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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奴]愛我莫猖狂 --塔羅情緣之一 (已完成)

[沈曼奴]愛我莫猖狂 --塔羅情緣之一 (已完成)

楔子

洗牌


  確認將詢問的問題以及占卜法後,行以抽、疊方式進行第一次洗牌;然後,牌面朝下置於平面,精神集中地以順時針方向進行第二次洗牌,同時,心平氣靜地默念自己的問題。

  身後的人解開蒙眼的布條,保羅·屈麥奇多被粗蠻無禮地推入一間昏暗的密室。他眨眨被上下眼袋擠壓得只剩一條縫的雙眼,肥厚胸膛裡面的心臟開始加快跳動速度。

  啪、啪啪、啪!數盞大燈同時亮起、照向保羅平凡無奇的臉龐。保羅以肥短的手臂遮臉,不過眼睛仍然被刺人的光線灼出淚水。

  「把手放下。」右上角的擴音機傳出這句話,由於經過麥克風變聲處理,聲頻忽高、忽低、忽粗、忽細,分不出說話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保羅放下雙手,雙肩瑟縮.無意中顯示出他的畏懼。他望向前方,身前一面鏡子,反射出他矮肥的模樣;但他知道那不只是面鏡子,鏡子後面有另一個房間,有人在裡頭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左上角有一架攝影機,專司捕捉他的臉部特寫,只要他神色稍有不對,對方馬上曉得他在說謊。

  媽的!保羅暗罵。想他當初堂堂一個國際間諜,近十個國家聯合通緝他十餘年都拿他沒辦法,若不是二十年前一時大意被美國FBI逮捕,他絕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再說,若他曉得,接受對方幫助——越獄並隱姓埋名之後的生活是這樣,他寧可回去坐牢坐到死!

  「事情辦得怎麼樣?」對方問。

  「呃……」他思索該從何說起。

  「別吞吞吐吐!」

  保羅的雙肩一跳!那怒吼的聲音經過變聲處理,有些走調,怪可怕的。唉!他連這裡是哪裡都不知道……對方卻他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不管他在外面怎麼躲,時機一到,就是會有人出現他身旁,蒙住他雙眼把他押上飛機,載來這裡。

  「依您的吩咐,我……小的前往東亞各國查探,發現在日本國有人合乎您的要求……但是,有兩位……」必恭必敬地對著鏡子裡自己的身影說話,保羅自己也覺得可笑,可他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有兩個?嗯……沒錯。」對方言語中依稀有笑意。「繼續!」

  「是。」保羅不自主低頭鞠了個躬。「您要我的,是具王者之相、並眾人擁戴為王的人……在日本,剛好有兩個年輕人……因為他們還很年輕,接掌了家族事業是這兩、三年來的事,所以他們在西方尚未廣為人知;不過在商界——尤其是亞洲,『白玉之皇』及『黑界之王』這兩個名號,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保羅明白得很,對方擁有這種問訊的地方,並且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從美國監獄帶出來……絕不是普通人。他到底是誰?受他控制這麼久,保羅多少猜得出他的野心——在即將到來的新世紀裡成為霸主——嘖!在這世紀末動盪不安的年代,思想危險的人特多!

  大燈照得保羅猛冒汗。他口乾舌燥,抿了抿嘴唇。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免得被對方看穿心思,惹禍上身。

  「白玉之皇?黑界之王?」神秘人沉吟了一下,思索這兩個稱號的意義。

  「這是外面人給予他們的封號。」保羅立刻主動解釋,「白玉之皇——亞凱爾集團的總裁高村是州,中、日混血,不過依他的長相及亞凱爾集團的背景來看,他的祖先有人和西方人聯姻,所以他不是純種的亞洲人;由於他面如美玉、皮膚白皙、儀表堂堂,加上他掌握佔有全日本二分之一經濟資源的亞凱爾集團,外面人稱他為白玉之皇。」

  保羅·屈麥奇多兩眼精明地瞄了一下攝影機,道:「亞凱爾集團這樣的國際企業機構……如果您是商界人士,應該對這個名稱不陌生……」

  他總是不錯過任何試探神秘人身份的機會。野心這麼大的人,通常已經有財有勢,神秘人背後應該有某個強大財團在撐腰。不過,保羅只等到沉默。而這幾十秒鐘的沉默,反而令他自己手心發汗,侷促不安。

  他趕緊又發聲,「至於黑界之王——時庭凌人,則稱霸全日本的地下黑社會;純日本人,先祖在德川幕府時代曾任高官,受奸人陷害而遭貶抑,時後時庭家族淪落民間,成為流氓、浪人。如今的時庭家族,是典型的黑色豪門企業;他們參與政、商兩界的活動;隸屬於時庭凌人名下的T·Z集團,商業勢力雖無高村是州的亞凱爾集團龐大,但若加上他在黑道的強盛資源,會是唯一可以與亞凱爾匹敵的強大集團。」

  保羅咽口唾沫,下結語,「白玉之皇、黑界之王……這兩人的一言一行,都可以輕易左右日本過的經濟,甚至政局。」他屏息等待神秘人的回應;只要神秘人隨便哼一聲,他便知曉自己這回的調查成不成功。

  「在東亞……稍微登得上檯面的,就是日本國吧……」神秘人不溫不火地說道,應是認可了保羅的報告。「也就是說,控制了這兩個人,等於將東亞版圖納入我的口袋中……」

  保羅敢打賭,神秘人是白種人!他一直不敢這麼確定的原因是,在東方也有人可以將英語說如此道地;不過經他多次說毋需特意派他前往亞洲探查。

  另外,若神秘人漁翁得利,得到亞凱爾集團、T·Z集團及日本黑社會……遑論奪得東亞版圖,簡直可以說整個北半球都成為他的勢力範圍了!

  然而,這些東西能夠那麼輕易到手嗎?保羅忍不住挑眉,隨後又趕緊用手遮住挑起的眉尾,掩飾不屑之意。

  「可是……皇帝牌只有一張呀……啊……」保羅簡直想咬斷自己的舌頭!情急之時,他竟說出不該說的話!

  「你為什麼會知道?」擴音機傳出的聲音怪異,但其中隱含的怒意是變聲器改變不了的。

  這下死定了!保羅伏跪在地,認罪道:「我……我……曾偷瞄過……這裡……外……外頭……的壁畫……是古埃及金字塔地道裡的……神秘畫作……」一代名間諜的他,在這種時候,禁不住也口吃了起來。「有個傳說……說那和塔羅王牌有關……而你……您……又要我到東方找具有帝相的人。」冷汗涔涔自他身下淌下。「我……我……自然聯想到塔羅牌裡的第四張牌——皇帝……我只是猜想……而且,不是故意偷瞄,是布條自己鬆掉了……我……」

  「你懂得還真不少。」

  變調的句子在密室裡響起回音。

  「不敢……不敢……」若非他有如此聰明的聯想,他不會這麼快為神秘客找到合適的人選。

  可是,反常……保羅·屈麥奇多不敢抬頭。太反常了……神秘人竟未發怒……這般若無其事的氣氛太駭人呀!

  「無所謂。的確是占卜師以牌占出皇帝的所在方——東方;而且,也告訴我,人選有兩個。」

  呼……保羅鬆了口氣,看來,這回他好狗運,沒事。

  「誰……誰才是您要的人?」生命一旦沒有危險,他的膽子便大了起來。

  「你認為呢?保羅。」神秘人要想聽聽他的說法。

  「這兩個……」保羅一面想,一面爬起。「中國有句說:『瑜亮情結。』」誰都想當團體中最top、最best的人,一旦有人和自己勢均力敵,總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憾。「白玉之皇、黑界之王兩人,年紀相仿、權勢相當;他們上任之後,有許多政策明顯是打擊對方;外面的人都等著看,看他們一較高下、分出勝負。」

  「也就是說,我只要冷眼旁觀他們的鬥爭,再將留下的人納為己有?」

  「是。」保羅現在即使低下頭,也不敢有任何表情。「最近,白玉之皇即將與家族長輩擇定的人選訂婚;大家除了注意白玉之皇借由聯姻壯大家族勢力,也非常留心黑界之王的動作。」保羅差點忘了這項重要消息,急忙報告出來。

  「這麼看來,『皇后』也即將出現了。」神秘人的口吻中有絲興奮。「保羅。」

  「是。」保羅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樣。

  「該安排的,都安排了?」

  「啊?呃……嗯……嗯……」安排什麼呀?保羅根本不清楚。不過神秘人常有這種無厘頭的問句,只要順著他的意思,別忤逆他就好。「很好。」

  啪、啪、啪!大燈倏地被關掉,保羅瞬間置於完全的黑暗中。適應昏暗後,保羅回頭看了一眼密室門口。門外的人應該還不知道他和神秘人的談話已經結束了吧?保羅趁這個機會上前湊近鏡的,雖然明知看不到鏡子後面的景象,他仍忍不住這麼做。他一直好奇神秘人的企圖,得知神秘人的野心後,則時刻在揣想神秘人將怎麼做。現在,他終於有頭緒了。原來……

  「你還不走?」

  「啊!」保羅嚇了一大跳,以為神秘人仍監視著他,他自然反應地匍匐在地,準備叩頭求饒之際,才發現聲音來自密室門口,是押解他來此的人。「嘻……嘻……」他訕笑掩飾難堪。

  該人用布條蒙住他雙眼,保羅任由對方帶他離開。

  保羅自知自己也是神秘人統治世界的棋子之一。不過,神秘人有沒有搞錯?他是個小ㄎㄚ,所以輕易地上當、受之掌控;可白玉之皇、黑界之王,是當今世上能夠呼風喚雨之人,人家受制於他嗎?

  再說,他竟想以塔羅牌為基礎,「收集」足任塔羅牌神的人類,來達到他稱霸宇宙、統治世界的野心。

  神經病!


[ 本帖最後由 貝瑞 於 2009-8-12 07: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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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座豪華洋宅裡,男人立在樓梯口朝樓上吆喝著,「小賤人!你他媽的斷了氣了呀?還不給我下來!」

  一名十四、五歲頗為清新秀麗的女孩,緩緩步下階梯。

  在樓梯口等得不耐煩的男人一看到她,馬上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頭髮,「臭婊子!我警告你,這回別再給我鬧事,不然我就把你給賣了!」

  女孩因頭髮被扯,頭往男人所在的左前方傾,以減少痛苦。她不發一語,黑眸眨也不眨地瞪著男人。

  「你這什麼表情?討打嗎?」

  男人手一甩,將女孩推下樓梯。女孩滾落地上,表情痛苦卻吭也不吭一聲。

  一雙火紅色高跟鞋來到她眼前,她仰起頭,濃妝艷抹的女人正眸看著她,並說道:「好好伺候看上你的籐尾大哥,你的好日子自然就來了;想想,有籐尾大哥罩著你,我和你爸哪敢再動你?可別告訴我你不行,你和你娘那貨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你一定有千百種勾引男人的方法!」

  女人虛偽的扶了爬起的女孩一下,不料手被女孩不屑地拍開。

  女孩說:「可惜,我和我母親再怎麼騷也騷不過你!」

  「你……」女人的臉色忽青忽紫,氣得倒抽好幾口氣,鼻孔因而僨張,直到緩緩吐出那口「氣」後,才回復精明模樣。「瞧瞧,一伶牙俐齒起來,還讓人以為那賤人復活了!」女人舉手輕掩嘴巴,眼神妖媚地斜睇臉色由青轉紅的男人。

  果然,男人馬上拉高袖子怒沖沖走向女孩,啪地狠扇女孩一巴掌,將她狠摑在地。

  「呵呵……」女人佞笑叫好。「快求饒吧!你爸是個男人,男人一狠起來完全不會拿捏手勁。而你雖然不是我親生,但一起生活了這麼久,看你受傷,我還是會心疼呀!」

  女孩唇角逐漸流出血絲,抬眼恨瞪女人。

  她的難馴惹毛的男人,男人扯她的發將她拉起,並握緊拳頭準備去揍她脆弱的腹部。

  「好了。」女人以眼神暗示他窗外閃爍的暗號,「別誤了正事。」

  女孩捕捉到兩人交流的怪異目光,不禁面露疑惑與不安。

  「我們走!」男人用力推女孩,女孩踉蹌地前移兩步後,定住不走。

  男人與女人先行走到門口,男人回頭兇惡地催促,「走呀!」

  女孩依舊直立下動。

  「瞧瞧她那模樣……」女人趁男人開門的空檔嘮叨,「哎,我早跟你說過了吧,就算讓她跟你姓、讓她吃再多你的飯、花再多你的錢,她的骨頭還是跟她老娘一樣賤!啊……」

  門一推開,馬上有兩柄槍口分別抵上男人、女人的太陽穴!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兩人仍舊嚇得呆住了。

  「讓開。」持槍對準男人腦門的流氓強迫他讓出路。然後望向屋內的女孩,「你過來。」

  「你……你們要綁架她?」男人忘了原先該英勇救女且頑強抵抗的劇本,懦弱地說:「隨……隨便你們……可是不要殺我……不要……」

  「你快過來呀……」女人顫抖地嚷,害怕地斜睨那駭人的槍支,如果不小心走火的話,她這一生豈不完了?

  「不准動!」

  一清脆女聲在兩名流氓後響起,同時,他二人的後腦勺也被槍口抵住!

  兩名流氓反射性地舉雙手投降,槍支隨著舉手的動作掉落地面。

  「嗯,舉手投降還知道自動把槍放下,可見你們很習慣這一連串動作。」高村紗紗雙手各持一柄約略只有掌心大小的迷你槍,一臉神清氣爽,極為輕鬆地說道。

  「你是誰?」流氓回過頭,看見高村紗紗足以讓人驚為天人的長相,及足以讓人鼻血橫流的清涼裝扮後,畏懼的心情褪去,輕浮地吹了個口哨,「這麼靚——要不是我們老大只喜歡嗑嫩草,就把你一起帶回去孝敬他。」

  「這樣子呀?你們老大的牙齒一定不好,要不要我幫他介紹個好醫生?」高村紗紗笑笑地說。「你們現在一定在想,螳螂捕蟬該死的後面竟有黃雀,對不對?」

  流氓對視,挑挑眉,道:「不好意思了,我們書念得不多,什麼螳螂、什麼蟬的,有聽沒有懂啦!」

  兩名流氓同時旋身,一個抬腿,一個揮臂,想要踢打開高村紗紗手上的槍!

  砰!砰!高村紗紗兩手一起開槍,逼使流氓抱頭蹲身閃避,子彈擊斷屋內水晶吊燈的鏈子,射入櫃上兩尺高的玉佛;吊燈落地打碎玻璃茶幾,深入玉佛心臟地帶的子彈則爆開,將玉佛炸成碎片。

  「哇——」高村紗紗咋舌,不可思議地看著手中的迷你槍,「T·Z私下研發的新迷你槍這麼酷啊?」

  「我……我的寶貝……」男人欲哭無淚地看著狼籍的大廳。

  「老伯,你的寶貝不是好好的在那裡嗎?」高村紗紗用槍指著男人的下腹部。

  「不……不要……」男人難堪地掩住下體。

  「你要給我,我也不敢要呀。」

  閃避之際,搶起槍的兩名流氓以為高村紗紗有些分心,同時舉槍,不料高村紗紗動作比他們更快地將槍對準他們心口。

  「嘿!我不太喜歡用槍桿子決勝負,我才回日本沒幾天,不希望這麼快就開殺戒。」她先拿下流氓的槍,然後連同自己的迷你槍收入背袋裡;拍拍雙手,笑對兩名神色轉為張狂的流氓說道:「這女人是不是白癡呀?居然把槍收起來,她以為她打得過我們?你們心裡是這樣想的,對不?」

  「答。」流氓嘴角浮現奸邪的笑,揮出拳!未料不僅被高村紗紗輕易閃過,還反被她敲中下顎骨!

  「對——」另一名流氓蹲身旋腳欲拐倒高村紗紗!

  高村紗紗輕靈躍起,順勢在空中劈開兩腿,踢倒名流氓。

  「……」連短短的三個字的一句話都未說齊,兩名流氓便被撂倒!

  雖然連爬起都有些費勁,他們仍不輕易服輸!但警車的轟鳴聲硬生生地使他們軟了腳。

  「你……你報警了?」

  「當然,有壞人在的地方,就該叫警察來抓呀!對不對!老伯?」高村紗紗叉腰詢問駝著背想溜回屋內的男人。

  「對……對……啊!」地面平坦,什麼東西部沒,男人卻跌個狗吃屎。

  「老伯,常常莫名其妙打人是會有報應的哦!」高村紗紗彎身不露痕跡地警告他,然後,轉頭對有看到她舉腳拐倒男人,而嚇得縮在牆邊的女人說:「阿姨,你是不是想,動不動就亂說話的人遲早會被撕爛嘴巴?」

  「對……對……不能亂說話……」女人白著臉回應。

  高村紗紗滿意的點點頭。「好好想想該怎麼跟警察說明,你們明明已經很有錢,為什麼還要聯合演一些下三濫,把女兒賣入火坑;以及為何大費周章自導自演、特意策劃強盜上門的假象。嗯……為了詐領巨額的保險金是個不錯的答案,對不對?」

  不待二人回答,高村紗紗向屋內面帶懼意的女孩揮揮手,於警方來到門口前瀟灑離去。

  回到日本的日子過得很悶。老奶奶雖然答應哥哥的決定,讓她加入公司的資訊及保全部門發揮專長,但私底下老奶奶卻告誡她,必須顧及自己是高村家的掌上明珠,少在公司裡強出風頭。不能介入公司核心運作,還有啥好玩的?窩在電腦前打電動,還是在保全部門盯著監視器打磕睡?

  既然如此,她只好單獨行動羅!盯梢幾樁與公司有關的大案件時,她無意中發現這個狐假虎威的痞子很愛對年輕小女孩出手。最近那痞子看上一名富商的女兒——也就是剛才那名女孩。

  調查過那女孩的身世,高村紗紗發現那女孩是個養女。多年前男人結識已是單親媽媽的女孩生母;短短幾天內,兩人便由初識到相戀到生死相許。當時男人已有妻子——即那名嘴巴尖銳不饒人的女人。女孩生母願意委屈作小,男人便不顧女人的反對,讓母女倆入門,並讓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女孩入籍他的戶口。然而女人一直不願接受二人,處處刁難二人,最後甚至用計陷害女孩生母,讓男人以為她背著他偷人,並貪圖他的財富。

  男人惱恨之餘,開始虐待女孩生母,女孩生母終因承受不住,帶著女兒逃離家門。好不容易逃出家,卻遇上車禍,女孩母親當場死;後來女孩生母的家人打算要回女孩,卻遭男人拒絕;兩家訴諸官司,女孩裁定為男人所有。男人從未善待女孩,將對女孩生母的怨恨發洩在她身上,又打又罵;這回甚至想要將出落得標緻可人的女孩出賣……這種事她怎能不管?

  稍微修理過那兩個不懂事的大人,並把搜集到的證據寄給警察廳,讓這個案件裡任何心懷不軌的傢伙都逃不掉!至於那女孩,應能回到與她有血緣關係的家族中。

  看著警方一一將領氓及歹毒男女逮上車,高村紗紗心情愉快地發動車子,決定接下來到市區晃晃。

  高村紗紗哼著歌,提著大包小包下至百貨公司的停車場,一邊拿車鑰匙,一邊走向自己的車。突然,她覺得不對勁而停下腳步。

  停車場內的氣氛詭異,似乎莫名地旋著一股陰風……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人,但她機警地注意到,有不少人躲在一根一根的石柱後面,因為地上有人影!

  霍地,一輛保持捷從某個停車位衝了出來,然後緊急轉彎——

  「站住!時庭凌人!」躲在石柱後的眾人紛紛現身,手上都握著一把槍!

  「砰!砰!砰!砰!」霎時,槍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高村紗紗本欲翻滾至石柱後閃過,但當她看清楚猛朝自己衝過來的車子裡的身影後,她不顧有中彈的危險,站在車道中央微笑不動。

  保時捷衝過她身旁後緊急煞車!車輪絞死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軋——」聲!即使在槍陣中,那聲音依然突兀、驚心。

  保時捷倒退,停在她身旁,駕駛位的車門開啟,一隻剛健有力的手臂圈住高村紗紗的腰,將她拉進車內!

  「嘿!你怎麼……」

  對方這個動作是她始料未及的!高村紗紗橫趴在一雙結實的大腿上,裙擺還因對方的動作太過粗魯而掀起,露出裹住她渾圓的臀部的小褲褲!

  「你——」她根本沒機會抗議,就又被扔到駕駛座旁的副手席!額頭撞到子彈打不進來的車窗,一時間眼冒金星!

  「砰!砰!」子彈不斷擊中車身,後車窗的玻璃被擊出裂痕!

  將高村紗紗拉入車內的冷漠男人甩上車門,油門踩到底車子往前飛奔!

  車子衝出地下停車場,另一群埋伏在外、身穿黑西裝的剽悍男子,又猛朝保時捷開槍,引起街上群眾恐慌!

  車子蠻橫地駛上馬路,突有一名男子衝至馬路中央,舉槍對準車子正面!

  高村紗紗感覺車子絲毫沒有減速跡象,她轉頭看看身旁男人,難道他……

  「不可以!」她傾身握住方向盤,硬是扭轉車行方向,車子才未撞上那名魯莽的男子!

  車上二人搶控方向盤,保時捷在馬路上歪歪扭扭,有如酒醉者駕車一般。

  「該死!」戴著墨鏡、酷勁十足的時庭凌人唇掀也未掀地詛咒,硬扳下高村紗紗握方向盤的手,並將她的頭壓到自己腿上,讓她沒有辦法再礙事!

  「呀……」高村紗紗整張臉被壓在時庭凌人腿間,鼻子都扁掉了!

  似乎有其他車子不死心地緊跟在後,而保時捷在鬧區街上,卻能維持超高速度馳騁著,不時地在極為危險的狀況下超車,甚至駛上人行道。逆向車道,使得交通一陣混亂,在隔音設備良好的車內,也聽得到接連不斷的衝撞聲、喇叭聲。

  「唔……」高村紗紗的呼吸開始有些困難,她想抬起頭。

  時庭凌人兩手掌控方向盤,右手手肘兼以壓住高村紗紗的腦勺,使她無法動彈。

  她硬是反抗,要仰起上半身,腦勺卻有一塊尖銳硬石壓迫著似的疼痛。

  僵持了一會,高村紗紗著實覺得難受,只好先放軟身子;果然,對方察覺她不再掙扎,使不再以手肘頂著她的頭。

  高村紗紗索性把他的大腿想像成枕頭,可是這枕頭未免太硬,剛強男子的身體通常由紮實的骨肉構成,睡起來挺難受的。

  她轉過臉,眨了眨眼,看清楚自己面對的「東西」後,驀然倒抽口氣,急忙將臉轉向另一方,低視他踩油門的腳。

  依稀聽到他發出一聲冷哼,似是嘲笑她的稚氣。

  「悶哪……」她低語。她不避開她不該看的「地方」,難不成要咬他一口?喔哦,高村紗紗噘嘴吹無聲地口哨,咬他一口……這思想真危險,而且……「呃……依照淑女的思考方式,她應該很羞人才是。

  「你可以起來了。」時庭凌人道。

  「哦……」高村紗紗沒有立刻起身,閒適地反手揉揉後腦勺。

  時庭凌人墨鏡下的瞳眸低瞟腿上的她一眼,也不催促;直接將手伸到她胸前——他為的是壓下車窗鈕,而高村紗紗胸口正好抵看那個按鈕。

  「嘿!你太直接了!」高村紗紗迅速仰身,手護著胸口!她仰起兩腮,一瞬不瞬地看著冷傲的時庭凌人,這已是她非常、非常容忍的了。

  「那你還不怕?」

  「我應該害怕嗎?」她看看窗外飛掠的景物,「車內真有危險的話,再跳車就成了。」

  她純淨如天使的純真嗓音令時庭凌人蹩眉。也許她妖嬈的裝扮主要源於叛逆,而她骨子裡流著的仍然是矯揉造作的血液。這種做作、逞強的貴族女人最令他反感。

  他興起整她的念頭。「你似乎很行的樣子。」他解除中控鎖,「介不介意現場表演一下,讓我欣賞、欣賞?」

  「啊……」車門突地開啟!疾馳中,高村紗紗的上半身晃出車外,秀髮隨即讓風吹亂,長髮飛揚,扯得她頭皮發麻,同時,巨風拍擊她的臉,幾乎可以撕碎她面皮!

  但她還是沒有尖叫。她一手抓住外開的車門,另一手朝時庭凌人伸出,明白他無意施援後,她開始思索跳車的可能性。由於雙腳在車內,身子又朝上仰著,增加跳車的困難度。

  而且後方有輛速度不遜於保時捷的轎車,若她慌忙跳車又未及時翻滾至路肩,鐵定被壓扁在車輪下。

  「唔……」她的臀部與地面摩擦了一下,她咬牙忍住痛,趕緊挺起腰!

  賭一賭吧!她放開手,腰一扔,上身即將與地面接觸……同時,後方轎車加速,有超越保時捷的意圖。

  時庭凌人在千鈞一髮之際,意興闌珊地伸出手把她拉回來,重回座位的高村紗紗這會兒臉色總算有些發白。

  此時車門仍敞開,時庭凌人索性放開方向盤,上身前傾拉上車門!

  高村紗紗瞪大眼,車子要撞上前面的貨櫃車子……

  重掌方向盤的時庭凌人及時讓車身拐彎,高村紗紗身子受反作用力被靠上車門,眼睜睜看著車子超越貨櫃車,很快地把貨櫃車甩在後頭……

  「你不哭嗎?」據他瞭解,這種時候,再勇敢的女孩也會在抽咽兩聲之後,開始嚎陶大哭;而且是顧不得形象地痛哭,任淚水像開關壞掉的水龍頭,撲籟直流,宛如被男人強奪走了貞操一般。

  「我……」高村紗紗開口,喉嚨有點緊,乾咳兩聲之後,回復清朗嗓音,「我應該哭嗎?」老實說,是有嚇到,但回想起來,像特技一樣,挺好玩的。

  她是怪胎!時庭凌人腦海冒出這項認知,他將車子停在路邊,轉身,一手擱在她的椅背上,索性將她瞧個仔細。

  高村紗紗眨眨眼,他的墨鏡映出她的身影,所以她不確定地問:「你在看我嗎?」

  「你當我眼睛脫窗嗎?我正對著你,不是看你是看誰?」時庭凌人拔下墨鏡,沒好氣地答。

  「你……可以靠近一點看我。」高村紗紗說。

  時庭凌人依其要求,上身略微前傾。

  高村紗紗盯著他眼角旁的疤痕,「再近一點。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發現眉心冒了一顆小紅痘,我自己也嚇了一跳,不過我已經用遮瑕膏掩飾住了,所以……」

  她沒留意時庭凌人的不耐,一心猜測著那疤痕的由來。「沒關係,你可以再近一點……」好讓她看個仔細……

  「你是白癡嗎?」

  她耍他啊?一直要他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她在邀請他吻她嗎?

  高村紗紗直覺地踢動雙腳掙扎;時庭凌人馬上以兩腳夾住她右腿,至於她的左腿則以左手臂勾制住——兩人肢體交結的畫面極為曖昧。

  雙腳被以不正常的手法壓制住,高村紗紗找不到重心,只得兩手圍住他脖子,「這就看你如何認定了。某些方面我挺天才的,某些方面我也的確像個白癡。」她看看自己的腿,無法動彈,那已經不像她的腿了。「我們可以不要這樣嗎?這樣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她的氣息呵在他臉上,令時庭凌人平日十分穩定的心跳發生那麼一絲錯亂。不舒服?她才讓他覺得超級不舒服咧!

  「怎麼你也有感覺嗎?」

  「有呀!」她感覺到雙腳發麻。剛才摩擦到地面的屁股有些疼,重心不知該往哪擺的騰空腰肢有些發酸……「如果你一定要這樣的話,希望你不介意我整個人倚著你。」

  她放下圈住他脖子的雙手,上半身緊貼他的胸膛,軀體柔軟得簡直可以隨他胸膛肌肉的起伏變形。這還不打緊,她放下的手自然垂放,竟不長眼地垂放在他大腿根的敏感地帶上!

  他如遭雷擊,血液逆流!

  「很抱歉,我介意。」惡狠狠地將她拉回隔壁空位。「下車。」不對盤……他戴上墨鏡,冷漠地直視前方。「馬上!」時庭家果然和高村家不對盤!兩人身上的磁力是相斥的,永遠不該碰在一起!

  她說錯或做錯什麼了?高村紗紗打開車門,細長的小腿先挪出車外。她知道他脾氣不好,已經盡量配合他,他還是不滿意嗎?

  也罷。反正她本來就得回去百貨公司停車場,以及看看能不能撿回匆忙間掉落一地的新買的東西,所以在這裡下車也沒關係。

  她剛挪身出了車外,時庭凌人便迫不及待發動車子。

  未了,在甩上車門及車子飛奔出去的同時,她說:「對了,你們新研發的迷你槍我拿了兩支,很不錯唷!」

  保時捷前行三公尺後嚴重扭動了一下!

