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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奴]絕對囂張 --塔羅情緣之二 (已完成)

[沈曼奴]絕對囂張 --塔羅情緣之二 (已完成)

楔子


        切牌


  可切可不切,且切牌隊數不限。一般以三次計。即收牌橫放後,左手放在紙牌上,專心地將問題詢問紙牌,然後憑感覺將牌切分成三分,再彙集起來。

  蒙眼的布帶被解開,保羅·屈麥奇多再次被推入烏漆抹黑的密室內。

  他停在門口,沒有向前走去,懶懶地打一個好大的呵欠,溢出的眼淚倏地流至下巴。他累得忘了每回進這密室時的害怕。

  大燈啪啪燦亮,保羅顧不是燈光刺眼,「哈——」地,張大嘴又打個呵欠。

  這差事不是人做的!雙王一後事件落幕沒多久,神秘人便要他去幫忙塔羅牌中的主牌——大阿爾卡那——裡頭的第十三張牌:死神……

  讓死神免於一死……這樣的任務真是撲朔迷離,聽來一頭露水呀!不過,救死神沒有上回救皇帝一般順利,原以為這會兒糟了個糕,想不到,讓他誤打誤撞,發現神秘人急欲理清人選的十二張牌——吊人,及第十七張牌——星星……

  可以將功贖過,開心嗎?開心…當然開心……個大頭鬼啦!還沒有與那個獨行俠碰上面,他的骨頭便快被折騰當得散光光了,甭提以後人叫他接近他們,他會被整成什麼樣!

  好不容易確定他們應該是秘密人要的人,他全身酸痛、腦筋絞成一坨漿糊地回到意大利威尼斯的家中,心想終於可以好好睡個像樣的覺……身子才上床,來不及睡死過去,來不及流一大坨洗枕頭的口水,就被秘密人綁架來這不知名的鳥地方,他真的好累、好想睡。

  保羅·屈麥奇多立在密室門前,睡著了。

  「吱——」護音機發出穿耳魔音!保羅霎時額醒!他吸回溢出嘴的口水。人家他剛剛夢到三圍三八、二四、三六的性感尤物,他的手已經探入尤物的衣領裡面了說……

  「這樣也能睡?」經過變造的冷酷聲音,透過擴音機在密室內響起,「你越來越有能耐了嘛!」

  「托福……」保羅往前走了幾步。「托福……」啊……女人!不管怎麼樣,今天離開這裡後,他一定要找幾個美女好好享受享受!

  「正經點!」神秘人的怒吼中,夾雜一道拍桌的聲響。

  保羅·屈麥奇多一嚇,總算被喝回了神。他甩甩頭,甩去癡迷淫惡的目光。在心中告訴自己再忍耐一會兒,等打發掉神秘人,便能隨心所欲地快活去。

  「你解釋清楚,我叫你去俄羅斯,你跑到中歐去做什麼?」神秘人的口氣極差,大有保羅若回答不出合理的解釋,便要人把他拖出去斬了的意味在。

  這種時候,保罹難得老神在在。「如您所料,死神被他的組織陷害、圍剿,但當小的利用千鈞一髮之際想出手相助時,有人比小的動作更快,在眨眼間救走死神……所以……」

  「誰?」神秘人急躁地打斷,插話問道:「誰救了他?」

  保羅發覺神秘人非常神經質。事情若出乎意料、不在他掌握之中,他就緊張得要命。

  「這……小的還沒查出來……」保羅於他發飆之前忙說:「請您先聽小的說下去……」保羅吸口氣,先前濃郁的睡意暫時褪去——少說他曾是情治界的名人,報告事情時,總有那麼一點拍英雄片的味道,只不過他飾演的是誰都可以替代的小卒。

  「小的盲目去搜尋死神蹤影,但一無所獲,正不知如何向您請罪的時候,意處發現了堪任倒吊男及星星的兩個人……」

  「哦?」神秘人被他引出了興趣。「說來聽聽。」

  「這是一個靠團隊合作的時代。組織吸收優秀人才,妥善運用先進科技,來達成領先的目的。」如果神秘人真欲籌劃史上最強組織,必需積極尋找各地能人,並用計收攬。「大部分的人都有歸屬,但仍有人例外。很巧合的是,極有可能成為您手下的倒吊男及星星的兩人,正是叱吒風雲,您若錯過絕對可惜的兩位獨行俠。」

  保羅曾經認真想過,與其說秘密人的計劃可笑,不如說是可怕。他所挑選的人皆不容小覷,不是極有野心、想要自己獨霸一方的強者,便是不屑向任何人低頭的能人,葛特夫·梅達若控制得了這些人,世界已然在他腳下。

  再加上他搭配能鑒往知來、賦有神密力量的塔羅牌——人稱用塔羅牌便能聽見神的聲音,倘若連天神也與神秘人站在一起……

  保羅單是想到這裡,便全身寒毛直堅。太可怕了,真的。而他再往上想,腳便軟了。塔羅牌主牌、副牌加起來共七十八張,神秘人不會要他找齊七十八人吧?

  還有,若這七十八人,全是活在這世上的正常人也就算了,保羅伯的是神秘人遲早要他穿越時空,去尋找其他年代的能人異士……別以為他異想天開,怪事他看多了,早學會人不能鐵齒,世界上什麼荒謬的事都可能發生。

  只是,保羅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見神秘人願望達成—一他早晚不是被神秘人整死,便是在艱巨的任務中陣亡。

  啊啊……若他有能耐,他也想自己稱霸整個地球,甚至整個宇宙……

  「廢話少說!」說什麼錯過絕對可惜,他什麼時候教他練習當推銷員,學會吊人胃口!「快把那兩個人的身份、背景說清楚!」

  「是!倒吊男——章煌,二十八歲,中華民國台北出生、成長。年少時曾受某國際地下正派組織的龍頭賞識,予以栽培、訓練,但章煌堅決不願加入其組織,儘管如此,該組織仍不時介入他的生活為他效勞,章煌常為對方將他視為接班人感到厭煩。

  「他獨自承接各類千奇百怪的委託案,為了委託案遊走世界各地,而僱用他的人也遍佈全世界,包括軍人、政治家、黑手黨、商人,什麼樣的人都有。與其追究他有何專長,不如相信他無所不能。您應該聽說過一新近成立的俱樂部——惡男俱樂部——章煌是少數非財閥公子卻被他們邀請入會的人士之一。」

  「另外,星星——蕭曉乃,歲數可能在二十四、五之間,如無意外,應該也是台灣人。曾經是某神秘組織的核心人物,因為真實身份經過多重變造,所以已經很難查出。據說唯有一死才能退出該神秘組織,蕭曉乃卻在兩年前安然無恙地退出,且至今一點事也沒有。兩年來她表面上是個普通上班族,事實上她仍聽令於某人出過多次任務。她與一對姊弟堪稱生死至交,值得一提的是其中那個姊姊……」

  「夠了!你憑什麼認為這兩個人是倒吊男和星星?你所說的一切我認為全部風馬牛不相干!為什麼混為一談?」神秘人問。

  唉唉,一針見血哪!哪還有為什麼?他只是不想空著腦袋找死,想試試能不能瞎貓碰上死老鼠……

  不過,都掰到這裡了,他當然得繼續拗下去。

  「因為……他們有成為那兩位牌神的特質。」保羅·屈麥奇多正經八百地說。

  神秘人沉默幾秒。塔羅牌神的特質?虧他說得出口!

  「台灣是什麼鬼地方?」

  保羅心裡哈哈大笑。他快變成神秘人肚子裡的蛔蟲了!當他對那兩個人的出生地——台灣有興趣,表示他已經接受他的說詞。

  話說回來,當人家肚裡的蛔蟲,似乎沒什麼好高興的。

  「不是什麼鬼地方,台灣就是個鬼地方。」保羅到過台灣兩天,覺得把那裡稱為人間煉獄也不為過。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中國大陸東南方,一個地圖上找不到的小島嶼。島上人自私、變態到了極點,除了自己.啥都不關心,整個社會腐敗得像臭水溝裡的爛泥……然而,所謂時勢造英雄,台灣島當地出現了不少怪胎,令國際許多高層人士忌憚的怪胎。如蕭、章二人即是一例。」

  「台灣……」事實上,神秘人對這個地名並不陌生。「我不喜歡!」台灣也是東南孤島之一。難道真如多數預言者所言,二十一世紀是黃種人的世紀?他無法接受!雖然他體內流著四分之一東方人的血液!

  「蕭、章二人遊走世界各地。」真好笑,他不喜歡又能怎樣?他有能耐弄沉台灣那個鬼島嶼嗎?「小的追尋死神蹤跡到達維也納,在那裡發現蕭、章,便一路跟著蕭曉乃,她翻越、攀爬阿爾卑斯山,足跡踏遍中歐內陸,好不容易才在日內瓦落腳。巧的是,小的注意到,在這期間,章煌三番兩次和蕭曉乃出現在同一地點,而且並非故意。小的猜測,他們兩人接受了同一件委託案。順帶一提,這兩人先前或許聽過對方的名號,但彼此並不認識。」

  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因為此次相同的委託案而碰頭。交手,分出高下。

  「然後呢?他們各自的行動得如何?」

  「他們在日內瓦時住同樣的飯店,小的……因為盤纏不足,只能鎮日守在飯店門前……等了三天,不見兩人有所行動,小的心想,時間差不多了,您會找小的來見您……所以小的馬上趕往台灣追查蕭、章二人的資料。」然後,他打算回威尼斯偷閒兩天,沒想到一個小時不到,便被送來這裡。

  嗜吹牛的保羅總把一分說成十分,神秘人當然知道他的話不可全信。只是,另一級人馬帶回來的消息也是一樣——死神的確就此失蹤。既然收納死神的計劃暫時被迫停頓,改讓保羅留意蕭、章也無妨。蕭、章?思考中的神秘人突然覺得這樣的簡稱不太妥當……

  「你立刻趕往日內瓦,跟緊那兩個人!我會派人匯一筆錢到你戶頭裡,以後缺錢直說,少在那拐彎抹角說你盤纏不夠!今天到此為止!」立即切斷密室的光源!

  保羅·屈麥奇多摸黑找到密室門口,什麼跟什麼!一路跟著蕭曉乃翻山越嶺已經去掉他半條命,現在完全沒得休息,還得繼續跟蹤那兩人!

  其實,打一開始,他看到蕭曉乃是是落單的東方女子,又出落得窈窕誘人……心想自助旅遊散心的她一定很容易上鉤,他才……孰知因此而發現她不是普通人物!經過調查,他對她完全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啊……先前一場春夢被打斷,他才發覺好久沒聞到正常的、無害的女人的味道……不管,趁神秘人賞他一筆錢,他要在那世界級的、一流的飯店好好享受一下!

  他扭轉門把出了密室。意外的,該守在外等著將他蒙眼、押出去的人不在!

  好機會!他一直想瞧瞧密室隔壁,即神秘人所在的地方!

  對保羅而言,密室以外的一切都是新奇的。這裡連走廊都先進、美輪美奐得令人昨舌!

  忽然,隔壁的自動門開啟,保羅機警地躲回密室,只探出一半的頭。

  一名瘦長的男子走出來,穿著純白條紋麻料襯衫,便裝似的西裝外套,及輕柔的米白長褲,一身休閒味道的極濃的打扮,在莊嚴肅靜的廓道上非但不顯得突兀,貴族的氣質裁更表露無遺。

  保羅的位置看不到男子正面,但單是男子的背影便給人極順暢纖細的感覺,髮際乾淨清爽,頸肌挺直修長,柔軟整齊的短髮隨著他走動的節奏輕飄……他是……神秘人?

  男子穿越走廊的當口突地停步,似是察覺有異樣的眸光跟著他。他回過頭……保羅狼狽地縮頭,整個人緊貼密室門邊的牆,暫時停止呼吸。接著懊惱自己的膽小,若他沒有退縮,他已經看到神秘人的長相!

  但,那真的是神秘人?居然如此年輕、優雅!在日本見過白玉之皇后,保羅以為第一美男子已非他莫屬,但剛剛……雖然沒見著那人的五官,但保羅敢發誓,那人的相貌絕不遜於白玉之皇……

  保羅悄悄探出頭,走廓上已空無一人。太令人詫異了!他原已假想神秘人是惡魔巴茲·契哈亞故弄玄虛,沒想到竟是個年輕小伙子!

