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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飛]鬥氣冤家(已完成)

[俞飛]鬥氣冤家(已完成)

楔子

      南海擎天島

  碧海藍天

  傳說,
在五胡亂華之際,南宮一氏自域外遷入,於荊楚之地建國「擎天」,富庶繁華,甲於天下……

  「擎天」國庫之豐,冠絕當時,珍珠、瑪瑙、黃金、翡翠滿坑滿谷,字畫、古玩、湘繡、川錦堆積若山;後宮倚紅偎翠、夜夜笙歌,街市衣冕風流、歌舞昇平……

  南宮一氏後裔於明末閩南出海,於婆羅洲登岸,經營茶葉、陶瓷、絲綢生意;因長於計算、玲瓏善舞,貿易往來遍及三洋五洲,只手掌握東南亞經濟命脈……

  「怎麼一本南宮家族史,全是傳說軼聞?」南宮天合上手中那本《南宮一氏溯源》,輕歎一聲。「書中所說,究竟是真有其事,還是寫書的人為了拍我們南宮家馬屁,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少爺,我想有這樣的事,才會有這樣的傳說,畢竟悠悠五千年的中華歷史,不也有一半是神話傳說?」陳繼儒看著南宮天手上那本絲綢封面、金線雕飾的大書,必恭必敬地說。「但本書的作者於扉,是哈佛大學漢學中心主任,學術地位有目共睹,他說的話自然可信。」

  「我只知道我們南宮家每年捐給哈佛大學漢學中心的款項,不下於五千萬美金;」南宮天將書本放回案上架中,看著陳繼儒,臉上似笑非笑。「就算老爸要作者將我們南宮家祖先寫成三皇之一、五帝領袖,只怕這個叫於扉的『大學者』也不敢不照辦吧?」

  「就算書上所寫的全是傳說軼聞,但南宮家是當今世界首富,掌握三洋五洲的經濟命脈,總是不爭的事實。」陳繼儒看著眼前的少年,眉清目秀、沈靜似水,但是說起話來,卻又如此精明,不禁暗自苦笑。「少爺,夫人交代說,今天是少爺的十五歲生日,所以待會兒的『武術課』可以休息一次。」

  「那怎麼成!這麼無聊的『家族史』我都乖乖上了,待會兒的『武術課』怎麼能缺席?」南宮天始終沈靜的臉龐忽然變得神氣活現,並揚了揚及肩的長髮,笑逐顏開。「陳叔,你叫小沈將我的衣服準備好,我馬上就過去『武道館』。對了,今天的課程是泰拳還是跆拳道……不管了,你吩咐幾位師父都準備好了等我,我要一一向他們討教。」

  「討教?不是打人嗎?」陳繼儒又歎了一口氣。

  「你說呢?」南宮天眨了眨眼睛,俊秀的臉龐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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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道館裡,南宮天盤膝而坐,精氣內斂,沈靜似水。

  陳繼儒站在南宮天身後,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幾位武術師父,咳了一聲,緩緩地說:「勞駕各位師父千里跋涉、遠道而來,敞人在此代主人先致上謝忱。」

  「陳管家大客氣了。我們有幸獲邀到『擎天島』一遊,飽覽此地的風光勝境,才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哩!」

  「是啊!回去以後和別人談起,說我曾獲得南宮少主之邀,親眼見過南宮少主一面,可不知要羨煞多少人哪!」

  「就是說嘛……」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大拍馬屁,只有一位坐在角落的疤面男子始終低垂著頭,不發一語。

  「各位的盛情,我在此先謝過了。」

  南宮天看著眾人,臉上似笑非笑,淡淡地說:「不過俗話說『客不欺主』。各位師父遠來是客,我怕大家待會兒動手切磋的時候,會因此心中存了顧忌;所以我想,如果等會兒各位師父有誰能勝得了我一招一式,南宮家願效犬馬之勞,為他達成任何願望!」

  此話一出,眾人登時大嘩;陳繼儒臉色也變了。「少爺,這不好……」

  南宮天擺了擺手,看了陳繼儒一眼,淡淡地說:「不這麼做,我頂著『南宮』這個姓,只怕不會有人敢盡全力和我較量了;更何況,你不是受我父母之托要『好好』照顧我嗎?為了善盡職守,只怕你早已吩咐過這些師父,叫他們不准傷了我一根寒毛,不是嗎?」

  陳繼儒啞口無言地看著南宮天,心中隱隱覺得,若是有人因為這個少年年僅十五歲而小看了他,肯定會因此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但是這些人似乎不這麼想,他們一聽到南宮天的話,眼睛登時發出興奮貪婪的光芒;他們心裡明白,只要自己能打敗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鬼,可就一輩子穿金戴銀、吃穿不愁了!

  三名彪形大漢唯恐落後,立刻就站了出來,涎著臉說:「南宮少爺既然這麼說,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話一出口,三個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滿臉尷尬,卻又怕給對方搶了先機,異口同聲地說:「是我先站出來的,你們……」

  「三位都這麼熱心,真是令人高興。」南宮天起身,緩步走到三人面前,臉上含笑,意態從容地說:「我看三位不分先後,不如就一起賜教吧!」

  三人聞言,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南宮天只手翻飛,已經出招動手;這三個人擋架不及,胸口一悶,整個人已然倒飛而出,暈死了過去。

  這些人本來都覺得南宮天長得秀秀氣氣的,看起來似乎比女孩子還嬌弱,心中難免存有輕視之意;沒想到他出手既快又狠,心中一凜,全場登時變得鴉雀無聲。

  南宮天臉上已不復見笑容,目光如電。「南宮家的確可以達成各位任何心願,不過,也得要各位有些真實本領才行。」

  眾人聞言,臉上一紅,無不低下頭去。

  他們都認得剛才那三名大漢,知道他們分別是泰拳、空手道和擒拿技中一等一的好手,這三個人既然不行,自己也是半斤八兩,也就用不著丟臉獻醜了。

  南宮天睥睨眾人,清秀的臉龐揚起一抹得意嘲諷的笑容;原來自己不需要倚仗南宮家半點勢力,照樣是人上之人、人中龍鳳。

  「何易笙本事不大,不過,仍舊想試試南宮少爺的拳頭。」坐在角落的疤西男子忽然站了起來,看著南宮天,定定地說。「少爺是人上人,說出來的話想必是不會反悔的。」

  南宮天聞言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何易笙緩緩地走到南宮天面前,面無表情地說:「我有件麻煩事,所以我贏了少爺之後,希望南宮家能夠依約幫忙出面解決。」

  南宮天臉色一變,冷冷地說:「你就這麼有把握?」

  何易笙依舊面無表情。「面對一流高手,我是沒多少把握;但是面對花拳繡腿,我的確有些信心。」

  南宮天臉色更難看了。「何師父既然這麼說,為什麼還不動手?」

  「既然是花拳繡腿,平手相搏,我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何易笙冷漠的臉上忽然揚起一絲笑意。「這坦樣好了,我讓你三招……」

  「狂妄!」南宮天大怒,身形一動,雙掌勢挾風雷,直奔何易笙而來。

  何易笙身形一錯,堪堪避過險招;掌風拳影間,兩條人影倏忽來去,其勢若風,看得眾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忽然間,一切動作歸於靜止南宮天看著何易笙,冷笑一聲。「你輸了。」

  「既然是花拳繡腿,胸口挨了一掌,就和搔癢沒兩樣,怎能算輸?」何易笙神色不變,拭去唇邊流下的鮮血,淡淡地說。「倒是南宮少爺,你看看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

  南宮天一楞,看了眼何易笙手中拿著的東西,臉色忽然化為慘白;他默然許久,長歎一聲。「我輸了,你贏了。」

  「光明磊落,南宮少爺果然是人中龍鳳。」何易笙眼中露出讚賞之色。

  南宮天苦笑道:「你能無聲無息地拿走我懷中的玉珮,要贏我可說是再容易不過,我想不認輸也不行。」

  「要不是剛才的言語相激,讓南宮少爺動了肝火,我可就只有挨揍的分,怎麼也別想從少爺身上偷到這塊玉珮了。」何易笙搖了搖頭,強忍住胸中幾欲嘔出的鮮血,拱手說。「少爺武藝超絕,我是心服口服,甘拜下風。」

  南宮天這才恍然大悟,苦笑搖頭。「鬥智鬥力,我都比不上何師父,何師父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儘管吩咐吧!」

  「多謝南宮少爺成全!」何易笙面露喜色,緩緩地說。「我少年時誤入歧途,加入台灣龍湖幫成為他們的殺手;我、我累了怕了,不想再過這種腥風血雨的日子。」

  「金盆洗手,的確是難得很。」南宮天懂了,卻又難免疑惑。「可是,憑何師父這樣的身手,若是要走,只怕沒人有本事留得住你。」

  「是沒有。」何易笙笑了笑,臉上忽然浮現一抹溫柔神色。「可是我身邊還有一個女兒,她、她今年已經八歲了,我不想讓她再跟著我躲躲藏藏,一輩子見不得太陽。」

  「我明白了。」南宮天點了點頭,臉上忽然流露出自豪之色,一字一句地說:「龍湖幫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

  何易笙大喜,他知道南宮家財雄勢大,黑白兩道沒人敢招惹他們,有他這句話,簡直比皇帝老子的聖旨還好用。「多謝,今後南宮少爺有任何差遣,我……」

  「別說了,這是你應得的。」南宮天看著他,眼中露出欽佩之意。「你是個男子漢,挨了我一掌,居然還能撐到現在。」

  「果、果然還是被南宮少爺看出來了。」何易笙一口鮮血直噴了出來,他勉強站立,將手中玉珮奉到南宮天面前。「少爺的玉珮還沒交還給少爺……」

  「送給你的女兒當禮物吧!離手之物我從來不會再拿回來。」南宮天擺了擺手,吩咐左右僕人。「將何師父扶到上房休息,吩咐醫生好好診治。」

  幾位僕人領命,扶了何易笙離去。

  陳繼儒看著他的背影,臉現憂色,低聲說:「少爺,『擎天玉珮』是南宮家代代相傳之物,怎、怎麼可以隨手送人?」

  「別說了!」南宮天搖了搖頭,略一沈吟,緩緩地說:「我先前把話說得滿了,這個何易笙大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情。他只要求這樣一件小事,我送他女兒一件小玩意兒也不為過。」

  「小玩意兒?」陳繼儒長歎一聲,就再也不說話了沒想到少爺未來的老婆,就這麼糊里糊塗地給決定了?

  唉!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啊……


[ 本帖最後由 貝瑞 於 2009-8-12 07:3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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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何易笙醒來時,就見到一張小臉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

  「豆豆,難得到島上來,怎麼不出去玩玩?」何易笙摸了摸女兒的頭,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

  「不要!」何豆豆搖了搖頭,撲到爸爸身上嚎啕大哭。「爸、爸爸剛剛吐了好多血,豆豆不要爸爸死掉啦!」

  「傻孩子,爸爸答應媽媽要好好照顧你,爸爸不會有事的。」何易笙心頭一暖,將女兒抱到腿上,笑說:「這座『擎天島』可是南海許多小島當中,風景最最最漂亮的耶!爸爸平常都沒有機會帶你出來玩,現在難得出國一趟,你就該開開心心地去玩才是啊!」

  何豆豆伸手抹了抹眼淚,抬起頭來,眨著大眼睛,好奇地問:「爸爸,這裡是哪一個國家啊?為什麼豆豆除了看到海啊、樹啊、雲啊、小螃蟹啊、胖烏龜啊,都沒有看到什麼人呢?」

  「這裡不是什麼國家,而是南宮家私人所擁有的七十二座島嶼其中之一。」何易笙莞爾一笑,抱著女兒走下床來。

  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的碧海藍天和沙鷗椰影,他若有所思地說:「你別看這裡一片平和寧靜,其實這裡所擁有的防禦力量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縱橫南海的海盜頭子『藍鬍子』曾經想染指這塊地方,結果他派來的五百名海盜,沒有一個人活著回去!」

  她卻沒注意聽父親在說些什麼,眼睛直盯著一隻爬上椰子樹的螃蟹,拍手笑說:「爸爸你看,那只螃蟹想喝椰子汁耶!好好玩喔!」

  何易笙笑了笑,知道自己這個調皮女兒想出去玩了。「螃蟹想喝椰子汁,爸爸也想喝椰子汁耶!怎麼辦?」

  何豆豆心中大喜,立刻大聲說:「那豆豆現在就去採椰子給爸爸喝,爸爸要乖乖待在這裡等豆豆喔!」

  「小心點,可別從椰子樹上掉下……」他的話還沒說完,何豆豆已經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

  何豆豆站在海邊一棵最大的椰子樹下,抬頭看著結實纍纍的椰子,張大了嘴巴發呆。

  「呆子,你在看什麼?」南宮天去海邊衝浪時,就已經看到一個傻丫頭站在椰子樹下張著嘴巴發呆,沒想到衝浪回來後,這丫頭的嘴巴似乎張得更大了。

  「椰子。」

  「椰子有什麼好看的?」

  「椰子不好看,可是椰子汁好好喝。」

  南宮天終於懂了。「你想喝樹上的椰子裡頭的椰子汁?」

  何豆豆用力點了點頭,頭上綁著的兩根沖天辮也跟著上下擺動。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爬上去採椰子?」

  「豆豆也是這樣想啊!」她死盯著椰子,哭喪著臉說。「可是豆豆爬上去十一次,結果……」

  「原來你叫豆豆啊!」南宮天覺得這個名字有趣極了。「那你爬上去十一次,結果呢?」

  「豆豆也掉下來十一次。」她眨著大眼睛,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豆豆頭上還腫了兩個大包包。」

  他卻是忍俊不禁地大笑。「你不只笨,還笨得有夠徹底;掉下來十一次,你還站在這裡看著椰子發呆?哈哈哈!」

  何豆豆這會兒可生氣了。「老師說,『有志者,事竟成』;而且老師還說,國父孫中山先生也是革命十一次才成功的……」

  「那老師有沒有告訴你,就算是國父,從椰子樹上掉下來也是會受傷的?」南宮天說起風涼話來。

  何豆豆快氣死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抬頭看著結實纍纍的椰子;她仍然不死心,雙手抱著椰子樹,兩根沖天辮左晃右晃地又開始爬了起來。

  「你還真是不怕摔死啊!」南宮天見何豆豆掛在椰子樹上,活像只無尾熊似的,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他走上前抓著她的領子提了起來,板著臉說:「別爬了!我上去摘給你。」

  何豆豆坐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南宮天身子一縱,幾個起落,已經爬到了椰子樹最上頭。

  「你是不是會飛啊?」她看傻了眼,拍手大叫。「喂!快快快!豆豆要那邊那顆最大的,還有還有,左邊那顆豆豆也要,右邊那顆豆豆也要……」

  「臭丫頭!連個『請』字也不會說一聲,我是你的奴才啊?」手忙腳亂的他懷中滿滿的都是椰子,險些從椰子樹上掉下來。

  「豆豆又沒求你,是你自己說要幫豆豆采椰子的啊!」她一臉的理直氣壯。

  南宮天啞口無言,悶哼一聲,從椰子樹上爬下來,將椰子丟在何豆豆跟前。「我幫你採了『這麼多』椰子,你是不是該說句什麼啊?」

  何豆豆卻是壓根兒沒注意聽他在說些什麼,興高采烈地找了塊尖尖的石頭過來,用力敲開椰子,然後「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好喝!」

  「不是這一句吧?」南宮天的臉全黑了。

  何豆豆又敲開一顆椰子,拿給南宮天,很大方地說:「豆豆請你喝,你不用謝謝豆豆了。」

  他差點沒被她給氣死,看了眼她遞過來的椰子,為了降降「火氣」,總算勉強接過。「小丫頭,你是從哪來的?我怎麼沒在島上見過你?」

  「豆豆是跟爸爸一起來的。」她又敲開一顆椰子,邊喝邊說。「豆豆住在花蓮喔!花蓮有山有水,天空是藍的,雲是白的,樹上有小鳥,溪裡有小魚,是台灣最最最漂亮的地方耶!」

  「原來你是從台灣來的……」

  何豆豆抱著椰子,踩著沙灘上細白的沙子,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向大海,一瞼神氣地說:「還有還有,花蓮的海又大又藍,比這邊更大更漂亮喔!」

  「小鬼胡說八道!天底下的海都是相連的,怎麼可能有大小之分?」南宮天冷哼一聲。

  「豆豆才沒亂說呢!這是爸爸告訴豆豆的。」何豆豆將椰子殼放在沙灘上,浪花一陣陣湧上退下,椰子殼也被捲入海裡;她看著椰子殼在浪花中載浮載沈,呆呆地說:「豆豆的爸爸告訴豆豆,花蓮的海最大最漂亮,海外還有座仙山呢!你知不知道,豆豆的媽媽就住在仙山上,還是那裡最最最漂亮的仙女耶!」

  南宮天聽到最後一句話,微微一楞,心中莫名一緊,柔聲說:「是啊!豆豆的媽媽肯定是最漂亮的仙女。」

  何豆豆一聽,笑逐顏開,但隨即又一臉悵然。「豆豆本來以為這裡就是仙山了,所以豆豆才會跟著爸爸來這裡找媽媽。可是,豆豆在這裡找了好久,卻怎麼也找不到媽媽,豆豆好想哭喔!可是豆豆怕爸爸難過,都不敢哭……」

  「是啊!豆豆真乖。」他摸了摸她的頭,語調更溫柔了。「豆豆別哭,哥哥開遊艇帶你出海去玩好不好?」

  「好耶!豆豆要出海當北海小英雄!」何豆豆愁悶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不過豆豆要先把椰子藏起來。這是豆豆要送給爸爸的,不能給別人偷走。」

  南宮天聽著這些童言童語,忍不住好笑起來。「對了,你爸爸是誰?怎麼會到島上來?」

  「爸爸就是爸爸啊!」何豆豆邊說邊跑到椰子樹下,在旁邊的沙灘挖了個大洞,把椰子都放到洞裡。「嘻!豆豆真聰明,把椰子藏在這裡,就不會被別人發現了。」

  「我說豆豆真笨。你把椰子藏這裡,我就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怎麼會沒人發現?」南宮天見小丫頭藏好椰子、埋上沙子,又在上頭用力跳了兩下,忍不住開她玩笑。「待會兒我就偷偷來把椰子挖走,讓你一個也找不到,你說好不好?」

  「不好!你要是偷豆豆的椰子,豆豆就不陪你出海玩了。」她搖了搖頭,相當認真地說。

  「陪我玩?不是我陪你嗎?」南宮天一聽,口中的椰子汁差點噴了出來。「算了,就當是『你陪我玩』好了。小丫頭,哥哥問你,海邊停著有十幾艘遊艇耶!你想坐哪一艘出海啊?」

  何豆豆看向他指點的方向,果然見到不遠處的岸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遊艇風帆,迎風搖曳、隨著波浪上下,漂亮極了。

  「豆豆、豆豆要坐哪一艘呢?啊!豆豆要坐那一艘最大的,上面有帆的……哇!帆上面還停著海鷗耶!好棒好棒,豆豆就要坐那一艘啦!」

  南宮天順著她胖胖的小手看過去,不禁一楞。「小丫頭想坐帆船啊?」

  「嗯!」她用力點了點頭,興奮地說:「北海小英雄都坐這種船,豆豆是北海小英雄,所以豆豆也要坐這種船。」

  「我看你是卡通看大多了。」南宮天一笑,看著藍藍大海,自言自語地說:「藍天白雲,風勢不大不小,正適合揚帆出海哩!不過,待會兒還有法文課,要是沒去上,又要聽陳叔羅嗉了……管他的,今天可是我的生日耶!就陪小丫頭出海冒個險又有什麼關係?」

  「喂!你怎麼像胖烏龜一樣慢吞吞的,豆豆都已經上船了呢!啊--海鷗飛到豆豆頭上大便了啦!」

  南宮天聽到聲音回過神來,發現何豆豆已經爬到帆船的桅桿上,不禁嚇了一跳。「你是猴子投胎轉世啊?怎麼老愛爬那麼高?哈!活該,亂跑亂跑的,被淋了一頭海鷗大便了吧!」

  #######

  碧海萬頃,水天一色,帆船在藍藍海水上悠然自在地航行,海鳥則在船桅附近盤旋飛舞,像一群美麗的舞者。

  南宮天躺在甲板上,看著白雲悠悠飄過,心中感到說不出的輕鬆自在;何豆豆則拿著根釣竿坐在他旁邊,看似有模有樣地釣起魚來。

  「奇怪,豆豆為什麼都釣不到魚?」何豆豆又把魚餌拉起來看了一眼。

  「五分鐘看了五次魚餌,怎麼釣得到魚?」南宮天從甲板上坐起,伸了伸懶腰,有些好笑地說:「小鬼就是小鬼,毛毛躁躁的,難怪釣不到魚了。」

  「釣魚不好玩,豆豆不喜歡釣魚,豆豆要開船。」何豆豆把釣竿一丟,兩根沖天辮甩啊甩的,跑進了駕駛艙。

  「小丫頭不要亂碰!」南宮天一看嚇了一跳,趕緊追了過去,教訓道。「這些儀表都是精密的電腦裝置、導航系統,你要是碰壞了,我們可就得游泳回去了。」

  她看著艙內密密麻麻、亂七八糟的儀表畫面,眼花撩亂地崇拜道:「哥哥真棒,會用這麼複雜的東西!豆豆光是看,眼睛就全花了呢。」

  「這、這沒什麼啦!這些東西本來就簡單得很。」南宮天見她張著大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己,不知怎地,俊臉居然莫名地紅了起來。「像我們現在如果要回島上去,只要按下這個黑色按鈕,衛星定位裝置和導航系統就會指引這條船回航,你說簡不簡單?」

  何豆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過哥哥還是很厲害啦!懂這麼多豆豆不懂的東西。咦?你的頭也沒比豆豆大啊?為什麼會懂得比豆豆多?」

  「呆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又不是頭大就比較聰明。」

  南宮天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何豆豆,玩心一起,突然將她扛在肩上,笑嘻嘻地走到甲板上。

  「不過,你雖然呆呆的,卻比我那個愛打小報告的妹妹可愛多了。待會兒釣到魚,哥哥烤魚給你吃好不好?」

  「好耶!豆豆要吃烤魚。」何豆豆坐在南宮天肩上,既開心又威風,興奮地說。「豆豆變高了,豆豆比你還高耶!咦?豆豆的釣竿怎麼自己動起來了?」

  「啊!有魚上鉤了!」南宮天見釣竿幾乎要被扯進海中,連忙將何豆豆放下來,隨即一個箭步衝過去握住釣竿。

  何豆豆開心的在一旁拍手大叫:「加油、加油!魚好像很大尾耶!哈!豆豆是天才,釣到這麼大尾的魚……」

  「丫頭別吹牛了,魚可還沒釣上來!」南宮天與海中大魚搏鬥,釣竿緊繃似弓,猛地斷成兩截;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釣線,但雙手掌心卻被釣線緊緊勒出血痕,鮮血順著釣線不住落下。「可惡!我要不抓到你這尾大魚,我就不叫南宮天!」

  何豆豆看到鮮血,卻開始害怕起來。「哥哥別抓魚了啦!你、你的手都流血了……」

  「這點血算什麼!」南宮天忽然想起武道館的何易笙,胸中豪氣頓生,自言自語地說:「南宮天再差勁,可也不會一天當中就輸了兩次!更何況何易笙挨了我一掌,吐了那麼一大口鮮血都能挺住,我怎麼能輸他……」

  何豆豆聽見這話,瞪大了眼睛。「原來就是你害豆豆的爸爸吐了好多好多血。」

  南宮天還沒會意過來。「你說什麼?誰害你爸爸吐血了?」

  「大壞蛋!你到海裡去餵鯊魚吧!」何豆豆忽然用力朝他一撞,害他重心一個不穩,「撲通」一聲掉到海裡去。

  南宮天在海裡載浮載沈,氣急敗壞地大叫:「死丫頭!你在做什麼?」

  何豆豆雙手插腰,氣呼呼地說:「你害豆豆的爸爸吐血,豆豆要幫爸爸報仇。」

  「爸爸?」南宮天一楞,這才恍然大悟。「你、你爸該不會就是何易笙吧?」

  她點了點頭,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壞人,豆豆討厭你!」

  南宮天聽見這話,心中居然莫名一痛。「哥、哥哥不是壞人,比武較量,本來就難免受傷……喂!你要跑到哪裡去啊?」

  她壓根兒不想聽他說什麼,氣呼呼地跑到駕駛艙按下黑色的回航按鈕,又跑回甲板上,對著泡在海裡的南宮天大聲說:「豆豆要回去了,豆豆不要跟你玩了。」

  「你要把我丟在這?」他嚇了一跳,氣急敗壞地說。「你知不知道這裡離岸邊有多遠?你是想讓我淹死啊!」

  何豆豆」楞。「你真的會淹死嗎?」

  「廢話!」南宮天沒好氣地說。

  「豆豆是好孩子,豆豆不想害你死掉啦!」她這下子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匆匆一瞥問,她忽然看到一個救生圈,靈機一動,開心地拍手大叫。「有了!豆豆給你一個救生圈,這樣你就不會淹死了。」

  南宮天這可傻眼了。「你這死丫頭……」

  「你雖然是壞蛋,可豆豆是好人,所以豆豆會救你的。」何豆豆將救生圈拋入海中,一臉正色地說:「你以後不要再做壞事了喔!再見。」

  「再、再你的大頭鬼!」南宮天險些沒氣暈了過去,見船隻愈行愈遠,一邊攀著救生圈一邊破口大罵。「死丫頭就別再給我遇到!否則、否則我見一回扁一回,把你這顆臭豆豆打到不成『豆』形……」

  ########

  星光燦爛,波光粼粼,夜色沈沈的岸邊卻傳來一名男子的怒吼聲--

  「可惡!虧我還幫你採椰子、帶你出海玩,你這顆臭豆子居然恩將仇報、把我推到海裡?」

  南宮天在海裡游了將近七個鐘頭,手腳都快抽筋了,好不容易終於看到岸上的燈光;他氣喘吁吁地爬上岸,重重地躺到沙灘上,得意地大笑。「臭豆子你死定了!我現在就去把你捉起來,丟到海裡喂烏龜!哈哈哈……」

