練得不錯,比起我當年要強多了,不過學武貴在精不在多,你把雪地飄練熟了,靈活度可以增加不只一倍。」

王瑛玫從上頭飄了下來,笑著說:「叔,我知道啦,剛剛是開玩笑的,雪地飄要練好起碼也需要五到七年的時間,我現在才練三年多,當然還需要加油啊!」

潘正嶽很羨慕他們相處的樣子,不過他沒有練武,在這方面實在是接不上話,只好愣愣地在旁邊傻笑。

沒想到王館長卻突然看著他,笑說:「正嶽,你有一陣子沒來這裡練習了,是不是偷懶啊?」

王館長很少逼人家練武,他認為練武要看自己的毅力,用逼迫是沒有效的,因此會來這裡練武的幾乎都是自動自發,不需要他督促。

潘正嶽臉一紅,當初會來這裡完全是個意外,本來也只是為了王瑛玫,後來書一讀就懶了,雖然潘爸找了他很多次來練,不過他就是沒什麼興趣,今天被這麼一問,還真是不好意思。

「是啊,正嶽,你最近都偷懶,這不行啦,你可是我拉進來練武的第一個人,你不可以放棄喔!」王瑛玫對潘正嶽笑說。

一旁的陳達也開口鼓勵他,希望他可以加入練武的行列。

潘正嶽知道自己對練武的興致實在不高,不過看到王瑛玫那個期盼的眼神,腦袋自動的點頭,嘴巴也說了:「好,那我就從今天開始練起。」

「嗯,這才是我的好朋友,那……你上去試試吧!」王瑛玫聽到潘正嶽這麼說後,高興的拉住他的手往第一個水缸走過去。

「我?」潘正嶽這下子被趕鴨子上架,他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不過心中喜歡的女孩子就在前頭看著,無論如何可不能退,要不然一定會被判出局。

王館長也說:「是啊,正嶽,這缸水是滿的,專門給第一次練習輕功的人使用,你不用怕會翻掉。」

陳達也開口說:「是啊,正嶽,萬事都有第一次,不用怕。」

潘正嶽心中苦笑著點頭,剛剛還在為可以牽到王瑛玫的手而感到高興,才過一下子就要上水缸去,要是搞砸了,要追上武術小天才可就更難了。

王館長、王瑛玫和陳達都往後退了七、八步,等著潘正嶽開始。

就在此時,一個在練習掌法的男子突然喊了王館長,招手請他過去一下。

王館長對他點頭後,轉過頭來對他們三個說:「正嶽先練習,瑛玫和陳達幫忙看一下。」說完就往那裡走了。

「好了,正嶽,你可以開始了,叔不在這裡,你應該不會緊張了吧!」王瑛玫對潘正嶽說道,不過她沒想到,潘正嶽緊張的來源根本就是她。

潘正嶽距離水缸大約半步,此時水缸裡頭已經盛著滿滿的水,大約在水缸邊緣以下一吋的位置。潘正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掌往水缸邊緣一壓一撐,身體就躍上了水缸上頭。

他雙腿不七不八的站著,雙臂橫開,面對寺廟的另一側,後頭的兩個人都看著他。

站在水缸的上頭,他一動也不敢動,後頭的王瑛玫喊著:「正嶽,你試著用左腳往右邊走一步看看。」

這是最基本的交叉步法,練的是平衡,是穩身,講就是的腰要穩,腿要靈,心要定。

從頭頂百會穴開始往下至雙腿湧泉穴,必須要出現一條虛擬線,稱之為Y支柱,王館長教學時常說Y支柱要出現,身體才能保持穩定。

潘正嶽的心裡一開始可以說是十分驚慌,但是上去水缸邊緣之後他才發現,這……邊緣還蠻寬的。

除了他自己以外,在後頭看潘正嶽的人沒有人可以知道,魔性體已經在他身上發揮神妙的效果,隱約間,潘正嶽只覺得自己的腳下並不是水缸邊緣,而是一大片的水泥地,又寬又廣的水泥地鋪陳在他腳下,讓他輕易的站著。

他不知不覺低頭往下看,是水缸沒錯。

王瑛玫見他低頭,連忙喊著:「正嶽,不要低頭往下看,心要冷靜,膝要靈活,雙掌平直……」

聽見王瑛玫的聲音,潘正嶽又把頭抬起來,此時身體的體溫在眾人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迅速降低,這是每一代魔尊修煉魔性體時的特徵。

左腿嘗試性的跨出一步,潘正嶽發現自己的感覺的確沒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水缸大約一到兩吋的邊緣在自己感覺起來居然就像是一片平地一樣的寬廣。

左腿、右腿、左腿、右腿……潘正嶽沒有加快速度,他只求穩,因此他尋著印象中潘爸的速度在邊緣上頭交換著雙腿,繞著水缸邊緣循環走著。

連續走了幾圈後,王瑛玫對他說:「正嶽,你可以下來了。」

潘正嶽聽見王瑛玫的聲音後,轉身跳下水缸,還作勢抹了抹額頭說:「哇,幸好我沒有掉下來……或是掉進去裡頭。」

「嗯,我可以肯定,正嶽的練武資質非常的好,你們剛剛看到沒有,他走的很穩,他絕對是個練武的好材料。」陳達對潘正嶽伸出大拇指表示肯定。

王瑛玫也覺得他的表現很好,第一次練習就可以這樣子,比起很多人要棒多了。

王瑛玫興奮的拉著潘正嶽往另一頭放兵器的地方走過去,陳達也跟在他們的後頭走去,看來是想要切磋兵器。

他們走了之後,王館長剛好指導一個人掌法結束,往水缸這裡走過來。他走到水缸旁邊時,突然注意到一個奇怪的反射光線,他轉過頭去看,赫然發現反射的來源是最大的水缸。他走近水缸,發現水缸裡的水居然不見了,再定睛一看,不是水不見了,而是剛剛盛滿的水此時上頭卻結滿了一層厚厚的冰。

「怎麼會這樣?」王館長不解的看著水缸,伸手進去水缸裡頭,屈指敲了敲冰層,手指傳來的感覺果然是厚冰。可是,剛剛盛水的時候明明就是……怎麼會結冰?

難道是正嶽弄的?不可能!王館長第一時間否定這種想法,要把一水缸的水在幾分鐘之內結成厚冰,那種可怕的「玄冰勁」絕對不可能是正嶽這個年紀只有十七歲的學生可以施展出來。

武林上最出名的玄冰勁高手冷乾業,如果是他來施展的話,那就絕對可以造成眼前的情況,但此人據說已經閉關潛修超過十年了,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而如果不是他,會是誰呢?

這個水缸還有誰用過?正嶽剛剛上去的時候就已經是冰層了嗎?應該不會,如果一開始是冰,瑛玫和陳達就會發現,但是他們都沒有反應,那一開始應該還是水,會是誰弄的呢?

王館長在水缸旁邊沉思著,想像各種可能,但都被他自己一一排除。

他實在有點後悔剛剛沒有留意,這裡的情況,這一缸的水起碼有兩立方,要多強的功力才有辦法使水結成冰?他越想越是感到困惑,心中暗暗決定回家問一下父親的意見。


潘正嶽可不知道王館長此時正為他剛剛無心的出手而大感傷腦筋,他和王瑛玫各拿著一把武器,聽陳達說明著。

「武器這種東西的目的就是為了攻擊敵人,保護自己,因此武器拿的稱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陳達從武器架上拿起一根齊眉棍。

他右手持棍,左掌放在胸前先行個武禮,接著開始舞起一套「驅魔棍」,齊眉棍在他手中揮舞出各種不同的招式,截、斷、挑、刺、柔、圓等等十一種手法依序施展出來。

潘正嶽看的十分清楚,陳達的一招一式在他眼中就像是電影慢動作播放似的緩慢,使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記住那些招式。

一旁的王瑛玫不擅棍法,對於眼花撩亂的棍法只能看個大概,不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身旁的潘正嶽已經記住了大部分的驅魔棍法。

但更不同的是,潘正嶽身上的氣根本不是他們修煉的內功,而是歷代魔尊修煉出來的魔功精華,上千年的力量在他身體裡緩緩流動,分分秒秒改變著他的體質和性格。

不過,這些問題魔尊都沒告訴他就走了,只是不負責任的硬生生提高潘正嶽的身體到魔性體。但這也不能怪魔尊,因為這是他四百多年來的歲月第一次收徒弟,自然經驗不足,也不知道該教什麼,他們無上天魔道一派的魔尊會收弟子,說來只是極為自私的為了自己。

第一代魔尊,一心只為修煉成無上魔神體而努力,根本不會去想要權力或是金錢,因此也不會花時間去栽培弟子,但他在修成魔性體後才發覺要修成魔神體十分困難,所以他後來想了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就是利用天地靈氣和別人的力量來幫助自己修煉。具體的辦法,就是先找到一個弟子,把自己體內的魔丹讓對方吸收,然後自己找一個靈氣充足的地方修煉,藉著與魔丹之間的感應,利用最新一個魔丹主人身上的精氣感應的幫助,第一代魔尊成功的修煉成魔神體。

成就無上魔神體之後,第一代魔尊找到了第二代,把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他,並且告訴他,如果想要修煉成魔神體,就必須依照這種方式。因此,這種一代傳一代的傳承方式就這麼流傳下來。

按照這種方式計算,潘正嶽應該算是第五代的魔尊,上頭的每一代魔尊,除了第一代已經成功練成魔神體,其餘三個沒人知道他們在哪,也許還活著,也許死了,除非有一天他們練成魔神體,尋著感應找到了潘正嶽,要不然沒人會知道他們的情況。

潘正嶽看著陳達的棍法,心中除了讚嘆之外也有點羨慕,一方面是因為陳達的帥氣,二來則是因為王瑛玫的眼神,從她的眼裡可以看得出來她對陳達有好感。潘正嶽知道,這和武術一定有很大的關係。

「那……可以不可以教我?」潘正嶽有點不好意思的對陳達說道。

王瑛玫聽見後笑了,兩眼裡都是鼓勵。

「啊!這可能要館長同意。」陳達放下手上的齊眉棍說道。

「沒問題啦,叔叔最喜歡人家練武了,他一定會同意的。」王瑛玫笑著指正走過來的王館長。

「館長,剛剛正嶽說希望可學驅魔棍法。」陳達對王館長說。

王館長意外的看著潘正嶽,沒想他會主動開口說要練武,他看了看有點臉紅的潘正嶽,又看了正微笑的瑛玫,心中好像知道了一點什麼。

「可以,不過正嶽不一定要練驅魔棍法,這裡有很多武器可以練,你可以問一下瑛玫看看什麼比較適合你。」王館長替潘正嶽製造兩人相處的機會,順道提高他練武的興趣。

說到這裡,正好有人找王館長,因此他很快的又離開。

「你想練驅魔棍嗎?」王瑛玫問,把一根木棍遞給潘正嶽。

潘正嶽伸手接過,木棍是不會覺得重,甚至可以說是有點輕,不過,潘正嶽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練習驅魔棍法,那就需要比較大的場地以及一根棍子,說來實在不方便,以後上了大學,總不能常常拿著武器到處亂跑吧!

想到這裡,他又有點猶豫,王瑛玫看出他的猶豫,問道:「怎麼了,你不是想學驅魔棍法嗎?」

潘正嶽尷尬的笑了笑,把自己的顧慮說了一遍,話一出口,陳達和王瑛玫又笑了好大一回,第一次聽見有人會因此而顧慮到練習驅魔棍法的不方便。

不過,這也很有道理,王瑛玫忍住笑後問:「那你想要練什麼武器呢?」

陳達此時插口說道:「瑛玫,正嶽好像還沒有氣功的基礎,是不是要先教他?然後再討論武器的部份。」

王瑛玫點點頭,但是又搖搖頭說:「爺爺說他不能練琉璃功,我不能教他琉璃功法。」

陳達聽見笑著說:「琉璃功是你家的祖傳上乘內功,祖訓規定不能教給外姓人,你爺爺當然不會同意囉!」

「對啊,那該怎麼教他內功?我也只會琉璃功法。」王瑛玫有點沮喪的說道。

「我的內功也不能教給外姓人,唉……」

兩人左思右想都無法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一時之間,都皺眉思索著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

潘正嶽看他們兩個苦思的樣子,真想告訴他們不用了,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塞進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和他們的內功應該是差不多的東西。

「算了,先不用管那個,武器的練習是越早越好,還先讓他練吧!正嶽,你想練什麼?」陳達放棄繼續思索,那個問題也不是短時間可以改變,還是先處理武器的部份再說。

潘正嶽自己也沒有什麼定見,求助的看著王瑛玫。

王瑛玫想了一會兒,雙掌互拍一下,笑著說:「有了,就練那個。」

「什麼?」

「練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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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七章

練暗器?

陳達和潘正嶽同時一愣,對啊,可以自己練,而且又不限地方、時間,在大學裡頭也不須要帶著一大根的棍子到處走,這個主意真的不錯。

「對啊,這個方法好極了,練暗器用什麼東西都可以練習,也不會限定時間、地點,如果正嶽有顧忌的話,練暗器是最好的。」陳達右拳打在左掌上,這的確是個好主意,而且話說回來,潘正嶽此時無法修煉內功,把這一段時間用來練暗器是再好也不過了。

「呵呵,我的主意很棒吧!」王瑛玫高興的看著潘正嶽,這個主意棒極了,既不用觸及家族的傳功禁忌,也可以讓潘正嶽喜歡練武。

「怎樣,你覺得如何?」陳達看著潘正嶽。

潘正嶽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不過他隨即想起自己根本沒練過任何武術,更不用說是練暗器了,說:「我要怎麼練,我以前沒練過武術,突然要練暗器不知道行不行?」

「放心啦!」王瑛玫高興的拍了拍潘正嶽的肩膀,笑著說:「練暗器就是快、狠、準,專練這個就對了。」

潘正嶽聽的似懂非懂,不過這應該是一個好方法,既不用帶著武器到處亂走,也可以讓王瑛玫高興,可以說是一兼二顧。


從這一天起,潘正嶽就開始練習暗器。不過,王瑛玫和陳達都無法教他,因為他們也不會。王瑛玫則是去找她爺爺問有沒有什麼比較好的暗器手法,王從聽完王瑛玫的話才知道潘正嶽開始練暗器。

既然無法教他琉璃功,王從心想讓他練習暗器也好,只是可惜沒有相對應的內功力量作底,暗器練得再好,能發揮的效果其實都有限。

「瑛玫,既然正嶽要練暗器,那我就送他一句話。」王從可是武林字典,說出來的話自然有很大的公證力,普通的練武人聽他點破一句話,比苦練十年都還要有用。

王瑛玫抓住爺爺的手,嬌聲笑道:「爺爺,快說、快說。」

「哈哈哈,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對人家那麼好啊,是不是……」

「唉呦……爺爺,你可不要亂想喔,我是因為正嶽以前沒練過武,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興趣,當然需要人家幫忙啊!」

王從又高興的笑了,這個寶貝孫女實在可愛,嘆了口氣說:「你長大了,就和你祖母當年一樣的漂亮。」

王瑛玫呵呵笑了兩聲,說:「要告訴正嶽什麼暗器秘訣……」

「你祖母當年啊……」

「爺爺,快說……」王瑛玫拉住王從的手開始搖:「先說要告訴正嶽什麼秘訣,快點、快點……」


隔天早上,寺廟練武場內。

「什麼?」潘正嶽兩顆眼睛一大一小看著王瑛玫,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聽錯了。

王瑛玫也懷疑是不是爺爺唬弄自己,怎麼會問了好久,就幾句話而已。

「我應該沒記錯,也沒聽錯,爺爺說的是『練暗器就是練暗器,打得到最重要,所以你只要正嶽先練個準字,練準了,其他再說』。」

「練準了其他再說。」潘正嶽這下子可以確定王瑛玫沒說錯,爺爺的確說的就是那句話。

王瑛玫又說了幾句後也開始練輕功了,她正努力的練習雪地飄,身體在小小的水缸上頭飄舞,在清晨的薄霧下,看起來就像是個舞動的精靈。

一旁也有好幾個師兄在練習,有人練習棍法,有人練習刀法,其他什麼掌法、拳法都有人在練,就是沒人練習暗器。

潘正嶽自小就有一個個性,一旦認準了一件事,他就會花費所有心力盡力去完成,這養成了他極為堅毅──或者可以說是固執──的性格,如今也是這樣子,王從雖然只給了一個簡單的指示,但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方向。

認定了方向,潘正嶽就決定朝著準確度下手,其他的技巧或是手法都被他拋在腦後。

暗器、暗器,總要有個東西用吧,潘正嶽知道以前的人會用各種暗器,例如;鐵蓮花、蒺藜子、鐵刺藜、鐵砂、飛刀等等,那些暗器裡頭,潘正嶽仔細思索了一遍,覺得飛刀最帥,但是也最麻煩,一來練飛刀需要大量的飛刀,二來飛刀大多體積不小、重量不輕、攜帶不方便,總不能要出國的時候,走過機場安檢門,身上還嗶嗶嗶的響吧!

什麼東西可以當成暗器,而且隨手可得?潘正嶽皺眉想著,他往四周的環境看去,一會兒後發現一個好東西。

石頭。潘正嶽快步走到大樹下,彎腰撿起一顆拇指大小、外表並不光滑的長條形石頭。

在手掌上拋了幾下,潘正嶽刻意走到其他人看不見的位置,看準了不遠處的一棵樹,就像是投手一樣,潘正嶽「投」出他生平第一顆暗器。

拇指大的石頭就像是投進泥水裡頭一樣沒入樹幹裡頭,在樹幹上頭留下一個拇指大的洞,洞口還稍稍冒出一絲白煙,風一吹,白煙就散了。

「不會吧……」潘正嶽一臉詫異的看著樹幹上的小洞,伸指戳了戳小洞,手指頭還沾了一點黑色的東西,看起來很像是木材燒焦過後的木炭。

他走到樹幹對面,發覺另一頭對稱位置也有一個小洞,用眼睛望去,可以發現兩個洞根本就是貫通的。

他又往前走,直到幾十步外的一堵圍牆,圍牆上頭也有一個明顯的小洞,小洞上頭嵌著一顆只剩一半的石頭。

正當他蹲下來要看圍牆的時候,後頭突然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他回頭一看,樹慢慢的往旁邊傾倒下來,碎枝和樹葉把地上的泥土拍起滿天灰塵。

樹倒的聲音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往他這裡跑過來,紛紛開口問他是怎麼一回事。

王瑛玫和陳達也來了,兩人同樣感到詫異,怎麼會發生這種奇怪的事?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尷尬的潘正嶽,想聽看看他的解釋。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這樹不知怎麼的就倒了……」

心中還被自己剛剛那一擊震驚了的潘正嶽面對詢問,只能裝無辜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樹就是莫名其妙的倒了。

幾個師兄圍在突然傾倒的樹旁邊研究著,有人伸手去摸,有人觀察著樹幹折斷的痕跡,但沒有人看得出來,這樹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突然倒下。

一會兒後,所有人都放棄研究,反正就是倒了,找個時間整理一下就是。


回家的路上,潘正嶽這時才算是真正的感覺到自己體內那不平凡的力量。回到家裡的時候,客廳的桌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頭是潘爸的字,說是今天要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兒子喜宴,要他自己買東西吃,旁邊還放著一張一千塊。

潘正嶽收起千元大鈔,往樓上房間走去。他沒有想要出去吃飯,剛剛已經在附近的自助餐店買了一個便當,回到樓上,匆匆忙忙吃完便當後,潘正嶽坐在床上發呆。

盤起的雙腿前頭床上放著厚厚的魔尊十要,封面上頭的四個大字靜靜的躺著,如果沒有上一代魔尊朱順正的說明,潘正嶽根本無法瞭解這四個字所代表的驚人含意。

回想自己剛剛在練武場上的「暗器」,一顆小小的石頭在自己手上居然可以發揮出這種威力,潘正嶽看著自己的手掌,原本還看不出有什麼異狀,但多看幾眼後就發現異狀,手掌的掌紋好像有了一些些不一樣的變化。

正常人的掌紋上頭佈滿粗細不同的線紋,一般大約是生命線、智慧線、事業線等等三條比較明顯的紋路。

但此時他的掌上多出一條細紋,那紋路就在無名指和中指的下方,如果不是那條細紋的顏色稍有不同,潘正嶽也不會發覺。

如果朱順正在這裡,他就會告訴潘正嶽,這條紋路就是他體內魔丹開始被吸收的特徵之一。

自從朱順正強自利用魔尊十要玄陰氣把潘正嶽的身體做了改造,成就魔性體之後,潘正嶽的身體就開始緩慢的吸收魔丹。但由於他並沒有修煉魔尊十要,因此吸收速度極為緩慢。

但即便是這麼慢的吸收,也足以讓潘正嶽的身體開始產生劇烈的改變,這種改變讓潘正嶽內心有點慌張,他可不想自己隨便甩出東西就把別人的肚子弄出個洞。

左思右想後,他決定在還沒有順利可以掌握這力量前,暫停練習暗器。但看了看超厚的魔尊十要,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雙手掌疊起抱在腦後躺下,兩眼看著天花板,此時的眼力足以讓他看清楚天花板的每一個紋路,而他根本沒精神去研究那些東西,腦子裡只是胡亂的轉著,直到迷糊地睡著。

夢裡,潘正嶽渾身是血,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屍體,他站在一堆由屍體搭成的屍山上頭,觸目所及,除了斷肢殘臂、鮮血屍首之外,再無其他生命的存在。

他低頭抱著兩具屍體,赫然是已經失去生命跡象的潘爸和王瑛玫,他低頭痛哭著,渾身肌肉顫抖著,如野獸般哀號,悲傷痛哭,淒厲悲慘。

身上無法控制的力量讓他毫無節制的殺人,不管對方是誰,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紅了眼的潘正嶽輕易用手撕裂每一具軀體,鮮血如雨般落下,沒有一個人的屍體維持完整。

他狂吼咆哮著,腳下的鮮血匯成幾條血流緩緩漫開,撲鼻而來的都是腥味,最新鮮的血液、陳久腐敗的屍肉臭味,難以想像的腐臭充滿在每一個角落,直到潘正嶽從床上驚醒,滿身是汗。


隔天,潘正嶽又來到寺廟裡,這次他沒有練習暗器,看見王瑛玫和陳達之後,對他們說不想再練暗器了。

「怎麼不想練了,是不是被昨天的大樹給嚇著了?」王瑛玫有點失望的說,潘正嶽是她第一個招收練武的同學,可不要只練一天就放棄了。

「是啊,正嶽,練習武術不能速成的,要有耐心才會成功,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陳達也加入勸導的行列,他覺得潘正嶽的體格不錯,應該可以把暗器練得不錯才對,只練一天就放棄了有點可惜。

潘正嶽見他們兩個如此熱心,心中除了有點感動外只剩下苦笑,他們不知道自己為難的地方,要怎麼說呢?

兩人見他為難的樣子,以為他是不想練暗器這個項目。

因為一般來說,暗器在武器上是屬於比較不光明的項目,再怎麼說也比不上刀槍劍戟的光明正大。

兩人互看一眼,低聲說了幾句話後,王瑛玫對潘正嶽說:「要不然你改練氣功吧,我知道一門比較偏屬於健身的氣功,對身體很好的,你還是先練習那個,以後再考慮練武器吧!」

陳達也覺得這個方式不錯,跟著開口勸他。

潘正嶽看他們誠摯的神情,原本是想和他們商量魔尊的事情,但後來想想,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想辦法慢慢解決吧!

想到這裡後,潘正嶽點點頭說:「那……我就改練那個健身氣功吧,聽說氣功可以隨地就練,很方便的。」

王瑛玫見他同意了,瞇眼笑著說:「那好,你可要好好的練,這氣功雖然比不上我們家傳的琉璃功,但也是很不錯喔,這可是我爺爺精心想出來的。」

陳達顯然也知道那門氣功,點頭接口說:「是啊,王館長曾經說過,『大中氣功』的功法十分平實,是大中大正的正宗道門功法,是瑛玫的爺爺參考道門『乾坤三十六法』中的小周天循環所創造出來的氣功法門。」

王瑛玫點頭說:「爺爺說過,這道門乾坤三十六法是源自上古道家虛靈上清法,威力之大不可思議,凡人是沒有辦法同時修習三十六法獲得大圓滿,所以他挑選其中小周天循環法門的精奧,才創造出這大中氣功,用來強身健體、提昇境界,是最好的氣功法門,而且大中氣功還獲得上一屆年度最佳氣功獎呢!」

潘正嶽好奇的說:「強身健體我知道,但是提昇境界是什麼意思?」

王瑛玫吐舌嬌笑,說:「提昇什麼境界我也不知道,不過練了之後不容易生病的效果是一定有的,這下子你不能偷懶了吧!」

潘正嶽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頭,這段時間王瑛玫一直主動幫助自己練武,但是自己卻三番兩次的拖延,對她真是抱歉。

陳達也笑說:「這大中氣功我也是學過的,在強健體魄方面的功效真的不錯,而且相當容易可以感受到『氣感』,我記得王館長曾經說過,道門虛靈上清法是可以媲美佛門十大武功的上古絕學,很棒的。」

聽見陳達這麼說,潘正嶽心中一動,佛門十大武功?那不就是魔尊說的那十個頂尖武功,那自己手上豈不是已經有了最高級版本,還是手寫版!