  什麼?她擁有T·Z的新迷你槍?目前迷你槍製造完成二十六支,僅十三支流出市面,她竟然一個人擁有兩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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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東京都,九之內,T·Z集團社本部

  時庭凌人坐在豪華的辦公皮椅內,聆聽他倚重的助手之一——大石憲的報告。

  「凌人,弟兄已經查出來,那天大膽當街攻擊你的人是關西的麻原組派來。之前因為他們蠶食我們在神戶、大販、京部一帶的地盤,所以我們反抄他們在那三個地方的堂口;他們因而懷恨在心,決定狙殺我們的領導人——也就是你。」

  時庭凌人把玩著那新研發的迷你槍,一派冷酷的沉聲道:「麻原組的主要勢力在神戶、大皈一帶,既然他們該地堂口被抄,元氣理應大傷,為什麼還有力氣找我麻煩?」

  「這也是我們覺得有問題的地方。弟兄們正在進一步調查,結果雖然還沒有出來,但已經可以確定,他們背後有人撐腰。」

  大石憲開啟的時庭凌人辦公室內,七十二吋超大型電腦螢幕,再將他隨身攜帶的數位相機與主機連接,螢幕上瞬間出現數幅影像。

  「你看看這些照片。」他拿出一支末端會發出紅光的鋼筆,遙指其中一張,一個和瘦小猥瑣的東方男人握手、有如巨人般魁梧的中年美籍黑人男子。「和麻原勝利接頭的這一個,叫威瑪·格特曼,年輕時由傭兵出身,在七三年的以阿戰爭出盡風頭,八三年確定讓北美的黑道首領、有惡魔之稱的巴茲·契哈亞收買,改為從事幕後籌劃、指揮工作;九一年初的波灣戰爭他特地前去軋上一腳,證實他身手依舊矯健,寶刀未老。」

  大石憲操作幾個按鍵,威瑪·格特曼的檔案資料馬上出現在照片旁。

  「這次他來到日本,絕不是他所聲稱的,與他的拜把兄弟——國會議員森澤龍——敘舊這樣簡單。他選擇札幌當根據地,不到一個月的期間,統合了幾個還算像樣、且老是和我們做對的幫派,然後借由我們最看不上眼的麻原組來給你下馬威,像是宣告——堂堂惡魔巴茲·契設亞的首席副手親自出馬,可見,契哈亞要拿日本、取代時庭家族地位的傳言不假。」

  巴茲·契哈亞對於其凱覦的東西總是毫不留情地掠奪。他們攻擊時庭凌人的動作有了第一次,絕對還會有第二次;偏偏時庭凌人一向堅持單獨行動,大石憲不免有些擔心。

  相對於大石憲的憂心,時庭凌人神態輕鬆地盯著照片,記下威瑪·格特曼的容貌。

  「把這一頁列印出來。還有,高村是州的未婚妻人選,不就是森澤龍一的女兒?」語畢,時庭凌人手微舉,迷你槍滑入他的袖口內。

  「沒錯。森澤龍一的女兒,同時也是威瑪·格特曼的乾女兒——森澤百合子。人選乃由高村家掌權者擇定;我想,他們應該不知道森澤龍一與美國黑道關係如此密切,如果知道,他們應該不會願意與這種人聯姻,畢竟他們一向以背景清白自豪。」

  表面上這樣,但另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高村家族為了足以與時庭家族抗衡,而刻意將勢力擴展至黑白兩道,甚至透過森澤龍一,與威瑪·格特曼、巴茲·契哈亞等人結盟……若真如此,這不僅是時庭凌人上任以來的首度危機,更是時庭家族遇到過的最大危機!大石憲的眉宇不禁擰在一起。

  他依例列印出資料,時庭凌人眼尖地瞧見他的肘邊有一張被從中截斷的紙牌。

  「這個是什麼?」他起身過去拿起那張紙牌問大石憲。那並非賭博用紙牌,正面有由油畫繪成的圖案,由於牌被截斷,圖形只留一個人的下半身,牌最底下印有LLMPEREUR。

  「那是……」大石憲將列印出來的紙張放到時庭凌人的辦公桌上,微訝地看著那半張牌,「那不是我拿出來的。」

  時庭凌人相信大石憲。但這就奇怪了,這半張牌不是大石憲帶來,又怎會突然出現他桌面?他拿著牌回到座位。

  「LLMPEREUR,是法語中,皇帝的意思。」大石憲熟諳多國語言。

  「皇帝?」時庭凌人唇角泛起一絲帶有諷意的微笑。受人尊稱為黑界之王的他,舉手投足間自然充滿王者氣勢;而這張殘缺不全的皇帝牌,暗示他什麼呢?

  他沒有多想,隨意將牌丟到一旁,臉上少有的笑意亦迅速褪去。

  「我額外要你調查的事情,你查出來了嗎?」時庭凌人將辦公椅一旋,背對大石憲,讓大石憲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指的是高村紗紗的資料?」大石憲反問,見時庭凌人不語,自己接著說:」已經調查完成了。」

  時庭凌人依舊面對全透明的落地窗。他所在的位置是T·Z集團總部第四十人層的頂樓,足以將東京都的繁華景象盡收眼底。

  「原先我不明白你要我調查她的原因,調查之後,才知道她是高村家裡一個非常特別的人物,我們先前實在不該忽略掉她。」

  大石憲拿出一張光碟片,關於這幾天來調查、搜集到的高村紗紗的檔案資料,都壓縮在光碟片中。

  「首先,非常令人意外的,高村紗紗並未擁有高村家的血統。」大石憲察覺到時庭凌人微微一僵,這很正常,當他查出這件事時,他自己也嚇一大跳。「她是高村家的老奶奶七五年訪問山形縣鄉下某間育幼院後收養的。當時她剛被送入育幼院,已經會走路、會說幾句話,卻沒有名字,育幼院也尚未為她報戶口。」

  聽到這裡,時庭凌人回過身。剛好看到高村家戶口名簿的影印本出現在電腦螢幕上。

  「事後高村以領養她當天做為她的出生年月日,排算起來她今年二十二歲,不過實際年齡應是二十三、四歲左右。」

  時庭凌人控制滑鼠,快速翻閱大石憲整理的報告,明白了大致情況後,他問:「她知道自己是名養女嗎?」

  「高村家一直封鎖這個消息,如果不曾刻意去查,她應該還不曉得。但是,她應該感覺得到自己異於高村家其他女孩。保守、傳統的高村家,家族女性從小學到大學,一向就讀國內女子貴族學院,成人後連出國旅遊的機會也很少,而高村紗紗卻在中學畢業後便被送出國。你絕不會相信,她在美國學的是什麼。」

  大石憲切入載有高村紗紗赴外求學的資料,高中、大學,她主修的都是音樂,副修西洋美術,不過得到的碩士學位卻是電子資訊。有點突兀,但也沒什麼不對。

  「我應該對這感到詫異嗎?」時庭凌人看著大石憲。

  「那只是個幌子。」大石憲將資料下移,一些情報界、科技界、武術界耳熟能詳的名號開始出現在螢幕上。「這是我費了一番工夫,透過層層關係,好不容易從同行手上挖出的資料。」

  資料顯示,高村紗紗受過多方面專業訓練,而且是由各個領域中大老級人物親自指導。「如果這其中的每一樣都學有專精,那麼她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

  大石憲再點出她在美國閒暇之餘從事的活動——在中央情報局、聯邦調查局各部門見習——其間她也創下一些輝煌事跡。

  大石憲的手離開滑鼠,等待時庭凌人的反應。

  時庭凌人仔細消化那些資料,腦中高村紗紗的影像模糊……他無法將這些事與那小妮子搭在一起。雖然這終於可以解釋她的神經為什麼那麼大條……但是這仍然太不可思議了,她是那麼女性化、那麼的精緻小巧、那麼的單……「蠢」……

  「這些是她私人的行為,還是高村家所主導?」他問。

  「很遺憾,這是高村家的策略;也只有由高村家出面,才能獲得等級如此高的訓練環境。他們根本是特意培養她,而事實也證明她有這種能耐,可以熬過那麼多嚴格的訓練。」大石憲椅子一旋,正對時庭凌人,「這非常令人不解。高村家明明最重視女子的禮教道德,無法容忍女孩子在外拋頭露面;卻將自家千金培訓成這般特殊的人物……我認為不太可能只因為她是那塊料。」

  時庭凌人轉頭看他,「你難道沒有答案?」

  「預料得到你會有同樣的疑問,我敢回答不出來嗎?」大石憲漾出難得的笑意,向來嚴峻的臉上露出單邊的小酒窩,增添一絲大男人的可愛;但他馬上回復正經表情說道:「也許……這只是我的推論——也許,和她的身世有關;而知道她的身世的,可能只有收養她的高村家老奶奶知道。你應該記得,我曾經查出那老奶奶和你已過世的祖父……年輕時曾有一些……」他突然住了口。

  「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

  「我怕提起兩家之間那件不為人知的瓜葛,會惹你不高興。」

  時庭凌人再度看著架在四公尺遠的大型電腦熒,面無表情地以滑鼠翻閱資料,「你不該把我和那家子的小氣傢伙混為一談。」

  是這樣子嗎?大石憲在心中質疑,卻絕不會以身試法.探探主子是不是真如他自己以為的有肚量。

  「讓高村紗紗成為這麼出色的人物,也許和時庭家有關。」大石憲委婉地說:「我的意思是,老奶奶也許想借由她來和時庭家言和、彼此化敵為友。當然,這只是推論,等我證實之後,再跟你做詳細的報告。」

  「嗯。」時庭凌人微微額首。原先他只是想探探她的底,沒想到她的底細如此值得玩味。現在他明白她拿得到T·Z的迷你槍並不是怪事了,因為流出市面的迷你槍之中,有四支送給了她的技擊師父。

  「這些是高村紗紗曾經公開過的照片。」大石憲找出存有照片的檔案,開啟給時庭凌人觀看。

  分別有高村紗紗小學、中學、國外留學以及近期歸國,各階段刊載在報章雜誌上的照片;所有照片裡的她皆穿著和服,儀態斯文柔美。

  時庭凌人瞇眼審視照片中素雅、端莊的高村紗紗,發覺她真是個天生的、名副其實的騙子!

  東京都,新宿西口;亞凱爾集團指揮中心

  報告完集團上一季營業總額及下一季營業目標的業務部部長離去後,高村是州拿出一張被切半的紙牌觀看。

  那是塔羅牌四號皇帝的上半部。他不知道是誰將這半張牌放在他桌上,也不知道這是一件惡作劇,或是有樁陰謀存在。

  門板被敲了兩下,進來的是他的妹妹——高村紗紗。

  高村紗紗輕盈地走向他,看著他彎身將一份資料收進最下層的抽屜裡。

  「做什麼不讓我知道?」她開玩笑道。

  高村紗紗俯視高村是州。這個角度看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睫毛,很長很密,可以想見他一定有一雙東方女子最為羨慕的水漾眼睛;還有,他的皮膚白皙得幾近透明……倘若他有一副姣美的五官,那麼他的存在壓根讓世上女子覺得上天不公。而他的確擁有神祇般絕美得幾乎懾人心弦的臉孔。高村紗紗當然知道。

  「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高村是州合上抽屜,挺起上身,挹眼微笑正視高村紗紗。

  今天象牙白的軟質西式套裝裹住他一等一的身材,襯托他完美的唇、完美的挺鼻、完美的深邃雙眸,並凸顯出他的昂然氣勢。雖然他俊美得超乎凡人想像,但憑借他驚人的組織力與統率力,沒有人敢說他女性化(俗云:娘娘腔),抑或譏他骨子裡儘是陰柔、軟弱的細胞……唔,也許時庭凌人敢吧,不過時庭凌人有些作為也會讓人覺得他……不是人呀。

  高村家的人都同時擁有出色的頭腦與相貌,高村紗紗常慶幸自己的領悟力不差,長得也還算人模人樣,否則外人一定輕易察覺她是名養女。

  她知道?沒錯,小學六年級就曉得了,當時還離家出走,想獨自赴老奶奶領養她的育幼院探查親生父母的線索,但離家的當天晚上就被老奶奶派人逮了回去。之後,她答應忘卻自己是高村家的養女,曾動念離家的事也成為她和老奶奶的秘密。

  同年齡層的表兄弟姐妹大概不曉得,不過她的哥哥……高村是州可能知道吧!然,知不知道又如何?他待她如親兄妹,她又何必執著於血緣關係?

  「美國佬巴茲·契哈亞再一次派他手下的威瑪·格特曼上門,要求你和他合作,聯手打垮黑界之王?」高村紗紗一屁股坐在他的辦公桌後,甩了甩髮。

  一股柔媚的女性氣質隨著她髮絲的甩動悄然流轉著。多年來兩人只見過幾次面,高村是州一直不太能接受眼前這名體態婀娜誘人的女子,是他打心底寵愛的小妹妹紗紗。

  意會到自己的思緒有些岔了路、目光流連不該連流的地方,高村是州低頭整肅了情緒一下,才說:「你認為呢?」他詢問她的意見。

  高村紗紗聳聳肩,稚氣顯現在她年輕美麗的臉龐上。這樣的女孩竟是通過各式嚴苛訓練及測試的高級情報人員,並精通劍術、武術及槍法!高村是州不明白老奶奶的用意,她再三囑咐女孩子家必須嫻靜溫婉,卻又將紗紗送到美國涉險……而紗紗倒也樂在其中,她擁有極佳的潛能,且逞兇鬥狠似乎令她情緒飛揚。

  「契哈亞是個小人,不可信。」高村紗紗說。

  高村是州頷首同意,「我再一次拒絕他了。」

  「不過契哈亞仍會想些卑鄙的辦法除掉黑界之王,你覺得黑界之王擋得住契哈亞嗎?」說著,高村紗紗翹起腳,短得不能再短的小窄裙更往上縮。

  高村是州以手撐額,太陽穴有點泛疼。他曾要紗紗換掉這些低胸露背緊身衣及迷你窄裙的流行裝扮,紗紗卻說這樣的裝扮是有用途的。他還說什麼?只要不著涼,他憑什麼挑剔她的裝扮。

  何況她分寸拿捏得極好。在老奶奶的視線之內,她總是一襲和服、靜如處子、守禮法、遵傳統;因此即便是有媒體注意到她大膽的穿著。進而發表她必是性情輕佻、鎮日混在男人堆裡摘三捻四、毀壞高村家門風……等等的惡意報導,老奶奶也絕對不相信。只要老奶奶沒事,其他人也不便干涉已是成人的她。

  「契哈亞掌握北美黑社會資源,很多人評估他的整體實力在時庭凌人之上,但我認為時庭凌人不可能輕易被整垮。再說,我拒絕與契哈亞合作,難保契哈亞不會把矛頭指向亞凱爾集團。」

  「你在暗示我,該建立一點危險意識,對不對?」高村紗紗傾身靠近他,「等等,你臉轉過去一下,你的左臉頰沾上了什麼?」

  「什麼?」高村是州的臉左轉,眼看高村紗紗瞇跟湊近他臉頰,宛如將親吻他臉頰一般……若換個角度,比如站在門口看,恐怕會讓人誤以為他們正嵌著親密的唇吻吧……哎,身處嚴肅的工作場合,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眼前的人是他的妹妹呀,縱然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

  「是原子筆水啦。你不小心把原子筆畫在臉上了。」

  高村紗紗想也不想,伸舌舔濕手指,然後以沾了口水的指頭幫他慢慢抹去他臉上的原子筆水漬。

  她的手剛碰到他的臉時,臉龐微濡的感覺令他愕然了一下。

  「你不介意吧?」水氣干去,她收回手又舔了一下,「應該不會吧?反正小時候吃東西總是你一口我一口,早該習慣了。」她伸出手。

  「然後呢?」他轉正頭,她的手指不偏不倚點在他唇上。

  「什麼然後?」她笑。絲毫不察自己粲然的笑容使氣氛更顯暖昧。

  「你一口我一口的下一句。」高村是州看著她無意識的將指頭放回她唇上。

  「你是指我們都是小倆口?」她又笑,咧嘴開懷地笑,「記不記得有回夏天我們在庭院裡吃西瓜的情景?最後一片你不肯讓給我,我饞得坐在地上大哭,你實在受不了我的哭聲,才用你一口我一口的公平方式,並安慰我說我們那是小倆口,才把我逗笑了。」

  她開心得前俯後仰,重心不定。

  高村是州保持優雅的微笑,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微笑有絲澀然。他故意語露埋怨地說:「是你兩口我一口吧?」

  「是嗎?」她上身過度前傾,「我佔了那麼多便宜嗎……啊……」她滑落桌面。

  高村是州接抱住她,她的身子橫在他的辦公椅上,同時也在他懷中。

  兩人近距離對視,一時無語。

  「我自己可以站穩的。」半晌,高村紗紗側頭說,氣息噴拂在他耳際。

  「不讓你哥哥發揮一下騎士精神嗎?」

  「我早知道你是個體貼的人了。」她離開他的懷抱,解下背袋,「找機會把你的騎士精神發揮在我未來的嫂子身上吧!」她從背袋裡拿出一疊放大照片,「哪,老奶奶要我帶來給你的。有這麼多張,你最好一一貼在牆壁當壁畫、鑲在桌上當墊板、掛在車窗當遮陽板,若還有剩,留一張給我當杯墊吧!」

  照片中的女子身著正統和服,月貌花龐、秀麗高雅,是即將與他訂姻的森澤百合子。

  「奶奶不是安排今天晚上大家和森澤先生及森澤小姐見面,為什麼還特地要你送她的照片來?」

  「大概是要你無時無刻看著相片裡的她,直到閉上眼,她的美麗模樣便自動浮現你腦海為止。」她擺手,「既然她的家世與容貌都令老奶奶滿意,我也沒資格說些什麼。只能告訴你我的感覺——」她指指照片裡的女孩,「這個女的溫馴的樣子全是假裝。」

  她背上背袋,「不跟你抬桿了,我去資訊部晃晃。」走沒兩步,她回過頭,「對了,你不會相信我昨天遇到誰。」她臉泛紅,直接宣佈解答,「我遇見黑界之王本人。」

  「什麼?」高村是州站起,紗紗遇見時庭凌人?「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該怎麼說呢……」高村紗紗可愛地側著頭,想想,要把因果關係解釋太過說來話長。「下回有空再仔仔細細告訴你,因為我已經打擾你太久了。」不能延誤他的工作,以免害他今晚的飯局遲到。

  高村紗紗走到門前、拉開門板,離去前回過頭,洋娃娃般的大眼睛眨呀眨,「你很想要問問我,我是不是對黑界之王有意思,對不對?」

  高村是州不落痕跡的抽口氣,「你會回答,沒那回事,對不對?」但願是他多慮。天真的紗紗應該仍不識情事,更不可能對時庭凌人一見鍾情;而時庭凌人若知道她是高村家的人,就會對她出手……應該不會……

  高村紗紗朝臉色沉重的他扮個俏皮的鬼臉,「不用留張相片給我當墊了,你帶回家放在床畔吧。開始學著把美女當成性幻想的對象,多在腦中演練幾次,實戰當天才會流暢、愉悅些;畢竟生下子嗣是人家的重責大任,你就費點心,讓她痛苦的呻吟化為愉悅的嚶嚀吧!」語畢,嘻嘻竊笑,馬上甩上門一溜煙跑走。

  「紗紗!」高村是州臉色略微潮紅。才說她天真,竟馬上吐出逾越尺度的言詞。

  他坐回原位,回想起紗紗方纔的一顰一笑,不覺蕪爾。她的性情完全沒變,依然隨和可愛、偶爾冒出驚人之語、古靈精怪。

  深吸口氣平靜心緒,收起已可說是他未婚妻的森澤百合子的沙龍照,他開始從電腦中跳躍的數字解讀今日國際商情。

  高村家聚餐,正式介紹老奶奶中意的高村家未來媳婦——森澤百合子——給大家認識。

  手拉門由服務生拉開,餐廳主廚與經理一同送上主菜,經主掌一切大權的老奶奶試嘗、認可後,揮揮冷汗告退。

  森澤百合子在眾人幾近審判的嚴厲目光下,沒吃什麼東西;倒是父親和高村家掌權者聊得開心,且胃口極佳。

  老奶奶嘗了一口特別為她絞碎的龍蝦肉,視線落在沉默用餐的孫子身上,「小州,別顧著吃,偶爾休息一下,和百合子聊聊,別冷落人家。」

  「奶奶。」高村是州嚥下嘴裡的食物,以濕巾拭過嘴後,微笑回答,「森澤小姐似乎有點緊張,這時候逼她說話,可能會令她的胃不舒服。」

  「哈哈……是州,我可以這麼叫你吧!」森澤龍一開心地灌了一口上等清酒,中氣十足地說:「別那麼客氣,叫什麼森澤小姐,叫她小百合吧!以後大家都一家人了,對不對,老奶奶?」

  老奶奶張嘴笑,嘴裡的牙寥寥可數;不過她的笑容依舊威嚴,其他人不得不跟著扯扯嘴角陪笑。

  此時,一串吸取麵食的聲音突兀響起,原來是額外點一盤澆汁蕎麥面的高襯紗紗,毫不客氣地稀哩呼嚕吃著面。在日本吃麵出聲本來就無傷大雅,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反而顯得不識大體。

  「小紗紗,你不知道吃麵什麼時候該發出聲音,什麼時候不該發出聲音嗎?」老奶奶不悅地問。

  高村紗紗笑容可掬,持續以筷子攪動麵條,以免麵條凝成一坨。

  「小時候奶奶教過紗紗,面越好吃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就要越大呀!」既然是家族聚餐,就要爽快地吃嘛!

  「不對!」老奶奶重重放下筷子,「小紗紗,奶奶不是說你不好,不過你實在太稚嫩了,多學學百合子。」

  「好的,奶奶。」高村紗紗從不正面忤逆老奶奶。她朝擔心她的母親及身旁的哥哥眨眨眼,然後瞟視端坐在左前方、小口小口啜食的森澤百合子。的確,老奶奶說的沒錯,高村紗紗心想,自己的道行還不夠,很容易漏餡兒,該多和未來嫂子學學才是。

  室內氣氛回復輕鬆中略帶尷尬,從老奶奶的表情看來,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對這場飯局還算滿意。

  突地,門被用力地拉開。

  「啊,抱歉……」一名頭髮凌亂,衣著不整的女孩見裡頭有人。又慌慌張張地跑開,門也忘了拉上。

  「沒教養的野丫頭!」老奶奶深深蹙眉,這麼高級的傳統餐廳,怎會出這種紕漏。

  「站住,臭娘們,別想逃!」緊接著,三名男子跑過門前,震得地板咯咯作響。

  餐廳經理緊張兮兮地追在他們後頭,「哎呀,你們行行好,今天湊巧高村家和時庭家都在餐廳用膳,不能鬧事呀……」

  「經理!」服務員拉住經理,「噓——」他指指敞開的門警告經理。因為經理自己覺得驚動高村家的人了……不能讓他們知道黑界之王也在這家店裡呀!

  「啊……」餐廳經理遇上老奶奶垮下的嚴肅面容,臉色大變,好半晌說不出話。

  「奶奶,我出去看看怎麼回事。」高村是州讓老奶奶沒有阻止的機會,迅速起身走開。

  高村紗紗瞳眸閃著好奇的光芒,有熱鬧怎能不去湊?「我也要去!」

  「不行,小紗紗……」來不及了,那兩兄妹早巳不見蹤影。「尾崎經理!」老奶奶只得把目標轉向餐廳經理,「請你解釋!」

  「那個……」尾崎經理脫掉鞋子,入內半跪在榻楊米上,」那個……那個……」除了「那個」,他再也說不出其他字眼。

  高村是州和高村紗紗往餐廳主殿內部走,經過樓梯口時,聽到樓上有打鬥聲。二人快步上樓,打鬥已經結束,三名大漢鼻青臉腫地橫在地板上,暫時失去知覺。

  「別碰我!」衣衫凌亂的女孩高喊,卻仍被一個強悍、冷傲的男子抓住。

  「時庭凌人!」

  時庭凌人聞聲回答,瞥見喚他的人後,嘴角勾起別有意味的挑釁笑容。

  「怎麼回事?」高村是州走向他。那些大漢為何要追這名女孩,而時庭凌人為何擊倒那些大漢,並將女孩緊緊握在手中?

  尾隨在高村是州身後的高村紗紗認得那女孩。迅速推測出對那女孩有非分之想,好像是姓籐的痞子逃過警方制裁,強擄女孩來這高級日式庭園餐廳擺闊,打算一邊吃美食一邊享用美人……無奈美人抵死不從……而時庭凌人,看不慣那痞子的作為才插手的?

  時庭凌人草率瞄一眼高村紗紗,決定忽略她。然後高傲地朝高村是州輕揚下顎,「我才要問你,怎麼,吃飽了飯,管管閒事以助消化嗎?」

  「我還沒吃飯,便被幾個魯莽、搗亂的男子打翻了胃口,出來走走,為的是散胃脹氣。」高村是州毫不含糊地與他過招。低頭問死命要掙開時庭凌人鐵臂的女孩。「你們是什麼關係?」

  「喲,我都不知道你這麼關心我。」時庭凌人將女孩圈在懷裡,假裝自己對女孩有強烈的佔有慾。「還有,亞凱爾集團負責人的胃功能這麼差,對集團的前途恐怕是利空消息。」

  「是嗎?我該怎麼做,才能請人幫我封鎖在這利空消息?」

  「這個嘛……你可能得殺我滅口才行羅!」

  「真難得。我們意見居然一致。」

  現在是什麼情況?高村紗紗眼珠子轉呀轉,視線來回時庭凌人與高村是州之間。時庭凌人咄咄逼人也就罷了,為何連她溫文爾雅的哥哥也變成了一頭猛獅?

  兩名男子昂然對視,彼此不友善的目光在空氣中擦射出火花。那些無形的刀光劍影足以震懾住週遭人。

  也許,王終究不該見王的;雙王會面,總想當場鬥出個高下,這樣很容易弄兩敗俱傷。為什麼不能變成好朋友呢?高村紗紗以為兩人會合得來。

  「放開找,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不認識他。」女孩掙扎,仰首吼嚷之際,總算注意到高村是州身後的高村紗紗。她如見救星,深沉的瞳眸發出希望之光,「我認得你,你救過我,快把這個討厭的男人打倒,求你!」

  時庭凌人放開女孩。嘖,她嫌他討厭,他還沒嫌她生嫩無味呢!「你救過她?」他問高村紗紗。

  女孩自由之際,欲投靠高村紗紗,霍地一想,「不,我不再信任任何人了!」她匆匆跑離三人。

  「等一下……」高村紗紗拉高裙擺想追那女孩。籐尾應該還在餐廳裡,他不會輕易放過她呀……

  「啊!」她的上臂被一隻鐵臂攫住,輕靈軀體倏地被往後拉。

  「你別妄想碰紗紗!」話雖如此,高村是州沒能擋住時庭凌人黑鷹一般疾速的掠奪動作。

  順著那強硬的勁道,高村紗紗撞上時庭凌人牆一般的胸膛,疼的是她的背和她的後腦。

  「你牙齒也不好?喜歡嗑嫩草?」他真的對那女孩有意思?不對,他現在似乎有要她替代那女孩的意味。「或者你生冷不忌?」

  「沒人教過你,男人說話的時候,女人最好閉嘴嗎?」事實上時庭凌人不願高村紗紗離開他的視線,而出手抓住她,把她牢牢定在身邊;不過他拒絕承認有這回事,他為的是觀賞高村是州粉白的驗蛋瞬間轉為青紫。

  「沒有耶,這是什麼規矩?是你訂的嗎?這有性別歧視的嫌疑,而我算是女權主義擁護者,可不可以不遵從?」

  她真吵,硬生生地害他要嘲諷高村是州的詞句梗在喉嚨,嚥不下也吐不出。

  他低瞟將頭抬得高高、等他回答的她;舉起手,戲謔地抽出她髮髻的髮簪,長髮瀑布一般披瀉而下,激起她柔媚的髮香四散空氣中。

  時庭凌人受那香氣蠱惑,俯首趨近她頸邊深聞,輕喃道:「不可以。你最好唯命是從!」

  他剛強的氣息落在她頸項,她細緻的寒毛全緊張地豎起。

  另一廂高豎的是高村是州的怒發。「該死!」他聽不見時庭凌人的耳語,以為他該死地吸吻了紗紗的粉頸。

  他出手扳開時庭凌人橫在紗紗胸前的手臂。時庭凌人的手箍住紗紗手腕,被扳開的手臂則隨意一旋,也握住了高村是州的手臂,兩個男人比起手勁。

  「奇怪了。」時庭凌人冷笑,「你不好好陪著你未婚妻,跑到這來和我搶女人做什麼?」

  「請你看清楚,在你手中的是我的妹妹!」高村是州外型如白面書生,卻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軟腳蝦。

  「呵,堂堂高村家,搞起亂倫來了?」

  高村紗紗皺眉,怎麼愈演愈像打爛仗的肥皂劇了?她原想中止二人鬥氣,瞧見登上二樓,翩然朝他們走來的優美身影,便把機會讓給別人。

  「高村先生……」森澤百合子久等高村是州不回,徵得老奶奶同意,上來找他。

  「森澤小姐……」不想嚇著嬌弱的森澤百合子,高村是州鬆手,側掌敲擊時庭凌人手臂一下,同時利落收臂。

  「高村先生、森澤小姐…好濫的台詞。」時庭凌人不錯過任何可以譏諷的機會,「只有兩位能借由這麼客套的稱謂,交流彼此心底的情愫。」

  「高村先生……」森澤百合子害怕時庭凌人銳利的視線,縮躲到高村是州身後。

  時庭凌人等了兩秒,不等高村是州回應森澤百合子,「你不配合她,把動人畫面重播一遍嗎?」

  高村是州握緊拳頭,一會兒,又鬆開:「這麼愛看動人畫面,何不回家錄下偶像劇場,隨你看幾遍便重播幾遍!」

  這兩人前輩子是冤家嗎?高村紗紗心想。這輩子兩個都生為男人會不會太可惜了一點?