  「哥哥,你發什麼神經啊?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傻笑?」

  「星星?你這只野猴子怎麼來了?」南宮天聽到聲音,連忙止住笑聲,坐了起來,沒好氣地說:「你不是和爸媽在歐洲度假嗎?來我的島上做什麼?」

  「我也不想來啊!不過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叫我非得過來一趟不可。」南宮星星上上下下仔細端詳了南宮天全身,忽然掩嘴笑了起來。「哥哥興致還真不錯耶!夜這麼深了,居然還跑來海邊游泳?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你、你管得著嗎?」

  紅著臉的南宮天,心裡卻是不住想著,自己被個小女娃丟到海裡喂鯊魚的丟臉事,絕對不能讓這個「廣播電台」知道,否則肯定會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野猴子沒見識!游泳可以讓全身的肌肉都活動開來,是最好的運動之一,你懂不懂啊?」

  「我是既不懂、也不想管啦!不過……」南宮星星頓了頓,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哥哥的興致也未免太好了吧!?我們在這裡從傍晚等到現在,哥哥居然足足游了快七個鐘頭耶!」

  「你怎麼會從傍晚就來這裡等了?」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嘍!」南宮星星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說。「對了,陳叔,那個頭上綁著兩個辮子,長得『好可愛好可愛』的小女孩叫什麼名字啊?」

  陳繼儒就站在南宮星星身後,聽到問話,忙站出來,必恭必敬地說:「回小姐的話,她叫何豆豆。」

  「原來是那個死丫頭告訴你們的!」南宮天臉色鐵青,沒好氣地說。「你們既然知道我被死丫頭推到海裡,為什麼不趕快派人來接我?」

  「推到海裡?」南宮星星張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可是,哥哥剛才不是說自己在游泳健身嗎?」

  南宮天臉上陣青陣白,冷哼了一聲,轉頭問陳繼儒。「死丫頭究竟跟你們說了什麼?」

  陳繼儒想笑又不敢笑,僵著臉說:「回少爺的話,何豆豆小姐只說少爺在海裡游泳,其他、其他什麼也沒說。」

  「我就知道其中必有古怪,哥又不是發神經,怎麼會在海裡泡那麼久?」南宮星星吃吃地笑了起來,得意洋洋地說。「我要去跟媽媽說,說哥哥好沒用,居然被一個小丫頭推到海裡!」

  「你、你敢!」南宮天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說。「你這只野猴子要是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就把你丟到海……喂!你是沒聽見是不是?還跑!」

  「我為什麼不敢?有本事你追過來啊!」南宮星星邊跑邊說,一溜煙已不見人影。

  南宮天邁步欲追,無奈疲累的雙腳不聽使喚,腿一軟,馬上就跌了個狗吃屎。

  「少爺沒事吧?」陳繼儒連忙上前扶起,勸說。「小姐是跟少爺鬧著玩的,少爺怎麼當真了呢?少爺在海裡泡、不是不是,是游了這麼久,應該多休息休息才是。」

  「休息?我現在馬上就要去宰了那顆臭豆子!」南宮天勉強站了起來,鐵青著臉問:「何豆豆呢?她現在人在哪裡?」

  「何小姐和何易笙都回台灣了。」

  「回台灣了?」南宮天一聽,不禁怒火中燒,勉強按捺住怒氣,冷冷地說:「不通知我這個主人一聲,是誰准他們回去了?」

  陳繼儒知道他動了肝火,心中一驚,連忙答道:「是少夫人。」

  「放屁!我又還沒結婚,哪來的少夫人?」南宮天的臉色更難看了。

  「就是何豆豆小姐啊!少爺既然把『擎天玉珮』送給何小姐,何小姐自然就是未來的少夫人,少夫人要走,我又怎麼敢留人?」

  「放屁放屁!為什麼我把『擎天玉珮』送她,我就非要娶那顆臭豆子不可?」

  南宮天快氣瘋了,大聲說。「你、你居然敢胡說八道!我非把你丟到海裡喂鯊魚不可!」

  「少爺自己答應的事,怎麼反而怪起陳叔來了?」陳繼儒也生氣了,神情冷淡地說。「這是南宮家歷年來的規矩,我在早上的『家族史』課堂上不是有提到?當時少爺還頻頻點頭呢!」

  「我……我頻頻點頭?」南宮天一愣,繼而恍然大悟,想起自已昨天看武俠小說看太晚,以至於今天早上那堂課幾乎都在打瞌睡,難道……「就、就算這樣,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拖到今天才說?」

  「因為今天是少爺十五歲生日啊!」

  「這和我十五歲生日又有什麼關係?」

  「按照南宮家的規矩,不論男女,滿十五歲就算是成人了,也就可以自己決定未來的婚配對象了。」他看著南宮天,忽然流露出惋惜同情之色。「今晚的生日Party,老爺和夫人招待了世界各國的名門淑媛、傾城佳麗參加,就是希望給少爺一個驚喜,讓少爺從中選擇自己的對象。不過沒想到少爺這麼迫不及待,已經先看上了何小姐……」

  「我、我迫不及待、看上那顆臭豆子?」南宮天忽然一把揪起陳繼儒的衣領,氣急敗壞地說:「你那時候為什麼不阻止我把玉珮送出去?」

  「我阻止過了啊!」陳繼儒聳了聳肩,無奈地說。「不過少爺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漢,我多說無益,只好不說了。」

  「難不成我真要娶那顆臭豆子?」南宮天鬆開手,整個人差點沒暈倒,鐵青著臉說。「陳叔,按照咱們『南宮家的規矩』,我、我是不是一定非娶那個死丫頭不可?」

  「這也不一定啦……」

  「既然有辦法,你怎麼不快說?」南宮天彷怫溺水之人攀到浮木,眼睛都亮了起來。

  陳繼儒看了他一眼,咳了一聲,這才緩緩地說:「只要少爺在二十五歲之前,想辦法把玉珮給『弄』回來就行了。」

  「為什麼要在二十五歲之前?」

  「因為,按照南宮家的規矩,男子最遲要在二十五歲以前決定結婚對象。」陳維儒頓了頓,才接著說:「不過在取回玉珮之前,老爺夫人若已經先向持有玉珮的何家提親,那少爺就非娶何小姐不可了。」

  「爸媽難不成已經知道我將玉珮給了別人?」南宮天心中一驚。

  「還不知道。」陳繼儒搖了搖頭,卻又不忘補上一句。「不過老爺夫人問起,我自然是實話實說。」

  「你……」南宮天氣得要破口大罵,轉念一想,放緩了口氣問:「陳叔是台灣人吧?」

  「沒錯,不過我從十五歲起就跟著老爺夫人,已經有好久沒回去了。」

  「我想去台灣一趟,可能會待上一陣子,陳叔有沒有意思一道去啊?」南宮天眨了眨眼睛,臉上似笑非笑。

  陳繼儒一楞,也眨了眨眼睛,笑說:「少爺要帶我去,我自然是願意的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少爺不先見過老爺夫人?」

  「不用了。」南宮天瞥了陳繼儒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這麼『老實』,我可不敢讓你和爸媽見面。」

  「陳叔這可聽不懂少爺的話了。」陳繼儒一笑,裝起傻來。「對了,何易笙留了封信給少爺,少爺有沒有興趣看看?」

  「廢話!你怎麼現在才說?」南宮天接過信封,抽出信紙,只見信上頭寫著:

  南宮少爺你好:

  我女兒太淘氣了,得罪了少爺,我在這裡代替女兒向少爺說聲對不起,希望南宮少爺大人大量,不要介意才好。不過,我們父女沒臉再見少爺,所以先行離去;不告而別,希望少爺不要放在心上。另,少爺是一諾千金的男子漢,少爺答應代何某解決與台灣龍湖幫之恩怨,想必不會食言才是。

  何易笙

  「這何易笙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南宮天言出必踐,自然是說到做到!」南宮天看完信,氣得全身發抖,將信用力揉成一團,繼而長歎一聲,喃喃自語。「想不到何易笙居然以為我會找他女兒算帳,所以帶著女兒先行離去,躲了起來。唉!這下子恐怕得花上好一番工夫,才能在台灣找到這顆小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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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年後

  台北擎天科技大樓

  「蘇東坡的江城子寫道:『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多麼纏綿俳側,扣人心弦!我在台灣耗了快十年,也是為了找一個小丫頭,可是意境怎麼差這麼多?」南宮天躺在總經理室的沙發上,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在台灣滯留,就是為了要找到何豆豆取回玉珮,卻又擔心父母知道他將玉珮送人之事,不敢動用南宮家族的力量尋人,結果一待十年,仍是一無所獲。


  「小丫頭?」擎天科技的總經理,也是南宮天在台灣結識的好友穆清晨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女大十八變,說不定那位何豆豆現在已經是個大美人了。」

  「不可能!」南宮天坐了起來,斬釘截鐵地說。「那丫頭小時候長得就像個冬瓜,呆頭呆腦的,絕對不可能變成個大美人。」

  「說不定好死不死,醜小鴨真的變成了美天鵝,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

  南宮天一楞,隨即用力搖了搖頭。「那死丫頭殺人不眨眼,小時候差點害我淹死,我可不會為了區區美色而葬送後半輩子的幸福。」

  「不會吧!?你不是說她還丟了個救生圈給你?我看她對你還不錯啊!」

  「不錯?讓你泡在海裡七個鐘頭,你就不會說這種風涼話了。」他冷哼了一聲,板起臉來說話。「別廢話了!我吩咐你收購『南華半導體』這件事,你進行得怎樣了?」

  「我也不想廢話啊!是你自己愛找我抬槓的。」穆清晨面帶微笑,揚了揚手上資料,自豪地說。「我辦事,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

  「你辦事,我自然放心。不過……」

  「不過什麼?」

  「別人做事就未必像你一樣牢靠了。」

  「這間公司是你和我在六年前創立,你雖然不掛頭銜,但是在建立制度、培養人才方面,也花了你不少的精神,的確不用你操大多的心。」

  「不過,伯父在三年前讓你接了南宮家當家的位置,南宮家家大業大,企業體遍佈世界各地,其中的用人自然也就有好有壞,的確和單單經營一家公司不能相提並論。」

  「老爸自己貪享受,把這副擔子全丟給我;而我唯一的一個寶貝妹妹,又是除了花錢在行,其他什麼都不行的敗家女……」南宮天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唉!仔細想想,我還真是有夠歹命啊!」

  「你也別自怨自艾了。」穆清晨莞爾一笑,悠悠地說。「反正你不也做得滿愉快的?我上次聽陳叔說,自從你當家後,南宮家的財富又翻了一倍,賺起錢來簡直比印鈔票還快哩!」

  南宮天悶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錢多有個屁用?我現在的生活可是水深火熱,毫無品質可言!我每天工作到三更半夜,已經快要累得半死了,卻連睡個覺也不得安穩。」

  「你知道嗎?我媽她想抱孫子想瘋了,老是安排陌生女人半夜摸到我床上來,嚇都沒給她嚇死!害我不曉得因為這樣搬了多少次家!」

  「對了!聽陳叔說你又要換地方住了。這次是搬到哪啊?」

  「靠近天母的一棟老房子,是南宮家多年前在台灣所購置的產業。」他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說。「古龍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老媽一時之間大概還不會想到我人躲在那裡。唉!這樣我就還有幾天安穩日子可過,不用擔心半夜會有女人摸上床來。」

  穆清晨羨慕地說:「不過,你的艷福還真是不淺耶!怎樣?那些女人漂不漂亮?你有沒有『上』了人家?」

  「喂!我是這麼沒節操的人嗎?」南宮天瞪了他一眼,卻還是不忘補上一句。

  「不過,那些個女人倒還真是萬中選一的美女。」

  「不過伯母也真絕,居然替自己兒子找女人?」

  「不是找女人,是找媳婦。」

  「找媳婦?你不是說你們南宮家的規矩,沒有『擎天玉珮』就當不得南宮家的女主人?」他搔了搔頭,疑惑地說。「可是你的『擎天玉珮』明明送給何豆豆了啊!」

  「是啊!也因為這樣,我老媽幫我安排了幾十次相親,我一次也不敢出現。」

  南宮天聳了聳肩,苦笑說。「況且我老媽又不知道我把擎天玉珮送人了啊!她見我一次相親也不肯出席,以為我不喜歡女人,才想出這種怪招來。」

  「所以你要是一個把持不住,搞大了人家肚子,伯母就有理由逼你拿出玉珮,迎娶人家過門嘍?」

  南宮天點了點頭,滿臉哀怨。

  「所以你根本不是什麼柳下惠,全是因為害怕中了伯母的暗算嘛!」穆清晨哈哈大笑,眼淚都流了出來。

  南宮天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混球,你是笑夠了沒?」

  「笑、笑夠了。」他勉強止住笑,喘著氣說。「這麼說來,那些女人肯定不是什麼野花野草,全都是些名門淑媛嘍?」

  南宮天沈默了,眼底忽然有絲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果真是財帛動人心啊!」穆清晨看著他,也在心底歎息。「南宮家少夫人的頭銜,的確足以使大多數的女人甘願成為蕩婦。」

  南宮天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可是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是我南宮天的妻子。」

  「所以,你也絕對不會去碰那些女人?」

  南宮天淡淡地說:「我或許不是柳下惠,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則。」

  穆清晨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憐,非常非常可憐……

  「叩!叩!」敲門聲突然響起。

  穆清晨回過神來,應了聲。「進來!」

  門開處,穆清晨的秘書走了進來。「總經理,這裡有些文件需要你過目;還有,這些是向公司募捐的信件。」

  「放下吧!沒事了,你先出去。」穆清晨點了點頭。

  秘書將東西放在桌上,隨即轉身離開,不忘順手帶上房門。

  南宮天笑道:「募捐這類事情,我記得公司不是有撥出一筆預算讓公關部門去支應嗎?應該用不著你這個總經理親自過目吧?」

  「本來是不用,不過……」穆清晨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信件,苦笑地說。「最近來募捐的慈善團體愈來愈多,連一些大學社團辦活動也要我們贊助,公關部門的錢根本不夠開銷;他們怕順了姑意拂嫂意,就推給我決定了。」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曲折啊!」南宮天莞爾一笑,幽默地說。「學校社團辦活動也來要錢啊?現在的小鬼可真是聰明。」

  「可不是嗎?咦?連、連學校成立推理研究社也要我們贊助?」穆清晨翻了翻桌上信件,發現一封台北大學推理研究社成立的贊助信,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將信上內容念出聲來「擎天科技你好:你一定很好奇我們為什麼會寫信給你吧!沒錯!你正是我們推理研究社從成千上萬家公司當中,所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者。恭喜你!你已經有希望成為我們推理研究社成立後,第一位的永久榮譽會員!

  「不過,要如何取得榮譽會員資格呢?答案其實很簡單,只要你馬上劃撥一萬元到以下帳號,我們馬上致贈精美會員卡一張,還有精美T恤一件喔!要加入要快,機會稍縱即逝。等你喔--

  「這、這什麼狗屁文章?還、還等你喔媽的!把我當成搞援交的色老頭不成!?」穆清晨愈看愈火,動手就要把信撕掉。

  「慢著!我覺得這封信寫得很有意思啊!何必發那麼大的火?」南宮天哈哈大笑,好奇地問:「這麼寶的信是哪個天才寫的啊?」

  「我看看。是……」穆清晨看了眼信末署名,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誰啊?話怎麼說一半?」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信末的署名是--何、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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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豆豆和柳湘君這對活寶,為了貪便宜,租了間人家在屋頂加蓋的鐵皮屋當住處;平常地方倒是挺寬敞的,不過一到了夏天,即使入了夜,待在屋子裡還是和待在烤箱沒兩樣,兩個女生輾轉難眠、汗如雨下,沒一會兒工夫,睡衣、床單全都濡濕了。

  柳湘君從床上跳了起來,氣呼呼地說:「熱死了!這樣怎麼睡得著嘛?」

  何豆豆朝她看了一眼,有氣無力地說:「別抱怨了。電風扇都全給你吹了,你小姐還想怎樣?」

  柳湘君蹦蹦跳跳跑到何豆豆床邊,蹲了下來,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用著最誠懇的聲音說:「豆豆,我們裝一台冷氣好不好……」

  她想也不想,斬釘截鐵地說:「不好!」

  柳湘君整個臉都垮下來了,嘟嘟嚷嚷地抱怨道:「人家以前住家裡的時候,每天晚上都開冷氣、蓋棉被睡覺耶!到了晚上,媽媽還會叫陳嫂弄碗剉冰給我當宵夜吃呢!」

  「冰箱有西瓜,你要是不怕拉肚子,也可以拿來當宵夜。」豆豆閉上眼睛,懶得再理她。

  「你先別睡嘛!」柳湘君不死心,繼續搖著她的肩膀,撒起嬌來。「豆豆,我們不是存了一筆『創社基金』嗎?我們先拿『一點點』出來買冷氣好不好……」

  「不好!」何豆豆突然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沒好氣地說:「早知道你不安好心!整天就想動我們『創社基金』的歪腦筋,你一個夏天不吹冷氣是會死啊?」

  「怎麼不會死?你難道沒聽過有人中暑死掉嗎?」她擦了擦汗,微蹙眉頭,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哀怨。「我這樣一個大美人,要是因為中暑而『香消玉殞』,別說我爸爸媽媽,只怕全天下男生都要哭死了。」

  何豆豆白了她一眼,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是是是,我還真捨不得你這個大美人『香消玉殞』呢!好吧!我明天就叫你爸媽接你回家吹冷氣、吃剉冰……」

  「不要!」柳湘君嚇了一跳,急忙搖頭。

  「不要?」何豆豆掐了掐她白裡透紅、吹彈可破的臉頰,一本正經地說:「你爸媽是中部的大地主,你家住的是台中最昂貴的花園洋房,上學有勞斯萊斯代步,回家有十幾個傭人服侍;要你這位小公主陪我住這種鐵皮屋、當北京烤鴨,我怎麼看都覺得太委屈你了。我還是打個電話通知你爸媽來接你好了。」

  「不委屈,人家一點都不委屈啦!」她急得眼淚差點沒掉下來。「爸爸媽媽、親戚朋友,每個人都當我是千金大小姐、是溫室裡的花朵;我不服氣,才會堅持跑到台北來念大學,人家才不要回家啦!」

  「喔?」何豆豆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那你還要不要吹冷氣?」

  她心中天人交戰、掙扎了許久,終於嘟起了嘴巴,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不吹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吹冷氣可以。可是我今天晚上非吃到剉冰不可,要不然人家睡不著。」柳湘君抬起頭來,一臉嬌憨。

  何豆豆聞言,差點沒跌下床來。「真是敗給你了!」她捏了捏柳湘君鼻子,莞爾一笑,又側著頭想了想,自顧自地說:「好吧!咱們就去吃剉冰,附近那家『雪屋冰城』的冰還滿好吃的……」

  「好詐!你去吃冰居然沒找我?」柳湘君跳到何豆豆床上,掐著她脖子,氣急敗壞地說。「你怎麼知道那家店的冰好吃?你什麼時候跑去偷吃的?還不快給我從實招來!」

  她被掐得差點喘不過氣來,脹紅了臉說:「喂!你想殺人啊?你掐著我脖子叫我怎麼說話?」

  柳湘君放開手,卻還是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人家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你卻沒把人家放在心上,去吃冰也沒找人家……」

  「停!你少發神經了好不好?說的這麼暖昧,害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她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學校『課外活動組』那個禿頭教官不是說成立新社團最起碼要有三個社員嗎?我是去拉人,順便請人家去吃冰啦!」

  「拉人?誰啊?」柳湘君好奇心起,突然貼近她,滿臉興味。

  「你是小狗狗啊?天氣很熱耶!你別老愛黏這麼近好不好?」屋裡又悶又熱,何豆豆實在坐不住,猛地跳下床,在房間踱起方步來。「是排球隊的宮千姿啦!」

  「宮千姿?」柳湘君也跟著跳下床,學著她踱起方步來。「她不是歷史系那個出了名的傻妞嗎?」

  「傻妞?」她苦笑搖頭。「我看她一點也不傻。為了拉她入社,我足足請她吃了一個禮拜的冰呢!」

  「偏、心!你都沒請我。」柳湘君這可不開心了,獗起了嘴巴,嘟嘟囔囔地說。


  「我可是你的最佳戰友、未來『推理研究社』的副社長耶!一點都不重視人家。」

  「是是是,是我不對。不過,你什麼時候變成副社長了?」

  「你是社長,我當然就是副社長嘍!」她眨著大眼睛,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人家才不要只當社員而已呢!副社長聽起來威風多了。」

  「這樣說來,當社長不是更威風了?」何豆豆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是我的好朋友,人家才不會跟你搶社長的位置呢!更何況……」

  「何況什麼?」

  柳湘君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說:「社長一定要做很多事情,當副社長可就輕鬆多了。」

  「一個副社長,一個執行總幹事,我的『推理研究社』可真是了不起啊!」她突然停下腳步,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執行總幹事?什麼東東啊?」柳湘君聞言,滿頭霧水。

  何豆豆無精打彩地說:「宮千姿也想『威風威風』,為了拉她入社,所以我只好想個花樣,讓她做『執行總幹事』了。」

  「那我也要做執行總幹事!」柳湘君又不開心了,拉著豆豆袖子,撒嬌說。「執行總幹事聽起來好像比副社長更威風呢!豆豆,人家也要做執行總幹事啦……」

  「柳、湘、君!」何豆豆再也按捺不住,頭頂冒火,黑著臉說:「你再搗蛋,『鐵皮屋密室殺人事件』,我保證馬上就會發生!」

  「好嘛!好嘛!」柳湘君雖然愛嬌任性,卻也極會察言觀色;她知道豆豆真的生氣了,忙陪著笑,心不甘情不願地說:「誰叫你是我的好朋友呢!人家只好委屈一下下、當個『小小的』副社長嘍!」

  何豆豆險些氣到吐血,悶哼一聲,沒好氣地說:「走吧!」

  「去哪?」

  「吃冰啊!你不是想吃剉冰?」何豆豆套上T恤牛仔褲,跟著拖鞋,就要出門。

  「好耶!吃剉冰去!」柳湘君興高采烈地說。「不過,你要再等人家一下下啦何豆豆見她把化妝品拿出來,忍不住叫了起來。「小姐,你不會連出門吃碗剉冰,都要化妝打扮吧?」

  「那是當然。人家是淑女耶!怎麼可以不打扮一下就出門?」她對著鏡子細細梳妝,愈看愈滿意,自戀地說。「豆豆,人家是不是很漂亮?」

  「是是是,你是宇宙無敵超級大美女;不過拜託你快點好不好?那家冰店只營業到晚上十二點耶!」何豆豆靠著牆壁,等到快睡著了。

  「可是,我不知道要挑哪件衣服耶?」柳湘君站了起來,走到衣櫥前,接連試了好幾套衣服,又對著穿衣鏡轉了個圈子,卻仍是皺起了眉頭。「這件衣服好像也不適合穿出去吃剉冰耶!豆豆,你再幫我挑一件好不好?」

  「柳、湘、君!」何豆豆快氣死了,忍不住大叫一聲。「限你三十秒著裝完畢!要不然你自已去吃剉冰,本小姐精神不濟,要上床睡覺了!」

  「好、好嘛!人家就穿身上這件好了。」柳湘君嚇了一跳,滿肚子委屈,嘟嘟囔囔地說。「人家已經很快了耶!人家以前住家裡的時候……」

  「在家千日好,出門步步難。你大小姐是沒聽過啊?」何豆豆懶得聽她抱怨,拉了她的手,就要開門出去。

  誰知門一打開,一陣陣「鬼哭神嚎」的狗叫聲,伴著房東太太的破口大罵聲從樓下院子裡傳了上來。

  「何豆豆!你要是再不叫這只笨狗閉嘴,明天晚上你就陪這只笨狗睡到馬路上去!」

  ########

  公園旁的路燈下,何豆豆和柳湘君坐在長條椅上,手上各自端著一碗冰,旁邊則蹲著一隻大狼狗。

  「好家在!幸虧我們去得早,要不然就沒有剉冰吃了。」柳湘君吃著碗裡的劉冰,渾身清涼,臉上滿是笑意。

  「退說呢!要不是你拖拖拉拉的,我們就可以邊吹冷氣邊吃冰了。」何豆豆指著道路對面的「雪屋冰城」,板著臉說。「你看,他們都已經在下鐵門了;我們要是再晚一點過來,可就只能在這裡賞月兼吹風了。」

  「賞月兼吹風,也很羅曼蒂克啊!」柳湘君抬頭看著天上的月光,笑咪咪地說。「不過,這一次可不是我害的喔!都是『小毛』啦!要不是它半夜不睡覺,在那邊鬼吼鬼叫的,我們也不會被老巫婆捉住,聽她唸經念了快半個鐘頭。」

  「老巫婆?虧你想得出來。」何豆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摸了摸大狼狗的頭,無限憐惜地說:「不過房東太太人還算不錯啦!肯讓我把『小毛』養在她家院子裡;她喜歡唸經就隨她去念好了。」

  「『小毛』會幫老巫婆看家,她當然樂得答應嘍!」柳湘君扁了扁嘴,將吃了一半的剉冰放在椅子旁;跟著伏低身子,讓「小毛」的兩隻前腳搭在自己的手上玩耍。「不過『小毛』最近真的很反常耶!它以前都不會亂吼亂叫的說,怎麼最近老是半夜吵得天翻地覆、鬧得大家都不用睡覺了?」

  「思春思春,就是這樣嘍!」

  「思春?」柳湘君一愣,繼而恍然大悟。「你是說『小毛』發情了?」

  「什麼發情?這麼難聽!」何豆豆白了她一眼,這才一本正經地說:「應該說『小毛』有了女朋友才對。」

  柳湘君坐直身子,好奇地問:「女朋友?誰啊?你怎麼知道?」

  「觀察入微、明察秋毫,本來就是做一個偵探的基本要件,再加上『小毛』又是我的乖弟弟,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揚了揚頭髮,得意洋洋地說。

  「豆豆你好棒喔!」柳湘君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崇拜。「對了,『小毛』的女朋友是誰?漂不漂亮?」

  「漂亮,當然漂亮!我的『小毛』眼光這麼高,它看上的對象當然不同凡響嘍!」何豆豆更得意了,滔滔不絕地說。「『小毛』的女朋友可是只通體雪白的秋田犬,毛細細柔柔的,像棉花一般,眼睛又圓又亮,可愛極了!還有還有,它的四條腿曲線優美,跑起來像風一樣,神氣極了,也美極了!」

  柳湘君看了眼正在偷吃豆豆碗裡剉冰的「小毛」,忍不住插嘴。「可是這樣一來,『小毛』不就配不上人家了?」

  何豆豆這可不高興了,瞪圓了眼睛,大聲說:「誰說『小毛』配不上人家的?