看見潘正嶽同意後,王瑛玫高興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來,記得我告訴你的呼吸技巧……」

身懷魔丹,潘正嶽輕易的感覺到大中氣功運行的路線,以及可以產生的效果,一股不同於魔尊十要玄陰氣的道門玄氣,就這麼在他體內運行生長。


小心翼翼練習大中氣功幾天以來,潘正嶽倒是沒有發覺身體不舒服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不同於普通內功的魔丹存在,就怕兩個氣功互相排斥。但他忘了,魔丹的力量歷經幾個魔尊花費上千年的時間溫養,大中氣功要壓過它實在是不大可能。

更何況王從參考的氣功法門還是來自道家三十六法其中的一門,而整個道家乾坤三十六法卻是來自於遠古道門虛靈上清法,這個法門雖可和佛門十大武功平列最高等武學,但卻已經失傳,所傳下來的乾坤三十六法也殘缺不全,因此潘正嶽手上的魔尊十要就變成最遠古的武學。

說來他現在練習這大中氣功是捨近求遠,但不想被發現自己體內有魔丹的潘正嶽想來想去就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如果把大中氣功練好了,屆時魔丹應該不容易被發現。

運起王瑛玫傳授的大中氣功運氣法,潘正嶽很快的發現自己的丹田部位湧出一團又一團的「液狀物」。他懷疑的停下運行功法,回想王瑛玫傳授功法運行的路線圖以及呼吸法則。

記得她說這種功法稟性大中至正,雖然收效緩慢,但是功效十分優良。如果是如此,潘正嶽搞不懂自己的身體怎會這麼快出現氣感,丹田甚至還湧出奇怪的東西,那種感覺就像是肚子喝飽了,裡頭有很多水一樣。

這種感覺很怪,不過卻不難受。另一個奇怪的地方是,王瑛玫說大中氣功的收效緩慢,但是潘正嶽從開始練習氣功到目前為止也不過一個星期,體內卻已經出現明顯的氣感,這實在不得不令他感到懷疑,自己是不是練錯了。

雖然不是最頂尖的武學,不過潘正嶽發現自己自從練習大中氣功以來,那個魔丹所造成的嗜血慾望沒有再出現過,而且也不再做那個惡夢。

他想,這一定是正宗氣功的效果壓過了魔功,所以魔功才沒有反應,一想到這裡,他練得更勤了。


這一天,潘正嶽又來到寺廟裡頭,那棵斷裂的樹木已經被王館長找人從樹幹斷裂的地方橫腰鋸平,斷裂的樹幹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練武的師兄不少,都是熟面孔,見到潘正嶽出現,好幾個人和他打招呼。

「嗨,正嶽,你不是已經考完試了嗎?」一個身高不高,但是身體卻十分粗壯的男子朝他走過去。

潘正嶽認識他,這個人名叫岳強隆,是個保險業務員,潘正嶽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還穿著一身整齊的西裝,打著紅色討喜的領帶,臉上無時無刻都帶著笑,令人好感。

岳強隆雖然是保險業務,但他是陸戰隊退伍,在部隊的時候就有練身體的習慣,經人介紹來這裡練武,這一練就練了三年,平常主要練習散打和七十二路奔雷掌,三年的時間內已經把奔雷掌練到五成火候,雖不能說是摧碑裂石,但是碗口大的樹木也禁不起他一掌。

「岳師兄,你好,是啊,已經考完試了,也不知道考的好不好。」潘正嶽對岳強隆頗有好感,看見他也停了下來。

「哈哈,年輕就好啊,不像我一點也不喜歡讀書,只喜歡練武。」岳強隆拍手哈哈大笑,強壯有力的肌肉微微抖動。

潘正嶽也跟著笑了,這個岳師兄實在有趣,一般人都會說自己讀到哪個大學或是更高學歷,沒想到他會自己承認不喜歡讀書,真是個妙人。

「對了,你主練什麼?」岳強隆突然問。

在這裡練武,每個人幾乎都有主練項目,就像是在大學裡頭主修和副修課程一樣。

有人會練刀法和掌法,也有人會修煉輕功以及棍法,大多數人都會自己選擇,不過王館長會根據他們的特殊情況而給意見。像是身材修長的人,就會建議他練輕功,往往取得比較好的成效;如果力氣大,那就練習著重在打擊的功夫等等。

體格壯碩的岳強隆就是因為如此,因此王館長建議他練習奔雷掌和散手,事實也證明了王館長的眼光的確獨到,岳強隆把奔雷掌練得有聲有色,已經逐漸踏入高手門檻。

「我?」潘正嶽尷尬的笑了一下,他練大中氣功還不到一個月,說主練實在是有點過頭,勉強可以說是剛剛開始修煉的大菜鳥。

「對啊,你練哪一門?」岳強隆好奇的問,這裡每一個人他都認識,潘正嶽算是比較晚進來,所以個性爽朗的他忍不住問了幾句。

潘正嶽有點小聲的說:「大中氣功,我剛練而已,還不到一個月。」

聽見潘正嶽修煉大中氣功,岳強隆一愣,跟著馬上一拍手說:「你以前沒練過武吧?」

大中氣功大多是初學氣功的人練習的項目,比較平和,不容易出岔,但也不容易有大發展。

「嗯,我以前都在讀書……」潘正嶽又笑了兩聲,心中有點後悔以前不跟著爸爸練習一點掌技或是劍術之類的武術,現在這麼尷尬,真是自作自受。

「哈哈哈,沒關係、沒關係,練武本來就是好事情,不分早晚,不論年紀,只要喜歡練就可以了,來來來,我教你一招奔雷掌,很簡單的,一學就會。」

練一招奔雷掌?聽起來不錯。潘正嶽一聽之下覺得這個主意很棒,練武本來就是和學數學一樣,基礎紮實的話,學起來就會很平順又很快,連忙對著岳強隆點頭表示同意。

「好,我教你一招,這招叫做『八方風雨』,功能十分強大,可以主動出擊攻擊敵人,也可以全面防禦,防止敵人的追擊。」岳強隆要潘正嶽跟著他走,兩人來到練武的場地旁邊草皮。

潘正嶽第一次認真的學習武學招式,心情不免有點緊張。

岳強隆對潘正嶽笑了一笑,走到他前頭約五步的位置,側面對著他,開始施展奔雷掌的八方風雨。

岳強隆的奔雷掌使的相當不錯,一式八方風雨施展開來,舞的滿天都是掌爪之影,一道道的勁風往潘正嶽的臉上拂去,招式既凌厲又密固,果然是個攻守兼備的好招。

一招演畢,岳強隆凝神收勢,半晌後轉頭笑著對潘正嶽說:「怎麼樣,看清楚了吧?這招八方風雨如果你學熟了,不要說是攻擊別人,用來保護自己也就夠了。」

潘正嶽連連點頭表示同意,這麼方便的絕招就像是數學裡的公式,如果用熟了,很多方程式一解就出來,學這個東西好。

「強隆,你怎麼會教正嶽八方風雨?」王館長笑著往他們這裡走過來。

兩人看見王館長走過來,也笑著迎上去。

「館長,你覺得我不能學八方風雨嗎?」潘正嶽問,以為這裡學武練招需要王館長同意才可以。

王館長看潘正嶽一眼就知道他的疑惑,搖搖頭,一臉正經的對他說:「不是我不讓你學這八方風雨,而是你的程度還不能學。」

瞪了岳強隆一眼,王館長繼續說:「七十二路奔雷掌是屬於相當剛強堅猛的武學,攻擊力十分強,但是修煉這個武學需要十分雄厚的內力,強隆修煉『霸王勁』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他來施展八方風雨自然是輕鬆自在,可是你才剛練武,身上的內勁根本就不足,要是你施展這一招,一定會內傷的。」

聽完王館長的分析,岳強隆也知道自己錯了,趕緊低頭向潘正嶽說抱歉,然後尷尬的離開,自己找個地方練習去了。

「正嶽,你最近練大中氣功練得怎麼樣?」王館長也不再提剛剛的事,關心的問起潘正嶽的進展。

聽到王館長問起自己的進度,潘正嶽口一開,原本就要說出自己體內奇怪的「液體」,但是念頭一轉,搞不好這是大中氣功的特性,自己這麼一問,要是讓王館長說給王瑛玫聽,那不是又糗了。

「還好,感覺不是很強。」潘正嶽隨口撒了謊。

王館長點頭後說:「這很正常,大中氣功的氣感雖然緩慢,但是如果好好修煉,對你的身體一定會有很大的幫助。」

就在此時,陳達也來到這裡,他進大門後就看見王館長和潘正嶽,揮揮手朝他們走過去。三人一陣寒暄後,王館長有事先離開,陳達問了王瑛玫來了沒有,潘正嶽也不知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陳達突然想起一件事,問:「正嶽,你有沒有聽瑛玫說過要上哪所大學?」

說到這個部份,潘正嶽的興致就來了,畢竟這是他最有興趣的事。

「我還沒有聽到瑛玫說要上哪個學校,你有聽她說嗎?」

陳達聳聳肩說:「她也沒有告訴我,不過我大概知道她會考上哪個學校。」

潘正嶽咦的一聲,用好奇的眼神看著陳達,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王瑛玫想上哪個學校。

「好奇吧!」陳達嘿嘿笑了兩聲,故意不繼續往下講,讓潘正嶽心裡癢的像是螞蟻爬上屁股,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陳達看他一副心癢難耐的模樣,又想知道卻又不敢直接問的樣子,實在有趣。

看得出來這個小師弟十分喜歡王瑛玫,不過據他所知,要獲得王瑛玫的青睞可不簡單。一來那個丫頭把整個心思都放在光大武術上頭,二來他們家人的觀念與正常家庭不一樣,要獲得他們的認同可不容易,看來潘正嶽有一段辛苦的路要走。

此時已經是八點了,很多練武的人都已經回到工作崗位去上班,因此留在寺廟裡頭練武的人數少了很多。

這幾天剛好有一波大陸冷氣團往這裡移動,因此溫度低到清晨只有十一、二度,這種低溫對他們這些長年練武的人自然是沒有影響,好幾個人都穿著單薄的上衣外套就來了。

不過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陳達突然發現,潘正嶽的身上也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短衣,下半身則是一件藍色運動長褲,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怎麼怕冷。

「正嶽,你好像不怎麼怕冷。」陳達伸手指了指潘正嶽的衣服,又指了一下自己,仔細一看,陳達穿的比潘正嶽還多。

「我?」潘正嶽看看自己,又看了看其他人,有點莫名其妙的說:「你們穿的也是和我差不多,哪裡會冷?」

「不冷?」陳達繞著潘正嶽的身邊走了兩圈,搖頭晃腦的說:「你不知道今天的氣溫是幾度嗎?」

看潘正嶽一臉不解的模樣,陳達繼續說:「十二度,今天的氣溫是十二度。」

十二度對一個生長在北方的人來說算是個很普通的天氣,但是對長年生長在台灣的人來說,可以說是個需要加大毛衣的低溫天氣,很多心血管疾病患者甚至會因為這種低溫而猝死。

像陳達他們這種長年修煉氣功的人,不怕低溫是說得過去,但是潘正嶽站在冷空氣裡,兩人說了好一陣子的話,也不見他如何反應。

陳達覺得連自己都需要暗暗運氣才能禦寒,但潘正嶽好像不用,對低溫就像是沒有感覺一樣。

更何況陳達記得,他修煉大中氣功也不過才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怎麼可能會產生那麼明顯的效果?

陳達自己主修「如意八卦掌」、「戰腿」,內功則是聽從王館長的建議修煉「道門蠶絲勁」,修煉這個內功需要每日不間斷的勤練,一鼓作氣把蠶絲勁推上第二層的「小蠶圈」才不會功敗垂成,因此陳達自認為已經算是很努力了,但是在這種寒天,他還是需要運起功法才會覺得好過一些,因此他才發現潘正嶽的異狀。

不只是陳達不懂,事實上,連當事人潘正嶽自己也不明白,他的身體早就在魔尊朱順正的改造下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體內的經脈雖然還在,但也被他用玄陰氣給硬生生的拓開。這就像是開路一樣,平常人的身體經脈就像是單行道,而練過氣功的人則是雙向車道,氣在裡頭跑自然比起普通人要快上很多。但是朱順正的脾氣可不是那麼有耐心,幾個時辰內就把潘正嶽體內的經脈拓寬好幾倍,如今他體內的經脈狀態,說是高速公路也不為過。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大中氣功真的很有效吧!」潘正嶽心中隱約猜到可能性,不過他還是把原因歸到大中氣功上頭,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正在修煉大中氣功。

陳達聽潘正嶽把功效歸到大中氣功上也不置可否,這大中氣功他是稍微練過的,對它的特性還是有點瞭解,特性平淡,要說健身強體是沒問題的,但是要產生禦寒效果,起碼要練個十來年的,絕對不是短短練習一兩個月就可以。

不過,既然潘正嶽不肯明說,陳達也不再追問,另外找個話題說:「對了,等一下有沒有空?」

「等一下?」潘正嶽想了一下後說:「等一下應該還有時間,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想找你去我家參觀一下,等一下有個武練會。」說是等一下,但是聽見潘正嶽有時間後陳達已經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提袋,要潘正嶽跟他走。

潘正嶽沒想到他會那麼急,跟著往前走,說:「去你家?什麼是武練會……」

「走吧、走吧,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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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八章

青龍武館。

四個比臉盆還要大上十倍的字橫在大門上頭。

潘正嶽沒料到陳達的家居然就是這裡,一間武館!

走進武館裡頭,迎面撲來一陣又一陣的汗臭味,還有連續不間斷的大喝聲。

好幾個人看見陳達都和他打招呼,潘正嶽默數一下,裡頭居然超過上百個人,室內面積超過千坪。

右邊一大堆女孩子都穿著練武的道服,衣服背後繡著青龍兩個大字,還有一個繡著龍頭龍身的大圓。

旁邊還有大約四十幾個小孩子,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正在暖身。

成人的人數也不少,三十來個男子在比較遠的另一頭正排隊,隊伍前頭站著一個身材高碩,骨骼架子很大的男子。

那男子有意無意的看向陳達,潘正嶽心中微感詫異,在這麼多人的環境裡居然可以這麼快的感覺到陳達出現,厲害。

「他是這裡的武術教練,叫銅牆。」

「銅牆?」潘正嶽忍不住笑了,取笑的說:「那是不是有鐵壁?」

「是啊,這裡的確還有一個鐵壁,今天應該也會來。」

陳達認真的表情還真讓潘正嶽嚇了一跳,沒想到隨便說了一個名字,居然真有這個人。

那個教練看見陳達後並沒有過來,開始大聲的吆喝著,要前頭的學生排好隊形。

練習場的旁邊有一間辦公室似的房間,陳達帶著潘正嶽走進去,裡頭還有幾個人,陳達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兩人在沙發坐下。

經過陳達的說明,潘正嶽這才知道這裡是他父親和哥哥開的空手道館。

潘正嶽不解的看著他,陳達一看到潘正嶽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遞了一杯茶給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既然家裡就是武館,為什麼還要到王館長那裡去練習武術?」

潘正嶽看著玻璃外頭的人,那些練武的人實在不少,但其中高手不多,想來這是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

「你沒想錯,我會到王館長那裡去的理由,就是因為我希望練習完全不同於現代武學的古武術。」

「有差別嗎?」潘正嶽對這些東西不懂,只覺得武術就是武術,哪裡分那麼多。

當然不同,陳達嚴肅的表情倒是讓潘正嶽有點驚愕。

古武術的精深和現今武術對人體的破壞力,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

一掌破開半人高的大石!

一記虎指灌入人中要害!

無論時代過去多久,武學的基本目的都是為了護己傷敵。

「沒有一個練武的人不夢想著天下無敵!」陳達肅穆,表情認真:「所以我需要更大的空間。」

天下無敵?潘正嶽看著陳達,無法理解,真的練到那種程度嗎?為什麼不考個工程師或是公務人員做做就好?

「所以……」潘正嶽不解的看著他。

陳達的臉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的肅穆幾乎就像是面對宗教信仰一樣:「所以我覺得自己永遠不夠。」

因為永遠不夠,所以需要各種不同的武技來精進自己。

潘正嶽懂了,不過也可以說不懂。

懂的是他為什麼要到王館長那裡去練武,不懂的是為什麼在現在的社會會需要天下無敵。

「對了,你知道明天有大賽嗎?」陳達突然說。

潘正嶽搖頭,他這個人除了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會引起他的注意以外,其他根本不會有興趣,他問:「什麼比賽?」

陳達神秘的一笑,說:「無差別格鬥技亞洲區比賽,第一場。」

「喔!」這個名字對潘正嶽來說一樣沒什麼吸引力,聽了之後沒什麼特殊反應。

「明天瑛玫也會去。」陳達故意不看潘正嶽的臉,小聲的說,而且還附加一句:「瑛玫說過會嫁給無差別格鬥技的冠軍。」

「明天在哪裡比賽?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就在兩人討論時,辦公室的門打開,一個高壯的大漢走進來,正是剛剛見過的銅牆。

銅牆很高,頭部幾乎快要撞到天花板,潘正嶽約略估計了一下,他起碼超過兩公尺,比起NBA的籃球選手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了。

銅牆走進辦公室後瞥了陳達一眼,哼哼兩聲後說:「怎麼,少爺也會來巡視嗎?」

陳達臉色不好的站了起來,兩人都不給對方好臉色看,空氣中彷彿要爆出火花。

「喂喂喂,沒事幹的人不要在這裡礙眼!」

辦公室裡突然冒出另外一個聲音,潘正嶽回頭一看,居然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

她橫眉豎目的瞪著兩個人,從辦公桌走出來,指著兩個人就開始罵。

潘正嶽看著兩人一動都不敢動的被她罵著,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狀況。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看她的身材嬌小,但是氣勢卻比兩個人加起來都還要強,兩個大男人被罵著不僅不敢動,甚至連回嘴都不敢。

「他……」

銅牆剛回了一句話,就引來那女人劈哩啪啦的罵聲:「他他他,他什麼他,他是搶了你馬子,還是倒了你的會,人家來不來這裡干你屁事,需要你來這裡告訴他,提醒他嗎?」

陳達聽到後覺得很爽,嘴角不禁往上拉了起來。

沒想到卻被那個女人看到,轉頭瞪了陳達一眼,他肩膀不自覺的一縮,正想要說些什麼,那個女人已經罵起來了:「還有你,陳達大少爺,什麼時候還有空來這裡『參觀』,你不是很忙嗎?」

陳達尷尬的嘿嘿笑了兩聲,外頭的人聽到辦公室裡傳來罵人的聲音,卻沒多少人看這裡,想來已經不是第一次。

那個女人罵了一會兒後總算住嘴,這才注意到潘正嶽:「他是誰?學員嗎?」

「他是我朋友。」陳達趕緊回答,趁機拉著潘正嶽往外走。

「那個女人是誰?」潘正嶽沒想到這裡不僅男人陽剛,連女人也強悍的厲害。

「呵呵,我後母!」

陳達的話讓潘正嶽嚇了一跳,剛剛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就像是個學生,居然是陳達的後母?

「算了,不要說那些事情,明天你要不要去格鬥會大賽看看?」陳達抓準了潘正嶽喜歡王瑛玫的心理,料準了他不會拒絕。

果然沒錯,潘正嶽點頭表示要去。

「那好,門票兩千塊,拿來。」陳達笑著伸手向潘正嶽要了兩千塊,然後拿出一張門票給他,說:「記得,明天早上八點在技擊館東邊的小門集合,瑛玫也會在那裡。」說完他就走了。


和陳達、王瑛玫以及四個不認識的人走進會場,潘正嶽沒想過在自己居住的都市居然有這麼大的格鬥場地。

比賽場地就是四個大正方形,外圍則是工作人員、裁判和參賽的人。

參賽的人十分多,空間縱使夠大,但也讓室內變得十分吵雜,服務台麥克風不斷廣播著,加上不斷進來的觀眾讓現場更加煩吵,看起來活像是個大夜市。

所有參觀的人都必須到二樓的位置,七個人上了二樓,陳達找了一個比較靠近一號場的位置坐下。

「等一下我們專心看一號場地就好了。」陳達指著前面的場地說。

「為什麼?」潘正嶽不解的看著陳達。

王瑛玫笑說:「那是因為今天第一場地會出現一個高手。」

「高手?」

「是啊,北門七煞掌奎東龍的大弟子孔諾今天會來參賽。」洪達展說。

洪達展和其他三個人黃國政、趙啟風、孫孟強,都是陳達的大學同學。

他們四個都是武術愛好者,不同的是,陳達是真實的去練武,而他們三個則是搞了一個學校武術雜誌,發行量還不錯,所以他們身上都帶著相機。

因為他們沒有正式記者的證件,所以沒有辦法到下面去拍照。

比賽開始,四個場地、四個主裁判、八個選手分別上場。

潘正嶽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好奇的左右張望,反倒是不怎麼注意比賽場上的人。

四個場地在九點整準時開賽,八個人吆喝打擊聲響徹整個技擊館。

「加油!加油!」王瑛玫加油的聲音比起大部分人的都大,看她興奮的樣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武術迷。

「等一下注意看第一場的比賽選手,下一場他會出賽。」陳達看起來對那個人蠻在意的,已經提醒潘正嶽兩次。

第一號場地的紅色選手被對方一記迴旋踢命中左肋,對方趁他還沒站穩,又補了一記頂肘讓他翻身退到場外,再也無法爬起來。

藍色選手獲勝。

一個身材精實、骨骼雄奇、手戴拳套的男人上了場,全場突然大聲歡呼。

突來的聲音讓潘正嶽嚇了一跳,轉頭問陳達:「他是誰?怎麼他一上場,氣氛都不一樣了?」

「他就是北門七煞掌奎東龍的大弟子孔諾。」王瑛玫興奮的指著下頭的人。

「有那麼厲害嗎?」潘正嶽可以感覺到那個人身上有著不同於王瑛玫和陳達兩人的內功,不過,那個強度實在太……不怎麼樣……有那麼強嗎?

「哈哈,正嶽,你是剛剛接觸這一行,所以不瞭解,那個人的師父在武術界是十分有名的前輩,他的大徒弟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差到哪裡去,而且他已經擁有許多格鬥技的冠軍頭銜,這次要爭取的就是世界無差別格鬥技冠軍。」

世界冠軍?這麼厲害!

潘正嶽又仔細看了下頭的人,但是不管怎麼看,都感覺不出來他有那麼厲害。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戴手套嗎?」洪達展拿起手中的相機,把鏡頭拉到最遠,想要獵取最漂亮的擊倒鏡頭。

不等潘正嶽回答,洪達展就說了:「因為他師父規定說不可以空手上場,怕他把人打死了。」

這時,下頭比賽已經開始,場上歡呼聲更大聲了。

戴著拳套的孔諾一臉淡漠,不像對手的緊張。

碰!

裁判的手才剛揮下,孔諾的身體已經跨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一拳命中對手的臉,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歡呼聲還沒到一個段落,對手已經躺下,裁判馬上做出比賽結束的手勢。

洪達展和其他人大聲喊好,閃光燈不斷閃出,場上爆出大聲叫好的呼吼。

王瑛玫和陳達兩人也是點頭喊好,潘正嶽也覺得他很厲害。


走到技擊館外頭,潘正嶽問:「他剛剛為什麼要打五下?」

陳達和王瑛玫同時回頭,洪達展、黃國政、趙啟風、孫孟強也看著他。

「誰說他剛剛打五下的,我只看到他打一下。」趙啟風一面整理相機一面說。

「是啊,我剛剛也只看到一下,你看錯了吧!」孫孟強把相機放進背包裡頭,附和趙啟風的說法,其他兩人也說只看到一擊。

陳達則是皺眉的想著,王瑛玫轉頭問他:「你剛剛看到幾下?」

「三下,都是下巴。」

「我也是。」

兩人懷疑的看著潘正嶽,潘正嶽也不解的看著他們,雙方互看。

「這位小朋友,你說你剛剛看到那個孔諾打了五下?」旁邊一個中年人突然走了過來。

他的身上穿著一襲道袍似的衣服,前頭長擺到膝蓋以下,鞋子則是練武人常穿的棉織布鞋。

潘正嶽見他靠近時神情一愣,好強的內功!這個人絕對是最近見過的人裡頭內功最強的,連王館長和王瑛玫的爺爺也比不上。

「真是抱歉,冒昧問話實在是有點唐突,我叫奎東龍,不知道你的名字是……」自稱奎東龍的男子和潘正嶽說話的時候,兩眼也瞥了陳達和王瑛玫幾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麼。

「我叫潘正嶽。」潘正嶽看見站在奎東龍後面的洪達展和其他同學面露奇異表情,趙啟風還從袋子裡拿出相機,準備朝自己和眼前的男人拍照。

「你說你剛剛看見那個選手孔諾連續出了五拳?」奎東龍彷彿沒有看見他們的動作,依舊笑著。

「是啊,我剛剛看見那個選手一共打出五次,第一下是額頭,第二、三、四下都是下巴,最後一下則是輕碰在胸部,好像是要把他推倒。」

奎東龍原本微笑的嘴角聽見潘正嶽的話後笑容不見了,神情有點嚴肅的看著他:「你……有練過武術嗎?」

「我?」潘正嶽有點不好意思的拍拍後腦,尷尬的笑著說:「我練過大中氣功。」

奎東龍一愣,大中氣功?

「你是王從的弟子?」

「你認識我爺爺?」王瑛玫走到潘正嶽身邊,她和陳達早就認出來,眼前的人正是孔諾的師父,北門七煞掌奎東龍。

「你是王從的孫女?我記得在你小時候我曾經在你爺爺的家裡看過你,沒想到你已經那麼大了。」奎東龍顯然沒注意到王瑛玫,從他話裡聽來,他和王從兩人是舊識。

眼前的人居然是王從的舊識,王瑛玫和陳達都不敢失禮,連忙拱手施禮。

奎東龍顯然沒有和他們說話的興致,反倒是對潘正嶽興趣十足,不斷和他說話。

「你叫潘正嶽,我就叫你正嶽如何?」奎東龍說。

無奈的看了王瑛玫和陳達等人幾眼,潘正嶽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怎麼會這樣?

洪達展幾個人早就把錄音筆拿出來,偷偷地錄起音來。

北門七煞掌奎東龍年四十七歲,據說三歲就開始練武,一身「北煞氣功」已臻化境,加上一百零八式七煞掌,江湖上難逢敵手。

他喜歡遊走世界各地,見識人文風光、奇人異士,沒想到會出現在他弟子的比賽場地。

潘正嶽正要答話,沒想到奎東龍突然朝著潘正嶽出手,右手掌朝著他揮出,掌風甚至刮到其他幾人臉上,臉皮刮的痛。

潘正嶽被這一掌給嚇了一跳,往後倒坐在地。

陳達和王瑛玫同時出手,兩人同時一式八方風雨擋在潘正嶽前頭。

奎東龍沒有繼續出手,他笑咪咪的收了右掌,問:「正嶽,我剛剛出了幾掌?」

陳達和王瑛玫一聽就知道奎東龍沒有惡意,只是想看看潘正嶽的反應。

潘正嶽尷尬的站起來:「我……」

「四掌。」陳達在潘正嶽之前先說了自己的判斷,說完看著王瑛玫。

王瑛玫想了一下後說:「我也是看到四掌。」

奎東龍沒有說什麼,笑著點頭,又回頭去看潘正嶽:「你呢?你看到幾掌?」

「六掌!」說話的人不是潘正嶽,而是朝他們走過來的孔諾。

奎東龍依舊笑著點頭,又問:「正嶽,你呢?」

潘正嶽有點不好意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呵呵笑了兩聲,伸出手掌,先比了一個二,然後又比了五、五、三、拳頭、四、四,最後比出的是拇指、食指和中指。

看見潘正嶽的手勢,所有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看見八次?」王瑛玫皺眉問。

不只是她,陳達和孔諾都懷疑的看著潘正嶽,不僅看見八次,還記住了每一次的數字?

奎東龍意外的看著潘正嶽,依舊沒有說話。

潘正嶽舔了舔嘴唇,看了奎東龍一眼後說:「嗯……右手八次。」

所有人包括奎東龍在內,都一愣。

「還有左手?」王瑛玫脫口問。

陳達也詫異的看著潘正嶽,孔諾的臉更是大變,只有奎東龍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喔?你說還有左手,說說看,你看到什麼?」奎東龍不記得自己左手有出手。

潘正嶽暗暗的吐出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緒後說:「剛剛……剛剛你要出手前,你的左手食指先扣在中指上,然後又彎曲……」

潘正嶽一面說,一面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依樣比出一個手勢。他把食指先扣在中指上頭,然後微屈,跟著用大拇指壓住食指往上頂,無名指往內屈,壓在掌心,最後是小指伸直往上,又往外斜了約三十度的斜角。

奎東龍和孔諾看見潘正嶽比出這個手勢,兩人同時一愕。

這是七煞掌中第四十七式「鬼煞滔天」的運氣起手勢,配合三十六式的「七煞天下」,兩式合起來,正好是個先擋後攻的七煞掌絕招。

奎東龍沒想到自己出手前會有這個小習慣,而且還讓他看的一清二楚。

這個潘正嶽真的只是學過大中氣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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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一章

玉山山腰。

夜晚子時。

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樹頂端站著一個女人,她長髮垂肩,皮膚白的像從未曬過太陽,身材修長、體態窈窕,彷彿風吹可起。

剛猛勁風吹過,女人整個人連同腳下的枝梢卻紋風不動。手腕上的黑鞭子垂下,工整的盤起蛇形。

黑鞭子的外觀與一般人常用的長鞭大不相同,這黑鞭的軟度幾乎只有普通長鞭的二分之一,但是長度卻多了近三分之一。

練過長鞭的人都知道,長鞭相當難以御控。但這女人只一抖,黑鞭倏忽蛇行,倏忽捲動,靈活的像隻長達三公尺的長蛇。

她手腕微振,黑長鞭蛟龍般旋轉,撕裂靠近的風雨,震碎撲近的低溫。

百公尺外的樹梢同樣有一個人,他盤坐著好像睡著,兩眼似張似閉。

寒凍刺骨的冷風毫不客氣的把他臀下的樹枝吹彎,但他的身體跟著彎著、歪著、顫著,就是不掉下去。

兩人對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可以永遠這樣下去。

「說出他的下落,這件事明天早上之前就會平安落幕。」女人的聲音遠遠傳過五十公尺距離,撕裂勁猛無比的罡風,破入盤坐者的護身氣罩。

盤坐者張開眼睛:「唉……默言,你明明知道的,他是恩人的後代,我答應過恩人,要保護他們生命安全。」

聲音震開四周冷寒強風,清晰得像在一公尺內。

女人沒有再說話,足力往下灌,樹梢被壓下一公尺,然後,放開……

白衣女人如強弓射出的利箭破開空間,直接跨過五十公尺距離,鞭子甩開所有靠近的罡風。

「火蛇──吞天!」

長鞭嗚咽著,瞬間撕裂四道冷風寒氣,劈入盤坐者的氣罩,目標是右肩、左肩、兩側大腿。

盤坐者立即後退,長鞭誇張的撕裂大樹頂梢,原處噴出百千道碎木屑,強風刮過,木屑隨風飛逝。

一擊沒中,長鞭未有稍停,彷彿已經事先知道盤坐者的去勢,在毫無迴轉的情況下捲去。

盤坐者沒有繼續後退,右掌推出,截住每一道悍如猛濤的長鞭。

碰!碰!碰!碰!碰!碰!

兩者相撞,聲音就像是大鐵鎚發狂轟擊厚實牆壁,實質般的音波震開四周罡風,震開兩人。

距離依舊五十公尺!