  又有人登上二樓,高村是州拎著餐廳經理過來。

  「凌人,這傢伙報了警?」

  「對……對不起……」餐廳經理連時庭凌人的所在位置都沒搞清楚,啪地便伏跪在地,「我怕會出人命……我不知道是時庭先生你……」

  大石憲以懶得理會雜碎的眼神睇了跪在地上發抖的經理一眼,建議時庭凌人,「還是避一下吧。」

  警察廳一直有人想找時庭凌人麻煩,而高村家族以及在政界頗吃得開的森澤龍一也在這店裡,極可能乘機落井下石。

  「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你一樣,聽到警察這玩意兒也面不改色。」時庭凌人放開高村紗紗手腕,與大石憲一起走向樓梯口。

  「你臉上也完全沒有害怕的顏色呀。」高村是州說道。

  時庭凌人停步,回過頭,正眼瞧了瞧森澤百合子。

  「我聽說你老奶奶的眼睛得了白內障,怎麼,連你也瞎了嗎?孝順是美德,但她昏了頭,你也跟著她昏頭?看來,高村家不是敗在你手上,就是敗在你兒子那一代。」

  大石憲經過那三名躺在地上的男子身邊,發現有人清醒並試著爬起而停下步伐。

  高村紗紗忍不住上前和他抬槓,「接下來你主子一定會說——只怕我哥哥生不生得出兒子,都是一項問題——對不對?」

  「很抱歉。」大石憲唇角往兩旁一抿,無怒無喜地說:「我主子沒你那麼饒舌。」回話後,一腳把好不容易抬起脖子的男子踢昏,率先下了樓。

  時庭凌人下樓前,笑睨有些錯愕地紗紗,刻意學她方才說話的口吻,同她說:「你一定很訝異,為什麼連我手下也那麼瞭解你,對不對?」

  「我才說幾句話就算饒舌,那從頭到尾說個不停的你算什麼?」高村紗紗朝他下樓的背影嘟嘟嘀咕。

  「紗紗。你有沒有受傷?」高村是州捧起她的手腕審視。

  「沒事。」她握住高村是州的手,施展腕力,表明她好得很。

  「簪子呢?」高村是州撫順她髮絲,「把頭髮梳理好,以免奶奶不高興。」

  「簪子……」是錯覺嗎?高村紗紗覺得有一股寒光自她背後射入她心坎,轉頭尋找寒光來源,則看到森澤百合子眸中綠光一閃,令她發寒的冷光也接著消失。「簪子被黑界之王拿走了。」

  森澤百合子朝他露出的友善笑容非常虛偽,不過她有禮地點頭回應。

  「什麼!」高村是州眼神一厲,「我去跟他要回來!」

  「算了啦!」高村紗紗拉住他,「今天你和森澤小姐是主角,怎麼能缺席太久?我們快回去吧,我的面一定糊成一團了。走吧,你和森澤小姐先走。」她往旁讓開一步。

  高村是州走在最前面,森澤百合子羞怯地跟隨著他,而高村紗紗將全部髮絲斜撥到左肩後,溜到未來嫂子耳邊小小聲道:「剛剛我被罵的時候,你心裡在想,這女人自討沒趣,對不對?」

  語畢,她兩手縮入蝶袖內,淘氣的精靈似的一蹦一跳躍下階梯;森澤百合子被讀出心中想法而神情大駭的模樣則在她預料之中。

  森澤百檯子身著騎裝,手拿馬鞭,悶悶不樂地坐在大廳角落搖椅上。

  「百合子?」

  森澤百合子抬眼瞧來到她身邊的威瑪·格特曼,微怨地嗲聲喚,「乾爹……」

  「怎麼了?」威瑪·格特曼說,挑起乾女兒愁眉深鎖地小臉蛋,心疼地說;「很無聊嗎?乾爹不是要人陪你去騎馬?」

  「不是啦……百合子心情不好,不想出去……」

  「哎唷……誰惹乾爹的心肝寶貝心情不好?告訴乾爹,乾爹幫你狠狠地出口氣。」

  「可以說嗎?」森澤百合子的手指與馬鞭絞扭在一起,故意彆扭地說:「百合子怕乾爹笑人家小心眼!」

  威瑪·格特曼握緊拳頭,「誰敢說你小心跟,乾爹保證一掌揍扁他!」

  森澤百合子為掩飾笑意,撒嬌地撲入威瑪·格特曼杯中,「乾爹——是那個……百合子未婚夫的妹妹……高村紗紗。」

  「高村紗紗?」威瑪·格特曼倒豎的濃眉一攏,又是這名號。不久前他下面的人才查出這小妮子讓他好幾個手下人進了監牢;現在她還惹惱他寶貝乾女兒,莫非她是衝著他來的?「你們就快變成親人,卻合不來嗎?」

  「不只那樣。她……她要搶百合子的……心上人……」森澤百合子將臉埋在乾爹厚實的胸膛裡說。

  「他們不是親兄妹嗎?」

  「高村先生人品那麼優秀,即便是親妹妹也會愛上他呀!」直到快受不了威瑪·格特曼的體臭,森澤百合子才挺身,兩手掩臉,「百合子不想說了;再說,百合子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她欺負你?」

  由指縫瞥見威瑪·格特曼祥和的臉開始冷凝,「嗚……」森澤百合子以哭聲催化肅殺之氣的形成。

  「連個千金小姐都這麼刁蠻?不能怪我不顧高村家的情面了。」威瑪·格特曼起身。「百合子,你放心,乾爹絕對會幫你好好出口氣。」

  這樣也好。高村是州三番兩次不顧情面地拒絕與他結盟,一起對付時庭凌人;他正愁不知該用什麼方法給他點顏色瞧瞧,乾女兒倒幫他點出了一條路。

  「百合子這口氣可大著呢,大得連這個屋子都放不下!」森澤百合子嬌聲嬌氣地說。

  「這樣子呀?」威瑪·格特曼點點她哭紅的鼻尖;像在逗三歲小孩,「到時候要不要把她抓來你面前,讓你好好把氣出在她身上?」

  「這……」她撇撇嘴,「下次再說啦,這次由乾爹幫人家就好……」

  「下次?這次過了之後,她可絕對沒有機會再欺騙你了喲!」

  「謝謝乾爹,百合子知道乾爹最疼人家了……」

  「看,你笑起來多甜,別再愁眉苦臉了。」

  「好。」

  威瑪·格特曼的視線一轉移,森澤百合子立即露出潑辣嘴臉。

  哼,高村紗紗,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讓我難堪。還敢不敢跟高村先生靠得那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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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村紗紗優閒地走在人行道上,
享受銀座街頭繁華高雅的氣氛,隨心所至欣賞店家對外展示的精品、服飾。

  某個櫥窗內,一件無袖紅色連身洋裝吸引她駐足。貼身的線條剪裁、幾乎及腰的高開叉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不過那優雅華麗的醒目鮮紅色彩,便足以使人無法移轉視線。她喜歡這路單純的性感。

  高村紗紗趨前欲入店試時,無意間瞥見玻璃窗映出的影像——一輛眼熟的保時捷,車內有人,似乎正激情擁吻著。

  她壓抑不住好奇心地回頭看,車窗玻璃有反光,依然看不清楚。她往前走,駕駛座的時庭凌人有意終結親吻,助手席的卷髮女子卻主動前撲,試圖激起他另一波情潮。

  高村紗紗再往前走,發覺時庭凌人不願受制於人、處於被動,他抱著女子、傾身,將女子壓回助手席的椅背上,以強勢的方法吞噬女子的唇。

  兩人嘴唇有如吸盤緊緊相連,女子圍抱住時庭凌人脖子的手扯弄他的發,他則以揉捏女子緊身衣下豐滿的胸脯回報她高昂的熱情。

  他將頭後縮吁口氣,女子貪婪地伸長舌頭,不願兩人拉開距離,然後,時庭凌人發現整張臉貼在車窗上、窺視車內限制級場面的高村紗紗!

  高村紗紗朝他瞇眼微笑,然後以眼神示意他別在意她的存在,以免冷落他的女友。

  時庭凌人漠然地將視線落回女子依舊忘情撫媚的臉上,手掌擋住她又湊上來的唇,側頭以鼻尖挲過她的頸,繼續往下隔著衣衫輕吻她的前胸,以及腰側;重點不在他的唇觸,而是他這些動作表現出來的親呢與寵愛;接著,他要她下車。

  短短幾個遣人離開的字句也邪魅得令女子輕顫。她依依不捨地道再見。推開車門後,才發現車外杵著一名年輕時髦的女孩。她打量高村紗紗全身上下,自認對方比不上自己後,回頭對車內愛人拋個飛吻,才扭著屁股走向精品店,開始今日的大血拼。

  時庭凌人照照後視鏡,抹去女子殘留在他唇上、臉旁的口紅,同時梳理過頭髮後,打開門下車。

  甩上車門,他沒立刻繞過來人行道。他兩手撐著車頂,等待那個唐突。冒失的小妮子先行開口。

  高村紗紗沒讓他等太久,便笑問:「你女朋友?」

  「你說呢?」他漫不經心地回問,一邊繞過車頭,走到她面前。

  「不錯呀,挺漂亮的,和你很配。」高村紗紗伸出手,放在他左胸口上。

  時庭凌人低頭看逾距的手,「做什麼?」

  「測測你的心跳。」隔著西裝外套感受不到任何跳動,她沒有徵詢他的同意,便將玉手探入他西裝領門,稍微打了一下,打到他穩定、有力、緩慢的心跳。這樣的結果令她意外。

  「你心跳跳得太平緩了!你要不要測測我的?我的心到現在還在活蹦亂跳呢!」她只是旁觀者,那火辣辣的傷面便令她目眩到現在,為什麼當事人的他卻像沒事兒一樣?

  時庭凌人右手食指與中指指腹一起抵上她心口,反正是她主動邀請,他也不用替她覺得不好意思。的確,她的心臟跳動速度怪驚人的,宛如剛經歷百米賽跑,快如擂鼓。

  「你沒有經驗?」他認定她沒有,問出口只是再確定一下她真的純潔、生嫩的讓人嘗了之後牙關發澀。

  她低頭思索,沒有馬上回答。這好一會兒的沉默打擊到時庭凌人的自信。不會吧?她出國前讀的是女子學校,家裡管得又嚴;出國後雖然混在男人堆裡,但大石憲的報告中,沒有提到她曾和哪個男人走得很快呀!不會、不會,她絕對沒有任何與男人交往的經驗,遑論接吻,甚至更進一步的性經驗。

  「如果……」她的手依然放在時庭凌人的西裝領口內。「如果小時候和我哥哥的親吻算的話,我應該是有經驗了。」

  和高村是州?時庭凌人性格的雙眉擰了一下,年幼時兄妹間親切的碰觸無可避免,但他們到達什麼程度?

  「唇對唇?」時庭凌人說著,併攏的食指、中指還上移碰了她豐潤的唇瓣一下,且回頭將沾染到的氣息點在自己唇上。不可能唇對唇吧?他們會這麼大膽?

  「對呀!唇對唇。」回想當時情況,高村紗紗純真地笑了,毫無不可告人的曖昧。

  「他吻你?」時庭凌人微瞇的黑眸透露出厲光。好樣兒的,高村是州,竟在小時候就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出手了。

  「不是啦!是我吻他。」高村紗紗敘述當時情況,

  「大約是我十歲那年的春天,有天下午難得出太陽,我和哥哥躺在廊下,一邊聊天,一邊賞櫻花,聊著聊著,哥哥睡著了,然後我就……你也知道,我哥哥的容貌絕美得讓人懷疑那是個假象,我常忍不住想試試起來的實感如何……咦?你的心跳為什麼紊亂了起來?」

  她貼在他胸口的手掌開始讓他覺得不舒服!他抽出她的手,抑制著莫名其妙翻騰不悅的情緒,「然後呢?味道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高村紗紗頗為驚喜,「然後我哥哥睜開眼睛,原來他先前只是假寐,而他也笑著問我味道怎麼樣。」高村紗紗聳聳肩。「只是淺嘗,甜甜的,有我們之前吃的巧克力的香味。」

  「淺嘗?這算經驗嗎?不算!」時庭凌人甩開她的手,他不明白自己在不高興些什麼!妒嫉嗎?荒唐!這種無聊的情緒他大概只有上輩子才有過,這輩子不可能有。

  「嗯,我也覺得與你和你女朋友的比起來差多了。」高村紗紗走向街旁店家,指著她有意購買的紅色洋裝,詢問表情有些不甘願卻還是跟在她旁的時庭凌人。「你覺得我穿這件衣服好不好看?」

  回復漠然神態的時庭凌人冷淡地打量那件衣服,「你想去酒店應徵陪酒小姐嗎?」

  「那就是很好看羅?」高村紗紗當下要進店家購買。

  「等……」時庭凌人要阻止她時,敏銳地察覺櫥窗玻璃異常的震動,而後他看見櫥窗底緣及角落電子線路密佈,這裡有人動過手腳!

  「小心!」

  沒有爆炸,兩人身前一大片櫥窗玻璃卻遭受強大氣壓衝擊似的,爆裂成千百碎片射出!

  若非時庭凌人及時抱住高村紗紗飛撲、翻滾至馬路邊緣,她可能已經滿身碎玻璃,被刺得體無完膚、鮮血橫流!

  時庭凌人仰躺在地上,兩手撐起高村紗紗雙肩,「你……」

  「你有沒有怎麼樣?」高村紗紗搶了他的台詞,確定兩人皆無恙後,她轉頭瞧到底發生什麼事。

  「隔壁店家……」隔壁店家的櫥窗亦開始不正常晃動,看起來像有地震似的;紗紗擔心在店家門前納涼的寵物狗。「小狗……危險!」

  「喂!它自己有腳……」

  不顧時庭凌人制止,高村紗紗仍然奔上前,同時玻璃朝外爆裂射出!高村紗紗抱著狗狗連連翻滾好幾圈,倒在機車道上!

  小狗神經質地狂吠,躍離她懷抱,快步跑開。

  左手背有液體流動的感覺,高村紗紗看了才知道那是鮮血,有塊尖銳玻璃嵌刺在手背上頭,一時間還感覺不到痛。

  連鎖反應般,這排街道的櫥窗玻璃一片接一片爆炸,許多行人躲避不及而受傷,停在路旁的轎車防盜器嗚嗚個不停!

  「可惡……!」是什麼人策劃這種恐怖的行動?該死的傷了多少無辜民眾呀!針對的是誰?她,還是黑界之王時庭凌人?

  「紗紗!」

  時庭凌人出聲警告之時,高村紗紗亦發現那輛向她飛馳而來的重型機車!騎士見車道上有人、非但不煞車減速,還催緊油門、囂張地高翹前輪——

  「又不是表演飛車過人的特技!」高村紗紗自言自語,挑起手背的玻璃,射向機車前輪,並俐落地翻身離開機車道!

  玻璃刺入機車輪胎,還沒發揮作用,騎士自己先慌了手腳。他緊急煞車,後車輪先絞死,使得機車側滑了好幾公尺才停下。

  騎士扳高安全帽的防風板,裝酷地對二人說道:「這是警告!」然後重新發動機車,因為前輪逐漸消氣,車子無法騎太快,且有點一搖一擺。

  「算了。」時庭凌人要紗紗別費心去追那個騎上。「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問不出什麼。」

  多輛警車及救護車陸續來到,現場自然有人善後。

  時庭凌人捧起高村紗紗受傷的手,傷口不大,但似乎刺得頗深,血流尚未停止,且恐有細小碎片殘留在血肉裡。

  「我載你去醫院。」

  敷過藥。包紮好傷口,高村紗紗提議到醫院附設的餐廳喝杯飲料。

  「那龐大的場面是為你設計的對不對?你這回惹到誰,為什麼對方大費周章地想要教訓你?」高村紗紗用吸管攪動杯中冰塊,微笑詢問時庭凌人。

  「你憑什麼認定那針對的是我?你難道沒有得罪過任何精神變態的非法份子?」時庭凌人繃著臉。她居然還笑得出來,有人想要她死她都不知道?

  「你調查過我。」她在美國的朋友告訴過她有人要查她的底細,她早猜到那人是他的手下。所以她也不裝假,坦白道:「沒錯,我得罪過不少人,不過會找我尋仇的當中,應該沒有那麼缺德,又厲害到有那種手法的人。」

  「你就這麼篤定那場禍是我惹來的?」醫生為她上藥的時候,他回想當時情況,可以十分確定對方要傷的不是他。「你常到銀座那條精品街?」

  高村紗紗啜飲冰涼的果汁,「回國之後,好像除了例假之外,天天去那裡閒逛耶。」

  「除了例假日?敢情你還按時打卡,公告高村家的千金小姐又來散財了?」公平嗎?男人為了生計流血的時候,多少女人閒懶地在街上閒晃?「有哪些人知道你常去那裡?」

  「家人應該都知道。還有,沒辦法呀,人家不是說銀座像紐約第五銜、巴黎香榭大道嗎?沒事到那裡散步,也是一種樂趣呀。」

  「你好細想想,誰恨你恨得巴不得你皮開肉綻,面目全非?」以那種情勢來看,對方很希望毀她的容。

  高村紗紗認真想了一下,「沒有。」

  「是不是你哥哥在商場上樹立的敵人?找你開刀向你哥下馬威?」時庭凌人推測各種可能。

  「有一個。」巴茲·契哈亞的手下威瑪·格特曼的味道;該死,這些美國佬總是濫傷無辜!「在這裡瞎猜不是辦法,只好透過各自的管道詳查。有了這次經驗之後,放機伶點,對方說過這次只是警告,可見他們下回還會找上你。」

  「你自己也要小心。」高村紗紗咬著吸管,細瞧時庭凌人剛毅性格的五官,「想不到你也會關心人。」

  時庭凌人後靠長條椅背,兩手霸氣地平伸,「一個女人很蠢已經夠可憐了,我不希望看『她』死得很慘。」

  「你說的『她』是指我嗎?」高村紗紗無知地眨眨眼。

  嗟!時庭凌人不悅地翻白眼,「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

  高村紗紗開心地嘻嘻笑,把時庭凌人耍脾氣的帥氣模樣記在心底。「簪子什麼時候要還我?」

  時庭凌人想起被他隨意擱在床頭櫃上的那柄玉簪。那玉簪似乎價值不菲,不過反正她家裡有的是錢,何必特意把簪子要回去?怎麼,那簪子對她有特別意義?

  「你不可能只有一支髮簪,少一支有什麼關係?」

  「不行,那是我哥哥送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是他親自設計,這世上絕無僅有的。」

  喲,這麼特別?時庭凌人手托著下顎,故意輕率地說:「丟掉了!」

  「丟掉了?你這樣的行為真不令人欣賞!隨便把人家的簪子拿走已經很過分了,居然還隨便地丟掉!」高村紗紗鮮少板起臉孔,她是真正的生氣。

  「高村是州設計的東西怎麼可以留在我身邊?我怕會招來霉運!」

  「我哥哥和你有仇嗎?為什麼那麼討厭他?」

  「你們就不討厭我?時庭兩個字在你家裡是個忌吧?兩家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是最近幾年才發生的事,結怨的原因也已經沒有人能說個清楚。所以,只能說這是宿命。」他拿起帳單站了起來。

  結帳之後,高村紗紗跟在他身旁說:「可以從你和哥哥開始,化解那莫須有的冤仇啊!只要你答應,我哥哥一定也願意。」

  「冤仇若如此容易化解,天下早太平了。」時庭凌人不甩她,加快步伐走向停車處。

  「怎麼樣?」高村紗紗以為他認真地思索她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

  看到他的車後,「到我們這一代,兩家發展成勢均力敵的局面,不是很有趣嗎?就連老天也等著瞧誰贏誰輸,怎麼可以令它失望?」

  「真的不能化敵為友,一起對抗凱覦我們兩家財勢的那些壞人?」她打開車門。

  「不可以。」時庭凌人一語雙關,制止她上他的車。「你還要跟著我?不怕我頭一個吃了你這個高村家人?」

  他話說得這麼明,她也不好硬坐上去。她退後兩步讓他駛出停車位。不遠處就有計程車招呼站,她不愁回不了家。

  時庭凌人離去前,搖下車窗,同她說:「有點腦筋,離我遠一點!」

  高村家

  「小州,百合子打電話來,說她要去御錦心苑試禮服,我跟她說你會開車去接她。」殿房紙門敞開,老奶奶面對華美的築山式庭園跪坐著,「下午別去上班了,陪著百合子。」

  高村是州這揮兒總算明白老奶奶連著三通電話,催他回家陪她喝茶的主要自的。若她直接在電話中明講要他陪森澤百合子去試禮服,他一定以自己正在上班為由斷然拒絕。

  他恭敬地為老奶奶斟杯茶。「奶奶,公司有很多事等著我處理,我不能走開太久。」

  老奶奶啜口熱茶,嘔舌細嘗茶香。「既然這麼忙,何必勉強自己回來陪我這老太婆喝茶?」

  「奶奶找我泡菜,是我的榮幸。」

  「少把商場上的應酬話拿來用在我身上。」老奶奶干扁的唇角不開心地垂下,「小州,你很不滿意奶奶幫你挑的媳婦?」

  「沒有的事。」高村是州笑得有些無奈,「奶奶,我和森澤小姐以後在一起的時間多的是,不急在這一天。公司真的……」

  「好吧!」老奶奶稀疏的眉毛倔傲的動了一下,冷冷打斷他的話。「不用多說了,你走吧!」

  「奶奶……」老人家年紀愈大,性子愈倔。若不當場取得她的諒解,她肯定記著這件事鬧脾氣好幾天。

  「走啊!公司不是沒有你坐鎮就會倒嗎?」說來說去都是同樣幾句敷衍。哄人的話,沒誠意!

  瞧,馬上就開始意氣用事,對孫子冷言酸語起來了。

  高村是州沉默一會兒,見老奶奶的態度一時半刻不會軟化,只得順她的意走人。

  「奶奶,我回公司了。」

  孰知他才起身,老人家便用盡全身力氣重重歎了口氣。

  「唉——」以一種很誇張的哀怨語調說:「老羅!管不動你們們這些孩子羅……」放下茶杯,難過地搖搖頭,「百合子的失望誰能瞭解呢?只有我這小老太婆吧……」

  高村是州俯視年齡雖大、體態卻仍勻稱硬朗的老奶奶。他明白她不是真的希望他改變決定。一旦他改變主意,願陪森澤百合子去試禮服,她又會氣他沒原則、輕易受人左右。哎,誰又能瞭解,主導日本經濟動向的亞凱爾集團總裁,總是不時被這類瑣事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高村紗紗無聲地來到殿房廊前,遠遠地她便注意到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不過她仍朗聲道:「哥,我們走吧!」

  高村是州不記得曾與紗紗約好要一起上哪兒去。公司嗎?早上她已經遛過一趟,下午應該不會再去了。銀座?發生玻璃爆炸的詭異事件,短期內不准她去那裡。也罷,不論紗紗想去哪裡,他都樂意作陪。

  他紳士地曲肘讓紗紗攀住他手臂,「我們走吧。」

  「奶奶,再見。」紗紗臨走前不忘討老奶奶歡喜,「我會依您囑咐,選件不會搶走您風采的禮服。」

  什麼?禮服?高村是州眉毛微微抽搐,恍然了悟自己中了老奶奶的計。她故意不告訴他紗紗也要同行,分明想試探紗紗和森澤百合子之間,誰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比較重。

  「小州。」老奶奶一臉嚴肅,捧起茶,嚥了一口後,冷聲道:「你不是有事不能去嗎?」

  「咦?你不去嗎?」高村紗紗失望地看著他。這下她明白氣氛為什麼這麼僵了。

  「是有點事,不過明天再做也沒關係。」還是向堅強的女性妥協吧。如此一來,大家都開心,頂多老奶奶損幾句。「奶奶,我們走了。」

  「嗯……」老奶奶轉眼睫,「好好去玩,但是小心別把咱們高村家玩垮了。」

  高襯是州一臉無奈又無辜,逮著紗紗竊笑,他捏她鼻子。「你還笑。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你也會一起去?存心看我出糗。」兩人步出迴廊,慢步穿越庭園。

  「原來根本不知道我要去哪,卻傻呼呼地要跟我?」高村紗紗依舊笑脫他,「怎麼,我帶你上哪都沒關係嗎?」

  「你總不會帶我去跳海吧?」高村是州輕鬆地和她抬桿。

  「你想得美!跳海殉情這等好事我可不會找你一起。」和服長裙使她無法帥氣地大跨步走,到御錦心苑她首先要找件容易活動的衣服換上!

  「哦?」高是村州臉上閃過某種特殊情緒,煞有其事似地沉聲問:「你要找誰?」

  高村紗紗端詳他突然正經的表情,「看你這樣,你很希望我找的是你對不對?」她輕輕將螓首倚近他肩膀一下,「好吧,勉強我跟吧。」

  兩人走進高村是州的奔馳跑車,「紗紗,我不是開玩笑。」他想借此試探她心目中最在意的人是誰。

  高村紗紗斂住笑容,告訴他,「我很認真。」

  高村是州啟動車子,未再追問。車子駛出家門,紗紗提醒他,「別忘了我們要約森澤小姐。」

  一路上兩人不發一語。半個多小時後,抵達森澤宅邸,聽說只有森澤百合子一個人在家,兩人未入內拜訪,留在車上等她出來。

  高村紗紗轉頭看高村是州俊美沉靜的側面臉孔,打破沉默道:「還在想假如要跳海的話,我會和誰在一起?」她習慣把話說清楚,不喜歡刻意忽略問題,留下疙瘩。

  「你曉得我想知道的是,那個人有沒有可能是『他』。」高村是州也直接說出心中想法。

  「他?黑界之王時庭凌人?」高村紗紗搖搖頭,「你為什麼認為我會對他動心?就他似乎也這麼以為。不,以後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但現在我可以明確地答覆你,他在我心目中還沒有那麼深。我承認我對他有好感,但這種好感只是因為我沒有理由討厭他。喜歡上一個人沒那麼容易的,如果那麼容易,我早愛上你了。」

  她的回答令他滿意。他不該懾於時庭凌人的邪惡魅力,擔憂紗紗遇見他後,不識情事的芳心會輕易遭他搶走,而忽略了紗紗是個有主見的女孩。誰都可以得到紗紗,唯獨時庭凌人不可以……不,他推翻這個想法;任何人都不可以……

  迎上紗紗慧黠無邪的目光,他露出天使也會為之迷醉的笑容,「別跟我說你還沒有。」

  「還沒有什麼?還沒有愛上你嗎?」她調皮地探亂他的發,「你羞不羞呀?迷倒多少純情女子也就算了,連妹妹你也不放過?」

  他抓住她的手,髮絲即便是被揉亂了秩序依然獨具他白玉之皇優雅的美感,「紗紗,假如我們不是兄妹,有沒有可能……」

  「我們是兄妹啊。」高村紗紗縮回手,端放在裙上。

  「我是說『假如』……」

  「但我們是啊!」高村紗紗拒絕揣想那個「假如」。她答應過老奶奶,徹底忘掉自己是高家村的養女。

  森澤百合子由四名僕人護送著走出大門,高村紗紗推開車門,下車迎接她。

  森澤百合子嬌羞地低頭,已來不及掩飾她的訝異與不悅。

  高村紗紗恬恬一笑,請她入坐助手席;森澤百檯子彎腰謝謝她的禮遇,極富大家閨秀氣質地準備就座。

  當她經過扶著車門的高村紗紗旁,突然聽見非常小聲的耳語,「是訝異我也跟著來,還是訝異我完好如初?」

  森澤百合子跌入車內,吃驚地看著車外的高村紗紗。她知道我找乾爹對付她?

  高村紗紗卻若無其事般,關上車門,坐上後面的位子。

  御錦心苑位於東京都中心一棟高層大廈內,專司上流社會人士的造型及形象規劃。

  三人來到婚紗、禮服部門。

  高村是州坐在廳堂中央造型綺麗的沙發椅上,兩位小姐則各自行動,一個輕快地走向小禮服,另一個則嫻靜地緩緩度至端莊、保守的傳統禮服前。

  今天主要想擇定的是下聘日及訂婚宴的服裝,先看看現在的成品瞭解目前流行趨向,若找不到合意的,再央請設計師特別設計。

  森澤百合子眼睛盯著一件件華美服飾,思緒卻在身後不遠處的高村是州身上;他……在看著自己嗎?自己的背影美嗚?和服領沒有拉好,頸部線條迷不迷人……?冀盼心上人的目光流連在自己身上,她隨意拎件孔雀般誇張色彩的織花禮服,轉身詢問高村是州的意見。

  「高村先……」

  「哥!你看!」高村紗紗拿了一件動物豹紋的低胸小禮服擺在身前,大方地擺出模特兒姿勢要高村是州欣賞。

  太……太養眼了吧!高村是州氣概的眉宇輕擠,紗紗的審美觀他實在不敢苟同。若讓他選,他最想讓她穿的是他的外套,狠狠地用自己的氣息將她裹得密不透風,不容他人越雷池一步!但,他不得不承認,那套小禮服著實突出紗紗明艷動人的性感風情。

  高村紗紗早已轉身入更衣室試穿豹紋小禮服,高村是州仍失神地凝視更衣室入口。森擇百合子則盯著他的背影。

  「森澤小姐……」服務人員心疼地看著被森百合子捏得皺巴巴的禮服。

  森澤百合子的眼眸透露出凶光。不該是這樣的局面……不該是這樣的局面!高村先生,回答我……只要你回頭看我一眼,你絕對不會再移開視線的……

  「森澤小姐?」服務人員覺得她很不對勁。

  「哪裡有電話?」森澤百合子扔掉禮服,「我要去打電話!」

  森澤百合子至電話間打完電話回來時,高村紗紗正試穿一套禮服。與高村是州一同站在鏡前,鏡中映出的雙人如小倆口般甜蜜的倩影——俊男與美女,登對得羨煞眾人。

  如果森澤百合子手上有刀,她一定放任自己失控地上前去刺傷高村紗紗!

  那是一襲單邊肩帶的低胸晚禮服,雪紡紗鑲金色繡花,搭配薄紗頭巾,由高村紗紗穿來,更是符合設計師想要表現的,處子般聖潔優雅的氣質。

  「是很不錯……」高村紗紗輕提裙擺,緩緩轉一圈,「可是腰部鬆了一點。」

  「這件衣服……」森澤百合子推開負責服侍高村紗紗的服務人員,冷眼睛著鏡中的高村紗紗,「是我先看上的!」

  現場服務人員都傻住,沒有想到她竟毫不保留地宣戰。這件禮服與她的氣質全然不搭,逞強徒然使她自己出糗,大家希望形象一向保持得不錯的她不要意氣用事。

  「對不起。」高村紗紗得體地順從她,「我馬上脫下來給你。」

  「那就麻煩你了。」森澤百合子甩頭與她一起進更衣房。

  森澤百合子的身材小高村紗紗一號,換上該套禮服後,除腰身剛剛好外,其餘部位不是過大,便是太長。

  「我決定好了,就這這一件!」唯獨森澤百合子覺得自己比高村紗紗好看十倍以上!

  「好的。」服務人員雖然驚愕得下巴差點掉下來,仍必恭必敬地捧著布尺、粉筆及大頭針過來,「森澤小姐,請您將手舉高,我為您胸圍須縮減的尺寸做個記號;還有,晚宴當天您穿多高的鞋子呢?我們好作為修改裙長的依據。」

  「你……」一件衣被東改西改,不就失了原來的風味?胸圍要改、裙長要裁……她是什麼意思?「我不要這件了。難看死了!」森澤百合子生氣地提起裙擺,扭腰步入更衣房。

  之後,森澤百合子更換十餘套格調與她相悖的性感禮服。她試穿得滿頭大汗,其他人員則面面相覷,閃到一邊,反正也幫不上忙。

  「很無聊嗎?」高村紗紗問半晌不語的高村是州。

  高村是州看著森澤百合子換上一套由她穿來變得很滑稽的蓬蓬裙。「我說不會,你相信嗎?」

  「真的很無聊呀?」高村紗紗突然將整張臉湊到他面前想嚇他。

  高村是州微笑,手指輕點她小巧的鼻,「我開始懷疑對你們女孩子的定義是什麼?是找到終生伴侶比較重要,還是穿在身上的漂亮禮服比較重要?」

  「我不知道。」高村紗紗對愛情與未來伴侶毫無憧憬。「我一切聽奶奶安排。奶奶覺得我該嫁的時候,自然會幫我挑好對象。」

  高村是州臉色一黯,「你相信老奶奶的眼光?」

  高村紗紗聳聳肩,下巴一揚,指指在鏡前搔首弄姿的森澤百合子,「你信我就信。」

  從鏡中看到兩人有說有笑,森澤百合子妒恨得眼瞳著了火!她入更衣房,脫下白色長篷裙,氣憤地將衣服扔在地上。她在做什麼?好好的一個約會,全被那個討人厭的女人破壞掉了!

  她屏住呼吸,帶著殺意步出更衣室,走到禮服部門廳堂中央休息的兩人面前,瞬間換回謙和有禮的態度。「高村小姐,你怎麼不玩了呢?光我一個人不停地試衣服,我覺得很不好意息哦!我發覺有件衣服很適合你。」她握住紗紗的手,「走,去試試看嘛!」

  高村紗紗決定今天只買已經穿在身上的豹紋小禮服,不過對方好意為她介紹,她姑且試試看。

  兩人各自拿了一件禮服入更衣房。

  高村紗紗直接選擇右手邊的更衣室,「等一下!」森澤百合子卻拉住她。「高村小姐,請你到這一間。」她要紗紗到左手邊的更衣室。

  高村紗不明所以,「在哪間換都一樣,不是嗎?」

  「這間比較好,讓給你。」森澤百合子莫名地堅持。

  「不用了,謝謝。」高村紗紗轉身進右手邊的更衣室。

  「不行!」森澤百合硬將她拉出來,「我要這一間!」她更換兩人位置,佔住右邊更衣室的門口,「而你則進去那一間!」不容人拒絕地推紗紗入左邊更衣室。

  「真是奇怪。」高村紗紗忍不住嘀咕。關上門,扣上門鎖,「無所謂,都一樣嘛。」她低頭脫身上衣服。

  霎時,兩隻手臂戳破她身後的牆板,掐住她的脖子!