  我的『小毛』是世界上最棒的狗狗,別說一般的狗狗了,就是天上二郎神的『哮天犬』也配得上!」

  「可是『哮天大』不是公的嗎?」她又忍不住插嘴了。

  「我、我說配得上就是配得上!」啞口無言的何豆豆登時惱羞成怒起來。「人類講究門當戶對,難不成狗狗也要講究門富戶對?我何豆豆才不信邪,偏要讓『小毛』稱心如願,娶得美嬌娘!」

  「也對啦!」柳湘君見豆豆生氣了,馬上見風轉舵,用力點頭附和。「人類最無聊了,像羅密歐與茱麗葉、梁山伯與祝英台,都是因為門戶之見才被硬生生拆散的,好可憐呢!」

  「就是說嘛!」何豆豆這才轉惱為喜,開開心心地說。「既然你也這麼認為,那事不宜遲,趁著月黑風高,我們趕快送『小毛』去進洞房。」

  「進洞房?怎麼進啊?」她聽得滿頭霧水,抬頭看著天邊一輪明月,有些好笑地說:「而且現在月亮又圓又亮,怎麼能說是『月黑風高』……」

  「你這貪吃鬼!又偷吃我的剉冰了。」何豆豆發現「小毛」將自己的剉冰吃得半點不剩,忍不住敲了一下它的腦袋,笑罵。「虧我還在想辦法讓你去會佳人、做新郎,你小子居然恩將仇報?真是氣死我了!」

  「小毛」被罵,卻是一點也不在意,打了個呵欠,伸腳搔了搔耳朵,又將目光轉向柳湘君放在椅上的那碗剉冰……

  「臭『小毛』!你、你可別打我的主意,這碗可是我自已要吃的。」柳湘君嚇了一跳,忙將擱在椅子上的剉冰高高端起,對著「小毛」做了個鬼臉。

  何豆豆被她的動作逗笑了,捏了捏柳湘君鼻子,笑說:「你這小公主快點吃吧!吃完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呢!」

  柳湘君邊吃邊問:「吃完了不就回去窩覺覺嗎?還有什麼正事要做?」

  「幫『小毛』會佳人、做新郎啊!」何豆豆歎了口氣,苦笑說。「這問題不解決,『小毛』晚上就不會安分;它要是再不安分,我明天可就只好去睡馬路了。」

  柳湘君仰起頭,很有「義氣」地說:「你睡馬路,我也陪你睡。」

  「謝啦!不過要是讓你爸媽知道我害小公主睡馬路,我只怕也別想活了。」何豆豆莞爾一笑,心裡也有些感動。

  柳湘君聞言,不禁噘起嘴來,不開心地說:「爸爸媽媽最討厭了,老是把我當小孩子。你能睡馬路,為什麼人家就不能睡?」

  「我可是一點也不想睡馬路呢!」何豆豆遇到這個寶貝,還真是有些手腳無力。她伸了伸懶腰,笑問:「冰吃完了沒?」

  「吃完了。」她也跟著伸了伸懶腰,笑咪咪地說:「走吧!」

  「去哪?」

  「幫『小毛』會佳人、做新郎啊!」柳湘君站了起來,一臉興奮地說。「想不到我也可以幫別人搭鵲橋、做紅娘呢!嘻!」

  「更正。是幫『別狗』搭鵲橋、做紅娘。」何豆豆跟著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說。「有位伊人,在水一方。不過,你知道伊人是在何方嗎?」

  「更正。是『伊狗』才對。」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說。「人家雖然不知道,可是你一定知道對不對?你可是『推理研究社』未來的社長兼大偵探耶!」

  「賓果!一點都沒錯。」何豆豆聞言,渾身輕飄飄的,得意洋洋地說。「經過我明察暗訪,『伊狗』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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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黑風高,何豆豆和柳湘君鬼鬼祟祟地站在位於天母的一棟大宅子前面。

  「哇!這棟房子比我家還大,還有庭院耶!」柳湘君看著眼前的大房子,驚呼一聲。

  「小聲點!」何豆豆搗住她的嘴,小聲地說。「要不然鵲橋還沒搭成,我們兩個就先被當成小偷,送到警察局了!」

  「我們兩個這樣子,的確很像小偷啊!」柳湘君果然把聲音壓低了些,看了眼豆豆和自己身上的裝扮,忍不住問:「豆豆,為什麼我們來幫『小毛』會『佳狗』,還要穿披風、戴面罩呢?」

  「不這樣穿戴,怎麼會像怪盜亞森·羅蘋呢?」她一臉理所當然,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滔滔不絕地說。「我看了這套偵探小說幾十遍,書裡頭的亞森·羅蘋就是這副打扮的。嘻!幸好我事先準備了這些道具,你瞧,我們兩個像不像怪盜少女組啊?」

  「是、是有那麼一點點像啦!」柳湘君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披風,覺得真是「拙」到了極點,忍不住咕噥一聲。「不過,好像更像超人耶!如果你是超人,那我就是蝙蝠俠……」

  「呿!你還真是一點美感也沒有。這麼帥的打扮怎麼會像蝙蝠俠?」何豆豆打斷她的話,壓低了聲音說。「別廢話了。對表,一點整開始行動。」

  柳湘君看了眼手腕處,小小聲地說:「我沒帶表耶!」

  何豆豆聞言,差點沒氣暈過去。「你的表呢?」

  「放、放在屋裡了。」她的聲音更小了。「人家的鑽表很漂亮耶!配這身裝扮,真的、真的很奇怪嘛!所以、所以……」

  「氣死我了,我這個『怪盜少女』怎麼會有你這種助手?」何豆豆重重地坐在地上,沒好氣地說。「這下『偷心計劃』要怎麼進行下去?」

  柳湘君也跟著坐到地上,好奇地問:「偷心計劃?這是什麼東東啊?」

  「咦?我還沒告訴你啊?」

  柳湘君搖了搖頭,嘟嘟嚷嚷地說:「吃完剉冰,回屋裡穿好披風面罩後,你就把人家拖到這裡來了,什麼都沒跟人家說。」

  「那你怎麼也不問我?」何豆豆臉一紅,也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經過我的明察暗訪,『小毛』的『意中狗』就住在這棟大房子裡頭,它的名字叫『雪麗』……」

  柳湘君興奮地說:「『雪麗』?那不就和靈犬『雪麗』同一個名字?」

  「對啦!對啦!你別插話行不行?要不然我們今晚就泡在這裡說故事就好了,還要不要做正事啊?」何豆豆白了她一眼,這才繼續說:「我發現『小毛』看上了人家,第二天就登門拜訪,希望讓『雪麗』和『小毛』做好朋友。誰知道那個死老頭……」

  「死老頭?誰啊?」

  「就是『雪麗』的飼主,這棟房子的主人啦!」何豆豆提到這個人,眼睛像是要冒出火花一般,氣憤憤地說。「那死老頭居然說『小毛』這種來路不明的野狗,怎麼配得上他家高貴大方的『雪麗』小姐;還叫我趕快把『小毛』帶走,免得『小毛』身上的跳蚤跳到他家裡『雪麗』身上。」

  「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小毛』?」柳湘君也生氣了,摸了摸趴在一旁睡覺的「小毛」,義憤填膺地說:「『小毛』放心,姊姊一定幫你達成心願。豆豆,我們這就去把『雪麗』偷出來……」

  「誰說要偷『雪麗』的?」

  柳湘君一旁。「可、可是,你剛剛說的什麼『偷心計劃』,難道不是去把『雪麗』偷出來嗎?」

  「偷東西是犯法的耶!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去做這種事?」何豆豆揭了掐她的臉頰,笑說。「我只是打算把『小毛』帶進去,讓它和『雪麗』見見面,一解相思之苦;若是兩隻狗狗彼此看對眼了,還可以順便、順便……」

  「順便什麼啊?」她眨著大眼睛,好奇地問。

  何豆豆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小、小孩子不用懂這麼多啦!你既然沒戴表,只好在這裡幫我把風,我一個人帶『小毛』進去就好。」

  「不要!我也要進去。」柳湘君見四周黑濛濛的,心裡怕怕,緊緊拉著豆豆的袖子,小小聲地說:「這裡這麼暗,人家不敢一個人待這裡啦!我、我也要跟你們一起進去。」

  「你還真是『愛哭又愛跟路』耶!」何豆豆無奈,點了點頭,和柳湘君兩人七手八腳地翻過圍牆,溜了進去;至於「小毛」,看起來雖然笨頭笨腦,手腳倒不含糊,輕輕一縱,也跟著躍過了圍牆。

  柳湘君緊緊地拉著豆豆的衣服,心驚膽戰地說:「『小毛』倒乖,居然沒有鬼吼鬼叫的?」

  「它知道這趟是要去見它的女朋友,自然乖嘍!」何豆豆摸了摸「小毛」的頭,意示嘉許,跟著壓低了聲音說:「這棟房子雖然大,人卻不多;白天的時候,通常只有那個老頭子和三個女傭在家,到了晚上就更冷清了。我連續觀察了一個禮拜,好像都只有老頭子在而已,所以我們只要小心點,」定可以順利幫『小毛』完成『偷心計劃』。」

  「難怪你這幾天都那麼晚才回來,你是不是都跑到這裡來了?」柳湘君恍然大厝。

  「那是當然嘍!」何豆豆得意一笑。「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一流的偵探和怪盜,都會事先準備周全的。」

  「豆豆真棒!如果是我就不敢晚上一個人摸黑到這裡來。」她看了看四周,燈火俱熄,一片漆黑寂寥,心裡害怕,將豆豆的手抓得更緊了。「這棟房子的主人還真摳耶!連盞燈都捨不得點。烏漆抹黑的,還、還真有點像鬼屋……」

  「別自己嚇自己了,本來沒鬼,都給你說出鬼來了。」何豆豆看了眼四周,心裡也開始毛毛的,忍不住白了柳湘君一眼,沒好氣地說:「我本來還沒想到什麼鬼不鬼的,你一說,現在也覺得到處都是鬼了。」

  柳湘君噘著嘴,不服氣地說:「人家才說一個鬼字,你卻接連說了好幾個鬼,就算有鬼,也是你引來的,你還怪人家?」

  「好好好,算我說錯了行不行?」何豆豆苦笑,可不想繼續「鬼扯」下去。「『雪麗』的狗屋就在院子右側鞦韆架的旁邊,你帶『小毛』過去會佳人,我到主屋那邊留意老頭子的動靜。」

  「可是,要是『雪麗』叫起來怎麼辦?」

  「不會啦!『雪麗』也很喜歡『小毛』的,它不會害『小毛』的。」何豆豆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何況狗屋離主屋還有段距離,老頭子又有些耳背,『雪麗』就算叫了起來,老頭子也聽不到啦!」

  柳湘君聽了這話,心情篤定了些,小心翼翼地帶著「小毛」離開;何豆豆則踮起了腳尖,摸黑走到主屋旁的窗戶下,拉長了耳朵細聽屋內動靜。

  幾聲犬吠聲響起,但旋即又歸於平靜,何豆豆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得意洋洋地自一言自語起來。「哈!大功告成了……」

  「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大功告成了?」一陣冷冰冰的話聲在何豆豆上方響起。

  何豆豆一驚抬頭,黑夜中,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屋頂上,黑衣黑褲,勢若雄鷹。「你、你是誰?」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黑衣人冷若冰霜的話聲再度響起,語調中卻不帶絲毫感情。「這裡可是南宮家的地方,南宮家財雄勢大,橫跨政商兩界,黑白兩道從來沒人敢對他下手,你的膽子可還真是不小……」

  「我膽子不小,你膽子不也挺大的?」何豆豆臉上陣育陣白,瞄了眼他身上穿著的黑衣服,壓低了聲音說:「大、大家都是來做賊的,大哥別笑二哥。喂!你講話聲音這麼大,你自己被抓了不打緊,可別連累本小姐跟著遭殃!」

  黑衣人一愣,身形一展,如同一隻大鷹般自屋頂落下;只見他左手一翻一轉,瞬間已搭在何豆一旦肩頭,冷冰冰地說:「別裝蒜了!說!是誰派你來的……」

  話聲未斷,只聽見「ㄎㄡ」的一聲,一個花盆從黑衣人頭頂砸下;黑衣人張大了眼睛,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君君,你怎麼會過來?」何豆豆驚呼出聲。

  「人家在那邊等不到你,心裡怕怕,才跑過來嘛!」柳湘君又拿起了一個花盆,打算給黑衣人再來一下。

  「喂!你這是幹麼?想打死人啊?」何豆豆嚇了一跳,忙拿走她手中花盆。

  「人家怕他會醒過來嘛!」柳湘君吐了吐舌頭,小聲地問:「他是誰啊?」

  「真不知道你的膽子究竟是大是小?也不怕把人給砸死了?」何豆豆回想剛才的情景,仍然心有餘悸,趕緊拍了拍心口。「他大概是小偷吧!被我撞破了他的好事,所以想對我不利啦-.」

  「那、那他不就是壞人了?」柳湘君反應還真是慢半拍,這才開始害怕起來。

  「我、我們快點走啦!他要是醒過來,說不定會把我們殺了滅口。」

  「等一下,我還有件事沒做。」她忽然從衣服口袋拿出紙筆來,寫上「怪盜少女留」五個字,才又小小聲地說:「小說裡的怪盜做案完畢,都會留下字條。我早就想這樣做了……」

  「那人家也要留言!」柳湘君搶過紙筆,側著頭想了想,忽然興奮地說:「我寫『我踏月色而來』,既羅曼蒂克又有詩意,你說好不好?」

  「那你再幫我加上幾句。」何豆豆玩心一起,也興沖沖地說。「就寫『借貴拘一用,幫閣下抓賊,兩不相欠也』,你看怎樣?」

  「好好好,妙極了。」柳湘君笑嘻嘻地寫下這些話,開開心心地說。「紙條要放哪裡啊?」

  「就放在小偷頭上吧!」何豆豆接過紙條,想也不想,就直接把紙條放在黑衣人頭上。

  「嘻!我們兩個真了不起,既幫『小毛』作紅娘,又幫屋主抓小偷,真棒!」

  「是啊!『怪盜少女』這下可出名了……」

  聲音漸去漸遠,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坐了起來,伸手撥掉頭上殘留的花盆碎片。

  一個老頭子從屋裡走了出來,站在黑衣人面前,必恭必敬地問:「少爺,就這樣讓她們走好嗎?」

  「她們似乎不是我老媽派來『暖床』的,我不想節外生枝。」黑衣人正是南宮家的少主人南宮天,他手上拿著剛才那張紙條,似笑非笑地說。「這兩個活寶良心倒好,還幫屋主抓賊呢!」

  陳繼儒一楞,面有愧色。「是我不好,沒將這地方管理妥善,讓少爺住進來的頭一天就遇到了小偷,還受到攻擊……」

  「我沒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何況這兩個人只怕也不是什麼小偷。」月亮漸漸從雲層後鑽了出來;南宮天抬頭望著月色,喃喃自語。「這月亮遲不遲、早不早,偏偏這時候才露臉。唉!就不知這兩個『怪盜少女』長得什麼模樣?」

  「可是她們明明白白稱是『怪盜少女』啊!不是小偷的話又是什麼?」

  「那她們有偷走什麼嗎?」

  陳繼儒這可被問住了,從南宮天手中接過紙條,端詳了一陣,忽然驚呼出聲。

  「借貴狗一用?該、該不會是打算把『雪麗』給偷走吧?」

  「不可能!『雪麗』聰明機警,是第一流的看門犬,這兩個活寶想偷走它,只怕還沒這本事吧?」南宮天說著,腳步卻已經住「雪麗」所在的狗屋方向移動。

  「雪麗」是南宮天來台灣以後所飼養的一條秋田犬,平常對主人忠心耿耿,只要南宮天一接近,它就會立刻搖著尾巴跑出來迎接;可是此刻南宮天已經走到了狗屋前面,「雪麗」卻是頭也不抬一下,懶洋洋地趴著休息。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雪麗』怎麼累成這副德行?」陳繼儒跟在南宮天後頭,見了「雪麗」這副模樣,忍不住叫了起來。

  「『雪麗』不是累,好像、好像是很『滿足』的樣子。」南宮天也是張大了眼睛,口中不住喃喃自語。「借貴狗一用?這、這兩個『怪盜少女』究竟是對『雪麗』做了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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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頃刻間已是萬家燈火,台北的夜生活也悄悄展開了。

  柳湘君趁何豆豆不注意,攔了輛計程車就鑽了進去,還笑嘻嘻地對著何豆豆招了招手;何豆豆無奈,只得也跟著坐了進去。

  「不是說好坐公車的嗎?坐計程車很貴耶!」何豆豆一坐上車就開始抱怨。「坐公車兩個人只要三十塊,但是坐計程車少說也要一、兩百塊,這些錢都是『推理研究社』的成立基金耶!你、你居然還敢給我叫計程車?真是氣死我了。」

  柳湘君偷偷瞄了豆豆一眼,縮著頭,小小聲地說:「人家穿著這麼漂亮的小禮服耶!坐公車會把衣服弄縐……」

  「所以我才討厭穿這種衣服啊!」一聽到小禮服,何豆豆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上所穿的那襲月白色連身小禮服,沒好氣地說。「你看看我身上這件『乞丐裝』!

  又露肩膀又露背,能看嗎?又不是菜市場賣肉的,丟臉死了!」

  「豆豆,你太敏感了啦!你穿這件衣服很好看的。」柳湘君對著何豆豆仔細端詳了好一陣子,羨慕地說。「這套小禮服的質料和剪裁都是最上等的耶!人家全部衣服裡頭,還沒一套比得上呢!」

  「你要喜歡,送你!」

  「真的?」柳湘君喜出望外。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何豆豆穿著這襲小禮服,渾身都不對勁起來。「這衣服又不實用!既不能穿去打工,也不能穿去看棒球,真不知道怎麼會有女孩子喜歡這種衣服。」

  「好耶!你可不能反悔喔!」柳湘君大喜,一把抱住了何豆豆,用力親了一下。

  何豆豆嚇了一跳,笑罵:「你同性戀啊?瘋瘋癲癲的,口紅都沾到我臉上了。」

  柳湘君卻又突然鬆開手,死盯著何豆豆的胸部,突然冒出一句話。「豆豆,你的胸部比人家大耶!」

  「你、你發什麼神經啊?胡說八道什麼東西!」何豆豆一聽,滿臉躁得通紅,不自覺地將雙手緊緊抱在胸前。

  「人家沒亂說啦!」柳湘君上下打量何豆豆,沮喪地說。「你平常包得像個肉粽似的,人家都不知道你的身材原來這麼好。你長得比人家高,腰比人家細,胸部又比人家還大,你的小禮服人家根本就穿不下嘛!」

  何豆豆臉更紅了,看了駕駛座的司機一眼,壓低聲音,氣急敗壞地說:「你小聲一點啦!衣服穿不下,再改過不就好了?」

  「沒辦法改啦!」柳湘君搖了搖頭,仍是一臉沮喪。「這件小禮服完全按你的身形剪裁設計,合身得不得了,別人既沒辦法改、也沒辦法穿……咦?真奇怪耶!

  『擎天科技』的人怎麼知道你的身材尺寸啊?」

  何豆豆也楞住了。「對喔!他們怎麼知道我的衣服尺寸,還特地派人送這件衣服過來?」

  「豆豆,你想他們會不會是色狼變態啊?我、我聽說很多有錢人都滿變態的耶!」她愈想愈害怕,緊緊地握著何豆豆的手,結結巴巴地說。「我們不要去參加酒會了好不好?說不定我們一去就會被他們綁起來先姦後殺耶!」

  「不、不會啦!『擎天科技』所辦的酒會是在大飯店的宴客廳舉行,他們、他們不敢亂來啦!」何豆豆一聽,心裡也有些怕怕,自已安慰自已說。「我想他們一定是知道我沒有參加酒會的衣服,才送我一套啦!高科技公司做事,還真是一絲不苟。哈、哈哈……」

  「是這樣嗎?」

  「一定是這樣沒錯啦!我可是名偵探柯南耶!我怎麼會說錯?」

  「可是,我覺得你現在比較像毛利小五郎耶!」柳湘君瞥了她一眼,滿臉狐疑,小小聲地說。「信心滿滿地寄了上百封募款信,結果只有『擎天科技』一家公司回信捐錢,而且還說要捐十萬,難怪你會想錢想瘋了。」

  「誰、誰說我想錢想瘋了?」何豆豆白了她一眼,脹紅了臉說。「我可是經過嚴謹的推理和縝密的思考,才做出參加酒會的決定耶!你居然這麼不相信我?」

  「是是是,人家相信你總行了吧!?」柳湘君知道她一拗起來,簡直比小孩子還「番」,只得聳了聳肩,無奈地說。「不過很奇怪耶!他們既然答應捐錢,那就痛痛快快的把錢捐出來就好了,為什麼還硬要我們出席他們所辦的酒會,才肯捐錢給我們的『推理研究社』?」

  「哈!這個我也想過了,道理其實很簡單。」何豆豆剛好想過這個問題,登時得意了起來。

  「喔?」柳湘君眨著大眼睛,楞愣地看著豆豆。

  「這很簡單嘛!」她清了清喉嚨,得意洋洋地說。「你想想看,這些大企業為什麼要捐錢給慈善團體或贊助一些活動?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做公關、提升企業形象!?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捐錢的時候,當然也希望記者在場嘍!因此這場酒會,肯定就是一場記者招待會,到時候一定會有大批的記者雲集!」何豆豆愈想愈有道理,開開心心地說。「既然有很多記者,他們絕對就不敢做壞事;他們既然不敢做壞事,我們兩個

  到那裡去參加酒會,豈不是一點危險都沒有?」

  「對喔!我怎麼都沒想到?」柳湘君用力點了點頭,一臉崇拜地看著何豆豆。

  「豆豆真的好聰明喔!」

  「這沒什麼啦!邏輯性的推理思考本來就是一個偵探的基本條件。」何豆豆聽到稱讚,全身都輕飄飄起來。「不過……」

  「不過什麼?」

  「你出門是不是都會帶一些防身器材啊?」

  「對啊!我媽說現在壞人很多,叫人家出門一定要帶著。」她打開包包,看著裡頭的防身器材,滔滔不絕地說:「豆豆你看,人家準備了很多喔!有電擊棒、防狼噴霧劑、還有還有……」

  何豆豆小小聲地說:「借一樣給我。」

  「咦?什麼?」

  「我說借一樣給我啦!」何豆豆小臉已經有些發紅,咳了一聲,結結巴巴地說「有、有備無患嘛!這也是做一個優秀偵探的必備條件耶!」

  柳湘君一聽,登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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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天科技」收購「南華半導體」簽約儀式酒會酒會上冠蓋雲集,人聲笑語不斷;南宮天卻隱身在角落裡,冷眼旁觀,淡漠的臉上瞧不出任何喜怒之色。

  「原來你人在這裡,我可找你老半天了。」穆清晨手上端著兩杯雞尾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南宮天,輕歎一聲。「應付這些人還真是累人,明明沒多少交情,卻硬拉著我稱兄道弟,真是受不了。」

  「你成功購併『南華半導體』,躋身亞洲科技公司前三強,朋友自然會多了起來。」南宮天淡淡一笑,淺嘗了一口杯中的雞尾酒。

  穆清晨一楞,搖頭苦笑。「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不願意在公司掛名了。」

  「應酬交際這種事無聊得很,我本來就沒有多大興趣。」南宮天搖了搖杯中殘酒,意興闌珊地說。「更何況樹大招風,也容易招忌,這種麻煩事我也受不了。」

  「所以你永遠只在幕後操縱一切,絕不親自露面?」穆清晨看著他搖了搖頭,無奈一笑。「與你相識多年,卻始終不明白你。你既不好名,也不貪利,更不會去爭逐聲色,為什麼還要工作得這麼辛苦?」

  「責任。」

  「責任?」

  南宮天笑了笑,笑容卻顯得有些寂寞。「誰教我是南宮家的一員呢?」

  穆清晨看著他,心情莫名地沈重起來;他勉強一笑,轉過話題。「聽說你搬家頭一天就遭小偷了,有沒有這回事?」

  「是陳叔告訴你的吧!?」南宮天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始終淡漠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雖說是小偷,卻什麼東西也沒偷走,反而留下一張奇怪的紙條,成了懸案一樁。何豆豆既然是『推理研究社』的社長,待會兒倒是可以問她這個問題,考考她的本事。」

  穆清晨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我本來還在奇怪,你今天怎麼會願意出席簽約儀式的酒會?原來是迫不及待想見『未婚妻』啊!」

  南宮天沒好氣地應道:「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我是迫不及待想取回玉珮,好挽救我下半生的幸福!」

  「是嗎?可是自從有了何豆豆的消息以後,每次一提到她,你好像都挺開心的。」

  「廢話!終於等到機會可以報當年落海之仇,我當然開心了。」南宮天瞪了他一眼。

  這簡直和小孩子鬥氣沒兩樣嘛!什麼時候南宮少爺變得這麼幼稚了?穆清晨悶哼一聲,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僵著臉說:「不過,你偷偷派人去打聽何豆豆的身材尺寸,還請米蘭的名設計師替她量身製作一套晚禮服,實在是有些奇怪。」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南宮天臉上微紅,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你說女大十八變,我卻認為冬瓜就是冬瓜,絕對變不了西瓜。為了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當然得將小豆子好好打扮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辦法讓冬瓜變成西瓜嘍!」

  這什麼歪理啊!還小豆子咧!叫得這麼親熱……穆清晨翻了翻白眼,無奈地說:「不過我想那個『小豆子』大概不會來了。」

  「為什麼?」

  「一個女孩子突然收到一個陌生人送來的量身訂作小禮服,你想想看,她會不會被嚇到?還有沒有膽子來?」穆清晨忽然覺得這個只手掌握世界經濟的傳奇人物,真是白癡到了極點。

  「這……」南宮天一楞,發呆了一會兒,有些尷尬地說:「沒問題啦,小豆子從小就呆頭呆腦的,她不會想到這麼多啦!」

  穆清晨還想再說,一個服務生突然走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後又退下。

  「怎麼了?」南宮天隨口問了聲。

  穆清晨一臉不可置信,許久,才苦笑說:「這顆小豆子果然呆,她人已經到了會場了。」

  南宮天喜出望外,視線往會場入口方向看去;只見一名女子身穿月白色小禮服,嬌顏似花、體態婀娜,和另一名女子娉娉婷婷走了進來。

  「這、這樣的大美女會是那顆小豆子?」南宮天打死也不敢相信,手中的玻璃杯也跟著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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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柳湘君跟在何豆豆身邊,小小聲地說:「豆豆,你不是說這是一場記者會嗎?