長鞭似棍!長鞭似刀!長鞭似箭!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在女人手中的長鞭一一幻化出不可思議的型態。

男人單指是牆,手掌是牆,臂是牆,連舞出的氣旋都是牆。

黑色長鞭鋪天蓋地的攻擊,猶如連綿不絕的狂風驟雨,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勁在幾秒鐘之內相擊超過百千下。

兩人分開。

距離二十公尺。

「默言,你不用打了,你的『靈蛇墨鞭』雖然速度更快、更刁鑽了,但是你仍然破不了我的『鐵血神罡』。我們已經打了五個時辰,夠了!」盤坐者兩顆眼睛就像是大火燭,越過重重黑暗和細雨,投到白衣女子身上。

「……莫塵,你沒說錯,我的靈蛇墨鞭的確無法攻破你的鐵血神罡。」默言收起長鞭盤在腰上,長髮慢慢隨風飄起:「有句話你說的對,五個時辰的確夠了。」說完,轉身往東邊飛掠離去。

被稱作莫塵的男子一愣,臉色一沉,隨即站起來鼓動雙袖,身如大鵬般往東南方飛掠消失。

幾乎是同一時間,後頭跟著掠出十幾個黑衣人,隨在莫塵的後頭急奔追去。


「正嶽,你真的看到了嗎?」王瑛玫實在不瞭解,為什麼潘正嶽可以看到奎東龍的手勢。

潘正嶽抓了抓頭,點頭說:「是啊,你們都沒看到嗎?他比的很清楚啊!」

陳達和王瑛玫兩人互看,那還叫清楚?剛剛那個分明只像一團模糊的影子,不要說看清楚,連他何時出手、收回都根本看不出來。

「……正嶽,你真的是修煉大中氣功的嗎?」

「是啊,還是你教我的,你忘了……」潘正嶽回頭對王瑛玫握拳,伸出大拇指,眨眼露出一個神秘的笑。

陳達和王瑛玫互看一眼,大中氣功真的有那麼厲害嗎?看來今天晚上要好好再思索一下。


「師父,剛剛那個……」孔諾跪坐著,面對前頭的奎東龍,兩人中間一盤棋。

奎東龍思考了一會兒,下了一手「接不歸」吃了兩子。

孔諾大叫:「等等等,師父,剛剛那個不算!」

奎東龍嘿嘿笑了兩聲,不理會孔諾哀怨的表情。

「那個小子不簡單!」奎東龍突然說了一句。

孔諾點頭表示同意,剛剛連他也沒看見奎東龍的左手手勢,下了一手「透點」。

「你不嫉妒嗎?」奎東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又下了一子。

瞪了奎東龍一眼,孔諾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嫉妒可以讓我的眼睛快一點?」

「呵呵……」奎東龍笑了,突然說:「想不想學『七煞掌』?」

孔諾一愣:「師父,我已經跟你學了十五年又三個月的七煞掌。」

「我的意思是,真正的七、煞、掌!」奎東龍又似笑非笑。

「……不會吧……那你教了我十五年的東西是什麼?」

「七煞掌啊……」奎東龍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雙手一張,伸了個懶腰。


既然沒有再出現嗜血的慾望,潘正嶽不打算繼續修煉「魔尊十要」。

一來是要開學了,二來是不想和那個人扯上什麼關係。這年頭,還是取得學歷、證照才是正道,其他的不良行為都不在他的人生規劃裡頭。

「要開學了,修煉那種高深的武功需要太多時間,魔尊先生應該可以體諒……」潘正嶽收拾行李,桌上放著學校寄來的錄取通知──東海大學。

好學校……呵呵!潘正嶽心裡樂開了,來到好大學加上和王瑛玫同校,太棒了。

行李收拾到最後,潘正嶽看了書櫃上厚厚的魔尊十要一眼,太厚也太遠了,以後有緣再說吧……

「正嶽,要不要我送你去學校?」潘爸在樓下喊。

不知怎麼的,潘正嶽聽見聲音後,腦子裡居然出現一個模糊的畫面。

潘爸站在樓梯旁邊,一手扶著水缸,正準備要踩上去,大概是又要練輕功了。

「不用了,爸……」潘正嶽說完話,「又」在腦海出現模糊的潘爸離開的畫面。

這大中氣功實在是太強了,才練習兩個月就可以有這種效果,以前真是太小看氣功了……


潘正嶽自己到學校報到,簡單的辦完入學手續,住進宿舍,然後和陳達以及王瑛玫約在大學路思義教堂外草皮見面。

除了兩人,連洪達展、趙啟風、孫孟強、黃國政都來了,他們手上拿著相機,四處找新生裡的美女拍照,說是要成立一本東海大學美女電子書。

校園四處都是學生,搬著生活用品準備住進宿舍的學生和家長在附近來回走動著。

「嗨,正嶽,你東西都搬好了?」陳達笑咪咪的說。

潘正嶽知道他現在住在學校附近,剛開學還比較清閒,不像他們需要熟悉環境。

「走吧走吧,今天應該可以去學校道館看看,先看看他們的環境怎麼樣。」王瑛玫提議到學校的武術道館去瞧瞧,反正還有時間。

洪達展幾個人是老鳥,跟他們打過招呼後就不跟著過去,又尋找新生代校花去了。


東海大學校地廣闊,校景優雅,學生人數多達萬人以上,潘正嶽興奮的看著眼前的場景,這就是自己未來四年生活的所在了。

跟著陳達來到一間道館前頭,佔地約百坪的場地,整間是用木頭起造而成,前頭是一條小路,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頭傳來吆喝的聲音。

「剛開學就有人在練習?」王瑛玫好奇的探頭看。

陳達也不知道這時候怎麼會有人,往裡頭走進去,才發現有好幾個人正在打掃。

「是你們,怎麼這麼早就來整理?」裡頭有好幾個學員在整理環境,陳達一一打招呼。

整理道場的人是道館的十個弟子,都是東海本校的學生。

「學長,教練要我們先把道館整理好,下午就要招生示範賽。」比較靠近陳達的學弟名叫駱治軍,他今年是一年級升二年級。

點點頭後,陳達準備帶著兩人四處再看看,沒想到駱治軍又叫住他:「學長,教練說下午的示範賽你要出場。」

陳達點頭表示知道,每年這種示範賽都會舉辦好幾場,去年他也有上場,還招了不少人進來,今年自然少不了他。

「陳達,示範賽怎麼一回事?」王瑛玫好奇的問。

「沒什麼,道館每年都會招生,以往的習慣是利用實戰來招生,效果不錯,所以每年都辦,就是找兩個比較厲害的示範一下。」

陳達帶著兩人在道館附近走了一圈,正準備往回走,一個黑影從道館角落朝他衝過去。

「喝!」黑影低喝一聲,一記黑拳往陳達的肩膀擊去。

「來的好!」陳達大喝,左掌迎上黑影,兩個人影在半空中交會,迸出了悶響。

兩人一觸即分,這一擊居然是不分上下。

「哈哈哈,才放幾天假,你的掌力就退步了很多。」出手的是個外表十分俊朗的學生模樣的男子,臉上掛著促狹的笑。

「臭小子,你的空手道有進步,居然可以和我對上一掌。」陳達不肯示弱,朝對方比了個中指,露出不屑的笑。

「還不介紹一下?」男子的態度十分溫和,對著潘正嶽和王瑛玫兩人眨眨眼,竟是一個陽光型的大學生。

這人名叫黃東慶,是學校三年級學生,空手道已經三段,也是個喜好武術的人。

「就你小子想認識美女,她可是武林字典的孫女,一身武功比你高上十倍,小心惹火了人家被打殘了,可沒人敢幫你討。」陳達一面笑罵著,一面介紹。

聽見陳達如此介紹王瑛玫,黃東慶有點詫異的看著王瑛玫,沒想到眼前的小學妹居然有那麼強的實力。

「學長,你好。」王瑛玫呵呵甜笑了幾聲。

「旁邊這個則是你的直屬學弟,他叫潘正嶽,也是個高手。」

陳達的話讓潘正嶽大感尷尬,只練過兩個月的氣功就叫做高手,說來真是不好意思。

黃東慶一臉狐疑的看著潘正嶽,高手見多了,但是像這樣完全沒什麼氣勢的高手可從沒見過,下午應該找個機會試一下。


陳達四個人走回道館,整理道館的學生更多了。

「你們道館多少人?」王瑛玫有點好奇,學校經營的社團性武館會有多少人呢?

「現在大概有一百五十幾個學員,扣掉即將畢業的大概還有一百個,所以從今天開始要招生一個星期。」黃東慶跟幾個人打招呼。

「陳達,你也是這裡的學員?」潘正嶽沒料到大學裡頭居然會有這麼大的社團,真不簡單。

「他啊,大一就被拉進來當預備教練,實力算是還可以的。」黃東慶對一臉得意的陳達哼哼兩聲。

「唉呦,你放假放太久了,不知道陳達教練的厲害,下午的示範賽就你來吧!」

黃東慶偷偷看了正在微笑的王瑛玫一眼,用鼻子對陳達噴了一口氣,故意惡形惡狀的說:「來就來,誰怕你,等一下看我怎麼修理你。」

潘正嶽趁他們說話的時候觀察著道館,這個地方有點舊了,看來成立有段時間了,幾個學員看起來並不像王館長他們那些人如此厲害,畢竟還是學生。

「聽陳達說,瑛玫也是個高手,不知道瑛玫是練什麼武術?」黃東慶看來對王瑛玫十分有興趣,不斷找她說話,故意把話題引到她身上。

王瑛玫瞇眼一笑,說:「沒什麼,只是一些家傳的武術,自小修煉慣了,說不上是高手。」

陳達哈哈笑了兩聲,搖搖頭對王瑛玫說:「如果你都不算是高手,那我這個常常被你慘揍的人要算什麼?」

聽見陳達對王瑛玫的評價這麼高,黃東慶又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

「你不用懷疑,下午你就知道了,人家的身手不要說是當學員,她來當我們教練都綽綽有餘了。」

這話不僅黃東慶聽見了,連一旁的學員也都聽見了,紛紛過頭來看著他們。

王瑛玫搥了陳達的手臂一下:「喂喂喂,你可不要亂說,什麼教練,胡說八道一通。」

「不如這樣子,我們兩個先比一場好不好,反正離下午的示範賽還有一點時間。」黃東慶越聽心越癢,乾脆開口要求和王瑛玫來一場以武會友。

王瑛玫瞪了陳達一眼,依照武林規矩,如果此時不答應的話可能會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會讓對方覺得王瑛玫看不起自己,另二種是王瑛玫主動認輸。

王瑛玫既沒有看不起對方,也不想認輸,所以只好打了!

所有的學員興致勃勃的把場地讓出來,好事者還呼朋引伴找人來觀戰。

陳達自願當了裁判,雙手擺出姿勢,黃東慶和王瑛玫則站到道館中間。

潘正嶽無奈的站到旁邊,怎麼才一開學就要比試,這些練武的人都是這樣子嗎?

旁邊的學員大喊吼叫著,幫眼前的美女加油打氣,直到陳達比出安靜的手勢,所有人才規矩的坐好。

「喝殺!」陳達單手往下一揮,身體急速後退。

兩個身影急速往前衝!


莫塵張大衣袍,一式「大鵬展翅」讓他的身體掠過兩座大樓之間的距離,穩穩停在大廈頂樓陽台。

陽台落地窗沒關!

莫塵鼓勁於袍,大袍陡然漲起,地上灰塵被疾勁翻旋到大廈百公尺高外頭。

室內的裝潢全部受到破壞,沙發、桌子、四面牆壁、廚房隔間上頭,佈滿長短縱橫的刀痕。

檜木長几翻倒兩旁,是被人一刀劈出來的;廚房隔間的門板整片掀開,只剩幾支鋼釘支撐著,搖搖欲墜;沙發棉絮飛的到處都是,天花板的吊扇只剩一片孤零零的旋著;牆上液晶電視裂成千百塊碎片,釘在牆壁、地板四處。

「這個刀痕……是一刀無痕,他也來了。」莫塵伸指摸了摸牆上的刀痕。

刀痕不深,可以感受到用刀的人刻意控制的勁道,看來他們的確沒有殺人奪物的企圖。

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有內奸?還是……

莫塵在屋子裡頭來回找了一圈,確定沒人後,暗怪自己的大意,居然讓人一計簡單的調虎離山給弄丟了人。

沉著臉,莫塵鼓起大袍,從窗台飛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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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二章

東海大學的夜晚。

潘正嶽實在睡不著,來到這裡,精神意外的充足飽滿,體內的大中氣勁自己動著,也不知道有沒有害處。

他走到籃球場旁,幾十個人在籃球場內外,有人打球,有人聊天,不愧是夢幻中的大學生活。往籃球場旁的小路走去,才沒走幾百公尺,突然感覺到附近有股冷氣。

身為當代魔尊的潘正嶽皺眉往左右看了幾眼,循著感應的方向走過去。

夜晚的東海大學,不知名的蟲子啾鳴,涼風流過,飄進皮膚,又從皮膚游出來。

繞過小路和古鐘,走過兩排教室,潘正嶽心中的感覺越來越強,他有種錯覺,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穿透黑暗,看到幽冥深淵處。

他走著,夜晚的風彷彿受到影響,有了不同於剛剛的溫度。

繞過右邊走廊,長廊的前方一片黑暗,沒有任何東西在前頭,但他就是感覺到那裡有著什麼!

教室外草叢。

潘正嶽覺得前面的空氣出乎意外的冷,但那冷好像只在十公尺內發生效果。

一道低聲從裡頭傳來,潘正嶽撥開草叢,裡頭赫然躺著一個人。

他一愣,身體正要後退,那人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潘正嶽看的清楚,卻躲不開,一眨眼間,他的手就傳來一陣疼痛,強的像是被鋼箍扣上。

那人扣上後咦了一聲:「你是誰?」手上的勁道跟著加強。

潘正嶽悶哼一聲,這人的手勁好強,一道道的冰冷寒氣就像是橫衝直撞的賽車,往他體內竄入,搜刮著他所有的力氣。

潘正嶽初學乍練的大中氣功根本擋不住,那人的寒氣幾秒鐘之內就攻到他的肩膀,潘正嶽大驚,用力抽手。

雙方力道實在差距太多,潘正嶽的手紋風不動,那人雙眼火炬似的盯著他。

「你……放開我!」潘正嶽使勁往後抽手,體內魔丹一震,奇異的勁道從他手中迸出,登時破除那人手勁,身體猛地後退兩步,倒坐在地。

潘正嶽大驚,轉身往後跑,連續跑出幾十步後,才發現後頭的人根本沒追過來。

朝黑暗的地方看了好一會兒,潘正嶽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往回走。

回到原地的時候,那人已經昏倒在地,沒了聲息。

往左右看了幾眼,潘正嶽考慮著是不是該去找人來幫忙,但他又感覺到,這次那人真的是昏倒了。舔了舔有點乾的嘴唇,他往前走到那人身旁蹲下,遲疑的伸出手推了那人一下。

果然是昏了,這下子簡單,潘正嶽馬上想到陳達。


接到潘正嶽電話的陳達很快的趕到現場,馬上把人送到了澄光醫院。

護士在那人身上找不到任何證件,潘正嶽和陳達也不認識他,所以醫院通知了警察。

警察見那人正昏迷,問了潘正嶽和陳達一些話,留下他們的資料後就讓他們走了。

回到宿舍,潘正嶽和室友說了一會兒話,彼此介紹認識一下,談了一個多小時候,他才拿著衛浴用品到浴室洗澡。

他把衣服脫下來放到臉盆上時,發出石頭撞擊的聲音,不禁一愣,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一塊玉石般的翠綠色石頭。

潘正嶽不解的拿起玉石,自己的口袋怎會多了一塊石頭?

洗完澡後,他把玉石放在桌上仔細觀察。

長約兩吋,厚約半吋,寬有一吋的玉石摸起來十分光滑,表面有點溫度,不像其他玉石的冰冷。

正要繼續觀察,在一旁聊天的室友突然朝著他喊:「正嶽,正嶽!」

潘正嶽回頭問:「什麼事?」

「聽說你下午和一個學長以及一個美女去學校道館踢館,說一下吧!」

室友胡彭廷胖胖的臉很容易招來友情,旁邊還有其他兩個室友,他們聊著聊著居然就說到下午發生的事。

潘正嶽沒想到那件事傳的那麼快,才幾個小時連室友都知道了。

「好吧,你們想從哪裡聽起。」潘正嶽剛與他們認識,也不想掃興,不著痕跡的把玉石收進抽屜,開始說起下午發生的事情。


黃東慶右掌一揮,身體急速往後退。

王瑛玫足下一蹬,身體猶如燕子般迴旋飄出,殘留的影子還在旁觀者的眼中時,如蝴蝶般的右掌已經逼近黃東慶的左肩。

黃東慶有了陳達的提醒,不敢小看外表美麗動人的王瑛玫,眼前的人影剛消失,他立刻往前衝了一大步。

這一大步讓他躲過了王瑛玫的一式「白馬蹬山」。

耳後的勁風掠過,黃東慶的後背寒毛豎起,除了總教練以外,他還沒遇見速度如此快的對手。

大步一跨,身體一低,再度往右邊閃過去,黃東慶連續施展兩個身法,才回頭面對王瑛玫。沒想到這一回頭,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掌影,掌影貼在十公分左右不動。

素纖的手掌此時讓他感覺到壓力,黃東慶有零點幾秒鐘無法判斷自己怎麼了。

「勝負已定!」陳達伸出右手阻止了兩人的比賽。

剛剛王瑛玫的右掌一直是貼著黃東慶的後腦移動,他一回頭,自然見到的是王瑛玫的手掌。

陳達從頭至尾都看的十分清楚,王瑛玫的鳳游身法輕易咬住黃東慶的後腦,如果不是她留手,大可在第一時間就擊昏他。

黃東慶愣愣地看著王瑛玫,沒想到自己會和她差這麼多。

練武練了這麼多年,黃東慶對自己還有那麼一些自信,對上三五個普通大漢應該不成問題,怎麼會一下子就輸了?不應該是這樣子吧,我還有迴旋踢、肘擊、正拳攻擊都還沒使出來,就這樣輸了?

他看著甜美的王瑛玫,心中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孩子的武功會這麼高。

其他學員紛紛鼓掌讚嘆,這麼強的女孩子真是前所未見,眾人大聲喊好,黃東慶一個照面就輸了,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承讓!」王瑛玫雙手舉拳,施了個古禮。

黃東慶又是一愣,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禮,只好摸了摸腦門,尷尬的笑了兩聲。


「然後呢?」室友紛紛好奇的問。

據說,王瑛玫的美貌可是比起她的功夫還要驚人,這麼棒的正妹當然不能就這樣子結束,然後呢?

「然後?」潘正嶽疑惑的看了室友幾眼,笑了兩聲說:「然後我們就走了。」

「走了?不是吧!」胡彭廷誇張的瞪大眼,兩頰胖胖的肉抖了幾下,潘正嶽看的幾乎要笑出來。

「是啊,後來我們就走了。」

懷疑的看了潘正嶽幾眼,胡彭廷見也問不出什麼八卦,所以就轉了個話題,說起港台最新的藝人醜聞。

潘正嶽回到桌子取出玉石,這麼整齊的石頭應該不會是天然產生的,那麼,會是誰的呢?怎麼會在自己口袋裡?

沒一會兒,潘正嶽就想到那個昏倒在學校的人,今天就只有他是自己唯一近身接觸過,一想到這裡,潘正嶽決定明天再去找他一次,問清楚這東西是不是他的。


醫院走廊。

三個黑衣人毫不掩飾的走近護理站,其中一個黑衣人翻進護理站內,在一個小護士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右手掌輕易灌入她的額頭。

另一個護士顯然被眼前的事情嚇呆了,只能張大眼,眼睜睜的看著黑衣人的另一隻手掌穿入她的胸部,抓出她的脊椎。

聽到聲音,打著哈欠,從醫師休息室走出來的值班醫師也沒有發揮過人的反應。

同一個黑衣人從兩個護士身體抽出雙手,跨走兩步就來到醫師前頭,硬生生把他的頭按進後面的牆壁裡。

紅白相間的血水從牆壁的破洞裡流下,值班醫師的身體還一抖一抖的,彷彿在說這裡是醫院,下頭就有急診室。

「423!」藍眼灰髮的黑衣人聲音相當沙啞,就像是用壞掉的鋸子鋸鋁條似的難聽。

其他兩人點頭,一起來到423病房,推門進去。

裡頭有四張病床,為首的黑衣人沒有動作,其他兩個黑衣人無聲滑到第一、二病床旁邊。

四張病床,除了第四床以外,其餘三床都有其他家屬照顧著。

深夜此時,他們都睡了,不知道死神已經來到。

一號病床旁的家屬床上頭躺著一個膚色偏深,五官比較明顯的女孩子,看來應該是看護。

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個老爺爺,沒睡著的他眼睛瞪大著,微張的嘴巴好像是在問──你是誰?

剛剛沒有動手的黑衣人伸出兩手食指,左手食指就像插入濕泥似的壓入老爺爺的喉頭。

老爺爺四肢同時一震,一抖,又一震,又一抖,幾秒後他的眼睛失去光彩,四肢無力鬆下。

黑衣人拔出手指,咕嚕咕嚕,應該是切到了頸部動脈,鮮紅的血液從頸部破洞裡流出來,幾秒內就沾滿了胸口、棉被和床巾。

看護女孩好像聽見了聲音,兩眼皮輕輕抖著,鼻子發出沉沉的呼吸聲,轉動身體就要爬起來看看老爺爺。

黑衣人緩緩的伸手,恰好的摀住她的嘴,女孩兩眼愕然睜開,眼裡全是不解、茫然和恐懼。

黑衣人的右手食指輕易破開她的左側太陽穴、皮膚、肌肉、神經和骨骼,直沒到第一節指骨位置。

女孩兩顆大眼睛滾下兩行血淚,伴著眼淚的血液滴在家屬床上。下半身的屎尿無法克制的流滿一床,臭味還來不及散開,生命就離她而去。

第二個黑衣人顯然沒那個耐性,依舊是剛剛殺人的手法,他走到第二張病床旁,一掌一個,硬生生壓碎床上的患者和家屬的頭顱,兩人的頭都被壓進病床的彈簧墊裡頭,血水流了地上一地。

第三床的患者車禍腳斷了,此時睡得正酣,不知道是夢到了誰,照顧他的女朋友剛好到外頭去買宵夜。

為首的黑衣人走到他旁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五根手指就灌入他的腦子,一陣黑煙從腦門冒出,病人乾癟凹陷下去,十幾秒後床上就剩下一張人皮。

這一切都在一分鐘之內完成,黑衣人的手法不僅專業,而且毫無人性。

只剩下第四床的患者,正是潘正嶽學校遇到的人。

「莫塵大概沒想到他會在這裡。」為首的黑衣人和其他兩個黑衣人圍住床上的男子。

他依舊昏迷著,呼吸頻率沒有一絲變化。

「搜出他身上的『魂玉』。」為首的黑衣人下令。

兩個黑衣人馬上把整個病房搜了兩遍。

「沒有!」

「東西不在這裡!」

兩人的行動他都看見了,東西怎麼會不在?

難道他已經把它藏起來?還是有其他的人先一步取走了?

這樣子一來,就不能殺。

「啊──」、「啊──」……

一聲尖叫從外頭傳來,又一聲,連續的尖叫聲不斷從護理站的位置傳過來。

看來是外頭的屍體被發現了,兩個黑衣人看向為首的一個。

要殺出去嗎?還是乾脆用炸彈製造一下混亂,隨便殺幾個人再逃出去?

為首的黑衣人顯然瞭解兩個屬下的念頭,搖搖頭轉身就往窗戶跳出去。

兩個黑衣人也沒有其他表示,跟著就往四樓窗戶跳出。

沒一會兒,七八輛警車風風火火的趕到現場,三個黑衣人脫去一身黑衣,穿上搶來的白袍,隨著醫院的工作人員走了進去。


李大東走進護理站時,眉頭就狠狠的皺了起來。

好慘!

記得以前在警校讀書的時候,學校也教過重大殺人事件,書裡頭敘述了很多國外的變態殺手,他們殘酷的殺人手法,每一件都足以令人感到戰慄。

有聽過電鋸殺人、有看過毒藥殺人、有抓過利刃殺人……有各種殺人方法,但是畢業這麼多年來,可還沒真的遇到這麼慘的。

李大東,警察大學畢業,進入刑事組辦案已經有四年的時間,曾經破獲二○○五年四月北投瞎子僱兇殺人案件、二○○六年支援宜蘭警察局破獲雙連碑棄屍案等七件重大刑案。

二○○六年八月之後他被調往台北刑事重案組,專門負責重大刑事案件。這次剛好被借調到台中,支援一件大肚山的雙屍命案,一群人還在會議室開會,正好接到報案。

一看到眼前三個人的悽慘,就算是經驗豐富的李大東,都免不了心裡冒出幾陣寒氣。

護理站放置電腦資料的平台流滿了濃稠半乾涸的血液,有些血液混著暗白色的腦漿,已經流到電腦螢幕的腳架部位。

一個女護士額頭四個指頭大的黑洞,毫無疑問的就是死因。

李大東沒有阻礙現場的鑑識人員蒐證,走到第二個護士的旁邊。

這個護士更慘,胸口一片模糊,一條脊椎垂在後腰處,她是仰著頭,兩顆眼睛大大的瞪著天花板,微張的嘴四周都是半乾的血液。

李大東實在不明白,什麼樣的兇器可以造成這種效果?直接灌入胸口,把一個人的脊椎直接推出身體,這需要多大的力量?

從地上的血跡分析,兇手顯然是先殺了櫃檯的護士,然後再用不知名的武器殺了眼前的護士。

最後一個則是牆壁上的醫師。

意外的,那個醫師居然還活著。

被發現時,頭顱變形的他已經陷入昏迷,幾個人合力把他從牆上「拔」出來,送到樓下急診室,正在進行急救。

「大東,怎樣?有沒有什麼想法?」喊他的人外號「石頭」,也是台中警方的刑事幹員,在這一行的經驗比起李大東還要老練。

李大東和石頭走到一旁,搖搖頭,說:「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厲害的兇手。」

在台灣的殺人現場大多比較溫和,殺的滿地都是血水的不是沒有,只是比較少。

「你不知道,還有這裡。」石頭比了一下,要李大東跟他走。

整層樓的病人已經都被安排到其他樓層或是轉到其他醫院,這一條的走廊更是全部封鎖,現在除了蒐證人員以外,所有人都不許進入。

往裡頭走,除了兩個人的腳步聲以外,還有其他人快步的皮鞋聲,啪噠啪噠在寂靜的走廊迴響,給人走往地獄的錯覺感。

除了他們兩個,前頭病房門口已經有幾個人站著,大概是在等蒐證的鑑識人員出來。

門打開,陸續走出幾個戴著口罩、手套的鑑識人員,其中一個取下口罩,朝石頭點點頭,說:「你們可以進去了,實在是太慘了。」說完也不理會石頭和李大東,搖搖頭就走了。

病房裡頭傳來濃濃的血腥味,李大東長年都在接觸殺人案件,對這種味道是再熟悉也不過了,但饒是如此,他也被眼前的慘狀給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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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三章

正式開學,潘正嶽輕鬆開始了大學生活。

毫無意外,王瑛玫被陳達拉進了學校的道館當教練。

既然已經有陳達這個學生教練的例子在,多了一個美女教練是沒人反對的。

反正這一行靠的是實力而不是學歷,王瑛玫在眾人面前輕易擊敗黃東慶,加上陳達的保薦,那當然沒問題。

倒是潘正嶽沒有加入道館,一來是因為他實在對練武的興致不高,二來是因為他認為大中氣功的效果就很不錯了。

王瑛玫和陳達一直認為潘正嶽的資質相當不錯,起碼在眼力上頭是很強的。

不過,潘正嶽不想參加道館,一心希望他練武的王瑛玫也拿他沒轍,後來也就算了,只是可惜了他的資質。

王瑛玫不知道的是,潘正嶽的確養成了修煉氣功的習慣。

每天晚上,他都會靠著心裡對周圍環境的奇妙感應,找到一個讓他覺得舒服的地點練功。

東海大學位於台中大肚山,地靈人傑,有幾個相當不錯的靈地在學校附近。

普通人大都無法找到對練功有幫助的靈地,絕大多數的原因都是感應力不足,但這對於潘正嶽來說卻不是問題,畢竟他體內的魔丹是歷代魔尊煉製,加上他的體質已經被硬生生改造過,魔性體對於附近環境的感應,隨著時間過去而越來越敏銳。

繞過小樹林,潘正嶽可以肯定附近數百公尺內沒有任何人。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銀色的光芒和著地底下源源不絕的靈氣,潘正嶽按法門運行體內的大中氣功……先深吸一口氣,充飽胸部的所有空間,然後用意識把胸口的氣壓往下頭,經過胃,經過肚臍,來到小腹部位。

撐住,不要動。

他慢慢的運用意識,把氣緩緩的提上來,回到胸口,舌抵上顎,用嘴巴慢慢的吐出胸中之氣。

王瑛玫說過,如果一心一意,專心修煉,普通人約十天之內會產生氣感。

所謂的「氣感」,指的是練功運氣的過程中,身體對氣的運行產生感應。

潘正嶽細細的感覺這奇妙的感受,心想難怪會有那麼多人沉醉在練功這種看起來十分枯燥的行為裡,原來這麼舒服。

說不出來的舒服,他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大中氣勁比起不久前的液態狀更加凝結,就像是膠飴似的緩慢移動。

沒練過氣功的潘正嶽可不瞭解這是什麼現象,只覺得大中氣勁在體內的運行讓他很舒服,地底下的天地靈氣以極微且緩慢的速度往他身上飄去,滲入體內。

他就這樣站在小樹林裡頭,盡情的吸收著。

就在循環過幾圈之後,他突然覺得口袋裡的玉石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寒氣。

那寒氣的冷度遠遠超過他可以忍受,他趕緊從口袋取了出來,掌心中的玉石就像個會吸收溫度的怪物,把附近的溫度源源不絕的吸收進去。

好冷!潘正嶽的手實在握不住了,手一收,玉石掉落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玉石失去了潘正嶽體內的魔丹壓制,以比剛剛還要快上數十倍的速度吸收附近的溫度,十幾秒過去,玉石附近的草居然都結了霜。

潘正嶽見狀,嚇得往後退了幾步,開什麼玩笑,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地上的玉石越來越冷,吸收溫度的範圍越來越大,結霜的區域也超過半個籃球場大。

潘正嶽連連後退,但也不敢貿然離開,他直盯著前頭地上的玉石,考慮著該怎麼處理。

幸好幾分鐘後,玉石吸收溫度的情況消失,周遭的溫度再度恢復正常。

潘正嶽伸手摸地試了幾下後確定沒問題,這才走到玉石的旁邊撿了起來。

地上的草大多結了霜,附近的小樹也沒有例外,幸好此時是晚上,要不然肯定會嚇壞很多人。

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怎麼會這樣子?