  「啊……」她才要呼救,嘴巴立即被一布塊摀住!迷藥嗆住她的口鼻,她連掙扎都無,合眼暈去!

  牆板被拆下,高村紗紗被劫走,沒有人知道。

  森澤百合子又開開心心地換了兩套服裝。「高村先生,百合子覺得好為難哦,您認為哪一件比較適合百合子呢?」

  「森澤小姐,紗紗還沒穿好嗎?」紗紗進更衣房已經二十多分鐘,高村是州感到不對勁,莫名有背脊發冷的不好預感……

  「嗯……高村小姐先是說臀部太窄,穿不好又脫不下;後來她硬穿上了。又說背後拉鏈卡住了。我想幫她,她說不用。百合子幫她挑了一件那麼不合身的衣服,百合子很不好意思,高村先生,對不起……」森澤百合子裝模作樣道:「對了,高村先生,您快幫百合子選……」

  高村是州兀自走開,要求服務人員去幫紗紗。

  「高村先生,不知怎地,我敲了好多次門,高村小姐都沒有回應……」服務人員出來後,臉色發白地說。

  高材是州衝入更衣房,六間更衣室中,五間空門敞開,只有左手邊第一間的更衣室門由內鎖住。

  「紗紗!」他用力拍門板,「你怎麼了?回答我,紗紗!」

  「高村先生……」服務人員咬住下唇,含淚搖搖頭。沒有用的,完全沒有回應……這下糟了,高村小姐若出事,她們都有責任……

  「你讓開。」高村是州退後兩步,以肩側撞門。使盡力氣撞了三次,終於撞開門鎖!「紗紗!」他拉開門,室內空無一人!

  「這……」服務人員不可置信地看著被拆下的牆板。她們甚至不知道,這間更衣室後頭不是死牆,而是裝潢時被封起來的一個約半公尺見方大的通風口。高村小姐被人從這個地方綁架了!「高村小姐怎麼了?」森澤百合子擠進更衣室,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好奇地問。呵呵呵,她幾乎按捺不住狂喜的情緒。

  高村紗紗,這會兒總算能讓你明白,本小姐所謂的「出口氣」,可不是隨便找幾個不中用的嘍囉揍你幾拳、恐嚇恐嚇你那麼簡單,否則.何必要乾爹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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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如泡沫消逝在空氣中,將近二十個小時毫無紗紗音訊;心急如焚的高村是州直搗T·Z集團社本部。

  在一樓大廳便遭到守衛阻擋,高村是州蠻橫地強行闖入,守衛認出他的身份,立即透過長官通報時庭凌人,時庭凌人下令莫再攔阻他。

  高村是州因而順利登上頂樓,來到時庭凌人的私人辦公室。

  時庭凌人背對門口,端坐在椅內欣賞窗外景致;聽到有人失禮地逕自推開辦公室門,他也沒有馬上回頭,直到對方走到辦公桌前,他才將皮椅旋回正面,用一種以逸待勞的表情對來人說:「敢問閣下是夢遊或是被催眠?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興致上我這兒?」

  高村是州的拳頭緊得青筋突出,白癡都看得出他哪有什麼「好的興致」,他有的是想殺人的衝動!

  「找我有什麼事?」時庭凌人卻仍然以老是挑起爭端的調調說話。「專程來邀我一起去吃中飯?想和我敘敘舊、培養培養感情?」

  「吃中飯?敘舊?培養感情?你為什麼就是想不到『決鬥』呢?」高村是州近乎切齒地答話。

  時庭凌人擺手、聳肩,「我沒有想到『決鬥』,算我腦筋不好;不過你單槍匹馬來到別人的地盤要找我決鬥,恐怕也不是什麼聰明的舉動。」

  「廢話少說!」高村是州吼道:「把紗紗還給我!」

  那小妮子怎麼了?時庭凌人的心口一瞬間揪了一下,她出事了?

  但他還是裝作無動於衷地譏誚道:「紗紗?指的是有手有腳、能走能動的令妹嗎?你什麼時候把她托給我保管了?」嘴巴上雖這麼說,他的心底已紊亂地想著——到底怎麼了?他沒聽到任何風聲呀!再說,憑她的身手……

  他繼續輕佻地說:「或者,你還有個名叫紗紗的布娃娃?從小到大不抱著那娃娃你就睡不著?現在那布娃娃不見了,你就神經質的以為我……該死的!」時庭凌人終於耐不住氣。一定出了意外,否則不會連向來以理智、溫文著稱的高村是州也如此失控。「她出了什麼事?」

  「你別再裝了。」高村是州嚴審他的表情,問:「你把她藏在哪裡?」

  可能不是他。高村是州心裡已有答案。不能報警,是高村家人的共識;在還不瞭解整個狀況之前,不能徒然引起騷動或增加紗紗的生命危險;而事實上亞凱爾在保全及資訊部門,自有一批精英份子可以查出紗紗的下落,但她不願什麼都不能做地苦苦等候,遂來到這裡試探時庭凌人。

  畢竟時庭凌人也有劫走紗紗的嫌疑。那天在餐廳,他便想抓住紗紗代替那名逃走的女孩;同時出於天生本能,高村是州輕易嗅出時庭凌人有意將紗沙奪為己有。就算不是時庭凌人所作,紗紗的失蹤,仍然與他有關;前些天發生的玻璃爆烈事件,即因為紗紗和他在一起……!好吧,就算完全無關於他,高村是州也可以藉著上門問罪,透過他的資訊網,探出一些有用的訊息——這是高村是州打的算盤。

  「她失蹤了?」時庭凌人霍地站起!遲遲等不到高村是州說明情況,他自行推論——高村紗紗不見了,否則她哥哥不會來找他要人!「有被綁架的跡象,還是無緣無故失去蹤影?」

  「有被綁架的跡象。」這麼重要的事,對方又是認真地詢問,高村是州便不刻意作對,立即簡潔地說明昨天下午在御錦心苑,紗紗遭劫走的更衣室內的情形。

  又是這種怪異的手法!時庭凌人拿起電話,按下內線通話鈕。「叫大石憲來見我。」

  放下電話,時庭凌人看著高村是州,捕捉到他唇角有一絲得意。時庭凌人當然知道他打著什麼主意——他想利用他,而他的確也得逞了。

  時庭凌人走到高村是州而前,兩人以絲毫不讓對方壓倒的氣勢對視。兩人的外貌、特色截然不同,卻有著相等的身長、相當的財富權勢,以及絕不輸於對方的敵意!

  「是你的手下做的?」高村是州故意問道。而這也不無可能,也許有人為了討好他而這麼做。

  他有疑心。時庭凌人抬起下巴,眼眸透露些許輕蔑。這下有點令人意外,外表這麼女性化的一個人,擅長胡思亂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別光站著,我們到那裡去坐,以免你出去以後跟我說T·Z集團怠慢了你。」時庭凌人以主人姿態邀到他到沙發椅那邊,其中當然不忘言詞帶刺。他先走兩步,見高村是州不動,他回頭挑釁道:「不敢嗎?怕我的沙發有機關?」

  高村是州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他走過去,一骨碌坐入一張單人沙發內,那是該套沙發椅的主位。

  時庭凌人沒有糾正他,但也不會落坐次席。他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酒及兩隻高腳杯。斟酒的同時,他問:「為什麼以為我會抓住你妹妹並藏起來?她把我跟她之間發生過的事都告訴了你,所以你把我當成第一號嫌疑犯?」

  高村是州立即聽出,他主要想問的是,紗紗有沒有將遇見他的經過全部告訴他;他想知道紗紗和他的感情好到什麼程度。

  「紗紗什麼都告訴我。」他有點驕傲地說。而且,這也是事實。

  「哦?你們兄妹感情這麼好?」時庭凌人刻意強調兄妹二字。然後他端著兩懷酒,一杯遞給高村是州。他立在高村是州腳邊,俯視他,「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你們不是兄妹,你會不會……」

  「我們本來就不是。」高村是州打斷他的話,將酒杯放在面前的茶幾上。不管時庭凌人知不知道他和紗紗沒有血緣關係,他都藉以宣示自己的地位可不只是紗紗的哥哥那麼簡單。

  「你果然早就曉得。」時庭凌人絲毫不感到意外。捧著高腳杯,啜飲一小口酒,「那你還等什麼?等她再次主動偷吻你?」

  高村是州表情大駭,「你怎麼知道?」

  時庭凌人哼地冷笑,「你不知道我知道?令妹不是什麼都告訴你嗎?」他微微彎身,「難道她沒告訴你說——她也什麼都告訴我?」

  高村是州迅速鎮定神色。「你何必這麼費心地想打擊我?紗紗跟我說過,她承認對你有好感,但那一丁點兒好感只因為她找不到理由討厭你。」

  時庭凌人差點捏碎酒杯!他媽的,什麼找不到理由討厭我的好感!見鬼的還真像那小怪胎說出來的話!別讓他先找到她,否則定要她為她這句話付出代價。嗟!找理由討厭的好感……他寧願她恨他,至少比起他對她而言,竟還只是不痛不癢的感覺好!

  「真的是這樣嗎?」在高村是州面前,他不會表露真正的想法。他放下酒杯,兩手撐著沙發椅背,用手臂將高村是州鎖住,「怎麼她給我的感覺是,只要我吹個口哨,她就會搖晃著尾巴;興匆匆地奔撲到我懷裡……哦,抱歉,我把她想成晚媽媽的那只寵物狗了。」

  可惡!高村是州瞪著姿態霸道、驕橫傲慢的時庭凌人!即使兩家敵對,他仍有追求紗紗的權利,這是他勝過自己的地方……高材是州除了必須解開兩人是兄妹關係的枷鎖,還有婚約在身的麻煩難以解決……說實在話,他嫉妒時庭凌人!

  「你知道嗎?我真想一拳揍扁你的臉!」

  「我真是受寵若驚。」時庭凌人前傾,臉部與高村是州靠得更近。「全日本,不,堪稱全天下第一美男子的你嫉妒我長得酷。」

  高村是州不甘示弱的挺著背脊,拉長頸項仰著頭,「原來靠耍嘴皮子就能成為T·Z集團龍頭。」

  「總比什麼都不會就當上亞凱爾集團總裁的人強吧?」

  兩人的姿勢暖味到了極點!尤其相同的性別更增添該畫面的禁忌程度。兩個人都覺得流竄在彼此之間的,是盛怒的火焰;由旁人看來,卻以為那是一朵又一朵的紅玫瑰。

  大石憲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番令人直覺不該打擾的景象。

  「咳咳。」他乾咳兩聲,那兩人似乎還兀自陶醉於對方幽深的瞳眸中而沒有回頭。「咳!」他用力咳了一聲,氣管本沒有痰這會兒也該咳成有了。他的老闆總算發現他的存在。「聽說你找我?」

  時庭凌人站直身,走向辦公桌,「威瑪·格特曼這幾天有什麼動作?」

  高村是州亦站起。威瑪·格特曼?時庭凌人懷疑是這個美國佬綁走紗紗?如果真的是,那威瑪·格特曼真該死!居然只為了報復他不願與他合作,就對紗紗出手!

  「兩天前威瑪·格特曼一直待在札幌,為他的根據地作最後的佈置,值得注意的是,他偷運進來的軍火足以爆掉整個北海道,不出預料的話,他會逐漸將軍火、武器分配給全國各地聽令於他的幫派。」大石憲有條理地報告威瑪·格特曼的行蹤。「之後,他受到惡魔巴茲·契哈亞的召見,暫時回去美國,過幾天應該就會再來日本。」

  這麼說來,綁架高村紗紗的行動,威瑪·格特曼沒有親自參與。

  「他的手下有沒有做出哪些比較特殊的事情?」

  「針對我們T·Z集團的,還沒有。」敵方的一舉一動,皆在在他嚴密的監控中。他看了一眼高村是州,「如果指的是其他方面,只要查一下應該就能知道。」

  時庭凌人點頭,「你馬上去查。」

  大石憲隨即退下。

  威瑪·格特曼的舉動,亞凱爾集團的人也密切注意著;有了這個方向,高村是州可以更快查出高村紗紗的行蹤!他想馬上趕回集團總部查詢資料,以免讓時庭凌人專美於前!

  「很抱歉誤會了你,告辭。」毫無多餘的言詞,高村是州轉身便走。

  「你不好奇為什麼我認為是威瑪·格特曼的人做的?」時庭凌人出聲,令高村是州停步。「只因為你不乖乖合作,所以對方想要給你一個教訓?」

  「難道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嗎?高村是州不解地看著神情氣得像知道什麼秘密的時庭凌人。

  「如果令妹有任何意外,全是你的責任!」時庭凌人板起臉,逐漸藏不住擔心。落至那幫變態傢伙手上,高村紗紗很難全身而退。「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你未來的岳父與威瑪·格特曼是拜把兄弟,而你未來的妻子森澤百合子,則是他的乾女兒!想想看,你和你妹妹是不是親密得令森澤百合子爐火中燒,恨不得要紗紗消失在這世上?」上回銀座事件之後,他便臆測到這個可能,原以為高村紗紗也會發現而有所預防,結果是他高估了她的智商!他早就知道她很蠢,竟沒有狠狠地提醒她,要她保證她會小心。會安然無恙……!時庭凌人開始自責。

  高村是州則詫異於時庭凌人告知的事情!這麼一來,森澤百合子在御錦心苑的表現的確可疑!

  「謝謝你。」高村是州誠心地同時庭凌人道謝。他真的感謝他。這難得的情報使他追求紗紗的兩樣難處迅速減半!他有絕對充足的理由不與森譯家訂親了!接下來,只要救出紗紗,告訴她兩人不是親兄妹。

  「慢走。」時庭凌人目送他離去,他雖不是高村是州肚子裡的蛔蟲,高村是州心裡在想什麼,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好呀,來呀,公平競爭才有趣嘛!

  像作廣一個冗長的夢……迷藥失去效力後,高村紗紗緩緩甦醒,覺得頭重腳輕,不太舒服。

  意識到手腳不能動彈,她想起在御錦心苑更衣室裡發生的事——她被不知名人士綁架了!她悄悄地睜開眼簾打量自己身在何處。她的呼吸安神得讓人感受不到,在還不清楚看守她的是什麼樣的人;不能貿然讓對方曉得她恢復清醒,以免馬上又被注入迷藥……如果不幸這樣,只有三個字可形容她的處境——死定了。

  她坐在一張有點搖晃的木椅上,雙手遭反綁,腳上雖也有繩索縛住,但纏得很鬆,對方顯然將她當成骨孱筋柔的弱女子。

  這是一間空曠的房間,磁磚、壁紙還算考究,由於是緊閉的空間,無法透過窗戶瞭解現在是白天或黑夜,也無法傾聽外頭聲音,來確定這間房的所在地點。看起來這是一棟別墅,所以這裡很可能是人煙稀少的郊外。

  房內只有一名站在門口抽煙,魁梧的外籍男子負責看守她。他壯碩得不像話,上半身只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軍用背心,糾結的肌肉袒露,手臂粗壯結實得嚇人,好似隨便一揮,便能敲碎一個人的頭骨。

  很好。這種靠搏鬥討生活的傢伙,通常不把女人當成一回事,卻又容易受人挑逗,完全憑下意識衝動行事的人……但願他不例外。

  另外,他和森澤百合子是什麼關係?單純地受雇於她?當時森澤百合子一再要她進那間有問題的更衣室……她被劫來這裡,和她一定脫不了關係。

  只怪她自己太過疏忽。明知銀座事件和森澤百合子有關,她仍然小看了她而未作好防備。而森澤百合子的狠毒也令人意外,接連兩次擺出極大的陣仗對付她……森澤家的背景不單純……察覺到這點後,沒有馬上詳查是她犯的另一個錯誤。

  事後再怎麼後悔都沒用了。家裡的人一定在找她,她必須盡快、並且安全地離開這裡!

  「嗯……」她輕輕出聲,提醒那大個兒她已醒來。「嗯……」呻吟的語調很慵懶、很媚,其刻意夾雜著一絲令人心疼的痛楚。「頭好痛……」

  那大個兒轉頭瞥她一眼後,不理不睬,一逕兒吞雲吐霧。

  「人家口好渴……」高村紗紗楚楚可憐地嬌聲道。對方可能聽不懂日語,而她原先想裝作不諳外語,以便竊聽他與同伴間的談話;但是若讓他一直對她視若無睹,她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她只好以英語說道:「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膚色黝黑,橫眉豎目的大個兒這回眼珠子動了一下,連頭也不回!

  「哈羅!」高村紗紗同他打招呼。拜託,她不會這麼倒楣吧?生平第一次想賣弄一下風騷,對像居然是個冷血酷男!「別這樣……跟人家聊聊天嘛!人家好怕哦……」

  大夥兒不屑地嗤了一聲,扔掉煙蒂,踩熄殘餘的蒂頭火花。

  「嗯哼……」高村紗紗撫媚地扭動肩膀及纖腰。手腳被縛,想擺出性感撩人的姿勢只能倚重柔軟的腰肢了。赴美的第一堂課,技擊的指導老師便跟她說,女人的體能天生弱於男人,但女人也擁有一項絕武器——身體!既然身為女人,便必須懂得善用自己的身體來達成目的,同時搭配智慧、技巧,以擊敗認為蠻力就是一切的男人。

  幸好當時她換下和服,否則待會兒打起來一定被和服裙擺及袖子阻礙住。

  高村紗紗肩膀一縮,小禮服的細肩帶立即滑落,裸露雪白誘人的香肩。「大哥——人家好無聊哦……來玩嘛……」都到這種地步了,不會還沒用吧!她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了!

  總算,大個兒轉過身來,右半邊靠著牆,左半邊手叉腰,興味盎然地等著看她想玩什麼。

  「我們……」高村紗紗輕輕挪高膝蓋,使貼身窄裙往上縮。「我們來玩……五、十、十五好不好?」好嘛!好嘛!這樣就能要求他幫她解開繩索,反正他料定她跑不掉呀。

  「呸!」大個兒吐口痰,扭頭望門外走廊。

  太不給人面子!她的身段真的差到讓他想咳痰?高村紗紗看看自己,還好啊,不難看呀,回國那一天,哥哥看到她,傻眼之外還險些噴鼻血呢,難道是因為哥哥比較挑?

  慢著,有問題的不是她,而是那位對女人冷血的大個兒!如果大個兒真的是「那個」,她恐怕只能認栽了。

  她等了一下下,沒有辦法,人家還是不甩她。求不得人只好靠自己了。她更仔細地打量這個房間,目光瞥到身後壁爐面要移轉回來時,緊急停在地上椅腳右後方距離約一公尺的小包包上!

  「嗨!」大個兒不曉得看到誰來,居然細聲細氣地開口。兩手放在背後,手指絞扭著,似乎有些侷促不安,有些……嬌羞……

  這會兒高村紗紗明白他為何對女人格外有敵意了。

  來到門前的是一名約略矮大個兒一個頭,短小精幹的黑髮外籍男子。身材雖小大個兒一號,銳利的眸光及氣勢卻凌駕大個兒數倍。難怪大個兒會低著頭,扭扭捏捏紅著臉和心上人咬耳朵。

  有人來是再好不過。高村紂紗低頭看地上那隻銀灰色的菱格紋手提包,平日出門,不管走到哪,她的包包絕對不離手,即使是進更衣室換衣服也一樣,這會兒她的包包一起被劫來這裡,實在值得慶幸。尤其對方一定沒有檢查過裡頭的東西,否則不會隨便將它扔在地上。

  門前的兩個男人開始親吻,高村紗紗沒時間欣賞,她想辦法靠近那手提袋,然而她只要輕輕一動,老舊的木椅便嘎吱作響,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她的企圖,即使對方正忘我地親熱著。

  居主導地位的黑髮男子撥開大個兒的背心,舌尖繞圈撥弄大個兒的乳頭。

  「噁心!」高村紗紗尖聲道。

  表情陶醉又痛苦,極力忍住呻吟聲的大個兒五官扭曲,轉眼瞪她!

  「變態!」高村紗紗回眼他,又罵道、哎,牙齒可得咬緊一點了……

  黑髮男子直起身,嘴角帶笑地勾視高村紗紗,似乎覺得有趣。

  大個兒握拳,手臂肌肉突出硬挺,走向高村紗紗。

  「不要臉!無恥!」高村紗紗繼續激怒他!「呃……」她的下顎被大個兒的左手一把掐住,致使她無法再出聲。

  大個兒手一提,她整個人連帶椅子被舉起離地!

  「你……」高村紗紗的臉被掐得變形,硬是擠出幾個字,「有病……」

  砰!大個兒面紅耳赤,狠狠揍高村紗紗一拳!

  椅腳落地後斷裂,椅子一傾,高村紗紗側倒在地,鼻子及嘴角立刻流出鮮血!

  她的手剛剛好碰得到她的手提袋,她咬一咬牙,吞口鹹腥的血液。謝了!雖然很痛,還是要說聲打得好。

  大個兒憤怒地斜睇倒在地上的她,好一會兒,他回頭看那名黑髮男子,眼光回復渴望及需索。另一方面,高村紗紗緩緩拉開袋子拉鏈,她先摸到一張長方形……紙牌?她面露疑惑,但一時之間無暇思索她袋子裡怎麼會有一張紙牌。接著她摸到迷你槍,然後終於找到一把短刃。

  黑髮男子無意繼續先前的親密遊戲,拍拍大個兒的頭後便離去。

  大個兒跺腳,想到都是高村紗紗搗亂,他目露凶光,殺氣騰騰地轉向地上的人兒。

  等等……高村紗紗反手拿刀,切割縛手的粗繩;眼見大個兒怒不可遏地走向她要打她出氣……等等,還沒好呀……

  「哈羅!小寶貝。」一名身材中庸,穿著白襯衫、打紅色蝴蝶結領帶,倒三角眼的日本男子的出現,及時阻止大個兒施展暴力。「威瑪老大不在,你們一點都沒偷懶嘛!幾個關卡還是守得那麼嚴,讓我從門口走到這裡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本來和同好約好到酒店找樂子,不過我聽說你們已經抓到那個妞兒,馬上就趕過來看……嘖嘖,你打人啦?」一進來便說了一連串大販腔的日本話,他不管美國黑人大個兒聽不聽得懂。

  「哼。」大個兒甩頭走到角落生著悶氣。他雖然喜歡男人,但可未必只要是男人就行!小日本鬼子,他才看不上眼!

  面對大個兒的不屑,籐尾忠明三角眼一吊.不興跟野蠻兼變態的傢伙一般計較。他蹲在高村紗紗面前,「就是你……害得我幾個手下去蹲苦窯,還把我到口的嫩丫頭給藏起來。」

  「籐尾忠明?」高村紗紗猜出他的姓名。就是那個愛嗑嫩草的混帳!後來她將遭到他垂涎的女孩送出國,請朋友代為照顧,讓這幫下三濫再也找不到。

  「讓我瞧瞧……」籐尾忠明仔細瞧她凹凸有致的嬌美身材,吸了吸口水,然後為她抹去嘴旁鮮血,「嘖嘖,除去傷口不管,小姐你還真是好……」

  「好一個美人唷?對不對,籐尾先生?」高村紗紗朝他拋了一個媚眼,手上的繩子已經鬆開。

  「呵呵呵……」籐尾忠明樂得暈陶陶的。「我的確想說好一個美人兒,但是哪有什麼哎……」刀光閃過他眼前,他猛收回手,痛喊:「哎唷——」

  以刀刃輕劃過撫著她臉旁的噁心手背,逼使籐尾縮手後,高村紗紗曲臂一旋,以手肘擊歪籐尾臉頰,籐尾倒地捧著脫節的下顎喊痛。

  大個兒未料高村紗紗能解脫繩索,且犀利凶悍,一反先前的柔媚……第一瞬間他反應不過來,而後才想到要制止她。

  「就算不欣賞我的表演,」高村紗紗一刀劃開兩腳的繩索,半蹲起身,將肩帶拉回肩膀上,「看在我那麼努力的份上,至少也給我來點掌聲吧!」腰身一轉,賞給向她撲來的大個兒一個後旋踢!

  被踹中下巴的大個兒用舌頭頂頂臉頰,根本不覺得痛。

  「不准動!」高村紗紗腳步立定,再將身子轉回面對大個兒時,握在她手上的刀刃已經換為槍支,並且將籐尾忠明挾持在身前當人質。

  同時,大個兒亦掏槍以對!

  「唔……」被掐著脖的籐尾忠明呼吸困難,想不到一個看似瘦弱的女孩子手勁竟這麼大……

  「放下槍!」高村紗紗厲聲要求!見大個兒充耳不聞,她抿嘴輕笑,道:「你心裡在想,我手上拿著的是一把玩具槍,威力很駭人哦!你想試試看嗎?再說就我們同時開槍,我也絕對不會有事,因為我有個肉盾保護著我!」

  「你……你在說什麼?」籐尾忠明完全聽不懂她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英文。「你該不會要我當替死鬼吧?不要……」他搖手,向大個兒祈求道:「不要開槍……」

  大個兒猶豫著,眼神逐漸變得殘酷。砰!高村紗紗在對方開槍之前,先行對著他身後的牆壁射出子彈!子彈嵌入牆壁內,兩秒後轟地將牆壁炸出個大洞!碎磚、碎石擊得大個兒一身,大個兒也不躲,但揮去擋住視線的灰塵後,高村紗紗已挾著籐尾忠明從門口跑出去。她想不開槍的,這會兒爆炸聲將他們的人都引過來了,但願籐尾忠明在這裡是個重要角色……

  一群人朝她跑過來,她將槍口抵著籐尾忠明的太陽穴,「站住!要他活命的話就閃開,讓出一條路!」

  對方一夥人暫緩腳步,猶豫著要不要為了一個沒什麼用處的傢伙,放走人質。隨著對方逼近,高村紗紗開始後退,但往後一看,大個兒追來了……她即將遭到夾攻!居然會有這麼多人,而且不少是不簡單的外國流氓……他們到底屬於哪個組織?和森澤家有什麼關係?

  「讓開!」突然,先前見過面的黑髮男子衝出來,果斷地向她開槍!

  可惡!他們簡直想藉機除去籐尾忠明!高村紗紗推開籐尾忠明,讓他避開射來的子彈,她自己則朝對方兩旁的牆壁開槍,再乘機旋身躲在轉角處。

  「不……不要……」籐尾忠明抱頭亂竄,在槍陣中嚇得屁滾尿流。不敢殺人更不願殺人,是高村紗紗最大的弱點。她握著槍,胸腔隨著她的喘息強烈起伏。對方知曉她手中槍支的厲害後,不再貿然亂開槍,僅偶爾零星發射幾槍向她對面牆壁。

  她知道他們逐漸朝她靠近。她看看走廊另一端,她不願亂跑的原因是,這裡的地形她完全不瞭解,她相信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人埋伏著。唯有與他們正面一鬥,是最好的辦法。

  地面上一個人影出現,對方也來到轉角處了。她握槍的手微抖,涔涔汗水滑落臉頰……她還不想殺人……如果可能,抓到那名黑髮男子當人質一定有用……但那很難……這次不得不對著人開槍了!她伸直手臂,對著來到她面前、同樣將槍口指著她的黑髮男子……她仍然扣不下扳機……

  黑髮男子微笑,他早看出她是個心軟的女人,而他當然也不想殺她。這麼重要的人質,可不能死。

  「把她抓起……」

  砰!砰!連著兩發子彈惡狠狠地射進黑髮男子的大腿,並打掉他手上的槍!黑髮男子單腳跪地,轉頭看向來人……是黑界之王時庭凌人……不等對方反擊,時庭凌人雙手拿槍,氣勢磅礡又瀟灑地走近高村紗紗,一邊擊倒敵對的黑道份子。

  「不要殺人!」高村紗紗看著那些不斷倒下的傢伙,擰眉吼道。

  很快地,目光所及,只剩兩個是站著的;而其他方的,自然由時庭凌人的手下負責擺平,因此偶爾所得到遠方槍響的回音。

  「就知道你會這麼做。」所以他只瞄準那些傢伙的手腳肩膀什麼的,反正死不了就對了。他一把攬住高村紗紗的肩膀。不錯哦,可以靠自已一個人的力量逃到這裡,又沒有剝奪他英雄救美的機會,他愈來愈欣賞她了。然而,他的氣定神閒在見到她臉上的傷之後立即跑得無影無蹤!