  怎麼一個記者都沒有啊!」

  何豆豆也發現自己猜錯了,尷尬地笑了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就算再聰明,也有猜錯的時候嘛!哈、哈哈……」

  「不過,這場酒會還真是盛大耶!」柳湘君好奇的東張西望,興奮地說。「人家以前參加過的party、酒會,還沒有一場比得上呢!」

  「咦?你常常參加這種活動啊?」

  「對啊!每年我生日的時候,媽媽都會在飯店幫人家舉行生日party,還有還有,我爸爸公司有時候也會舉辦酒會,爸爸都會帶我去耶!」柳湘君從侍者那裡拿了一杯雞尾酒,眼睛盯著酒杯,興奮地說:「不過,爸爸媽媽都不讓人家喝酒就是了。」

  「那你還敢偷喝?」

  「你不說、我不說,爸爸媽媽就不知道了啊!」柳湘君淺嘗一口,笑咪咪地說:「哇!甜甜的,好好喝喔!豆豆,你也喝喝看!」

  何豆豆搖了搖頭,一雙大眼睛忙著左顧右盼。她從來都沒參加過party、酒會,只覺得事事樣樣都透著新鮮,富麗堂皇的大廳、美輪美奐的擺飾、彬彬有禮的侍者、談笑風生的男女、精美細緻的餐具,還有上頭小巧可愛的點心。

  「哇!這些點心看起來好像很好吃耶!君君,你要不要吃……」何豆豆開心地回頭問柳湘君,卻發現柳湘君身邊已經圍了一群人,眾人有說有笑,笑語聲不斷。

  「君君是富家千金、大家閨秀,一下子就習慣這種場合了。唉!我可就沒這本事了。」何豆豆自言自語,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君君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不要過去打擾她了。」

  可是湘君不在身邊,這會場的人又全不認識,何豆豆登時覺得無聊起來。她靈機一動,用碟子裝了好幾樣點心,想了想,又端了杯雞尾酒,打算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個人品嚐美酒佳餚。

  舉辦酒會的宴客廳位於二樓,四面都是高高大大的落地窗,窗簾則已經都放了下來;何豆豆發現到其中一面的落地窗外,有一塊小小的陽台,她心思一動,趁大家都不注意時,悄悄躲到窗簾後面,打開窗戶,溜到了陽台上。

  陽台旁有欄桿圍著,欄桿外,則是一片園林,在月色映照下,別有一分朦朧之美。

  何豆豆開心極了,詩興大發,將裝著小點心的碟子放在欄桿上,對著月亮高高舉起酒杯,裝模作樣地吟起詩來。「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哈!我腦袋瓜還真不錯,居然還記得老師教的這首詩……」

  「學問的確是不錯,不過,李白的這首『月下獨酌』怎麼只念了兩句而已?」

  低沈的男子聲音忽然響起。

  何豆豆一驚回頭。「你是誰啊?怎麼跑到人家的地方來了?」

  「原來這是『你的』地方啊!」南宮天莞爾一笑,隨手拿起碟子中的點心吃了起來。「嗯!不錯,你的口味和我滿接近的,你挑的這幾樣點心我都愛吃。」

  「喂!這是我自己要吃的耶!你吃光了叫我吃什麼?!」何豆豆可不開心了,看著空了的碟子不住抱怨。「真討厭!好不容易才發現一個秘密基地,卻有冒失鬼冒出來搶地盤。算了,大人有大量,我換個地方窩著好了。」

  「這地方就這麼大,你要窩到哪兒去?」南宮天看著她,不知怎地,心中總有股溫暖舒服的感覺;他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這樣好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幫你再拿些點心過來。」

  「好耶!最好再拿些酒過來,這種酒甜甜的,很好喝耶!」何豆豆笑逐顏開,卻不忘提醒道:「不過你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要讓人家發現我躲在這裡喔!」

  「放心好了,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南宮天一笑,穿過窗簾,重新走進了會場;穆清晨則候在窗邊,一臉的不可思議。

  「清晨,飯店負責人找來了嗎?」

  「何止負責人,所有的主管都已經到齊了。」穆清晨苦笑,壓低了聲音說。「我實在沒想到這家飯店也是你們家的。我不過才提了『南宮天』三個字,誰知道飯店負責人就像被閃電打到一樣,臉色都變了,立刻就召集了所有主管到這裡待命。」

  「太小題大作了。」南宮天微皺眉頭,淡淡地說。「叫他過來吧!」

  穆清晨點了點頭,向一名男子招了招手。

  那名男子見狀,立刻小跑步跑了過來,哈著腰,誠惶誠恐地說:「不、不知道少爺駕到,有失遠迎,當真罪該萬死。我已經自請處分,也懲處了相關失職人員,並且已經將總統套房準備好了,不知道少爺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南宮天擺了擺手,淡淡地說:「你叫韓其昌吧!這一季飯店的業績上升百分之三十,你做的不錯,下個月到巴黎去歷練歷練吧!」

  韓其昌一聽,心中一陣激動,差點沒跪下來高呼「皇恩浩蕩」。「謝、謝謝少爺提拔。我、我一定盡心盡力,全力以赴。」

  「我和朋友要在陽台聊聊天,不想別人打擾。」南宮天輕描淡寫提了一句。

  「是!」韓其昌已經決定待會兒調集所有保全,層層戒備。

  「吩咐廚房做些點心送來,再拿幾瓶葡萄酒過來。」

  「是!」韓其昌心思轉得飛快;那個做點心的法國師傅得過金牌獎,少爺應該會滿意才對,粵式點心就差了點,得跟「珍饒樓」借將才行!葡萄酒呢,葡萄酒就開最貴的那一瓶……

  「沒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韓其昌回過神來,立刻小跑步離開,片刻也不敢延遲。

  穆清晨卻是看傻了眼,只覺得就算古代皇帝出巡,恐怕也沒這麼威風。「你對那顆小豆子還真是好……」

  「要從人家身上要回東西,自然得客氣點。」南宮天打斷他的話,一本正經地說。「我和小豆子有很重要的事要說,不想讓別人打擾,所以你要設法牽制住和她一起來的那位小姐,不要讓那位小姐四處找人。」

  「知道了,我已經夠盡心盡力了。」穆清晨看著被一群人眾星拱月的柳湘君,苦著臉說。「這些人都是我旗下第一流人才,沒想到居然還得陪個小丫頭鬼扯?唉!你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去和那顆小豆子談『要事』吧!」

  南宮天微微一笑,一晃眼間,又從窗簾後進入了陽台。

  何豆豆正坐在陽台上,看著天上月亮發呆,所以又被他嚇了一跳。「哇!不怕不怕……咦?你不是說要去拿點心嗎?點心呢?」

  「待會兒有人會送過來。」南宮天自顧自地坐在她對面,一派悠閒。

  「有人會送來?那別人不就知道我躲這裡了?」何豆豆一聽,立刻站了起來。

  「安心坐著吧!服務生是我的朋友,他不會說出去的。」南宮天看著她,依稀可以察覺當年那個小丫頭的天真模樣,只是如今小丫頭已經變成了俏佳人一襲剪裁合身的小禮服,充分襯托出身材的姣好婀娜,兩道眉毛彎如新月,一雙大眼睛靈活明亮,嘴巴小巧而細緻,紅艷艷的雙唇令人想一親芳澤……

  她依言坐了下來,卻被眼前這男人瞧得好不自在。「喂!幹麼死盯著我的嘴巴看啊?你、你該不會是變態色狼吧?」

  南宮天回過神來,見何豆豆張大了眼睛瞪著自已,不禁一陣尷尬。「小丫頭胡說八道!我、我可是『擎天科技』總經理的特別助理,怎麼會是色狼!」

  何豆豆好奇地問:「特別助理?是做什麼的啊?」

  「特別助理嘛,說穿了就是高級工友,什麼雜事都得做。」南宮天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隨口胡謅了起來。

  「既然什麼雜事都做,一定是忙得不得了,你怎麼還躲到這裡來?」

  「自然是打混摸魚,偷得浮生半日閒嘍!」他對她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那你呢?你又為什麼躲到這裡來?」

  「沒辦法啊!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聊的話題我又不太懂,只好躲到這裡透透氣啦!」何豆豆聳了聳肩,歎了一口氣,抱怨地說:「所以我說你們老闆還真無聊耶!既然答應捐錢給我們的『推理研究社』,那就爽快一點嘛!幹麼還要人家參加這個什麼酒會的,真是有夠麻煩!」

  「原來你就是台北大學『推理研究社』社長何豆豆小姐啊?幸會,幸會。」南宮天裝起傻來,肚裡暗笑。

  「你認得我啊?」

  南宮天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我們老闆收到你們寄來的募款信,知道你們是推理研究社的『精英』,一直想要見你們一面,所以身為特別助理的我,當然聽過你的名字嘍!」

  「咦?你的老闆為什麼想見我們啊?」

  南宮天剛要開口,韓其昌卻已穿過窗簾、越過窗子,必恭必敬地走了進來。「少爺,點心已經準備好了,請問要先上哪一樣?」

  「咦?你怎麼叫他少爺啊?他不是『擎天科技』總經理的特別助理嗎?」何豆豆滿臉狐疑地看了看韓其昌,又回頭看了眼南宮天。

  韓其昌正要回答,發現南宮天的目光正冷冷地看著自己,不禁嚇出一身冷汗,結結巴巴地說:「呃……南宮先生是『擎天科技』的重要幹部,『擎天科技』又是我們的重要客人,我、我自然要尊稱南宮先生一聲少爺了……」

  「沒錯,正是這樣。」南宮天神色略緩,冷冷地說。「不拘哪一樣,先送些點心過來,何小姐還沒用餐呢!」

  「是是是,馬上來、馬上就來。」韓其昌擦了擦汗,連忙跑步離開,一個不留神,還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這個服務生怎麼慌慌張張的啊?」何豆豆看著窗戶,有些好笑地說。「他居然還叫你少爺耶!真好玩。」

  南宮天淺淺一笑,卻笑得很寂寞。在他底下做事的人,見了他還能對答如流的人本來就不多,對這些人而言,南宮天是比神佛還崇高、也比惡魔還可怕的存在!

  「不過,原來你姓『南宮』啊!我可是第一次遇到這個姓的人耶!」何豆豆看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不覺得『南宮』這個姓光是聽起來就很棒嗎?我看武俠小說裡頭,很多男主角都姓『南宮』耶!而且他們不只武功出神入化,還一定是英俊瀟灑、風流惆儻的翩翩公子呢!咦?你長得也滿帥的嘛!奇怪了,是不是姓『南宮』的人都是大帥哥?」

  南宮天聞言一楞,心中居然有絲雀躍。「你覺得我長得很好看?」

  「帥是很帥啦!不過……」何豆豆上上下下端詳一番,摸著下巴,很認真地說「就是太陰險了些。」

  「我、我陰險?」南宮天聽到這個評語,差點沒吐血身亡;恰巧韓其昌在這時候把點心和葡萄酒送了進來,於是便成了南宮天發洩怒氣的替死鬼。「點心上得太慢了。」

  韓其昌感受到話裡有一股殺氣,嚇得差點沒跪了下來。「對、對不起,我、我……」

  「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

  韓其昌嚇得語無倫次。「沒有,我、我絕對沒有聽到『陰險』兩個字……」

  「立刻消失,誰也不准再進來!」南宮天面色一沈,韓其昌立刻嚇得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你生氣了?」何豆豆也發現他在生氣了,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措辭不當,難怪你會生氣。我不是說你陰險啦!我是說你長得有點像我小時候遇到的一個大壞蛋,而那個大壞蛋很陰險啦!」

  「原來如此。」南宮天神色略緩,將一塊蛋糕放在小碟子裡,遞給何豆豆。「你還沒吃東西吧?!先吃塊蛋糕好嗎?」

  「好啊!」何豆豆接過蛋糕,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

  南宮天見她吃得香甜,不知怎地,居然也跟著開心了起來,笑問:「何小姐,你要不要來一杯葡萄酒?」

  「你叫我豆豆啦!我朋友都這樣叫我。」她吃完蛋糕,又拿了一個燒賣,笑咪咪地說。「我也要一杯葡萄酒。嘻!這樣好像在旅行喔!」

  他替她斟了一杯酒,隨口問說:「你經常旅行嗎?」

  「也不是經常啦!不過,我小時候就有出過國喔!」何豆豆雙手捧著酒杯,喝了一口,得意洋洋地說。「那個地方是一座海島,很漂亮的,不過,我忘了那座島叫什麼名字就是了。對了,我剛才說的大壞蛋就是在那座島上遇到的。

  「你知道嗎?那個人真的很壞喔!我請他喝椰子汁、陪他出海玩,還釣魚要請他吃,結果他居然把我爸爸打到吐血耶!

  「可是因為那時候老師一直教我們要傚法先總統蔣公『以德報怨』的精神,所以他掉到海裡的時候,我還是救了他一命耶!唉!我的心腸有時候就是太軟了……

  咦?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沒、沒事,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大好人』啊!」南宮天愈聽愈惱,鐵青著臉,險些吐血而亡。

  死丫頭顛倒黑白、胡說八道!什麼以德報怨,要不是你把我推到海裡,我用得著你這臭丫頭救命?

  「沒有啦!」何豆豆乾笑了兩聲,臉上卻難掩得色。「不過你還真是倒楣耶!

  長得這麼帥,卻和那個大壞蛋長那麼像……哇!你的酒杯怎麼碎掉了?」

  死丫頭!我沒殺人你就該偷笑了!南宮天眼角跳了兩下,陰沈沈地說:「我、我最近在練握力,想試試自己的握力有沒有長進。」

  「白癡!那也用不著拿玻璃杯來試啊!你看,手都流血了。」何豆豆連忙從皮包裡拿出手帕,身子略傾,替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她一靠過來,兩人相隔便只有指掌之間;南宮天一低頭,就可以看到何豆豆玉頸勝雪,一抹酥胸若隱若現。

  他平生見過美女無數,比何豆豆美艷性感的更是大有人在,但此時不知怎地,竟然感到一陣目眩神迷、口乾舌燥起來。「謝、謝謝。」

  「這沒有什麼,你不用那麼客氣啦!」何豆豆抬起頭來,展顏一笑,卻又被嚇了一跳。「哇!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我知道了,你的身體一定很不好,難怪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又發青發黑……」

  「你、你少胡說八道!」南宮天面紅耳赤,臉上陣青陣白,果然一副不太「健康」的樣子。「我身體好得很,再活一百年都沒問題!」

  「真的嗎?你要不要去做個健康檢查?」

  南宮天沒好氣地說:「就跟你說我身體好得很,你是沒聽到啊!」

  「咕!好心沒好報。」何豆豆好生沒趣,咕嚕一聲,把手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伸到南宮天面前。「喂!我還要一杯。」

  「小豆子就是小豆子,一點長進都沒有,一個『請』字還是不會說。」南宮天小聲咕嗚,卻還是替她斟了一杯。

  何豆豆沒聽清楚,眨著大眼睛,好奇地問:「你說什麼啊?」

  「沒什麼。」南宮天也替自已另外斟了一杯,邊喝邊問:「對了,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麼會想成立『推理研究社』?」

  「幹麼?你瞧不起女生啊?女孩子就不能成立『推理研究社』當偵探啊?」她瞪了他一眼,義正辭嚴地說。「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出名的推理小說作家阿嘉莎·克莉絲蒂就是女生耶!」

  「我沒這個意思,你何必這麼激動?」南宮天莞爾一笑,斜靠著窗,輕鬆地說:「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會想當偵探而已。」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從小就聰明伶俐,當偵探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了。」

  南宮天一口酒全噴了出來。「你、你聰明伶俐?」

  「對啊!小時候我看連續劇,一下子就知道壞人是誰了,我爸爸每次都誇我好聰明呢!」

  何豆豆滿臉得色,滔滔不絕地說:「所以我就想啦,我一定有當偵探的一流素質,所以我就買了很多的偵探小說來研究。對了,就連日本漫畫『名偵探柯南』和『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我也全看完了,我還打算以後要開一家豆豆偵探社……哇!你怎麼又把酒噴出來了?沒想到你連腸胃也不好。」

  遇到你,我沒被搞成神經病就算身體健康、精神暢旺了!南宮天咳了幾下,勉強開口。「沒、沒想到你小時候就能發現自己的『長處』,立定志向,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沒有啦!我只不過是朝著小時候的志願,一步一腳印地邁進而已,真的沒什麼啦!」何豆豆被稱讚,眼睛都亮了起來。

  接著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開心地說:「對了,你不是說你們總經理一直想要見我們『推理研究社』的精英一面嗎?為什麼啊?」

  「這……」他靈機一動,打算挫挫這小丫頭的銳氣。「自然是有問題想請教你們嘍!」

  「喔?」何豆豆一聽,精神全來了。「你們儘管問!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我名偵探豆豆解決不了的問題。」

  臭屁的小鬼,還名偵探咧!南宮天悶哼了一聲,滿臉堆笑,一臉感激地說:「那就多謝了!其實這問題也不是我們總經理要問的,是我自己要請教的……」

  「沒關係啦!」她拍了拍他肩膀,義正辭嚴地說。「眾生平等,總經理和特別助理都是正當職業,我名偵探豆豆不會因為是你要問的就隨便回答,你可以放心啦!」

  「是、是嗎?」他乾笑了兩聲,才開口說:「是這樣的,前兩天我搬新家,誰知道搬家的頭一天晚上就遭小偷了,我還被花盆砸了一下。不過那兩個小偷也怪,什麼東西都沒偷,反而留下一張令人難以理解的紙條。」

  「喔?那紙條上頭寫了些什麼?」何豆豆又倒了一杯葡萄酒,笑咪咪地喝了起來。

  「那紙條上頭寫著,『我踏月色而來,借貴狗一用,幫閣下抓賊,兩不相欠也!怪盜少女……』哇!你怎麼把酒噴到我臉上來了?」南宮天被噴了一臉酒水,居然一點也不惱,反而關切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喝太急嗆到了?」

  「哈,沒錯沒錯,是、是喝得太急了點……」她臉上陣青陣白,口中胡言亂語,心底暗暗叫苦。

  嘿嘿!還、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咧!原來那個挨了君君一花盆的小偷就是他!不過、不過他好像不是小偷而是房客耶!這、這下可糗大了……

  「你還好吧?怎麼臉色怪怪的?」

  「沒、沒事,你繼續說吧!」何豆豆乾笑了兩聲,又倒了一杯酒,想借酒壓驚。

  「那我就繼續說了。」他仔細地端詳了她好一陣子,發現沒有異狀,才放心地繼續說:「雖然那兩個小偷沒有偷走任何東西,不過小偷離去後,我養的秋田大『雪麗』卻怪怪的,整隻狗懶洋洋的,一點精神都沒有。所以想請你們『推理研究社』幫我解答疑惑、指點迷津一下。」

  「這、這問題很簡單啦!」

  「簡單?」南宮天一愣。

  何豆豆大著膽子,結結巴巴地說:「你、你的狗狗是不是女生啊?」

  「你怎麼知道?」

  「既、既然叫『雪麗』,想必是個女生嘛!哈、哈哈……」她心中一驚,小心翼翼地說:「根據我的猜測,那兩個『了不起』的怪盜少女『絕對絕對』不是小偷啦!她們應該只不過是想做個月下老人而已。」

  「月下老人?什麼意思?」南宮天聽得一頭霧水。

  「我猜那兩個『了不起』的怪盜少女一定也有養一隻狗,那隻狗說不定喜歡上你家的『雪麗』,所以她們才『不畏艱辛』地潛進你家,讓兩隻狗狗約會啦!」何豆豆說到這裡,還不忘補上一句。「這只是我猜的啦!參考參考,不用當真啦!」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所謂的借貴狗『一用』,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難怪『雪麗』會累成那副德行。」南宮天不禁對她刮目相看起來,稱讚道:「你的腦筋還真是不錯!不過,聽你的口氣,好像還滿欽佩那兩個怪盜少女的。」

  「有、有嗎?我怎麼不覺得?哈、哈哈……」她嚇了一跳,又倒了杯酒壓壓驚。

  「不過,那兩個飯桶怎麼會把我當成小偷?真是奇怪。」

  「這也很簡單嘛!」

  「又簡單了?」

  「是啊!」何豆豆酒喝得多了,膽子也大了起來,得意洋洋地說:「你不是說你是頭一天搬家就遇到那兩個怪盜少女嗎?所以呢,一定是她們事前偵察的時候,都沒有在那棟房子看見過你,才會把你當成小偷了。說起來那兩個怪盜少女還挺有良心的呢!哈哈哈!」

  士別三日,果真刮目相看!沒想到小豆子腦筋居然變得這麼好?

  南宮天這下可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禁豎起大拇指敬佩地說:「不愧是『推理研究社』的社長!思路清晰、邏輯縝密,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沒什麼啦!這麼簡單的案子我不用三秒鐘就想出來了。」何豆豆更得意了,酒也愈喝愈多;偶一抬頭,見月亮西沈,不禁嚇了一跳。「哇!這麼晚了啊!我得回家了,明天還要打工呢!」

  「打工?你在哪裡打工?」

  「棒球場。」何豆豆隨口回答,跟著站了起來;誰知道一陣頭暈眼花,只覺得滿天都是小星星,兩腳發軟,眼看就要跌倒了。

  南宮天連忙抱住她,讓她坐在自己懷中。「怎麼了?你臉紅通通的,是不是喝醉了?」

  「亂講!我是千杯不醉,我才沒醉呢!」何豆豆不服氣,瞪了他一眼,卻又打了個酒嗝。

  「喝醉酒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酒醉了。」南宮天莞爾一笑,愣愣地看著她,只見她小臉紅通通的,星眸迷離,微噘的小嘴說不出的誘人。

  他心中一動,情思洶湧如潮,突然俯身住她唇上吻去……

  「喂!你幹什麼啊?舌頭、舌頭還伸進來?」何豆豆雖然反應慢半拍,還是清醒了過來;她用力推開他,瞪圓了眼睛。「色狼!變態!你們、你們果然不安好心。」

  「我只是幫你醒酒啊!你看,你這不是清醒了?」南宮天臉上含笑,嘴角還留著她口裡的馨香;他心裡忽然有個念頭,小豆子單純可愛,若能有這樣一個老婆,似乎也挺不錯的。「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告訴你。」

  可是何豆豆這時候已經醉糊塗了,在她眼裡的南宮天忽然變成了兩個、四個、八個……而且每一個都化為「狼形」,齜牙咧嘴地向自己撲來!