  多次嚇得他差點屁滾尿流的,竟是個小伙子!這……未免太……

  「你看夠了沒?」拿著蒙眼布條的男人無聲無息地來到門邊。

  「夠……夠了……」保羅拍拍胸口。這裡的人不把人嚇破膽似乎不會甘願。

  等著吧,神秘人!他遲早拆穿他的真面目,讓他知道,他保羅·屈麥奇多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 本帖最後由 貝瑞 於 2009-8-12 07: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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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又是那個男人。

  飯店附設的露天游泳池池畔,
蕭曉乃穿著泳衣坐在躺椅上曬著暖陽。她將太陽眼鏡沿著鼻樑滑下,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盯著泳池內一名又換了女伴的東方男子。

  她經常看到他。不只因為他住在她隔壁房,在這之前她也看見過他不少次。比如,在帕思高原,在蘇黎世中央火車站的餐廳,奧地利提洛爾州的小村莊,還有維也納航運大廈的免稅商店……她不僅說得出地點,還可以說出當時他的穿著,及他身邊女人的長相、打扮。

  每回看到他,他身邊的女人都不同,所以一一記下那些女人的模樣、特徵,是蕭曉乃旅遊途中一項額外的樂趣。不過久而久之,她已經歸納出他的喜好,不管他女人再怎麼換,她都見怪不怪了。

  游泳裡,他摟著女伴,在女伴耳邊不知說了什麼悄悄話,那女人開心地張大嘴,笑得花枝亂顫,胸前半浮在水上的肉球沒命地晃蕩著,向外震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東方男子向來被認為無趣死板,他卻總能逗得那些碧眼尤物咯咯笑。

  若蕭曉乃沒猜錯,他的女友都是他臨時上街搭訕,兩人一拍即合後飛快地談場異國戀情。從這點看來,他是個非常沒定性、無法獨處且至今未斷奶的傢伙!

  池裡的兩人潑水嘻戲玩鬧著,蕭曉乃架回墨鏡,倒頭躺下,墨鏡下的臉極度平靜,讓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表面上,女人皆不屑那個花心籮卜,但若對方手指頭一勾,便有一大票人立刻拋卻原則向對方奔去。蕭曉乃要強調,她絕不在那一票人之中。

  她只是太久沒看到滿坑滿谷黑頭髮、黃皮膚的異性,才會覺得那個男人特別醒目,才會老是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他。

  暖陽在她雖無西方人雪白卻細緻的肌膚上烙下熱度。她摘下墨鏡,時間差不多了,再來回游兩趟便該回去辦正事。

  她將長髮攏在一起、倒轉盤貼在後腦,然後俐落地戴上帽及泳鏡。

  她選擇離那對開心喧鬧的情侶最遠的水道。漂亮地躍入池中後,以驚人的速度踢水前進,輕濺的水珠、閃耀的波光,她似寶藍海洋中的人魚,攫住許多人的視線。

  蕭曉乃游過水道中央,即將到達對岸——突然有礙障物出現。

  那個老是在公眾場合和女人談情笑鬧的男人,沒有好好待在另一頭,竟拉著女友順著水流漂來,橫亙在她眼前阻擋她的去路。

  她無意減速,也無意更改航道……直直地朝那名男子游去!而那兩位親熱得忘我的好男好女,竟在原地不走開!男子轉身,赤裸的胸膛正對蕭曉乃,他的女友則攀住他的後背,兩腿夾圈住他的腰,由他背著。

  蕭曉乃的左手直直地前伸,觸及男子的前胸後,特地曲起五爪抓劃了一下,但男了仍不讓開,她換了口氣,故技重施且加重力道!

  但他依然不為所動,使得她的頭頂頂到他,結果她的頭不敵他厚實胸膛,她被迫轉向,且呼吸節奏被打亂,險些嗆到水。

  到達對岸,她完全不休息地回轉。人體在水裡的肌膚比較脆弱,方纔她在他胸前至少抓了八道傷痕。這回他若還擋著她,她就改游蛙式,狠狠地用青蛙腿踹他!

  她目不斜視,直覺前方無人阻擋,便恣意加快速度,享受征服水流的快感。

  出乎她預料,一隻水怪似的魔掌扣住她手腕,她根本無從掙扎便被粗魯地抽出水面!池中央水深兩公尺,她也踩不到地,只好由著男子拽著她游動。

  章煌選中方纔她攻擊他的地點,該處水面剛好在他下巴蕭曉乃必須仰著頭、踮腳尖才不至於吃到水。

  蕭曉乃環視週遭,發覺他的女友離開泳池,剛剛爬上池畔。傲人的身段、三點的遮掩布料不足製成一頂泳帽,附近的男人全看凸了眼。

  蕭曉乃視線落回依舊箝住她手腕的男子,他不看顧好女友,抓著她做什麼?

  莫名其妙地,章煌朝她露出一個特大號的爽朗笑容。

  不用動腦筋想也知道其中有詐。蕭曉乃忍著不攢眉,回他一個嬌柔的淺笑,嘴角刻意不安的輕顫,男人很吃這套,她知道。

  「不用擔心。」德語、法語、意語,皆為瑞士的國語。章煌以法語出聲,「我不是為你在我胸前畫畫——」章煌一躍,露出胸前數條粉紅色的傷痕,並故意牽扯她的手臂,害她失去重心。「而找你報仇。」

  蕭曉乃硬是拒絕憑本能反應地攀住他。她在水中搖擺好一會兒,因適時屏息才未從鼻子吸進池水、嗆著氣管。

  「那就好。」她以英語有禮地回答。自大的傢伙,以為一口標準的、浪漫腔調的法語便能迷住她?單看她的鼻子、嘴巴,以及膚色便曉得她不是當地人呀!「我一遊起來便不長眼地橫衝直撞,有時傷到人也不自覺,不好意思。」

  她聽得懂法語卻以英語回答,章煌透明鏡片下的雙眼閃過一絲玩味,也改以英語說道:「泳池這麼大,我們身體會發生擦撞也是有緣,所以我不想錯過與一位美麗的小姐認識的機會。」

  「噢,謝謝你的讚美,我真是不敢當。」藉著泳鏡的屏障,她翻個好大的白眼。身體發生擦撞?這男人說起話來,跟欠扁的混帳一樣有趣!

  「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太過魯莽。」章煌將泳鏡挪到額上,然後很順手地將她的手拿來頰邊輕摩。

  「哪裡。」她一臉淑婉。任誰也不看不出她心裡正在大吼——拿開你的髒手!她覺得自己的教養不要這麼好就好了,她應該甩他一巴掌再折斷他的手骨才對。「幸好我沒有大叫,以免讓人以為你是個無恥之徒。」

  他瞇眼覷她,「我覺得你有點面熟。」手碰她的泳鏡,「介意嗎?」

  「我……」當然介意!戴著泳帽、泳鏡下水是禮貌!

  但她根本來不及表示意見,章煌拔高她的泳鏡,但手勁控制不當,連帶將她的泳鏡及泳帽也扯了下來。

  蕭曉乃半濕的長髮緩緩旋開瀉下,霎時肩後如披著一匹烏黑綢緞似的,洋溢一抹神秘風情。她並非國色天香,但五官鮮明、皓齒雪白,嬌俏的面容在垂睫、仰臉間,透露一股小女人的固執和嫵媚。

  「我料得沒錯,只消看你一眼就會怦然心動。」章煌低聲道。

  他的一臉正經看在蕭曉乃眼裡是一片輕佻。

  「你真會說話。」她巧笑著,瞳眸也凝出笑意,所以看不出她的笑全是假裝。她八歲的時候就學會不把心中想法寫在臉上。

  「你是哪裡人?由你高雅的氣質看來,不是日本人就是台灣人。」

  蕭曉乃好想挑眉。他在把她,當著他女友的面!而那尤物並不在意,因為有一群男人包圍她,爭著向她獻慇勤。

  「你同時稱讚了日本女孩及台灣女孩,卻傷了其他東方女孩的心。」老天保佑,這風流的偽君子和她不同種、不同族!「不過,幸好我是台灣人。」後面這句她改說中文,試探他的國籍。

  「哦,我的天!」章煌好誇張地張開兩手,也以中文說道:「我們是同鄉!我好想擁抱你!」他立刻將渴望付諸行動,緊緊地攬了她一下。「我可有榮幸得知你的芳名?」

  蕭曉乃咬住下唇,笑容在被他擁抱的瞬間微微發僵。她開始後悔沒有一開始便揍他一拳,掉頭就走!誰教古語有云——伸手不打笑臉人。

  「你可以叫我黛安娜。」她說。試著抽回一直被他扣住的手。抽不回來!她倒也不強求,任何情況下皆保持冷靜是她最大的優點。

  「那麼我可巴不得自己是查理王子羅!我美麗的王妃。」他益發得寸進尺,把她的手拿到嘴前,重重地吻她手背。

  自比和一個老女人偷情的王子,蕭曉乃還覺得委屈那王子呢!而且她懶得提醒他,那兩人早已離異。

  她將印到他口水的手背在水裡甩了甩,顯然想到,他在水裡作過無數次的吐納,他的氣息、唾沫都溶在這看似非常乾淨的清水裡……呃……好噁心!

  「呵呵呵……」她嬌笑了起來,「你好幽默,逗得我快失態了。」她絕不會在這種登徒子的面前情緒崩潰!「可是不好意思,你不用陪你的女朋友嗎?」暗示得這麼明顯,他不可能還聽不懂吧?

  方纔圍繞那尤物的男人們已經不在,不是因為競爭者太多自動放棄,就是被原來的女伴拉回去;再說那些男人之中,少有人的雄性魅力抵得過章煌,尤物也就將姿態端高,甩掉最後厚著臉皮留下來的幾個傢伙。

  「我選女朋友的最重要條件是,她們必須有容人的雅量。」尤物朝章煌猛揮手,他視而不見。

  真凱!不客氣地告訴她他的女人以複數計。蕭曉乃熬了好久,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垮下臉,以表情回答他:她這妞兒脾氣拗,沒有容人雅量,很抱歉無法成為他的女友之一。

  「我和朋友有約,必須離開。」她說。

  章煌懂她的意思,且他也不喜歡與人糾纏,自然不會強留她。「大家住在同一家飯店,應該還有碰面的機會。」

  已經轉身走向岸邊的蕭曉乃回過頭,笑道:「我也這麼期待著。」再掉頭馬上又是臭著臉,低聲追加兩個字:「才怪!」

  數百年前,一艘滿載東洋扶桑及漢民族字物的商船在海上沉沒。多年前,船上許多珍寶陸續實在打撈、尋獲,而後在古物界不斷地被轉手,炒作。

  在日內瓦布蘭巴雷廣場附近,一幢博物館規模頗大,為私人所有。所有者不惜高價收購該艘沉船內大部分珍貴文物,於今日下午開始在博物館展出。

  蕭曉乃此趟旅遊的目的地,便是這家博物館。雖然董爺尚未告知目標是哪一項,她卻心底已有數。

  只要順利取得這回董爺指定的寶物,她便不須再聽令於他。然後她終於得到自由,真正的自由。

  她已有博物館每個樓層的建築平面圖,先前來過一次進行實地勘察。今天在寶物正式展出的日子再次前來,一踏入館內,她便察覺防盜設備及保防人員加強許多,她穿梭在人群之內,巧妙地進入來賓止步的廊道。

  避開牆上好些個電眼,蕭曉乃躲進洗手間,自背包拿出一套維修工作的制服,換上裝,再戴上鴨舌帽。

  她大搖大擺地走出工務室,扛出一具鐵梯,與兩位館內員工錯肩而過時壓低鴨舌帽,使對方看不清她的面容。

  主電腦控制前的走廊監視設備更嚴密,並禁止一般職員進入。蕭曉乃停步,趁四下無人,單手快速地卸下該條走廊電燈開關的路線板,稍稍動個手腳,不到一秒鐘,整排大燈同時熄滅。

  蕭曉乃仍仰著頭,在一盞熄滅的燈下架好鐵梯,敏捷地爬上去,技巧性地移開一片天花板,裡面有多條纏錯的電線及各種光纖分叉導管。

  蕭曉乃的手伸入制服的工作袋,聽聞腳步聲靠近,她掏出一把鐵鉗及小型強力手電筒,往上爬一格,整個頭從那個四方孔沒入黑暗的天花板中。

  腳步聲停在鐵梯旁。「你們今天效率不錯!隨叫隨到。」

  蕭曉乃扭亮手電筒,黑瞳左右移了一下。那是她耳熟的男聲!是上午露天泳池的那個登徒子!他怎能進來這裡?