  「該死!誰打你?帶我去找他!」他突如其來的咆哮震得高村紗紗耳鳴。他搖晃她雙肩,「告訴我是誰!」

  「已經倒在那裡了。」高村紗紗指著前方不遠處趴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大個兒。不知道為什麼……他緊張她臉上的傷,比他英雄式地出場救她還令她感動耶……時庭凌人仍舊想上前揪起大個兒,大石憲來到走廊出口喚他,「凌人!走了!」

  「為什麼往樓上?」高村紗紗由時庭凌人拉著她往別墅頂樓走,但仍忍不住好奇地問。而後聽到直升機的螺旋槳旋起的風聲,毋需時庭凌人回答,她已經明白。

  「哥哥!」直升機起飛後,高村紗紗俯視地面,驚訝地發現高村是州亦率人趕至,可惜遲了步。

  她探出頭喚高村是州,「哥哥!」

  高村是州聽到直升揚聲響而抬頭,然後他看見了紗紗。「紗紗!」

  「別亂動!」時庭凌人圈住高村紗紗要求。

  時庭凌人依舊攬著她的纖腰,「你以為我是幫高村家救你?天要下紅雨了嗎?」

  這麼說來,她仍然被綁架中,只是綁匪換人了?「你要帶我去哪裡?」

  時庭凌人輕推她的額側,要她倚著他肩膀,「閉上眼睛小寐片刻,醒過來之後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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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東京灣外有三座小島嶼為時庭家所有。三年前兩座幾近相連的小島由T·Z集團開發為渡假聖地,其中一座島嶼上的遊樂園在近一年來聲勢已凌越東京迪斯奈樂園。第三座島嶼乃時庭凌人上任集團負責人後,以其個人所得購得,因此歸在他私人名下;島上除了一座精美壯麗、足以媲美皇居的城堡外,其餘地方尚未開發。

  時庭凌人即是將高村紗紗帶到他私人島嶼的城堡內。

  城堡仿戰國時代的古建築建成,不論外型或細部結構皆充斥著舊時統治者超強權勢的味道;不過,內部設備卻先進得讓人有置身高科技大樓的錯覺。

  直升機停在正殿頂樓的平台上,而後時庭凌人、高襯紗紗及大石憲三人,由了望樓搭電梯下至正殿大廳。大石憲依老闆指示,去請長年留在城堡裡的管家派人整理住房及準備晚餐。

  大石憲離開後,時庭凌人轉身往廳堂角落走,高村紗紗跟著他。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雖然她受考究、精緻的擺飾吸引,但她仍必須問清楚。

  原來時庭凌人要進洗手間,高村紗紗趕緊退出來。

  「我還沒有想到。」時庭凌人弄濕一條手巾。

  曉得他並非想上廁所,高村紗紗站在門口,「綁架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什麼都不缺……」她看著牆上鏡子裡的時庭凌人,「為了錢?這太可笑了。為了找高村家的麻煩?從我這下手未免太過小人。」

  「想那麼多做什麼?」擰乾手巾後,時庭凌人轉過身,攤開手巾,再整齊地摺了兩摺。

  「只有沒大腦的人不用想事情。」

  時庭凌人聽得出她不太高興。他走出洗手間,捧起她的臉,紗紗的頭閃了一下,他的食指、拇指箝住她下顎。

  「我指的是不用把事精想得那麼錯綜複雜。」他用濕手巾輕柔地擦拭她臉上傷口。「我做事向來直截了當、不拐彎抹角,你應該不難猜到我的動機。」

  「我不懂。」雖然他的動作已盡可能地輕巧,還是壓疼了她嘴角破皮的傷口,她疼得攏了下眉頭。

  「我暗示得這麼明顯了,你還不懂?」拭淨她的傷口後,他將手巾換面,擦拂她臉上其他髒污的地方。「我只搶我想要的。因此,既然我綁架的是你,就代表我要的是你。」

  「我知道。我不懂的是,你為什麼想要我……謝謝。」她同他的體貼道謝。待他將手巾丟到洗手台裡,她回復不滿的口氣,「到頭來你仍然在和我哥哥爭論。」

  「你知道他也想要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高村紗紗要求道。

  時庭凌人直視著她散發璀璨光芒的瞳眸,唇邊勾起一抹彆扭微笑。他將她帶到牆邊,用雙臂困住她。

  視線下移到她嘴角傷口,他說:「據說唾液有加速傷口癒合的功能。」

  高村紗紗微笑地看看他輪廓性感的雙唇,然後抬睫望著他閃爍男性特有慾望的黑瞳。

  「不用勞煩你了。」她仰舌舔職唇角,「這種小事我自己辦得到。」

  「我還沒說完。」時庭凌人扳高地的臉,那是他低下頭便能攫住她甜美唇瓣的角度。「必須是別人的口水才有用。」

  高村紗紗雙眉輕輕一揚,「這種說法有經過科學證實嗎?」

  時庭凌人亦挑了下眉,「你需要科學證實?可以,我馬上要人開始研究。」說著,他低俯下頭。

  眼見他就要覆上她的唇,高村紗紗反手摀住他的嘴,因此貼上她紅唇的是她自己的手背。

  「事實上你想吻我,對不對?」高村紗紗後仰,腦勺碰上牆壁。「何必找那麼多藉口?你不是說你做事直截了當,從不拐彎抹角?」

  「好啊!用我說過的話來堵我。」他拿開她掩他嘴的手,並抓起她另一隻手,扣在她頭的兩旁,預防她再壞他的好事。

  「不可以嗎?」

  她竟然還笑得出來!「可以。不過你必須為你把我惹得老羞成怒付出代價。」

  高村紗紗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不過由於扯動傷口,她的眼睛眨了一下,佔了上風的得意表情稍微打了折扣。「你老羞成怒地想用你的嘴巴堵住我的嘴?」

  「你以為把我的目的說出來我就不會那麼做。」他有點開始耍無賴了。本來嘛,偷個香哪這麼麻煩!早知道什麼都不說,直接強吻下去,現在一定已經讓她忘了自己是誰了!

  高村紗紗似乎讀出他的想法,搖搖頭表示不贊同。她說道:「你閉上嘴巴。」

  「做什麼?」

  「閉上!」她伸長手臂撫著他肩膀,他因而不再箍住她手腕。「頭低一點。」

  時庭凌人低下頭,高村紗紗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踮腳啄吻了他的唇一下!

  「做為你把我救出來的謝禮。」她往旁一閃,溜出他的勢力範圍。

  「就這樣?」時庭凌人舔舔她親吻過的下唇。搞什麼,什麼感覺都沒有!比被蚊子叮還不如!

  「本來可以久一點點的,但是因為你把我劫來這裡,所以抵消掉了。」高村紗紗逕自走向大廳。「還有,雖想把這件事拿去刺激我哥哥;你自己說過,淺嘗算不上是什麼經驗。所以,充其量你和我哥哥現在是站在同等地位。」

  「敢情我以前是落在他後頭?」時庭凌人跟在她身後。

  「別太懊惱,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躍居與他相同地位,已經算是奇跡。」她拿起電話,「我想打個電話回家報告平安。」

  「請便,順道告訴令兄,我隨時歡迎他大駕光臨。」

  「不用了。」高村紗紗按下家裡的電話號碼。「因為我很快就會回去。」

  電話立即接通,使得時庭凌人來不及詢向她這句話什意思;同時大石憲領著管家的妻子過來,報告房間已整理好。

  高村紗紗放下電話後,時庭凌人告訴她,「我請人帶你到你的房間,梳洗之後,休息一下,晚飯時間會叫醒你。」

  高村紗紗很快地打量管家的妻子,挺和善的,應該處得來。「你呢?」

  「我也打算沖個澡,小寐片刻。」時庭凌人以耐人尋味的眼光盯著她,「如果你認床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陪著你,有人陪感覺會好些。」

  「你想得美。」高村紗紗想也不想地回啐他。「你自己休息吧,我不用。因為在我印象中,只有阿公、阿嬤要午睡。」

  時庭凌人瞪了身旁差點噗哧一笑的兩人一眼。「衝著你這句話,我一定要把你押到床上去。」

  「行,只不過得麻煩你等到我八十歲的時候。」她環視屋內,記下大廳方位。「介不介意讓我一個人到處走走看看?」

  時庭凌人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家教好不好?」

  「我像是破壞狂嗎?」高村紗紗兩手一擺。「我保證不亂碰你的東西、不走出這座城堡。」

  「行。」時庭凌人同意。反正他相信她玩不出什麼把戲。

  兩人的晚餐,是一桌豐盛的日式料理。

  高村紗紗嚼著新鮮鮮鯛,一臉滿足。抬頭又逮著對面的時庭凌人偷覷她很不客氣的吃相。嚥下美食,拿起一個鹽漬鮭魚子壽司,她說:「用這種方式對待你的肉票沒意思。」

  正低頭扒飯的時庭凌人放下飯碗,「你要我循傳統綁架法則對待你?」

  「當然不是。你應該知道後來我整個下午,都耗在了望樓裡。」沾了一點醬油,她將壽司放進嘴裡。

  「沒錯。而且我不意外你覺得了望樓比較有趣。」他索性雙肘撐桌,十指交錯,光明正大地看著她吃東西的模樣。有些人吃東西時津津有味的樣子,總像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天下第一美食似的。

  細嚼慢咽後,高村紗紗喝了一小杯甜日本酒,率性地哈出一口甜辣的酒氣後,挺直腰,端坐著,說道:「你有頂級的電於偵測系統是理所當然的,令人傻眼的是那台大型電話監視器螢幕,你居然有辦法將島上每個角落都納入監視器中!如果有人採取海島攻擊方式想拿下這座城堡,根本是找死。」

  「而你也應該明白,想憑一己之力逃出這裡是天方夜譚了?」

  通常時庭凌人往返這座城堡的交通工具是直升機,缺少經由海路,所以從城堡海邊,只有一條崎嶇不平的石路。到了海邊,也只有幾艘快艇。重點是,高村紗紗不可能到得了海邊,城堡之外,島上儘是叢林野地,而且每一寸土地都在時庭凌人監視之中,她根本走不了,更無處藏匿。

  「也許是天方夜譚。但你覺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次機會?特地把我帶來這裡,卻只是讓我吃香喝辣,我會很快就膩了。」

  時庭凌人不訝異她有這樣的提議。「你想怎麼樣?」他拿起酒瓶。

  她捧起酒杯,由他為她斟酒。「如果我逃出這座城堡,你認為你多久的時間可以再把我抓回來?」放下酒杯,她也為他敬了一杯。

  他旋轉酒杯,俯視杯中透明液體。「十分鐘。」

  她微笑,他肯說十分鐘已經非常給她面子了。「我賭十個小時。」

  「十個小時?」時庭凌人詫然地挑高眉尾。他給她面子,她倒想給他難看?

  「賭不賭?」高村紗紗問。

  「把規則說來聽聽。」

  「當然不是勞煩你親自陪我玩。」和他對決她反而沒有把握。「你有這樣的地方,絕對培養了不少野戰精兵,你從其中挑五個負責追捕我。今天午夜十二點,放我出城門,一個小時後,五名野戰精兵動身,但是到第四個小時,你才可以用無線電通話器告訴他們我的行蹤—一別說你不知道,你只要舒舒服服地坐在瞭望台裡,就能把我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晚上太危險了。」這小妮子實在太嫩又太天真!他放任她看監視器螢幕看了那麼久,她還不明白原始叢林有多可怖?進去之後,可不是會耍點拳腳功夫、槍法神准便能全身而退!

  「你有先進的夜視設備,所以你不吃虧吧!」

  「有危險的是你,不是我,好嗎?」時庭凌人的臉色開始沉重。「逞論追捕人的人,叢林裡儘是毒蛇猛獸,你不怕嗎?」

  高村紗紗聳聳肩,「那裡本來就是它們的地盤,所以它們待在那裡沒什麼不對,我有什麼好怕的?」她覺得城市街角突然出現獅子、老虎、毒蛇什麼的,才可怕呢!

  時庭凌人翻白眼,「我差點忘了,你的神經不是普遍的大條。」他深吸口氣,「我必須告訴你,其中我佈置了地雷區,如果你誤闖進去,我沒有辦法救你出來。」

  「我知道。地雷區之外,你還設計了好多機關,甚至還有毒氣。」

  「單從監視器你便看出來了?」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瞭解島上情況後,你一定已經認真想過逃走計劃,不讓你試一試似乎有點可惜。」

  高村紗紗點頭,十分贊同他說的話。「如果你的人在十個小時之內逮不到我,你必須送我回家。」

  時庭凌人飲酒,但只輕啜一口;他猶豫著。一會兒,他說:「雖然知道答案,但我仍然要問——我有權不答應嗎?」

  「你有。」她拿起筷子,事情談得差不多了,她要繼續大快朵頤一番。「可是你拒絕的話,我會很失望。」她看著他,等待他下結論。

  人家一個小女人都如此勇氣十足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再躊躇實在說不過去。

  「晚上真的太危險了,改成白天。白天佔便宜的是我,所以時間縮短為六個小時;六個小時內抓不到你,我不僅送你到高村家門口,還會伏地同你高村家的老奶奶道歉——抱歉讓她為了你遭綁架一事受到驚嚇。」

  「一次縮短四個小時太誇張了,我幾乎預見你為你做了這個決定而後悔不已的畫面了。八個小時吧,對你對我都公平。」

  「七小時。」時庭凌人板著臉。勉強答應之後,他開始後悔了。「別再跟我討價還價,你又不是中國人!」

  高村紗紗想了一下,點頭,「七個小時,成交。」她放下筷子,捧起酒杯,等他也捧起酒後,「乾杯。」

  次日清晨四點半,時庭凌人、高村紗紗及大石憲三個人聚集在了望樓裡。

  瞭望樓為城堡的最高指揮中心,搭建在正殿頂樓之上;樓頂的瞭望台裝設四架望遠鏡,可觀望四面八方的海景,其中還能將西南方T·Z集團海島渡假村附設遊樂園的太陽輪映入眼簾。

  瞭望樓裡,最引人注目的是七十二寸電腦監視器螢幕,可以分割為十六個畫面同時監視十六個不同地方;操作儀表板,便可任選島上任何一寸土地來觀看。

  此時,分割之後,左下角的小螢幕顯現城堡三殿靠近後門的一個小房間,五名負責追捕高村紗紗的男子正整肅裝備中;即使他們在一個半小時後才開始出動,他們已經進入備戰狀態。一一看過那五個人,腰闊膀寬、目光銳利精悍,相信在集團中都不是普通人物,可見時庭凌人完全不敢小看只有單獨一個人的她。算起來這場遊戲他下的賭注是時庭家的尊嚴,他當然不能輕敵。

  「這是我的遺書,麻煩大石先生保管。」高村紗紗拿出一封信交給大石憲;瞄見時庭凌人眼睛駭然地大睜,她展開率直的笑容,要他不用大驚小怪。「說是同意書比較不那麼嚇人吧!不過好壞是例行作業,沒什麼啦,我寫過十幾封,現在仍安然健在地站在你面前呀。而且,這場賭注是我提出來的,我本來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時庭凌人強迫自己不去看她耀眼燦爛的眼瞳。這場荒謬的遊戲已經不可能取消,所以他也不想說多餘的話、擔多餘的心。反正他不會讓她有事就對了!

  高村紗紗看一下牆上的電子時鐘,還有一點時間。「大石先生,請您用您縝密的思緒及在業界多年的經驗,給我一點意見吧!」

  大石憲垂睫考慮了幾秒,回身按下儀表板某個按鍵,全島地形出現在螢幕上。「以步行方式到達離這裡最近的海岸線,大約需要五個半小時,不巧的是,這條路線危機重重,你最好避開。」

  「謝謝。」她轉眼瞧臉色愈來愈臭的時庭凌人。「幸好我不需要在七個小時內到達海邊,我只要不讓你的精英部隊抓到就好。」

  「六點半,你會坐在我對面,和我一吃早餐。」時庭凌人扯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他要五名手下半個小時內抓到她。

  「不好意思,管家大人早送過早點給我了。」

  「我的最大極限是,十點整吃點心。」

  高村紗紗掐指算了一下。到了十點,她逃亡五個鐘頭,他的手下則追捕她四個小時,的確是他所能忍受的極限了。

  「還是很抱歉,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十二點半陪你吃午飯。」

  「無所謂,反正到時候我會聽你親口說,你會乖乖留在這裡,直到我准你離開。」

  「不,你錯了。到時候是你必須告訴我,吃完午飯,你就會陪我回家。」

  「時間差不多了。」大石憲出聲,中止他們的鬥嘴。他遞一把長槍給高村紗紗,「這是野戰遊戲槍,其他人拿的也是同型槍枝;你這一把有五發子彈,他們每個人則各有一發。於彈接觸到人體會爆出紅色墨水;他們若中彈,馬上退出追捕行動;中彈的若是你,遊戲結束。」

  「聽起來還算公平。」高村紗紗檢查槍枝,那是簡單的機型,很容易上手。

  「這是凌人要我準備的護理藥品、水、及乾糧,請你帶著。」

  「還有。」時庭凌人拿出隨身的手槍及短刀,「帶著,緊急時候有用。」老話一句,原始叢林危機四伏,她要應付的可不是只有那五個人。

  「全部都不用。槍和小刀我自己有。」高村紗紗揚揚手提袋,自己的東西用來才順手,就連衣服她也堅持來時身上所穿的豹紋小禮服。「至於其他東西,帶在身上太重了,徒然增加我的負擔。而且乾糧之中,怎麼沒有口香糖呢?」她打開手提袋,又看到那張紙牌……將紙牌置之不理,她找出兩片口香糖,「想不到還有。想什麼有什麼,命運之神似乎站在我這邊。」她打開鋁箔紙,將兩片口香糖丟入嘴。「我好緊張!嘴裡嚼點東西,紓解紓解壓力。」

  她那嘻皮笑臉的樣子叫緊張?時庭凌人暗嗤一聲。

  「時間到了。」差八分五點。「大石送你下去之後,有人開車送你到大門口。」正殿到城堡大門有段距離。

  高村紗紗精神奕奕地嚼著口香糖。「中午見。」

  時庭凌人手舉一半,搖了一下道再見。「不用等到中午。」

  送高村紗紗到正殿門前之後,大石憲很快地回到了望樓。此時時庭凌人已坐在螢幕前,將整個螢幕調整在城堡大門,等待高村紗紗抵達。

  「凌人,贏了之後,你要把她留在這裡多久?」大石憲問。而他當然不以為他們這麼多人會敗在一名年輕女子手中。

  時庭家族現在腹背受敵。昨天他們讓威瑪·格特曼的多名手下躺進醫院,可以想見對方現在多麼生氣。巴茲·契哈亞一定會下令動用所有力量,包括商業行為及黑道勢力,找時庭家的麻煩。

  為免對方有所行動後,集團內有人意志不堅、信心動搖,時庭凌人現在應該在總部坐鎮,然而他偏偏留在島上城堡陪高村家千金玩遊戲……這太不像他的作風了。

  「我自有我的打算。」高村紗紗出現在偌大的螢幕上,時庭凌人盯著她的一顰一笑。「偶爾也該讓我玩玩可以紓解壓力的小遊戲呀。」

  他紓解壓力必須如此勞師動眾?為何不學學高村紗紗,只要兩片口香糖呢?再說,大石憲從沒看過他臉色如此凝重,如果壓力紓解後是這樣,他倒寧願看他先前背負龐大壓力時的表情。

  差一分五點,東方天際微亮,遊戲即將開始!時庭凌人手放在控制鍵上,等高村紗紗一出發,十六個小螢幕將以監視她所在位置及她四面八方的環境為主。

  五點整,高村紗紗沒有馬上起跑,反而轉向門上隱藏的攝影機,仰頭面對著時庭凌人。她的手指作出槍支模樣,對著攝影機,嘴唇一開一合服明顯地是模擬槍聲:「砰!」

  沙——影像瞬間變成黑白交錯、晃動的斜紋!

  時庭凌人不停按按鍵,欲更換監視區域,不料全是故障畫面!高村紗紗不只破壞了大門口的攝影機!

  「我看看。」擅長資訊處理的大石憲接手。喔哦……這會兒他領教到由科技權威親自指導出來的人有多大的本事了。「線路有問題,我馬上去修。」

  「需要多久?」

  「線路方面至少需要十分鐘……」電梯開門,大石憲走進去。

  「線路方面?」該死的這表示還有其他方面羅?

  大石憲兩手無奈地往旁一伸,電梯門緩緩合上。既然是遊戲,本部該有高潮起伏才能凸顯遊戲本身的樂趣;但是高村小姐她著實不該把他也拖下水吧?

  十分鐘!時庭凌人不耐地來回踱步。雖然與規則無關,但他曾誇口十分鐘內即可逮她回來,所以她便給他來個這樣的下馬威?

  五點十一分,大石憲回來。線路已修妥,但畫面仍故障中,大石憲藉由儀表板輸入指令修復。

  「她在事先動了手腳。」螢幕變為控制畫面,大石憲尋找問題點。

  「需要多久?」時庭凌人改為落坐監視器螢幕左方的電子偵測螢幕前。

  「我只能告訴你,半小時內不會好。」

  「該死!」時庭凌人針對的是電子偵測系統!每一把槍上都嵌有追蹤器,他原想找出高村紗紗目前所在位置,未料掃瞄之後,只有還留在三殿房間內的五人的槍有反應。可見紗紗拆掉槍上的追蹤器了,現在他完全失去她的行蹤!

  五點五十二分,大石憲修復監視系統。「她可以破壞得更撤底,但她沒有,」一個很懂得拿捏分寸的女孩子,他開始佩服她了。而且,他原篤定時庭凌人贏的機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現在他不敢這麼說了。雙方五五分,不到最後,不知誰勝誰負。

  大石憲與時庭凌人交換座位。他的五名手下已經到城堡後面等待行動。

  「她現在在哪裡?」時庭凌人切換監視區尋找高村紗紗。

  全島概分為三十六區,大石憲逐區掃瞄,查詢有無任何異狀。此時突有警鈴鳴起!

  「地雷區!」

  時庭凌人正好將其中一個小螢幕切至地雷區,兩人視線同時投注在該螢幕上,但見五枚地雷轟地接連爆炸——

  時庭凌人激動地站了起來!紗紗……

  「她不在那裡!」高村紗紗出現在其他螢幕,大石憲放大給時庭凌人看。

  時庭凌人這才跌坐回椅子上。他手指撐額,低頭調整情緒;剛剛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眼前一黑。

  「五名獵人也出動了。」偵測螢幕上,五個光點閃爍著,逐漸分散。「方纔她引爆地雷,應是想引誘五人往那個方向前進;不過我們的獵人不會被牽著鼻子走,他們早計劃好分區行事、各自行動。」

  目前指揮中心尚不能通知獵人獵物的所在方位,時庭凌人、大石憲二人只能靜觀其變。

  「她繼續往前走的話……」時庭凌人希望是自己記錯了……

  「會遇上六號機關。」大石憲卻證實他沒記錯。

  島上共有一百二十三個機關,依地形特別設計,與現場環境融為一體,肉眼無從察覺,誤觸後皆有致命危險。

  「關閉那個機關!」

  「凌人,這些機關並不是為了野戰遊戲而設計的,沒有法子說關就關。」大石憲側頭瞧面色鐵青的時庭凌人。再繼續紓解壓力嘛!哎,連他都緊張起來了。

  就要步入機關區域時,高材紗紗突然停步。她仔細察看週遭景況。

  「她知道有機關。」昨天她在了望樓耗了一下午,對島上狀況應有通盤的瞭解;如今飛臨現場,發覺周圍安靜得過分,使曉得那塊地方有問題。如此一來,叢林內的動物也成她的幫手。

  她撿起兩塊土石,丟了出去。土石落地後,一張平鋪地面的偌大網繩束起,同時兩旁射出無數削尖的竹木!

  高村紗紗張大了嘴巴。如果被網強捕到的是她,她現在已經萬箭穿心了。

  「獵人的情況?」時庭凌人問。

  大石憲看著偵測螢幕,再由高村紗紗所在位置推論,「不出意外,十分鐘後有個獵人能發現她。」

  時庭凌人抬眼看時鐘,現在時刻六點三十七分。

  「她在做什麼?」

  高村紗紗躍上枝幹,只見不遠處幾隻鳥兒驚飛上天,她噙著微笑,著手解開網繩。

  「她在重新佈置陷阱!」

  高村紗紗設置機關陷阱的程序完全正確,且速度快得嚇人,兩人不禁懷疑,她受過叢林戰的特別訓練?

  鋪好網繩,她特意不處理散落一地的竹箭,找個地方躲了起來。

  不久、獵人發現她先前不小心留下的足跡,逐步追來陷阱前。他自然對這處機關有印象,小心翼翼地想繞道,但是,地上竹箭使他改變主意。

  「笨蛋……」時庭凌人看穿獵人的想法。他自以為聰明地想將計就計步入機關核心,等獵物開心地自動跳出來時,便可輕易給予致命一擊,完成任務。

  刷地,獵人慘遭網繩網住!網繩收緊,將他吊在半空中,他這才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

  高村紗紗現身,舉槍射擊,紅墨染得獵人一身腥紅。

  六點五十一分,一名獵人因「自投羅網」而陣亡。

  「如果你是她,你怎麼想?」時庭凌人發問。是他自己也揣測著高村紗紗的心思。

  「偵測圖顯示,四名獵人搜尋的方向完全錯誤,必須到九點鐘,我們才能通知他們修正,而從她鬥志高昂的樣子來看,她採取的是主動出擊,畢竟她若能早一步解決那一個人,她便早一步贏得勝利。」

  獵人與獵物分散叢林各地,獨自行走約一個半小時後,高村紗紗將要遇上第二位獵人。

  「哎!」當高村紗紗出現在獵人後頭,時庭凌人便不想看了。

  「凌人!」大石憲緊張地喚!

  獵人顧著審視四周,沒有注意到他頭頂上有一個好大的蜂窩!

  高村紗紗喚該名獵人,該人回頭,堅得高高的槍桿子敲中蜂窩邊緣,一大群蜜蜂即將傾巢而出!

  快走!看得出高村紗紗大嚷!轉頭跑開之前,她使勁丟出短刀,將蜂窩射落滾離獵人,為他爭取跑開的時間!

  兩人一前一後,沒命地往前逃竄!成群團結的蜜蜂在他們後面緊迫不捨!

  哎呀!獵人被一泥窪絆倒!眼見蜜蜂就快罩在他上頭……獵人膛大雙眼,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身子突然被扶起!原來高村紗紗不顧危險,回頭救他!

  高村紗紗拉著他跑,險些被群情激憤的蜜蜂們追上之時,二人跑出叢林,跳入一條河中!

  成群蜜蜂在河岸盤旋,久久不去。直到了望樓裡的兩人為河中二人的憋氣能力開始擔心時;蜜蜂們終於放棄,嗡嗡嗡地飛回叢林。

  又過了一會兒,河內二人同時探出水面,兩人舉槍相對!

  獵人扣扳機時猶豫了一下,由高村紗紗搶得先機!紅墨使得獵人身下的河水通紅。

  八點三十二分,獵人因感謝對方救命之恩而錯失獵得獵物的機會。遊戲進行三小時三十二分鐘,計有兩名獵人出局。

  九點整,依遊戲規則,第四個小時,指揮中心可以無線電通話器告知獵人獵物的所在地方。時庭凌人沒好氣地與剩餘三名手下通話,他不希望再發生任何意外,證明他的心臟和平常人一樣脆弱!

  「三個人都離她有點遠,預計她下次再與獵人碰頭的機會是十一點。」如果她改變方向,讓獵人在時限內遇不著她……「凌人,身為你的幕僚,我不得不向你報備,現在她的贏面比較大。」意思是,他可以開始擬道歉詞的草稿了。

  渾身濕透的高村紗紗離開河畔,擰了擰長髮,甩甩頭,沿著河畔走了一段路,覺得在無任何蔽障物下的自己不太安全,她又步入叢林。

  進去叢林前,她抬頭找太陽,確定一下方位;島上的地形圖,她已默記在腦海。

  突地,身後有聲響,她回身立即開槍!一隻振翅的鳩鳥顛了一下,羽翼被染成紅色,驚惶地飛上天!九點零九分,高村紗紗錯射一枚子彈。

  「她的臉色不對!」時庭凌人站起來,螢幕上只有她的背面,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臉色。「她受傷了嗎?還是剛剛落水著涼了?」

  「凌人,她只是錯開了一槍,沒有什麼問題。」大石憲實在很想提醒他,他現在擔心的不該是高村紗紗,而是時庭家的尊嚴。

  高村紗紗又甩甩頭,轉過身子,螢幕裡的她恍如看著時庭凌人似的,她發現了隱藏在石縫中的攝影機。

  她咧嘴一笑,拿出嚼得毫無味道的口香糖,黏在非常微小的攝影鏡頭上!

  再度無法掌握高村紗紗的行蹤!時庭凌人切換無數畫面,就是找不到她!

  「她知道每個監視器拍攝不到的死角……」大石憲幾乎快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她走不遠的!」時庭凌人偏不信邪。瞭望樓裡儘是他按按鍵的聲音,卡卡卡卡……

  半晌,他放棄了。將機器改為自動切換的監視系統;十六個畫面每隔三十秒,自動更換監視區域。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終於進入最後一個小時。

  「她出現了!獵人也發現了她!」

  高村紗紗與獵人展開一場追逐戰。但這場追逐戰沒有持續太久,高村紗紗便甩掉獵人。

  「她又出現了!這回也……」她跑給另一個獵人追。「不對!她這麼做是有計謀的!」偵測上,有兩個光點逐漸接近。

  「叫他們冷靜!」時庭凌人大吼。「冷靜!」

  時間早已超過時庭凌人訂下的時限——十點,獵人們想像得到他的氣憤,好不容易看到獵物,哪還冷靜得下來。耳殼裡的接聽器就算有任何聲音,他們也靜不下心來聆聽指令了。

  高村紗紗再度失蹤。獵人們拿著槍,知道她就在附近,神態皆蓄勢待發!不遠處得來窸窣聲,有動靜!兩名獵人轉過身便要開槍!

  「告訴他們自己人!」這些傢伙還要鬧多少笑話啊!時庭凌人氣炸了。「自己人——」

  二人聽見他的怒吼,緊急收槍,才未演出自相殘殺。夥伴相見,緊繃的情緒略微鬆弛,相視而小。

  砰!一名獵人中槍!另一名抬頭看,高村紗紗立在枝幹上……!他馬上瞄準她,來不及了,縱然他射出子彈,她已先開槍擊中他!

  高村紗紗俐落地躲過朝她射來的子彈,轉過身,她抓住一條結實的樹鬃,女泰山一般晃到另一棵樹的枝幹上。

  十一點零七分,獵物安然健在,豬人只餘一名;距遊戲結束,還有五十三分鐘。

  「太好了,她沒有子彈了,接下來一對一,她處於劣勢。」局勢似乎有大逆轉的味道。

  「別高興得太早。」時庭凌人之前注意到最後一名獵人一直滯留原處不動。他探查那獵人陷入什麼怕況。「你看!」他氣得握拳敲打儀表板邊緣。獵人誤觸某個機關,雖然躲開,卻也傷了左腿,無法走動,更不可能追撞獵物。

  「遊戲提前結束了?」大石憲問時庭凌人。這樣的結局令人錯愕。

  「結束了……嗎?」時庭凌人叉腰看著愉快地在枝幹間蕩來蕩去的高村紗紗。這回這麼敗在她手下以後他制得住她嗎?

  「啊……」時庭凌人隨著高村紗紗跌落訝然一喊!

  高村紗紗壓倒她落地後能捕捉她身影的攝影機,該格畫面又斷訊!

  她跌得不輕!時庭凌人發機立斷衝出去,要趕往現場救她!

  「凌人,等……」畫面閃爍了一會兒後恢復正常,大石憲看到高村紗紗她……

  時庭凌人開著吉普車進入叢林,直到實在沒有行車的空間,他才拋下車子,快速跑到高村紗紗受傷的地方!

  她不在……受了傷還亂動,她知不知道該愛惜自己的身體!時庭凌人原地轉了兩圈,探視地面,尋不著跡象確定她離去的方向。

  「嘿!」

  聲音來自他頭頂。他抬頭,長長的槍桿對著他。

  高村紗紗臉色有些蒼白,左大腿腿側擦傷,但聲音不算有精神,「我居然逮到『王』了!這下子我贏定了!」

  「是嗎?」大石憲出現,手握真槍、手臂直伸。

  高村紗紗扔下遊戲槍,兩手高舉投降,「你明明知道我沒有子彈。」

  大石憲搖搖頭,「我知道你還有其他武器。」對付她一點也大意不得。

  「遊戲嘛!玩得開心就好,何必這麼認……真……」高村紗紗一個頭暈,身於往下掉!

  「紗紗!」時庭凌人接抱住她!「怎麼了?身子這麼燙?」

  高村紗紗甩甩頭,盡力保持清醒。「被蜜蜂螫到了。那蜜蜂好像有毒,很快就讓我發燒……」

  時庭凌人抱著她往吉普車停放地點走。

  他的臉色不比高村紗紗的好看。因為自責吧,大石憲心想。時庭凌人原本可以極早發現她的身體不舒服……

  「幾點了?」在時庭凌人的懷裡很有安全感,但她不想睡著。

  時庭凌人回頭看大石憲,大石憲看表,說:「十一點四十九分。」

  「我說吧!雖然輸了,但她沒有不開心。如果約定六個小時,你現在一定懊惱不已。」

  「閉嘴!好好休息!」她的身子燙得快灼著他的手,她居然還能醒著!

  「先說好,我會乖乖地留在這裡,可是你要給我相當程度的自由……」

  「喂喂!」煩不煩啊?他有說要把她關起來嗎?什麼相當程度的自由,嗟!