  「走吧!」南宮天伸手要扶她。

  何豆豆發現無數隻狼爪伸了過來,愈來愈害怕,忽然想起皮包裡有柳湘君借給自己的電擊棒;她想也不想,立刻拿出電擊棒,朝著「惡狼」火力全開,隨即橫衝直撞地衝了出去,而身後,則隱隱傳來一聲哀嚎慘叫……

  南宮天再張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陽台地上。

  「何、豆、豆!」南宮天氣急敗壞地大叫。

  「何小姐已經走了。」穆清晨從窗邊採出一顆腦袋。「她醉得不省人事,柳小姐已經送她回去了。」

  「回去了?」南宮天大怒欲狂,吼道:「我被她電得像根木炭,你們居然還讓她走?」

  「木炭?怎麼回事啊?」穆清晨仍舊站在窗邊,探頭探腦地說。「韓其昌傳話,說你不許任何人進來陽台;大家都聽話得很,所以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好極了!真、真  ***  好極了!」他氣得險些說不出話來。「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沒看到我快爬不起來了嗎?」

  「我也很聽話啊……」穆清晨還想開玩笑,卻發現南宮天殺人似的目光掃來,忙閉上嘴巴,走進陽台將他扶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你怎麼搞成這副德行?」

  「還能有什麼事!那個死丫頭居然拿電擊棒電我!」

  「電、電擊棒?!」穆清晨張大了眼睛,看著南宮天的狼狽樣,差點沒笑出聲來。「你是對她做了什麼啊?居然慘遭電擊棒伺候?」

  南宮天橫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穆清晨無奈,只得自說自話。「我看你還是趁早把玉珮拿回來,別再跟那顆小豆子瞎攪和了。否則之前是『海水浴』,這次是『電療』,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哩!你有九條命也不夠陪她玩。」

  南宮天悶哼一聲。「你說得容易!拿回來?怎麼拿啊?」

  「這還用得著我教你嗎?」他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你一身功夫,要從一個小丫頭身上『拿』回一件東西,這還不簡單?」

  「你叫我用偷的?」南宮天臉色一變,冷冷地說。「南宮家是名門望族、書香世家,做不來這種雞鳴狗盜之事!」

  穆清晨看著他,忽然冒出一句話。「真的是這個原因嗎?你該不會對那顆小豆子情有獨……」

  「你想像力太豐富了!」南宮天臉一僵,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的話。

  「這樣啊……」穆清晨搖頭苦笑,心裡暗暗「吐槽」--這傢伙有「被虐狂」,被電死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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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夏日傍晚,清風徐來,彩霞滿天。

  台北縣新莊棒球場裡,兄弟象和統一獅正展開三連戰的第一場比賽。場內,兩隊戰得如火如荼、難分難解;場邊,兩隻「吉祥物」卻聚在一起瞎扯淡。

  「這個獅頭好重喔!人家的脖子快酸死了啦!豆豆,人家的『獅頭』跟你的『象頭』換」下好不好?」

  「那怎麼可以!我們現在是敵非友,怎麼可以『換頭』?」何豆豆搖了搖「像頭」,還不忘補上一句。「而且我的『頭』還多了一截象鼻子,比你的『頭』更重咧!」

  「是嗎?」柳湘君狐疑地看了眼何豆豆頭套上的大象鼻子,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獅頭」,嘟嘟囔囔地說:「每次都找這種奇奇怪怪的打工,扛這個獅頭扛到比賽結束,人家的脖子肯定會抽筋啦……」

  「這種打工有什麼不好?」何豆豆打斷她的話,得意洋洋地說。「一個晚上就有一千塊打工費,還可以免費看球賽,我倒是覺得Verygood呢!」

  「可是人家比較喜歡坐在看臺上,舒舒服服地看球賽啦!」柳湘君看了眼球場上爆滿的觀眾,羨慕地說。「星空下、涼風中,一邊吃烤香腸,一邊喝冰啤酒,一定非常非常享受ㄋㄟ!」

  何豆豆白了她一眼。「你是喝雞尾酒喝上癮啦?還喝冰啤酒咧!」

  「這只是比喻而已嘛!」柳湘君瞥了她一眼,抱怨道。「自已昨天喝得那麼醉,還敢說人家?不公平,雙重標準,違反平等原則……」

  「你有完沒完啊?」何豆豆臉一紅,沒好氣地說。「從早上聽你唸經念到現在,你簡直比房東太太還囉嗦耶!」

  「誰教你自己一個人跑去偷喝酒,放人家鴿子!」柳湘君愈想愈氣,用獅頭撞了她一下。

  「喂!是你先把我丟在一邊,你還好意思說?」何豆豆也生氣了,馬上用象鼻子掃了她一下。

  「你、你欺負人家,我要跟爸爸媽媽說。」她又用獅頭頂了豆豆一下。

  「去說啊!你這個無理取鬧的大小姐!」何豆豆也不甘示弱,象鼻立刻還以顏色。

  「你這頭大笨象,居然敢挑釁人家這個百獸之王?」

  「笑話!我怕你這只病貓不成?」

  「可惡!看人家的獅爪!」

  「呿!看象鼻功!」

  「……」

  球場上的播報員發現好戲,也立刻參上一腳,現場轉播起來。象鼻

  「場上象獅兩隊球員拚勁十足,場邊的吉祥物也不逞多讓、大打出手,現在獅子頭似乎稍佔上風,不過大象頭立刻反守為攻,緊張緊張!刺激刺激!究竟誰勝誰負呢……」

  ###########

  棒球場外,何豆豆和柳湘君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都嘟著嘴巴生悶氣。

  「都是你啦!發什麼神經?害我們被人家轟出來,連打工費也沒了。」何豆豆率先打破沈默。「比賽打得正精彩說,也不知道比賽結果怎樣了?『兄弟象』究竟嬴了沒有……」

  「一定是『統一獅』贏啦!」柳湘君忽然冒出一句話。

  「你怎麼知道?」

  柳湘君張著大眼睛,非常認真地說:「因為人家是『統一獅』的吉祥物,所以『統一獅』當然會嬴。」

  「呆子!我還以為你要發表什麼高論咧!」何豆豆看著她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根據我名球評何豆豆的專業分析,這場比賽應該是『兄弟象』的贏面居多。」

  「為什麼?」

  何豆豆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我是『兄弟象』的吉祥物,所以『兄弟象』當然會贏嘍!」

  「哼!學人家說話,沒創意。」柳湘君白了她一眼,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豆豆,我們去吃到冰好不好?反正時候還早。」

  「也好,不過……」

  「不過什麼?」

  「只能叫一碗冰,我們兩個人『公家』吃。」何豆豆歎了口氣,苦著臉說。「再過幾天就要繳房租了,今天的打工錢又沒賺到,再不省著點用,我們兩個可就得睡馬路去了。」

  柳湘君一聽,也跟著唉聲歎氣起來。「自食其力還真是不容易ㄋㄟ!人家以前在家裡的時候,都不會為錢傷腦筋的說……」

  「後悔了?」

  「才不呢!」她搖了搖頭,笑嘻嘻地拉著豆豆的衣服撒起嬌來。「雖然沒冷氣可吹,又得常常吃泡麵;但是可以交到一個像你這樣的好朋友,人家就好開心了耶!」

  「你嘴巴沾糖啊!怎麼講話愈來愈噁心了?」何豆豆捏了捏她鼻子,莞爾一笑。「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冰店的雪花冰滿好吃的。」

  柳湘君張大了眼睛,氣急敗壞地說:「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又瞞著人家自己一個人跑來偷吃了?」

  「你很煩耶!那家冰店是我以前打工的地方啦!」

  「真的?」

  「不信拉倒!我們直接去坐公車、回家窩大覺。」何豆豆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這樣還可以把冰錢省下……哎喲!誰呀!哪一個『青仔欉』走路不長眼睛啊?」

  「何豆豆小姐,是你由口已跑來撞我的吧?」南宮天看著跌坐在地上的何豆豆,搖頭苦笑。

  「是你啊!」何豆豆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笑咪咪地說。「我們還真是有緣耶!昨天才剛見過面,沒想到今天又碰面了。」

  柳湘君跑到何豆豆身邊,小小聲地問:「豆豆,他是誰啊?」

  「他啊!他是『擎天科技』總經理的特別助理,叫南宮什麼東東……」

  南宮天沒好氣地說:「是南宮天!」

  「原來你叫南宮天啊!」何豆豆對他笑了笑,又轉頭對柳湘君說:「他是我昨天在酒會上認識的朋友啦!昨天的酒會,我跑到陽台上賞月,他也跑來湊熱鬧,所以我們就聊了一會兒。」


  「然後呢?」南宮天寒著臉,他實在不得不佩服這死丫頭的定力,昨天才把他電得跟「巴比Q」沒兩樣,今天見了面,居然還能裝出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

  「然後我就請你吃東西啊!」

  「然後呢?」南宮天臉色更難看了。

  「然後你就問我一個問題啊!」何豆豆滿臉笑容,得意洋洋地說。「我不到三秒鐘就把問題解答出來,你不是還很佩服我?」

  「然後呢?」他已經瀕臨火山爆發的邊緣。

  「然後、然後……」她抓了抓頭,苦思良久,終於一臉恍然。「然後我就回家窩覺了嘛!專家說葡萄酒可以幫助睡眠,還真是一點也沒錯,我昨天就一覺到天亮……咦?你的臉色怎麼又發黑了?你真的應該去大醫院做一次健康檢查耶!」

  「難、難道昨天的事你一點都不記得?」南宮天又快要吐血身亡了。

  「當然記得啊!你當我老人癡呆啊?」何豆豆白了他一眼,很不高興地說。「對了,你昨天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啊?怎麼要走也沒跟我打聲招呼?虧我還幫你解決問題咧!真沒禮貌。」

  「什麼……我、我沒禮貌?」面對這個酒量和記憶力都異於常人的小豆子,他真想跳淡水河死了算了。

  「算了,大人有大量,我也不跟你計較啦!」何豆豆相當寬宏大量地拍了拍他肩膀,笑問:「對了,我們要去吃剉冰,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南宮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隨、隨便。」原本他是要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反而被她罵了一頓,這世界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不過,你要自己付帳喔!我可沒錢請客。」何豆豆不忘補上一句。

  「你……」南宮天悶哼一聲,沒好氣地說:「知道了,我請客總行了吧!」

  「耶!有人請客嘍!」何豆豆和柳湘君立刻擊掌慶賀,開開心心地走在前頭。

  「哈!我要吃草莓雪花冰!」

  「那、那人家要吃芒果冰。」柳湘君緊緊跟在何豆豆身邊,也是一臉笑意。

  「我們兩個再叫一客冰淇淋『公家』吃好不好?難得有人請客說。」

  「好啊!豆豆真聰明。」

  「……」

  南宮天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耳中不住傳來兩個女孩子的笑鬧聲,心裡真是嘔到了極點!

  ########

  「好吃!」何豆豆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邊吃邊說:「君君,你的好不好吃?

  要不要再來一碗?」

  「這家店的雪花冰真的很好吃耶!豆豆真厲害,知道這麼好吃的地方。」柳湘君吃得挺秀氣的,不過手上的湯匙倒也沒停下來過。「不過,人家肚子已經飽飽了ㄋㄟ!豆豆,我們包兩碗帶回去吃好不好?」

  「好啊!我也是這麼想說。」何豆豆笑咪咪地點了點頭,不過,卻又馬上搖了搖頭。「不行啦!天氣這麼熱,冰帶回去都溶掉了。」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好可惜說。」

  「唉!真是太可惜了……」

  「就是說嘛!難得有凱子請客,怎麼可以不多吃一點呢?」南宮天悶哼一聲,冷冷地冒出一句話。

  「哈、哈哈……你太多心了,我們『絕對絕對』沒有把你當成凱子的意思。」

  何豆豆打個哈哈,推了推柳湘君,邊眨眼睛,邊一本正經地說:「君君,你有把南宮先生當成凱子嗎?」

  「當然沒有啊!」柳湘君會意,馬上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地說。「而且,不是他自己說要請我們的嗎?他該不會是後悔了吧!?」

  「不會啦!南宮先生這麼了不起的人,怎麼會說話不算話呢?」

  「咦?他很了不起嗎?」

  「當然嘍!否則他怎麼會請我們吃剉冰……」

  「夠了!我不過發句牢騷,你們居然有辦法接了一車話?」南宮天揉了揉太陽穴,沒好氣地說。「吃完了沒?可以走了吧?」

  「你要是有急事,先走沒關係啦!」何豆豆自顧自地吃冰,卻又補了一句話。

  「不過,你要先把帳結清喔!你自己說要請客的。」

  南宮天一聽,氣得想掉頭走人,可是看著何豆豆,腳步卻怎麼也移動不了半分。「我、我沒事!我等你們吃完。」

  「你今天也來看棒球比賽啊?」何豆豆隨口問道。

  「嗯!」南宮天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不過場邊那兩隻吉祥物,好像打得比場內還精彩。」

  「哈、哈哈!」何豆豆臉上一紅,見柳湘君也是躁紅了臉,連忙轉過話題。「對、對了,你是哪一隊的球迷啊?」

  「我啊,我本來是兄弟象的球迷啦!不過……」

  「不過什麼?」

  南宮天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看了場邊那隻小笨象和獅子王的決鬥之後,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改支持統一獅。」

  「為什麼?」何豆豆可不服氣了。「我這隻小飛象明明打贏了!」

  「亂講!吹牛不打草稿。」柳湘君立刻提出抗議,得意洋洋地說。「明明是人家這只萬獸之王獲勝;獅子王百戰百勝,小笨像一邊涼快啦!」

  南宮天強忍住笑,裝模作樣地說:「咦?原來小笨象和獅子王就是你們兩位啊?」

  何豆豆和柳湘君發現說溜嘴,兩人相視一眼,都尷尬地笑了起來。

  「對了,你球賽怎麼看到一半就跑出來了?」何豆豆再度嘗試轉換話題。

  「我本來就是來找你的,你既然被轟出來了,我還待在球場裡作什麼?」他似笑非笑地說。

  何豆豆一愣。「你早就知道小飛像是我了?」

  「當然!你昨天說你在棒球場打工,我到這裡隨便問一下,馬上就知道你扮成小笨象嘍!」南宮天說得輕鬆,事實上為了找何豆豆打工的地方,可也花了一番工夫。他眨了眨眼睛,悠悠哉哉地說:「你們不只球場上表演精彩,剛才的一搭一唱也挺有趣的,不去說相聲實在可惜了。」

  「可惡!你居然敢作弄我?」何豆豆這下可生氣了,忽然轉頭大聲說:「老闆,再來一碗紅豆冰!」

  南宮天這可傻眼了。「喂!你已經吃兩碗了耶!你不怕吃壞肚子啊?」

  「士可殺、不可辱!我要吃光你身上的錢,叫你後悔作弄我。」何豆豆瞪圓了眼睛,一臉堅定。

  「你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啊?」南宮天見她又開始吃起老闆送來的紅豆冰,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說。「開開玩笑而已,何必這麼認真?我道歉總行了吧!?」

  「接受。」何豆豆擦了擦嘴巴,得意洋洋地說:「知道怕了吧?小器鬼,我又不是水桶說,怎麼可能吃那麼多冰?」

  「我是擔心你吃壞肚子,以我南宮天的身份,豈會在乎這點小錢!」

  「那我不就還要謝謝你了?」何豆豆將擦嘴的紙巾放在桌上,笑嘻嘻地抬起頭來,卻發現南宮天看著自己的眼神好溫柔好溫柔……不知怎地,她臉上莫名一紅,急急忙忙又低下頭去。「對、對了,你剛才說有事找我,是什麼事啊?」

  「這……」南宮天這可楞住了。

  原來昨天那件事情,小豆子並不是故意的,自己一個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和這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南宮天不說話,何豆豆反而更緊張了,卻又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只覺得心臟愈跳愈快、愈跳愈快,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我知道了!你是來送錢的。」柳湘君忽然冒出一句話。

  「送錢。」南宮天和何豆豆異口同聲,一起望向柳湘君。

  「對啊!」柳湘君點了點頭,一臉理所當然。「『擎天科技』不是說要捐十萬塊給我們的『推理研究社』嗎?可是豆豆昨天喝醉了,忘了跟你們拿錢,你一定是專程拿過來的對不對?」

  「對喔!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何豆豆用力一擊掌,剛才的害羞模樣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大剌剌地伸出手來。「十萬塊拿來。」

  「我是欠你的啊?這麼不客氣。」

  她理直氣壯地說:「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是公事公辦。」

  「你這丫頭……」南宮天當真是哭笑不得,掏出支票本,開了張十萬塊的支票給她。「這是即期支票,隨時都可以兌現。」

  何豆豆笑逐顏開,仔仔細細地將支票摺好,收進包包裡頭,和柳湘君擊掌慶賀……

  南宮天等了老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喂!你是不是忘了該說什麼了?」

  「對喔!差點忘了跟你說謝謝了。啊!還有一件事……」

  何豆豆從包包裡頭拿出紙筆,寫上大大的「推理研究社精美會員卡」十個字,旁邊還寫上豆豆兩個小字,遞給南宮天。

  「謝謝貴公司的大力贊助,這是我們『推理研究社』限量發行的『精美會員卡』,只有榮譽會員才能享有喔!上頭還有我名偵探豆豆的親筆簽名。對了,開於精美T恤,現在還在精心設計中,保證會讓你們耳目一新,做好後我馬上就送來給你們。」

  「這、這就是『精美』會員卡?」南宮天拿著這樣的「會員卡」,手差點沒抽筋;他不禁苦笑搖頭,卻也「珍而重之」地將它收到口袋裡頭。

  #####

  暑假一結束,校園裡頭又恢復了蓬勃生氣;台北大學的校園裡,各社團為了招生搶人,也都積極動作了起來,花招百出、各具巧思。

  新成立的「推理研究社」自然也不甘示弱,何豆豆和柳湘君就在廁所旁邊擺了一個小攤子,展開吸收社員的工作--

  「豆豆,為什麼我們不只社團辦公室在廁所旁邊,就連招生攤位也在廁所旁邊啊?」柳湘君搗著鼻子,咕噥道。「我看我們乾脆改名為『廁所研究社』,還比較名副其實呢!」

  「你別抱怨了啦!你以為我喜歡待在廁所旁邊啊!」何豆豆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下巴,無精打彩地說。「誰教我們的社員比人家少,錢沒人家多,自然會受到不平等待遇嘍!」

  「對了,你不是有去拉排球隊那個傻妞入社嗎?宮千姿她人呢……」

  「別再讓我聽到這個名字!」何豆豆重重地一槌桌子,氣呼呼地說。「我請這傢伙吃了快一個月的剉冰,她居然跟我說她又不想加入『推理研究社』了!真是氣死我了,害我花了那麼多錢!」

  「那怎麼辦?新社團成立要有三個人耶!我們現在只有兩個人說。」柳湘君眉頭微蹙,小小聲地說。「課外活動組那個禿頭教官最愛找麻煩了,他會不會把我們的廁所、不是不是,是社團辦公室收回去啊?」

  「你有點信心好不好?」何豆豆跳了起來,大聲說。「今年新生這麼多,隨便也有十幾二十個生力軍加入。我、我就不信我們『推理研究社』真的那麼沒吸引力!」

  「……的確沒什麼吸引力啊!」柳湘君說話聲音更小聲了。「擺了快一個星期的攤子,除了野貓、野狗,好像都沒有人上門耶!」

  「那是我們努力不夠!」何豆豆又槌了一下桌子,一臉破釜沈舟的表情。「事到如今,只好使出最後絕招了。」

  「咦?難不成你有什麼好主意?」柳湘君眼睛亮了起來。

  「當然!我可是名偵探豆豆耶!」何豆豆從放在腳邊的包包裡頭拿出兩套衣服,義正辭嚴地說。「我們兩個扮成怪盜少女,肯定可以吸引大家的目光,到時候要拉人不就容易多了?」

  「不要啦!人家不要扮成蝙蝠俠啦!丟臉死了。」柳湘君叫了起來。

  「不是蝙蝠俠,是怪盜少女。」何豆豆馬上糾正她。

  「都一樣啦!人家、人家不要變成蝙蝠俠啦!」她打算趕快開溜。

  「喂!你是副社長耶!怎麼這麼沒責任感?」何豆豆一把拉住她的辮子,正經八百地說。「我是社長,你是副社長,我是超人,你當然就是蝙蝠俠……」

  「你看!你還說不是蝙蝠俠?」柳湘君又叫了起來。

  「都、都是你啦!害我也跟著說錯話。」她臉一紅,咳了一聲,才接著說:「反正扮成怪盜少女,頭上還要戴面罩,人家不會知道是你扮的啦!」

  「怎麼會不知道?『推理研究社』就我們兩個人,一個是你,另一個自然就是我嘍!」柳湘君搖了搖頭,抵死不從。

  「柳、湘、君!」何豆豆這可火了,氣急敗壞地說。「我們從入學開始,辛辛苦苦籌備了一年,好不容易學校才答應讓我們成立『推理研究社』,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放棄了?」

  柳湘君一楞,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這、這方法真的有用?」

  「一定有用啦!」何豆豆拍胸脯保證。「要是沒效,以後洗衣、煮飯、拖地板,所有的家事我都幫你做。」

  「那好吧!你可不許反悔喔!」柳湘君拿起披風面罩,躲在何豆豆身後穿戴起來。

  何豆豆見狀大喜,也立刻快手快腳地將披風面罩套在身上。

  「豆豆,怎麼還沒有人過來?」

  「才過了一分鐘而已,沒那麼快見效啦!」

  「豆豆,我覺得大家好像都把我們當成神經病了耶!」

  「沒這回事啦!你疑心病太重了。」

  「豆豆,如果人家因為這樣子嫁不出去怎麼辦?」

  「……」

  「豆豆……」

  「你煩不煩啊?閉嘴!」

  「人家、人家是要跟你說,有一個長得好可愛的女生走過來了啦!」

  「真的?」何豆豆喜出望外,立刻衝了出去,緊緊地握住那個女生的手。「小姐貴姓?喜歡看偵探小說嗎?歡迎光臨最受歡迎的『推理研究社』!」

  那個女生顯然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蝙蝠俠」給嚇到了;只見她退了一步,拍了拍心口,仔細端詳了那只「大蝙蝠」好一陣子,才笑嘻嘻地開口。「原來這裡就是『推理研究社』的攤位啊!害我找了好久……」

  「你找了很久啊?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何豆豆聽見這話,簡直比中了樂透還開心,得意洋洋地說。「因為想加入我們『推理研究社』的人太踴躍了,我們為了怕麻煩,所以才把攤位設在這裡。唉!熱門社團就是有這個煩惱……」

  「那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女生掩嘴而笑,轉身就走。

  「那怎麼可以!」何豆豆和柳湘君異口同聲,一個拉住女生右手,一個拉住女生左手。

  「相逢自是有緣,不要走那麼急啦!」柳湘君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何豆豆也一本正經地說:「就是說嘛!我們『推理研究社』雖然篩選嚴格、競爭激烈,可是你既然這麼誠心,我們就讓你入社了。」

  「恭喜你喔!在競爭激烈的一百五十名入社申請人當中,你已經入選了耶!」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們要作社員登記。」

  「豆豆,我們的精美T恤已經做好了,我們送一件給她好不好?」

  「你就是何豆豆?」女生看著身披披風,頭戴面罩的何豆豆,忍不住笑了出來。

  何豆豆一楞,脫下面罩。「咦?你認得我啊?」

  「我可是慕名已久呢!」女生細細端詳何豆豆容貌,許久,才滿面笑容地說:「我是一年級中文系的新生,我叫南宮星星,今天起正式加入『推理研究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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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八月中秋,圓圓的月亮高掛天際,到處都是陣陣的烤肉香和喧鬧的笑語聲。

  南宮家位於天母的老宅內,卻是一片寂然;南宮星星靜靜地坐在院子裡的的鞦韆上,神色漠然。

  「中秋到了。」南宮天的聲音響起。

  「是啊!中秋到了。」南宮星星笑了笑,笑容卻有些冷然。「你的工作做完了?」

  「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南宮天自嘲一笑,坐在她身旁的鞦韆上。「為什麼會突然來台灣?」

  「我不能來?」

  「我沒這麼說。」南宮天伸了伸懶腰,意有所指地說:「不過,你在台灣並沒有朋友,而且你的個性又愛玩愛鬧,這個中秋可就會過得很寂寞了。」

  「在別的地方一樣寂寞。」南宮星星忽然歎了一口氣,看著天上月亮,幽幽地說:「我雖然叫星星,卻老是比月亮還孤單,真是諷刺。」

  「我記得你在英國朋友很多的……」

  「像我們這種人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她打斷他的話,冷冷地說。「甚至,也不會有真正的愛情。」

  「你太偏激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又知道我多少?」南宮星星笑了,笑中卻帶著一絲嘲諷。「你只知道工作,何曾關心過我這個唯一的妹妹?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我只知道你不該放火燒了校舍,還劃破了校長兒子和珍妮的臉。」南宮天淡淡地說。

  「你、你知道了?」南宮星星一驚。

  「你好歹是我唯一的妹妹,雖然,愛打小報告了一點。」南宮天眨了眨眼睛,做了一個鬼臉。

  她被他逗得笑了。「你不問我為什麼?」

  「任何女孩子遇到那種事,都會有這種反應的。」南宮天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只不過你做得太不漂亮了,為了替你收拾殘局,可花了我不少力氣……」

  「你、你說的輕鬆!一個是我男友、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們、他們卻聯手設計我,拍我裸照!」南宮星星忽然激動了起來,蒼白著臉說。「他們、他們每天羞辱我,還逼我不斷地拿錢給他們花用,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知道,這些我全知道了。」南宮天拍了拍她肩膀,柔聲寬慰。「所以我才說你做得不夠漂亮啊!任何人敢這樣對我妹妹,可不是劃破一張臉就可以了事的。」

  「你……」

  南宮天淡淡一笑,笑中卻帶著說不出的森寒之意。「你現在到倫敦街頭逛逛,或許還可以施捨幾文錢給這幾個要飯的。」

  南宮星星一楞。「你、你究竟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只不過讓傑克森和鄧肯家族從此在倫敦的上流社會消失而已。」

  南宮天又伸了伸懶腰,輕描淡寫地說。「還好這兩個家族的資產不多、腦筋也不太靈光;整垮他們只花了我十幾億美金、兩個星期的工夫而已。」

  「兩、兩個星期?」南宮星星楞住了。

  校長所屬的傑克森家族和珍妮所屬的鄧肯家族全是英國有名的望族,哥哥、哥哥居然只花了兩個星期……

  「所以生為南宮家族的一份子還是有些好處的,雖然,也有很多的負擔。」南宮天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氣消了沒?可以回英國讀書了吧!?爸媽可是很擔心你哩!」

  「難怪別人都說哥哥是魔鬼,絕對招惹不得。」南宮星星回過神來,定定看著南宮天。「哥哥,你的本事這麼大,我敢說絕對沒有人得罪你之後,還能活得很舒服的。」

  「當、當然!」他忽然想起何豆豆,臉色一僵。「別廢話了!早點去睡,明天我送你去機場。」

  「我不回去了。」南宮星星搖了搖頭。「我決定在台灣讀書了。」

  南宮天嚇了一跳。「別胡鬧了,爸媽已經幫你申請了劍橋和牛津兩所大學……」

  「不去!」南宮星星仍是搖了搖頭。「我已經向台北大學中文系報到了。」

  「台北大學?那不就是小豆……」

  「小豆什麼啊?話怎麼說一半呢?」南宮星星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

  「沒、沒什麼!」南宮天臉一紅,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那所學校專收呆子,我勸你別去那所學校就讀,否則腦袋只會愈來愈笨。」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瞪了他一眼,靈機一動,悠悠地說:「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已經加入『推理研究社』了耶!我們社長好可愛、好漂亮喔!你一定會喜歡……」

  「臭丫頭!陳叔是不是告訴你什麼了?」南宮天站了起來,氣勢洶洶。

  「哥哥果然聰明,一猜就猜到了。」南宮星星搗著嘴直笑,裝模作樣地說:「我只是奇怪,哥哥的本事這麼大,怎麼一塊玉珮始終要不回來?我更奇怪的是,何豆豆得罪你那麼多次,怎麼好像還過得挺舒服的?」

  他臉上陣青陣白,卻只能默不作聲。

  「你不說就算了。」南宮星星笑嘻嘻地站了起來。「拜拜,我要去賞月吃烤肉了。」

  南宮天一愣。「你去哪賞月烤肉?」

  「去豆豆她們住的地方啊!我可是她們唯一的社員耶!」南宮星星揮揮手,淡淡地說:「我心情不好,本來不想去的。」

  南宮天沒好氣地說:「那不會不要去!」

  「可是哥哥幫我教訓了那些壞蛋,我心情又變好了。」南宮星星背對著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我想再試著交朋友看看。」