  她不回應,相信他覺得無聊自會走開。

  「什麼時候可以修好?」章煌大剌剌地向左邊牆上的電眼打招呼,自在地像在自個兒家裡一樣。「上回你們保證一年不會再發生問題,才過沒幾天又這樣,不但讓我們不好辦事,你們公司的信用也打折扣。」

  他是這家博物館裡的人?鬼才相信。蕭曉乃依舊不甩他。

  「喂!」章煌扯她的褲管。「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操!」蕭曉乃晃腳,甩掉他的手且差點踢到他的頭。「你他媽沒看到老子這裡很該死地難搞嗎?」壓低聲音咒罵。

  「哇!脾氣這麼大……」章煌後退一步,拍拍胸口,一副被嚇到的樣子。「老兄,你一定很愛打老婆。」

  「打!」蕭曉乃手撫鐵梯,身子後傾後才瞪視下頭的章煌;如此她的臉在暗處才不會讓他看穿。「還不走!」她拉拉袖子,作扁人狀。「好……好……」章煌摸摸頭,畏懼惡勢力的陪著笑臉走開。

  孬種!等他走遠,蕭曉乃掏出一台微電腦,利用袖珍電線與監探系統的電路連接,偵測館內各個電眼所攝得的景象。

  這家博物館的所有人不簡單。所有防盜裝置以電腦自動操作,不定時更改程式,令蕭曉無從行竊。這套先進電腦設備的價碼,遠勝過展覽會場上那些破銅爛鐵,奇怪的是,利用網路切入這家博物館的主機時,卻抓不到任何保防機密,害她不得不在動手前親自走一趟。

  蕭曉乃原要潛入沒有人在的主電腦室,裝上一隻發射器,如此一來她便可利用自己的手提電腦並聯遙控。結果被那個傢伙耽誤了那麼一下下,一群大驚小怪的電腦技師已經趕來,她無法久留,接合天花板後便快步離開。

  換套率性又不失女性柔美氣質的套裝,蕭曉乃回到二樓展示場,剛關上上頭掛有來賓止步牌子的門,轉過身,便又遇見壞她正事的傢伙!

  「好巧。」章煌臉上帶著一貫的特大號笑容,除了拉近一人之間的距離,更將他瀟灑的風采表露無遺。

  他捧捧胸口,「突然有一種遇見今生情人的悸動,你感覺到了嗎?」

  「嗯,真的好巧。」蕭曉乃甜甜地笑,懶得理會他自栩為情聖的嘴臉。「你在這裡工作?」博物館後部設有工作人員入口可以進入,而且他沒有變裝,比她還大搖大擺地在走廓上晃,不是工作人員是什麼。

  「我在這裡工作?怎麼會呢?」穿著最上等合身的休閒衫及鬆軟長褲的他兩手一擺,像名超級男模,馬上將一旁穿著死板黑西裝白襯衫的人比下去。

  一等一的男性身段之外,他的五官稱不上俊美,但深刻而醒目,笑臉背後有一抹捉摸不定的深沉,絕不是絕對的正派,但也構不上反派。

  他說起話來八面玲瓏,將自己的精練及幽默拿捏得很好,且絕不驕矜自見。現在這樣的男人其至比徒有英俊臉孔的人吃香。

  他很有成為花心男的本錢,蕭曉乃沒挑剔他。

  她掩嘴笑自己,「瞧瞧我問了什麼話,真沒大腦。」心底則明白得很——這個人有問題!

  章煌一哂,幫她解圍道:「女人笨一點沒關係,可愛就好。」

  「真的嗎?」蕭曉乃俏皮地眨眨眼,噘嘴,「那麼我好好努力,因為我又笨又可愛。」

  「太好了,我本來以為你是個跋扈、做作、富心機的女人,結果是我自己多疑。你應該是最單純的台灣女孩,我看我一定會愛上你。」章煌眼中閃著光芒。

  蕭曉乃表情驟變,隨即安慰自己:這登徒子說出這種話一點都不令人意外。但她詛咒他一出去就慘遭天打雷劈,省得她被他愛上。

  「我到現在還不知怎麼稱呼你。」她說。是同行嗎?到這種地步,她不得不如此敏感地揣想。如果真有競爭者,她必須早知曉且做好防範對策,畢竟這是她最後也最重要的任務,失誤不得。

  「不是說好叫我查理嗎?」章煌側頭,很肉麻地眨了眨左眼,「你專有的查理。」

  「討厭!」蕭曉乃花癡一般興奮地呵呵笑,開心得像要飛上天。「又讓我想起上午你那機智幽默的對話,我又要失態了……」什麼跟什麼!她想到的是自己曾泡在一個溶有他口水的泳池裡……噁心極了,她肯定有一年半載不敢再下水。

  「我姓章,單名一個煌,章煌。」章煌突地報出自己的姓名,在她快要笑僵的時候。

  章煌!他就是章煌!達一行中最高竿、最專業的人物!

  看得出章煌以逸待勞,等著欣賞她的錯愕。但她一點異樣也沒有,她的心裡越是颳風下雨,外表越是風平浪靜。

  偌大的驚詫留著一個人的時候再說。重要的是,剎那間他讓她明白很多事……同樣的,他一定也知道不少,先前不該只把他當作光會泡妞的凱子!

  「我姓蕭。」她毫不隱瞞地說出自己的全名。「蕭曉乃。」在這行她不是專職,單做竊取寶物,名號不響,不過他可能查過她的底。

  章煌沒做任何表示,五官朝中心皺了一下,著實憋不住,一串瑣碎的嗤嗤聲逸了出來,笑得很不文雅,甚是譏嘲。

  「你笑什麼?」蕭曉乃心底有數仍問道。

  章煌拉拉臉部肌肉,視線忍不住在她不怎麼傲人的前臉徘徊,「你的名字給我一時間有某種聯想,我很抱歉,我太惡劣了,你可以生氣。」

  「我知道。」男人,再幼稚不過的動物!要她同他生氣?她不屑!

  一名洋妞走過他們身旁,巍峨的景象只可用波波動人來形容。她看看自己,和洋人比起來……她實在發育不全。「小」已經很可憐,居然還是比較級的「小小」……事實上也是這樣,她早認命了。

  她聳聳肩,「很可惜,我恐怕不合你的胃口,讓你失望了。」

  章煌搖搖手指頭,「不,不,我沒關係。」

  「可是我有關係,我不喜歡當大魚大肉之後的青菜蘿蔔。」

  「可是我現在不要魚肉也不要青菜蘿蔔,我比較想來一碗熱呼呼的白稀飯。」

  「中華餐館應該找得到。」她轉身想走開。


  「一起去?」

  他想攬她的肩,被她躲開。

  「對不起,我今天不太想吃中國菜。」章煌又要開門時,她舉手阻止,「別牽就我,我不想打擾你喝熱稀飯的興致。抱歉,我和朋友有約,再見。」背包一甩,走人。

  既然她毫不遲疑地從他眼前走開,章煌毫不留戀她的背影,他轉眼瞧牆上日本能劇的般若面具,失望地嘀咕道:「又和朋友有約?可惜啊……」

  飯店房間內,蕭曉乃啟動手提電腦,進入網路,再鍵入密碼,取得董爺寄給她的機密電子郵件,確定了她要博物館上拿的東西。

  她將隨信附上的圖片放大,不禁露出微笑,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分鐘後,螢幕閃爍不定,那一份電子郵件被撕毀似的襲成許多碎片。呼地被風吹散一般消失無蹤,自動銷毀。

  蕭曉乃面無表情,端起咖啡啜一口。冷了,又苦又澀,她放棄。

  將電腦與手提電腦連線,側面拷貝到的博物館監控畫面一一出現,沒有遺漏掉館內任何角落。

  這些都沒有用處了。蕭曉乃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博物館的電腦系統已經被章煌遙控!難怪她切入博物館主機找不到想要的資料,難怪他可以自由進出博物館後部。

  「章煌……」不提他以往輝煌的戰果,單看他將一個連美國政府都敬畏三分的國際組織拒於門外。該組織卻一直低聲下氣地巴著他不放,便可以想像得到他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他完全不將他的能耐表現在外,一派吊兒即當、嘻皮笑臉,刻意要人輕視他似的。但……也有可能是她想得太多,也許他的本性就是那麼低級、不要臉。

  蕭曉乃側頭,可以看到隔壁章煌的住房滲出的燈光。現在時間還早,他已經帶女友回房。是日內瓦市區夜裡太無趣,還是在飯店房裡比較有搞頭?

  蕭曉乃挑眉,發覺自己似乎太關心他了一點。

  他鎖定的目標和她一樣嗎?

  蕭曉乃下顎低附,唇線一抿,緩緩拉上窗簾,心中已有決定。

  不管一不一樣,她都必須——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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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夜,寧靜得連博物館主建築上大鐘秒鐘運轉的滴答聲都清晰可聞。

  蕭曉乃一身黑衣勁裝,躍上高牆,身子一側,避開巡邏警衛向上探照的電簡燈光。

  短短數秒的時間,她便穿過庭院,來到博物館的主要建築物前,身手輕靈,連庭院裡受過特殊訓練的獵犬也渾然未覺。

  她輕易解除窗上的防盜鎖,小心翼翼地拉開窗戶,不發出一絲聲音地跳上窗台。

  儘管如此,依博物館嚴密行列的防盜設施,這樣的動作早該引發警鈴銳響。

  如今空氣卻依然安靜。

  這證明她猜的沒錯。說電腦被章煌介入、掌管,他一定竄改不少程式以圖個人之便,這對她來說未償不是一件好事,說不定她要的東西因此更加容易得手。

  但是輕忽不得!章煌的性情詭怪、難以捉摸,絕對輕忽不得。

  她提前戴上特殊視鏡,一樓展覽室竟只剩幾道薄弱的電眼。她清朗的目光一厲,閃過電眼直奔上二樓。

  踏上二樓梯口的絲絨毛毯,蕭曉乃腳步驟停!透過特殊視鏡可以看出整個二樓展覽室佈滿紅外線及雷射光。

  她站在頭頂上的電眼掃瞄不到的死角,平緩呼息。

  二樓維持精密的防盜措施,莫非章煌想偷的東西在一樓?但館內真正有價值的東西皆收藏在二樓呀!

  不管他了!完成自己的任務要緊!

  蕭曉乃單腳跪下,審視破解這些稠密、懾人的光線的方法。

  直立時,腰部以上,幾乎到達天花板的地方;紅外線警報器遍佈,搭配這樣的紅外線,地板通有高壓電流是極普見的防盜措施。而這裡為了避免從腳底到腰部,差不多一公尺的空間變成防漏洞,又加設數百道雷射光線。

  然而,在紅外線及雷射光之間,仍然留下了五十公分左右的空隙,這對蕭曉乃來說已經綽綽有餘。

  比較令人擔憂的是,除了這些顯而易見的保防系統,還有針對溫度、聲音的防盜設備她未察覺。不是她多疑,通過博物館後部,她相信這個博物館主會不惜代價要最好的保防措施。

  無論如何,既然已經來到這出,她不能不採取行動。取出準備好的經過消音處理的線槍,瞄準她必須竊走的寶物旁的牆板——

  迅速地在她與寶物之間拉出一條足以承擔她體重的繩索。

  她倒吊著,附著繩索保持穩定速度地爬向寶物所在的另一端。

  接近寶物時,她突地停止動作。

  有異狀!她屏息,挪動黑瞳搜尋哪裡有不對的地方。

  但是,情況有異的感覺只存在一瞬間……是她弄錯了嗎?

  她再向前挪動,終於取得董爺要的東西——魔鏡!

  說是魔鏡,在外表上卻只是一個不怎麼出色的古銅鏡。蕭曉乃握著鏡子把手,準備折回樓梯口。

  蕭曉乃的神情還算冷靜自若,但經過這一連串的動作,再細緻的皮膚也難免開始沁出汗水。汗水滴落地而,立即被高壓電流蒸發為輕煙。

  離樓梯口還有一段距離,蕭曉乃的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有人!

  錯不了!一團黑影像壁虎似的倒貼在天花板上而得以避開紅外線,且挪到天花板正中後即杵在那兒不動。唯恐蕭曉乃沒發現他似的!

  蕭曉乃瞪著那團黑影,她連猜都懶得猜便知道那是哪個混蛋!

  許是吃到她一記銳利的目光,對方騰出一隻手閒適地揮了揮,向她打招呼。

  蕭曉乃下顎貼近到頸胸,從白衣領上咬出一支銀針,左手從腰間掏出細竹。細竹套上銀針、附在嘴邊,她瞇眼,透過紅外線縫隙瞄準章煌的手!

  她要他先跌斷脊椎再淒慘地被電死!

  縱使這麼一來勢必觸動電鈴,她也不在乎,警鈴引來的一群烏合之眾及瘋狗,根本奈何不了她。

  她吹出銀針!章煌縮手,銀針刺入天花板!