  「比如說西南方的渡假中心……你會讓我去吧?反正那裡你的手下多的是……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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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人呢?為什麼我找不到她?」

  高村紗紗連著兩天發高燒,時庭凌人因有公事必須處理,只好把她交給管家的妻子照顧。他盡量留在城堡以遙控方式調撥公司運作,但是今天早上他不得不在某個決策會議上露個面,所以他回去東京一趟。

  他原想在東京留一晚再回來看她。沒想到會議結束後,他打電話給她,管家妻子支支吾吾解釋不出她無法接聽電話的原因!他當下飛回城堡!

  大廳繞了一圈,再將她房問的每個角落都掃視過,就是不見她人影!

  時庭凌人緊繃的臉上已有風雨欲來之勢,管家妻子跟在他身後直打哆嗦。

  「她跑去哪裡了?別再跟我說轉眼之間,她就不見了!」

  「高村小姐真的是轉眼間就不見了呀……」管家妻子甚覺委屈。城堡裡的人全都為了找高村小姐一個人,到現在還沒吃午飯……

  「凌人,找到她了。」大石憲來到他身旁。「她偷了一輛車到海邊,再開快艇到渡假中心去了,我們的人多少知道高村家千金落在你手中,所以當她出現的時候,沒有刁難她;表面上由著她自由行動,私下有人嚴密監視著她。「渡假中心的人處理得還不錯,問題是居然沒有把高村紗紗的出現當成緊急事件,馬上通報時庭凌人……也許沒有人相信高村紗紗的重要性可以讓威瑪·格特曼、巴茲·契哈亞等人滾一邊去。

  「好!很好!」時庭凌人的臉色卻一點都不好。他叉著腰在長廊上來回踱步。她很行嘛,不需要鑰匙,想發動車子便發動車子,想啟動快艇快艇也遵從她的指令!該死的!她既然要走,為什麼不走得乾脆點?竟然跑到他另一個地盤上打轉,擺明要尋他難堪?

  「她現在在做什麼?」他問。

  「她進溫泉區,並且已三個小時了。」

  「她去溫泉了?」時庭凌人揪起大石憲的衣服,「你不是說我們的人嚴密監視著她?我請問你,他們如何『監視』她?」

  大石憲明白時庭凌人擔心什麼。除了擔心手下假監視之名,行窺視高村紗紗美色之實外;更擔心高村紗紗又表演了一場脫逃秀。泡溫泉泡了三個小時是有些可疑,他老在想到,他們溫泉區內,整套美容流程進行下來,花費三、五個小時算很正常。

  「凌人,你冷靜一點。」大石憲軌道。

  時庭凌人眼暴青筋,「我不冷靜嗎?我還不夠冷靜嗎?」將大石憲揪來眼前,近距離瞪著他;「你告訴我,我哪裡不冷靜了?」

  他哪裡冷靜了?大名憲心底暗歎口氣。他的雙手不冷靜、他衝冠的髮絲不冷靜,就連他噴出來的唾沫也不冷靜到了極點……

  時庭凌人放開他,轉身大步走開。

  「凌人,你要……」

  「我去泡個溫泉冷靜冷靜,也要向你報告嗎?」

  「啊——」女生區的露天溫泉爆發大尖叫!

  原來時庭凌人問也不問便闖了進去!見眾多赤裸女子倉皇地失聲驚叫,他也沒有轉身退出的意思。

  「色狼——」女人們叫破了嗓子,聲音高得刺人耳膜!

  她們開始丟東西攻擊他!雖然這個入侵者魅力逼人,但女人要有膽量、要有自尊、要讓男人知道,不是長得一表人才便能為所欲為。

  一開始只是毛巾、浴巾無力地滿天飛,接著一把按摩刷敲中他肩膀,緊跟著好幾把刷子陸續找上他;比較具威脅的是一瓶美顏霜打偏他的臉,一個木構差點蓋在他頭頂上;隨身用品丟得差不多後,一個人趴在池畔撿石頭扔他,他不由自主退了一步。搞什麼,這些女人!泡個澡帶這麼多不該帶的東西!一顆硬石幾乎打破他額頭……混帳東西!他有權趕她們出去,她們知不知道!

  無奈形勢比較強。確定高村紗紗不在裡頭,他退了出去,離開這個露天溫泉。

  手下打聽到,高村紗紗經過全身按摩、護膚美容後,剛進更衣室,應該快出……

  他們的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們的大老闆已直闖女更衣室!

  相隔不到一分鐘,在不同場景,重演相同場面!

  「色狼——」一大堆日用品,不管傷人的、不會傷人的,全丟射向他!

  砰地,一瓶痱子粉砸到他後,蓋子裂開,白色粉末撒了他一身!他眉眼緊皺,瞄見角落有個該打屁股的傢伙兩手牽著浴巾掩嘴吃吃笑。

  他揮臂擊開一瓶香水,香水落地瓶身破裂,濃郁的百合花香迅速侵襲空氣。他手指著高村紗紗,「我限你一分鐘內穿好衣服出來見……不對。」為什麼他還得等一分鐘?他直走向她,一邊對又要尖叫的女人們吼道:「閉嘴!住手!她們!限她們三分鐘內離開這裡!」

  女子們面面相覷,更衣內室安靜了短暫的一秒,霎時又吵嚷起來,抗議他的霸道、獨斷!他以為他是誰呀!——這類的句子此起彼落!

  女人!時庭凌人非常受不了地擺手、仰頭、翻白眼。「這——裡——有——炸——彈!」

  此話一出,恐懼的抽氣聲此起彼落,而後,突然鴉雀無聲。毋須時庭凌人催促,眾女子以破紀錄的時間穿好衣服離開。接著,也毋須時庭凌人交代,便有人守在門口,不准任何人再進去。

  高村紗紗抿嘴微笑,搖搖頭不贊同他駭人的謊言,旋身進化妝間。

  她身上僅裹著一條浴巾,裸露在外的肌膚白嫩得極度誘人,水氣未干的長髮斜披在肩側,她拿著齒梳緩緩梳理。時庭凌人斜倚著隔間的木板打量鏡中的她,似乎因為剛沐浴過,她的瞳眸微微閃爍著氤氳的薄光,不復平日精靈,長睫隨著她眨眼輕輕飛舞……像一隻蝶……他拿著網,卻捕不到的彩蝶……

  「你沒事吧?」高村紗紗透過鏡子看著他問。他的樣子有些狼狽,半邊臉有白白一層痱子粉,衣服不僅也白了一邊,還被不少沐浴用品漬濕,一絲滑稽折損了他所有傲人的酷氣。

  他拍掉臉上的白粉,非常不悅地反問:「我看起來像有事嗎?」

  高村紗紗回過頭.看著他,「我為我造成你多名手下的麻煩道歉。但是,我明明沒什麼事,你卻要我聽醫生的話,整整兩天躺在床上不能沐浴盥洗……太悶了,我受不了。我說過我要擁有相當程度的自由,但你沒有聽進去,我只好先斬後奏。我想你不會太生氣,因為我絕對遵守諾言,我會一直留在你的領土內,直到你讓我走。」

  「你想我不會太生氣——你以為這麼說我便不敢吭聲?」時庭凌人走近她,兩手撐著她胳肢窩,拉起她,讓她坐在梳妝台上。「你一開口就跟我的手下道歉!那我呢?你不為給我帶來一堆麻煩道歉嗎?」

  「別跟我吼。」感受到他危險的掠奪氣勢,高村紗紗往後挪,背很快靠上鏡台,裹至大腿一半的薄巾往上縮,惑人春色趨近暴露邊緣……「我生平只不喜歡一種人——沒風度的人。」

  「你要風度是嗎?」時庭凌人粗糙的手掌覆上她膝蓋,以指腹輕探,以蠶食姿態緩緩往上滑。他傾身逼近她,讓她無處可逃。「很抱歉,我這人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風度。」

  他灼熱的手溫不僅燙著她的腿,更燙著她的心。高村紗紗側頭躲開他隱隱燃燒慾火的目光,力持鎮定地伸手覆住薄巾邊緣,制止他的手更進一步探索。「還好,你還有自知之明。」

  他無所謂,反抬起手箝住她下顎。扳正她的臉,她垂睫,依然不看他。他俯身啄吻她綿密的睫毛——這是他的宣示,他要捕住她這只蝶!她因心悸而睜開眼看向他!

  「總算引回你的注意力了。」時庭凌人志在必得的態勢能夠撲滅任何人的反抗能力!不過他不曾將這種態勢應用在女人身上。

  她的雙頰開始浮現紅暈,粉撲撲的,讓人好不愛憐。時庭凌人瞇眼細瞧她精緻的五官。美麗的女人他見過不少,但她不一樣,他心底明白得很。她讓他想要的,不只是這副美麗的軀殼,他更要她的靈魂……他要她完完整整地為他所有!

  「我要吻你。」

  「你……」這句話像在她的心底引燃一枚炸彈!令她亂了方寸。

  他微微側頭,唇已經對準她輕顫的唇,突地,他緩緩移至她的耳畔,一路以氣息灼紅她臉頰。他瘖啞而性感地說:「你聽好,這是唯一一次的預告。而且,我這輩子僅有的、些微的風度,都用在這上頭了;在這之後,你可沒有資格再說什麼你不喜歡沒有風度的了。」

  他移回她唇上,沒有霸道地長趨直入,只輕輕地碾一下,隨即拉開小於一厘米的距離;同樣的動作重複了三、四次,逐漸挑熱她的唇瓣。

  開始浮躁、不耐的反而是她、她覺得所有的體熱都聚集在唇上似的,足以燃起火苗……!她不自禁探舌想潤潤唇,舌頭觸及的卻是他的嘴,這會兒反倒像是她主動提出邀請。

  他卻刻意折磨她似的,仍在她唇廓邊緣徘徊。而後,他親吻她的頰、她的頭、她的肩膀,吻觸看似瑣碎,流轉其中的情意卻是綿長的。他的氣息在她薄巾上的肌膚點到即止;可以強取、不能豪奪——這點自制力他還有,他不想嚇壞她。

  直到她將雙臂披在他肩膀上,他才如人所願地黏上她的唇,緊緊、緊緊地覆住;探出舌頭,沒有遇著太大的抵抗;他輾轉挑弄,教她如何糾纏、吮取;而後,他以一貫的狂妄侵略她特有的香甜,激烈而不再有所保留!

  兩人的擁吻數度險些扯下她的浴巾,皆賴時庭凌人及時拉住她最後屏障。

  「很好。」他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現在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安心了。」

  誰同他道歉,誰無法安心來著?高村紗紗微喘,嫣紅嬌羞的臉更加醉人。她手掌貼在他胸口測他的心跳,快速又紊亂,和她的一樣。

  她滿意地瞇睫一笑,「如果這樣人才會開心,那就這樣吧。」

  高村家,高村是州跪坐在老奶奶面前。

  「奶奶,我的決定是,不與森澤家訂姻,我要娶紗紗。」

  「你所謂的『決定』,指的是你現在只是通報我一聲,而不是懲詢我的意見?」

  老奶奶亦端坐著,不過背有些駝;她的面容僵硬,眼睫低垂;若不說話,讓人以為她打盹著。

  「奶奶,我……」

  「不可以!」老奶奶嚴厲地開口。「高村家將與森澤家聯姻在外面還是未經證實的傳聞,所以我們可以當作完全沒那回事。」是森澤家背景太複雜,甚至還想動她的小紗紗,她當然有權反悔尚未定案的婚約。「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娶小紗紗!」

  「為什麼?」高村是州不明白老奶奶為何堅決反對,她明明也非常疼愛紗紗呀!「別用我和她是兄妹當理由,您領養紗紗的那年,我已經八歲,我連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要將高村家最重視的清白形象毀在你手上?多少年來大家都把你們兩個當親兄妹,這會兒你竟說你愛上妹妹了……就算你有再多的證據證明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人家仍然會將高村家發生兄妹不倫當成大新聞來炒作!你說,我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老奶奶激動得發抖。

  高村是州低著頭,表情是難得的不馴。「奶奶反對我娶紗紗,除了形象的問題,更因為這足一樁沒有利益的婚姻吧?」

  藉由聯姻來融合、擴展雙方勢力,是上流社會對於兒孫婚事的第一考量。高村是州是家族間新一代的最高領袖,多年來身價居高不下,多少王孫貴族想將女兒嫁給他,家族間更篤定他的婚事,將能把高村家的聲望權勢推展到另一高峰,怎麼可能接受他娶一個帶不來任何財產利益的自家人?更何況紗紗也有相同的任務!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還有佔有小紗紗的念頭?徒然讓你自己失望罷了。」老奶奶冷漠地說。這是命運。生長在名門,享有富足的物質生活受世上人欣羨,心靈方面卻必須忍受許多的不自由。

  「我要知道原因。」高村是州今天要弄清楚所有疑惑、不解。「奶奶將紗紗訓練得如此不凡的原因。」

  「我要她嫁入時庭家。」老奶奶也不迴避,直截了當說道。

  這個答案高村是州早推論出來,如今親耳聽老奶奶說,仍抑不住心中湧出的醋意!他不客氣地又問:「只是為了與時庭家言和,還是為了一圓奶奶年少未完的夢?」

  「小州果然調查過我這老太婆不可告人的往事……」老奶奶逞強微笑,笑容中有再多象徵莊嚴;智慧的皺紋也掩飾不住的苦澀。

  高村是州不覺放緩語氣,「但是真相只有在奶奶這裡。」

  五、六十年前的風氣比現在保守許多,當時老奶奶釀成的事端可謂莫大的醜聞,因三大家族的同時干涉、掩護而未被披露,如今事情的原委已無法查知。高村是州經由許多細瑣的資料,拼湊出來的情節是,年輕的老奶奶是貴族間的異類,叛逆、乖戾地拒絕任何束縛;當初為她煩惱得不知白了多少頭髮、生了多少重病的先祖們,絕料不到她現在是遵循所有傳統禮教的高村家的精神支柱。

  高村是州只知道,老奶奶自幼由家人作主,與高村家訂了親,但她卻因一連串的因緣巧合戀上時庭家的掌門人;她不顧一切地想與對方相守,對方卻未曾回應與她相同的真情,她因而負氣嫁入高村家。然而相思難了,已為人婦的她,多次不顧兩家為誓不往來的死對頭,想盡辦法與對方見上一面;並且在對方為利益而結合的婚禮上大鬧……終於惹得高村是州的外曾祖父當場氣絕身亡。懊悔不已的老奶奶,於父親的喪禮後自刎以謝罪,奇跡似地獲救,腕上傷痕未癒合的期間誰也不願看見;之後,她絕口不提往事,留在高村家,善盡為人媳的責任。

  問題是,為什麼是紗紗?事經這麼多年,即使老奶奶內心深處,對時庭家依舊無法忘情……家族間的女孩子都可以擔任求和的人選,為什麼她要在二十二年內訪遍各地育幼院,特意擇中紗紗,特意栽培她……

  「是個夢嗎?」老奶奶仰起頭駐望。儘管再怎麼不願流淚,她已經無法藏住眸中滾動的水光。「也許真是個夢吧。不過這個夢主要牽繫的不是我這老太婆和時庭家……而是牽繫著奶奶,和奶奶這輩子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的親人……希紗子……她是幾十年前便被瓦解的殺手集團中的一員,沒有心、沒有愛,是成為殺手的首要條件,但她不可救藥地和奶奶愛上同一個人。我們勾心鬥角,用盡手段打擊對方,我們比誰愛時庭多、比誰才匹配得上時庭……當我們發現時庭誰也不要時,我們先是氣憤地指責對方,狠狠地打上一架,再灌得酩酊大醉,抱在一起痛哭……然後,她要我認命,認命今生不能成為時庭的人,不能為他生下子嗣……沒關係,她說,她仍堅持要讓未來子孫流著時庭家的血液。她提議讓我們繼續敵對,看誰先完成這個夢想。」

  「紗紗是她的孫女?」

  老奶奶點點頭,抹淚,吸了吸鼻,「希紗子的家世,注定她一生必須在黑社會裡打轉,加上她為了愛背叛組織,之後的日子,她不可能過得好,而我的背景,也逼使我們失去聯繫。等我再打聽到她的消息,她已經罹患不治之症死去,留下一名獨子。當時那孩子有人照顧著。我不便插手。誰知多年後再探望他的情況,他和愛人已經在一場械鬥中死得不明不白,年幼的小女嬰也不知淪落何方……奶奶費了一番心力,才找到小紗紗……」老奶奶忍不住掩面哭泣。許久,止住淚,不再抽咽後,她又說:「一大把年紀了,說什麼人事無常實在可笑……但奶奶不得不說,癡傻,盲目的愛太苦了……」

  「奶奶……」老奶奶的苦楚,及想將紗紗嫁入時庭家的緣由高村是州已經瞭解……但是……「但是,奶奶,不能因為這樣,我們便任由時庭凌人將紗紗扣在手裡!」難道紗紗被時庭凌人吃了也沒關係?

  老奶奶垂莉思量。她知道多情太苦,是在她極力爭取之後;但是,這代表她有權利剝奪兒孫爭取真愛的自由?她搖搖頭,歎了口氣。

  「小州,你去把小紗紗帶回來吧!」

  「好的,奶奶。」高村是州聽得出奶奶話中其他的涵意!只要他能得到紗紗的心……屆時絕不會再有什麼利益聯姻!

  「等一下。」老奶奶喚住步出大門的高村是州。「都是你,害我這個醫生交代情緒不能有太大起伏的老太婆流了一大缸眼淚!傳令下去,未來一個禮拜,餐餐我都要見到納豆!」

  「奶奶!」高村是州最討厭吃納豆了……

  「她人呢?」時庭凌人一下直升機便問。

  雖然高村紗紗應該不會再擅自離島,但他仍要大石憲留在島上。留意她的一舉一動。而大石憲對於他這個問題早有所準備。「在廚房。」

  時庭凌人步入電梯,英眉扭了一下,「好端端的,她跑去廚房做什麼?」

  「也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吧。」大石憲答。「需要我去叫她來見你嗎?」

  「不用。」跨出電梯,來到殿堂,沒有其他問題,大石憲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時庭凌人坐下幾秒,又站了起來,走沒兩步,又坐下。

  不是心浮氣躁,但就是有些不對勁。他不是會迴避問題的人,所以他坦然承認問題出在高村紗紗。

  她的行為模式他已經可以掌握,因此他自然瞭解這在那個吻不會改變什麼。他不會無聊到追問她他現在的重要性超越高村是州了沒,學學她的思考邏輯,她不過是與他生命中達到熱吻階段的女人們處於相同地位……

  他處事冷然絕情,但不至於視女人為玩物。女人很賞心悅目。還可以怡情養性,不過高村紗紗做不到這點!

  他霍地又站起,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他走向前牆,單手插入西裝褲袋,站立的模樣極富傲岸的架式;他佯裝欣賞牆上一幅仕女版圖。

  腳步聲停止在他的身後,他等待來人出聲,但等了兩三分鐘,只等到一片靜默。結果還是他沉不住氣地轉過身,表情沉穩,心底卻嘔得很。

  「嗨,我看你賞畫賞得很專心,不敢打擾你。」大廳很靜,高村紗紗輕輕開口,嗓音清脆得像一串流暢的鋼琴樂音。

  時庭凌人勾了下唇角,很想說,他巴不得她的打擾,看她有何反應。但是他選擇維持一身酷酷的色彩。

  「有什麼事?」

  「喏。」高村紗紗手上捧著精巧的漆盤,盤中有兩個日式糕點。「我拜師學藝的第一天做好的第一樣東西,聽說你回來了,趕緊拿來請你嘗嘗。」

  時庭凌人拿起其中一個、這是大石憲所謂的驚喜?很不巧的他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開心。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將手上糕點上下左右看了一下,他漠然地問:「這是什麼?」

  「櫻餅呀。」糯米皮包紅豆沙,再用櫻葉捲起來。樣子和材料都很實在。「有什麼問題嗎?」

  單獨看是沒什麼問題,可是和他記憶中精緻、圓潤的形狀一比便差多了。「你看到這樣的東西,會有品嚐的慾望嗎?」

  高村紗紗看著他,「你沒有嗎?」

  「這片葉子可以吃嗎?」時庭凌人以吹毛求疵的挑剔口吻問:「糯米是你擀的?豆沙也是你親手搗的?」

  「嗯。從最基本的材料跟著管家夫人有樣學樣。」高村紗紗臉上一直有著甜甜的笑,不因被批評而不高興。「怎麼,你不吃櫻葉的嗎?」

  「我……」其實他很想一口吞了那兩個糕點。反正這種東西味道就是那樣,形狀差些應該沒什麼關係;何況這是她特地做給他的……耶……!「你幹什麼?」

  突地,高村紗紗將他手上及盤裡的櫻餅丟進垃圾筒裡!

  「經你一說,我也覺得這東西做得不好,不要吃了。」見他表情瞬間給成冰,她疑惑地問:「怎麼了?你氣我太暴殮天物?」她急忙彎腰伸手進垃圾筒。

  「你又幹什麼?」他眼中火焰熔化險上寒冰,怒意漸漸形成。她把他要吃的樂西丟到垃圾筒裡……好大的膽子……

  「撿起來吃掉呀!」也不拍去糕點沾染上的髒污,便要往嘴裡送。

  「住手!」那是他要吃的耶!

  「啊……」經他一吼,高村紗紗手一鬆,櫻餅又回到垃圾筒裡;櫻葉末端翻起,使得糯米皮與棄置的垃圾黏在一起。「這會兒真的吃不得了。」見時庭凌人臉色忽青忽紫,好可怕,「你很想吃呀?我去拿管家夫人做的,你等會兒。」她有個很善解人意的藉口避開一道很可能刮起的驚悚龍捲風。

  時庭凌人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心頭一股氣無處發洩;憋得要得內傷了。

  他的櫻餅……她做給他的,一聽說他回來趕緊拿來請他嘗嘗的櫻餅……

  他上前,厲眸見著垃圾筒裡的櫻餅後,殺氣迅速褪去。可憐的櫻餅……他的胃袋是它們的最後歸宿才對……

  瞭望樓內,時庭凌人再次從洗手間出來後,一骨碌癱坐在大石憲旁邊的椅幹上。

  「你還好吧?」大石先關心地問。

  時庭凌人深吸口氣、背脊挺直了些,「別告訴人,我的死肇因於兩小塊該死的糕點!」

  時庭凌人輕抬眼皮,斜瞄大石憲,「你看不出來,我在努力汲取這次的教訓?」

  大石憲沒什麼表情地操作儀表板,仔細才看得出他嘴角隱忍著一絲笑意。但是他主子記住的是,人應該乾脆地表露真實性情彆扭捏作態;而不是記住原來偉人也會瀉肚子瀉到臉色發白。

  雷達偵測有反應,某飛行物路線同示改變將直飛入他們的島嶼內。經過識別之後,大石憲道:「白玉之皇來了。」

  算來,高村紗紗在他手上已經整整五天了。時庭凌人撫著肚子,「相信他的耐性運用到了極限,他才能忍到這個時候。」

  「讓他順利地進來?」大石憲問。也許主子會想刁難一下。

  時庭凌人挑挑不復往常英氣逼人的濃眉。「如果我說把他的飛機打下來,你敢照做嗎?」

  大石憲有何不可地聳聳肩,轉頭看著他,「到時候我一定稟告高村小姐,我完全是聽從你的指令。」

  嗟!時庭凌人身子後靠椅背,嘴裡咕噥著好些句詛咒的言詞。腹部扭起一陣折騰人的絞痛……可惡,又來了……

  他站起,腳步故作霸氣地走向洗手間。

  再出來時,高村是州已隻身進入他的瞭望台;大石憲欲請人準備茶點及通知高村紗紗而暫時退開。

  「你沒對她怎麼樣吧?」省略虛偽的寒暄,高村是州開口便問。

  「當然有啊!」時庭凌人自認實話實說。他將椅子轉向,正對著高村是州坐下,「你想,我怎麼捨得?」

  「的確,我希望你病得嘴唇發紫,虛弱得站不住——看起來你正是如此。」高村是州看出他氣色不佳,當然不會錯過落井下石的機會。但他不至於乘人之危,否則他打算一見到他便朝他揮拳。

  「經過這件事,你會毀去與森澤家的婚約?」

  「也許,不過其實你不用這麼關心我。」高村是州語氣放緩。說真的,他比較習慣與目空一切、妄自尊大的時庭凌人過招。

  「好說。」時庭凌人可不需要他的同情。「你也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只差沒說出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來氣氣他。

  監視器螢幕顯示大石憲與高村紗紗來到電梯前。看著高村紗紗難掩喜悅地盯著電梯樓號,時庭凌人甚覺不是滋味。

  他不想用這副氣虛的模樣送她走。

  他走開前,告訴高村是州,「把你妹妹帶回家,送她去學學食品『衛生』學!」他打賭高村紗紗作的櫻餅本身也有問題,否則威力不會如此驚人。

  就這樣,高村紗紗離開時庭凌人的城堡,回到高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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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國會議員森澤龍一公開在媒體面前痛斥高村家毀約背信,森澤百合子亦公開哭訴高村是州的薄倖令她情何以堪。這樁原本可能成為美談的政商聯姻,尚未經過證實便宣告破裂,引起軒然大波。

  媒體方面一直無法徵得高村家的說詞,而森澤父子又遲遲無法提出雙方已立下婚約的有力證明,加上經查訪男女雙方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輿論從批評高村家的薄情寡義轉為一切由森澤父女自導自演,想藉此逼使白玉之皇就範。

  連輿論都不站在他們這邊……森澤龍一見大勢已去,一反先前強硬態度,在自宅舉辦一場盛大晚宴邀請高村家老奶奶,向她致上最高歉意。

  高村家認為老奶奶的身體狀況不適合熱鬧的歐式晚宴而欲予以拒絕,且瞭解森澤家背景的高村是州及紗紗亦覺得其中可能有詐。無奈老奶奶堅持與會,兩人只好陪同參加。

  「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顯貴之人,應該不會有問題。」高村是州觀察之後同紗紗說。

  宴會雖采歐式風格,大部分的貴婦人仍以穿著和服為主,絃樂隊演奏著高尚舞曲,場中翩然起舞的只有主辦人聘請的職業舞者。而這回宴會主角為高村家老奶奶,許多不問世事、居家含貽弄孫的老者紛紛現身,使得宴會氣氛更形保守。

  看著老奶奶由同輩友人包圍,開心地話家常,兩人相視而笑。也許這是老奶奶堅持要來的原因。

  此時,一襲黑影無聲地來到高村紗紗身後。「你一直站在這裡,是不是在等我請你跳舞?」

  「是你!」兩人回過頭,訝異時庭凌人的出現。

  「見到我不用這麼高興。」時庭凌人指尖輕觸高村紗紗嫩白的臉頰,眸光則挑釁地瞟向高村是州,「我會不好意思。」收到邀請函他有些意外,不過可以因此見到紗紗,且他完全不怕森澤龍一聯合威瑪·格特曼使詐,他便抽空赴會。

  「紗紗。」高村是州抽出西裝口袋裡的白絲巾,「你臉上不小心沾了一點甜醬,擦一擦。」藉此要她將時庭凌人的撫觸擦去。

  「不用了。」時庭凌人在紗紗接過絲巾之前搶下那絲巾。他故意將錯就錯,捧起紗紗的臉蛋,「我幫你吃了那甜醬,省得浪費。」

  「你!」高村是州抓住他手腕,同時手肘擋住他下頦,制止他乘機親吻紗紗臉頰。

  「不對!」高村紗紗輕嚷,但她並非為了轉移一見面便開斗的兩人的注意力;她真的覺得事有蹊蹺。「如果森澤誠心向高村家致歉,絕不會邀請你來。」

  何況威瑪·格特曼與森澤龍一私交甚密,前者積極想要除去黑界之王,後者不可能再向黑界之王示好……!再說,威瑪·格特曼想借重白玉之皇的勢力遭拒、而森澤龍一想尋求聯姻亦失敗……以兄弟相稱的兩人同時與高村家結怨,更有可能攜手合作……

  藉由宴會使人放鬆警戒心。井將黑界之王、白玉之皇湊在一起……他們想要……一網打盡!