他不記得這個世界上有任何的玉石會吸收溫度,這種速度可以比擬液態氮氣了。

想了一會兒後,潘正嶽決定放棄,收好玉石,慢慢的往宿舍方向回去。


王瑛玫異常受歡迎,在那個大多數都是鐵血硬派的道館,她用鐵拳說服了所有對她還有疑慮的學生。

王家祖傳的琉璃功加上鳳游身法,要揍昏幾個肌肉硬漢的確不是問題,唯一的後遺症就是追求者多了好幾個,每日鮮花、卡片不斷。

王瑛玫拒絕了好幾個,但就是無法阻擋前仆後繼的追求者。

陳達幾天後幫她想了一個辦法,他替王瑛玫放出一個消息。

要追求她的人必須歷經學校道館的「一百打」,並且獲得勝利,才算是取得真正的追求資格,這才截住了大部分的人。

所謂的「一百打」,是源自古中國少林武僧的訓練,指的就是「以一打百」,也就是說,在少林習武的僧人必需要達到能夠以一個人的力量,連續擊敗同一家武館一百名的弟子,才算是合格武僧。

不要說是學校的普通學生,就算是道館的教練都不敢說自己可以通過一百打,風聲放出去後,追求的人數明顯減少,王瑛玫這才清靜了點。

陳達這個提議不僅擋住了要追求王瑛玫的男同學,也擋住了潘正嶽。

如果這四年內,潘正嶽想要獲得追求王瑛玫的基本資格,他就必需通過一百打,這對他來說可是很難的挑戰。

為此,潘正嶽不免埋怨了陳達幾次。倒是陳達笑咪咪的告訴潘正嶽,他會想出這個主意,完全就是為了他著想。

「我認為,你一定可以通過一百打。」陳達拍了拍潘正嶽的肩膀,絲毫不理會他的苦瓜臉。

「我?陳學長,你覺得我如果去挑戰,結果會是海扁一百個人,還是會被一百個人海扁?」潘正嶽的臉皺得像吃到一斤檸檬。

「不要苦著一張臉,換個角度想,起碼她這幾年不容易被追走,你說是不是?」陳達大笑著慢慢走開。

潘正嶽靠在學校圖書館外的牆壁,心中懊惱的想著該怎麼辦。

以一打百,那不是找死嗎?

潘正嶽知道自己的身體裡有魔丹,問題是,有那麼厲害嗎?又不是體內裝炸彈……

「陳達……你可把我害慘了……」已經下定決心要正式追求王瑛玫的他,陷入無限懊惱的糾纏。


李大東和石頭以及五個刑事組的老手看著眼前的照片,都皺著眉頭,沒人說話。

辦公室的牆上貼滿了數十張醫院慘案的照片。

每一具屍體都被拍了遠近距離的不同相片,兩個小護士悽慘的照片、老爺爺、女看護、兩個中年夫妻、車禍斷腿的大學生,依照推測的死亡順序貼在牆上。

「那個醫師的情況怎麼樣?」石頭問剛從醫院回來,外號「蟾蜍」的羅天聖。

「他的頭顱變形了,還能夠活著已經是土地公保佑,更不用說可以給資料了。」羅天聖嘴巴叼著一根沒有點著的香煙,兩顆眼睛周圍都是黑灰的顏色,一副煙酒過度的模樣。

點點頭,石頭也去看過那個醫師,老實說,頭顱變成那個樣子還能夠活下來,除了神蹟以外,大概就是因為樓下是急診室的關係。不要說是提供線索,能夠活著醒過來就是阿彌陀佛了。

「鬼頭,監視器呢?有沒有資料?」

醫院裡大多有監視設備,澄光醫院自然也不例外。

鬼頭抓了抓腦門,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小簿子,翻開幾頁,看了一眼後說:「所有的監視器都沒有拍到兇手,倒是醫院外頭的超商監視器好像拍到了一些可以用的資料。」

「哦?」石頭站了起來,李大東和其他人也看著鬼頭。

鬼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已經從便利商店取來光碟。」說完從桌上的證物袋裡取出一片光碟。

「先看看吧!」鬼頭把光碟放進播放器裡,按下播放鍵。

另一面牆有一台大螢幕,螢幕上出現監視器特有的俯視畫面。

畫面的上方是一扇自動門,鬼頭把速度影像加快,調到有疑點的地方。

門的外頭就是走廊,影片在十一點二十三分四十八秒的時候,從畫面左邊突然閃過三個黑影,兩秒鐘後就消失在另一頭。

「等等,再看一次。」李大東伸手請鬼頭再回播一次。

鬼頭把時間調回十一點二十三分四十五秒,所有人都凝神注意,三秒鐘後黑衣人出現。

「停!」

「停止!」李大東和石頭同時喊。

鬼頭按下停止鍵,螢幕上的三個黑影被定在正中間。

三個人都穿黑衣服,而且是晚上,加上他們的身影重疊,因此三個人的影像並不清楚。

「你怎麼看?」石頭問李大東意見,他的刑事經驗並不少,提出來的意見絕對值得參考。

「等等!」李大東皺眉思索著,過一會兒後他走到播放器前頭,自己按了播放鍵,三個黑衣人很快的消失在螢幕。

他又把影片迴轉,又開始播。連續幾次後,他抬起頭來,說:「兇手很有可能是他們!」

「哦?怎麼說?」石頭問。

其他人都露出懷疑的眼光,這種說法實在太過草率,不過既然是懷疑,還是要聽看看他的意見。

「一般的便利商店大約是十步到十五步的寬度。」李大東指著螢幕,手指由左移到右:「普通的監視器大約是每三秒一格,你們看──」

李大東按下播放鍵,螢幕又開始播放,三個黑衣人的身影從左邊螢幕出現,只閃了一下就來到螢幕最右邊角落,然後消失,前後只走了一格,也就是三秒。

經過他的提醒,其他也都發現這個奇怪的現象。

「他們只花了一格就走過便利商店!」鬼頭一愣,他最早看到影片,但是沒想到這個問題。

「不會吧……」羅天聖走到播放器前又播了一次,這次他還按了停止鍵,的確是只花了一格就消失在螢幕。

「好快的速度!」鬼頭低聲說道。

「那附近還有沒有其他監視器?」石頭突然問。

鬼頭想了想後說:「我去調看看!」說完就走出辦公室。

「蟾蜍,想辦法查到他們三個。」石頭對羅天聖說,後者點頭後也走出辦公室。

李大東則是看著螢幕,沉思著,他心裡有種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大東,怎麼樣?」石頭走到外頭去端了兩杯咖啡進來,把其中一杯遞給他。

李大東喝了一口搖搖頭,整個臉好像都要揪在一起,說:「我總覺得我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外號「秋田」的廖先籐問。

李大東看著螢幕上的三個黑衣人,說:「有什麼樣的兇手會需要殺掉這麼多不相干的人?」

為什麼?


潘正嶽在隔天知道了慘絕人寰的醫院屠殺案。

要不知道都不行,網路、電視、報紙、同學和附近的媒體,炸的所有人都被迫接受這個慘案。

不知怎麼的,他第一個反應就想到了那個人,也由此想到口袋裡的那塊玉石。

昨夜的奇異情況還讓他心有餘悸,今天剛下課時,他又到那個地方去看了一下,冰霜已經退去,但是死在附近的小動物不少,每一隻都是被凍斃。

他撿起幾隻放在掌心,屍體都僵硬的十分厲害,掌心的屍體低溫好像隱約想侵入他的體內,卻被他體內莫名的力量排除在外。

原本他想去醫院看看那個人,不過他不知道,他和陳達送去醫院的人已經被送到另一個醫院去。同一病房的人,四床死了三床,六個死了五個,要說那個人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台中的警方都該跳海水了。

潘正嶽從網路電視和網路新聞以及大學BBS裡頭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他不知道他撿到的那個人就住在423室,因此當然想不到會有人專門去殺他。

所以,他知道事情後並沒有改變生活步調,只是一如往常的過著學校生活,一如往常的想該怎麼取得追求王瑛玫的資格。

陳達幫她公佈追求者的資格後,學校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不大可能用其他方式或是靠作弊。

說來說去,都是陳達不好,什麼主意不好說,居然說要打敗一百個人才能夠追王瑛玫,去他的蛋蛋麵……

潘正嶽坐在圖書館裡頭,懊惱的思索著。


中港路「滿昇」商業大廈十七樓。

辦公室裡,黑衣人此時沒穿黑衣,他穿著一身合適的亞曼尼西裝,從酒櫃裡取出一瓶一九六四年的Bourgogne(勃根地)葡萄酒,取出杯子為兩個訪客倒酒。

黑衣人正是這家貿易公司的負責人盧德天,專做紡織品進出口的他外表十分俊朗帥氣,看不出來他是個兇殘的兇手。

「魂玉不在他身上!」盧德天說。

沙發上的兩個人沉著臉,右邊的那一個身材雖然不是很壯碩,但是肌肉卻硬得像鋼鐵,認識他的人沒人會懷疑他可以一腿掃斷鋼柱。

「魂玉的關係太大,如果你沒有回收,到時候你應該知道會受到什麼處分!」薩德冷冷的盯著盧德天。

盧德天心中微微一震,他是知道組織的嚴格,如果真的無法找回魂玉,迎接他的,只怕比死還要痛苦百倍。

「傾組織的所有力量,到目前為止也只在世界找出六塊魂玉,你認為你可承擔那個錯誤嗎?」薩德端起酒喝了一口,死魚般的白灰眼球盯著坐在前面的盧德天。

「督察使,可以稍微透露一下魂玉的……」

功用兩個字還沒說出來,薩德白灰的兩眼突然冒出詭異的一閃,盧德天心頭一震,話一下子就吞了進去。

「魂玉有什麼功用,依你目前的資格還不能知道。」

薩德的聲音越來越沉,像兩片金屬摩擦、令人牙酸的聲音鑽進盧德天耳朵,他冷汗直冒,身體微微顫抖。

「他偷了魂玉逃跑,被組織截殺在台中,魂玉一定落在台中,你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一定要把魂玉找到。」薩德是組織的五級督察使,權力不小,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先殺後報。

一旁的古蹟教沒有說話,身為組織的執行使,他不需要說話,只負責組織指派的任務。如果組織要他殺死眼前的盧德天,他可以給這個老朋友的優惠,就是下手的時候讓他選全屍、半屍,還是找不到屍體。

盧德天看了他一眼,古蹟教兩眼垂閉,不發一語。這讓盧德天的心更涼了,他知道此時連這個多年老友也幫不了自己,如果真的沒有完成任務,那個下場連他也不敢想像。


送走兩人,盧德天把另外兩個黑衣人找進辦公室。

兩個人此時當然不是穿著黑衣,外表和普通上班族沒什麼兩樣,兩個人恭敬站著,等著盧德天下命令。

「你們想辦法找出斷天恨是被誰送到醫院,魂玉可能在他手上。」盧德天在找不到魂玉時就想到這個可能,找到最後一個和他接觸的人,魂玉可能是在他手上。

「是!」

「是!」

兩個人轉身往外走。

「等等!」

兩個人又轉身。

「不擇手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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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四章


莫塵從便利商店走出來,手上提著一瓶已經打開的紅茶。

綠燈亮了,他跟著前面的學生一起往前走。

路口的學生三三兩兩嬉鬧著,恣意散發著永不枯竭的青春。

莫塵走近東海大學的大門,外牆的「東海大學」四個大字字體令他多看兩眼。

好一手出塵落世的手鋒……莫塵內心暗暗讚嘆,沒想到在這裡居然還有人可以寫出這一手「掛沉正韻」,這種筆鋒世上大概只有柳東昇那個老先生才有了吧!

他拿出手提袋裡的相機,朝著門口的字體拍了幾張。

下午三點的現在,校門口附近的學生很多,管理交通的學生已經在門口指揮。

順著校門口的道路往裡頭走,莫塵循著空氣中還殘留的訊息搜尋進去。

如果不是當年曾經學過「萬里尋人術」,還記得在他身上下了「萬里術」,要找到這裡還真的是不容易。

莫塵很快走到訊息最後殘留的位置外百公尺,好幾個學生就站在附近說話,看來現在不是去查看的好時機。

他聽過這個學校,在台灣很有名,以往多年的時間都在練功,不要說大學,連和同學一起上課是什麼感覺都不知道。

莫塵手拿著紅茶在校園裡散步,一群又一群的學生散發著令人羨慕的年輕氣息。順著小道走,他突然看到右邊的一處小樹林裡頭有死掉的蛇。

他皺起眉頭,往小樹林裡頭走進去。

如果只是一條死掉的蛇那倒不稀奇,問題是,地上死掉的蛇竟是被活生生凍斃,而不是普通動物死掉的那種僵硬。

撿起小蛇,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上頭那還來不及散掉的冰冷寒氣,直竄掌心。

往四周注意了一下,莫塵又發現奇異的現象,附近死掉的小蟲子也不少,由於前頭有一條被野草覆蓋約一半的水溝,因此水溝旁邊還有幾隻青蛙的屍體。

莫塵的眼力驚人,沒一會兒,就讓他發現附近不僅死掉小蛇、青蛙、蟲子,甚至連一些小草、樹木的根部位置都還有未完全散去的霜露。

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莫塵知道今天的天氣是個大晴天,昨天晚上也沒有出現低溫的現象,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霜露?

就算是霜露好了,到了現在下午三點多了,也應該消融散去,怎麼還會存在呢?

約略估計了一下,這個範圍約十丈方圓,再更外頭的區域就沒有這種情況。

由此推測,這個詭異的情況是人為所造成的。

莫塵站在小樹林中思索著,後頭突然傳來葉子被踩所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一驚,不動聲色的回頭,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就站在小道邊吃驚的看著他。

這是莫塵和潘正嶽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潘正嶽可以確定自己沒見過面前的男子,不過……

怎麼那麼熟悉?

同樣的疑惑也發生在莫塵身上,他知道自己沒見過眼前的男學生,但是……

他的身體怎麼會有熟悉的氣勁?

身懷魔性體,不懂得怎麼修煉的潘正嶽,很快的就讓莫塵感受到他身上的魔丹。

身懷曠世奇功鐵血神罡的莫塵好奇的望著潘正嶽,他沒料到會遇見一個讓他體內鐵血神罡氣勁有反應的人。

此時,他體內的鐵血神罡氣勁在這少年走近後,竟是無法控制的微微抖動,有翻滾攪動的趨勢,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奇事!

注意到自己體內異狀的莫塵,第一時間就發覺原因很有可能是來自前頭的男學生。

「你好,你是學校的學生嗎?」莫塵不著痕跡的放下手上的小蛇屍體,聳聳肩走向潘正嶽。

潘正嶽一愣,他原本只是想來這裡再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沒想到會遇到校外人士:「哦,是……請問你是?」

「我?沒什麼,我不是這裡的學生或是教職員,最近來台中,聽說東海大學很漂亮,所以才來這裡參觀參觀。」

莫塵觀察著潘正嶽,隨著他靠近,越是感覺體內的鐵血神罡氣勁越來越浮動,到了靠近三步距離的時候,莫塵甚至已經需要運用心法來控制了。

嘴角往上拉,潘正嶽微笑的點頭,既然沒有什麼問題,他準備到學校的道館去看看。

「是這樣子的……」莫塵見他要走,突然福至心靈說:「同學,可不可以請你當個導遊,帶我看看這個學校?」

莫塵的外表十分俊秀,言語談吐又令人感覺舒服,滿臉的微笑讓潘正嶽無法拒絕,因此他沒有什麼考慮就同意了。

潘正嶽盡職的介紹著東海大學的著名景點,雖然說不上是口沫橫飛,但也可以算是個還不錯的導遊。

不過他不知道,旁邊的莫塵可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是不是有練武的觀察上頭。

莫塵修煉鐵血神罡超過二十九年,從三歲開始修煉第一篇心法直到現在三十二歲了,體內的鐵血神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擅自躁動的情形,他必須要找出原因,否則,他有預感,這個情況不會是最後一次,而且還可能是他的致命危機。

自從從「那個」地方出走以來,莫塵就堅信,實力才是保命的一切根本,如今他引以為保命的鐵血神罡有了問題,如不查個水落石出,要再精進絕對是不可能的了。

另外,他也隱約有個預感,那塊「東西」應該是落在這個學校裡頭,學校的學生那麼多,要找出來實在有些困難,但是根據恩人的說法,那塊「東西」十分奇特,肯定會引起不正常的事情,只要稍加探聽,想來應該不難發現。

莫塵在幾秒鐘之內就閃過這些念頭,加上身邊的男學生又給他如此奇怪的感受,這才有跟著潘正嶽逛一逛大學的念頭。

兩人就這麼隨意的聊著天,一路逛著東海的校園風景。

剛開學沒多久的東海大學裡頭充滿生氣,一路上的學生、遊客、在學校散步、運動的人個個面帶笑容,加上花草樹木的點綴,令人覺得十分舒暢。

「對了,潘同學,你……練武嗎?」莫塵裝作不經意的問,臉上依舊是爽朗的微笑。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潘正嶽一愣,這……該怎麼回答呢?要說有練過,也不過才兩個月不到,算是個大菜鳥;要說沒練,那也是說謊。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莫塵倒是先開了口,笑說:「不好意思,如果你真的不方便說的話,那就算了,我知道很多練武的人都有禁忌,因為……我也練武。」

潘正嶽沒想到自己又遇上一個練武的人,意外的看著莫塵,被他這麼一說,還隱瞞的話就很小家子氣了。

「呵呵,沒啦,我這個也不算練武,只是跟著一個朋友練了一兩個月的氣功罷了。」

「一兩個月的氣功?」從剛剛潘正嶽遲疑的表情,莫塵就已經肯定潘正嶽有練過武功,但是只練習了一兩個月的氣功?

這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可以告訴我你練的氣功名稱嗎?如果不方便的話……」

「不會不方便啦,只是怕你沒聽過,我練的氣功名字叫大中氣功。」

「大中氣功?」莫塵一愣,他還真的是沒聽過這個氣功名稱,有點疑惑的問:「請問你的師父是?」

「師父喔……嗯……」潘正嶽想了又想,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是我高中同學教我的。」

「……」

看到莫塵一臉發愣的模樣,潘正嶽趕緊補上說明:「我同學的爺爺很有名的,聽說大家都叫他『武林字典』!」

聽見武林字典四個字,莫塵脫口而出:「王從!」

潘正嶽驚喜的說:「是啊,你也知道王爺爺,我練的這氣功就是他發明的。」

莫塵聽過王從,這個人對武林江湖的歷史、見識十分豐富,功夫雖然不怎麼樣,但還是受到很多人的欽佩,沒想到他居然會練習王從發明的氣功。

「我可以感覺到你身上的氣功非常厲害。」莫塵說,不過他心裡還是懷疑,大中氣功有那麼厲害嗎?

潘正嶽聽見莫塵如此推崇大中氣功,心裡暗暗高興的笑了幾聲,想了想後說:「這樣子吧,我帶你去認識一下王爺爺的孫女,就是教我大中氣功的人,她也在學校教武。」

「喔?方便嗎?如果可以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莫塵一笑,女大學生在這裡教武?真有趣。

兩人就這麼往學校道館的方向走去。


同一時間,受到盧德天指示前來的兩個人正好看見莫塵和潘正嶽。

「卜甲,你看那個人是不是……」破乙遠遠的指著莫塵和潘正嶽的身影說道。

卜甲就是在醫院護理站用極為殘忍手法殺死兩個護士和重傷醫師的黑衣人,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型的望遠鏡,朝那個方向看了幾眼後點點頭,說:「你打電話回報。」

破乙取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這電話自然是撥給盧德天,收到電話報告的盧德天馬上下令要他們跟上去,看看東西是不是被莫塵給取走。

破乙向卜甲比了個跟上去的手勢,兩人不疾不徐的跟在潘正嶽和莫塵的後頭來到學校道館。

在靠近道館時,走在前頭的莫塵兩人突然轉了方向,往道館旁的另一條小路走。

「莫先生,為什麼你要……」潘正嶽不解,為什麼旁邊的莫塵會突然要求他找沒人的地方走。

「你會怕嗎?」莫塵用眼神暗示潘正嶽,後面有人跟著,不過潘正嶽不懂。

潘正嶽心裡頓了一下,有什麼好怕的,這裡是學校,而且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可以搶的。

兩人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走,轉走進牧場旁的一條小路。

潘正嶽轉頭,正要和身旁的莫塵說話時,這才發現,莫塵已經消失了。


潘正嶽後來想到那天的事情都覺得很「電視」、「電影」、「特效」、「日本漫畫」、「日本動畫」……

他一共想了十幾個名詞來形容那天那個名叫莫塵的男人,和兩個穿西裝的男人的對決情況,不過都無法真正的敘述出那天電光石火之間發生的事。

莫塵的警覺性非常高,他幾乎在卜甲和破乙蓄意跟蹤的五分鐘之內就發現了,他馬上要潘正嶽往另一個比較沒人的方向走,然後……

莫塵體內的鐵血神罡猛地一張一縮,氣勁從丹田瞬間滾流至腳底湧泉穴,身體如火箭般倒射而退。

百公尺距離只花了他三個起落,莫塵身體在半空中轉身,再度加速迎向兩張有點錯愕的臉。

卜甲和破乙的身手在組織裡不算是頂尖,但也不是庸手,因此他們聯手還是擋下了莫塵的一擊。

單掌火箭炮似的轟向四隻手掌。

卜甲和破乙弓身屈膝,四掌死命的擋著,喉嚨噴出血,半空的血液被強大的掌力硬生生擠噴,四條手臂震裂,耳朵跟著噴出血滴。

就像是推牌,莫塵一掌推倒了卜甲和破乙,後頭塵土飛揚,和著鮮血再度落下。

這麼大的灰塵引來了學生的注意,莫塵原本還要再加上一掌,這一遲疑,兩人從懷裡掏出一顆小型煙霧彈,往地上一丟,爆起一團黃煙。

莫塵怕有毒,不敢吸氣,身體稍稍後退,雙掌由下往上一推,黃煙散去,受傷的兩人早就跑了。

莫塵冷眼看著兩人可能逃走的方向,考慮著是不是要追上去斬草除根。

「莫先生,哇賽,沒想到你的功夫那麼好。」潘正嶽一臉佩服的說著。

莫塵的功夫可以說是他認識的人裡頭最好的,無論是陳達、王瑛玫,甚至是王館長還是那個孔諾,都比不上。

「唉,不要這麼說,我也是剛好看到以前的仇人,心急之下才會爆發出比較強的功力。」莫塵故意說的輕鬆,他不想說破那兩個人的來歷和恐怖。

「不不不,你的功夫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厲害的人……」潘正嶽大聲讚美著,這已經超過他心目中功夫的範圍,讓一向不大注意功夫的他都無比讚嘆。

莫塵瞇著眼沒說什麼,鐵血神罡的威力舉世少有,加上他已經修煉快三十年,發揮出這種力量實在不足為奇。

「……尤其是你剛剛連發五掌,那實在是太強了……」

「什麼!」莫塵一愣。

「什麼?」潘正嶽也一愣,被莫塵突如其來的表情嚇了一跳。

「你剛剛說……我發了五掌?」

「喔,是啊,我剛才看到的,你……」興高采烈的潘正嶽手舞足蹈的比畫著剛剛見到的莫塵手勢:「你剛剛就是這樣子……」

潘正嶽伸出右手掌,慢慢的往前推,五指先是一縮一張,然後快速的縮回小指、無名指成鷹爪形,接著拇指一縮,兩指猛張,屈起的肘快速推出,如是者五次。

莫塵的臉瞬間蒼白,又隨即變回原色。

這是不可能的!

他怎麼可能只看了一次就發現「洛神三絕掌」的外掌奧秘!

莫塵的心思猶如巨浪驚濤瞬間揚起萬里,又重重落下。使勁的吸了一口氣,他瞇起眼睛看著潘正嶽,眼裡的含意十分複雜,複雜到不是潘正嶽這個剛剛大學一年級的年輕人可以體會。

「你剛剛說你練過氣功,叫什麼名字來著?」莫塵的眼裡比起剛剛多了什麼。


回到宿舍,潘正嶽頭一回感到自己的眼睛不對勁。

拿出書本打開,坐在書桌前面,潘正嶽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試圖擦去眼前的不對勁。

「這是什麼鬼東西……」潘正嶽自言自語。

旁邊正在看書的室友轉頭問他:「什麼?」

「喔,沒什麼!」潘正嶽笑笑的搖手。

他感覺到自己的腦子一直不停的轉動,那種感覺很怪,就像……就像……就像是眼睛前頭一公尺處,有一部電視一直播放慢動作的武俠片,就像是駭客任務的基諾李維和那個亞洲人在思維裡練習武術時的場景。

所有的一切都慢了,子彈的速度就像是蝸牛在爬,從槍口出來到劃過臉頰的痕跡一清二楚的。

而電視裡的功夫就是如此。

潘正嶽有點痛苦的回想著腦海裡的一切動作,既慢、又看過一千次以上的動作,一直不斷的重複播放著。

這讓他覺得很累,又莫名其妙。

潘正嶽想到這一切的由來最有可能的禍首就是下午那個莫塵,在認識他以前,他想不出來自己曾經出現這種症狀。

這算是嚴重的幻覺嗎?他不知道該找誰說,告訴王瑛玫,或是陳達?

「嘿,我告訴你們喔,我的眼前有一部電視,裡頭正在播放影片,你們的動作我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不信?不信我也沒辦法……」

潘正嶽相信如果自己這麼說,一定會被當成精神病患者送去醫院。

想到這裡,他就埋怨起莫塵。要和別人打架為什麼不要光明正大的打,或是躲起來等他們過來再打,非得用輕功來這麼一下。

這下子好了,他把兩人打跑了,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但畢竟是出了一口氣,然後就走了,結果讓自己的身體出現這怪現象。

潘正嶽悶悶的坐在書桌前頭,眼前的書可是連一行都沒看進去,明天的隨堂考大概是放棄了。

他嘗試著閉上眼睛,該死!那畫面更清楚了,莫塵的那一手五連推慢的像是慢轉一百倍的影音播放,不僅看的清楚,幾十分鐘下來,連那兩個倒楣鬼的臂骨被打裂了都可以感覺到。

我到底是怎麼了……

潘正嶽苦惱的走到浴室,把毛巾沾濕了冷水,也不擰乾直接敷在臉上,任由冷水慢慢的冷卻有點發熱的眼睛。

連續敷過幾次後,潘正嶽覺得自己的眼睛舒服了點。

他仔細回想最有可能的原因,不管怎麼想都覺得問題是出在莫塵身上。

他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下午莫塵要離開前,與自己握手道別,握手時的當下雖不覺得有什麼異狀,但是事後仔細想了想,莫塵的手掌的確傳了什麼東西過來。

該死,當時怎麼就沒發現呢!