  她迅速地再咬出銀針,連續吹出三支,逼使章煌亂了手腳,放開吸附住天板的器具,往下掉落。

  跌落瞬間,他操作隨身的微電腦。解除紅外線的警報器!一道道紅色光束因而消失。

  不妙!章煌晾在她正上方!眼見他直直朝她落下,她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這天外飛來的橫禍是她自己造成的,也避不掉!章煌攀住繩子,疊在她上方!

  纖細的繩索晃呀晃的,兩人臉對著臉,章煌噘嘴親蕭曉乃!他的喉嚨咕噥兩聲,大抵是想說「LUCKY」之類的字眼。

  混帳東西!蕭曉乃手想掌摑他!

  章煌扣住她的手腕,繩索依舊搖晃,單靠細繩支撐騰在半空中的滋味不好受,他為了尋找比較舒服的姿勢,兩腿圈住蕭曉乃的玉腿,兩人的身體緊密連在一起,不去察覺男女之間的不同都不行!

  他凝聚蕭曉乃的上眼眸甚為曖味、多情,略微仰頭,放開她的手,拂弄她濡潤的誘人的唇瓣,低聲說:「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神經病!蕭曉乃抽腿欲踹掉他!

  他為了閃躲而反身,繩子一扭,變成他在下,蕭曉乃在上。蕭曉乃看見下方致命的雷射光束依舊在。

  繩子扭晃了一陣,將兩人旋回原位,蕭曉乃覺得細繩有些鬆弛……這繩子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

  她可不想和這種人在這種地方同歸於盡!

  她擰眉、開口,他掩住她的嘴制止她出聲。「噓……」他讓她看微電腦的螢幕。螢幕顯示目前館內保防系統的情況,右下角一條黑線檢測著館內聲音分貝,若製造太大聲響也會使得警鈴大作。

  所以只能親密耳語。他將嘴唇移到她耳畔前還故意刷吻過她的粉頰,「為了你,我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啪擦!刺入牆板的尖錐鬆動,蕭曉乃的背後與雷射光距離不到一厘米!

  她當然不會解除那些光束及高壓電流!

  而章煌……章煌竟趁她危急之時取走她手上的魔鏡!他啟動腰間某個按鈕,整個人往上升起!

  他的背後吊有鋼絲,那麼他剛剛所有的動作全是耍她!他根本不會掉在她身上,根本不能……吻她……可惡!該死!

  她恨得咬牙,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章煌瀟灑地停在窗台上。

  同一時間繩子頂端的尖錐終究禁不起方纔那一陣折騰,徹底松落!

  蕭曉乃依稀看到章煌抿嘴奸笑,她做鬼也不饒他。

  但是……她沒事……除了率先著地的屁股有點痛之外,毫髮無傷,

  她抬頭,看見仍留在窗台上的章煌嘴巴一開一合。他無聲地說:「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惡——他根本……他根本就是……蕭曉乃站起,渾身氣得發抖,顧不得自己還在必須噤聲的地方,她大嚷:「你玩我!」

  喔哦!章煌來不及下指令,刺耳的鈴聲已尖銳響起。他依照計劃先行走人!

  而擅讀唇語的蕭曉乃看得清清楚楚,他臨走時留下一句:「沒辦法,誰教你看起來就是很好玩的樣子。」

  他行!他夠猛!這筆帳她不馬上找他算,她就不姓蕭!

  眾多警衛及獵犬聞訊趕來,蕭曉乃以俐落的身手遁走。

  守衛及猛犬們連她甩頭時遺留下的髮香都捕捉不到。

  氣死人了!飯店房間的地毯快要被蕭曉乃踩破了。她從沒這樣氣憤過!從來沒有人能惹得她這麼生氣,沒有人!

  她強迫自己坐下,灌口烈酒,要自己冷靜,保持頭腦清醒。為那種痞子影響情緒未免太貶低自己的格調!

  她毋需在意他!這回交手之後,她就此歸隱,永遠離開這一行……她可以不用再見到這個圈子裡一張張邪惡的嘴臉,且不會再和那天底下最卑鄙無恥的傢伙碰面!

  她和他不會有任何瓜葛、絕對不會!

  她再一次深呼吸,奔騰的情緒已略微緩和。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把東西拿回來……否則她沒有法子交差。

  她起身來落地窗前,掀開窗簾,隔壁房的燈光亮著。

  他居然還敢回來!

  蕭曉乃放開窗簾,緊繃的神色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殺氣。他都敢回來了,她若不過去找他,他豈不是非常的失望?

  她打開落地窗,翻過欄桿到章煌住房的陽台上。由於簾子沒全掩上,可以看見章煌不在廳裡。

  有防盜鎖的窗戶她尚且未曾放在眼裡,單單從裡頭上了鎖的落地窗,當然難不倒她……咦?落地窗壓根沒上上鎖。

  她輕鬆潛入章煌的住房。

  房間的擺設和她的住房一樣。省卻瞭解地形的步驟,她趨近睡房,倚著敞開的門板旁的牆壁。

  睡房的浴室發出偌大水聲。他倒好,回來便跨進浴池舒服地洗澡!

  事不宜遲,先把鏡子找出來再想想怎麼整他!

  蕭曉乃輕子輕腳地翻遍房內任何藏得了東西的地方,就是找不到她要的魔鏡。

  不在這房裡嗎?蕭曉乃叉腰立在沙發前,抹抹額頭的汗。不太可能呀!章煌會蠢到將贓物經由他人之手放入飯店保險箱?如果那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章煌的歌聲輕柔地逸了出來,頗富磁性的嗓音在室內幽柔地迴旋……由蕭曉乃聽來卻甚為刺耳!

  住房大門被敲了兩下,服務員逕自推開門,推著餐車進來,蕭曉乃機警地俯身躲起來。

  這傢伙連大門都不上鎖,當真有病!

  服務員將章煌點的東西送進浴室,做好住房服務後,有禮的離開。

  蕭曉乃站起身,瞪著浴室的方向。又哼歌、又泡澡、又同時享用美食甜酒,不怕招來天怒人怨?

  她褪下鞋,無聲無息,像貓接近不知死活的老鼠一樣,走到浴室。

  餐車擺在浴池旁,甜酒已經開瓶,看樣子章煌只先啜了半杯。他的身子隱在泡沫底下,頭枕著浴池邊緣,閉眼假寐,許是睡意漸濃,哼的歌有一搭沒一搭的。

  他完全不察危險逼近。

  蕭曉乃按壓洗髮精,盛了滿滿一手。她立在浴池,面容幾乎是猙獰地俯視章煌。

  「喂!」她出聲;使章煌猛然睜開眼,然後將滿是洗髮精的手覆上他雙眼。這麼一來想必他有好半晌看不見東西。

  「啊!」章煌雙手捂著眼睛,極不舒服地慘叫,「誰?」

  蕭曉乃冷笑。還沒完呢,等個十五秒,她將把他……「啊——」

  她被兩隻精壯的鐵臂抓進浴池!原已滿水的浴池因多擠進一個人而溢瀉出不少水及泡沫。

  沒有時間驚詫,蕭曉乃兩手扯住章煌的頭髮,將他的頭壓入水中,存心讓他窒息!

  章焊兩手探出水面,亂晃、亂摸索蕭曉乃的玲戲曲線!

  「你!」當他的手揉掐在她的前胸,她不得不鬆開他的發,奮裡拍掉他逾距的手!

  「呼!」章煌抬起頭一邊吸取新鮮空氣,一邊傾身撲倒她,「是你!」

  「是你!」蕭曉乃裝傻,也訝然喊道:「你為什麼闖入人家的房間?」

  章煌繼續以身體的優勢壓住她,撥開水面泡沫,掬水洗去殘餘在眼中的洗髮精。

  「這裡是我的房間,你走錯了。」他笑著說道。對於兩人陰錯陽差搞成現在這副暖味的姿態,他顯然很樂。

  「真……真的嗎?我就在想,我出去時明明有鎖上門呀……」她竟會和赤裸的他一起泡在窄小的浴池裡,噁心極了!眼見形勢比人弱,她只能放軟姿態,務求馬上脫身。「好羞人哦!我要趕快躲回房間……」

  對方卻沒有讓開任她離去的意思。她紅著眼嗔道:「你快放開我……」

  「別急。」章煌拂去黏在她頰上的髮絲,托著她的腦勺,引她枕著浴池旁地。「一切都是天意,你又何必排斥冥冥中一再牽引我們兩人巧合相遇的緣分?」

  「你好會說話,而且好能幹哦。」歌曉乃口是心非,暗暗揣想如何打探魔鏡下落。她兩手攀上他的頸項,必須耗費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不掐死他。「剛才我誤當你是壞人,弄得你滿臉洗髮精,對不起。」

  章煌搖頭,一點也不介意。他反撫著她的手腕,「你不用自責。現在的洗髮精說有不傷眼配方就真的不傷眼,不錯不錯,這個世界和你我一樣,有前途!」

  蕭曉乃垂睫,「事實擺在眼前……」她抽回手,指尖嬌媚的在他的胸窩畫圈圈,令他對她毫無警戒心,「我沒有辦法裝作不知道,一個小時前在那家民俗博物館發生的事……」

  章煌雙眼輕瞇,眸光深邃且燦爛,「說到這個,我一定要告訴你,你實在太令我心動了!」他輕顫於她嬌柔的撫觸,撐起她雙腋,攬她入懷。此時水波搖擺,意欲為兩人激燙出情愫。

  他開心地輕嚷,「你總是不斷地讓我感到驚喜!我原先還在擔心,怎麼向你解釋我的職業,沒想到我們是同行,這下子太好了,我們於公於私都可以成為最佳拍檔!」

  蕭曉乃越來越相信他是個低能兒,不明白外界怎會給他近乎超人的風評。「水已經涼了,你再不穿上衣服會感冒。」她手肘頂著他的胸,兩人不可能再貼近。

  「我沒關係,倒是你,身上這套衣服制裁地這麼好,不能泡水的呀,快脫下來!」他熱心地解開她的衣襟,「來!我幫你!」

  「不,不用麻煩你!」她推開他,兩手啪啪啪用力拍打他的胸膛,「哎呀;你讓人家濕透了……」她背過身,「我們……我們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不然……」章煌咬咬下唇,手攀上她的肩背,「不然你想怎麼樣嘛!」

  蕭曉乃扭他手腕,旋過身,銀釘抵上他頸動脈,「我懶得跟你廢話!」對付這種心理有病的她毋需再好言好語,「說!你把鏡子藏在哪裡?」

  章煌啞然,倒抽口氣,「你嚇壞我了……怎麼說翻臉就翻臉?我們剛剛明明聊得好好的,不是嗎?」

  蕭曉乃表情毫不鬆懈,「不說是不是?起來!」她自己先站,左手抽出一條手巾,右手握著的銀釘仍威脅著他,「站起來!」

  「好,我站。」章煌接過毛巾,站起的同時以毛巾圍住腰部。「你別那麼生氣,生氣容易傷身。至於我,我是個容易傷心的男人,所以……」

  「閉嘴!」她下巴一揚,「出去!」

  章煌依令跨出浴池,「說真的,你不用那麼凶,我也會一切都聽你的。」

  銀釘尖端刺入他皮膚,一滴鮮紅色的血沁出來。「信不信你再跟我瞎扯我真的會殺了你?」

  他兩手高舉投降,「別這樣,求求你多瞭解我一點,你會發覺我是個和你很相配的好男人。」被她推了一下,他往外走,「真的,你一定會捨不得傷害我的。」

  兩人走出浴室,身子都淌著水,濡濕地板。到尾,蕭曉乃停步,要章煌轉身面對她。

  「鏡子呢?」

  章煌側頭,饒富興味地欣賞渾身濕透、衣衫緊貼一身肌膚的她。「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好嗎?你先回我,博物館裡價值連城的寶物多的是,你為什麼只偷那個不起眼的銅鏡?」

  蕭曉乃從腰間暗袋掏出一小捆緊韌的細繩。「你知道那片銅鏡的作用?那你為什麼搶走?」

  那面鏡子不是他的主要目標。「純屬私心作祟,我知道拿走它你就會主動來找我。」章煌看手上的繩子,再抬睫看她的眼,「只要你告訴我你有什麼用處,我馬上把它送給你。你知道的,我捨不得看你板著臉,我喜歡看你笑。只要能取悅你,你要我把全天下的鏡子都偷來給你,我也照做。」