  南宮天一楞,良久,才緩緩地說:「我早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小豆子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她會是一個真正的好朋友。」

  「我相信哥哥的『眼光』。」南宮星星展顏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

  何豆豆和柳湘君坐在屋頂上,手上各自端著一碗泡麵,看著天上又圓又大的月亮發呆。

  「豆豆,為什麼別人賞月是吃烤肉,我們賞月卻是吃泡麵?」柳湘君低下頭來,看著手上的「一度贊」牛肉麵,愁眉苦臉地說。

  「沒辦法啦!明天就要繳房租了,不省著點用怎麼行?」何豆豆唏哩呼嚕地吃著手中的「拉麵道」豚骨拉麵,邊吃邊說:「對了,我爸爸有寄一盒文旦,吃完拉麵我們可以剝文旦吃。」

  「可是人家想吃烤肉啦!」柳湘君將牛肉麵放在地上,嘟著小嘴說。「中秋節就應該要賞月吃烤肉,才有過中秋的氣氛……喂!你、你怎麼偷吃人家的牛肉啦!」

  「哈、哈哈,我以為你不吃說。」

  「誰說我不吃的?人家是要留到最後才吃耶!」柳湘君掐著她的脖子,氣急敗壞地嚷嚷:「吐出來!你給我吐出來……」

  「你們這裡還真是熱鬧呢!」南宮星星在樓梯口出現,搗著嘴直笑。

  「是、是小星星啊!」何豆豆拚命揮舞雙手,脹紅了臉說。「還……還不快來救社長?你沒看到副社長圖謀不軌,企圖要篡位啊!」

  「你少胡說八道,你把人家的牛肉還來啦!」柳湘君不放過她。

  「都吃下去了,怎麼吐出來?大、大不了我明天幫你洗衣服。」

  「成交,你可不許反悔喔!」柳湘君笑咪咪地鬆開手,扳著手指說:「人家明天要洗被單、床單、枕頭套,還要把冬天的衣服也拿出來洗……」

  「喂!為什麼連冬天的衣服也要洗?」何豆豆立刻大聲抗議。

  柳湘君得意洋洋地說:「夏天過去就是秋天,秋天完了就是冬天,當然要先把衣服洗起來準備;這叫做有備無患、未雨綢繆。」

  「大頭鬼啦!你這是乘機勒索,我名偵探豆豆可不會輕易屈服。」何豆豆這可不答應了,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這樣好了,我碗裡面還有一點點『精華』,都給你吃不就得了?」

  「不要!只剩湯渣而已,你把人家當笨蛋啊!?」

  「喂!是你們把我找來賞月的耶!你們怎麼自顧自地玩起來了?」南宮星星見她們一來一往,又好氣又好笑,終於忍不住開口。

  「哈!抱歉抱歉,都是君君啦!鬧起來就沒玩沒了。」何豆豆尷尬地笑了笑,挪了挪位置,招呼南宮星星坐下。「星星,你過來坐這邊,這位置是特別座,月亮看起來特別圓。」

  「真的假的?」南宮星星掩嘴一笑,好奇地問:「你們烤肉烤完了啊?怎麼都沒看到烤肉用具?」

  「我們不吃烤肉啦!大家都吃烤肉,那多沒創意。」何豆豆跑進鐵皮屋拿了好幾種泡麵出來,笑咪咪地說:「我們有一度贊、大乾面、拉麵道、阿Q桶面、滿漢全席和快炒一番,你要吃哪一種?」

  南宮星星一看,登時傻眼了。「你們中秋賞月,該不會就只吃這個吧?」

  「當然不是,我們還準備了兩個文旦當點心。」何豆豆馬上補充說明。

  柳湘君見南宮星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心地提出建議。「拉麵種類這麼豐富,難怪你不知道要選哪一種了。不過,人家是比較喜歡吃『一度贊』啦!味道香噴噴的,牛肉也比較大塊,你可以吃看看喔!」

  「不過『大乾面』也不錯喔!有面吃,還可以喝湯;對了,我還可以在湯裡面幫你加一顆蛋。」

  南宮星星看了眼琳琅滿目的泡麵,乾笑兩聲。「不、不用了,我吃文旦就好,我喜歡吃文旦。」

  「是嗎?你不要跟我們客氣喔!」何豆豆拿起一顆文旦,剝了起來。「對了,我們『推理研究社』的專屬T恤已經做好了,我待會兒拿給你。」

  「我現在就去拿。」柳湘君興沖沖地站起來,跑進鐵皮屋拿了一件T恤出來,得意洋洋地說:「這是豆豆和人家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設計出來的,風格獨具、超有品味,你一定會喜歡的。」

  「對啊!你看前頭這一行文字,『真相永遠只有一個!』是不是很有震撼力?

  」何豆豆也是滿臉得色,滔滔不絕地說。「底色用黑白兩色,代表黑白分明,這個菸斗和放大鏡則是代表福爾摩斯,還有還有,我們也沒有忘了悠久的中華文化,你看這個月亮,有沒有想到什麼?」

  「該、該不會是美少女戰士那句口頭禪,『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吧?」南宮星星看得眼睛都花了,打死也不敢穿這件T恤上街。

  「當然不是!她們又不是中國人。」何豆豆白了她一眼,才接著說:「是斷案如神的包公啊!包公額頭上不是有一個月亮嗎?怎樣?我們兩個是不是很有創意和想像力?」

  「太、太有創意了。」南宮星星又乾笑了兩聲。「……這裡怎麼還有兩個簽名?」

  「那是人家和豆豆簽的啦!因為你是我們的第一個社員,所以享有特殊待遇。

  」柳湘君眨著大眼睛,一臉期盼地說:「你趕快穿起來,一定很好看的。」

  「是啊!趕快穿起來,我敢說我們的設計絕對不會輸給國際級名設計師。」何豆豆也是一臉雀躍,笑咪咪地看著她。

  「不、不用了,這麼好的T恤我要好好收藏,可千萬不能弄髒。」南宮星星開始後悔加入「推理研究社」了。

  「那怎麼成?衣服本來就是要做來穿的。」兩人異口同聲,七手八腳地將T恤穿在南宮星星身上,志得意滿地說:「我們兩個真是天才,果然是極品T恤,簡直棒呆了!」

  南宮星星看著自己這副「呆樣」,眼淚卻是快要掉下來了。

  「決定了!這就是我們的社服,以後參加社團活動都要穿這一件。」何豆豆笑得合不攏嘴,看著南宮星星,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還要拿一件給南宮天,我答應送他一件的。」

  「南宮天?誰啊?」南宮星星心中一動,明知故問。

  「他是我們『推理研究社』的永久會員,也是贊助者。」何豆豆笑得更開心了,滔滔不絕地說。「他跟你一樣也姓『南宮』喔!而且他還捐了十萬塊給我們,是一個大好人呢!人也長得好英俊,電影明星都沒他帥耶!」

  「你太誇張了吧?」柳湘君拿起另一顆文旦,邊剝文旦邊「吐槽」。「而且十萬塊是『擎天科技』捐的,才不是他捐的呢!」

  「還、還不是都一樣……」

  「才不一樣呢!」柳湘君滿臉笑容地戲詣道。「從早上到晚上,不曉得提了幾遍『南宮天』的名字,人家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有、有嗎?」何豆豆臉上莫名一紅,小聲地說:「我有一顆感恩的心,才、才會一直提他的名字啊!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南宮星星看著何豆豆,掩嘴一笑。〔既然有人捐了十萬塊給你們,你們怎麼還過得這麼『節儉』?」

  「十萬塊是捐給『推理研究社』的運作基金,不是捐給我們的啦!」何豆豆將剝好的文旦拿給她,開開心心地說:「有了這筆錢,我們就可以辦活動了耶!我打算先辦一個『推理研習營』,讓大家來動動腦筋。」

  「聽起來好像滿有意思的。」南宮星星見何豆豆突然站起來,將剝好的柚子皮偷偷放在柳湘君頭上,忍不住笑了起來。「哇!看起來好像日本的河童喔!」

  「臭豆豆,你、你居然敢破壞人家的淑女形象!」柳湘君跳了起來,追著何豆豆跑,也想要把手上的柚子皮戴到她頭上。「別跑!跑的人是小狗。」

  「我是先下手為強,你還不是想把柚子皮偷偷戴到我頭上來?」何豆豆跑得更快了。

  「你亂說!你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

  「那你剛才幹麼看著手上的柚子皮,笑得那麼詭異?」

  「人家、人家是在欣賞藝術!」

  「……」

  南宮星星看著她們又笑又鬧,不禁莞爾一笑,發出一串如同銀鈴般的悅耳笑聲。

  #########

  台北大學社團招生活動最後一天,何豆豆這只「大蝙蝠」依然堅守崗位,希望能再多拉些社員進來。

  「這兩個傢伙上個廁所怎麼上那麼久?該不會是跌到馬桶裡了吧?」何豆豆瞥了廁所方向一眼,喃喃自語。「虧我還幫星星設計了一套怪盜少女服,打算增強戰力說,沒想到兩個人居然都拉起肚子來?」

  「糟了!會不會她們兩個都拉到沒力,暈倒在廁所了?」何豆豆愈想愈不放心,從椅子上跳起來就往廁所沖。「哎喲……」

  「小心點!」南宮天才剛走近「推理研究社」的攤位,就見一頭「大蝙蝠」被桌腳絆倒,連忙伸手扶了一把。

  「謝謝……咦?是你啊!」何豆豆見是南宮天,笑逐顏開。「你怎麼會來這裡?是不是有事找我啊?」

  「你是……」

  「是我名偵探豆豆啦!」何豆豆拉下臉上面罩,瞅著他,笑咪咪地說:「真是奇怪耶!我最近怎麼經常遇到你?你該不會偷偷跟蹤我吧?!」

  南宮天聽了她這番玩笑話,臉上表情十分僵硬,趕緊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將在家裡練了好幾遍的台詞念出來。「我、我是有些事情找我妹妹,她也念這所學校。」

  何豆豆一聽,不知怎地,心裡居然有些失望,懶洋洋地說:「你妹妹讀哪一系啊?說不定我認得她,可以幫你找人。」

  「你一定認得。」南宮天想起自己那個寶貝妹妹,不禁搖頭苦笑。「她可是你們『推理研究社』的唯一社員。」

  「該不會是星星吧?」何豆豆嚇了一跳。「我們上次中秋賞月的時候有聊到你,星星沒說你是她哥哥啊!」

  這搗蛋鬼存心看好戲,怎麼會說?南宮天早就料到妹妹的反應,歎了口氣,隨便編了個理由。「大概是因為我們前兩天才吵過架,她賭氣不肯承認我這個哥哥吧!」

  「是這樣啊!」何豆豆點了點頭,恍然大悟。

  「對了!你沒事扮成『大蝙蝠』幹麼?我剛才差點認不出你來……」

  「你是沒認出來啊!」何豆豆又把面罩戴上,得意洋洋地說:「這才不是『大蝙蝠』呢!我這是『怪盜少女』,很炫吧!星星就是被我和君君這身裝扮吸引,才加入『推理研究社』的。我還幫星星設計了另外一套更炫的喔!」

  「原來是你!」

  「什麼原來是我?」何豆豆一愣。

  「難怪看了你這身裝扮,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忽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原來帶狗非禮我家『雪麗』的那兩個活寶就是你們啊!我還在奇怪你的腦筋怎麼會突然變靈光了?嘿!好一個『名偵探』豆豆……」

  「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啊?我、我怎麼都聽不懂ㄋㄟ?」何豆豆發現自己說溜嘴,心中一驚,悄悄移動腳步打算開溜。

  「想去哪?」南宮天一把拎住她,板著臉說:「搞大了我家『雪麗』的肚子就想開溜了啊?」

  「『雪麗』要生小狗狗了?」何豆豆聞言大喜,一臉驕傲地說:「我家『小毛』還真是『勇擱有力』,沒想到一次就……」

  「就怎樣?」南宮天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是皮卡丘的妹妹,皮在癢啊?,」

  「哈、哈哈!沒、沒想到你這麼幽默?」何豆豆尷尬地笑了笑,小小聲地說:「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放下來?這樣有點丟臉耶!」

  「你戴著面罩,還怕丟臉?」南宮天悶哼一聲,卻還是將她放下。「把面罩拿下來!」

  「為什麼?」何豆豆一楞。

  我喜歡看著你的臉……南宮天臉上一紅,沈聲說:「你現在是犯人,還敢問東問西?!」

  「我是月下老人,才不是犯人。」何豆豆嘴裡碎碎念,卻還是乖乖地將面罩拿下。「我……不是不是,是我家『小毛』會負起責任,好好照顧『雪麗』和它生下來的小寶寶啦!這樣你就沒話說了吧?」

  「你把我當笨蛋啊?這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南宮天一聽,差點沒跌倒。

  「那你想怎樣?」何豆豆也生氣了,噘著嘴說。「『小毛』是我的乖弟弟,我絕對不會把它交給你的……」

  「我要那只笨狗幹麼?」南宮天看著她秀麗的臉龐、微噘的小嘴,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我只想要你!」

  「你、你發什麼神經啊?」何豆豆一聽,頓時向後跳了好幾步,搗著臉說:「只有父債子償,可、可沒有狗債主還,你可別想乘機吃豆腐喔!大……大不了我請你吃頓午飯總行了吧!?」

  「吃飯?我沒聽錯吧?」南宮天一聽,登時傻眼。

  「對啦對啦!」何豆豆自顧自地走在前面,大聲說:「一等一的料理,包準你沒吃過。」

  他實在搞不懂她腦袋在想什麼,只能歎了一口氣,快步跟上。「你有錢請客嗎?」

  何豆豆卻走得更快了。「廢話!你要是不想吃就算了。」

  「我什麼時候說不吃了?不過,你走那麼快幹麼?」

  「要你管!是你自己腿長得太短了。」

  南宮天正要追上,忽然瞥見何豆豆的耳根紅得像辣椒一樣;他心中一動,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原來小豆子也梃喜歡我的嘛……

  #####

  廁所裡,柳湘君和南宮星星的肚子卻在唱空城計--

  「學姊,我們要躲到什麼時候啊?」

  「當然是躲到豆豆回去為止嘍!」

  「那豆豆學姊什麼時候會回去啊?」

  「她不會待太久啦!通常下午三、四點就回去了。」

  「這、這樣還不久?我快要被熏死了耶!」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除非你想出去當『蝙蝠俠』……」

  「我才不要咧!丟臉死了。可是,我肚子好餓喔!」

  「哈!所以我才準備了兩個包子,你一個,我一個,學姊夠意思吧?」

  「……」

  「咦?你怎麼不吃?!」

  「呃……我、我肚子又忽然不餓了。」

  「那學姊就不客氣嘍!」

  南宮星星見柳湘君津津有味地吃著包子,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學姊,我聽說你是個富家千金,家裡好有錢;你怎麼會和豆豆學姊變成好朋友啊?」

  「咦?這很奇怪嗎?」柳湘君吃完一個包子,繼續吃另外一個,口齒不清地說:「豆豆才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給人家特別待遇呢!所以學姊才這麼慘,得躲到廁所裡吃包子。」

  「是、是嗎?你真好,有這樣的好朋友。」南宮星星一聽,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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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喂!這裡不是正在舉行廟會嗎?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四周鑼鼓喧天、香煙繚繞,到處都擠滿了虔誠的信徒;南宮天被煙熏得險些睜不開眼睛,見何豆豆拚命往廟裡頭擠,只得扯開了喉嚨喊:「豆豆,別擠了,小心走丟了!」

  「你當我是小孩子啊!怎麼可能走丟?」何豆豆在捐獻箱投了一百元,拿了兩份香燭走回來,笑嘻嘻地說:「你一份,我一份,先拜玉皇大帝,再拜廟裡供奉的正神,可別搞錯了喔!」

  南宮天一楞,接過香燭。「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嗎?怎麼……」

  「你怎麼光想吃啊?不誠心一點,神明可是不會幫你達成願望喔!」何豆豆白了他一眼,義正辭嚴地說:「記住喔!先點臘燭,左右燭台上各插一支,然後再燒香拜拜,每爐三炷香,不要弄錯了;最後再到金亭那裡燒金紙,這樣神明就會幫你達成心願了。」

  「我知足惜福,沒什麼願望。」南宮天閉哼一聲。

  何豆豆神秘兮兮地說:「你不是急著要吃午飯嗎?那就許這個願望,我包你馬上實現。」

  「這麼靈啊?」他一頭霧水苦笑道。「不過,要拜拜許願,總得知道拜的是什麼神吧?你可還沒告訴我這座廟裡供奉的是哪尊神明哩!」

  何豆豆一楞,尷尬地笑了笑。「這……」

  「你不會也不知道吧?」南宮天張大眼睛,叫了起來。

  「別叫那麼大聲啦!」何豆豆左邊瞄瞄、右邊瞄瞄,小小聲地說:「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反正、反正『有拜有保庇』,我爸爸說的。」

  「我看是你說的吧?你爸怎麼可能會說那種話。」

  「你又知道我爸會說什麼話了?」她將香點燃,隨口問道。

  「我的確不知道。」南宮天笑了笑,也跟著將香點燃,猶似漫不經心地說:「你好像是一個人在台北讀書吧?不然怎麼沒見過你父親。」

  「嗯,我爸爸人在花蓮。」何豆豆提到父親,滿臉都是笑意,滔滔不絕地說:召們老家就在花蓮,我爸爸在那裡買了一塊地,種了一大片的向日葵,很漂亮喔!我爸爸還說,向日葵一生都迎向著陽光,是活得最坦蕩蕩的花朵,比很多人還了不起呢!」

  「是嗎?」南宮天聞言,若有所思,淡淡地說:「可是人和花不同,人世間有許多是非險惡,想要活得光明磊落、俯仰無愧,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倒覺得很容易呢!」何豆豆拜完神明,將香插在香爐上,一本正經地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是懦夫替自己找的藉口。一個人只要按照自己的良心做事,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了。」

  「這話是你父親說的?」

  「咦?你怎麼知道?」何豆豆嚇了一跳。

  「猜的。」他眨了眨眼睛,正經八百地說:「你呆頭呆腦的,不可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

  「呿!你還真是狗眼看人低耶!」何豆豆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喂!你剛才有沒有向神明許願?」

  「許什麼願?」

  「吃一頓豐盛的午餐啊!你是老人癡呆啊?我剛剛才跟你說過的。」

  「哈,我還真的忘了。」南宮天笑了笑,悠悠地說:「難不成我沒許願,你就不請我吃飯了?!」

  「請請請,我名偵探豆豆怎麼可能說話不算話?」她自顧自地往廟外廣場走去,口中還不住抱怨。「討厭!這麼不配合,這樣就不好玩了……」

  「對了,你要請我吃什麼料理啊?」南宮天跟在她旁邊,似笑非笑地說。「附近有家日本料理還不錯,不過,價格卻貴了點。」

  「我會這麼小器嗎?我請你吃的比那個還好上一百倍。」何豆豆向廣場中的一群人走近。

  「豆豆,你去哪啊?我車子停在外邊耶!」他站在人群外,見何豆豆死命往人群中間擠去,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何豆豆不理他,消失在人群中,過沒多久,就見她笑咪咪地捧了兩碗鹹湯圓出來。「你一碗,我一碗,你要哪一碗?」

  南宮天看傻了眼。「這、這是什麼?」

  「這是廟方幫信徒準備的點心啦!很好吃喔!」何豆豆將一碗湯圓塞到他手中,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我本來是要和君君來吃的,不過她好像拉肚子,一整個早上都窩在廁所裡頭,大概沒辦法來吃了。」

  南宮天看著手中湯圓,結結巴巴地說:「你要請我吃的『豐盛』午餐,該、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對啊!除了鹹湯圓外,還有米苔目和油飯,啊!還有仙草冰說。」何豆豆三兩下就把鹹湯圓吃完,心滿意足地說:「這是廟裡準備的食物,吃了可以添福氣喔!你說,這是不是最豐盛的午餐?」

  「哈、哈哈……」南宮天已經說不出話了。

  何豆豆將碗拿給他。「我還要一碗米苔目。」

  「幹麼?」南宮天還沒反應過來。

  「剛才是我幫你盛的,現在該你幫我盛了。」何豆豆一臉理所當然。

  南宮天一愣,看了人群一眼,實在不好意思和那群阿公阿媽、太太小姐擠;他尷尬地笑了笑,低聲說:「豆豆,打個商量好不好?」

  「喔?什麼事情?」

  「你請我吃了一頓這麼『豐盛』的午餐,所以我也該請你吃些東西才是。」

  「不用了啦!我說過這頓是我要請的,你不用這麼客氣啦!」何豆豆見人群愈聚愈多,急得連聲催促。「你趕快去幫我盛米苔目啦!晚了就沒有了,那個很好吃的說。」

  「算我拜託你行不行?不回請我過意不去。」南宮天擦了擦汗,差點沒跪下來。

  「可是、可是那個米苔目……」

  「我保證菜單裡頭也有米苔目,這樣總成了吧?」南宮天拉了她就走。

  「你的湯圓怎麼沒吃?」何豆豆見他將鹹湯圓拿給一個小弟弟吃,忍不住叫了起來。「你怎麼這麼過分啊?人家特地請你吃的說。」

  南宮天見她生氣了,登時慌了手腳。「對……對不起,我腸胃不好,不能吃糯米作的東西。」

  「對喔!我都忘了你腸胃不好說。」何豆豆頓時釋然,關切地說:「我上次不是跟你說要去做健康檢查嗎?你有沒有去啊?」

  「去、去了。」南宮天乾笑兩聲。

  奇怪,我怎麼老是不知不覺中就被小豆子吃得死死的……

  #####

  「這家日式料亭,外表雖然不大起眼,內部卻是頗為清幽古雅。」南宮天含笑落坐,一派輕鬆地說。「這裡的料理也還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何豆豆見窗外有個小庭園,流水淙淙、苔痕階花,別有一番雅趣,開心地說:「鬧中取靜,沒想到台北鬧區還有這樣的地方。咦?你怎麼會知道這麼棒的地方啊?」

  「我不只知道這樣的地方。」南宮天定定地看著她。「如果我說,這個地方還是我的,你信不信?」

  「不信!」何豆豆聞言哈哈大笑,抱著肚子在榻榻米上亂滾。「你真會吹牛。

  你只是特別助理耶!怎麼可能這麼有錢?」

  看來人還是不能說謊,一說謊,以後說實話都沒人信了。南宮天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果然是名偵探豆豆,一下子就被你看穿了。」

  「那是當然的嘍!」何豆豆得意一笑,身子橫過方桌,拍了拍他肩膀,打氣道「不過你也不用氣餒啦!你還年輕,以後一定可以賺更多更多的錢,擁有好幾家這麼棒的店。」

  「謝了,你還真看得起我。」南宮天苦笑,轉過話題。「你想吃些什麼?」

  「我沒吃過日本料理耶!」她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日本的食物我只吃過章魚小丸子……啊!對了,日本拉麵我倒是常吃,我住的地方有好幾碗『拉麵道』泡麵喔!口味也很多,有豚骨拉麵、味噌拉麵、地獄拉麵……」

  「你常吃泡麵?」南宮天臉色沈了下來。

  何豆豆笑咪咪地說:「對啊!泡麵既便宜又好吃,種類又多,我和君君都常吃呢!」

  「為什麼不吃些有營養的東西?」南宮天的臉色更難看了。

  「泡麵很營養啊!廣告都這麼說的。」她跑到窗邊,看著隨流水轉動的小水車,」派輕鬆地說:「而且台北房租那麼貴,打工的錢又少,只好省著點用啦!」

  「你父親難道都沒寄錢給你?」南宮天口氣冷到了極點。

  「你沒說錯吧?」何豆豆回頭看著他,表情就像看到怪物一樣。「我已經十八歲,是大人了耶!怎麼還能跟家裡拿錢?笨蛋!」

  南宮天這可楞住了。「這麼說來,你打工經驗好像挺豐富的?」

  「嗯,我在冰店打過工,也幫忙賣過蚵仔煎,對了,我還在百貨公司扮過袋鼠。」何豆豆扳著手指,滔滔不絕地說。「我就是在百貨公司認識君君的,她那時候到百貨公司血拚,一看到我扮的袋鼠,一直說『粉可愛』,還拉著人家的尾巴玩耶!」

  南宮天靜靜地看著她、聽她說話,忽然覺得她美得不可思議。「你還扮過小飛象,不過被轟出來就是了。」

  何豆豆臉一紅,顧左右而言他。「奇怪了,這家店怎麼都沒服務生啊?」

  南宮天淡淡一笑,拍了拍手,拉門瞬間被打開,進來了兩名身著和服的女士,跪坐在榻榻米上。

  「少爺,請問要用些什麼?」其中一名中年女士恭恭敬敬開口,說的卻是日語。

  南宮天看著何豆豆,笑問:「你吃不吃生魚片?」

  「不要,我不敢吃生的。」何豆豆連忙搖頭,囁嚅地說。「我……我吃拉麵就好了。」

  南宮天一笑,轉頭用日語對那名女士說:「春子,每道料理都送一份上來,不要生魚片。」

  春子臉現喜色。「少爺知道我的名字?」

  「認真的人,他們的名字我都記得。」南宮天淡淡一笑,緩緩地說。「吉田善明我已經讓他走路了;從今天起,你取代他的位置,正式接掌三十六家『鶴料亭』的總經理一職!」

  春子一陣激動,眼淚幾欲奪眶而出。「少爺……」

  「這一陣子讓你受委屈了。」南宮天拍了拍她的手,柔聲說。「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只是吉田在這行的勢力盤根錯節,要動他,總是需要謀定而後動。」

  「我知道,我從來不敢怨少爺。」春子深深一行禮,哽咽地說:「謝謝少爺,春子絕不負少爺所托。」

  「好了,沒事了,你們可以退下了。」

  春子和另一名女服務生恭恭敬敬退下,掩上拉門。

  門一闔上,何豆豆馬上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你們嘰哩咕嚕的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

  「沒什麼,只是點菜而已。」

  「可是,剛才那位阿姨怎麼會哭了?」何豆豆追根究柢。

  「因為、因為我說她們的料理很好吃,她們太感動了。」南宮天打個哈哈,一本正經地說:「日本人的感情是很豐富的喔!」

  「真的?」何豆豆一臉狐疑。

  「對了,你的『推理研究社』既然已經正式成立,有沒有打算辦什麼活動?」

  他笑著轉移話題。

  「有啊!我想了很多呢!」何豆豆一臉雀躍,滔滔不絕地說:「我本來是打算辦一個『推理研習營』,讓大家都來動動腦筋;不過星星認為這樣不夠刺激好玩,所以我想換個方式,改成『推理之旅』,一邊玩一邊動腦筋。」

  「有點意思。」

  「對啊!君君和星星也都贊成,我們還打算讓非社員報名參加呢!」何豆豆更高興了,開開心心地說:「我、君君和星星到各自的繫上發問卷,詢問大家參加的意願,反應都很踴躍耶!只不過都是男生就是了。」

  「男生?」南宮天臉一沈,不高興地說:「不要讓男生參加,這些男生肯定不安好心!」

  「是嗎?」何豆豆一愣,猶疑地說:「可是我和君君、星星都覺得這樣很好啊!若是可以乘機拉幾個男生進來,那麼我們的『推理研究社』就更加壯大了。」

  南宮天卻是愈聽愈惱,寒著臉不說話。

  何豆豆也發現他怪怪的了,正要開口,一道「壽司拼盤」已經送上來了。

  「哇!看起來好好吃喔!」她開心地挾了一個壽司就往嘴巴邊。

  南宮天看著她,已經在心中下了個決定--除了我,這趟「推理之旅」連只公狗也不會出現!