潘正嶽懊惱的想著,莫塵到底是傳了什麼東西過來自己身體?

原本修煉了一個多月的大中氣功,身體一直處在不錯的狀態,練暗器的時候發生無法控制力道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過,也不再出現嗜血的慾望,一切都恢復到正常人的狀態,誰知道會因為莫塵的手而再度出現問題。

不僅如此,他隱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魔丹有爆發的趨勢,怎麼會這樣?

他閉目,試圖運起大中氣功法門,幾分鐘後,魔丹又被暗暗壓下去。

桌上的手機嘟嘟叫了兩聲,是一封簡訊。

傳簡訊的人是王瑛玫,她要潘正嶽十分鐘後到樓下門口。

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王瑛玫找他,潘正嶽不想在這個時候下樓。


十分鐘後,潘正嶽看著王瑛玫和陳達從另一頭走過來。

「有什麼事?」潘正嶽擠出笑容,眼前的幻覺比起剛才好了點,不過還是偶而會出現。

「呵呵,有人生日,所以要請客。」王瑛玫笑著指了指身旁的陳達。

「什麼我請客,你們有沒有天理?應該是你們請客才對吧!」陳達大笑著,要兩人跟著他走。

「正嶽,你怎麼了,臉色好像不大好?」王瑛玫突然發覺潘正嶽的表情不大對勁,臉色有點蒼白,笑起來有些難看。

陳達被王瑛玫提醒,也發覺了,說:「你怎麼了,臉色那麼差,是不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我還吃壞肚子咧……潘正嶽無奈的看了兩人一眼。

「你真的水土不服,這麼巧?」王瑛玫有點擔心的看著潘正嶽。

潘正嶽勉強擠出笑容,眼前的幻覺幾乎要讓他吐了,強笑說:「你們自己去吧,我今天不大舒服,等明天好一點我再請你們吃一餐。」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更蒼白了,身體隱約抖了幾下。

「你沒事吧?」陳達伸手握住潘正嶽的手腕,卻沒想到才搭上去,手掌卻被一道強橫無比的氣勁給震開,高高彈起。

潘正嶽被陳達這一手激起了身體潛藏的氣勁,原本一直很乖的魔丹開始不受控制的運行,初慢後快的從丹田部位往身體四面八方爆炸開來。

陳達見狀,心中響起警鐘,他知道這非常像是練功走火入魔的前兆,暗叫聲不好,馬上運氣抓住顫抖的潘正嶽的右手。

一旁的王瑛玫一愣,跟著反應過來,琉璃功氣隨心走的扣住潘正嶽的左手。

「收心寧氣!」

「按心法運氣!」

兩人不約而同喊出警告,潘正嶽體內的魔丹根本無法忍受約束,前頭的大中氣功,今天下午的鐵血神罡,再加上陳達的「達摩勁」,以及王瑛玫的琉璃功這些所謂正派的武功,都不斷的刺激著魔丹的兇性。

魔丹的性質不僅狂傲,而且孤僻,魔丹根本不可能讓大中氣功在他身體內生長茁壯。

受到大中氣功兩個月的壓縮,已經是魔丹的最後極限,今天被莫塵故意傳到他身體的鐵血神罡氣勁,終於激起魔丹兇性,開始驅逐潘正嶽體內的其他真氣。

大中氣功最快被同化,就像是把水滴進墨汁一樣,練了兩個月的大中氣功很快的被魔丹給吞了個精光,然後是莫塵的鐵血神罡。

源自印度的「濕婆神」,印度三大神之一,頭戴「火焰冠」的濕婆神是主宰破壞和創造的神,祂有三隻眼、四隻手臂,終年都在喜馬拉雅山刻苦修行,跳著永恆宇宙之舞,象徵著宇宙的創造、保護和毀滅的過程,濕婆神成為剛柔兩種舞蹈的創造者,亦被尊為「舞王」。

當濕婆神翩翩起舞之時,祂會睜開三隻眼睛,分別洞察過去、當下和未來。

祂的四隻手臂優雅舒展,後兩隻手分別舉著小鼓和火焰,在南印度,這叫那塔楊。(註一)

傳說中,濕婆神的侍者具有大神通,守護著喜馬拉雅山的天空,而鐵血神罡就是侍者傳授給喜馬拉雅山裡原住民的護族神功。

莫塵的師父在「組織」裡頭學得這神妙無比的曠世功法,深具印度濕婆神一門的正大光明、無上神通。

十七年前,莫塵的師父帶著他叛出組織之後,尋了個都市的隱密之所,專心一意的傳授鐵血神罡給他。近三十年的修煉,讓莫塵的鐵血神罡達到十七層天的境界。

因此他的身體才會對身懷魔丹的潘正嶽這麼敏感。

也就是如此,他留在潘正嶽體內的鐵血神罡才會讓魔丹如此亢奮激動。


十幾分鐘過後,魔丹終於把鐵血神罡完全同化,這才安靜了下來。

陳達和王瑛玫兩人大汗淋漓,收回雙手四掌,也不說話,就在附近找了個地方盤坐調息。

潘正嶽也閉上眼睛,知道自己體內的異狀終於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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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五章


卜甲和破乙從嘴巴裡流出來的血,沾滿兩人的胸襟。

從東海大學另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逃出,兩人第一時間要聯繫盧德天。

伸手往口袋裡掏,拿出來的是兩支已經分屍的手機碎片。

在鐵血神罡下,連兩人的臂骨、肋骨都震裂,更何況是手機?

「該死!沒想到莫塵的功力會這麼高!」喘著氣,卜甲才剛說出一句話,嘴巴又吐出一口鮮血。

「……以前沒機會遇到,本來還想說他的功力不怎麼樣,沒想到……」破乙也跟著吐出鮮血,內傷極重,如不趕緊救治,就算痊癒了也會留下一個舊傷,終生武功再難前進一步。

卜甲朝附近觀察了一會兒,後頭應該是個國宅似的社區,他勉強站起來,朝社區的邊牆走過去。

兩人翻過不及一人高的圍牆,沿著圍牆走,幾近黃昏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吃飯或是看電視。

破乙伸手拍了拍卜甲的肩膀,指了右邊的一戶二樓,防盜窗戶的鐵栓沒有扣上。

二層樓的高度對他們來說,就算是受傷的此刻還是輕而易舉。

兩人輕易翻上二樓,站在小陽台上,上頭晾著一排衣服、內褲、褲子。

他們朝房屋裡頭看,客廳有一台電視,沙發上的一男一女疊坐在一起。

男的坐在沙發上,面對電視,雙手掀起女的的裙子,在內褲裡抓著。

女的跨坐在男人大腿,嘴巴吮著男人的耳朵,正屈扭著身體。

他們根本不理會電視裡正在播的印度大地震造成海嘯的新聞,自然也就沒有看見推開落地窗,慢慢走進來的兩個煞星。

直接殺了!卜甲頭歪了一下,用眼神對破乙說。

破乙搖頭,不需要,不要節外生枝!

破乙走到沙發前面,單掌抓住女人的後頸,往後一拉,兩人的身體分開來。

女人驚駭的張大嘴巴,想發出聲音,卻只剩下啞啞的叫聲。她的雙手拚命抓住自己脖子上的手臂,雙腿像踩水車般蹬著,臉色先紅後白,逐漸失去力氣。

準確的扣住頸動脈,女人在幾秒鐘之內就失去了意識,破乙五指放開,女人癱軟在地,一動也不動。

男人的老二失去了剛剛溫暖的場所,先是一愣,然後噴了出來。

「幹!他居然射了!」卜甲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破乙也被眼前的男人給弄笑了,這樣子也可以射出來,看樣子也是個快槍俠。

「你……你……你們……」男人面色驚慌,手顫抖的指著兩人,不知道是該先求饒,還是把老二拉回褲子裡:「你們不要殺我……我……我……我家很有錢,我家可以給你們很多錢,你們要多少錢,還是女人……她……她……兩位大哥喜歡她的話請盡量……不要客氣……不要客氣……」

男人故作鎮定的站起來,語無倫次的求饒,臉上堆起噁心的微笑指著已經昏倒的女人,不斷說著這女人有多好上,身體多麼柔軟,絕對可以符合兩位大哥的所有需求,絲毫不理會他的老二還掛在外面見客。

「幹!你要我用你剛剛幹過的女人?」卜甲又一愣,居然被小看了,連大鍋炒還要排第二?!

破乙哈哈大笑,這一笑讓他觸動傷勢,又吐了一口血。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男人吞了口口水,雙手連搖,額頭上的汗冒得像被雨淋到。

「幹你媽的!」卜甲臭罵一聲,跨步,大大的手掌正面壓住男人的臉,硬生生的壓入沙發後面的牆壁。

男人的頭陷入牆壁的洞裡,四肢一抽一抽的彈跳著,老二開始流出尿液,褲子裡也無法控制的擠出一堆又一堆的大便。

「幹!好臭!我不是叫你不要殺嗎?現在好了,媽的……臭死了!」破乙皺起眉頭,走到小陽台把落地窗拉開更大一點,讓空氣流通一下。

牆上的男人沒有醫院的醫師那麼好的運氣,一分鐘之內身體就不動了。

「喂!她在抖,大概是醒了,怎麼辦?」卜甲用腳頂了一下腳邊的女人。

剛醒過來的女人瞄到牆上的男人的慘狀,身體不僅發抖,連尿都無法控制的流了出來。

「嗚嗚嗚……不要……不要殺我啦……」女人歇斯底里的摀著臉哭了起來。

「幹!我剛剛就叫你不要吵!」破乙用腳尖踢了女人的肋骨一下。

肋骨處傳來斷骨脆聲,女人悶哼一聲,身體滾了出去,撞到牆角停了下來。

不動了!

卜甲瞪了破乙一眼,說:「你剛剛哪有叫她不要吵!」

破乙眉頭一高一低,想了想後發現自己剛剛的確沒說過那話。

卜甲又罵了:「你把她踢死了,等一下我要幹誰?」

「你不是說不想用人家用過的!」破乙也惡聲惡氣的回了他一句。

「幹!你管我!老子出門在外,如果興致來了,連男人都上。」

卜甲和破乙兩人就這麼吵了起來,直到因為牽動傷勢,又吐了一、兩口血後才無力的停止。

瞪了破乙一眼,卜甲懶得再說,轉身走進左邊房間。

破乙也走進另外一間。

兩人開始盤坐運功,修復傷勢。

盧德天要他們想盡辦法取回魂玉,只要人沒死,工作還是要作。

莫塵既然出現在東海大學,那麼魂玉在那裡的可能性很高,尤其是那個和莫塵說話的學生嫌疑最大。

兩人都決定,傷勢恢復後要回去找那個學生。


潘正嶽吐出最後一口濁氣,睜開眼睛就看到陳達和王瑛玫兩人。

他站起來扭轉幾下筋骨,身體發出必必剝剝的骨骼摩擦聲。

「嗨……」潘正嶽摸著腦門,呵呵笑了兩聲。

「嗨什麼嗨,你到底是怎麼練的氣功,你才練多久就有辦法練到走火入魔?」陳達搥了潘正嶽的肩膀一下,滿肚子疑問。

「你沒事吧?」王瑛玫擔心的看著潘正嶽,剛剛那個暴走的氣勁大得需要兩人合力才壓得下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潘正嶽不敢說出實情,只好尷尬的笑:「大概是我的體質不適合練武吧,沒關係啦!」

兩人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剛剛的情況的的確確就是走火入魔。對兩人來說,剛才的情況是頭一遭遇見。

以往他們練武,都有長輩在一旁指導,雖說知道有走火入魔的危險,但未曾有認識的人發生過。反倒是潘正嶽,他練習最安全的氣功,卻發生走火入魔,幸好最後沒事,要不然真不知道該麼跟潘爸解釋。

「沒事了,你們剛剛不是說要吃生日大餐嗎?走吧!」潘正嶽聳聳肩,臉上帶著笑。

潘正嶽算是認命了,他剛剛已經發覺,體內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液態狀大中氣功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活潑的魔丹氣息。

他知道,無論自己是多麼努力修煉,也無法抵過幾代以來的魔尊灌注在魔丹裡頭的力量。

既然不想吸食人血,那他就只好順著上一代魔尊臨走前交代過的話,修煉魔尊十要!

在陳達和王瑛玫狐疑的眼神中,潘正嶽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問題,絕對可以狠狠的吃上陳達一頓。

三個人就這麼來到東海大學旁的夜市,吃著、說著、笑著,度過這一晚。


隔天。

潘正嶽到教室上課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在討論了,有好幾個同學在傳一個消息,最近校園附近出現連環殺人魔。

「是真的,我昨天晚上在MSN上面聽一個朋友說的!」一個戴著厚眼鏡,有著厚嘴唇,眼袋很黑的男同學說。

這個男的外號叫「宅一」,是班上不折不扣的宅男,除了不得不來的課以外,他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寢室打魔獸看A片。

大家給他一個宅一的外號,另外三個有同樣行為的男同學,分別被稱為宅二、宅三和宅四。

聽見宅一這麼說,圍在身邊的幾個人都紛紛開口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旁邊的同學如此注意自己,宅一得意洋洋的說:「我告訴你們,這件事絕對是千真萬確的恐怖!」

「廢話,一個人的頭被壓進牆壁,那還不恐怖!」

「報紙上有講了,那個人的死法好像和醫院的那件兇案兇手是同一個人,因為手法都一樣……」

「對對對,這麼恐怖的手法,一定是同一個人做的。」

幾個同學嘰嘰喳喳的談論著,最近的醫院血案又被提了出來。

宅一見其他人的注意力又跑了,橫眉豎眼敲敲桌子說:「喂喂喂,你們到底要不要聽我說?」

旁邊的同學被他一提醒,這才想起了他剛剛沒講的事,紛紛要他趕緊說。

潘正嶽不發一語的坐在角落,依他現在的耳力,這個距離可以聽的十分清楚。

看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宅一面有得意之色,嘿嘿笑了兩聲後說:「昨天我和一個網友Freashdog在MSN上聊天,我們本來在談魔獸……」

「說重點!」幾個同學不滿的拍拍桌子,要他不要扯開話題。

宅一嘴巴咕噥咕噥的念著,繼續說:「我們本來聊得還好,不過在下午大概六七點的時候,他突然傳來幾句話。」

「什麼話啊,快說快說!」同學甲催促著,要他繼續說。

「他說……」宅一一臉神秘,故意低聲說道:「他看見有人殺人!」

「就是今天早上發現的殺人案啊,是怎樣?快說!」同學乙瞪了他一眼,說:「你再不說就要上課了。」

「他說,他一邊和我聊天的時候,一面用望遠鏡看前面公寓的活春宮。」宅一淫笑兩聲說,還用手在眼睛前面圈了起來,比了一個使用望遠鏡的姿勢。


「靠!你不知道,我對面的那兩個狗男女有多麼厲害。」Freashdog飛快的在鍵盤上敲字,送出。

「……」宅一正在看女優愛田由奈的最新片子介紹,過了一會兒才打出幾個點。

「那個女的身材超好!!!!」Freashdog。

「凸 =_= 凸!」宅一。

「她扭的好凶!!」Freashdog。

「這是凶兆!!」宅一。

「對!有胸罩!!」Freashdog。

「去你的胸罩!」宅一。

「是她有胸罩!」Freashdog。

「那個男的的手好賤!!!!!」Freashdog。

「何解?」宅一。

「靠,他的手掌一直往那內苦力身!!憤怒!」Freashdog。

「你的錯字越來越多!憤怒屁!」宅一。

「等等!」Freashdog。

「……」宅一。

Freashdog發出最後一段話後有十幾分鐘都沒有再發MSN過來。

宅一不以為意,繼續看他的愛田由奈,滑鼠滾輪和左鍵按的飛快。

過了一會兒,螢幕上又傳來訊息:「幹幹幹幹!!!」還是Freashdog發的。

「凸 =。= 凸」宅一。

「剛剛對面有人在殺人殺人殺人殺人!」Freashdog發過來的訊息越來越快。

「報警報警報警!!!」

「幹幹幹幹幹!!!!!」

「快一點!」

「報警報警!」

宅一皺眉看著螢幕上不斷刷新的視窗,心想這小子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什麼殺人、報警,是死亡筆記看到瘋了是不是?

「慢慢講啦,你到底在說什麼?」宅一也快速打上回覆,末了又加上一句「凸凸」算是表達不爽。

宅一訊息發出去,Freashdog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訊息發回,直到宅一準備要出去買便當前一分鐘,新的訊息才又傳來。

「你有沒有報警?!!」Freashdog。

「幹麼報警?神經病!」宅一很快的回傳。

「我剛剛看到有人殺人!!!真的!!!」Freashdog。

「#%$%&%**(騙鬼!!)」宅一回給他一堆亂碼,表示自己的不爽。

「幹!!!!」

「幹幹幹!!!!」

兩人就這麼在網路上吵了起來,過了好幾分鐘,Freashdog才想起來現在不應該吵架,而是處理殺人的事情。

「停停停,不要吵了!!」Freashdog連忙要宅一停止爭吵。

「幹!是你跟我吵!!」宅一「凸凸」。

「重來重來!我跟你說真的!我們不要吵了,殺人了殺人了……」

「……」

「我跟你說,我住的地方外面有一間房子!」

「我剛剛看到有兩個人,他們那一間本來沒有那兩個人的!」

「我天天看,結果剛剛發現兩個人,然後一個人抓住那個女的脖子!」

「然後另外一個男的殺了房間的那個男的,他們本來有講話,可是他還是殺了那個男的!」

宅一根本還來不及發表意見,Freashdog把幾段亂七八糟的話一直發過來。

看Freashdog緊張的樣子,宅一也開始考慮他是不是在說真的。

「是不是真的?」宅一馬上回訊。

「去你媽的!!!!我都說多久了!!!!」

Freashdog快要氣炸了,他忘了其實自己也可以報警,搞到最後兩個人都花時間在網路上吵架。

「他們走了!」Freashdog突然打出這句話。

「誰走了?」宅一。

「兇手走了!」

Freashdog和宅一用電腦傳訊,沒看見卜甲和破乙走進房間裡頭。

「你趕快報警!」宅一說。

「你報!」Freashdog很快回覆。

「是你看的,你報!」宅一不想蹚渾水。

「我不敢!」Freashdog。

兩人你來我往,你一句我一句的傳訊。


「等等等!!」一個男同學突然制止宅一的話。

宅一轉頭問:「幹嘛?」

「結果你和網友就這麼推來推去,兩個人都沒有報警?」

「我沒有報警,拜託∼∼我又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他有沒有報警我就不知道了。」宅一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

看見宅一的表情,男同學和其他同學開始譴責起宅一,說他不該如此麻木,如果機警一點的話,搞不好可以解救兩個生命。

宅一則痛斥對方不該要求一個宅男負起如此的重責大任。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好不熱鬧。

潘正嶽嘆息的想著,怎麼這裡的治安那麼差?以前只聽過這裡的色狼比較多,哪裡會知道連殺人犯都那麼兇。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裡的魂玉,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再出什麼事情了。


看著眼前的慘狀,李大東和石頭的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斷鋼筋,胸中好像被塞了什麼東西,悶著。

嘴巴苦得要命,如果不是命案現場不能吸煙,李大東真的想要狠狠的吸上一根。看了石頭一眼,他身上的衣服大概是從上個禮拜五就沒換過了,更不用說那個鬍渣、襯衫、頭髮和身上的味道,如果不是他有證件,相信大部分的人都會把他當成資深流浪漢。

想到這裡,李大東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身上的穿著和石頭根本沒什麼兩樣,味道他自己聞不到,因此並不知道比起石頭,他實在臭的多。

眼前的現場實在有夠熟悉。

那種殺人的手法,幾乎就和醫院裡的那個案子一模一樣。

李大東可不認為有另外一個兇手會使用這種相同的手法犯案。

第一個原因,是因為醫師沒死,但也沒有醒過來,不可能透露出案情細節。

第二個原因,則是警方根本沒有發佈兇手任何行兇手法,媒體也很合作,沒有披露細節,因此不大可能是模仿犯案。

第三個原因,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李大東不認為這是一個普通人可以犯下的案子。

連同醫院的醫師,這已經是第二起類似案子。

牆壁上的屍體可以看得出來是被蠻力硬生生按進牆壁裡,這力道絕對十分驚人。根據法醫的粗略估計,這起碼需要日本相撲的橫綱級力士才有辦法使出這種推擊。

壓進去牆壁上的屍體還是動用機具,打掉牆壁,才有辦法把屍體取出來。

如果這是一個人類徒手犯下的案子……

李大東心中嘆了口氣,這種人應該會有紀錄才對,但是卻根本找不到相關檔案。

「石頭,應該還是那個傢伙!」李大東抓了抓頭說。

「嗯……那個傢伙一定是個變態,力氣超他媽的大的殺人變態!」石頭攔住剛剛檢驗完女屍的陳法醫:「老陳,她的情況是怎樣?」

石頭指著牆角的女孩屍體,她彎起身體靠著牆,頭髮披散,地上有一些乾掉的血跡,已經形成屍斑。

從屍斑的情況看來,她起碼已經死掉超過十二個小時。

「從屍斑的分佈和屍僵來看,她應該是昨天下午五點至八點之間被殺的。」陳法醫說。

正常情況下,屍僵的發生是在死後立即產生,但通常會在死後一到六個小時才表現出屍僵現象,七到二十四小時形成完全屍僵。

不過,發生屍僵的過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有時也會因為各種因素而產生差異,例如,如果環境溫度比較高,像是在三溫暖裡頭,那麼屍僵就會加速形成;又例如,如果是在冷凍庫裡頭,屍僵就會減慢;身體如果有疾病,也會改變酸鹼值,那麼屍僵的情況也會變。

相關知識在腦海很快的轉了一圈,李大東看著葬儀社的人進來把屍體抬出去。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孔,李大東一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阿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阿賓轉過頭來,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笑說:「李大刑警,怎麼會到台中來?」

「是啊,最近被借調,你呢?」

「我在這裡開分店。」阿賓指了一下抬屍體的人,他們的衣服上頭印著「仙體禮儀社」五個大字。

李大東對石頭點了一下頭,暗示自己有認識的人要說話,石頭點點頭表示知道,李大東和阿賓便走到公寓外頭一樓,點煙說話。

「上次醫院的案子,你知不知道?」阿賓吸了一口煙,噴出兩個漂亮的煙圈,外加一支箭從煙圈中間穿過。

李大東看見了,剛剛有點悶的心情總算好了點,點頭說:「我也去看過了,現在還在偵辦。」嘴巴也噴出一支煙箭,不過形狀不如阿賓的漂亮。

「根據我十幾年的葬儀社經驗,我可以給你打包票!」阿賓又噴出一團煙,然後用一支箭穿過。

什麼……李大東用眼神問他,外加噴出一個白色大大的「?」號。

阿賓猛吸一口氣,再用力的噴出一團煙,濃濃的白煙在半空中擺出一個漂亮的「2」,幾秒鐘後才慢慢消散。

「兇手有兩個!」阿賓笑著說,露出滿嘴因為吃檳榔造成的紅黃色牙齒。

什麼?!李大東兩眉一揚,何解?

「兇殺現場我看多了,這種情況就是兩個兇手做的。」阿賓彈掉手上的煙蒂,又點燃一根。

李大東不是懷疑阿賓,而是在考慮到底有哪些嫌疑犯是最有可能的人。

阿賓嘿嘿笑兩聲,又說了:「再告訴你一個線索,醫院那個案子,絕對和這個案子是同兩個人做的。」

李大東點點頭,這點和他下的判斷差不多,只不過當初他還認為兇手使用了什麼工具或是武器,否則實在很難相信一個人的力量可以造成這種慘狀。

「兇手兩個人,應該是一個人用手,一個人用腳。」阿賓用台語說,面有得意之色,煙圈再度噴出一個大大的「2」。

「你怎麼看的?」李大東不大相信一個葬儀社的人可以看出來這細微的差異。

阿賓又嘿嘿笑了兩聲,揚起右邊的眉說:「殺死牆壁上的那個人的兇手,他手的大小和印在那個女人肋骨的那個兇手的腳,不配啦!」

李大東自然是知道每個人的手掌大小和腳掌大小有一定比例,但是用看的就可以看出來嗎?

阿賓用力的點頭,噴出最後一口白煙後說:「最給你一個撒必私!」

「啥?」李大東疑問。

「那兩個兇手是從陽台爬上去的。」說完,阿賓就揮揮手走了。

李大東愣了一下,隨即丟下手上的煙蒂,轉身朝著樓上跑去。

該死!這麼明顯的地方怎麼會沒想到……

「石頭,查一下附近的草皮,尤其是靠近這間公寓下面,可能有腳印!」推開門,李大東對石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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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六章

    找了個時間,潘正嶽回家用數位相機把魔尊十要的整本書都拍了下來,然後上傳到網路上的無名相本。

    他想,反正都是練功,放在網路上比較方便,而且不容易丟,也不用常常抱著那一大本的書,要不然在宿舍寢室裡那本超厚的書實在是引人注意。

    照相的過程,潘正嶽意外的發現,在書本後有一部分的文字記載著練功的方式。

    這……潘正嶽意外的看著螢幕上的圖像,上頭的文字很明顯是後來的人用註解的方式寫上去。也就是說,書本原文是一頁十四行的大字,而在後面的一大部分裡頭,卻有很多是後人用筆寫下的小字。

    小字顏色字體不一,有些是藍字,有些是紅字,還有很明顯的草寫字體,根本很難辨識。

    有時會在粗體正文旁邊見幾行斜字,但是後面的字又兜不上前面,閱讀實在不方便。

    但仔細閱讀,其中有一部分卻是類似電腦細明體十二號字大小,上頭的文字就是寫著已經是魔性體的人該如何修煉。

    其中各種詭異的練功方式難以想像,潘正嶽一面看一面搖頭,要真的照這種方式修煉,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抓去槍斃。

    像這一條──四月採三、四歲幼童生腦一百零八,一半生服,一半熟食,月半可成。

    潘正嶽吞了幾口口水,開什麼玩笑,吞小孩子生腦?寫這個東西的人該不會真的這麼幹吧?

    他左鍵點下,螢幕跳了一頁,又連續五條。

    杏月初九,天地初生木氣,尋木行人肝七七之數食之,木氣可小成。

    孟冬初九,天地初生水氣,尋水行人腎七七之數食之,水氣可小成。

    蒲月初九,天地初生火氣,尋火行人心七七之數食之,火氣可小成。

    桂月初九,天地初生金氣,尋金行人肺七七之數食之,金氣可小成。

    槐月、巧月、孟冬、肇歲末二十日名長夏,天地初生土氣,尋土行人脾七七之數食之,土氣可小成。

    另外──長夏之初,覓精人百八之數,取五臟,陰時吞之,可成。

    然後又用紅筆在精人兩個字的旁邊劃上兩條線,寫上和尚、道士、練武人等幾個字。

    我的媽啊……潘正嶽苦笑的看著上頭的文字紀錄,這些是什麼鬼東西?吃人五臟,還要挑時間、品種、職業?

    潘正嶽搖搖頭滾動滑鼠,一直往下找,看看還有什麼可以用的正常資料,不要動不動就是要吃五臟六腑、和尚道士,光是想都覺得很噁心。

    他連續翻過好幾頁,都沒發現一個正常的練功手段。

    就在他想關掉螢幕的時候,螢幕右下邊的一段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求天地靈氣 天地靈氣 天地 靈氣 天 地 靈 氣

    這段話前後並沒有任何標示或是更新的註解,甚至連注音符號或是頓點都沒有,潘正嶽能看的出來還是因為這幾個字的中間多少都隔開一點距離的緣故。

    接著後面就斷了,也沒有其他文字敘述或是什麼可以提供參考的。

    天地靈氣?這句話大概是潘正嶽最能看懂的一句話了,問題是,這句話也是最模糊的一句。

    舉凡看過電視、小說的中國人大概都可以瞭解這句話的概念。

    天地靈氣,大概指的就是天地之間一種特有的「氣場」。許多修煉武術、道術的人有機會遇到這種氣場都不會輕易放棄,那對修煉大有幫助。

    這種氣場通常只會停留在一種特殊的地點,停留時間不一定,有時長,有時短。這些擁有特殊氣場的地方,就被稱呼為福地洞天,而福地洞天裡的氣場就被稱之「天地靈氣」。

    從那幾個字可以知道,利用天地靈氣對修煉很有幫助。

    問題是,去哪找?