  蕭曉乃伸直銀針,命令道:「坐下。」

  「就在這裡?不是床沿。」章煌看來很失望。

  「不用懷疑。」聲音依然冷漠得令人發寒。

  章煌席地而坐,蕭曉乃要他平舉雙手,她用足以嵌入皮肉的細繩將他雙臂緊緊綁在床尼的鐵桿上。

  「你確定這樣比較好?一般不都是在床上躺大字型綁住手腳?」章煌還在發他的春夢。

  蕭曉乃半蹲在他跟前,「你很希望我把你腦子裡齷齪的腦漿挖了出來?」

  「關於這個,我必須很嚴肅地糾正你的想法,性愛是一種很美好的事,一點都不齷齪。你不信?不信的話,和我試試看你一定會……」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渾球!我真想一槍斃了你!」蕭曉乃推他的頭,他後腦勺撞上鐵桿發出鏗地一聲。

  剎那間,章煌頭昏服花,他甩甩頭,有點惱了。「我們還沒結婚,你就有謀殺親夫的念頭?這太要不得了!」重新將眼瞳焦距對準她,他又滿臉深情,「哦,曉乃。你的童年必定過得很不快樂,讓你容易憤世嫉俗,放心地把你交給我吧,我願意傾我所有的愛,化解你對我的誤會。」

  蕭曉乃冷哼,「我何德何能,讓堂堂章煌先生這麼待我?」

  她起身走走浴室,提出一桶冷水。

  章煌盯著那桶冷水,雙肩已經縮在一起,「不,曉乃,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你這樣會弄濕地毯,增加飯店服務人員的麻煩的……」

  不管他怎麼說,冷水已從他頭頂澆下,腰間純白毛巾淋得半透明。

  蕭曉乃拿床頭拒的檯燈,將電線從底座扯出來時,電線頭有紅藍色的火花在竄跑。

  她將床頭的電線拉到床尾,站在安全地點,無情的睥睨如待宰羔羊般的章煌,「你還不明白我想用什麼方法逼供?」

  童煌目瞪口呆半晌,歎道:「哇!這麼有創意?」他正襟危坐,「我越來越興奮了,怎麼辦?」

  「不說是不是?」蕭曉乃放低電線,線頭在章煌水濕的肩膀上輕晃著。

  「我……」完全沒有耍嘴皮子的機會,電線已黏上他,「啊——」他被電得寒毛直堅,哇哇叫。

  這會兒他該相信她說得到絕對做得到,而且只要她想,她一定可以讓他痛不欲生。

  她拉高電線,「你還有什麼花言巧語還沒亮了出來?還是那些廢話已經被電得扭曲變了?說!你究竟把鏡子藏在哪裡?」

  「曉……乃……」身子不再通電卻依然猛顫著。他抖落渾身疙瘩,兩眼發亮。「你要不要也試試看?這感覺和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一模一樣!原來,那真的是來電的感覺……」

  蕭曉乃扔掉電線,「你神經病!」

  「噓……」章煌以眼神示意有第三者闖入。

  蕭曉乃捺住氣,側耳。的確有大門被悄悄推開及路足走動的細微聲響。

  ——找你麻煩的?

  兩人開始以唇語溝通。

  ——不可能……

  章煌頭搖得快掉了。想他做事一向堂堂正正,有誰會找他麻煩?

  ——他進來你的房間,不是找你是找誰?

  蕭曉乃尋找從睡房離開的可能性,她不想介入章煌與他人之間的恩怨。

  ——曉乃,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他兩手還被縛住耶!來人若真有殺意,他豈不是連抵抗的機會也沒有?

  ——你這個提議不錯!

  蕭曉乃走向窗口。那裡出得去,但必須十分小心,否則可能躍得粉身碎骨。

  「你不想要鏡子啦?」聽得出來人已逼近睡房門口,章煌著急地出聲喊——

  就在此時,一名年輕男子來到門前,兩手伸手,拿著一個黑色的東西——

  蕭曉乃直覺那是槍!她反手射出銀針,刺中來人的手!

  「啊!」來人痛呼,鬆開手,手上的黑盒子掉落地。

  他捧著銀針刺入的手背,五官皺在一起,表情十分痛楚。章煌卻高喊:「曉乃小心!他要掏槍!」

  蕭曉乃奔向對方,主動使出狠招,來人反應靈敏地與她過招,但動作明顯比她遲鈍、不凌厲。

  「曉乃,他左手要拿出小刀了!」

  章煌瞪大眼,無法親處加入戰局,索性在一旁鬼吼鬼叫過過乾癮。

  「曉乃……對!避開他踢的右腿再拐倒他!做得好!扭斷他的手!不要臉的東西,膽敢偷跟我的女王交手,自不量……」

  制住對方的蕭曉乃不悅地轉過頭,「閉上你的豬嘴!」

  「是!但是閉嘴之前我要告訴你,曉乃,你是我的偶像、我的神!」

  蕭晚乃對章煌的不爽轉給來人,手勁之大足以扭斷他的肋骨。

  「等……等一下!」來人求饒,「我沒有任何惡意……全是受人指使……」

  「說下去!」章煌和蕭曉乃異口同聲。

  「老闆要我來試試二位的身手……還有幫他帶話……」

  老闆?蕭曉乃略放鬆力道,「什麼話?」

  「想要真的魔鏡,就帶著另外三樣寶物到米蘭聖摩大廈見我們老闆。」

  「傑利遜·格陵。」章煌想也未想的便能說出聖摩大廈的所有人。「南歐排行有名的紳士名流,即布蘭巴雷民俗博物館的館主?」

  對方頷首,「沒錯。」

  「現在我們住處的魔鏡是假的?」蕭曉乃問。

  「是不是真的……」他拉拉衣袖,一個小型煙霧彈滾至他手心,「你見了我們老闆就知道!」他扔出煙霧彈,乘機脫逃!

  「你!咳……咳咳……」蕭曉乃嗆咳,茫茫煙霧中摸索到窗戶,探頭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曉乃,你沒事吧!快幫我解開繩子!看著你咳嗽,我不幫你拍拍背的話,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煙霧彈的效力漸弱,蕭曉乃不理章煌,回頭抬起那個人留下來的東西。那是追蹤器,螢幕發亮的地方與房間方位對照——床上枕頭!

  蕭曉乃撕破枕頭布,在軟棉花中找出兩個巴掌大的銅鏡。銅鏡被加裝了追蹤器,那個人才找得到這裡來。可見,傑利遜·格陵是個野心家,也知道這些寶物的神秘……

  她皺眉斜瞪章煌,「你到底是哪個年代的人?」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把東西藏在枕頭裡。

  章煌憨笑著,「方法雖然土了一點,不也達成讓你找不到的目的?」

  那笑不偏不倚撼動蕭曉乃心頭。她甩開頭,佯裝無動於衷。

  「隨便你怎麼說,我都當成豬在叫。」她帶著銅鏡離開房間,徒留章煌像街頭棄犬無助地哀鳴。

  「你不能棄我不顧呀!我會感冒的!哈啾!我……哈啾!哈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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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蕭曉乃循原路,手扶欄桿支撐全身重量,兩腿伸直、一旋,便回到她住房陽台。兩腳著地後,她才發覺自己赤腳,懶得再去那雜碎房間拿回短靴,她拉開落地窗,沒有隨手關上,也沒有立刻換下濕衣服。

  她匆忙地架正銅鏡,拿檯燈照射它,再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前方的牆壁,壁上除了一圈鏡子反射出來的亮光,沒有其他東西出現。

  她雙眉擰緊,將檯燈扭到最亮,情況還是一樣。

  是假的!放下檯燈後,她氣憤地揮掉冒牌的假魔鏡!那面銅鏡掉落地上,平躺著。

  她坐在沙發上,心情浮躁、不耐,偌大的火氣一古腦針對隔壁房那痞子!都因為遇上了他,她最後一次的任務才會進行得如此不順利!

  她站起,心想,那姓章名煌,別名痞子,又號登徒子,綽號小雜碎的傢伙,不會被那些細繩困住太久,他有心想解便能即刻解開繩。而且,他明明有能力不讓她縛住他,卻由著她拿漏電的電線電得他哇哇叫……不愧是腦筋秀逗的人。

  她必須在他又來煩她之前離開,還有,她還要立刻趕往意大利米蘭,把真正的魔鏡拿到手!

  回房收拾東西之前,蕭曉乃隨意瞟一眼地上的銅鏡,意外地從鏡上得到特別的訊息——有訪客,隱在外頭陽台上,與夜色溶為一體——以她方才慌亂的模樣,對方只要一顆子彈便能解決她。

  她若無其事,不讓對方察覺她已發現情況有異。

  來者不善!她若無法從空氣的流動瞭解這一點,她沒有法子活到現在。

  不是章煌。她雖然看不起章煌,但她明白他道行很深。章煌即使有殺意,也不會讓人輕易看出來。

  也絕對不是那個博物館館主傑利遜·格陵的手下。傑利遜·格陵以為她知曉某樁秘密,沒問清楚之前,他不會想要她死。

  她大概知道對方是打哪兒來的,只是不確定這回來的是誰……

  蕭曉乃踱至睡房內,存心逼迫對方進入、現身,這樣才不至於是敵暗我明。

  她躲在門旁的牆邊,手觸衣襟欲拿銀針,襟上的銀針在先前已耗盡。她抽出佩在左腰間的短刀,一邊摸摸右腰側,確定隨身的手槍還在。

  極輕微的……蕭曉乃皺眉,側耳傾聽腳步聲緩緩靠近。

  驟地,她旋身,出其不意地揮出短刀!

  鏗!對方兩手各拿一把和蕭曉乃短刀相似的雙刃,幾乎是預測到她出招方式,順利地以自己的武器擋住她刺過來的刀光!

  「你是誰?」蕭曉乃喊問道,以短刃與對方近距離過招——她彎身躲開對方橫畫過來的一刀,欲攻刺對方下盤。對方身材雖然高大,倒是十分機警地跳開!

  蕭曉乃退回睡房門口。短短幾秒的第一回合測試過對方能耐後,她不再急攻。

  來人亦是一身黑衣勁裝,還刻意帶頭罩掩住臉孔,身形高大、壯碩,武術不差,瞭解她貫常的出招方式,可見他比之前的人更加準備充足。

  他是哪個部門的?蕭晚乃從記憶中組織的名單搜尋相符人選。

  她離開組織——全能坊——兩年,外人對她的安然無恙感到詫異,誰料得到她隨時得有面臨這種殊死戰的心理準備?每一天都可能是她的忌日,還有一年——前提是全能坊的大爺們說話算話。

  來人先沉不住氣,衝上前來!蕭曉乃將短刃丟到到左手,跳起,右手抓住門板上方,雙腿曲起再踢出,如願端中對方比她厚實三倍以上的胸膛!

  來人踉蹌兩步倒下。蕭曉乃不留情地射出利刃!蒙面男子翻身閃過,同時不示弱地也把刀子射向她。放開門板,回到地面的蕭曉乃接住飛刀,「冥界的黑爺派你來的?」

  「哼!」男子低哼,靠著腰力直接躍起,徒手擊她!

  憑借他簡短的發聲,蕭曉乃己經認出他是誰了!她頗為驚訝,以為最快還要半年才會輪到他親自上陣!

  蒙面男子絕不會料到自己錯在那一聲冷哼。蕭曉乃知曉他是誰後,閉著眼也能和他過招,她對他的功夫、招式瞭若指掌。事實上他的專長不在武術,交手一久就會明白,他一開始的駭人架式只能唬唬小貓、小狗。

  蕭曉乃只守不攻,神態從容、自在,卻故意以緊張兮兮的口吻說道:「你的功夫實在了得!想不到坊裡還有這樣的能人,蕭曉乃有機會與你較量,真是三生有幸!」

  她又逮到對方一個致命的漏洞,曲爪逼近他頸側,卻僅僅點到為止,繼續任由他出招。兩人在廳裡搏鬥的情形,像一隻小貓在耍弄一隻大猩猩。

  每每在這種時候,蕭曉乃才感謝董爺的調教,若不是野心極大的董爺特意將她訓練得十八般武術樣樣精通,退出組織的事她一定想都不敢想,逞論答應被組織上的能人追殺三年的條件……

  一陣纏鬥之後,蒙面男子終於承認技不如人,他停止攻擊,倉卒地退至落地窗邊。他急促地喘息著,不甘心的情緒顯而易見。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一把畸形的槍枝,「受死吧!」

  「你是毒門的傀儡!」蕭曉乃彎身、翻滾,以極快的移動應對對方的連續射擊。那把畸形槍射出的不是一般子彈,擊中物體後從彈頭泌出橄欖綠的毒液,若擊中人體,可以瞬間將人體內的鮮血全數渲染成默綠色。中彈之人眼睜睜看著墨綠色的液體從傷處不斷流出,而後令人作惡的毒血更從眼耳鼻口溢出,直到全身血液乾枯才會氣絕。屍體往往倒在粘稠、劇毒、綠色的血泊之中,死狀極慘。

  蕭曉乃離開組織不少時日,但仍曉得組織這款新研發成的生化武器,而且全套全備未正式量產,只有核心人物才有可能持有。

  蕭曉乃躲在沙發後,使對方無法再對準她射擊。目前每顆子彈都是斥下巨資製造,蒙面男子也不敢再濫發。

  蕭曉乃一手握刀,另一手掏出手槍,「期限還有一年,這麼快便由你親自出馬……全能坊為了追殺區區一名小女子我,已經技窮了嗎?」

  毒門傀儡扯下面罩,一臉汗濕,「本來不想讓你知道是我……」他橫眉怒目,逐步接近沙發,「你就乖乖受死吧,反正你活著也沒有什麼用了!」

  「還把我視為眼中釘?」

  蕭曉乃突然躍起,在半空中射出短刀,毒門傀儡因為身子往後撇開,錯失先發制人的機會。當他回過頭,蕭曉乃已把槍口對準他胸口。

  「我早就正式退出組織,不是你的競爭對手了。」蕭曉乃持槍的手伸得筆直。

  「只要你活著一天,你就是!」毒門傀儡咬牙切齒。他由衷憎惡蕭曉乃——在全能坊裡,憑她一個女人,竟能和他處於平起平坐的地,更恨的是,她的能力勝過他!