  「奶奶……」若只需要拳腳,他們三個應付得來,但若對方將老奶奶押為人質……

  原先簇擁老奶奶的人群已經散開,逐一掃視宴會全場,不見老奶奶身影。

  「我過去看看。」高村是州走上前去。那些老者不可能和森澤是同夥。

  高村紗紗想跟去一探究竟;時庭凌人拉住她,「你別跟我走散。」

  照這種狀況看來,對方憑恃看現場人多,且佔有地利之便,反而容易神不知鬼不覺地劫走人。不能讓紗紗落單。

  高要紗卻甩開他的手,「我也不要跟我哥分散。」

  若老奶奶真落入對方手中,受牽制的是高村家的人,她認為時庭凌人可以不要插手。

  事關於她,時庭凌人不可能置之不理,他跟在她身後。西裝暗袋的行動電話響起,他接聽,「喂……」一名侍者冒失地撞到他,將他手上的行動電話撞落。

  「對不起,我馬上幫你撿起來……啊……」侍者彎腰,腳卻將行動電話踢離三步遠。「對不起……我實在太抱歉了……」他過去撿起行動電話,又好似太過緊張,手一鬆將電話再摔一次。他的動作極不合常理,根本存心摔壞他的行動電話。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侍者雙手將行動電話交還給他,頻頻道歉。「您要不要試試有沒有摔壞?」

  時庭凌人回過頭,紗紗已和高村是州在一起;剛才那通電話也已經斷線。「不用了。」他收下電話,前去與二人會合。

  「他們說,有一名女侍告訴奶奶我們在找她而把她帶走了。」這是高村是州詢問之後得到的答案。

  「侍者有問題。」由老奶奶被帶走的方式看來,時庭凌人的想法獲得證實。他看到前頭與人談笑著的宴會主人——森澤龍一突然將臉轉向他們這方,舉高酒杯,左手觸摸右手的袖口……馬上有幾名侍者走向他們。森澤龍一的動作顯然是一種暗號。「在我們受制於人之前,逮住對方頭頭當談判籌碼!」

  但他們未能接近森澤龍一,便被一名侍者擋下。「請問一下,這繡帕是您遺失的嗎?」

  高村是州與紗紗對視,他們被威脅了。

  「既然你們有事,我不再打擾。」時庭凌人想抽身。開玩笑,三個人同時受陷不就沒指望了?他現在臨場退縮,一會兒可以很快救出他們。

  時不我予,三名侍者以餐盤掩護槍桿子,搶口抵上他的背脊。「時庭先生,既然你在場,就請您也賞個臉吧!」

  離開宴會場所,三人被帶往地下樓層。

  「一次三個人帶路,未免太勞師動眾。」時庭凌人說著。下樓梯的時候,他有不少機會撂倒對方。

  拿著繡帕的侍者不會不明白這三人的身手,但,同樣的,他們可不做沒把握的事。「三位貴賓應該知道,繡帕會不小心扯破,不管有多好的縫合技巧。都沒有辦法恢復原狀。」拐彎抹角地提醒三人,別忘記有人質在他們手上。

  時庭凌人恨透這種不得不束手就擒的感覺。「好歹你稱呼我們一聲貴賓,希望你們帶我們去的地方不會太讓人失望。」不過,他知道沒有那麼容易見到高村家那老太婆。

  下至地下二樓,四名剽悍的外籍男子早等在那邊,是威瑪·格特曼的手下。整個樓層掏空,數支石柱矗立在偌大空間中,那幾名外籍男子手上拿著鐵鏈,即將用鐵鏈縛住三人。

  「人呢?」高村紗紗問。為什麼老奶奶不在這。

  「小姐馬上就到,請稍候。」

  拿他的侍者示意男子們動手。分別有人搶下高村紗紗的手提袋,及對時庭凌人、高村是州二人搜身,時庭凌人被搜出兩支手槍。接下來男子們懂得該怎麼做、三名侍者準備回宴會場所向森澤龍一報告任務完成。

  「別走,你明知道我指的是……」

  「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明明說我們家小姐想私下見高村先生一面呀。」不待高村紗紗再有反應,侍者離開。

  三人一一被鐵鏈捆在石柱上,鏈子上了大鎖。四名負責看守的男子在三根石柱的中央,背對背坐著抽煙草。

  受制於人、無法立即救出老奶奶……高村紗紗靜下心思索。森澤龍一敢不敢動老奶奶很難說,畢竟真正的策畫人是威瑪·格特曼。一個國外的黑道重量級份子做出瘋狂舉止理所當然,若沒機會逃出去,他們便得有慘遭殺害的心理準備。

  兩大集團總裁同時被殺,國內經濟局勢必陷入混亂;威瑪·格特曼、巴茲·契哈亞乘機介入,掌握兩在集團的龐大資源……倘若讓他們得逞,不敢想像日本國將被他們顛覆成什麼樣子……

  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高樹紗紗打量地上那四名男子。之前被時庭凌人打傷的,現在應該仍躺在醫院裡,這幾名和那些人比起來,似乎比較正常,至少直盯著她瞧的那個絕對正常。

  「這妞兒不錯——你是這樣想的,對不對?」高村紗紗掐細嗓音,甜甜地說。

  另外三人下流地嘿嘿笑,敲敲對高村紗紗有意思的男子的腦勺。

  「那又怎樣?」男子摸摸後腦,哈出一口煙霧,努力目測她的三圍;但和服束住她的身段,看不出個所以然。

  高村紗紗側頭,東方女子柔媚的氣質在她眼底流轉,「你何不靠近一點看?」

  紗紗……高村是州、時庭凌人不用想也猜得出她在打什麼主意,決定先靜觀其變。

  「快呀,難得女人主動跟你發騷,還不動手?」其他人起哄、催促。

  男子扔掉煙草,站起來,走向她,目光流轉停駐在她胸口,「用看的不准,用摸的才曉得你有沒有真材實料。」

  「你敢!」時庭凌人、高村是州同時咬牙道。雖知那正是紗紗所期望,但要他們眼睜睜見她被佔便宜卻不吭聲,倒不如一刀劃破他們的脖子。

  「小姐的同伴出聲了,你敢不敢呢?淫蟲?哈哈——」旁人抱持看戲的心態風囂、狂笑著。

  男子回頭瞪不太給他面子的同伴,呸了一口痰,「小騷貨,你說呢?」問話同時,他伸出五爪。

  「等等……」高村紗紗低著頭,抬睫勾視對方,「隔著衣服摸感覺怎麼會對味?大哥你這麼勇猛,應該不需要調情、前戲等等什麼的吧……」

  「紗紗!」她打哪兒學來這種低級的挑逗詞句,

  「她的意思是想直接來?還真看不出來她他媽的夠浪!哈哈哈——大淫蟲,你行嗎?」又是一陣卑劣的大笑。

  「人家這個樣子……什麼都做不來的……你們人這麼多,還怕我會逃掉嗎?」她輕輕啜泣,「好痛……鏈子壓得人家好痛哦……尤其胸前這一條……大哥你幫人家鬆開嘛……」

  「這……」男子微愣。

  「怕什麼?」興奮間,幾人忘了多名同伴為了她被廢一了手腳。「你還沒站起來就萎啦?」惡劣地諷笑道。

  「去他的狗娘養的誰怕誰!」反而是他的同伴激得他逞強為她解開鎖鏈。

  成功啦,高村紗紗悄悄和時庭凌人、高村是州眨眨眼。然後她盯著男子腰間佩槍,必須第一時間搶下那把槍,擊開另兩人的鐵鏈,並打退這兩上人……在這種情況下,她沒得選擇,不得不傷害人。

  男子抽出鎖匙,只差一步鐵鏈便鬆開……

  「你們在幹什麼!」門口傳來尖銳的吃喝。森澤百合子瞪著眾人,「馬上把鎖鎖上!」真是的,她若晚來兩秒鐘,不就又出事了?一點也不能小看那賤人。

  「是。」懾於她是老大溺愛的乾女兒,眾人不敢不聽令於她。結果高村紗紗鏈得更緊,難以動彈。

  森澤百合子凝望高村是州,筆直走向他。要她凌虐高村紗紗?她不屈親自動用。至於黑界之王,是要送給乾爹的禮物,她毋需理會。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高村先生!」她假惶惶說道。「高村先生,這鏈子縛疼了您沒有?哎呀,百合子好心疼哦……」

  「小姐,我馬上幫他解開。」威瑪·格特曼的手下急忙示好。他們可不奢望她在老大面前為他們美言幾句,只求她別嚼舌根,他們便很「阿門」了。

  森澤百合子恨瞪他們,眼神彷彿在說——要你們多事!拿出鎖匙的男子忙退下。

  「高村先生,百合子知道您有對百檯子說……」這種情況下,她不信他不哄她、讚美她、取悅她。

  高村是州卻別開眼,當她不存在。

  「他是覺得。」時庭凌人於森澤百合子動怒前,說道:「他滿心的情意只願對你一個人傾訴,這裡人多,他不好開口。」

  高村是州看向時庭凌人。什麼時候了,他還想找他麻煩?時庭凌人回瞪他。笨蛋,他的膽量和智慧比紗紗還不如嗎?

  「呵呵……」森澤百合子掩住笑意,「是真的嗎?高村先生。」

  時庭凌人頻向他示意,要他回應;紗紗則搖頭,請他不要委屈自己。

  「森澤小……」高村是州清清嗓子,扯了唇角一下,雖然那淺笑非真心,卻也夠迷人了。「百合子,介不介意……帶我看看你的房間?」

  直截了當得漂亮,幾名男子噘嘴想吹口哨,硬生生被森澤百合子瞪得吞了回去。

  「高村先生想看……是百合子的榮幸呀!」她轉過身,蓮指輕指一名男子,「你,拿起槍,瞄準她,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下。」她陸續指使其他人,「你的槍,對準他,小心別走火,他可是乾爹想好好會一下的人。還有你,快幫高村先生解開那噁心叭啦的鎖鏈!」

  未被使喚的男子自動拿槍對準高村是州,預防他有所動作;卻馬上挨罵。「你做什麼!」森澤百檯子尖叫,「你怎麼可以這樣對百檯子的高村先生,百合子要跟乾爹講!」

  「我……」男子自討沒趣,摸摸鼻子,放下槍。

  高村是州身上的鏈子掉到地上,他離開石柱,森澤百合子聰明地退後三步,使得他們之間擋著一名男子。礙於其他二人被槍制住,他又無法立即抓住森澤百合子反制,只好等待機會。

  「你們,一個保護百合子跟高村光生……剩下的,做好自己的事。高村先生,請您跟著百合子走!」她轉身,高村是州被押著走。門前,她回過頭,拿出通話器、按下某個鈕;拿槍指著高村紗紗的男子腰間通話器響,他接起,聽得森澤百合子說:「你們都有通話器,即使百合子不在,你們也會聽百合子的話吧?」這些話,擺明特地說給高村是州聽。

  離開地下二樓前,高村是州接收到時庭凌人銳利的視線,似是暗示他——最快的時間搞定那女人,知道嗎?

  高村是州被帶到森澤百檯子的房間。房間中央擺著有頂蓋、罩著蕾絲紗帳的大水床;向著門的牆及天花板是琉璃鏡,左邊牆掛著多具動物的頭顱及各式獵槍及獵具,右邊牆擺滿洋娃娃,後面牆貼滿中外偶像明星的海報;房間很亂,顯示出森澤百合子變態扭曲的性格。

  「你,可以出去了。」森澤百合子逐走礙眼的第三者,「守在門外,做好狗該做的事。」

  男子眼中閃過凶光,但仍恭敬地鞠躬,退出房。

  「現在只剩百合子和高村先生兩人了……」森澤百合子嬌羞地垂首,「高村先生……」

  高村是州毫不遲疑地抓住她右手手腕、扭扣在她腰後欲挾持她。還要抓住她左手時,她已不疾不徐地拿著通話器,「高村先生忘了嗎?百合子按下這個鈕,再尖叫一聲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呢?」

  「把通話器給我!」高村是州低咆。

  森澤百合子後倚著他,身體重量完全交給他。她按通通話器,「有沒有好好守著那兩人?聽著,對著女的頭旁的柱子開兩槍,百合子是說柱子哦,可不是她的頭哦……」語畢,她將聽簡湊近高村是州耳畔。

  高村是州聽到兩聲槍聲,背脊僵直……紗紗……

  森澤百合子收下通話器。「好可怕哦,高村先生……他們的槍法如果不准的話……」她掙開高村是州的箝制,瞬間變了瞼,「百檯子不跟你廢話了!」為了避免出事後有嫌疑,宴會結束前,她必須下去露個臉。「到床上去!」她的臉龐開始發熱、暈紅。她要得到他了……終於要得到他了。「不想下一槍打在她頭上,就聽百檯子的命令,快!」

  高村是州一邊評估情勢,一邊走向木床。森澤百合子則拿出準備好的繩子……

  兩顆子彈直直打入高村紗紗頭殼旁的石柱。該死的,那傢伙在磨蹭什麼,還不快來,時庭凌人在心底直罵。

  看住他們的人也感覺好不到哪去。「狗娘養的,那臭娘們要我們保持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他平舉的手臂開始發酸,下回要他開槍,他不保證打得准。

  「誰知道。」唯一一個得空在旁邊納涼的人說:「她現在快活得很呢,哪會記得我們幾個在這盯著看得到吃不到的好東西流口水……」他色迷迷視線又爬上高村紗紗的前胸。

  「你他媽的少閒在那邊說風涼話,還不想想辦法。」

  「你他媽的自己沒腦袋、自己不會想啊!」男人不客氣地回罵。「事到如今,老大不會放過他們這幾個了。所以,不吃白不吃……」他摩掌、涎著口水走向高村紗紗。

  「你的意思是……嘿嘿……嘿嘿……」另兩人皆放下槍,包圍高村紗紗。

  時庭凌人只看得到他們的背影,但可以想見他們正對紗紗毛手毛腳。混帳,他要打斷他們的手。

  任由三人上下其手,高襯紗紗凝著臉不出聲。幸好今天穿著厚重的和服,沒有什麼感覺;而且他們若想脫去她的衣服,一定得解下她身上的鐵鏈。她靜候反擊時機。

  「媽的,真麻煩!」男子摸索不到解開和服的訣竅。「這玩意兒的開口在哪裡?」

  「白癡,哪需要那麼多禮?」另一個傢伙一手覆在紗紗衣襟上,另一手拿出刀刃,「用扒的、用割的,不信扯不開這些布!」

  「不可以!」高村紗紗不禁心慌。「呃……你們弄得人家好不舒服……先……」

  「操!」男子摑偏她的臉。「賤人,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放心,不管環境多艱難我們都能搞,而且愈奇怪的姿勢我們搞得愈爽!」

  居然在他的面前打她……時庭凌人滿腔怒火幾乎熔掉縛身鐵鏈,但他終究動不了……

  「不……」三人腥臭的氣味同時罩住她,紗紗覺得難受……

  突地,門被喘開,三人轉過頭,還看不清來人是誰便被開槍擊倒。

  是大石憲,他連開三槍擊斷鐵鏈,時庭凌人掙開鏈子,「你怎麼知道?」

  大石憲同樣擊斷捆住高村紗紗的鐵鏈。「我發現威瑪·格特曼加派人馬來這裡,便覺得這場宴會有問題;打電話通知你卻打不通,我猜想出了事,馬上趕過來。」

  時庭凌人拿回被丟在角落的手槍,將紗紗的手提報交給她。「你看,我一個手下,使抵得過你哥哥。」

  高村紗紗努力用袖子抹去那些人留在她臉上、脖子上的惡臭。「你再這樣,我要開始討厭你了。」

  「你這句話真令我高興,因為可見你以前對我是百分百的好感!」他舉起槍,對準地上的人,他說過要打爛他們手。

  「別浪費子彈!」高村紗紗制止他。「我們分頭行事。」她急著找老奶奶及高村是州。

  「喂!」回來,他答應她分頭行事了嗎?可惡!

  高村是州躺在床上,兩手被平綁在床頭。森澤百合子跨坐在他身上。

  「高村先生……」她低吟。一一解開他襯衫鈕扣,飢渴地撫摸他胸膛,並以指甲刮弄他的肌膚。

  高村是州不回應不反抗,瞥見通話器在她腿旁……他轉動手腕,繩索逐漸鬆弛。

  森澤百合子扯松衣襟,乳溝隱隱浮現,她俯身,親吻他的唇,他別開臉,她淫笑,伸舌從他的臉頰、脖子一路舔下來。「您是百檯子的了……」

  真是噁心,比看到黏稠納豆的感覺還噁心。高村是州憑藉急於推開她的念頭,用力掙開繩索,狠狠將她推落床,並砸爛那只通話器。

  森澤百合子撞上左邊的牆,掛在牆上的東西受到衝擊,掉下幾樣。高村是州無暇顧及她有否受傷,跳下床,走向門口。

  當他思索如何對付帶槍守在門外的傢伙,突然聽見槍響。

  門被拍開,時庭凌人衝進來。看到衣衫不整的他時,帶著戾氣的面容轉為嘲弄,但機警的他瞧見牆邊的森澤百合子舉起獵槍——

  「小心!」他拉開高村是州避開第一槍,但第二槍擊中他大腿,他顛了一下,連發三四槍擊落她手上的獵槍。

  有兩槍差點打中她的手……森擇百合子嚇得全身瑟縮成一團,再無勇氣攻擊。

  高村是州上前抓起她,她可以成為非常有力的人質。

  森澤百合子發抖,喃道:「不能怪百合子……百合子得不到的東西別想完整留在世上……百合子……」

  「閉嘴!」高村是州將她押到時庭凌人身前,蹙眉道:「我自己躲得過。」

  時庭凌人壓住傷口,但鮮血仍不斷湧出。「算我雞婆,侮辱了你的能力,可以嗎?」

  「你還能走嗎?」

  「瘸不了!」時庭凌人拖著受傷的腿移向門口。

  步出森澤百檯子的房間,高村紗紗、大石憲向他們跑來。

  「你怎麼了?」

  兩人同時向他伸出手,他選擇高村紗紗。

  「你是故意的。」高村是州瞪著他攀在紗紗肩膀上的手。

  時庭凌人發白的唇一揚,「幸好不需要我暗示你,你便發現了。」

  「你!」可惡,僅管如此,高村是州還是覺得感謝、覺得歉疚。

  「你們別吵!」高村紗紗請大石憲扶住時庭凌人另一邊。「到處都找不到奶奶。」

  「森澤龍一為了預防萬一,可能劫走她後馬上將她帶離這裡。」大石憲說道。「凌人受傷,我必須立刻帶他走;你們手上有人質,可以光明正大地從大門口出去。」

  三人都同意這麼辦。走到樓梯口後,雙方分道而行。

  「紗紗,你會來探望我吧?」由大石憲挽著走開,時庭凌人回過頭,扭曲眉眼裝可憐。

  「嗯。」高村紗紗點頭答應。

  「我也會去。」高村是州道。不隨時防著那狡詐的狐狸不行。

  時庭凌人可沒說歡迎他也來。「大忙人,你抽不出空的。再說,看到你,傷口會加速惡化。」

  高村是州理好衣衫,押著森澤百合子,與高村紗紗一起下至一樓的宴會廳。此時宴會即將結束,森澤龍一正逐一送走賓客。

  三人走到他面前,高村是州道:「令嬡堅持送行。真不好意思。」

  森澤龍一因微醺而發紅的臉色霎時發青。他的女兒淚眼婆娑、好不委屈地向他求救。

  森澤龍一強自鎮定,以一貫的朗笑說道:「哪裡,老夫人難得想留宿敝宅,我們必會好好照顧。」

  高村是州點頭,「那就麻煩森澤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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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高村紗紗來到時庭凌人在東京獨居的高級公寓。

  時庭凌人自己開門,「你一個人來?」

  「只有我一個人來讓你感到很失望?」

  他沒有拿枴杖,修長結實的雙腿藏在休閒褲子,看不出傷口狀況;不過他氣色很好,若非走起路來微跛,不會發覺他有腿傷;可見除了醫師醫術精湛,他本身的癒合能力也很驚人。

  高村紗紗隨他走到客廳。

  他旋身坐在沙發椅上,手輕撫因他擅自走動而發酸的傷處。「不怕我吃了你?」

  高村紗紗噙著微笑,欣賞他屋內擺設。「你受傷了。」

  時庭凌人單邊肩膀很不以為然地聳了一下,千萬別以為男人受了傷便毫無侵略能力。「吃只需要動用到嘴巴。」

  「是啊,你想吃了我,不過是用嘴巴說說而已。」高村紗紗轉了一圈,瞭解房屋格局,時庭凌人沒有馬上回話,她看向他。

  他沉默為的是等待與她眸光相對。他隱藏著邪惡魅力的目光緊緊纏著她,用會顫動人心的低啞嗓音說:「不要激我。」

  高村紗紗垂睫,笑道:「黑界之王是個用激將法便搞得定的人?」這種情況下,尋常人早受他魅惑,但她的神態依舊自然灑脫。

  對於她的嘲諷他不以為忤。他抬手指示廚房方向,「想喝什麼你自己動手。」

  他瞇起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一點也不懂得掩飾佔有她的慾望。男人是靠本能生存的動物,他不否認。今日她的出現,他的本能便告訴他……他要她……!不過能不能如願,他沒有把握。他不想勉強她。

  「你可以喝啤酒嗎?」高村紗紗轉進廚房前問他。

  他沒什麼興趣地搖頭,「啤酒亂不了性。」現在除了她,他什麼東西都不想吃。

  「別告訴我你知道喝什麼酒才亂得了性,也別告訴我你曾有喝酒亂性的經驗,更別告訴我你今天正想這麼做。」一口氣說完,她進去廚房。

  她在暗示他不能怎麼做?時庭凌人靠著椅背,表情曖昧地思索著。是指不能藉著酒意將她誘拐上門,還是指今天想都別想碰她一根手指頭?他喜歡前者。喝醉酒才敢碰自己想要的女人未免太沒膽量又太小人,他才不會那麼做!不過……唔……這方法留著,逼不得已的時候還是可以拿出來用……

  遲遲不見她出來,時庭凌人站起,走到廚房。

  高村紗紗站在料理台前削蘋果,聽見他進來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冰箱裡的東西我認真地看過了,我在想怎麼料理,如此一來,我們的晚餐就有著落了。」

  時庭凌人到她背後,兩手扶著料理台邊緣,將她困住,「我再也不要吃你做的東西!」

  「我偏要你吃。」她轉過身,將一片蘋果塞入他嘴裡。

  「吃什麼?」他咀嚼,低頭吻她臉頰、唇角,蘋果香在兩鼻間迴盪著。「吃你嗎?」

  她抬手撥他微亂的發,沒有躲避他細碎、不間斷的吻。「怎麼樣才能讓你不要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

  「你不是要煮晚餐?在裡面下毒吧!毒死我,我就什麼都沒辦法想。」

  美國精靈地轉了一圈,「否絕你的提案,因為那晚餐我自己也要吃。」她再回過身,拿起水果刀,繼續將已去皮去核的蘋果切片。

  他覆住她的手,將她手上的危險器具移開,然後他自她後頭圈住她的腰,「有沒有你家那老奶奶的消息?」

  「已經掌握到一些線索。」她拿起一片蘋果,咬了一小口,「奇怪,號稱做事直截了當、絕不拐彎抹角的人,為什麼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她居然把他說過的話記得這麼年,而且老是拿來取笑他!

  他將她的長髮撥至她右肩,側頭吻她髮鬢,在她耳畔低語,「我怕嚇跑你。」

  他附耳的輕喃令她心頭微麻。她把玩他圍在她腰間的大手,「我如果會被你嚇跑,打一開始便不會來。」清朗的噪音滲入一絲柔情。

  他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我以為會遭到頑強的抵抗。」他又低下頭。

  她合眼接受他吸吻她的唇,「如果男人是靠本能生存的動物,女人靠的就是感覺。」

  「感覺?你感覺想成為我的人?」他緊盯她瞳眸,要她說是。

  「你的說法很狂妄。」也很男人。不想與他爭辯、她撫著他的脖子,輕提腳尖,吻他。

  她的舌直接探入他唇縫,一開始便打算吻得很挑逗;緩緩滑進他整齊的牙齒,故意閃躲他過來尋求糾纏的舌。

  只輕輕吸咆他濃烈的男性氣息,便感覺到他的體溫迅速向上攀升,及心口與她相對應的強烈鼓勵!

  她在他被她逗弄得不耐之際退縮,他眼底閃過懊惱,兩手撫正她臉蛋,這才得以好好地品嚐她的香甜。

  「這樣子……」他略微退離,抽口氣的瞬間問:「好嗎?」一切似乎進行得太過順利,順利得讓他有些遲疑。他必須在自己無法把持前,問清楚她的意向。這不像他,他一向狂妄橫行、不受拘束……但不能這樣對她,他明白……

  「不好。」她說,把戲謔的光芒藏得很好。

  他的臉上先是閃過錯愕而後是茫然。可惡……!早知道就別問……!

  她握住他想離開她臉龐的手,「我的意思是,這樣一直站著對你受傷的腳不太好。」

  她牽著他的手,找到他的臥房。先讓他坐在床上,卻沒有立刻繼續方才熱吻時醞釀出來的纏綿。她對他房間裡擺設的物品比對他本人有興趣。

  她站在音響前摸東碰西,他含笑後靠著床頭櫃。萬萬想不到,單單看著她也是一種滿足……

  不過,當他意會到她完全忽略他的存在,他可不那麼想了!她瀏覽他收藏的CD唱片及影碟後,轉向他擺在臥室裡的藏書,壓根忘記他們進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了!堪稱已經慾火焚身的他真想說句,去他的什麼單是看著她也是一種滿足了!

  「喂!過來!」他沒好氣地喝道!

  她走向他,「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什麼。」她一到他的勢力範圍內,他便伸手一抓,將她攫來懷中,「我只是領會到,男人還是霸道一點好。」

  「你……」她來不及表示意見,便被他反身壓住。

  他極不溫柔地覆住她的唇,傾出所有積壓得太久的熾愛!她一時不適應他的粗蠻,眉心微擰:他卻不因她的僵滯而有所放鬆。須臾,她跟上他的步調,子以熱情回應。

  次日一早,高村紗紗隨時庭凌人至T·Z集團社本部。紗紗獨自參觀他公司結構,他則到他私人辦公室;不久,有訪客上門。

  「紗紗一整晚沒有回家。」高村是州立在辦公室中央。

  時庭凌人向他走近,瞧出他向來軒昂的眉間有絲疲累。「你呢?一整晚沒合眼?」幾乎可以想見自己和紗紗溫存的時候,這傢伙眼泛紅絲,心神不寧地走來走去,不知該怎麼辦。

  「她人呢?」

  「這麼確定她在我這裡?」他停在他面前,拍拍他肩膀,非常勝利地擺著姿態。「感謝你對我如此有信心,而你的判斷也十分正確,昨晚她的確住在我那裡。」

  高村是州抓住他手腕,令他無法退避;曲起膝,狠頂了他大腿傷處一下!

  時庭凌人咬了咬牙。「使了一記陰招,算是報仇了?」

  「這哪算?」不論他再耍幾記陰招都比不上他的卑鄙!高村是州揮拳,「我要揍得你直到打去你臉上令人作惡的得意!」

  時庭凌人擋住他的拳頭,偏就更加眉飛色舞,「你再怎麼打也打不去她已經是我的人的事實!」

  高村是州收拳,迅速理好瀕臨失控的情緒,「你怎麼知道哪天她不會變成我的!」

  原來如此……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仍不放棄,還真是死心眼!時庭凌人試走兩步,確定傷勢沒因他那一踢而惡化。「原來你喜歡撿破爛。」

  「連哥哥也有聽到,表示我的耳朵沒問題。」她不看時庭凌人,筆直走向高村是州。

  「紗……」

  「哥哥這麼早來這裡有什麼事?有奶奶進一步的消息嗎?」沒讓時庭凌人有解釋的機會,紗紗微笑問高村是州。

  「紗紗,我……」時庭凌人找不到空檔說話,完全被堵得死死的,還咬到自己的舌頭!

  紗紗徹底忽略他,自顧自地同高村是州說道:「我剛剛見到大石憲,我們的訊息和他追蹤到的資料相符,我們可以盡快準備好、盡快……」

  「紗紗!」時庭凌人嚷,伸手碰觸,「其實我的意思是……」

  「紗紗,我有事跟你說!」卻被高村是州搶了先,箍住紗紗手臂,旋過身擋住他。

  兩個男人的對立從唇槍舌戰延伸到實際動作。紗紗靜默地等待接下來的發展。

  「紗紗……」望著懷裡的可人兒,高村是州發覺這是一次放任自己的潛意識,達成接近她的渴望;在以前,他總是只能施以保持適當距離的寵愛。他輕撩她柔順披散的長髮,眸光蕩漾著深情波瀾,只消一眼,便足以令人炫惑其中。

  氣人的是,紗紗竟沒有拒絕的意思!「紗紗,他可能心理變態、嚴重戀妹情結,快過來我這裡!」開什麼玩笑!他怎能放任死對頭在他的地盤上動他的女人!

  紗紗悠哉地自高村是州寬闊的肩膀中探出頭,「你沒有查出,我和我哥哥其實沒有血緣關係嗎?」

  「你知道!」時庭凌人和高村是州同等驚詫。

  紗紗媚氣地勾視時庭凌人,「我更想知道,是不是只要是吻,都能那麼令人神魂顛倒……」

  她說這什麼話!這個該打屁股的、沒有忠貞觀念的小妖精!

  「你別傻了!能讓你神魂顛倒的只有我!」時庭凌人生氣地吼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紗紗兩手舉上高村是州雙肩,「何況,我曾經目睹你和別的女人激情熱吻,現在終於是回報你的時候了。」

  嘖!這小醋罈渾真能熬,熬到這當頭才開始發酸。他今天才知道,酯和酒一樣,愈陳愈嗆!

  高村紗紗目光落回高村是州身上,表情是真誠的,仰著頭,緩緩合眼,等待他的吻降落。高村是州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他懂紗紗。雖然她的想法不好解釋,但她絕對無意戲弄任何人。昨夜與時庭凌人發生親密關係,因為她感覺到那是遲早的事……同樣的,她也不排斥與他進一步接觸……她是天使;天使最棘手的課題是——愛……因為太過純真,她也許永遠都不懂愛為什麼是唯一、為什麼要獨佔……所以,時庭凌人以為已得到勝利是錯估情勢。高村是州風度翩翩地俯首……

  「你們!」時庭凌人手臂介入二人之間!「想都別想!」真是的!不看緊這兩個人不行!

  他斜瞪高村是州。可恨,他一時輕敵,差點忘了這傢伙總以溫柔輕易擄獲女人心!「你還沒搞清楚?你被利用了!紗紗不過是利用你來激起我的妒意,你當真以為你敵得過我,你……」

  「你這段話的意思是。」紗紗打斷他的話。「高村紗紗不僅是個破爛,還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眼看時庭凌人啞然,高村是州心底一陣叫好。盡量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自以為是的、猖狂不已的傢伙!他看看表,道:「我有事先回公司。」

  「這麼快就要走了?」他哪會不懂他的心態!明知現在理虧的他應付不了舌鋒銳利的紗紗,他故意騰出吵架的空間給他們!「我料到你一早會來,訂購外送早餐的時候,有預備你那一份耶!」

  走到門口的高村是州馬上踱了回來。反正走或留對他都有利;雖然留下來可能只看得到兩人冷戰,不過仔細留意,他應該有不錯的挑撥離間的機會。

  「紗紗。」有第三者在(雖然是個討厭又礙眼的傢伙),紗紗應該不會讓他太難堪。「營救你們家老太……呃,老奶奶的行動,也讓我參一腳吧!」

  「噢,不,這話聽起來太不吉利了。」高村是州笑道:「我怕行動的結果,讓你真的只剩一腳耶!」

  瞥見高村紗紗聞言噗哧一笑,時庭凌人心底嘔斃了!今天是怎麼了,他說的話老被曲解!更糟的是他毫無辯解能力!「紗紗!你怎麼說?」給他心中的創傷一點安慰吧,紗紗姐姐。

  「算了吧!」她仍在氣頭上,他竟敢指望她維護他!「你現在的確也只有一隻腳可以參而已,很容易壞事的。」

  北海道·札幌,威瑪·格特曼秘密基地

  威瑪·格特曼進入密室,守衛及醫護人員立刻筆直站立。

  威瑪·格特曼倒豎的眉宇緊蹙,「老太婆!你當真什麼都不吃?」聲音像打雷。

  這死老太婆!整整三天沒有進食,多次昏迷,有一回還進入緊急的休克狀態!若非他命令醫護人員隨侍在側,在她昏迷時補充水分及營養液,她早一命嗚呼哀哉!

  「有夠吵的!」半寐中被吵醒的老奶奶,稀疏的柳眉攢得比他更緊。

  威瑪·格特曼叉腰,「你當真想找死?」魁梧的陰影罩暗密室,使得密室更加死氣沉沉。

  「你現在才知道?死老外?」年輕時荒唐的歲月令她見過不少世面,憑他這種陣仗根本嚇不了她。「我死了,你就沒辦法拿我威脅小州,按下來就輪到你死定了。別看我們小州斯斯文文,他發起瘋來天皇也怕他三分……哈哈!」她費力地發出兩聲奸笑,「如果真有那一刻,我這老太婆可死得有價值了……咳咳……呃……」一下子講太多話,弄得氣管極不舒服。

  「哼!你以為你死了好處一堆?也不想想,你被綁架的風聲若傳了出去,會引起多大的震撼!如此名門的高村家的人也會被綁架呀!一大群小日本百姓又開始擔憂國內治安;而痛失精神支柱的高村家更因此發生企業危機……憑你那個嫩呆孫子,穩得住局面嗎?」

  「吵死了!」老奶奶摀住耳朵,「好好一個老外學人家說什麼日文?怪腔怪凋;真侮辱了我們大日本國!」

  「你!」威瑪·格特曼胸口漲滿開槍殺人的衝動!若非真的忌憚高村家的報復能力,他早宰了這死老太婆!「你們!好好守著她!若讓她得逞毀了她自己那條老命,你們自己提頭來見我!」他氣沖沖地離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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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情況怎麼樣?」威瑪·格特曼不耐煩地在秘密基地監控室內走來走去。

  「沒有動靜。」坐在監視器螢幕前的下屬回答道。

  又是沒有動靜!已經第五天,
那老太婆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她的孫子竟還不來自投羅網!莫非他守株待免的計策無效?上禮拜巴茲下最後通碟,要他在一周之內瓦解亞凱爾集團及T·Z集團的中心勢力,過了今天午夜只剩下兩天的時間……

  威瑪·格特曼兩手環在胸前。著實想不到這些小日本鬼子這麼難搞定……亞凱爾集團的鎮靜不說,T·Z這些天毀去他不少重要據點,讓他尚未占穩優勢便轉為劣勢!還有那個死老太婆,隨便出個聲音就害他偏頭疼一整天!