    潘正嶽嘆氣,又嘆氣,關了螢幕。


    卜甲和破乙又回到東海大學,他們不相信莫塵還在。

    組織派下來的任務如果沒有達成,卜甲想想都覺得自殺比較快,所以他只是把發生的事情回報給盧德天,根本沒有回去的念頭。

    「還是要找到那個和莫塵在一起的學生,你記得嗎?」卜甲只記得是個男學生。

    破乙搖搖頭,莫塵出手太快了,鐵血神罡的威力實在恐怖。

    東海的學生,說多不多,說少也起碼一萬多人,要在這裡頭找一個不知道臉孔、姓名的學生,不容易。

    找人……找人……要怎麼找?

    「我們其實不需要找人。」卜甲想到一件事:「我們的目標應該是魂玉才對。」

    「沒錯!」破乙被這一提醒也想了起來,魂玉才是目標,找那個學生幹嘛!

    魂玉的特性,卜甲和破乙並不是十分瞭解,甚至連盧德天都只約略知道這個東西很重要。

    但是它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它會吸收、釋放能量,這個部份他們兩個是知道的。

    尋找校園裡曾經發生過比較奇怪的事情,應該才是搜尋重點。

    卜甲和破乙決定先朝這方面著手。

   
    這一天,潘正嶽還是和平常一樣坐在教室中間的位置。
   
    這個位置不妨礙他的視線,可以讓他清楚看到課堂上老師寫的字,也可以讓他想蹺課的時候很快的離開。

    課堂上的老師說得口沫橫飛,下頭的學生反應冷淡,並不十分熱衷。

    潘正嶽聽著外頭吱吱喳喳的鳥鳴蟲叫,有睡覺的衝動。

    這堂課剛開始,有幾個學生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其中一個女孩子走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下。

    潘正嶽認識她,她叫魏書薇,是台北下來台中讀書的時髦女孩。

    魏書薇看見潘正嶽在看她,吐了吐舌頭笑著,從時髦的帆布袋裡拿出課本。

    潘正嶽見她坐下,鼻子突然聞到血腥味,他皺眉,可以感受到血的來源是從她身上而來。

    「她身上怎麼會有血的味道?」潘正嶽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焦躁了起來。

    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魏書薇沒發覺潘正嶽偷看她,很認真的作著筆記。

    源源不絕的血腥味從她身上傳來,不斷聞到味道的潘正嶽喉嚨越來越乾,腦子逐漸模糊。

    他握拳,拚命忍耐身體的焦慮不安和不適,直到連桌子都顫抖。

    「那位同學,你怎麼了?」

    潘正嶽震動桌子的聲音,連講台上的老師都發現了。

    潘正嶽抬頭,充滿血絲的雙眼把所有看他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講師從來沒有看過那麼紅的眼睛,生病了嗎?

    「班長,找兩個同學扶他去休息,還是送他去醫院。」

    潘正嶽扶著頭站起來,腦子裡頭好像住著一頭野獸,拚命撞擊柵欄,脆弱的柵欄禁不起衝撞,發出脆弱的金屬摩擦聲。

    坐在他身邊的魏書薇被他的樣子嚇得往旁邊靠了幾步。

    潘正嶽抱著頭搖搖晃晃了起來,心中充滿不可思議的強大殺意,渾身顫抖的勉強控制自己不要出手殺人。

    兩個男生走過來,試圖攙扶他,被他冰凍的身體嚇了一跳。

    潘正嶽搖搖晃晃的走出教室,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幾個同學關心的跟了出來。

    「我……我……沒事,我回……宿舍睡一下……」潘正嶽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他沒有回宿舍,那裡人太多了,他需要鮮血,真正的鮮血。

    憑著模糊的印象,潘正嶽拚命往人比較少的方向跑去。

    視線越來越模糊,身旁不斷有人訝異的看著他,但潘正嶽已經快要失去意識,只剩下雙腿不要停的最後感覺。

    然後……

    頸子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握住,那力道大得幾乎可以扭斷脖子。

    但並沒有,強壯的五指恰如其分的壓在左側頸動脈上。

    潘正嶽發暈,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卜甲和破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因為他們才來東海大學不到一個小時就看到了潘正嶽。

    潘正嶽從教室裡顛顛倒倒的走出來,然後開始快速移動。

    兩人互看一眼,他們都認出來潘正嶽就是那天站在莫塵身邊的學生。

    他的樣子好像不對勁,不過卜甲和破乙根本不在意,要殺死這樣子的一個學生太簡單了,而要在一個普通學生的嘴裡問出他們要的資訊更簡單。

    他們很快的追了上去,但不靠近,遠遠的咬著。

    潘正嶽搖搖晃晃的越跑越遠,直到附近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出現。

    卜甲一個箭步來到潘正嶽的後頭,五指一抓,扣住他的脖子。

    沒有絲毫抵抗餘力的潘正嶽當然不可能抵擋,倒下後被兩人帶回他們昨天殺人的凶宅。

   
    卜甲隨手拉開掛在門前的黃色警戒線,推開門,把潘正嶽丟在地上。

    牆壁上男屍和牆角的女屍自然是已經被抬走,沒人想到兇手會再度回來這裡。

    「喂,把他弄醒。」卜甲說,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去你的,人是你弄昏的,你自己把他弄醒。」破乙瞪了他一眼,伸腳把潘正嶽踢到一旁去。

    潘正嶽翻了兩翻撞到牆壁,悶哼了幾聲後漸漸醒過來。他睜開眼睛,肋骨傳來劇痛,但隨即被魔丹的氣勁抵銷。

    剛剛的嗜血衝動消散了很多,他站起來,模糊的雙眼看見眼前的兩個陌生人。

    「你……你們是誰?」潘正嶽摀著頭靠在牆壁,完全沒有警覺心。

    「給你。」卜甲看電視。

    「去你的。」破乙看也不看,一拳掃中潘正嶽的臉頰。

    潘正嶽轉身飛了起來,在空中繞了幾圈後落地,鼻子、嘴巴都滲出血來。

    他痛得幾乎要無法動彈,從臉頰到頸部、肩膀,都像是火燒一樣的劇痛。

    他根本無法反應過來,雖然他的眼睛看到了,但是身體無法跟上那個迎面而來的拳頭。幸好魔丹氣勁又衝了出來,迅速止痛,然後又躲了回去。

    「咦?」地上的一個東西引起破乙的注意。

    是魂玉!

    剛剛那一擊,把潘正嶽放在口袋裡的魂玉打了出來。

    破乙走過來,潘正嶽比他更快一步撿起魂玉,握在掌心,跟著跑入後面的房間,隨手關上房門並且鎖上。

    破乙一掌劈破木門,潘正嶽身體剛好探出窗戶。

    「還跑!」破乙一步就來到窗邊,五指成爪扣向腳踝。

    潘正嶽機靈的縮了腳,躲過可以抓碎腳踝的一爪,雙手一鬆,從二樓窗戶跳下。

    「你認為你跑的掉嗎?」破乙翻出窗戶,輕易落在潘正嶽前面,滿臉嘲笑,甩甩頭,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你是誰?你們要幹什麼?」潘正嶽握緊拳頭,全身繃緊,剛剛壓下去的燥熱又躍躍欲動。

    「魂玉在你身上。」破乙不怕他跑掉,一個沒練過武的普通人,要殺要放只是三秒鐘之內的事。

    「魂玉是什麼東西?」潘正嶽終於知道手上的東西名叫魂玉。

    他眼睛偷偷朝上頭瞄了一眼,窗戶裡頭的房間應該還有一個人,是同夥吧!

    兩人所在的位置是整排住宅比較偏僻的地方,能看見他們的人不多,破乙也不著急。

    「你不需要知道魂玉是什麼,把東西給我。」破乙五指一張一抓,發出咖咖咖的聲音,威脅力道十足。

    潘正嶽緩緩的往後退,兩眼飄向附近可以逃的方向。

    破乙快步躍出,一個箭步來到潘正嶽前面,右掌疾抓他手上的魂玉。

    潘正嶽看的十分清楚,已經有準備的他身體一扭,躲過一爪。

    「咦?」破乙意外的看著潘正嶽,沒想到他這一爪居然會被避開:「你練過武?」

    「……」潘正嶽更加緊張的看著破乙,雙拳裡全是汗水。

    「再來!」速度增加一倍,破乙用上輕功身法,空中暴閃出十幾道爪影。

    五爪的壓力破開兩人間的空氣,潘正嶽幾乎可以感受到破乙爪上的勁風壓迫。

    這次潘正嶽比剛剛躲的更狼狽,連袖子都被抓破,但破乙就是抓不到他。緊張的喘著大氣,潘正嶽靠在圍牆上,全身冷汗。

    「好傢伙,我小看你了!」破乙瞇起眼睛,又一次讓他意外。

    一個普通人不可能連續兩次閃過「大鬼擊」!

    破乙猛吸一口真氣,渾身骨骼發出必必剝剝的聲音,從原地消失。

    潘正嶽怪叫一聲,往旁邊一趴一蹬,又逃過了破乙的一爪。

    圍牆一震,五道裂縫成蛛網狀裂開,延伸到兩公尺外,然後嘩啦嘩啦倒下。

    潘正嶽不敢停下腳步,用力往前衝去。

    「跑?!」破乙一爪不中,單足在地上轉了半圈,飛箭似的瞄準潘正嶽的雙肩。

    潘正嶽猛一閉氣,瞬間加速,往前猛衝兩公尺,又一次避開抓擊。

    低頭拚命往前衝,潘正嶽背後不斷冒出冷汗,不用往後看就可以感覺那個人正在後頭追趕。

    突然間,胸口傳來一道巨力,潘正嶽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卡車正面撞上,噴出一口血後,身體以比剛剛還要快上一倍的速度倒退、落地。

    出手的人是卜甲,破乙連續兩招拿不下潘正嶽,他從另外一個窗戶躍下來就等在那裡。

    滿口的血腥味,潘正嶽很快的昏了過去。

    等他醒過來時,眼前有好幾雙的眼睛看著他。

    他慢慢的撐起身體,站起來後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破了,布條狀的掛在身上,上頭都是乾掉的鮮血。

    兩個穿著警察制服的男子撥開人群走過來,看了他一眼後問:「你是誰?你為什麼要打人?」

   
    潘正嶽莫名其妙的被帶進警局。

    李大東第一時間就接到消息,有人闖進兇案現場。

    會叫人盯住兇案現場是李大東的主意,當初這個主意其實沒人同意,但是李大東堅持要石頭派人注意,卻沒想到李大東還真的是料對了。

    監控的警察是個菜鳥,因此不敢偷懶,在卜甲和破乙帶著潘正嶽進入兇案現場的時候他就發現,並且很快的回報給石頭。

    十幾個員警很快出動圍捕,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兇手,但是敢光明正大的回到兇案現場,想來脫不了干係。

    沒想到他們到了現場之後,卻發現昏倒在地上的潘正嶽和卜甲。

    卜甲的身上都是血,陷入昏迷,看來是受了重傷,被送進醫院,而潘正嶽則只是昏過去,被叫醒後,確定身體無恙,就進了警局。

    潘正嶽無奈的向警方重複說著已經第三遍的話,他自己也搞不懂那些人是誰,為什麼要找他。

    「你說你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找你?」鬼頭問,一指神功打電腦。

    潘正嶽無奈的點點頭,說:「我根本不認識他們,我是被打昏後帶到了那裡。」

    鬼頭照著潘正嶽的回答一字一句的打進電腦。

   
    另一個辦公室,李大東和石頭以及其他專案小組成員正在看著電視上的錄影。

    偷拍的角度是從斜面的二樓拍過去,鏡頭正中間拍到的就是客廳,可以清楚看到大門、客廳沙發、電視櫃和電視。

    螢幕上清楚拍出來,潘正嶽的確是被扛進命案現場放在地上,此時陷入昏迷住在醫院的那個人正坐在沙發上。

    兩個疑似兇手的人開始說話,之後另外一個人好像朝著潘正嶽攻擊,不過因為角度關係,只拍到另外那個出手的人側背部。

    螢幕上另外那個人顯然追了過去,過沒多久,沙發上的人也從陽台跳了下去。

    「那個學生沒有說謊。」李大東把香煙捻熄。

    石頭點點頭,潘正嶽活著,而且還見過另外一個嫌疑犯,再加上醫院裡重傷的那一個嫌疑犯,這件案子起碼是有點頭緒了。

   
    潘正嶽被放出來,不過連他自己也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只大約記得被打了一下,好像還吐了口血,然後就昏了。

    那兩個人是誰?

    他們的目標顯然就是那塊玉石,那個東西很重要嗎?

    他們怎麼會一個人受重傷,另外一個人不見了?這和自己有關嗎?

    不過,感覺了一下,他不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既然如此,為什麼那個人會受傷呢?

    不會是我做的吧?

    他們的功夫好厲害,雖然比不上莫塵,但是也很強了,台中是怎麼回事,滿街都是武林高手?

    想到這裡,潘正嶽想起他們該不會是和莫塵有仇,以為自己和莫塵有關係,才找上自己吧?

    他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的回到宿舍。


    趁著沒人在寢室,坐在書桌前,潘正嶽從口袋裡取出魂玉,在檯燈下仔細端詳。

    燈光下,原本玉石色的魂玉在不同的角度下閃爍著怪異的光線。

    那個人說這個東西叫「魂玉」?

    魂玉上頭沾著血跡,潘正嶽搞不懂是他的還是那個綁架他的人的。

    他用衛生紙擦去血跡,魂玉好像有了一些變化。

    自古以來就有玉石通靈的說法,潘正嶽也聽父親說過古玉大多會通靈,不過,手上的這塊玉石真的會通靈嗎?所以才叫魂玉?

    他的視力原本不大好,但是魔尊朱順正把魔丹塞進他的體內後,視力又比普通人好上很多。

    那裡頭好像有東西在動,放在檯燈前細看,潘正嶽瞇起左眼,用右眼貼近魂玉看著。

    透過檯燈的光線,潘正嶽把眼睛直對著魂玉,聚精會神的觀察。

    裡頭真的有東西在動!

    潘正嶽心頭一震,玉石裡頭靠近中間的位置真的有什麼在動!

    他的眼睛越靠越近,不過還是無法看清楚,他又拿的更近,右眼幾乎貼到上頭。

    看清楚了,裡頭真的有像蟲一樣的小動物在蠕動!

    潘正嶽大吃一驚,沒想到真的有東西在裡頭,這個東西怎麼有辦法讓生物在裡頭生存?

    就在他想要看得更清楚的時候,眼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幾隻小蟲驀地從魂玉裡頭鑽出來,眨眼間就鑽進他的眼球,往裡頭竄進去。

    潘正嶽眼球刺痛,他馬上丟下手中的魂玉,摀住眼睛。

    劇烈的疼痛讓他身體一抖一震,坐在椅子上的身體陡然往後仰,翻滾倒地。

    他痛得在地上滾動,椅子掀倒在地,眼裡的刺痛不斷深入,體內的魔丹也察覺到異物入侵,從體內出動魔丹氣勁開始驅除。

    潘正嶽根本不知道,對魂玉裡頭的魔物來說,他身上的魔丹簡直就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上好補品。

    竄入潘正嶽體內的魂玉魔物被他體內的魔丹給吸引,所以才醒過來,伺機從他眼球竄入,大快朵頤的吞噬魔丹所蘊含的驚人能量。

    但魔丹可不是巧克力,它是歷代魔尊精心煉製的魔道精華,最邪惡的物質,最兇猛的魔物也必須低頭。

    魂玉裡頭的魔物在吞了幾口魔丹氣勁後就發現不對,開始潘正嶽在身體各處竄逃,忽上忽下。

    魔丹抓狂似的追捕在潘正嶽體內的魂玉魔物。

    兩種魔物一前一後在他體內衝撞著,潘正嶽早就痛昏了過去。

    一個小時之後,魔丹終究還是吞噬了魂玉內的魔物,心滿意足的安靜了下來。

    幾個室友回來,自然被倒在地上的潘正嶽給嚇了一大跳,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拍醒了他,潘正嶽搖頭晃腦的醒了過來。

    「正嶽,你的眼睛?」室友阿漷突然指著他的眼睛喊。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潘正嶽的右眼呈現出火一樣的血紅色。

    從鏡子裡看到後,潘正嶽也被自己的眼球給嚇了一大跳。

    右眼好像是血管破了一樣,裡頭佈滿的不是血絲,而是一大片的紅。

    他挑起眼皮,把眼睛湊到鏡子前面,想看清楚自己眼睛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他並不覺得不舒服,這才放心。

    「正嶽,你是不是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我聽你同學說你今天在教室好像怪怪的是不是,現在又昏倒,我看你還是去檢查一下比較好。」阿漷幫忙他把椅子扶好,讓他坐在床上,室友都圍著他,要他趕緊去醫院檢查。

    潘正嶽有苦說不出,看著室友擔心的表情,心裡也覺得抱歉,只好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去檢查。

    事實上,他自己也有點害怕,魂玉裡頭的魔物跑進他的眼睛裡頭,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異狀,不過誰知道呢?

   
    隔天,潘正嶽去了趟眼科,眼科醫師檢查後說大概是感染,給了他一些點滴和軟膏要他定時使用。

    這幾天,警方又來找潘正嶽幾次,他們發現了一個巧合。

    那個昏迷在大學校園的人是被他和陳達送到醫院,之後醫院發生屠殺事件,恰好那個人也在同一個病房。

    之後又發生第二次殺人案,手法相當類似,警方拍到嫌疑犯回到現場,又是和潘正嶽有關。

    這不得不讓警方對他產生疑慮。

    潘正嶽也只能盡力解釋,除了大嘆自己的倒楣,他也認命了,開始認真練起魔尊十要。

   
    經過幾天,潘正嶽的右眼一直沒有好,就一直紅著。

    陳達和王瑛玫從一開始的擔心到後來開玩笑的叫他「獨眼紅」,他也莫可奈何。

    「你還有沒有練習大中氣功?」

    王瑛玫和陳達最近要舉辦一場世界大學生無差別格鬥技大賽,所以有點忙,今天好不容易有一點時間,才來找他說說話。

    「我現在多少練一下,不過也沒出什麼問題,上次大概是意外吧!」潘正嶽嘆了口氣,心想難道自己這一輩子就只能練魔功嗎?

    一想起練那些魔功需要使用噁心、怪異的道具,潘正嶽的臉色就不大好。

    陳達和王瑛玫卻把他的表情認錯了,以為他是因為不能練功而無奈,兩人又是一陣勸導,要他想開一點,人生還有很多路可以走,條條大路通羅馬。

    聽他們這麼說,潘正嶽忍不住笑了出來。

    王瑛玫和陳達以為成功說服他,也高興的笑了。

    「下午我們要舉辦先期選拔,你要不要來看?」陳達說。

    「選拔什麼?」潘正嶽可不瞭解他們正在忙的事情。

    「你不知道?」王瑛玫搖搖頭,這可是校際大事,他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嘆口氣後說:「我們要舉辦世界大學生無差別格鬥技大賽,你別告訴我,你完全不知道?」

    潘正嶽尷尬的笑了笑說:「我還真的是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

    兩人無言的看著他,陳達笑著說:「算了,反正你練武也是練健康的,沒關係啦,下午沒課的話來看看吧!」

    下午沒課也沒地方去,潘正嶽也就同意了。

   
    吃過中餐,潘正嶽來到道館外頭,前後起碼上百個穿著白色道服的人,原本還以為只是一場小比賽,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參賽。

    走了一會兒,潘正嶽就看見了熟面孔的人,七煞掌奎東龍和徒弟孔諾。

    「你是……」奎東龍看見潘正嶽,十分意外。

    「你好,我們見過一次面。」潘正嶽笑著解釋自己是學校的學生。

    「你也參賽嗎?」奎東龍記得這個眼力奇好的年輕人。

    「不不不,我哪有那個能力,我只是來看看朋友。」潘正嶽知道眼前的人是武道高手,身邊的徒弟也不得了,聽說是個得過很多冠軍的高手。

    「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奎東龍說。

    三個人走進道館,七煞掌自然是有專門的位置給他坐,孔諾則是和潘正嶽坐在一起,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今天是校內選拔賽,大多數會來看的人都是其他大學的選手。

    「各位!」一個中年人走出來站在道館中間,中氣十足的說著。

    已經被擠滿的場地頓時安靜,所有人都等著他說話。

    「今天是世界大學生無差別格鬥技的校內預賽,要選出三個選手參賽。」教練吳育達慢慢的說著,他雙手兩旁分別是八個有實力的參賽者,其中赫然還有陳達和王瑛玫。

    潘正嶽大吃一驚,他不知道陳達和王瑛玫會參加選拔。

    陳達偷偷朝著他眨了眨眼,露出奸笑。

    王瑛玫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前面,看來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道館裡頭除了吳育達教練以外,就是他們兩個學生教練,其他的參賽者都是學生,潘正嶽想,這個結果應該是不會差太遠。

    事實證明,武道的實力騙不了人,當天結束時,陳達和王瑛玫都取得了參賽權,另外一個選手李耀同雖然也贏了,不過他的腳踝受了傷,最後由教練宣佈放棄。

   
    陳達和王瑛玫一起走過來,兩人見到奎東龍和他的弟子孔諾也在,並不感到奇怪,畢竟孔諾可是這一行的常勝軍,奎東龍又是老前輩,他們會在這裡出現不稀奇。

    大部分的人都離開後,教練吳育達也走過來。

    「前輩,非常感謝你今天來參觀比賽。」吳育達向奎東龍問好。

    奎東龍微笑點頭:「你們這兩個選手都很不錯,很不錯。」

    奎東龍一連說了兩次很不錯,王瑛玫和陳達連說不敢。

    「和我打一場如何?」孔諾從剛剛見到陳達的武功後就躍躍欲試,好不容易等他比完了,馬上開口要打。

    陳達也算是個武癡,要不然不會花那麼多的時間練武,還特地找到王館長那裡去。

    「既然孔諾願意打一場,那我當然沒問題。」陳達剛才可以說是輕鬆獲勝,沒有什麼體力的問題。

    其他人也沒有意見,還是由吳育達教練當裁判,開始了新生代的兩個武技高手生平第一次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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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七章

破乙壓根沒想到要救回卜甲。

在這一行生存,任務失敗了,死亡絕對是最好的解脫。

所以破乙再度潛入醫院,就是為了幫卜甲脫離這個世界。

站在醫院頂樓,破乙回想著前兩天那個不可思議的學生,當時,卜甲分明已經一掌擊碎他的肋骨。

卜甲的「催心掌」威力,破乙是知道的,不要說是普通學生,就算是莫塵受到他的偷襲,也不可能毫髮無傷。

可是那個學生分明重傷倒地了,肋骨應該已經全碎,又怎麼會爆發出那種力量,還能在幾擊之內重傷卜甲?

想到這裡,破乙忍不住背脊發寒,吞了口口水。

卜甲把潘正嶽打的飛退吐血,破乙認為他根本毫無生存的道理,但誰知道,倒地的潘正嶽卻突然彈起,一拳就轟中了卜甲的胸口。

那一擊連遠在打鬥外的破乙都可以聽見胸骨碎裂聲!

破乙看見回頭的潘正嶽那個臉色和眼神,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趕緊跑,於是他二話不說轉身逃走。

之後的消息破乙從報紙看到了,卜甲被送進醫院,而潘正嶽被當成關係人飭回。

卜甲進了醫院的消息盧德天也知道了,他要破乙解決掉卜甲,然後找回魂玉。

雖然知道魂玉在潘正嶽手上,但是這次破乙不敢正面找上他。

所以他要先處理掉卜甲,他是重要殺人嫌疑犯,醫院的警方守衛必然很多,不過破乙不大在乎,除非有高手在,要不然沒有普通人可以擋住他完成任務。

要從外頭進入裡面並不容易,但是如果從上面下去就簡單了點。

破乙從隔壁棟大樓的頂樓擲出一根粗繩子,繩子前端的鐵倒鉤讓他把繩子穩穩扣在鐵絲網上。

憑藉著過人的輕功,破乙輕易上到了醫院中央大樓頂樓。

大樓頂曬滿了床單和衣服,夜半的頂樓吹著涼風,破乙幽靈似的靠近頂樓鐵門,打開走進。


卜甲在十一樓,1148房。

是個個人房,作為重大殺人案的嫌疑犯,警方一點也不敢大意,不僅派了兩個員警在門口警戒,還不定時加派員警巡邏。

推開安全門,破乙看見前面的護理站。

幾個護士正低頭寫著資料,由於上次另外一家醫院發生七人屠殺慘案,夜間工作都沒人願意做。

護士乙喝了一口清新綠茶,冰涼的綠茶從口腔滑入食道進入胃,有點疲累的精神總算好了點。

「學妹,你有沒有聽說那件事?」護士甲把卷宗合起來,喝了一口藍山咖啡。

「什麼事?你的男朋友移情別戀了嗎?」

「他敢!我剪掉他!」

醫生丙喔喔叫了兩聲,笑說:「如果你剪掉他,記得讓我來縫,我保證會讓他短一吋。」

幾個人說笑著,平常沒事的時候就是這樣子度過漫漫長夜。

「我是說那個啦,醫院血案。」護士甲故意用低沉的聲音說,還用拇指、食指比出一個「七」。

護士乙和醫生丙同時變了臉,有點不大舒服的說:「你啊,不要開玩笑了,你不知道在醫院隨便談論鬼魂的事,是很恐怖的嗎?」

看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護士甲輕輕一笑,有那麼嚴重嗎?

「你們不知道,現在台中的醫院流傳著一件故事。」護士甲的學經歷都比較豐富,她說出來的話馬上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什麼什麼!」幾個人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紛紛把注意力集中到護士甲這裡。

護士甲慎重的嘆了口氣,說:「據說……有很多同學都說,最近常常看見七個滿身是血的人在醫院裡頭走來走去。」

「不……不會吧……學姐,你不要嚇我,我這個月都是大夜,我很膽小的。」護士乙拍拍自己的G罩杯,不大喜歡這個話題。

「怕什麼,丙醫師不是也跟你一起值班嗎?如果你害怕的話,就依偎在他寬闊的胸膛不就安全了?」護士甲用曖昧的眼神看他們兩個,兩人的臉有點紅了。

其他人看見兩人有點窘,也開口取笑,護士乙和醫師丙不甘示弱,也回言糗護士甲,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好了好了,我不是要說這個。」護士甲開口休兵:「我要說的是,最近最有名的醫院鬼話,七鬼逛醫院。」

一群人雖然罵她,但還是忍不住繼續問下去,七鬼逛醫院的謠言內容。

「你們不知道,最近很多醫院的學姐都說在晚上看到幾個人流著滿身血,不斷找人要急診,很多人都看到了,聽說喔……前幾天阿長也看到了……」

不會吧……

啊……

說到這裡,走廊的那一頭好像有一股冷風吹來……


破乙斟酌了一下目標位置,兩個員警大概在十五公尺的距離,離護理站差不多二十五到三十公尺。

要出其不意殺死這層的人不是不可能,只是接下來還有其他事要辦,破乙不想讓警方猜到他的目標和潘正嶽有關,甚至引起莫塵的注意。

破乙轉身下樓,到了一樓,找了個急診室的醫師,打昏,拖到廁所換衣,然後又回到十一樓。

打昏警察,開門,把人拉進去,關門,把人丟在門邊。這前後花了他十秒。

床上躺著卜甲,他戴著氧氣罩,體質健壯的他不需要住加護病房,但卻一直沒有很明顯的好轉,醫院查不出原因。

床邊吊著點滴,牆邊的儀器跳著各種數據。

破乙走到床邊,看著卜甲一會兒後,嘆了口氣:「不要怨我,組織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破乙只說一句話後就準備動手,但沒想到外頭突然傳來驚呼的聲音。

有人發現警察不見了,接著就是無線電呼叫和吵雜跑步的聲音。

這麼快?

破乙皺眉,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那麼差,才剛動手就被發現。

他不知道為了他和卜甲兩人,警方在走廊多裝了好幾具的隱藏式監視器,兩個員警剛消失在走廊就被值班的員警發現。

又看了卜甲一眼,破乙伸手快速在他身上點了幾下,卜甲臉上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牆邊儀器狂跳,警鳴大響。

朋友,截斷心脈可以讓你少一點痛苦……破乙心裡想著,轉身打開病房大門。

外頭站著七八個手持槍械的警察。

「不要動!」

「不要動!」

「不要動!」警察舉起槍喝令他不准動,走廊前後都有人警戒。

「包圍的人這麼少?你們小看我囉……」

剛殺死多年朋友的破乙身上散發出連普通人都可以感受到的殺意,然後露出一個不常用的微笑。

每次預計殺死超過十個人以上,他才會這麼笑。


潘正嶽收到警方通知的時候,正在睡覺。

「潘正嶽嗎?」

「是啊,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台中警察局的洪崇奇,我們去年在你家見過面。」洪崇奇在電話裡的聲音有點低沉。

潘正嶽記起來了,去年有個年紀和潘爸差不多的男子來家裡拜訪,記得當時潘爸說那是他高中同學。

「你是……洪叔叔吧,去年我記得我爸提過。」潘正嶽覺得奇怪,以前可不知道洪叔叔在台中服務,只記得他是個警察。

該不會是因為前幾天的事情吧?