  「別動!」蕭曉乃吼。毒門傀儡卻在此時突兀地抿出一抹邪笑。蕭曉乃瞇眼,「笑什麼?以你對我的瞭解,你以為我不敢開槍,還是以為我根本打不中你?」

  「豈敢!」毒門傀儡冷嗤,眉毛高高掛起,「我只是覺得……」她再怎麼強,終還是一個愚蠢的女人,一直被董爺玩弄於股掌間都不知道。

  蕭曉乃想了一下,浮出笑意。「楚爺還好嗎?」

  「不勞你費心。」話雖這麼說,他眼還是閃過一絲歉疚。「倒是董爺……」

  「別吊我胃口。」蕭曉乃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我們各自的主子都很好就好。」

  「那你就開槍啊!」毒門傀儡豁出去了,他要與她同歸於盡!他舉起手上的畸形槍——

  「那找只好恭敬下如從……」蕭曉乃大法將扳機扣到底,「這……」她一怔,她的手槍卡彈了。

  「哈哈……」毒門傀儡樂不可支,到頭來幸運之神站在他這一邊。「蕭曉乃,你死定了!」

  他從容不迫地瞄準蕭曉乃——

  「誰說曉乃死定了?你胡說八道!」一道男聲自陽台上響起!

  毒門傀儡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便丟下了槍。並哀喊:「啊——」兩支銀釘狠狠刺穿他的手掌心,「你是誰?」

  「看你很不順眼的人!」章煌上前。他單手提著一雙女靴,來回一轉,用堅硬的靴底甩了毒門傀儡兩個耳光後,再來個後旋踢——

  「你!」毒門傀儡狼狽地躲開。

  章煌出招又快又流暢,每個攻勢不僅懾人,力道更是強勁……毒門傀儡覺得蕭曉乃雖強,但畢竟是個女流之輩,他或許還能仗著身材的優勢力拼。然而,他絕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對手……更可怕的是,這兩個若聯合起來……

  「你居然有同伴!」毒門傀儡退到陽台外,忍不住狠瞪蕭曉乃。

  「知道怕了吧?」章煌踢起腳邊的怪槍,握在手中好奇地打量,「這是什麼?」他微笑,對準毒門傀儡,「試試看就知道!」

  「不!」毒門傀儡嚇壞了,「不——!」他跳出陽台外,及時抓住來時的吊繩才未跌死。

  章煌由著他慌慌忙忙地逃走。「個頭那麼大,膽子卻比我小指頭還小。」他回頭看蕭曉乃,剛強、神氣的模樣馬上化為體貼多情,「曉乃,你沒有受傷吧?」

  被自己心中最不認同的人救了一命,蕭曉乃說不出謝,掉頭走進睡房。

  「你生氣是應該的。」章煌趕緊跟了進去。「我發誓,你送給我的定情物我一定會收藏,但是剛才情況實在太過緊張,我才會用掉兩根呀!」

  蕭曉乃打開衣櫥,拿出行李袋。他什麼時候拿到的銀針?難道是在博物館,她朝他吹射時被他接住了?不管怎麼樣,他竟把銀針說成她給他的定情物,臉皮比犀牛皮還厚!

  她草率地將衣服、物品丟入袋中,瞟一眼兜在她身邊轉、十分礙手礙腳的章煌,「你來做什麼?」他手上提著鞋,她當知他會以鞋為借口,主動這麼問便是要他還了鞋便滾蛋!

  章煌卻有很漂亮的說詞。他揚揚手上的鞋,「來找我的灰姑娘!」

  蕭曉乃瞪著他,他以迷人的笑容相對。數秒後,她翻白眼,拿回自己的鞋隨便丟在地上,回頭再取出一件套裝,準備放進行李袋。

  章煌搶下那件套裝,「先把濕衣服換下再收拾東西。」又將套裝遞上。

  蕭曉乃看看自己,的確需要整理一下儀容。她接過套裝,轉身進浴室。

  不一會兒,她再出來時,回復平日的高雅秀麗。

  很快地收拾好行李。她坐在床沿,套上短靴,然後起身拿行李。

  「我幫你。」章煌握住她的手,想幫她提行李。

  蕭曉乃不要他多事,提著行李走向門口。

  章煌緊追在身後,「曉乃,該摸的地方你都被我摸遍了,我想,這輩子我對你是負責任負定了……」見蕭曉乃不但不感動還加快腳步,他跑上前,擋住睡房門口,「你不愛聽?好,我馬上換個說法——」他害羞地低下頭,扯扯曉乃的衣袖,「人家都被你看光了,今生今世,我一定是你的人了……」

  蕭曉乃無動於衷,「讓開。」

  章煌不讓,「看在我對你一往情深的份上,告訴我,你的日子總是這樣不停地和人打鬥?」

  蕭曉乃昂著頭,意有所指地說:「我是在遇到某個人之後,才開始這麼倒楣的。」

  「太好了。」章煌握住她雙肩,「現在你遇到人稱福星的我,一定能馬上解除毒運!」

  「沒錯!」蕭曉乃杏眼圓瞠,「等我殺了你之後,我就會開始走大運!」

  「你還會殺嗎?」章煌不可置信地掩嘴,盯視她前胸,「真的嗎?我可以有這樣的期待嗎?」

  「讓開!」蕭曉乃下再壓抑心中不悅,大聲令道。

  章煌伸直食指,「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想要的、真正的銅鏡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功用?」

  「你真的不知道它的用途?」

  他搖頭,「我腦筋不好,硬要塞進太多東西的話就會頭痛,所以我一向不過問關於自己以外的事。」

  「那你現在何必想知道?」

  「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刻起,關於你的事我都想多瞭解一點,不,不只一點,要很多點!」

  「走開!」蕭曉乃捶打他橫擋住出口的手臂。

  「曉乃,」章煌握住她的手腕,表情變得正經,「找還要知道為什麼有人要殺你?」

  蕭曉乃掙不開他的箝制。「不關你的事!」

  「我想要幫你!」他放開她。

  「把幫我的時間拿去泡妞豈不是更好?」她用力打他,「走開!走開!」

  他不得不側身讓她出去,「你真的打算拋下我一走了之?房間被毀成這樣,怎麼辦?」房內多處綠色毒液正腐蝕地板、牆壁。

  「你看著辦!」據說那些毒液尚無中和劑,不過她相信章煌收拾得了這個爛攤子。

  「曉乃——」

  「別再跟著我!」蕭曉門回過身,拿槍威脅章煌,「你再上前一步我就開槍!」

  章煌一點都不怕,笑道:「你只是嚇嚇我,而且那槍……」

  砰、砰、砰!連續三聲槍響,足以致命的子彈飛掠過章煌身旁,他未眨眼也未受到驚嚇,只是訝然地問:「那槍不是卡彈了嗎?」

  蕭曉乃自己也被槍聲嚇著!她也以為發射不出子彈,才會連扣三下扳機。

  「現在……」她清清嗓,找回倔傲的嗓音;「你不敢再上前來了吧?」

  「我……」章煌仍要跨出腳步。

  「你找死!」蕭曉乃狠下心,頻扣扳機。直到子彈打完,她已經退至住房大門。她拉開門,不管章煌娘娘腔地跺腳嘟噥,迅速離去。

  「你好討厭!知道人家最捨不得你還這樣對人家……」沒有呆呆地面對被甩上的大門太久,章煌蹲下審視地上毒液,一邊自言自語道:「不過,你也捨不得傷我吧?如果你真想我死,怎會連開槍那麼多槍都打不中我。」

  意大利·米蘭

  蕭曉乃以最快的時間查出傑利遜·格陵的背景資料。

  格陵對外公開的個人資料作得相當漂亮——年過半百的他是一個好人,超級大好人;每年自盈餘裡提拔相當誇張的金額給需要資助的民眾,熱心主導、籌畫世界性的公益活動;收集古董、寶物不只是興趣,更是靠個人微薄之力對歷史盡一份責任。

  從另一個門路查出來的資料卻完全不是那樣。傑利遜·格陵和黑手黨掛勾,每年取得的不義之財勝過正當所得數倍。若不是因為時間不夠充裕,她一定會細查格陵明確的罪行。

  其實從格陵以假的銅鏡引誘出她,以及聲明去見他時必須帶其他三項寶物看來,他已經知道寶物的秘密,而且這個人絕非善類。

  既然如此,蕭曉乃可以毫無顧忌的潛入聖摩大廈取得真的魔鏡。

  只要略微瞭解格陵的個性,便知道他比一般守財奴更為多疑。善猜忌,最珍貴的寶物一定要緊緊守在身邊。聖摩大廈是他集團總公司的所在地,他大部分的時間都鎮守在總公司,所以能確定魔鏡在聖摩大廈裡。

  他主動邀她到他的地盤,想必做了萬全的防範措施,也因此蕭曉乃刻意選在白天警戒最鬆懈的時候行動。

  上班時問,街上閒晃的人應該不多,富豪大廈前卻擠滿人群。發生什麼事?

  蕭曉乃立在街角,默默將混亂的情景看在眼裡。多輛警車圍出一道警戒線,大廈內的職員不斷被疏散出來,消防車、救護車在一旁待命,還有許多攝影機穿梭其中,許是記者趕來採訪報導。

  蕭曉乃走入人群之中,登時耳聞各種說詞,當她穿入人群,她己歸納出一個概要——有個危險分子聲言炸毀聖摩大廈,警方接獲線報後,寧可信其有而趕來疏散大廈內的人員,盡可能將傷亡、損失減到最低。

  蕭曉乃眼看四面耳聽八方觀察形勢,這個意外對她而言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人群一陣騷動,原來是打死不願離開公司的傑利遜·格陵終於被強抬出來,記青們馬上上前搶拍他,井急著詢問他此刻心情,蕭曉乃跟著去湊熱鬧,趁著警方急著維持秩序之際跑入大廈內。

  蕭曉乃以為警方會機警地將總電源關掉,但一樓大廳的燈光仍大放著,電梯也能夠照常運作。這幫她省了個很大的麻煩。她乘電梯直接抵達格陵一向不願外人接近的樓層。該樓層全是他私人的收藏室,魔鏡想必被他藏在其中某個收藏室中。

  格陵對寶物的收藏分類她心中大致有個底,所以她直接走向底端一間密閉的超合金大門。驀地,她察覺空氣中的氣流十分詭異,她動了動鼻子,並沒有聞到她搜尋的硝煙味。是她太敏感?還是真的有人要炸這棟大樓?

  轟隆——天外雷聲大作,她的腳底下卻撼動起來,她霎時明白那不是雷聲,而是大樓地基被炸毀了!

  緊接著又從地底響起一聲爆炸,她幾乎無法站穩,她必須在樓塌前找到魔鏡並離開這裡!她加快腳步跑向走廊底端。

  噠噠噠——比她更快的腳步聲在她身後追著她!