  #####

  夕陽西下,晚風習習,何豆豆和柳湘君沿著長街散步回家。

  「豆豆,你辦支手機好不好?人家今天又被房東太大罵到臭頭了。」

  「怎麼了?房東太太又發什麼神經了?」

  「不是房東太太發神經,是南宮天有毛病啦!」柳湘君板著臉,沒好氣地說。

  「每天照三餐打電話過來找你,房東太太接電話接到抓狂,你又不在,老巫婆就找我出氣了。」

  何豆豆臉兒一紅,囁嚅地說:「我有叫他沒事別打過來啊!他、他怎麼還這樣……」

  「他送你手機你又不拿,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柳湘君悶哼一聲。

  「無功不受祿,我怎麼好意思拿他的東西?」她垂著頭,小小聲地說。「再說手機的通話費也不便宜,能省則省,幹麼辦支手機浪費錢……」

  「喂!你究竟有沒有當他是你的男朋友啊?」柳湘君聽了差點沒暈倒。

  「你不要亂說啦!讓別人聽見多不好意思。」何豆豆面紅耳赤,聲音也更小聲了。「我們、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

  「睜著眼睛說瞎話!」柳湘君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每天幫你送早餐來,送午餐來,送晚餐來,有時候還送宵夜來,難不成他是郵差啊?」

  「可是、可是他也有幫你送……」

  「那是幫他說好話的費用好不好?」柳湘君忍不住笑了出來,得意洋洋地說。

  「我可是你的好朋友耶!他怎麼可能不拍一下我的馬屁?否則我就照三餐說他的壞話,讓你一聽到他名字就討厭。」

  「難怪你最近老幫他說話。」何豆豆既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

  「可是這樣也不錯啊!」柳湘君笑嘻嘻地說。「泡麵再吃下去,我們兩個真的會變成木乃伊了。」

  「啊!」何豆豆忽然大叫一聲。

  「怎麼了?」柳湘君被她嚇了一跳,心驚膽戰地說:「難不成你真的看到木乃伊了?」

  何豆豆指著前方公寓頂樓,呆呆地說:「比、比看到木乃伊還恐怖,你看,我們住的鐵皮屋居然不見了?」

  柳湘君抬頭一看,也叫了起來。「不見了,真的不見了,這、這該不會是大衛考伯菲在變魔術吧?」

  何豆豆和柳湘君相視一眼,都住公寓方向衝了過去。

  「你們回來了啊?」南宮天滿臉笑意,站在門口迎接。

  「你在這裡做什麼?」何豆豆瞪直了眼。

  「我們打算從今天開始,就搬來這裡住了。」南宮星星從哥哥身後探出腦袋,掩嘴而笑。「我哥哥最近賺了一些錢,想買個蝸牛殼,就把這裡買下來了。」

  「你們把這裡買下來了?」何豆豆差點說不出話來,忽然想起一件事,瞪著南宮天,狐疑地問:「你不是在天母有棟大宅子嗎?難道……」

  「那棟房子是親戚的啦!哥哥只是暫時住在那裡,幫他們看家。」南宮星星搶著說,還不忘補上一句。「不過『雪麗』是我哥哥養的,所以它也跟著搬家了。」

  「『雪麗』也來了?」柳湘君拉了拉何豆豆的袖子,小小聲地問:「豆豆,這是怎麼回事啊?」

  「他就是『雪麗』的主人,也就是挨了你一花盆的那個『小偷』。」何豆豆偷偷指了指南宮天,同樣小小聲地說:「不過我已經請他吃飯賠罪,他不會跟我們計較啦!」

  說話聲音雖小,南宮天還是聽到了。他搖了搖頭,苦笑說:「豆豆說的沒錯,她請我吃了一頓『豐盛大餐』,我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哩!」

  何豆豆看了眼那棟四層公寓,好奇地問:「這棟房子應該很貴吧?你怎麼有那麼多的錢……」

  「再加上銀行貸款就夠了。」南宮星星又搶著說話了。「而且房東簽『地下樂透』欠了好多錢,需要現金周轉,所以就便宜賣給我哥了。」

  「房東有玩樂透啊?我怎麼不知道?」何豆豆和柳湘君相視一眼,異口同聲問道。

  事實上這棟房子是南宮天花了比市價高出一倍的價錢,才從前任屋主手中買下。他瞪了妹妹一眼,咳了一聲,勉強說:「這種丟臉的事情,他怎麼會讓你們知道?我也是在買房子的過程中,才隱隱約約聽房東說起的。」

  「就是說嘛!哥哥說的一點都沒錯。」南宮星星搗著嘴偷笑。

  「啊!」何豆豆和柳湘君同時想起一件事。「我們住的鐵皮屋不見了,是不是你折的?」

  南宮天淡淡地說:「那是違建,早就該拆了。」

  「你、你……」何豆豆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你用不著擔心住的地方。」南宮天笑了笑,一本正經地說。「你在外頭租房子,總該知道什麼是『買賣不破租賃原則』吧?」

  「不知道!」何豆豆瞪了他一眼,氣急敗壞地說:「這麼晚了,你教我們上哪找房子?你、你這個大混球!」

  南宮天挨罵,卻一點也不介意,仍是一派輕鬆地說:「所謂的『買賣不破租賃原則』,就是你和前任房東之間的租賃關係,在房屋易主之後,這個租賃契約對於新的屋主仍然具有拘束力。」

  「所以……」

  「所以我是你們的新房東了。」南宮天眨了眨眼睛,促狹地說。

  「新房東?」何豆豆一楞,又叫了起來。「那有個屁用啊!你把我們的鐵皮屋拆了,你叫我們在屋頂吹風過夜啊?」

  「天氣這麼熱,露天而眠也不錯……」南宮天見何豆豆眼中泛起殺氣,不敢再開玩笑,打了個哈哈,正經八百地說:「不過我怕你們告我違約,所以只好在三樓幫你們準備了兩個房間。」

  「真的?」何豆豆大喜,拉著柳湘君的手就往樓梯方向沖。

  南宮星星看著樓梯方向,忽然冒出一句話。「你真的好像大白癡。」

  「我本來就是個白癡。」南宮天歎了一口氣。

  「你既然喜歡她,為什麼不跟她說實話?」

  「我怕,我怕她生氣。」南宮天往樓梯方向走去,淡淡地說。「撒了一個謊,為了圓這個謊,最後就沒完沒了了。」

  「不只這個原因吧?」南宮星星跟著他上樓,輕歎一聲。

  南宮天默然。

  「我本來以為你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

  「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是脆弱的。」南宮天澀然一笑,停在三樓樓梯口,緩緩地說。「拜金的女人我看太多了,我不希望她也是因為錢才愛上我。」

  「那已經不是真正的愛情了。」南宮星星嘲諷一笑,淡淡地說。「不過,我知道豆豆不會是那種人……」

  「哪種人啊?」何豆豆拉著南宮星星的手就往臥室沖,一臉興奮地說:「房間的彈簧床躺起來好舒服喔!我和君君在裡頭打枕頭仗,你也來湊一腳吧!我們來個三國大混仗……」

  何豆豆話還沒說完,一個枕頭已經朝她飛來。「臭君君,你居然敢偷襲我?」

  「哈哈哈!得分!人家是天才射手,命中率百分之百。」柳湘君得意洋洋地說。「我贏了,這個禮拜的衣服你都要洗喔!」

  「亂講!剛才那個不算。」何豆豆跳到床上,用棉被一把抱住柳湘君,大聲說:「現在是肉搏戰,你已經被我制伏了,但還不連連投降?」

  「你耍賴啦!什麼時候變肉搏戰的?」柳湘君掙扎著要爬起,無奈被豆豆用棉被包得像顆肉粽,怎麼也動不了。

  「兵不厭詐,我名偵探豆豆是以智取……」何豆豆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跳下床來,跑到門口,對著站在門邊的南宮天說:「對了,我還沒問你房租是多少呢?」

  柳湘君也從棉被探出頭來,眨著大眼睛說:「一定很貴吧?這房間裝潢得這麼棒,我們肯定租不起啦!」

  「你們和前任房東的租約是簽多久啊?」南宮天忽然問了一句。

  「一年啊!你問這個做什麼?」何豆豆一頭霧水。

  「那麼在租約有效期間,我也必須受到同樣的約束。」南宮天聳了聳肩,裝模作樣地說:「我雖然是千百個不願意,不過,我也只能向你們收取相同的租金。」

  「那不就只要五千塊?」何豆豆大喜,立刻抱著柳湘君慶祝。

  南宮星星看著她們,笑咪咪地說:「對了,我也是住在這層樓的另一個房間,從今天開始,我們三個就是樓友了。」

  「太棒了!那我們『推理研究社』的成員不就全都到齊了?」何豆豆笑得合不攏嘴,和南宮星星擊掌歡呼。

  「喂!我還有一件事沒說。」南宮天見她們三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自已完全變成隱形人,心裡老大不是滋味。

  何一呈且從棉被鑽出來,好奇地問:「什麼事啊?」

  「這層樓只住你們三個,東西擺著不用也是可惜,所以電視、電腦、音響、浴室、廚房,所有的東西你們都可以隨意使用……喂!你有沒有在聽啊?」南宮天見何豆豆又鑽進棉被裡和她們嘻鬧,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歎了口氣,只得摸摸鼻子自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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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柳湘君和南宮星星窩在何豆豆的房間裡打屁聊天。

  「我們來玩碟仙好不好?聽說晚上十二點的時候靈力最強,碟仙也最容易出現耶!」何豆豆靈機一動,興高采烈地說:「只要一張紙、一個碟子就可以玩了,很簡單喔!」

  「不要啦!人家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碟仙不肯回去,我們不就慘了!?」

  柳湘君縮著脖子,害怕地說。「人家聽同學說,以前有三個女生半夜玩碟仙,後來碟仙不肯回去,結果、結果那三個女生後來都出車禍死掉了耶!」

  「真的假的?」南宮星星沒玩過碟仙,聽她們這麼一講,更是躍躍欲試。「怎麼玩?豆豆你趕快教我們玩……」

  「不要啦!人家不要玩這個啦!」柳湘君躲進棉被裡頭。

  何豆豆把她拉出來,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好吧!既然有人反對,那我們就投票表決。贊成的舉手!」

  南宮星星和何豆豆馬上舉手。柳湘君見狀,臉都垮了下來,嘟著嘴說:「每次都聯手欺負人家,你們最壞了啦!對了,你們一個是胖虎,一個是小夫,我就是老是被你們欺負的大雄……」

  何豆豆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地說:「你膽子這麼小,果然很像大雄。」

  「那你就是壞胖虎!」

  「你們別鬧了啦!」南宮星星急著要玩碟仙,跳下床去廚房拿了一個碟子,又拿了紙筆,興沖沖地跳回床上。「豆豆,你趕快教我們玩。」

  「這很簡單啦!」何豆豆接過紙筆,在紙的正中央畫了一個圓圈,左右兩邊另外畫上兩個圓圈,分別寫上yes和No;接著又在紙張四周寫上注音符號,然後把碟子倒扣,放在正中央的那個圓圈裡頭。「好啦!大功告成了。你們伸出右手食指,放在碟子上頭。」

  「這樣嗎?」南宮星星立刻伸出右手食指,放在碟子上。

  柳湘君嘴巴嘟得半天高,卻也難掩好奇,最後仍是照著豆豆的話去做。「人家、人家明天要是出車禍,你要負完全責任喔!」

  「好啦好啦!你膽子還真是有夠小的。」何豆豆也把手指放在碟子上,一臉嚴肅地說:「現在大家一起喊:碟仙碟仙請駕臨、碟仙碟仙請駕臨。」

  柳湘君和南宮星星聞言,相視一眼,馬上跟著喊:「碟仙碟仙請駕臨、碟仙碟仙請駕臨。」

  一分鐘以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碟子繞著圓圈動了起來。

  「動了!動了!碟子居然自己會動耶!」南宮星星興奮地大叫。

  「我就說午夜十二點的時候靈力最強,你看,沒錯吧!?」何豆豆得意洋洋地說。「碟仙已經光臨了,你們可以問問題了。」

  柳湘君本來是最不想玩的,這時候卻是第一個開口。「碟仙碟仙,請問你喔,我是不是我們學校最漂亮的女生?」

  「喂!你問點有建設性的好不好?問這什麼爛問題?」何豆豆差點沒從床鋪跌下來。

  「碟子還真的動了耶!」南宮星星見碟子緩緩移動,忍不住咕噥一聲。「這個碟仙還真沒水準,這種問題也回答?」

  十秒鐘後,碟子停在YeS的地方。

  「碟仙說是耶!哈!人家果然是學校最漂亮的女生啦!」柳湘君得意洋洋地說。

  「這個碟仙肯定是瞎子!」南宮星星這可不服氣了,瞪著碟子大聲說:「碟仙碟仙,我是不是學校最可愛、溫柔、善解人意的美少女?」

  「白癡!怎麼全都問這種爛問題?」何豆豆這回是真的被她們打敗了。

  不過碟子還真的又動了起來,二十秒後,再度停在YeS的地方。

  「哈!我果然是學校最可愛、溫柔、善解人意的美少女!」南宮星星大喜,滿臉得色地說。「我明天就去競選枝花!我這麼可愛、溫柔、善解人意,肯定會獲得百分之百的支持啦!」

  這回換柳湘君不服氣了。「碟仙碟仙,人家是不是全台灣最漂亮的女……」

  「停!盡會問一些無聊的問題。」何豆豆白了她們兩個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們都問過了,該我問了吧?」

  「好嘛!」柳湘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奇地問:「豆豆,你要問什麼啊?」

  何豆豆楞了愣,臉上忽然一紅,小小聲地說:「碟仙碟仙,我、我以後會嫁給誰啊?」

  柳湘君和南宮星星一聽,差點一起從床鋪上跌了下來。

  柳湘君強忍住笑,憋著氣說:「豆豆,沒想到你這麼早就想嫁人了啊?」

  「要、要你管!」何豆豆臉更紅了,瞪了她一眼,大聲說:「人家是問以後,又不是問現在。」

  「你們別吵了啦!碟子又開始動了。」南宮星星看著在三人手指下的碟子不住移動,忍不住叫了起來。「ㄋ、ㄢ……第」個字是『ㄋㄢ』耶!」

  「哇!第二個字也出來了,ㄍ、ㄨ、ㄥ……是、是『ㄍㄨㄥ』字!」柳湘君推了推豆豆的肩膀,笑嘻嘻地說。「『ㄋㄢ』、『ㄍㄨㄥ』不就是南宮嗎?原來你以後的老公是南宮天啊!」

  「你別亂講啦!又、又還沒全出來。」何豆豆嘴角露出一抹羞澀笑意,別彆扭扭地說:「而且全世界又不只他一個人姓南宮……」

  「是嗎?我倒覺得碟仙一定是在說我呢!」南宮天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何豆豆一驚抬頭,羞得滿臉通紅。「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遲不早,就在你請教碟仙未來老公的時候。」南宮天倚著牆,似笑非笑地說。「原來你是我以後的老婆啊?娘子,相公這廂有禮了。」

  「你發什麼神經啊?」何豆豆又羞又窘。「這位碟仙愛開玩笑,他的話一點都不准啦!」

  「碟仙的話的確不准,不過……」南宮天看著她,臉上含笑,悠悠地說。「根據學者的研究指出,碟仙只不過是一種自我催眠而已;所以呢,你的潛意識裡頭,一定『非常』很想嫁給我!」

  「臭、臭美!」何豆豆臉一紅,惱羞成怒地說。「喂!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人家的『閨房』幹麼?」

  南宮天這可被問住了,乾笑兩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豆豆是潛意識想嫁人,哥哥該不會是明目張膽來『夜襲』吧?」南宮星星搗著嘴直笑。

  「胡、胡說八道!」南宮天臉一僵,靈機一動,咳了兩聲,正經八百地說:「我是想說,明天是星期天,你們都不用上課,所以……所以想問你們一下,要不要一起玩『大富翁』?」

  「神經病啊!三更半夜不睡覺,玩什麼『大富翁』?」三個人一起叫了起來。

  南宮天尷尬地笑了笑。〔不玩就算了……」

  「慢著!誰說不玩的?」三個人相視一眼,都興沖沖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

  客廳裡頭,南宮天等四人坐在天鵝絨地毯上,興高采烈地玩著大富翁;一旁的音響則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張惠妹的「聽海」,悠揚悅耳、情致纏綿。

  「該我了。」何豆豆盤膝而坐,對著兩顆骰子吹了一口氣,用力擲下。「是八點。我可以走八步……哈!又是『機會』耶!」

  「『機會』有好有壞,這麼開心做什麼?」柳湘君剛剛抽中一張「立刻坐牢」

  ,正在監獄裡頭窩著,因此一肚子火氣。「你趕快抽啦!人家要再一輪才能出來耶!」

  「好啦好啦!這麼急幹麼?」何豆豆在「機會牌」裡頭抽了一張,瞄了一眼,開心地大笑起來。「哈!又中樂透頭彩了!今天是第幾次了……啊!好像是第四次了嘛!我都中到不想中了,好煩?人!哈哈哈!」

  「小人得志。」柳湘君咕噥抱怨。

  「豆豆,你的運氣這麼好啊?」南宮星星瞥了哥哥一眼,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不像有人整晚『帶屎』,一個晚上被燒了五次房子。」

  「哼!老虎不發威,你們把我當成病貓了。」南宮天板起臉來,學著豆豆對著骰子吹了一口氣,將骰子擲下。「八點?哈!我和豆豆一樣,也是走八步;一、二、三……八,是『命運』,看來我終於要否極泰來了!」

  南宮星星涼涼地說:「你前一次走到『命運』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結果還不是『火燒全部房子』?」

  「閉嘴!你哥哥我不會一整晚都這麼倒楣的。」南宮天瞪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從「命運牌」裡頭抽出一張牌,對著牌吹了一口氣……

  「快點啦!人家還要一輪才能玩耶!」柳湘君不耐煩地催促。

  「我幫你看啦!膽子這麼小。」何豆豆從他手中搶過牌,翻開一看。「什麼!?

  又是『火燒全部房子』?哈哈哈!我看你一輩子都當不成大富翁,注定是窮光蛋啦!」

  南宮天也傻眼了,自嘲一笑。「既然一輩子都是窮光蛋,只怕也討不到老婆了。」

  「傻瓜,愛情不分貧富貴賤,窮光蛋也一樣討得到老婆啦!」何豆豆好不容易止住笑,憋著氣,拍了拍南宮天肩膀,一臉認真地說。「你長得這麼帥,人又好玩,就算是窮光蛋,一定還是有許多女孩子想嫁給你啦!」

  南宮天、心中一動,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那你呢?你會不會想嫁給我?」

  「哈、哈哈!」何豆豆臉上一紅,打個哈哈,轉過話題。「君君,我們的『推理之旅』海報,你貼出去了沒?」

  「人家前天就貼出去了。」柳湘君抱著一個抱枕,無精打彩地說。「不過都沒有人來報名,真沒意思。」

  「你們的『推理之旅』是要去哪裡?」南宮天隨口問道。

  「花蓮。」何豆豆提起老家,眼睛都亮了起來,滔滔不絕地說:「花蓮是台灣最漂亮的地方,要玩,當然是去花蓮嘍!而且我家附近的後山還有一棟鬼屋,聽說以前曾經發生過命案喔!因為案子一直沒破,所以到了晚上都會有女鬼出來鬧,我們還打算乘機辦案,打響我們『推理研究社』的名號耶!」

  「就是因為要去鬼屋『探險』,所以才沒有人來報名。」柳湘君咕噥一聲。

  南宮星星躺在柳湘君的抱枕上,笑咪咪地說:「不會啊!我們繫上就有三個男生說要報名參加呢!」

  「真的?」何豆豆大喜,興奮地說:「打鐵趁熱,明天你就拿報名表給他們,叫他們趕快來報名。」

  「好。」南宮星星揉了揉眼睛,輕聲說:「豆豆,我想去窩覺了。」

  「人家也想去窩覺覺了。」柳湘君靠著南宮星星的頭,也打了個呵欠。

  「好,解散。」何豆豆見她們都快睡著了,連忙把她們拉起來。「進房間去睡,在這裡睡覺會感冒的。對了,明天十點要打工喔!你們可別睡過頭了。」

  「知道啦!」柳湘君和南宮星星點了點頭,異口同聲回答。

  南宮天一楞,看著妹妹說:「你也要去打工?」

  「對啊!」南宮星星又點了點頭,笑咪咪地說:「明天百貨公司週年慶,要舉辦大型活動;豆豆要去扮袋鼠,君君是無尾熊,我嘛,當然是最可愛的貓熊啦!」

  南宮天一臉不可置信,還想再問,南宮星星已經打了個呵欠,一臉愛睡相。「已經兩點了,我要窩覺去了,明天九點要起來呢!」

  「慢著!」南宮天一把拉住她,見何豆豆和柳湘君都已經各自回房了,才小聲地說:「哥有件事要拜託你。」

  「什麼事啊?明天再說不行嗎?」南宮星星一臉不耐煩。

  「不行!」南宮天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沈著臉說:「你說有三個男同學要報名參加『推理之旅』,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其中有一個男生還很帥耶!」

  「我不准他們參加。」

  「為什麼?」南宮星星叫了起來。「這是我們吸收社員的大好機會……」

  南宮天連忙搗住她的嘴巴,冷冷地說:「我是男人,我當然知道這個年紀的小鬼在想些什麼;你是我妹妹,我不能讓你置身在危險之中。」

  「咦?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這個妹妹了?」南宮星星瞅著他,格格直笑,賊賊地說:「對不起嘍!雖然你這麼『關心』我,不過我可是『推理研究社』的一員,當然要為『推理研究社』的發展著想嘛!所以呢,哈!恕難從命。」

  南宮天看著她,忽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昨天爸媽曾經打電話來,問我關於你的事情。」

  「那、那又怎樣?」南宮星星一驚。

  「也沒什麼,爸媽只是擔心你,要你回去。」他臉上似笑非笑,悠悠地說。「不過我看你待在台灣挺開心的,所以……」

  「所以怎樣?」南宮星星急了。

  「所以我就告訴爸媽,我會照顧你,要他們放心。」南宮天伸了伸懶腰,淡淡地說。「我和你不同,我說的話,爸媽向來不會駁回的。」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謝啦!改天我請你吃飯。」

  「不過你這趟『推理之旅』,若是硬要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為了我在爸媽面前的信用,可就只好送你回去了。」南宮天忽然笑得像隻老狐狸。

  「你、你這大爛人!」南宮星星脹紅了臉,氣急敗壤地說。「明明就是怕豆豆被別的男生追走,還說得這麼好聽?卑鄙!下流!無恥!」

  「隨你怎麼說,你不答應就算了。」南宮天無所謂一笑,作勢起身。

  南宮星星垂頭喪氣地說:「好、好啦!我答應就是了。」

  南宮天大喜,一把抱住她,笑嘻嘻地說:「這才是我的好妹妹呢!」

  「少噁心啦!」南宮星星推開他,沒好氣地說。「拜你之賜,我們這趟『推理之旅』就要變成尼姑進香團了。」

  「放心啦!」南宮天摸了摸她的頭,一本正經地說。「哥哥一定會幫你們找些老成持重又可靠的年輕人參加的。」

  ######

  蘇花公路臨山靠海,婉蜒如蛇,但沿途風景如畫,美不勝收。

  一台休旅車呼嘯而過,車上,隱隱傳出抱怨聲--

  「為什麼我們三個年輕貌美的美少女,得跟你們這種老頭子一起出來玩?」南宮星星瞪著穆清晨,一臉不屑。

  「說話客氣點,誰是老頭子了?」穆清晨悶哼一聲,沒好氣地說。「我今年二十七歲,開車的小鄭也才二十五歲,別老頭子、老頭子的亂叫一通!你以為我愛來啊?我是誤交損友,被逼著來的。」

  「整天待在辦公室裡加班,可是會過勞死的,我這麼做全都是為你們設想呢!