潘正嶽沒想到警方的動作這麼厲害,居然可以查到洪叔叔和自己的關係,找上自己大概還是為了那個案子吧!

潘正嶽無奈的想著,誰知道那個傢伙為什麼會倒在自己身邊,另外一個還跑了,真是該死。

那兩個人一定是為了玉石而來,東西還在自己身上,他們一定還會再來。

如果那個人再來怎麼辦?潘正嶽可沒有把握躲過他,他的力量太強了。

「你現在有沒有空?你是不是在宿舍?」洪崇奇說。

「是啊,我在宿舍,有什麼事嗎?」潘正嶽一想,果然是為那個案件來的,唉……

「我現在去接你,你不要離開。」洪崇奇說完後馬上掛斷電話,留下莫名其妙的潘正嶽。


洪崇奇來的很快,十幾分鐘過後,他就到了宿舍樓下,打了電話要潘正嶽下樓。

潘正嶽下樓,發現洪崇奇並不是開警車,上車後,車子一路開到醫院。

看到急診室的紅字,潘正嶽滿心疑惑的下車:「洪叔,來這裡幹什麼?」

洪崇奇朝他揮揮手,要潘正嶽跟他走。他帶著潘正嶽往急診室走,來到外科急診的區域外頭停了下來。

「正嶽,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洪崇奇的臉色很沈重,語氣令潘正嶽心慌,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有什麼事。

「洪叔,怎麼啦,怎麼會來醫院?」潘正嶽雖然覺得很怪,但是實在想不到會有什麼認識的人在台中的醫院。

「你爸……現在正在急診!」

洪崇奇的話讓潘正嶽一震,但第一個反應卻是不可能,因為潘爸應該人在高雄,怎麼會跑到台中來而他卻不知道?

「怎麼會?」潘正嶽心裡突然揪了起來,這……

「你爸和我一直有聯絡。」洪崇奇開始說起原因。

原來,洪崇奇今年被調到台中保警,他一直和潘爸有聯絡,理由很簡單,他們兩個都是武癡。

當初也是在武術的場合認識,兩個武癡一見如故,因此一直有聯繫。

潘爸由於一直練習傳統武學,因此在功力上雖然比不上王館長或是其他高手,但是對比於洪崇奇來說,他也算是一個高手了。

不久前發生醫院七人屠殺案,洪崇奇接觸到案子後馬上做了判斷,他認為這是一件功夫高手做的案子。

這一段時間,他獲得刑事組的同意,多次前往解剖室勘查屍體情況。

根據他的經驗,洪崇奇很謹慎的判定,這絕對是一件功夫高手犯下的殘酷殺人案。不過他無法判斷出兇手的人數和門派,這麼兇殘的手法他以前沒見過。

他覺得也許潘爸可以給多一點的意見,在他心目中,潘爸就是那種武林高手。

既然是武癡,潘爸就不會放棄任何見識高深武學的機會。

收到電話後,他很快的來到台中和洪崇奇見面,兩人又一同去找了法醫,以武術專家的身份勘查過屍體,也再一次確定洪崇奇的判斷。

於是洪崇奇和刑事組的專案人員聘請潘爸當顧問,最主要就是在這段時間提供一些武術意見。

潘爸對這件事情可是非常用心,他是個武癡,也是個極有正義感的人,對於學武之人用武害人十分憤怒,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懲戒惡人的機會。

事情來的很快,潘正嶽把卜甲打傷,讓他進了醫院,警方一致認為另外一個兇手會去醫院救卜甲,因此先一步在醫院佈下天羅地網。

當時潘爸還不知道打傷卜甲的人居然就是他那個不懂武術的孩子,只是從警方的消息知道卜甲受重傷昏迷不醒,警方打算利用他圍捕破乙。

洪崇奇和潘爸隨著霹靂小組以及刑事組的人事先包圍在卜甲的前後病房,就等著他出現。

警方的判斷沒錯,破乙出現了,不僅襲警殺人,還殺了卜甲,這大出他們意外。警方原先以為破乙是來救人,沒想到完全相反。

霹靂小組的人一股腦兒蜂擁而上,準備用懸殊的人力直接逮捕破乙。

但破乙的功夫完全出乎他們意外,超過十個持槍的警方人員居然被殺了四個,四個重傷陷入昏迷,三個輕傷。

「你爸也在裡面!」

「什麼?」潘正嶽突然反應不過來。

「當時你爸就在十樓,他聽見兇手出現後就衝了出去。」洪崇奇抱歉的看著潘正嶽,當時實在是太混亂了,也沒人想到一個手無武器的人會這麼厲害。

「什麼!」

潘正嶽轉身就往外科急診室跑去,洪崇奇一把抱住他,潘正嶽的身體傳來他無法抵抗的大力,將他甩了出去。

「爸!」潘正嶽衝到最後頭的病床。

潘爸全身戴上急救器材,臉上戴著氧氣罩,胸口部位沾滿血跡,情況相當不妙。

看見潘正嶽,潘爸的眼睛顫抖著,嘴唇微微抖動,好像想說什麼。

「爸……」潘正嶽哭了出來,他沒想到爸爸會傷得這麼重,連張開眼皮的力氣幾乎都沒有。

他往急診站的方向看去,那裡正走來一個醫師和兩個護士。

潘正嶽緊張的看著他們,希望可以聽見好消息。

「你是阿伯的家屬?」胖醫師扶了扶眼鏡,兩個護士開始調整點滴,檢查所有的生理數據。

「他是我爸。」潘正嶽覺得口乾舌燥,頭部漲的難受,胸口也悶的厲害。

「阿伯他……」醫師斟酌著用詞,謹慎的他盡量的語氣平和,不刺激家屬。

潘正嶽看著他,眼裡的祈求讓他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病危通知單,你要有心理準備。」醫師像是受不了他的眼神,給了他一張紅單子後就離開了。

潘正嶽呆滯般的接過單子,站在病床邊,一直沒有動。

洪崇奇不斷安慰潘正嶽,幸好他個性並不軟弱,還撐得過去。


兩天後,潘爸被送進加護病房,王瑛玫和陳達也都來看過,他們都安慰潘正嶽要堅強。

又過了幾天,潘爸移出加護病房,進入普通病房。

不過,他成了植物人!

聽見潘爸成了植物人的那時,潘正嶽出乎洪崇奇和醫師、護士意外的冷靜,只是淡淡的問了醫療費用的問題。

洪崇奇感到愧疚,因此不僅替潘爸申請了補助,也獲得一部分的捐款,這些金額,足以讓潘爸在醫院住上幾年。

潘正嶽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謝了洪崇奇,隔天他就離開了醫院。

而他這一走,就是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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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八章

霓虹燈閃著,紅的、黃的、藍的,交替閃爍。

台北的夜,交叉流竄著幸福、悲傷、歡樂和恐懼!

台北縣三峽一處工地,工程剛蓋到一半,四棟大廈都有了外體雛形,地上堆滿建築材料。

夜晚的冷風吹在鷹架風帆上,發出呼拉呼啦的巨響。

兩輛跑車從街道的一頭急駛過來,先後駛入工地裡頭。

車門打開,走出六個男人和兩個女孩,其中一個女孩面露驚慌帶著淚,另外一個忍著驚恐,抓住身邊的女孩。

兩人下車後拚命後退,但背後就是還沒蓋好的房子,根本無路可逃。

「若男,你幹什麼呢?出來幹這一行遲早是要下海的,讓我來的話,我絕對會很溫柔的。」站在中間的男子發出淫淫的笑,慢慢的往前走了幾步。

「是啊是啊,我大哥可是人中龍鳳,又有錢又帥,肯幹你妹,是你們的福氣,還挑個屁!」外號猴子的瘦小男子討好的看著右邊的龍哥,嘴巴不斷發出噁心的笑。

其他幾個人開始發出怪叫,嚇得兩個女孩子又是連連後退,眼裡都是驚慌,滿身顫抖。

「龍哥,你……我們認識一段時間了,我也很敬佩你的為人,想來你不會為難女人。」被稱作若男的女孩子把妹妹若靜拉到背後,兩手滿是冷汗,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背景並不簡單,也知道這個男人喜歡處女的癖好,一想到這裡,若男就十分後悔讓妹妹來找自己。

「若男,我當然知道你的情況,放心,只要和你妹跟了我,在台北不會有人為難你們。」龍哥聳聳肩,又作勢拍了拍肩膀的灰塵。

「龍哥,要不要我先把她們……」猴子做了個抓起來的手勢,臉上又露出淫蕩的表情,比起剛剛更噁心十倍。

躲在若男背後的若靜嚇得不斷啜泣,渾身發抖,還是大二的她根本沒遇過這種恐怖的場景,但她知道如果今天晚上落在那些人手上,自己的一生就完了。

龍哥故作瀟灑的往前走了幾步,兩個女孩子又是連連後退,來到大樓的入口處階梯,背靠著鷹架的帆布,再過去就是深沈的黑暗。

車燈的光線照在另外一個角度,餘光的照射讓六個男人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像隨時準備躍起的鬼魂。

龍哥擺擺頭,旁邊的五個人同時撲了出去,一把分開若男和若靜兩人,兩個人拚命掙扎哭喊,這更引起幾個男人的獸性。

龍哥走到若男前面,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若男,我平常也很照顧你,怎麼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就不肯聽話了呢?」

若男睜大眼看著眼前的人,咬著嘴唇不發一語,眼裡滿是痛苦和恨意。

「不要這樣子看我,我知道你想來第一個,不要急,我先處理完你妹妹之後就會來找你了,我先讓幾個兄弟服∼∼務∼∼你∼∼」龍哥縮手,閃過往他手指咬過來的牙齒。

若男憤怒的看著龍哥,就像是發怒的母獅,但是龍哥不怕,兩個大男人反扣住她的手腕,她根本無法掙脫。

「不要再試圖咬我,要不然……要不然我怕會不小心打掉你妹妹的牙齒,這麼漂亮的大學生沒有了牙齒,多可惜,你說是不是?」

龍哥用手背撫了若男的臉頰,若男顫抖著,瞪著他的眼裡滿是憎恨,但是卻不再動口咬人。

「姐……救我……姐──」若靜的眼裡滿是恐懼,手腕被拗的好痛,脖子旁還有噁心的呼吸聲。

「若靜……若靜……姐對不起你……姐……」若男的嘴巴已經咬出血來,兩眼通紅的瞪著龍哥。

龍哥靠近她的耳朵輕聲說:「不要抵抗,千萬不要抵抗,要不然我會讓他們輪流處理你妹……」

若男身體一震,身體的顫抖根本無法停止,她知道如果真是如此,若靜根本不可能再活下去。

「放開她,你們全部都對著我來,我不會抵抗!」若男的聲音失去了生氣,但很清楚傳到所有人耳朵。

「姐──」若靜大哭,扭動的身體無法掙脫,只能繼續哭泣。

「哈哈哈哈……」龍哥放聲大笑,其他人也大笑著,龍哥笑的腰都彎了。

「你笑什麼?」若男顫抖怒罵。

「若男啊若男,平常看你那麼聰明、那麼高貴,怎麼今天就這麼傻呢……」龍哥擦去眼角的淚,搖頭嘆息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商量呢?你憑什麼和我討價還價?」

龍哥的眼神平靜,但骨子裡的狠辣讓若男不寒而慄。

「你……」

「是啊,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都是註、定、的!……」

聲音的來源並不是龍哥,也不是小嘍囉,當然也不是正在哭泣的兩姊妹。

「在上面!」猴子相當機靈,很快的發現聲音的來源是旁邊的大廈樓上。

所有人抬頭,大廈的四樓鷹架上站著一個人,車子的燈光無法照射到那裡,只有人影。

龍哥轉身盯著黑影,猴子放開若靜,走到龍哥身邊,手裡已經多了把槍。

「你是誰?」龍哥無法看清楚黑影的面貌,背後的手要手下準備武器。

「我是誰?」黑影輕聲說著,從四樓一躍而下。

若靜和若男兩人同時叫了出來,六個男人的身體也瞬間僵硬,沒想到那人會在他們面前跳樓自殺。

然而,黑影從四樓跳下來,身體慢慢的「飄」過來,落地時,只離他們十步之遠。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猴子馬上舉槍對準黑影,其他人也掏出手槍對準他。

「你到底是誰?」龍哥沉著臉狠戾的說道,背部滿是冷汗。

「一、二、三、四、五、六……勉強可以用到下兩個月底,女人……現在用不到……算了……」

黑影正好落在汽車燈光前面,沒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臉,只能見到一團黑色的人形。

「幹!給他死!」龍哥發狠,伸手從後腰掏出黑星手槍,其他人同時舉槍瞄準前方,扣下扳機。

十幾發子彈同時貫穿過黑影身體,若男和若靜驚呼大叫,他們殺人了!殺人了!

十幾發子彈再度貫穿過黑影身體,龍哥和猴子以及其他四個人大叫,因為黑影並沒有倒下,還往他們走過來。

「開槍!開槍!」龍哥、猴子和小嘍囉大吼,一面開槍一面後退,臉上滿是猙獰,混著驚慌。

六支槍都把子彈打完,又換上彈匣繼續打。

子彈毫不客氣繼續穿過黑影身體每一個部位,黑影也持續往前走,步步進逼。

「鬼……有鬼……」其中一個男的終於受不了,開始大步後退,準備逃跑。

看見有人跑,其他人也跟著往後衝,猴子還推了龍哥一把,跑的比其他人更快。

由於黑影的位置在車子前面,六個人轉身慌慌張張往大廈的一樓跑去,黑影也不追趕,漫步往前走。

經過若男和若靜的時候,黑影看了她們一眼,然後飄進黑黝的大廈裡。

若男和若靜緊靠著彼此,害怕的看著眼前不怕子彈的妖怪。

等他消失在黑暗裡,若男和若靜才放下提到喉嚨的恐懼。

「姐……他……是人嗎?我剛剛看到他的臉……好像和我們差不多……」

「……是……我也不確定……」

黑影消失在大廈黑暗處,兩人這才大夢初醒似的往外跑。

這時,後頭的大廈突然傳來驚恐的呼喊,聲音就像是哀號,配合著類似在地上翻滾的摩擦聲,更顯驚悚萬分。

兩人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大廈,裡頭的哀號聲越來越多,若男甚至已經聽到龍哥和猴子的慘叫,那個淒厲的叫聲,是她從未聽過的。

兩人越跑越遠,直到出現檳榔攤和便利商店後才停下腳步。

「姐……我們要報警嗎?」若靜看到便利商店外有公共電話。

「……」若男搖搖頭,那些人渣應該有人渣的去路,不需要警方關心。

「姐……你剛剛有沒看到那個……妖怪的臉?」若靜不斷回頭看著黝黑的身後,四棟大廈就像是寂靜的遠古猛獸,靜靜的沉睡著。

若男搖搖頭。

「我……我看到了。」

「他……長得怎樣?」脫離了危險,若男也不免好奇。

吞了口口水,若靜深吸一口氣,又看向那黑暗中的大樓,哀號聲已經不見了。

「他的眼睛……是紅的……」

很紅,而且是在右眼。


若靜和若男回到家裡後已經超過凌晨一點,這一夜,兩個人都失眠了。

若靜一早就到學校上課去了,若男則是坐在床上發呆。

得罪了龍哥,我看公司也不能再去了,混蛋的傢伙,原本還以為他會收斂一點,沒想到居然會綁架自己,該死的王八蛋。

昨天那個……妖怪……真的是妖怪嗎?

應該是吧,從來沒有聽說一個人可以讓子彈打那麼多發都不會死的,昨天看他連受傷的跡象都沒有,真恐怖!以前就聽說台北的怪人怪事很多,可是沒想到連妖怪都有……

龍哥和猴子他們這些混蛋昨天不知道後來怎麼了,老天保佑,妖怪趕快吃掉他們。

若男胡思亂想,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已經過了十點,幸好酒店的生意一向是下午六點才開始,她是會計,下午四點以前上班就可以。

下了床舖,隨便整理了一下,又塞了一點麵包進肚子,若男決定先出門。

她很想回到昨天那個工地去,不過卻不敢,至於為什麼不敢,也說不上來。可能是怕昨天那個妖怪再度出現,也可能是怕龍哥和那群王八蛋沒死。


逛了一個多小時的市場,若男整個心思都亂糟糟,也不知道該買些什麼,看了看時間,還是決定先到公司看看情況。

騎上摩托車來到她所謂的公司,「七月茉莉」,一間很普通的中型酒店。

從另一邊的小門走進公司,若男沒看見其他人,這很正常,上班的小姐幾乎都在下午六點左右才會到公司化妝,而其他的工作人員也差不多下午三點才會到。

打開電腦,若男幫自己倒了一杯茶,打開電視,一面作帳一面看著股票盤勢。

門打開,幾個男人走進來,若男看了他們一眼,是公司的少爺,專門處理公司大小雜事。

「若男姐,你今天怎麼會這麼早到?」外號帥土虱的帥哥朝若男露出一個很陽光的笑,從衣櫃裡取出制服準備出去掃地。

「沒什麼,我先來把昨天的帳做好。」若男朝他一笑,她心中有點不寧,不知道昨天龍哥和猴子的情況怎樣。

一方面又怕他們死了,一下子死了六個人絕對是大消息,她和若靜絕對脫不了關係;二來又怕他們沒事,到時候她必須要離開這裡重新找工作。

重新找工作,那就意味著她只剩下四個月不到的房租日期,還有兩人的生活費,這都是她十分傷腦筋的。

有時,若男也會懊惱自己對於自身的偏執,如果她可以像那些女孩子一樣下去陪酒,不過是陪男人喝喝酒罷了,妹妹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不過,她知道她辦不到。

龍哥那些人都是黑社會,雖然是幫派裡的小組長,但是對他們這些酒店的人來說,已經是困擾的最大來源。

在這裡開酒店,不可能和黑社會沒有交集,更認真來說,除了那些真正有錢的大戶以外,黑社會還是他們這種中小型酒店的忠實消費者。

有些黑社會的人比較有義氣,你賣我買兩廂情願,他們不會去搞其他人,例如,會計。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龍哥那種人就是十足的小人得勢,靠著上頭的老大,龍哥在這區域就只能用囂張來形容。

現在只能祈禱他們不要再出現。

若男問:「今天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

她想知道龍哥或是他們那一幫人是不是還有來鬧事,一旦他們來鬧,若男可不認為老闆會幫她,屆時自動離職、搬家絕對是不可避免。

帥土虱穿上外套後說:「重要的事?好像沒有。」關上櫥櫃,轉身要走出門前突然想到又說:「今天好像要應徵兩個看場子的。」

每家特種行業幾乎不可避免都會聘請看場子的人,簡單的來說,就是合法的打手。

喝酒或是買春的地方總是會有很多糾紛,一家店除非是背景有十分雄厚的黑道實力撐著,要不然多少會有人鬧事,所以他們都需要打手。

打手,顧名思義就是用來當成酒店打架的手,那手,自然是越強壯越好,但也是需要有頭腦,要不然乾脆養幾隻獒犬就好了。

不過,這行業的汰換率太高,因此每隔幾個月就會需要應徵新人,上一個打手就是因為得罪了萬華的烏鱉,在前兩個禮拜莫名其妙被車給撞了,現在還在醫院療傷。

老闆決定再找兩個有頭腦的人,不要只會得罪客人和打架,一天到晚要讓他應徵新人。

若男點頭表示知道,等一下應徵時她也會出席,老闆會問她的意見。


潘正嶽沒想到才隔一天就又見到了若男。

昨天距離雖然遠,但是潘正嶽看得很清楚,眼前的女人就是昨天那兩個的其中一個。

這麼巧?

看她的表情,應該是沒認出他來。

若男的確沒認出潘正嶽就是昨天的黑影,她心目中的妖怪,不過她還是注意到他,因為和其他七個來應徵的人相比,潘正嶽實在是太顯眼。

來應徵打手的人大多一身肌肉,再不就是渾身刺青,只有潘正嶽乾淨的驚人。

傑克身為老闆,這種應徵場合理論上應該是不需要他出現,不過他這個人習慣親力親為,因此他在開店前就到了公司。

若男、傑克加上總管漢斯坐在酒店大廳的沙發椅上,前頭站著七個男人。

潘正嶽的外貌實在太過普通,加上他穿著普通的夾克,很難令人想像他是來這裡應徵打手。

「好吧,你們都知道,公司要兩個看場子的人,有經驗的舉手。」傑克把若男遞過去的履歷表放在腿上,根本沒看。

做這一行的不需要正統大學畢業,但起碼要站出來就讓鬧事的人不敢繼續。

所以,外表很重要。

如果要徵牛郎,潘正嶽馬上被錄取,不過現在徵打手,站在其他六個大腿胳臂粗、臉上殺氣十足的人旁邊,他真的差很多。

除了潘正嶽,其他人都舉手了。

傑克點點頭,所有人手放下。

「你們……很能打?」漢斯問,他是公司的總管,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處理,他看人的眼光裡總是有著冷漠,充滿不信任感似的。

除了潘正嶽,其他六個又同時點頭。

若男對他們沒什麼意見,再厲害的打手也比不過一個拿槍的普通人,更何況,此時她的心思根本都不在這裡,她還在想著龍哥他們的情況。

「這樣子吧,我只問一個問題,你們說看看。」傑克說。

漢斯沒什麼意見,若男也無聊的想著自己的事情。

「如果……」

後頭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疤臉男子走進來,身後跟著五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傑克和漢斯看了一眼馬上站起來。

「李老大今天怎麼有空,小地方蓬蓽生輝啊……」傑克的手心已經在冒汗,眼前的男人不好惹,這一區的酒店起碼有一半都是他在罩的,今天會突然到這裡,絕對不會是好事。

「我來問你一件事。」被稱李老大的人走到沙發坐下,其他五個人則是圍在旁邊。

「請說請說,如果我知道,一定不會有任何隱瞞。」

傑克擠出笑臉,但是一旁的若男根本笑不出來,她知道李老大一定是為了龍哥來的。

她猜的沒錯,李老大一開口就問龍哥昨天到過這裡,他最後是什麼時候走的,跟誰走?

龍哥昨天帶著五個人來這裡喝酒,臨走前並沒有帶走誰,很多人都看見了,不過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目標就是若男,昨天若男拒絕後,他盧了好久才走。

「李老大,昨天龍哥是有來過這裡沒錯,不過他和幾個弟兄在九點左右就走了。」漢斯說。

聽見漢斯這麼說,李老大的臉色登時陰沉了起來,厲聲說:「放屁!昨天我的手下有人看見你們的會計上了他的車,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對方有備而來,傑克和漢斯根本騙不過他,若男臉色大變,後悔今天沒有馬上離職。

若男微微抖著,臉色蒼白,她抿著嘴看著老闆和漢斯,但對方根本不好惹,一時之間,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李老大臉色陰沉的看著若男,沈靜的氣息彷彿是發怒前的雄獅,氣勢不怒而威。

「李老大,我……」

「我知道你和你妹妹昨天都上了阿龍的車子,猴子、小鬼、阿岡、都胖、阿火都在,你們昨天到哪裡去了,後來你怎麼回去的,他們到哪裡去了?」

李老大已經知道昨天的情況,也知道若男和若靜上了他們的車,今天若男出現了,龍哥和其他人都不見了,自然還是要找若男問清楚。

「姐……」門口傳來若男熟悉的聲音,一轉頭,若靜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兩個男人。

「若靜!」若男大驚失色,沒想到李老大居然會找到學校去。

若靜一進門後,看見若男就往她跑過去,抱住她哭了起來。

兩姊妹抱在一起,若靜哭著,若男護著她,現在的情況比起昨天更加不妙,李老大的凶狠程度比起龍哥要恐怖幾倍,帶來的手下都背著幾條人命,都是真正殺人不眨眼的貨色,他是個真正的黑道。

「哭什麼,老大在問你們話!」保鏢大象走到她們旁邊,一把拉開兩人,若靜嚇得又哭的更大聲了。

傑克和漢斯根本搭不上話,幾個來應徵的人也不敢說什麼,前面是真正的黑道,他們雖然有點力氣,也會打架,但是不會笨到出來說話。

若靜的啜泣聲在大廳響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惹上這些,若男抱著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平常對她不錯的傑克和漢斯也不說話,其他的少爺全躲了起來,半個人都不見。

「說!給我老老實實的說出來,你們昨天的每一分每一秒情況!」李老大陰沉的臉,蘊含著隨時會爆發的怒氣,其他保鏢也冷冷的盯著她們兩個。

「我……」若男和若靜根本說不出來,兩人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更何況,說出來會有人信嗎?

「說!」保鏢大象一喝。

兩人身體一震,若靜又顫抖著哭了,若男深吸了幾口氣,轉身把若靜拉到背後,對著李老大開始說起昨天的事。

大廳只有若男的聲音,李老大沒有插話,直到若男說完昨天的事。

「你說你們昨天到了三峽的工地?」

「對!」

「阿龍想要上你妹妹?」

「……是……」

「出現一個妖怪?」

「對!」

「那個妖怪不怕子彈?」

「對。」

「他們跑進工地裡頭,那個妖怪也進去了?」

「……對……」

「然後你們就走了?」

「……」

「對不對!」李老大拍桌,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噤若寒蟬。

「對……」

「走!」李老大站起來,往外頭走去:「到工地去!」

保鏢推著若男和若靜往外走,沒一會兒,大廳只剩下傑克、漢斯和潘正嶽他們七個。

「你們先走吧,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再來應徵一次。」傑克的臉色不大好,他很喜歡若男,但是面對李老大這個人,他知道自己的話根本沒用,只好悶著氣回到辦公室。

潘正嶽聳聳肩走出酒店大門,外頭的車子已經離開,想來是往工地出發。

「唉,那兩個妞真不錯,如果不要遇到李老大的話,當馬子一定很讚。」跟在後頭走出來的其中一個應徵者露出淫蕩的笑,其他幾個人也跟著笑了。

潘正嶽停住腳步,轉身看著他們。

「看三小!」一個腰圍超過五十、脖子刺著玫瑰的壯漢瞪著他,剛剛說話的人正是他,其他幾個人也圍過來。

「你……的嘴巴好臭!」潘正嶽單手往前一甩,命中胖子的臉頰。

胖子整個人飛了起來,在空中旋轉,嘴巴噴出好幾顆牙齒和鮮血,身體甩出五公尺外,震起一大團的灰塵,倒地不起,鮮血直流。

其他五個人嚇得直往後退,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有這種力量。

潘正嶽轉身跨出一步,身體已經越過前面大馬路來到對面,再一步,人就不見了。

五個人再度面面相覷,揉著眼睛再看,人的確不見了,也不管地上的胖子就一哄而散。


既然知道地點,潘正嶽的速度就比他們還要快上很多,一跨步就是幾十公尺,有時還上了房子屋頂,直接在大廈之間移動。

他提早到了昨天的工地,兩部車子已經不見了。

工地每天都要進行工程,車子一早就被工地主任找拖吊車給拖走。

潘正嶽到了現場,工地已經休息,最後一輛砂石車正好出去。

十五分鐘過後,三輛凱迪拉克駛進工地,八男兩女走出車子,十個人都沒想到,一走出車子就看到潘正嶽。

「你是剛剛在七月茉莉的人!」大象握緊拳頭,又鬆開,又握緊,往他走過去。

若男和若靜雙手緊握,微微顫抖,往潘正嶽走過去的大象,站在五公尺外盯著他。

「放開她們,我知道那六個人在哪裡。」潘正嶽淡淡的說。

李老大彈掉手中的香煙,往他走過去,身旁跟著四個人,剩下一個看著若男和若靜。

「你知道他們在哪裡?」李老大走到潘正嶽前面,壓縮的怒氣幾乎要爆炸。

如果龍哥不是他的私生子,唯一的一個兒子,他也不需要親自處理這些小事!