  「曉乃!」

  「章煌?」她驚訝莫名地回過頭問——他怎麼會在這裡?啊!難不成……他就是揚言炸毀這大廈的危險分子?這……

  「快走!」章煌拉住她的手後,馬上拖著她往反方向奔跑,原先他已經準備離開,但想到她可能潛進這裡,急忙回來找她。

  「不行!」此時四處有爆炸聲響,整棟樓震動著,隨時會整個崩塌。蕭曉乃欲甩開章煌。

  他們可以清楚感覺到樓層逐漸下陷,章煌緊緊扣住她手腕,跨上階梯跑往頂樓。蕭曉乃跟不上他飛快的步伐,她的動力全來自於他,雙腳幾乎騰空,隨著他往上升。

  「東西在我這裡!」章煌喊道,到達頂樓,橙色的滑翔翼映入二人眼中,章煌放開她的手,問:「可以嗎?」

  「東西真的……?」即將飛起的一刻,蕭曉乃不放心地問。

  章煌微笑。接近護欄前兩人飛了起來,「我們到對面大樓看戲。」

  蕭曉乃照著他的指示調整身體重心。不久,兩人降落在另一座大廈的頂樓。

  回過頭,聖摩大廈徹底崩離塌陷,連他們所在的位置也微微搖晃著。底下數十輛消防車嚴陣以待,預防火災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麼?」蕭曉乃想像得到格陵看到大廈剎那間崩毀時,內心多麼的悲痛。

  「給格陵那老頭一個教訓。」章煌答得很簡短,但他相信她懂。

  「教訓得不錯,不過手段未免太囂張了一點。」像他那麼容易得意忘形的人,蕭曉乃才不想隨便讚美他。

  「囂張?嗯,這詞我好喜歡!」他自然而然搭上她的肩膀。仰望藍天,勾勒兩人未來美麗的前景,「以後我們結婚,在喜帖上頭可以寫——蕭、張,囂張聯姻……」

  「很抱歉!」蕭曉乃拿開他的手,「我兒子可不娶你女兒。」傲慢地拍拍肩膀上的灰塵。

  「你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章煌敲她的頭,「以後你生的就是我生的,您怎麼可以鼓勵孩子們近親相奸?」看來以後他必須多費點心,打下教養孩子的重責大任,而她只要乖乖當他老婆就好。

  蕭曉乃用陰冷的眸光回應章煌熱辣的視線。反正全是他自己在癡人說夢,她懶得同他瞎扯。

  「鏡子呢?」

  他像聽話的小狗,立刻探入衣襟拿出一面古銅鏡,「是不是這個?」

  蕭曉乃心中一驚,「沒錯,謝啦!」她伸出手拿,卻撲了個空。她叉腰,令道:「給我!」

  章煌搖搖頭,「我這麼辛苦為你拿到鏡子,你總該告訴我關於這鏡子的一些……」

  「你想知道什麼?」蕭曉乃環在前胸。

  「比如說,這鏡子有沒有名字?」

  「童話故事白雪公主裡的鏡子叫什麼?」既然他那麼愛玩,她就勉為其難陪他玩玩。

  章煌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看著手中俐銳,「原來它叫魔鏡。有啥特殊魔力?」

  蕭曉乃深呼吸,意興闌珊地回道:「白雪公主的那面魔鏡有什麼魔力?」

  章煌恍然大悟,彈指道:「原來如此。」他慎重地對鏡子說:「魔鏡呀魔鏡,這世上誰是我章煌未來的老婆?」鏡子一轉,鏡面對著蕭曉乃,「哇!曉乃,你出現在鏡子裡耶!這鏡子好神!好厲害!好準哦!」

  「把鏡子給我!」蕭曉乃出手!

  「沒那麼簡單。」章煌不想和她打起來,接擋她兩拳後,技巧性地抱住她整個人,兩人前胸貼著前胸,「我章煌從不平白無故幫人做事,雖然我很愛你,但我還不希望為你破戒。」

  兩人的心跳緊緊依在一起,那感覺很窒人,蕭曉乃扭身,但推不開他。「你要多少?」他最好別出太離譜的價碼!

  「我本來只要一個,不過聽你的口氣.我似乎可以多要幾個?」

  蕭曉乃垂睫,「一個什麼?」

  「一個……吻。」

  「哦?」蕭曉乃一點也不意,「不是一個拐子嗎?」她踢他小腿骨。

  「哎喲!」

  章煌痛得抱著她一起往後倒,一邊喊痛,一邊在地上翻滾。

  「你……」蕭曉乃被迫和他一起打滾,他又一直哀哀叫,搞得她頭都暈了,「沒那麼誇張,好嗎?」

  「可是真的很痛呀!」他把她壓在身下,眼神放電,「你一點都不心疼?」

  蕭曉乃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兩手套住他的脖子,「你敢的話,試試看。」

  「哦,你不知道我多麼需要你的鼓勵。」他把她的威脅聽成鼓勵,低頭用嘴對住她的唇。

  蕭曉乃一怔,眼睛瞪著大大的,忘記在指尖上使力。他的唇很綿很軟,有一股奇特的吸力,她不自禁輕啟貝齒,嘗到他的味道,她微醺地合上眼,感覺有什麼東西探了過來,那東西拂過她的牙齒,她整個人一麻,回過神,狠狠掐緊他的脖子。

  很快就瀕臨斷氣的章煌,舌頭不由得伸得更長,蕭曉乃以為他是故意的,無情地咬他的舌頭,推開他!

  章煌疼得捂著嘴,可憐地悶哼,眼角都溢出淚水。

  蕭曉乃曉得這回他真的痛。「你如果敢再亂來,下回咬的絕不是你的舌頭!」她撿起方才翻滾間落在地上的銅鏡,走向滑翔翼。

  「下回?還有下回?」章煌講話有點大舌頭,「你腦子裡想的和我腦子裡想的是一樣了嗎?」

  「你如果那麼想當太監,不需等到下回也可以!」握住鋁合金管,她開始起跑。

  章煌見狀跳了起來,「曉乃,我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誰那麼倒楣?無聊到去戲弄你?」蕭曉乃與滑翔翼融為一體,即將起飛,腳步變得非常輕盈。

  「曉乃親親,不管你到哪裡我都會去找你——」

  「不要命的儘管來!」蕭曉乃飛了起來。

  「我說過,為了你,我即使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圈著嘴對天空大喊。

  蕭曉乃頭也不回地,「你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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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踏上國土,蕭曉乃有些疲累,但她沒有立刻回到住處歇息,而是前往市郊一棟豪華洋宅。

  蕭曉乃在該豪宅內來去自如,僕傭們見到她時總是非常禮貌地打招呼。她直接上二樓找她要見的人。

  偌大的起居室,有多國書籍、先進的電腦設備、各式球具及各類技擊用品,豪宅的年輕女主人趴在躺椅上翻閱休閒雜誌,椅腳旁無聊地啃著書玩的聖伯納犬聽聞腳步聲,抬起頭,倏地跳起,尾巴猛甩圈圈奔向進門的蕭曉乃,熱情地舔得她一臉濕。

  蕭曉乃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白骨頭塞進狗嘴裡,狗狗這才放過她,回到自己的位置精神奕奕地消食那根肉骨頭。

  「還順利嗎?」豪宅的女主人——朱顏——一仰身,麥色的修長雙腿挪出躺椅,赤腳踏上米白色毯,塗有寶藍色指甲油的腳趾甲像寶石一樣,在毛毯中閃閃發亮。

  蕭曉乃放下行李,「有點曲折。」每當回想起這趟旅程的情景,她便急忙甩頭,用力將章煌無賴的嘴臉甩出腦海。她拿出好不容易得手的魔鏡。

  朱顏接過那面古銅鏡,仔細端詳後,嘴角浮現淺笑,「謎底總算要揭曉了。」她將躺椅旁的檜木六角桌拉近牆,古銅鏡放在桌上,架正。

  朱顏的年紀和蕭曉乃相當,從外表裝扮來看便知兩人完全不同典型。朱顏今天身穿無袖藍底黃花的短洋裝,探露出的長手長腳是均勾的小麥色,頭髮剪得極短,她聲稱那是黑社會大哥頭,海藍的眼底抹上淡淡的銀粉,將大大的鳳眼勾勒得極為顯明耀人,前衛的彩妝和她獨斷獨裁的個性很相符。相反的,一路走來的儘是不堪回首往事的蕭曉乃,渴求的是一種平凡,她盡可能以素雅妝點自己,最好是一走在街頭便迅速淹沒在人群中,毫不顯眼。

  若要追求朱顏,心臟負荷必須比平常人強,若想要得蕭曉乃青睞,必須比其他的人多費一點心去瞭解她剛強固執的另一面。

  蕭曉乃調整檯燈亮度,「恐怕沒那麼簡單。」她不似朱顏那麼樂觀。

  「至少我們比誰都早拼出地圖。」朱顏自信滿滿地說道:「以我的資源,要解讀絕不是問題。」

  銅鏡受到強光照射,將亮影反映在牆上,亮影之中,浮現地形團。

  朱顏走到書櫃前,抽出一本古書,「所謂魔鏡,只是一種統稱,並非這鏡子真的具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圖樣在製造初始便刻上,表面上看起來和一般鏡子一樣,接收光再反射出來的影子卻會浮現圖案。」朱顏將古書交給蕭曉乃,證明她曾用過。「大部分的魔鏡屬於宗教用途。」浮現的多是佛像,唯獨這一面——」

  認識朱顏,是在蕭曉乃十三歲,第一次出任務時她險些失手,不知是有意或無意,朱顏製造的混亂使她順利脫逃。那是在英國某盛大珠寶展上,混入會場的朱顏意欲行刺主辦人而遭逮捕。事後主辦人發現朱顏是他的私生女,以激烈的手段抗議他將她們姐弟棄於台灣不顧。此後該人承認兩姐弟的身份,並賦予朱顏極大的財富及權力。朱顏可以任意使用該人在亞洲的所有資源。

  之後朱顏透過各種管道想進一步與蕭曉乃接觸,蕭曉乃皆不予理會。而後幾次因緣恰巧受到朱顏和她的孿生弟弟朱睿的幫助,蕭曉乃才背著組織與這對姐弟開始往來,發展出堅固的友情。

  兩年前,蕭曉乃擅自退出組織,組織裡多人直言將在短期內讓她死無全屍,仰賴朱顏提供的庇護,她才逃過多次災難。

  朱顏向來不願聽她稱謝,倒是扶養她長大的董爺提醒她別忘了報恩。董爺要她脫離組織後,繼續幫他竊取寶物。奇怪的是,董爺要的不再是世界聞名、價值不非的寶物,而是老舊的中國古劍、古畫、古簪……等等不起眼的東西。

  經過調查,三人得知這些古物暗藏某項秘密——數千年前,多位神人共聚一堂,一起預言數千年後,世界將因眾多野心者釀成的爭端一團混亂。其中,率先佔領某處聖地的野心者,將達成一統世界、稱霸宇宙的宏願。他們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繪下該處聖地的地圖,分成四份,以詭異的方式流傳下來,有緣者才能夠得到完整的地圖。

  目前知道這地圖的人不多,但人的嘴巴守不住任何秘密,可以想見不久後這地圖將會引起無數紛爭。

  蕭曉乃拼出完整的地圖,為的是危急的時候能反將董爺一軍,朱家姐弟則只是湊熱鬧,抱持玩遊戲的心態。三人都不想得到那塊所謂能一統世界的聖地。

  蕭曉乃取出行動電腦,朱顏阻止她,「這種小事不用我們動手。」她走向門口。

  「睿回來了?」蕭曉乃當下明白她要使喚誰來幫她們做這種小事,但朱睿現在應該在美國修習碩士學位呀。「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沒課?」

  「誰知道?」朱顏聳聳肩,「我不過告訴他,我桌上積了半公尺高的文件讓我心情很不爽快,誰想到隔天他就出現在我面前了,算他懂事,沒枉費我這個姐姐辛辛苦苦地拉拔他長大。」她拉開門,隨即尖叫嚷道:「死朱睿,給我過來——限你三分鐘出現。」

  蕭曉乃笑著搖搖頭。隨著時光的流轉,朱顏對待弟弟的態度完全沒變。這對孿生姐弟,該怎麼說呢?到底是姐姐沒有弟弟在身旁理成不了事,還是弟弟有戀姐情結?當事人本身也不明白吧!也或許,事情根本沒這麼複雜,等兩人各自遇上命定之人,那股暖昧不清的情感便自然理清。

  「開始計時。」朱顏將矮櫃上的沙漏倒轉,雙手交抱在胸前,坐回躺椅上。

  「太嚴苛了。」蕭曉乃蹲在牆前,觀看映在牆上的地形團。朱睿這次回來一定又為了處理朱顏故意積壓的公事而數日未眠,非常嗜睡的他此刻想必腦海一片混沌、神智不清,該讓他好好休息才對。

  「吃不了苦就別當我弟弟。」旁人覺得她對待弟弟太過苛刻,她倒也沒聽老弟抱怨過什麼。「瞧得出什麼端倪嗎?」話題回到聖地地圖。

  蕭曉乃搖頭,「之前三張並組在一起後,中央有個橢圓的缺口,這幅團剛好填滿。」地圖確定拼成,問題是如何解讀,「這張圖上的文字依然很潦草,也沒有容易辨認的地點,很難下手。」

  「既然是地圖,又是要找出一塊土地,經緯度最重要,不是嗎?」

  蕭曉乃回頭看朱顏,「圖是幾千年前的古人畫的,或許我們該以當時的情形來考量。」

  朱顏肘撐椅背,指尖輕托著臉頰,「可是那些古人想要證明的是他們預知的能力,如果他們真的在行,應該會以千年後的觀點來繪製地圖。」

  「也就是說我們的思考方向必須是多方面的。」

  朱顏頷首同意。「地圖上的路線簡單得過分,標示的文字怪異又無厘頭……」她說出她的臆測,「有份圖上頭的文字讓我聯想到論語,我在想,圖被拆成四份,上頭的文字會不會分別來自四書?」

  「如果能查出究竟是哪些人留下這樣的預言和地圖就好了。」朱顏的說詞令蕭曉乃感到訝異,但又覺得不無可能。「將他們的身世背景和你的想法相對照,答案說不定很快就能出來。」

  朱顏擺手,「可惜這些人敢發豪語卻不敢留下姓名。」大概怕後人挖他們的墳墓找他們算帳吧!如果她知道被騙,她一定會那麼做!