  再這樣下去,他非要他們知道他的厲害不可。子夜一過,他們再無動靜,他就砍了那死老太婆的頭送高村家去,管他高村家會不會因此而發狠和他硬碰硬!以往他在這裡的力量,雖然未必敵得過亞凱爾集團,但他至少也能使他們受重傷!屆時麻煩巴茲稍微費點心,便能拿下亞凱爾!

  就這麼決定!「通令所有守備人員不得有所鬆懈!」最好的情況是他們今晚出現,到時他鐵要將他們連同老太婆一起給宰了!

  「老大!」負責聯繫作業的手下拿下耳機,向他報告,「基地外圍的守備人員傳回,又逮到那個鬼鬼祟祟的傢伙。」

  操作監視器螢幕的下屬立即找出基地外圍的畫面。兩名同伴提著一名矮肥的西方男子面對攝影機,等待威瑪·格特曼的指示。

  又是他!保羅·屈麥奇多……威瑪·格特曼不屑地冷嗤一聲。前兩天保羅·屈麥奇多找上他,說什麼代表一有力份子通知他,以後大家都是同志,同為一統天下勢力努力,要他別傷害高村家人……這是什麼?二十世紀末新天方夜譚嗎?一個神經錯亂的蠢蛋,他連一槍斃了他都嫌浪費子彈。

  「警告他不得再靠近基地一步,把他扔掉!」

  瀕臨子夜,高村紗紗與高村是州來到威瑪·格特曼的秘密基地後方,一處小半山腰上。他們拿夜視望遠鏡俯瞰基地形勢。

  實景與他們得到的資料完全相同,基地內部結構也被他們查探得一清二楚;除非威瑪·格特曼臨時將老奶奶換地點藏匿,否則老奶奶一定還在基地西南角落的密室內。

  二人利用電腦模擬過營救老奶奶的過程,相信這次的行動萬無一失。

  「我先潛進去破壞他們的電子設備,五分鐘後你再進來。」高村紗紗先行出發。

  「紗紗……」沒有人願意心愛的女人涉險。縱使她身懷絕技,他仍擔憂不已。

  「我相信你辦得到,你也應該信任我。」高村紗紗回頭道:「救奶奶出來後,在這裡等我。十分鐘內我沒來與你們會合,你們就先走。」威瑪·格特曼在基地裡藏有強大軍火,她要將那些軍火處理掉。

  「對付威瑪·格特曼不急在一時。」高村是州知道她的計劃,但那實在太危險,而且今晚最主要的目的是救出老奶奶。「你別太逞強。」

  「嗯。」說著,她往外一躍,以快速又安全的方式翻落山底。

  等了五分鐘,高村是州亦採取行動。他的外形易讓人以為他是名文弱的秀氣男子,但自小他便因身份特殊,接受多項武術訓練,強身之外更可以加強自衛能力。此外,為了與擅戰的時庭家匹敵,他更接受過類似情報人員嚴厲的多方面技能的特殊訓練。

  他俐落地翻過防盜網,無聲無息地進入基地。回頭審視防盜網一眼,若網上已無電流,紗紗應已成功破壞電子設備;他無暇證實,按計劃大膽審慎地深入基地內部。

  而監視室內……威瑪·格特曼坐在椅上,兩腿高翹,打個阿欠,盯著牆上大鐘,還有六分鐘才半夜十二點……今天時間過得特別慢……

  「有沒有什麼異狀?」他閒來無事便問。

  他的手下戰戰兢兢地監視著每台畫面。「一切正常。」

  高村是州逼近的基地西南區——距離密室不遠,走廊上的其中一名守備人員跟夥伴道:「阿呆,我去撒個尿。」

  阿呆對他時常藉故溜躂感到反感。「阿瓜,你真是爛人屎尿多耶!」

  阿瓜回頭回他一個中指,阿呆也不甘示弱地罵出伸直中指的意味。

  高村是州對基地內威瑪·格特曼安排的守備位置極為瞭解,成功地又閃過一部監視攝影機,他無戒心地轉個彎,卻正面迎上一名背著長槍的大塊頭!

  奇怪,這時候怎麼會有人來到這條走廊?威瑪·格特曼更改了守備方式?沒有機會問出答案,高村是州很快地以麻醉槍擊昏對方!慢一拍舉槍的阿瓜後倒在地。

  糟糕!前方牆上的攝影機剛好轉向這方,拍攝到他擊倒那個人的畫面了。

  他屏息了兩秒,那部攝影機轉到另一個方向;誓鈴未響,紗紗已成功控制他們的監視系統。

  他不再躊躇,迅速前進,接連擊倒走廊上的守衛,來到密室門前。密室的鋼製門由主電腦控制,開啟時需刷卡及經過指紋鑒定。

  高村是州立定不動,看著表,時針、分針、秒針重疊的那一瞬間是他和紗紗約定的時刻!他兩手各握一支麻醉槍!

  時間到!鋼製門自動開啟,他與密室內的人對上眼的剎那,整個基地的電訊設備故障,燈光、空調、電腦系統全部停止運作!

  高村是州在一片黑暗中連開七槍!方纔那一眼他便看清所有人的位置及可能的閃躲姿勢!

  黑暗只持續八秒鐘,基地內的不斷電系統自動運作,大燈閃爍兩下恢復光亮!角落還有一名醫護人員!雖然她無攻擊能力,高村是州也不得不擊昏她!

  「奶奶!」高村是州喚病床上瘦弱、面色蒼白的老者。「奶奶!」

  老奶奶似乎陷入昏迷……!高村是州抱起她,「奶奶,你振作一點!振作一點!」情況不樂觀,他必須趕緊將她送醫。

  「唔!」他迅速的移動令老奶奶不適。「我哪裡委靡不振了……」聲音極為虛弱,不過那股頑固氣息依舊存在。

  太好了……!高村是州檢鬆了一口氣,現在只要盡快離開這裡!

  監控室。突然停電使威瑪·格特曼受了一場虛驚;待一切恢復,他當然要問:「一切依舊正常?」

  「是的。」下屬回道。接著看到左下用某個畫面……「奇怪,幾分鐘前看到阿瓜離開守備營,不見他回去啊……怎麼這會兒他又從守備位置走出來……」

  「怎麼回事?」威瑪·格特曼雷似的嗓門有著即將轟隆作響的味道。枉費這些人被稱為組織裡的精英!前一秒才說一切正常,後一秒又說奇怪……

  「我聯絡他們看看。」聯繫人員呼叫道:「啊呆與阿瓜,聽到請回答。」沒有收到回音,再呼叫一次,情況依舊。

  「出事了!」監控人員激動站起,「監視系統被人介入,現在的背景是十分鐘前的畫面,是重播!」

  「讓我再看看密室!」這狀況發生得讓人措手不及,威瑪·格特曼吼道:「讓我看看密室!」

  「沒有用……這全是之前的畫面……」

  威瑪·格特曼憤怒一踹,將先前的座椅踹成兩半!「啟動緊急鈕,降下各走廊的防護牆!」若他們仍在基地內,不信這樣他們還走得掉!「命令所有人員全力搜索基地四周,見人就殺,不用留活口!」如此一來,就算他們插翅也難飛!

  「不行!緊急鈕故障,防護牆也降不下來……電子設備全被控制、破壞了……」

  「我這也不行……通訊設備也失效……」

  「我生平最痛恨『不行』這兩個字!馬上給我辦好——」威瑪·格特曼的咆哮幾乎撼動了整個監控室。

  在場下屬只得跑步通知各處弟兄,敵人入侵、救走人質,全力追殺——

  高村是州抱著老奶奶回到半山腰上。由夜視望遠鏡可以望見基地周圍一片混亂,威瑪·格特曼發現人質被救走了。目前他們正逐步搜索上山,再不快走,他和老奶奶會被發現;他身上只有兩支麻醉槍,還得保護老奶奶,恐怕對付不了那些人。

  紗紗要他等十分鐘,如今過了八分多鐘……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背後有窸窣聲,他轉身、舉槍,見到一俊碩偉岸的身影而未加扣下扳機。

  「你們兩個笨蛋!」時庭凌人一身是汗,他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們,「竟然一聲不響地擅自行動!我說過我的人可以幫忙,不是嗎?」竟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看到高村是州手上抱著一個人,喲,救出那老太婆啦!他看看他身後、左右,略微放鬆的表情又緊繃。「紗紗呢?」

  高村是州看表,快十分鐘了……「她還沒出來。」

  「她還沒出來!」時庭凌人走到山崖邊,「她還沒出來,你居然還這麼冷靜!」

  「等……」高村是州想請時庭凌人信任紗紗的能力,但不待他說話,時庭凌人便不顧未完全痊癒的腳傷,躍下山崖,採取最近的路徑逼近基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高村是州足足等了十四分鐘了……!懷中的老奶奶急需就醫,而紗紗有時庭凌人……應該……

  他決定離開!

  「不!」老奶奶緊抓他的衣衫,「我還撐得住……我們等……等到小紗紗來為止……」

  「可是……」

  有兩名威瑪·格特曼的手下自山崖探出頭,高村是州舉槍,但似乎比對手慢……砰、砰!高村是州開槍,那兩人卻背後中槍掉落山谷。

  高村紗紗精神奕奕地爬上來。「你們還在!」她有些諒喜,跳到高村是州與老奶奶面前,「我們快走吧!」

  「紗紗……」她沒遇到時庭凌人?

  「對不起,稍微延誤了一下。」高村紗紗想像得到他和奶奶有多擔心。「這個某地除了我們原先發現的兩個軍火庫,在東區某個小倉庫還有一些彈藥,我實在不想傷害基地裡的人員但若留著那些軍火,以後一定會害死更多人……」

  高村是州愕然,「所以,你……」

  她點點頭,俯視基地,「再三十秒就會爆炸。」

  她設定時炸彈引軍火庫!以那些彈藥的威力,整個山谷將會被夷為平地!更重要的是……「時庭凌人進去找你哪……」

  「凌人……」炸彈已先在高村紗紗心中引燃!「他為什麼……」

  轟——!基地兩個軍火庫同時爆炸,捲起兩個巨大的火球,仿如夜空中出現兩個大太陽!火球威力急速蔓延,細碎的爆炸聲不斷,不一會兒,整個基地陷入火海!

  「紗紗……紗紗……」

  一個月後。

  威瑪·格特曼的秘密基地被炸得片瓦不存的當時,高村紗紗沒有昏厥;她只是傻住,面無表情地望著那片火海……

  在那樣劇烈的爆炸與火焰中,時庭凌人存活的機率等於零。

  最不能接受這項事實的竟然是高村紗紗。

  她終日不發一語,稍微不注意她,她便兀自陷入發愣狀態,很難喚回她的知覺。

  她完全沒有食慾。此刻,經過療養,身子恢復硬朗的老奶奶親自哄她進食。

  「小紗紗,張開嘴巴……」老奶奶像對待小嬰兒,舀一小匙飯湊近紗紗嘴前,卻遲遲不見她乖乖張開嘴。「小紗紗……」老奶奶瞇眼認真瞧心愛的孫女,紗紗又呆住了。將湯匙放回碗中、老奶奶忍不住歎氣,「哎……」

  「奶奶,讓我來吧。」高村是州領幫傭進房,「讓人扶您去休息。」老奶奶容易養好身體,可別因擔憂紗紗而又病倒。

  「快請醫生治好小紗紗……」老奶奶由幫傭挽著,神色極為傷感。

  「有的。」高村是州安慰她道:「醫生說紗紗很快就會好。」哎……能醫治紗紗心病的心藥……打哪兒來?「您安心休息吧,奶奶。」

  老奶奶出房時,遇見來到門前的、原以為不可能再出現的人時,險些驚愕地叫出聲,被來人示意保持安靜。老奶奶拍拍受到驚嚇的胸口,帶著一抹笑走開。

  房內的高村是州專心與紗紗說話,未察門口有人。

  「紗紗,可以了,他知道你這麼為他傷心,也會很心疼的。」他輕輕撫紗紗瘦削的臉頰,「紗紗,醒醒。」

  「噗哧!」時庭凌人原想憋久一點的,但從沒想到,原來高村是州用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腔調說話是如此的滑稽,他實在忍不住笑。

  「你……」他居然……時庭凌人居然完好無恙……太不可思議了……

  「你心裡在想,這傢伙是人是鬼,對不對?」時庭凌人走入房,連腿傷也完全好了。「不,你一定在想,該死的這傢伙為什麼還活著!」他相信高村是州是全天下巴不得他真的死了的那一個人。

  別把人想得和他一樣無恥!「既然你沒事,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現!」不僅害得紗紗變成這樣,就連他也曾在夜裡悄悄落下難過的眼淚!現在想想,真是不值!

  「我的左腿和左半邊身子都燒傷,那個樣子就算回來你們也認不出來。」沒有高村是州帥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小小遺憾,怎麼能讓紗紗見到他臉上、身上儘是燒傷疤痕的可怖榜樣?

  他性格的面孔依舊酷勁十足,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燒傷痕跡。可見他接受極先進、優秀的治療。

  「凌……人……」聽見時庭凌人低沉的聲音,高村紗紗知覺逐漸回復。這是她這一個月來第一次出聲。她的雙眼因湧淚而茫然,看不清來到面前的人影是真實存在,或只是她虛假的幻想。「是我害死你……」

  「小笨蛋。」時庭凌人彎腰,「死人能夠吻你嗎?」

  他含住她乾澀的唇,心疼的、寵溺的吻得極緩、極輕柔。他摯愛的小妖精,竟為了他變成了一個小可憐……不只她,這些日子以來他也被思念折磨得失了心一般……

  這個吻持續得極為長久,深入得足以令紗紗窒息——醒來吧,他的公主……

  「你……」高村是州揪住他,若不是紗紗真的因而回神,他早揮拳痛揍!「你……」他氣得說不出話!做這種傷人心的舉動時,至少等他不在的時候吧!

  「嫉妒嗎?」時庭凌人抓著高村是州雙臂,前進,逼使他後退、抵上牆板。「來吻我的唇,完成你與紗紗間接接吻的心願呀!」

  盛怒中的高村是州怎禁得人激!他一使勁,兩人的位置互換,「你以為我不敢?」

  「你敢的話就來呀!」時庭凌人身子一翻。「需不需要我採取主動?」

  高村紗紗眨眨眼。這是什麼畫面……時庭凌人把哥哥逼到牆邊,氣氛比一男一女還暖昧……她很早以前便覺得,如果見面便開斗的這兩人性別不相同……一定很相配……驀然,她心生一計……

  「哼!」高村是州推開時庭凌人。若再僵持下去,他可能真的被迫和這討厭親嘴!「有件事你還沒說清楚,你為什麼還活著?」

  對啊,那麼劇烈的爆炸,凌人怎麼會沒事?高村紗紗疑惑地看著時庭凌人,等待解答。「在那個鬼基地裡,一個肥老外救了我。」當烈火籠罩他,他自己也認為在劫難逃;沒想到保羅·屈麥奇多出現,帶他進入基地底下逃生通道免過一死。事後,更將他送往國外,接受最精密、先進的醫療。他不明白對方為何冒死救他;而送他回國後,對方要求的回報也很奇怪——一個願望!「我答應給他一個願望,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一個願望?」真凱!「他若許願要你的靈魂、要你的所有呢?」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笨!」他坐在紗紗身旁,攬住她的肩膀——哇,美人在懷,還可以一邊貶損高村是州,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好想高喊——活著真好。「他許的願望若太過誇張,我何必接受?」

  「拿開你的髒手!」高村是州惱怒地拉起他的手臂!那個什麼肥老外會許什麼願他沒興趣,從今以後,時庭凌人休想在他面前碰紗紗一下!

  「你又吃味了?」時庭凌人反握他的手,「不打緊,我可以多抱一個,過來我左邊,乖。」

  「你!」

  如此這般,兩個大男人又小孩子氣地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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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時庭凌人緩緩甦醒,窗口滲進來的明亮目光令他睜不開眼。他覺得頭有些疼,是宿醉嗎?只記得昨晚和紗紗及那個堅持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跑的傢伙到一家酒吧飲酒,之後的事便記不得了。

  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今年的怪事特別多,他先是糊里糊塗地深愛上不怎麼該愛的女人,接著莫名其妙幫死對頭擋了一槍,後來甚至險些命赴黃泉……而如今,他竟還喝醉酒……

  也罷。這床好軟……懷裡的人好香……皮膚好嫩……一定是他可愛的紗紗……再睡一會兒吧!他將懷中人抱得更緊,欲曲腳摩挲美人細緻的腿,腳卻被制住似的無法曲起;更奇怪的是,紗紗的腿何時跟人一般長?兩人四腳腳趾竟相對,或許是他將人抱得太緊,仍在睡夢中的對方不自在地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咕噥!紗紗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粗……!時庭凌人一睜開眼便後悔不已,在他懷裡的竟是高村是州!天啊,他們兩個人全身赤裸!只有一條白色羽巾蓋住兩人重要部位!

  時庭凌人想推開高村是州,卻收不回手。他仰頭一看,他們兩人面對面側躺,他環抱高村是州、高村是州也環抱著他;兩人的手被手拷拷住,手銬還繫上繩子,繩子延伸至床腳,不知綁著什麼,讓他們無法動彈!腳則被繩子縛住,兩人赤裸身軀緊緊相貼,根本無法拉開距離!

  「該死!這是誰搞的把戲!」

  他的咆哮震醒高村是州!高村是州惺忪睡眼見著他後好不駭然,可看清楚二人敗俗的曖昧姿態,幾近昏厥的驚詫絲毫不亞於他!

  「為什麼會這樣?」無法收手。無法翻身……這,太詭異了!「一定是你!變態!」

  「我再怎麼變態也不會看上你!」他若想跟高村是州上床,根本不需要這些手銬、繩子便能搞定他!

  「誰會信你,你明明三翻兩次……你頭往後一點……!」啊呀,差點便被吻上,真虧!

  「是你一直向我靠過來,好嗎?」蠻有趣的,白玉之皇臉紅耶!他偏要把臉靠近他!

  高村是州努力將頭後移,拱腰的結果,下半身更緊貼他……

  十分有趣的畫面全被悄然開門進來的紗紗看在眼裡。「你們已經醒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紗紗!」兩名男子同時轉頭,赫然明白——「是你!」

  「沒錯。我發覺你們兩個動不動便吵嘴的原困,是因為不太瞭解對方的優點;為了讓你們兩個人體認出彼此多麼適合當好朋友,我可是很用心地設計這招『擔裎』相見哦!」

  這……這小妮子的腦筋到底在想些什麼?世界上有哪兩個男人在床上袒裎相見會變成好朋友的?

  「你還不過來解開繩子、手銬!」時庭凌人惱怒地命令。

  「紗紗,快解開繩子、手銬。」高村是州溫柔地哄她。她不會見死不救,任他陷入時庭凌人的魔掌……噢,絕對不會。

  「你們看……你們的意見一致了!」高村紗紗將鑰匙困勾在手指頭上,「告訴我,你們會變成好朋友,這輩子再也不吵架、鬥氣。」

  「愛說笑!要我和他這種既嫩呆又做作的傢伙做朋友?門都沒有!」時庭凌人非常不屑地翻白眼。

  他嫩呆?他做作?「好壞又怎樣?總比你這種卑鄙無恥的人好!」

  別逗了!高村是州心想——要我跟他做好朋友,我寧願天天吃納豆……嘔……

  嗟!時庭凌人冷哼——如果我跟他會成為好朋友,那麼我上輩子、下輩子都不是人!

  「我明白了。一切才剛開始,急不得。你們可以慢慢來,中午我再過來看看你們感情培養得怎麼樣。」她轉過身。

  「喂!」高村是州大叫,但不是針對紗紗。他感覺到時庭凌人的身體變化,不禁全身發麻、寒毛直立,紅著臉罵道:「你對男人居然也有反應,你有沒有毛病呀?」

  「沒辦法,誰教你這麼不像男人。」時庭凌人一點也不覺得發窘。斜睨回過頭的紗紗,說道:「紗紗,把我跟你哥哥這樣放在一起,很危險哦!我移情別戀也沒關係?」

  「紗紗,快救我!」高村是州真的怕失身於這隻野獸!

  「紗紗,我快被你哥哥迷住了哦……」他抽口氣,噘嘴親到高村是州的鼻尖。

  「紗紗!」見鬼了!他竟也有了感覺……

  「那邊對著你們的V8攝影機的紅燈亮著,有沒有看到?」高村紗紗不為所動,帶著一貫的微笑說道。

  投影機——!這個……小妖精!該死的妖精!可惡的妖精!

  「你不可以走!」

  「紗紗!我們身無寸縷……」

  「有什麼關係?人沒穿衣服身體又不會爛掉,即使會……就……」她聳聳肩,「放給它爛吧!」帶上門。

  「等一下!」時庭凌人率先改變心意,「我們當好朋友!我本來就很欣賞他,欣賞得簡直……快要死掉!只是拉不下臉跟他當好朋友……」

  「你……」高村是州原想駁斥他的說詞,接收到他使得幾乎抽筋的眼色,高村是州用僵硬的語調說:「對啊!我也很欣賞你……」欣賞你欣賞得希望你去死——高村是州省略了這句。「不如我們藉這個機會,放下心結,當好朋友吧!」

  高村紗紗打開房門,看著二人。

  「你這是什麼話?」說他笨他還不承認!「我和你哪有心結?」

  「對啊!」笨總比陰險好!「好朋友?」

  「喂,奸朋友。來,親一個。」

  「你——」

  時庭凌人真想放聲大笑。太好玩了!照這種情況看來,以後他很可能被紗紗吃得死死的,現在讓他找到調劑的方法了!哈哈!

  「紗紗,現在已經如你所願,該放了我們兩人了吧!」

  「紗紗,快!」高村是州快吐了。

  高村紗紗考慮了一下,決定見好就收。反正她知道不可能這麼快讓兩家世仇變成世交。

  她先解開高村是州的手銬,高村是州迫不及待縮回雙手,遠離時庭凌人!

  紗紗再解開時庭凌人的手銬,時庭凌人登時圈住她的腰肢把她抓到床上!

  「哎唷!」雖然不會痛,但因為嚇了一跳,所以還是驚叫出聲。

  顧不得腳踩的繩索,時庭凌人把紗紗壓在身下。別以為她玩了這麼缺德的遊戲,他會輕饒過她!

  「你做什麼!放開紗紗!」原先在解開腳繩的高村是州見狀,想推開時庭凌人!

  時庭凌人抓住他的手腕。「識趣點,你該迴避了!」

  「你休想!」高村是州揮出另一手。

  時庭凌人再抓住他,高村紗紗乘機後退,仰身,靠著床頭櫃,未捲入戰區。

  高村是州奮力掙扎。

  時庭凌人將他兩手箍得死緊!「自不量力!你以為你打得過我?」再用軀體把他壓住!兩具碩美的男性軀體因而相疊。

  「卡擦、卡擦!」金屬相扣的聲音令兩人沉默。

  「卡擦、卡擦!」突地又兩聲,響亮得令人心驚肉跳!

  一看,時庭凌人的左手與高村是州的右手被同一個手銬銬住,另兩手亦然!加上纏鬥時,扭絞在一起的縛腳繩……現在兩人的樣子更難看、更無法改變了……

  「紗紗……」這會兒時庭凌人也橫不起來,變了臉色。

  高村紗紗下床,拍拍兩手,「你們兩個慢慢玩,我不打擾了。」馬上離開房間。

  「紗……」承受時庭凌人全身重量的高村是州欲哭無淚。他一向完美的生活竟會有這麼尷尬的一大,旁邊還有V8全程攝錄……嗚,他不要活了……

  「別動!」時庭凌人吼道。男性慾望可以沒有緣由地被挑起,再這樣下去他不保證能把持得住自己。強迫自己與身下的人冷靜,經過觀察後,他說:「有辦法。你往下挪,挪到床尾,我們就可以坐起來把繩子解開、快點!」

  高村是州沒有想太多便依令行事.但四肢被時庭凌人壓得死死的,「嗯……」他咬牙,使盡力氣,兩人卻仍躺趴在原地不動。

  「別發出那種會引起誤會的聲音!」時庭凌人漲紅了臉。「算了!我來!」轉個身,兩人側躺,輕攬高村是州的腰,他扭動軀體,三兩下便抱著高村是州到床尾。

  「你真行。」兩人輕易坐起,解開腳上的繩子。

  「別挑逗我。」時庭凌人瞪他,「我還有更行的,你想試試嗎?」

  「免了。現在怎麼辦?」兩人仍被手銬牽絆著。

  「簡單。」時庭凌人拉著他下床,「找可以替代鑰匙的東西解開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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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收牌


  感覺到可以停止洗牌後,
依舊以順時針方向,把牌慢慢地聚攏,疊成一疊橫放。

  「呵……呵呵……」

  擴音機傳出的怪異笑聲令保羅·屈麥奇多心底發毛。但他努力維持崇拜的笑容,畢竟神秘人在鏡子後面盯著他。

  「想不到事情意外地順利哪!」神秘人說道,音頻因變聲器而忽粗忽細,但聽得出他心情非常好。

  「全是您的功勞!」呸!神秘人只要發號施令就能坐享其成!出生入死全是倒楣的他!不僅半夜三更冷汗涔件地潛入人家家裡及辦公室放紙牌,還得弄得神不知鬼不覺的神秘兮兮的樣子……要知道,人家用的是最先進的保全設備哪!此外,在烈焰爆炸中,不只要他救皇帝之一的時庭凌人,還要他救威瑪·格特曼以收攏惡魔巴茲·契哈亞……他當他是神呀?幸好……他薑是老的辣,否則他早死無全屍了!

  保羅把心中不屑隱藏得極好,繼續奉承道:「您實在料事如神哪!」屁啦!還不是全靠最先被他延攬,堪任塔羅牌神一號魔術師的占卜及預知的能力!

  「夠了。」神秘人才不需要他灌迷湯。「說來也有趣,想不到到最後雙王沒分出個高下,弄得皇帝有兩名……」

  「損失任何一名都令人覺得可惜,同時得到兩人,是您的好福氣。」保羅皮笑肉不笑地說。

  「嗯。」神秘人的笑意漸漸消逝。「別太過沉溺於喜悅之中,一切才剛開始,很快地,要進行下一個任務。」

  天啊!還有啊!拜託,念在他年紀已經不小了,把他放回監獄吧……!神秘人找的全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下回的任務他是否還能平安無恙地完成,他一點把握也沒有呀!

  僅管如此,他可沒有勇氣照實說。

  「放心吧!一切看我的。」此話說完,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了整整兩天。

  詩情畫意的法式餐廳,空氣中飄著柔情蜜意的輕柔音樂……啊,曾幾何時,他時庭凌人也變得如此多情善感?

  「紗紗。」他覆著紗紗手,期待地問:「你約我來這,是答應我的求婚了?」

  「沒有啊。」紗紗純真的回答狠狠潑他一盆冷水。「我約你出來,是想讓你看看這個。」她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張精緻的紙牌。

  「塔羅牌……三號皇后?」他莫名其妙收到半張皇帝牌後,稍微研究過。「這麼巧。」他今天只想要紗紗戴上他的求婚戒指,其他事都不想費心去想。他摸衣服暗袋,好了,居然有將那半張紙牌帶在身上。他將半張皇帝牌放在皇后牌的旁邊,「我有四號皇帝牌,可見我們注定……」

  「很可惜,你也只有半張吧!」高村是州突然冒出來打斷他的話,將他所擁有的半張牌放上去,「你是下半身,諷刺得真好,你這人從不動腦筋,只動下半身。」

  「這番話由空有下半身,卻動不了下半身的人來說,我不但不會生氣,還會感到同情。」時庭凌人冷笑,該死的,這傢伙又跟來做什麼!

  「小凌人、我這老太婆也有一張牌耶!」老奶奶出現,將她得到的二號女教皇牌放在桌上。

  「你……為什麼連老太婆也跟來?該死……酒呢?還不開瓶!讓他開始預感又一個浪漫夜晚被硬生生地扼殺掉!

  餐廳經理趨前,為老奶奶奉上二一杯熱茶,並問道:「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可以。」高村是州笑容。

  「你們——」一開始他們訂的便是四個人的位置!害他空歡喜一場,已經差遣大石憲擇幾個好日子讓他家裡的長輩選了說……

  「憑紗紗的聰穎,她不會想跟一個空有床上功夫的人過一輩子。」高村是州攤開餐巾,要時庭凌人死了與紗紗結婚的心。

  「你少作白日夢了,以為她會跟你在一起嗎?」

  又來了!高村紗紗別開眼,不想理會二人。

  「她本來就不會跟你在一起,她會跟我在一起。」高村是州自信滿滿。哈!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紗紗。」時庭凌人握住紗紗在桌面上的手,「告訴他,他該醒醒了。」

  紗紗抽回手,撫摸排列在桌上的紙牌,「這些紙牌出現得很奇怪。」她逕自轉回正題,「我希望能著手調查它們出現在我們身邊的原因。」

  「這種小事交給大石憲就行!」如今天下太平,那小子天天打電動,無聊得很。「紗紗,告訴他們,你答應嫁給我。」

  「可以。」紗紗爽快答應。但是有但書,「不過必須等到哥哥找到理想的伴侶。」

  「什麼!如果他一輩子都找不到的話,我和你怎麼辦?」

  「那樣的話……」高村紗紗起身,走到兩名男子的座位中問,攀著兩人的肩膀,「我們三個人一輩子當好朋友吧!奶奶,你說好不好?」

  「好,好極了!」老奶奶開心地喝著餐廳特地為她準備的熱茶。「你們三個人在一起,一定能永遠都這麼幸福。」

  「現在誰幸福了?你這死老……」

  「小凌人。」老奶奶手掌附在耳殼旁,「你說什麼?」

  「沒什麼!」時庭凌人好委屈。想他堂堂黑界之王,居然被高村家人聯手欺負!「豈只只有我們三個人在一起,也該把奶奶你算進來才對呀!」

  「好,說得好!」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人都高興地拍掌!

  嗟!這是什麼社會啊!時庭凌人蹩眉,兀自生悶氣。

  就這樣,日本兩大名門的傳奇故事,歡歡喜喜地落幕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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