「我知道!」潘正嶽不冷不熱的點頭,轉身往興建中的大廈工地入口處走。

走了幾步後,他發覺沒人跟他走,又轉身說:「走啊,你們不是要找他們嗎?」說完走進一樓工地。

其他人都等著李老大的指示,李老大不發一語,久久才說:「走!」

潘正嶽走的不急不緩,其他人跟著,就是趕不上他,但他也沒有離開所有人的視線。

到了最頂樓,腳下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還有一些沒有整理的鋼筋突出地面,只被簡單的彎曲以防傷人。

「好了!」李老大臉色越來越差,他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在這裡,眼前的男人分明有問題。

李老大一吼,所有保鏢同時圍上去,把潘正嶽圍在中間。

「你是誰?阿龍在哪裡,現在把他交出來,我不會為難你!」李老大走到潘正嶽前面,凶狠的瞪著他,彷彿潘正嶽只要答錯一個字,就要讓他一輩子無法開口。

「他們……在那邊……」潘正嶽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樣,旁邊凶狠的保鏢彷彿不存在。

所有人一愣,同時看向潘正嶽手指的角落,那是大廈後頭的轉角處。

李老大轉身往那裡走去,其他保鏢跟著走,大象也推著潘正嶽的肩膀,要他跟去。

最角落的圍牆下堆著一疊東西,李老大一愣,揮手要一個保鏢去把東西拿過來。

外號金剛的保鏢跑過去,拿走壓在上面的磚塊,把下面的衣服、手機都抱過來。

「這是……」李老大接過金剛手中的衣服,一個東西引起他的注意,手機。

這支手機是他特地訂做的限量手機,上個月才被阿龍給要走,說是拿去炫耀,東西應該是在他手上才對,怎麼會在這裡!

用力的握緊手機,李老大的血管幾乎要爆開,他紅著眼,一字一句的問:「阿、龍、在、哪、裡?」

聽見他的語氣,其他保鏢都掏出槍對準潘正嶽,一聲令下就是子彈貫體的下場。

若男和若靜躲在一旁,連動都不敢動,顫抖的看著眼前即將發生的兇殺案。

沒想到應該發抖害怕的潘正嶽反而露出奇怪的微笑,淡淡的說:「我剛剛說的,你們沒聽清楚嗎?他們……就只剩下那一點了。」

「給我打,活的!」李老大憤怒大吼,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戲弄他,先打斷手腳,再慢慢的問,不信問不出來。

大象最近,動作也最快,椰子大的拳頭瞬間逼近潘正嶽的臉。

若男和若靜嚇得大叫,不忍心的把頭轉過去,不想看見鮮血四濺的可怕景象。

「你真的那麼關心那個白癡嗎?」潘正嶽出現在李老大身邊,語氣平淡的就像是朋友聊天。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發生這麼離譜的事,在五個保鏢面前,潘正嶽就這麼不見了。

李老大一驚,馬上轉身後退兩步,怒喊:「給我全部一起上!」

雖然覺得怪異,但是老大都下令了,五個保鏢同時出手。

「那麼喜歡打架嗎?」潘正嶽一扭一走,閃過正面、側面的五個拳頭,就像是跳舞。

「用槍!用槍!」李老大見情況不妙,對方看起來是個高手,居然可以在五個人圍攻之下輕易閃躲,馬上下令用槍。

所有保鏢同時掏槍,朝著潘正嶽的腿部開槍,他們都記得,李老大要活口。

子彈像下雨般傾洩,也像暴漲的河水,不過這都沒用,因為這都打不到正在跳舞的潘正嶽。

如果李老大和其他保鏢稍微注意一下牆邊的若男和若靜,他們應該就會發覺兩人的臉色和剛剛完全不同。

那是……昨天那個妖怪!

兩人身體不自覺的一縮,沒想到妖怪居然會在大白天出現,她們根本忘了可以趁機跑走,只是發愣的看著被槍擊的潘正嶽。

咖咖咖……子彈總有打完的時候,五個保鏢手上的槍都用完了子彈,潘正嶽依舊站在中間,除了地上佈滿槍擊的痕跡外,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

李老大和保鏢們無法置信的看著他:「你……你是誰?」

「我?你們可以稱呼我……」

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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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九章

若男回到公司,傑克和漢斯看到她的時候,都被她嚇了一大跳。

因為她實在太過平靜。

傑克和漢斯在辦公室,好奇的問:「若男……你……」

若男抬起頭,笑著問:「傑克、漢斯,怎麼了,你們兩個的臉色怎麼那麼差?是不是又偷喝酒被嫂子抓到了?」

看到若男的神情,兩人心中的狐疑更深了,這是怎麼了,她怎麼會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李老大呢?

「若男,你們……剛剛不是和李老大出去嗎?嗯……後來怎麼了?」傑克的性子比較急,心中有事是憋不住的。

「李老大?喔,對啊,剛剛我們去了工地,後來李老大好像接了一通電話後便把我們放了,他們就走了,也沒說什麼。」若男輕鬆的說,彷彿在說一件小事。

「就這樣?」

「就這樣!要不然你們以為還有什麼?」若男瞪了他們兩個一眼。

兩人心中對她有虧欠感,尷尬的笑了幾聲,也沒再問什麼。

「對了,我們下午不是要應徵看場子的人嗎?」若男一邊操作電腦一邊說。

本來要出門的傑克和漢斯都停下來:「是啊,我剛剛才在想著要另外找時間再面談一下。」

「不用了,那個叫潘正嶽的人不錯,就他吧!」若男頭也不回的說。

傑克和漢斯面面相覷,不明白怎麼才過了一個下午,若男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自信、果決,還有一種他們說不出來的……強悍!

兩人沒有答話,走出辦公室,回到傑克的辦公室。

「漢斯,若男怎麼會……」

傑克坐在沙發上,漢斯從酒櫃裡頭取出紅酒,幫兩人各倒一小杯。

漢斯搖搖頭,也是滿懷疑問,若男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奇怪,這不僅和她以前的個性大不相同,連眼神也差很多。

兩人一肚子疑問,但是又無法得到答案,只能默默的喝酒。

「傑克,若男說的那個人……」漢斯突然想起剛剛若男說的事。

傑克想了一下後說:「就讓他來吧,如果不行的話,再找機會讓他走路。」

漢斯點點頭,心中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大多數的人一天睡八個小時,如果一個人一輩子平均活七十歲,那麼,這其中有二十三年之久都在睡覺。

這麼長的時間都處於睡眠狀態,因此,失眠一直是困擾人類的重大疾病之一。

一個人,無論他白天如何輝煌、神氣有精力,哪怕他是國王將相、明星偉人,都需要正常的睡眠。

在金氏世界紀錄裡頭,有的人甚至長達數百小時沒有睡眠,因此有人推論,失眠不會死人。

這話不能說錯,但是,失眠雖然不會死人,卻會讓人精神極度耗弱。

例如莫凡症候群(Morvan's syndrome):此病的特徵有肌肉抽搐、大量出汗、體重下降、失眠等,患者可以好幾個月不睡,且沒有情緒與記憶異常,但每天晚上會有二十分鐘到一小時的週期性幻覺,包括視聽嗅觸幻覺,手腳末端同時出現疼痛與血管收縮症狀。

在人類疾病史上,許多號稱幾年沒睡的人,最後都被證明有睜眼睡著的腦波,只有莫凡症候群的人真的沒睡,但有週期性幻覺。

在以前尚未用科學辦案的年代,許多警察都會利用這種阻斷人類睡眠的方式來讓人招供,正常人幾乎無法抵擋超過七十二小時無法入眠的酷刑。

魔尊十要裡頭就有專門對付人類睡眠的神秘功法。

潘正嶽沒有完全學會,但是要在短時間之內控制幾個普通人,那是完全沒問題。

所以,李老大忘了龍哥的事,保鏢忘了今天的事,若男和若靜則是忘了恐懼,也忘了她們認為潘正嶽是妖怪的事。


潘正嶽隔天沒有去上班,因為他正在李老大的辦公室。

數十坪大的辦公室裡佈置的奢華,潘正嶽對這些古董、名畫、名貴地毯、名酒沒什麼感覺,現在的黑道幾乎都享有普通人無法享受的高級物質生活,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

「說說你旗下的人手吧!」潘正嶽站在大廈的玻璃帷幕前,看著外頭的街景,下方的車子在路上衝刺著,不過全部的忙碌都傳不到這裡。

李老大站在潘正嶽後頭,恭敬地說:「是的,我旗下有一百七十八個人,分別由五個幹部帶頭,還有一間公司名叫『偉強』、兩間賭場、一家舞廳、四間酒店,全部都在台北。」

他們的勢力不小,賺錢的來源幾乎都是八大行業,潘正嶽點點頭表示知道。

「外頭的人都怎麼叫你們?」潘正嶽問得很仔細,他需要知道每一件事情,因為,他心目中的對手比起任何人想像的還要強大。

李老大態度恭敬,微笑說:「外頭的人大多叫我們『木棉幫』。」

「木棉幫?好奇怪的名字。」潘正嶽意外的看著李老大,沒想到他們會有這麼「文藝」的名字。

「那是因為上一代的幫主,就是我父親,他的名字叫李木棉,所以外頭的人才叫我們木棉幫。」李老大露出緬懷的笑,那其中帶著些許驕傲。

「你叫什麼名字?」潘正嶽轉過身來,右眼的紅一閃而逝,顏色卻和普通人一樣。

「我叫李宗國。」

這倒是個很普通的名字,潘正嶽若有所思卻沒有多說什麼,一會兒後,他要李老大把幾個常帶在身邊的人都叫進來。

李老大走到辦公桌旁,打了一通電話,幾分鐘後,昨天的五個保鏢先走了進來,在潘正嶽前面排成一排。

潘正嶽的右眼開始變紅,空氣中隱約飄出奇異的香,這是魔尊十要中的異術「聚魂奪魄」發動的前兆。

幾個保鏢同時一愣,被眼前的潘正嶽嚇了一跳,但是沒有防備的他們根本無法抵擋這種異術,幾秒鐘之內就陷入術中。

一旁的李老大模樣沒有異狀,看來早就被潘正嶽控制,一會兒後,五個保鏢都從迷魂中醒過來。

這種要耗費精神力的異術,潘正嶽不常使用,一來是因為需要耗神氣,二來只對普通人有效,對付精神力比較強的人就不行,而許多長時間修煉武術的人,精神力都十分強,用了聚魂奪魄效果也不好,倒不如先打昏再施術。

會這樣子做,潘正嶽也不喜歡,不過當年害他父親的兇手背後勢力太大,他須要集中更強的力量才能復仇。

八年的時間,他學會了魔尊十要一部分的武學,那遠遠不夠,不過已經無法再等下去。

敵人是人,只要是人都會死,他不希望學完武功要復仇的時候,敵人都死光了,那沒有意義。

所謂的復仇,就是要利用各種手法,讓對方嚐到苦痛、哀傷,不單單只是讓對方肉體死亡,那太便宜了。

潘正嶽決定挖掉兇手所有重視的一切,用一輩子的時間摧毀對方的一切。

所以,他不只需要個人力量,還需要團體的力量幫助,黑社會就是最後的考量。

潘正嶽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老虎,隱藏在暗處的猛獸,要打老虎,如果沒有獵槍的話,那你最起碼需要一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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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二集∼第十章∼
八年前,潘爸受了破乙的攻擊,成了植物人。

一心復仇的潘正嶽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台中,他知道自己的仇家有極為強悍的武功,所以他需要更強的武功。

魔尊十要是他唯一的選擇,畢竟,上一代的魔尊朱順正已經把他改成魔性體,比起任何人,在武學的道路上,他已經比別人先跑了幾十步。

沒人指導練武的他只憑著一腔憤怒就開始練習,雖然沒有真正練武的經驗,但是他記得王瑛玫曾經告訴過他一句話。

「要練好武功,只有兩個條件。」王瑛玫如是說。

潘正嶽好奇的看著她,當時雖然不想練功,但既然是心愛的女孩子提起的話題,那就必須認真聽。

見他一副正經模樣,王瑛玫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輕輕敲了他的腦子一下,笑說:「你幹麼那樣好笑。」

「好啦,你說你說,我絕對認真聽。」

王瑛玫又嬌瞪了他一眼,才說:「我爺爺說過,要練好武功,第一條件就是勤。」

「勤?」潘正嶽皺起眉頭,有點不大相信,因為他原本以為的是必須要有很好的老師或是秘笈之類的東西。

「不信?」王瑛玫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

潘正嶽有點尷尬,牴觸心愛女孩子的意見可不是正確的作法,不過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告訴你,這是真的。」王瑛玫說。

清末時期,杭州西湖有一個秀才洪旁國因為得罪了仕紳,被羅織罪名關進牢裡。在當時,他的妻子兒女都受到迫害,生活相當清苦。

洪旁國在牢裡遇見一個異人,教他習武,在牢房裡頭的五年時間,異人反反覆覆只教他一式「通天錘」與「單足進城」身法。

這身法是武林上相當簡單易學,許多人都懂的招式,算不上是絕招或是秘笈。

但是這個洪旁國個性相當執拗,異人只教他這兩招,要他每日反覆練習五百次,而心懷怨恨的他卻在牢房的日子裡,每日練習超過三千次。

裡頭很多人笑他傻,罵他癡。但當時的洪旁國的確像是傻了、癡了,每日每夜除了睡覺、吃東西以外,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練習通天錘和單足進城。

他是個秀才,以前是手無縛雞之力,連拿刀子都嫌重的人,那個異人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執著。

三年後,異人主動開口說要傳他新的招式,洪旁國拒絕了。

「拒絕了?為什麼?」潘正嶽聽到這裡,意外的問,難道一直練那兩招不累嗎?

王瑛玫臉上露出嚮往的表情,說:「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爺爺。」

「爺爺說什麼?」潘正嶽使了個文字上的陷阱,故意和王瑛玫一起叫爺爺,目的是拉近兩人距離。

王瑛玫發現了,臉有點紅,但是沒說什麼:「爺爺當時接著說故事,他說……」

「我不想學後來的招式。」洪旁國一邊練習著招式,一面回答異人的話。

「為什麼?」異人也不解,這麼勤奮練習武術的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為什麼不學後面的招式呢?

「因為……我還沒有練好這兩招。」洪旁國赤裸著上半身,體格精壯,骨架雄奇,肌肉像鐵鑄,渾身是汗。

「你沒……練好?」異人傻傻的看著洪旁國,臉頰感覺到他揮舞手臂時帶動空氣所造成的刺痛。

洪旁國沒有繼續練其他招式,在武林史記載,他終其一生都只懂得這兩招。

通天錘──左手掌向下,由兌至巽逆返。同一時間,右拳由右腰擊出,目標是敵人心臟。

以上稱之為右通天錘,左通天錘則是相反的動作再一次。

單足進城──左足在前右足在後,扭腰跨右足,可用於巽、離、坤、兌、乾位。


「不會吧……」潘正嶽聽的目瞪口呆。

王瑛玫慎重的點頭,表示這是真的。

「那……後來呢?」潘正嶽突然很想知道洪旁國後來出獄了沒。

「他被關了五年,後來他的妻舅把他救出來。」

洪旁國被妻舅救出牢裡後,在家裡度過一個月,然後他放出風聲,要向當初陷他入獄的人復仇。

這個消息自然被仇家知曉,但沒人在意,反而把他當成一個笑話。

東風村的人都知道洪旁國只是個秀才,他要向仇家復仇,不外乎文武兩途。

文者告官,不過這根本沒用,因為當初就是官員把他關了進去,要走這一途實在太難,而且耗時、耗財。

武者對決,直接用武力訴諸復仇。找來村中數位仕紳耆老作為公證者,雙方比武決鬥,若有死傷,慨然自負。

得知消息後,王武天同意洪旁國的要求,透過中間人約定在七月初三正午,地點在東風村大水井。

當天中午,洪旁國獨自一人來到東風村中大水井旁,依舊是一身縫補過的秀才衣服,不同的是滿臉的肅氣。

仇家王武天浩浩蕩蕩帶著五名家養武師前來,在十位公證人的見證下,將與洪旁國把所有的仇恨做最後的了結。

「各位鄉親父老,本人王富貴與諸位耆老今天在此做個公證,王武天與洪旁國兩人恩怨今天在此做一了結。」

武鬥的規矩,一般都是鬥者雙方互相直接決鬥,或是派出自家武師對決。

要養一個武師並不簡單,王武天手下有五個武師,足以證明他的財力以及勢力相當的大。

王武天定會派出武師比鬥,而洪旁國則是一人前來,想來是決定自己出手。

「王武天,你要派出何人?」王富貴是王武天的遠房親戚,自然希望他能獲勝,不過表面上還是要做到公正。

王武天看著洪旁國,冷笑一聲,明知道他沒帶人來卻故意說:「你的武師呢?」

「我自己打!」洪旁國往前走了幾步,脫下身上的秀才衣服折好放在井邊。

一聽見洪旁國要自己動手,所有人同時一愣,王武天則是捧腹大笑。

「洪旁國,你可知道這武鬥規矩。」王富貴站起來看著洪旁國。

他點點頭,又重複說了一句:「我自己參加武鬥,一切都照規矩來。」

一個衙門差役先咳了兩聲,對洪旁國說:「洪秀才,你可要考慮清楚,如果你現在撤銷武鬥的話,一切都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洪旁國搖頭,淡漠的看著他們,說:「不用了。」

衙門差役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反正是來做個公證,死了個秀才不算什麼。

王武天甩手大喝一聲:「強牛,你上,給我打死他!」

站在他後頭的五個武師其中一個,也大吼一聲走出來。

那是個腰圍比普通人胸圍還要大的武師,頂上光頭,兩眼似獅,嘴大如鐘,半臉麻子,拳如斗,腿如柱,臉上殺氣騰騰。

「洪秀才,我敬你是個讀書人,如果你認輸,我可以替你求情……」強牛站到洪旁國的前面,兩人身材差距不小,是個強弱立判的場面。

搖搖頭,洪旁國雙臂一振,淡淡的看著對手,又轉首看了旁邊的公證人說:「可以開始了。」

王富貴點點頭,站起來走到兩人中間,對附近圍觀的群眾說:「各位,今天洪旁國和王武天舉行武鬥,依規矩兩人簽下生死狀,生死由天,不得有怨。比武開始!」

「喝!」

碰!

嘶──碰!

第一聲「喝」是強牛喊出來的聲音,第一個「碰」是洪旁國打出來的拳頭擊中強牛胸口的聲音,「嘶──」是眾人耳朵聽見的怪聲,第二個「碰」是強牛倒飛後倒地的聲音。

然後是一片的寂靜,洪旁國收回拳招,冷冷的轉身看著王武天,說:「下一個。」


「哇……這太……厲害了吧,真的有這麼厲害的人?」潘正嶽原本想說太屌了吧,不過因為是在王瑛玫面前,因此改成太厲害了。

王瑛玫用力的點頭,慎重的說:「是的,我爺爺是這樣子說的,這個例子就是告訴練武之人,唯勤一字絕不可廢。」

潘正嶽使勁呼出胸口的氣,洪旁國實在是太厲害了,居然只靠一招就可以把一個壯漢打飛。

「然後呢?」潘正嶽對後來的事情也起了興趣,以往他很少會對這種事有興趣,但是這個故事實在精彩,而且寓意頗深。

「後來的情況和大部分人想的差不多,洪旁國一拳一個,五個武師前後只花了他五拳就打贏了,四個殘廢。」王瑛玫說。

強牛是唯一沒殘廢的武師,因為他曾經主動勸過洪旁國。

在局勢一面倒的情況下,王武天落敗,生命必須交給洪旁國。

根據生死狀,王富貴和其他耆老以及衙門差役都無法為王武天求情,王武天只能靠自己。

「用你所有的家產,換你自己的性命!」洪旁國的唯一條件。

王武天無法拒絕,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他交出所有財產給洪旁國。

洪旁國利用那些錢辦了一所私塾教村莊的孩子讀書,又開了一家武館給不想讀書的孩子練武。

「他活到七十八歲,到了年老總共打了四十場,從來沒輸過,靠的還是通天錘和單足進城。」

王瑛玫走到前頭,緩緩的使出通天錘和單足進城。

這麼簡單?潘正嶽沒想到這簡單的招式居然可以獲得這麼強大的戰果,真是難以想像。

「爺爺說,單足進城有一個步驟,就是右足或是左足要前進。」王瑛玫跨足,右足在地上一蹬,發出悶響。

潘正嶽看著她,王瑛玫繼續說:「爺爺說洪旁國的蹬足可以蹬破青磚!」

青磚?潘正嶽可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王瑛玫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愣小子根本不知道青磚是什麼東西,指了指學校的牆壁說:「青磚是東風村附近的一種石磚特產,據說硬度可比花崗岩。」

可以把花崗岩蹬破?開什麼玩笑,潘正嶽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然後又想到如果這是真的,那個蹬足的力量有多大?

「所以啦,練武之人,唯勤一字不可廢,懂吧!」王瑛玫笑咪咪的坐下。

「那……第二個要點呢?」潘正嶽興趣來了,這麼有趣的事以前都不知道,要王瑛玫說清楚一點。

「第二個要點,爺爺說是挑戰極限。」王瑛玫說。

挑戰極限?這和漫畫書上說的差不多吧,潘正嶽狐疑的看著她。

「你覺得和漫畫上說的一樣?」王瑛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潘正嶽抓了抓頭髮,尷尬的笑了笑,王瑛玫沒有糗他,說:「你不用不好意思,因為我以前也是這樣子問爺爺。」

「喔,哈哈哈哈……」

兩人都笑了。

「挑戰極限」這四個字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

一個短跑選手刮掉全身的毛,精選飲食,利用科學方式調整身體,甚至利用藥物,都只為了要把時間縮短零點零一秒。

而那零點零一秒,就是他的極限。

大多數的選手,終其一生都無法突破極限,被壓縮在這零點零一秒內。

游泳、拳擊、短跑、長跑、柔道、羽球、棒球、籃球、高爾夫……

所有的人體運動都會有極限,其中自然包括武術,更強、更快、更堅硬、更精準!

說穿了,一切就是要超過自身的極限。

「你知道有人可以閉氣超過十二分鐘嗎?」王瑛玫說。

十二分鐘?不是吧,人類可以潛水超過十二分鐘?

「你知道有人可以百公尺跑到九秒七六?跳高兩米四十五?立定跳遠三點七一公尺?這些都是普通人的極限。」

普通人的極限?潘正嶽被這一連串的話給弄糊了。

「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極限。」

「我們」兩個字指的自然是練武的人。

潘正嶽想了一下,問:「如果是練武的人,極限在哪裡?」

「爺爺說,練武的人極限永遠在現在的後面。」

「現在的後面?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


潘正嶽充滿復仇意志走出醫院後,他知道仇人有很高的武功,所以他需要有更強的武功。

在小公園裡,潘正嶽坐了一整天,不斷的思索,他可以勤奮的練武,但如何才能超越極限?

他回到家,取得魔尊十要,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後就離開了。

他第一個想到可以安靜練武的地方就是太極峽谷,一個禁止遊客出入的地方。

魔尊十要裡頭有許多匪夷所思的武功,都是歷代魔尊從十要裡頭衍生出來的奧妙絕學。

但是他需要的是最強橫的武功,在思索了一個星期之後,脫胎自天台宗的「法相意氣要旨」,被第一代魔尊稱為「魔相意要」的強悍魔功成為他的選擇。

「魔相意要」,練的就是「相」、「意」。

在佛門的「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裡頭有提到:「……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魔相意要」開頭第一段寫的就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在小字註解裡,第三代的魔尊曾經寫下「此功開天造化、詭奇非常、非若魔人轉世無法竟功」等二十個字。

潘正嶽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如此希望,自己就是書上說的魔人,也在此時,才由衷的感謝師尊把他的身體改成魔性體。

從那天起,躲在山中的潘正嶽開始了地獄般的苦修。

勤!他每天除了吃東西、睡眠以外,都在練武。

極限!在水底閉氣到快死掉,背起百公斤的大石塊爬上斷崖,遵從書裡的指導,生食所有生靈,吸取精肉氣血。

一開始是魚,然後是蛇,各種蛇。幾乎每一種可以抓到的蛇都被他活吞入腹,然後是猴子、野鳥、穿山甲,以及所有可以動的生物。

這是第一步。

吸收過生靈血肉後,潘正嶽很快發現,他的魔性體越來越純,五覺越來越靈敏,有時在水底深處都可以發覺斷崖上的小蛇游過。

接著是體內發生書裡沒有提到的變化,魂玉裡頭鑽入他眼裡的怪異小蟲一開始就被魔丹發現,強悍的魔丹一段時間後終於吸完了魂玉裡小蟲所蘊帶的能量,更加強大的魔丹,讓潘正嶽發現自己的右眼可以看見「虛像」。

一開始是抓魚的時候,許多小魚很難抓,即便潘正嶽的手速已經很快,但還是會有抓不到的時候。

但是某天下午,潘正嶽發現右眼可以看見魚即將變化的動作。

舉例來說,一條小魚在眼前兩公尺處,如果在水底要抓牠,光是移動身體帶動的水流就足以驚走牠。

不過那一天,潘正嶽卻發現右眼居然事先看見了小魚即將改變的動作,而他只需要先一步把手伸到那裡張開,魚就會自動游到手中。

這種能力一開始並不是任何時候都有,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出現一次,並且無法控制。

對潘正嶽來說,這種不可控制的情況是絕對不允許的,於是他又挪出時間專心修煉右眼,控制它直到可以隨心所欲的程度。

連續試了一段時間後,潘正嶽終於可以在水底運用自如,於是他想用在其他動物身上,看看是不是會出現一樣的結果。

台灣獼猴、飛鼠、大赤鷹、赤腹松鼠、鼴鼠、黑熊、長鬃山羊、水鹿,都成練習的對象,在他的右眼中,獼猴還沒動,他已經看見牠後續的動作向下、向上或是不動,沒有例外。

這種類似「洞燭先機」的功夫是修煉類似天台宗的六輪法相,沒有過人的天分或是佛緣,一般是無法練成,誰料到會讓他在這種情況下完成。

他記得王瑛玫說過的勤,也記得極限兩個字,因此,所有的動作修煉都依著這理念來做。

魔丹給了他極大的幫助,許多重大的傷勢甚至瀕臨死亡的危機,都是魔丹救了他。

時間過去,潘正嶽的力量越來越強,雖然不再有主動性的嗜血反應,但是卻再也沒有吃過熟食。

生肉精血和鮮活植物變成主食,魔丹的力量主要來自於生物的精氣,潘正嶽的作法讓魔丹的力量直升機似的往上直升,可以說,是歷代魔尊轉換最快的一個。

第一次喝到人血,是在他進入太極峽谷第四年的時候。

一個通緝犯進入太極峽谷,還挾持了一個女人當人質,潘正嶽當天晚上就喝光了他的血。

他並不怨上天,也不怨命運,多年的生肉血食已經改變了他的想法和個性,唯一的想法就是變強!復仇!

變強!復仇!變強!復仇!變強!復仇……佔滿他全部的心思,以至於當初看見那個通緝犯挾持女人的時候,幾乎沒有多餘的考慮就動手殺人吸血。

一年一年過去,他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執著到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背著可以壓垮一輛車的巨石攀爬峭巖,潛入深水底層劈碎水底岩石,重複再重複,一次又一次。

後兩年的時間,他都待在台中港,正確的來說,是在靠近台中港的海底。

二○○○年一月,古巴人法蘭西斯科.費里拉在墨西哥灣創下了潛水一六二米的新紀錄,耗時三分十二秒。

法國人安迪.勒.索斯的水中閉氣紀錄是七分三十五秒。

二○○三年十二月十八日英籍潛水員以獨潛的方式在泰國的Phuket將水肺潛水的最深紀錄推到海面下三一三公尺深。

依靠著「魔相意要」的功法,除了幾乎昏過去,他這兩年都在海底忍受著越來越重的水壓。

他不知道自己在海水下頭多深,反正就是靠著體內的魔丹和「魔相意要」功法,一步一步穩定身體,一步一步往下走。

眼睛模糊,胸口悶的幾乎要爆炸,骨頭嘎吱嘎吱叫,每個器官內臟都在哀號,每一步都需要用生命撐著,所有的力量都消耗在保持意志。

無比恐怖,可以把人擠壓成肉醬的深海壓力,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壓迫著他的每一吋。

如果撐不住,內臟被壓破,鮮血從五官被擠壓出來,潘正嶽就拚命控制體內的魔丹修補。

魔丹逐漸聽從潘正嶽的意識指示,修補著每一個細胞、每一束肌肉、每一個內臟。

用最變態的方式修煉,直到魔丹不再是魔丹,完完全全成為他體內的每一個部份,這兩年來,魔丹為了修補潘正嶽破損的每一吋身體,從一開始的供應能量,到最後的分化自己,融入細胞中。

漂流在海面上,他已經忘了自己是第幾次無意識的浮上來,魔丹修復著他的身體,經過白天,躍過夜晚。

天上白雲飄過,飛機從遠方空中無聲切過天空,海鷗停在他的胸口好奇的看著他,直到被潘正嶽咬破喉嚨,成了魔丹的能量來源。

他轉身擺腰,身體搖動,繼續往下潛去。

該是敵人痛苦哀號的時刻,他們過的好日子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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