  」南宮天拍了拍穆清晨肩膀,笑說。「碧海藍天,一望無際,你不覺得心胸開朗許多?」

  「我現在只擔心新產品的開發進度。」穆清晨看著開車的小鄭,苦著臉說。「研發部經理兼第一高手被你叫來開車,你還真是會『運用』人才啊!」

  「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拚命了些,我可不希望他死在研究室裡頭。」南宮天聳了聳肩,猶似漫不經心地說:「小鄭一個禮拜前才胃潰瘍住院,你不會不知道吧?」

  穆清晨一楞,良久,才緩緩地說:「是我的疏忽,我的確不知情。」

  「那是因為你也是拚命三郎。」南宮天淡淡一笑,看著跪坐在椅子上看窗外景色的何豆豆,意味深長地說:「你實在應該放輕鬆一點,我的朋友不多,你要是掛了,我就少一個好朋友了。」

  「你本來是個比我還拚命工作的人啊!」穆清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莞爾一笑。「是什麼改變了你?是不是……」

  「你們看!那個就是陰陽海啦!」何豆豆忽然興奮地叫了起來。

  柳湘君和南宮星星立刻轉頭看著窗外。「哇!真的耶!豆豆,這邊的海怎麼會有兩種顏色?」

  「因為這裡是陰陽交會,靈界和人界交流的地方。」何豆豆滿臉莊容,搖頭晃腦地說。「傳說在每年農曆中元的午夜十二點,陰陽海中央會出現一個漩渦,只要從那個漩渦進去,就可以直達幽冥,還可以穿越時空五百年呢!」

  「真的?」柳湘君和南宮星星紛紛把頭探出窗外,興高采烈地說:「豆豆,那我們等到中元節時再來一趟好不好?說不定我們可以回到過去,還可以遇到白馬王子耶!小說都是這樣寫的喔!」

  「你別亂說了。她們要是信以為真跳到海裡,那可就真的是直接見閻王、游地府去了。」南宮天莞爾一笑,坐到何豆豆身邊,指著窗外的陰陽海說:「那是化學工廠的污染造成的,新聞不是有報導過嗎?」

  「是嗎?」何豆豆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可是這是住我家附近的阿伯告訴我的耶!他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柳湘君返身坐下,笑咪咪地說:「不過人家倒是覺得豆豆的說法比較有趣ㄋㄟ!」


  「對啊!」南宮星星點了點頭,愣愣地看著藍色太平洋。「好山好水被污染了,聽起來就讓人傷心;這個傳說就讓人舒服多了,也有趣多了……」

  「不切實際、逃避現實。」穆清晨冷哼一聲。

  南宮星星聞言,一怒轉身。「喂!你想吵架是不是?,」

  穆清晨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說:「我可沒興趣和小鬼鬥嘴。」

  「你……」南宮星星正要開罵,柳湘君忽然拉了她一下袖子,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南宮星星一聽,嘴角忽然揚起一抹笑意,瞥了穆清晨一眼,悠悠地說:「君君,男生會找女生吵架,通常是什麼原因啊?」

  「根據專家研究指出,那『絕對』是為了吸引那個女生注意。」柳湘君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為什麼會想要吸引那個女孩子注意呢?」

  「根據專家研究指出,那『肯定』是因為那個男生偷偷喜歡上那個女生了。」

  「可是,這樣做不是很幼稚嗎?」

  「沒辦法啊!他本來就很幼稚啊!」柳湘君和南宮星星已經笑成一團,異口同聲地說:「要不然他怎麼會氣到吹鬍子瞪眼睛呢?」

  穆清晨臉上陣青陣白,瞪著南宮星星說:「你以為我喜歡你啊?你少自以為是了。」

  「那你幹麼老是偷看我?」

  「我沒有……」

  南宮星星打斷他的話,得意洋洋地說:「事實勝於雄辯,有看到的舉手。」

  所有人都舉手了,連坐在駕駛座的小鄭也不例外。

  「見鬼了,你們都串通起來陷害我。」穆清晨大窘,別過臉去,口中不停地「碎碎念」。「我看窗外總行了吧?明明沒看,硬要說人家有看,我又不是想生針眼說……」

  「這小子還真不老實。」南宮天忍不住好笑。

  「你也很不老實啊!」何豆豆瞥了他一眼,輕聲說。「為了不讓男生參加我們的『推理之旅』,居然還威脅妹妹?你這種哥哥真是缺德。」

  「你知道了?」南宮天尷尬地笑了笑。「是不是星星告訴你的?」

  何豆豆點了點頭,白了他一眼。「不過我還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以『永久會員』的資格要求參加這趟『推理之旅』?真是有夠白癡了。」

  「可是我這麼處心積慮、用心計較,你總該知道是為了誰吧?」南宮天眨了眨眼睛,臉上似笑非笑。

  「不知道。」何豆豆俏臉一紅,裝起傻來。

  「你說謊。」南宮天悄悄握住她的手,低聲說。「你要是不知道,為什麼臉紅得像天邊的晚霞。」

  何豆豆趕緊搗住臉。「你、你亂說!」

  「哇!好漂亮、好大的一片向日葵花田喔!」柳湘君和南宮星星忽然興奮地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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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何豆豆家的房子,
位於向日葵所形成的花海當中,紅屋白牆,四面都攀滿了牽牛花;門前一方空地,放置著兩、三張椅子和一面方桌,桌上,則有殘棋一盤、濁酒一壺。

  夜已深,星漸稀,籬笆旁黃菊數叢,庭前秋桂飄香;何易笙和南宮天坐在椅子裡,看著桌上殘局,相視而笑。

  「伯父棋藝精湛、出神入化,我是輸得心服口服。」南宮天又替何易笙斟上一杯酒。「唉!下了五盤、連輸五盤,可真是慚愧得很。這酒雖然不算好酒,畢竟是晚輩的一番心意,伯父請多喝幾杯。」

  「這壺酒要是不好,天底下就沒有好酒了。」何易笙執起酒杯,一飲而盡,大笑道:「我的一手臭棋,連我那呆女兒都贏不了,說什麼也不可能贏得了南宮少爺……」

  「伯父叫我小天就可以了。」南宮天又替他斟上一杯,臉上含笑,意態從容地說:「伯父大客氣了,棋藝上我從來沒服過任何人,今天卻是輸得心服口服。」

  「棋盤上既然有勝負,就難免有意氣之爭,少爺卻輸得一派瀟灑,可就更令我佩服了。」何易笙笑容突斂,雙目如電,定定看著南宮天,緩緩地說:「十年前我有事相求,非贏少爺不可;今天少爺棋盤上連讓五盤,只怕也是有些事情要吩咐我吧?」

  「吩咐不敢,不過,我的確有事相求。」南宮天迎向何易笙目光,一臉誠摯地說:「伯父有明珠一顆,晚輩懇請伯父割愛。」

  「明珠?」何易笙一愣。「我只是個鄉下老頭子,哪裡會有什麼明珠美玉?就算有,少爺富甲天下,又怎麼入得了少爺法眼?」

  「天底下的明珠美玉加起來,又怎麼比得上豆豆的一顰一笑?」南宮天想起豆豆,臉上滿是溫柔,定定地說:「希望伯父成全,我一定會給豆豆幸福的。」

  何易笙一口酒全噴了出來。「你、你說的明珠,是指豆豆那傻丫頭?你沒說錯吧?」

  南宮天淡淡地說:「我酒喝得雖多,腦筋還算清楚。」

  「那丫頭呆頭呆腦的……」

  「呆得夠可愛。」

  「那丫頭除了煮泡麵工夫一流,什麼菜都不會燒……」

  「無所謂,我不介意天天吃泡麵。」

  「我記得豆豆還曾把你推到海裡,為此,這十年來,我一直沒臉再見少爺。」

  「我還曾經被她用電擊棒電成巴比Q過。」

  何易笙張大了眼睛,差點說不出話來。「這、這樣,你還想娶那傻丫頭?」

  「我或許有些被虐狂吧!」南宮天自我解嘲。「一物克一物、一物降一物;孫悟空遇到了如來佛,也只有乖乖舉白旗投降了。」

  「那傻丫頭是如來佛?少爺太抬舉她了。」何易笙聞言失笑。「豆豆活潑好動,片刻也靜不下來,說她像孫悟空還比較恰當。」

  南宮天一笑,緩緩地說:「豆豆天真爽朗,本來就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可以比得上的。她的心思單純,就像琉璃水晶般澄淨透明,沒有一絲二毫虛偽陰晦的地方。我認識很多女人,卻從來不曾見過如此美好的女孩子。」

  「豆豆聽到有人這麼稱讚她,肯定會開心得跳起來。」何易笙歎了口氣,看著天邊稀稀疏疏的星星,神色欣慰中帶著一絲感傷。「豆豆的媽媽在她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一個老粗帶著一個女娃兒,又要躲避龍湖幫的追殺,一直擔心沒能將她教好,對不起她死去的媽媽。今天聽了少爺一番話,我總算放心不少了。」

  「龍湖幫後來沒再找伯父麻煩了吧?」

  「托少爺的福,那些人後來都不敢來了。」何易笙替他斟上一杯,舉杯說:「我敬少爺一杯。我可以在這個地方安身立命,撫養女兒長大,全是少爺所賜。」

  「伯父大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南宮天站起謙辭,不敢受這杯酒。

  何易笙看著他,無奈搖頭。「少爺是人中之龍,叱吒風雲、睥睨天下,怎麼連一杯酒也這麼拘謹多禮?」

  南宮天神色自若,淡淡地說:「作晚輩就要有作晚輩的規矩,即使是一杯酒,也是如此。」

  何易笙苦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看來少爺是一定非娶我女兒不可了?」

  「還盼岳父成全。」南宮天一臉誠懇。

  「有少爺這樣的『女婿』,我是求之不得,只可惜--」何易笙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我也作不了主。」

  南宮天一愣。「伯父作不了主,那還有誰作得了主?」

  「那丫頭自己。」何易笙從懷中拿出一樣柬西,遞給南宮天。「所以少爺的玉珮,我也一直不敢交給豆豆。」

  南宮天接過玉珮,默然良久。「伯父知道這玉珮所代表的涵義?」

  「知道。當日我們要離開擎天島的時候,陳管家曾經提起過。」何易笙緩緩地說。「當我知道這塊玉珮所代表的意義後,辭了又怕得罪南宮家,收了也怕斷送了女兒一生的幸福……」

  「你認為我不能給你女兒幸福?」南宮天面色一變。

  「我當時只覺得,南宮家家大業大,一人侯門深似海;我女兒呆頭呆腦的,只怕沒本事應付。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南宮家雖然富可敵國,卻未必買得來『幸福』二字。」

  「是啊!萬貫家財,也未必買得到幸福。」南宮天澀然一笑。「你實在是個好父親,有你這樣了不起的父親,才會有豆豆這樣出色的女兒。」

  「少爺過獎了,我只不過希望我女兒幸福而已。」何易笙爽朗一笑,意有所指地說:「但是幸福是一種感覺,既看不到也摸不著,所以會不會覺得幸福,也只有我女兒自己才知道了。」

  南宮天瞭然地說:「伯父說的沒錯,我會親手將這塊玉珮送給豆豆……」

  「你要送什麼給我啊?」何豆豆清脆開朗的聲音響起。

  「咦?是你啊!你怎麼還沒睡?」南宮天開玩笑地摸了摸何豆豆的頭,展顏一笑。

  「你不是也還沒睡?」何豆豆隨口回答,看著桌上殘局,好奇地問:「誰贏了啊?怎麼下棋下到這麼晚?」

  「伯父棋藝高超,當然是伯父贏了。」南宮天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不會吧?你連我爸爸也輸?」何豆豆哈哈大笑,喘著氣說。「我老爸是『獨孤求勝』,求『一勝』而不可得,你居然還輸我老爸?真是有夠飯桶了。」

  「你這丫頭,說話愈來愈沒規矩了。」何易笙敲了她一下腦袋,一本正經地說。「老爸以前下棋是讓你,怕你輸不起要賴,你倒把老爸給瞧扁了?真是不像話。」

  「是是是,老爸說的都對。」何豆豆吐了吐舌頭,卻又不忘補上一句。「不過,你怎麼每次也都下輸張大嬸、林伯伯、陳叔叔……對了,你好像也沒贏過讀小學的那個『黑皮』嘛!」

  「人有錯手,馬有失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何易笙又敲了她一下腦袋,板著臉說。「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

  何豆豆瞥了南宮天一眼,有些不自然地說:「我、我找爸爸聊天啊!人家好久沒跟你聊天了。」

  「聊了一下午了還聊?老爸累了,可沒精神陪你熬夜。」何易笙打了個呵欠,意有所指地說:「不過南宮先生似乎還不想睡,或許他願意陪你聊天,老爸我可要去夢周公了。」

  南宮天見何易笙已經踱步回屋裡去,似笑非笑地說:「你要是還不想睡,不如我們就一塊散散步、聊聊天吧!」

  「隨、隨便啦!」何豆豆臉上忽然一紅,自顧自地走向前方的花間小徑。

  南宮天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並肩而行。「坐了一天的車,累不累?」逕

  「不累,我已經習慣了。」何豆豆的手給南宮天握著,心裡有些害羞、有些緊張,卻又有些開心。「倒是君君和星星,」沾到枕頭就呼呼大睡,怎麼叫都叫不起來,人家本來打算今天晚上就去鬼屋的說。」

  「你是『怪盜少女』做上癮啦?老愛三更半夜『趴趴走』。」南宮天笑了笑,仰望天際,出神地說:「不過,這裡的夜色還真美,我在台灣這麼久,從來沒看過這麼深邃的夜空、燦爛的星光……」

  「這裡還不算漂亮呢!對了,我帶你去一個到處都有星星的地方。」何豆豆靈機一動,拉著他沿著小徑跑了起來。

  「小心點,天黑,別絆倒了。」

  「這地方我從小走到大,怎麼會跌倒?」她回眸一笑,一個不小心,差點跌進向日葵花叢裡。

  南宮天忙扶住她,取笑說:「還敢吹牛?我們只是散步聊天,用不著這麼慌慌張張的。」

  「好嘛!人家也是想讓你早點看到啊!」何豆豆放慢腳步,吸著嘴說。「奇怪了,明明是從小走慣的地方,怎麼會跌倒……」

  「就像伯父所說的,人有錯手,馬有失蹄嘛!」花徑狹小,南宮天怕她又摔跤了,伸手將她攬在自己身邊。「你是要帶我去哪兒啊?神秘兮兮的。要是太晚回去,說不定伯父會罵人呢!」

  「不會啦!爸爸知道我帶你去什麼地方的。」穿過花徑,何豆豆拉著他越過田間小路,走進一片樹林;不久,隱隱可以聽到水聲淙淙,而且在深夜中聽來,別有一種寧靜幽遠之感。

  「前面是不是有小溪?」他停下腳步,閉上眼睛,靜靜聽著這天籟之聲。

  「聰明,很好聽吧?」何豆豆滿臉笑意,也跟著閉上了眼睛。「我爸爸常說,音樂廳裡的名家大師演奏,再怎麼出神入化,也比不上大自然的音符悅耳動聽呢!」

  兩人聆聽許久,何豆豆忽然叫了起來。「光站在這裡發呆,差點忘了要帶你去看星星!」

  南宮天睜開眼睛,好奇地問:「喔?你說的星星究竟是什麼啊?」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嘛!」何豆豆走到林子盡頭,指著前方,笑咪咪地說:「你看!漂不漂亮?」

  南宮天抬頭一看,登時被眼前美景震住了。

  前方小溪潺湲,旁有垂柳依依,溪面上,草叢中,一閃一閃儘是流動不定的螢光--

  「天上星光、水面螢光,上下閃爍輝映,真是令人如同置身夢中。」南宮天讚歎不已,喃喃地說。「聽說台灣從前一到了夏天,溪面河邊或者草叢中,到處都可以看得到螢火蟲閃閃發光。不過我來台灣之後,倒是從來都沒見過,沒想到……」

  「沒想到還能看到這麼漂亮的『螢火蟲之歌』?」何豆豆一笑,走到溪邊,倚著垂柳坐下,愣楞地看著到處飛舞的螢火蟲,輕聲說:「這個地方只有少數人知道,所以螢火蟲還能在夜晚自由自在地跳舞發光,真好。」

  「是啊!人一多,螢火蟲就不敢出來了。」南宮天坐到她身旁,眼中儘是溫柔。

  「小時候我只要一想起媽媽,就會跑到這裡來;我總覺得這一閃一閃的亮光,就像媽媽溫柔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我。」何豆豆說到這,眼中忽然有淚光閃爍。「可是我下午聽爸爸說,這個地方就要被開發成住宅區了。我想,以後說不定就看不到這麼漂亮的『螢火蟲之歌』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才想讓我也看看,是不是?」南宮天將她攬在懷中,輕聲低語。

  何豆豆點了點頭,黯然地說:「真的很漂亮吧!可是,這些蛋火蟲就快沒地方住了。」

  「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讓這些螢火蟲成為無殼蝸牛的。」

  夜風拂過柳枝,略有寒意,何夏兒不自禁地縮在他懷中。

  「會冷嗎?」南宮天輕輕柔柔地抱住她,細細呵護。

  夜風輕柔,流螢飛舞,一切顯得寧靜而安詳;時間,也彷彿悄悄靜止了。

  南宮天輕撫她的頭髮,許久,才輕聲說:「豆豆,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何豆豆沒有反應。

  南宮天低頭,只見她鼻息沈沈,嘴角輕輕揚起,帶著一抹醉人甜笑,臉上淚珠未乾,盈盈欲落。

  「這丫頭,怎麼說說就睡?」南宮天無奈一笑,俯身吻去她的淚水;豆豆臉上的那抹笑容,似乎愈來愈甜了……

  #####

  隔天,柳湘君和南宮星星一整天都黏著豆豆,要她陪她們聊天、逛街和到後山野餐郊遊;一直到夕陽西下,南宮天都找不到機會和豆豆說句貼心話兒,氣得他一見了穆清晨就開始發飄--

  「你是躲哪裡去了!為什麼不帶星星到處走走逛逛?我不是要你多照顧照顧她嗎?」

  穆清晨瞥了她一眼,無精打彩地說:「你妹妹一見到我,不是冷嘲熱諷,要不就是甩頭就走,我可不想自討沒趣。」

  「你是不是男人啊?遇到一點小挫折就打退堂鼓!」南宮天臉色更難看了。「只敢偷偷摸摸地看,膽子卻比老鼠還小,難怪星星把你吃得死死、瞧得扁扁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讓她三分好不好!」穆清晨也火了,沒好氣地說。「更何況,就算我約了星星,還有君君這個大燈泡在,你照樣和豆豆說不上幾句話!」

  「那小鄭咧?小鄭又跑哪裡去了?」

  穆清晨苦笑道:「小鄭他啊,今天一整天都躲在房間畫設計圖,說是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打死也不肯出來。」

  「媽的!全是一些沒戰力的傢伙,真不知道我找你們來幹麼!」南宮天險些沒氣到吐血。

  「其實你也用不著生氣啦!要和豆豆單獨相處,機會還是有的……」

  「喔?說來聽聽?」南宮天眼睛亮了起來。

  「今天晚上不是要去鬼屋探險嗎?我們可以提議一男一女分組進行啊!」穆清晨一本正經地說。「小鄭為了畫設計圖不會去,君君怕鬼,說什麼也不肯去。所以到時候只要我委屈一點,和星星分在同一組,你不就可以和豆豆單獨相處了?」

  「臭小子,我看你也是樂得很,居然還好意思說得這麼委屈?」南宮天瞪了他一眼,卻也不禁微笑點頭認同。「不過,這倒也是一個辦法……對了,你和我妹妹單獨在一起,可不許乘機毛手毛腳,否則當心我把你給宰了!」

  「知道啦!都已經是老朋友了,還這麼信不過我?」

  「那你臉紅個什麼勁?」

  「哪、哪有?」

  「還沒有?臭小子,你果然對星星不安好心!」

  「冤枉啊!天地良心,我還想多活幾年,怎麼敢去招惹那隻母老虎?」

  「……」

  #####

  夜深人靜,月沈星稀,鬼屋就在後山密林深處。

  「哇!鬼啊!」何豆豆嚇得驚聲尖叫,緊緊地抓著南宮天的手。

  「風吹樹影動,哪來的鬼影子?」南宮天拍拍她的肩膀,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沒什麼膽子,偏偏要玩什麼鬼屋探險,你啊,還真是自討苦吃哩!」

  「不是探險,是查案啦!」何豆豆左邊瞄瞄、右邊瞄瞄,驚魂未定地說。「真的是樹影子,不、不是鬼?」

  「你要問幾遍啊?是樹影子啦!」南宮天沒給鬼嚇到,」路上倒是被她的尖叫聲連續嚇了好幾次。「要玩偵探遊戲,白天來不就得了,幹麼挑三更半夜的時候?」

  「可是這時候來比較有氣氛啊!」何豆豆尷尬地笑了笑,小小聲地說:「小說裡頭的兇殺案,都是在午夜發生,所以、所以……哇!鬼啊!這次真的是鬼啦!我、我看到有一團白白的東西飄過去啦!」

  「又來了。」南宮天見她跳到自己身上,活像只掛在樹上的無尾熊,不禁莞爾一笑。「你大概是有史以來,膽子最小的『名偵探』了。」

  何豆豆早已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名偵探,你還要掛在我身上多久啊?」

  「人、人家腿軟,走不動了啦!」

  南宮天一聽,差點沒笑出來。「你這個樣子,還想去鬼屋?我們不如打道回府算了!」

  「不行啦!現在回去,一定會被君君和星星笑死啦!」何豆豆用力搖了搖頭,一臉堅定地說:「好歹也要到鬼屋門口,在上頭簽個名,證明我名偵探豆豆確實來過,她們才會心服口服嘛!」

  「呆子。」南宮天無奈一笑,將她背在身後。「前面有兩條路,要走哪一條啊?」

  「兩條都可以啦……等等,右邊那一條比較窄的小路是捷徑,我們走那一條啦!」她靈機一動,得意洋洋地說。「這樣我們一定可以比星星他們早到。哈,他們比我們先出發,我們卻比他們還早到,星星肯定會佩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哈哈哈……」

  「少吹牛了啦!這條路沒問題吧?」

  「絕對沒問題!這條路我也走了好幾次。」

  「你的話,我怎麼總覺得不大可靠……」

  「你說這什麼話!這條路我從小走到大,難不成還會迷路?」

  「這可說不定,在你身上,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你……」

  「豆豆。」

  「幹麼啦?沒看到人家心情不好嗎?」

  「我背著你,怎麼看得到?」

  「廢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啦!」

  「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你、你說什麼?」何豆豆一聽,臉頓時紅得像蘋果似的。「你發什麼神經啊!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南宮天將她放下,雙手搭在她肩上,定定地說。「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是認真的。」

  何豆豆紅著臉、低著頭,小小聲地說:「可、可是要求交往,也應該選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地方說啊!沒聽過有人在這種鬧鬼的地方講……」

  「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適當地方了。咦?你把眼睛閉上做什麼?」

  何豆豆張開眼睛,別彆扭扭地說:「變男女朋友之後,不是都要接……接吻的嗎?」

  「你答應了?」南宮天大喜。

  她害羞地點了點頭,又把眼睛閉上了。

  「你這丫頭。」南宮天莞爾一笑,喜不自禁,俯身就往她唇上吻去。

  何豆豆閉著眼睛,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只覺得他的吻既溫柔卻又無禮放肆,繾綣中帶著狂放不羈,像火與冰,矛盾與和諧巧妙地並存在一起;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陶醉在這醉人滋味中,星眸微睜--

  「哇!鬼火!這次、這次換成鬼火了啦!好可怕啊!」何豆豆眼睛半睜半閉,卻又好死不死地看見「異象」,嚇得她立刻跳到南宮天身上。

  南宮天滿腔溫柔被打斷,登時傻眼,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是有陰陽眼啊?怎麼你看到的,我全部都沒看到?」

  何豆豆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反應過度,尷尬地笑道:「說不定喔!搞不好我是仙女轉世投胎耶!」

  「你……」他是又好氣又好笑,靈機一動,從懷中拿出「擎天玉珮」。「喂!

  這塊玉珮給你!」

  何豆豆從他身上跳下來,接過玉珮,好奇地問:「這是幹麼的啊?」

  「避邪用的,免得你老是鬼吼鬼叫。」南宮天促狹地說,但是眼中卻帶著一絲認真之色。

  「你才鬼吼鬼叫咧!人家是真的有看到嘛!」何豆豆蹶著嘴,嘟嘟囔囔地將玉珮收到懷中。

  南宮天展顏一笑,抬起頭來,忽然發覺眼前松林旁的那塊石碑,似乎有些眼熟。「豆豆,這條路我們好像已經走過了。」

  「是、是嗎?」

  「錯不了,這片松林和石碑,我還有印象。」

  「大概是我記錯了,哈、哈哈,應該是另一條啦!」

  「不對,這條小路剛剛也走過了。」

  「是、是嗎?哈、哈哈……」

  「你別跟我打哈哈!你老實說,是不是迷路了?」

  「好、好像耶……」

  「何、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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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三年後

  南海之濱擎天島

  「沒想到我居然會嫁給那個被我推到海裡的大壞蛋……」

  「你還好意思說?我要是那時候被你淹死了,你今天就沒老公了。」南宮天捏了捏她鼻子,看著身穿新娘禮服的豆豆,不禁稱讚道:「果真是女大十八變,沒想到當年那個呆頭呆腦的矮冬瓜,如今變得這麼漂亮了。」

  「你才是矮冬瓜呢!」何豆豆白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說:「你是不是有很多事騙我啊?這些日子來,跟你從南海的小島玩到地中海的海灘,經過的每個地方好像都是你們家的,每個人看到你也都跟看到鬼沒兩樣,害人家心裡老覺得有些侄怪的。」

  「那些是先人攢下來的產業,本來就沒有多提起的必要。」南宮天淡淡一笑,看著她,定定地說:「倒是你,你覺得我像魔鬼嗎?」

  「不像,你比較像呆子。」何豆豆看了他一眼,居然哈哈大笑起來。

  「是嗎?」南宮天也忍不住笑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開不開心?」

  「馬、馬馬虎虎啦!」何豆豆紅著臉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急著問:「對了,君君來了沒?她答應要來參加我的婚禮耶!」

  「已經來了,正在跟我爸媽聊天哩!」南宮天扶她起身,笑說:「結婚典禮快開始了,我們出去吧!」

  「人家有點緊張耶……」

  「別怕,從今天起你就是南宮家第二十九代的女主人了。」南宮天臉上含笑,柔聲說。「今後即使有任何風風雨雨,我一定都會在你身邊,永遠永遠。」

  何豆豆點了點頭,回眸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氣,步入結婚禮堂。

  如雷的掌聲登時響了起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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