  「但願我們不是被一群作古千年的瘋子耍得團團轉。」她和朱睿還好,他們只想揭開預言真相,朱顏比較讓人擔心,她最恨自費力氣。

  「先把圖組合在一起再說吧。」朱顏瞄那只沙漏,「三分鐘早過了,他還沒過來!」她瞪眼,「朱……」

  房門此時被推開,適時遏止一陣刺耳的叫聲。一名穿著白T恤。灰運動長褲,左臂上背著一隻熟睡貓瞇的男子閉著眼睛走來,他很高,臉型五官和朱顏同樣姣好完美,卻一點也不會顯得女孩子氣,他的眼睛一直沒睜開,滿臉濃郁的睡意,夢遊似的,筆直走向躺椅,側倒下後便動也不動,呼息靜謐得讓人感覺不到。

  他肩上的貓瞇聞到食物的香味,碧眼半抬,瞄瞄大剌剌啃著白骨頭的聖伯納大。頭重重頓了一下,睡意霎時又戰勝食慾,偎近主人脖子舒服地入睡。

  很少看見一個男人和一隻貓構成的畫面如此搭調。側倒後便睡得不省人事的朱睿,和清醒時沉默不語一樣,冷冷的,神祇一般,不可親近——當然,只有外人這樣以為。

  一隻塗著異色指甲油的腳丫子抵上朱睿的右肩,硬生生破壞極為平衡、美麗得令人屏息的畫面。

  「大白天的,這是青年男子應該有的德行嗎?」朱顏只要輕輕使勁便能將朱睿踢出躺椅。

  當她正要那麼做時,一雙偌大的手掌從她的腳踝往上滑,握住她的大腿,靜默三秒鐘,低沉的嗓音誠懇地飄了出來,「你胖了。」

  朱顏的臉瞬間脹紅,「你不想活了!」

  朱睿和貓咪一起被踹到地板上,毛毯綿綿軟軟,睡起來說不定比躺椅舒服。不過朱睿很清楚,剛剛踹他的那隻腳很快會踩在他肚子上,如果他還不張開眼睛的話。

  朱睿緩緩睜開深邃的眼,瞧見愛貓四腳朝天,睡姿十分不文雅。

  他抬起上半身,和蕭曉乃對上眼,嘴角動了一下。抵抗力太弱的女孩子很容易就此昏劂。

  「嗯?」他站起,視線落在牆上的光影,眉宇微皺,眼半瞇,抹不去強烈的倦意,慵懶的神態竟充斥著一股男性的性感,可惜在場的女性都對他的魅力免疫。

  「嗯,」蕭曉乃微笑點頭,「得手了。」

  「還不快做事!」朱顏無情地催促。她可不是找他來聊天的!「完成後把地圖列印出來!」

  朱睿強搔紊亂有型的黑髮,走向電腦設備。他絕不是個任人使喚的男孩,除非他心甘情願。他拿出數位相機,拍攝牆上的地形圖,然後坐在電腦前,操作組合出完整的地圖。他的每個動作都很緩慢,像電力耗盡的機器人。

  仰躺在地上的貓咪倒抽口氣,搔搔下顎,似乎感到孤單而醒來,它睡眼惺忪地環顧四周,找到主人後,扭著屁股,以模特兒一直線的步伐走到朱睿腳下,躍上他的大腿蜷曲身子繼續睡。

  另一廂優閒自在,精神好得兩天兩夜不睡覺也沒關係的朱顏,和蕭曉乃聊起天來。

  「曉,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東西已經拿到了你不要再去見姓董的那個老頭子。」她不希望蕭曉乃再涉險。

  「我已經跟他說好,兩天後拿貨去見他。」蕭曉乃臉上泛著堅毅的光彩。

  「兩天?只有兩天,我們來不及變造。」朱顏覺得不對勁而站起,她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最後一次了,至少給他一樣真貸吧。」蕭曉乃微笑,那笑容無一絲暖意。

  「曉,因為是最後一次,我擔心……」朱顏擔心她一個人怎敵得過董爺的人馬?

  「無所謂,我也準備和他攤牌。」

  「曉——」朱顏瞪朱睿。他還愣在那做什麼,不快過來幫她勸曉乃!

  「他派毒門傀儡殺我。」她握緊拳頭,周旁溫度因她冷酷的語氣而下降。「我越來越確定以往暗殺我的計劃全是他策劃的虧他口口聲聲說他會勸眾爺們放我一馬。」

  「曉,既然你以往已經忍了那麼久,在這節骨眼上,何不也……」朱顏難得勸人忍。她獨裁霸道,但頭腦絕對清晰理智。全能坊不是個小門小派,要對付必須從長計議。

  蕭曉乃搖搖頭。她一旦下定決心,沒有人能說動。董爺向來自認對她恩大於天,她卻明白得很,她和他,怨遠多於恩!

  「朱睿!你好大的膽子!」朱顏由憂轉怒,找弟弟出氣。

  其實人家朱睿也沒怎樣,只是坐著睡著了而已。

  「算了,睿真的累了,讓他休息吧!」蕭曉乃看不過去,幫朱睿說話。

  「曉乃姐——」被吼醒的朱睿拋下腿上的貓咪,展開雙臂,奔向蕭曉乃尋求安慰。俊帥的五官誇張地扭曲,顯然在搞笑。

  「別乘機吃豆腐——」

  啪!一顆籃球打歪朱睿的臉,制止他抱住蕭曉乃。

  「坐好!」朱顏撿起滾至腳邊的籃球,叉腰神氣地令道。

  朱睿摸摸發紅的臉頰,依令坐回電腦前。即使如此,他迷人的氣息不減反增。

  方纔窒悶的氣氛已經不在。

  印表機開始啟動,列印地圖。

  「讓他去休息吧。」蕭曉乃又幫朱睿說話,不過這回他已不敢再妄動。

  朱顏還不想放過他,「弟弟生來就是要為姐姐做牛做馬的。」她推他的頭不信他還睡得著。「對不對,死老弟?」

  「嗯……」朱睿乖乖附議。「曉,有人在網路上懸賞打探你的消息。」

  「誰?」朱顏湊近電腦螢幕,迫不及待要看這樁夠嗆的新聞。誰要找曉?還懸賞獎金呢!

  朱睿回頭看蕭曉乃,「對方署名——戀慕者。」

  「是他!」蕭曉乃咬牙,一點也不高興有人公開宣告戀慕她。

  「誰?」姐弟倆異口同聲,好生好奇。

  蕭曉乃下巴一揚,「一個不要命的人!不要理他!」

  「朱小姐是嗎?」

  「章先生,請坐。」

  雖然蕭曉乃不願意提,但還是被朱顏問出她與章煌認識的經過。而後朱顏暗自調查過章煌,並以告知曉乃的消息為由,約他出來見面。

  朱顏打量落坐面前的男人。他的體格極佳,簡單的休閒衫褲在他身上顯出獨行的品味;不是很帥,但渾身充斥著無害的男性魅力。說是無害,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他一逮著機會便猛向接待的女服務員放電,弄得那女孩失了心魂,愣愣傻傻的,忘了該怎麼做事。

  這傢伙,顯然看到女生就像有些人看到貓狗一樣,忍不住想逗一逗。

  「告訴你曉乃的事情之前,我想先問清楚,你對曉乃是……」朱顏直截了當問他對曉乃的感覺。最好不是抱持逗一逗、玩一玩的心態,否則縱使他有什麼通天本領.她也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我喜歡她。」章煌笑著說道。

  「是女人很難找到你討厭的?」因為他答得太過輕率,朱顏懷疑其中的幾分真心。

  服務員送來熱咖啡,章煌加入糖及鮮奶油。「我就完全不敢對朱小姐有非分之想。」

  朱顏挑眉,「姑且把那當作是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說真的,」章煌端起熱咖啡,側頭瞧朱顏姣好的五官,「這年頭眼睛、嘴巴長得漂亮已經不稀奇,倒是鼻子能生得像朱小姐這樣好的可就不多了。」他啜口咖啡。

  朱顏扯扯嘴角,「口才好得讓人想割下他舌頭的男人也不多。」她沒興致同他瞎扯,「以章先生的能力,查出曉乃的資料是件小事,何必公開懸賞?」

  「說實在話,我的頭腦不太好。一次只能想一件事,為了避免顧此失彼,希望有多聽聽曉乃的朋友說些關於她的事。」

  攬有許多傳奇事跡在身上的人,竟會說自己頭腦不好!朱顏調侃他,「看得出來你不是什麼天才型的人物。」

  章煌點點頭,「朱小姐的眼光很銳利。」

  「哪裡。」朱顏不改犀利口吻,「我只用三成功力就看出來了。」

  章煌終於皺眉,「你這麼咄咄逼人,我擔心曉乃會被你帶壞。」

  「學我咄咄逼人,總比學你縱橫情場好。」朱顏攪攪冷飲的冰塊,轉入正題,「曉乃曾是全能坊的人。全能坊,知道嗎?」

  「似乎是主要勢力範圍在大陸的一個神秘組織。」章煌想了一下,聳肩,「沒交過手,對方又刻意保持神秘感,所以我不太清楚。」

  朱顏一臉不可置信,「全能坊是你反犯罪組織的主要對手之一,而且你還是首腦的頭號接班人,竟會什麼都不知道?」

  章煌放下咖啡杯,「我必須澄清的是,我不曾隸屬於任何組織,我只是我,章煌,一個單獨個體。」

  朱顏眼睫低垂,看來很多事情唯有當事人曉得實情,外界傳言並不正確。但她不會也不想追問章煌不願加入那組織的原因。她找上章煌,只因為他應該有能力保護曉乃,並不意味她已認同他這個朋友。瞧他這副不太能讓人信任的模樣,一切仍有待觀察。

  她說:「也許,『冥界』、『毒門』、『無中生有』、『鬼推磨』,這些名字,你反而比較熟悉。」

  這幾個應該是性質不一樣的組織,怎會扯在一起?「他們和全能坊有關?」

  「正是全能坊底下四個主要部門。『冥界』專司暗殺,『毒門』努力研發各式武器,尤其以生化武器為主,『無中生有』代客竊取任何稀世珍寶,『鬼堆磨』即是重金僱用非組織人士為其效勞。」

  「原來如此。」章煌恍然明白,「這麼一來,全能坊真是無所不能了。」

  「全能坊沒有最主要的頭頭,目前由各部門的爺們一起統領。冥界——黑爺;毒門——楚爺;無中生有——董爺;鬼推磨——金爺。特地告訴你的原因是,這些人早已不安於現狀。」

  章煌懂得她的意思,「人各懷鬼胎,都想除去同伴,獨統全能坊?」再次印證合久必分的道理。

  「可以這麼說。爆發內哄、自相殘殺的情況隨時可能發生。目前各部門勢均力敵,沒有人有絕對的勝算,因此一旦反目,分裂算是比較好的結果,就怕全能坊及冥界、毒門、無中生有、鬼推磨部成了歷史名詞,所以表面上大家都和睦相處,按兵不動。」

  「那私底下?」

  「有人耍小動作,有人尋求結盟。」朱顏眉頭微皺,不屑地說:「其中以董爺的小動作最多,而冥界的黑爺和毒界的楚爺……大家相信他們的關係不尋常。」

  「這些組織內勾心個角的事情,和曉乃有什麼關係?」章煌想聽的是曉乃的消息,而不是別人家裡的恩恩怨怨。

  朱顏兩手抱胸,「沒有什麼關係,只是有生命危險而已,」語氣輕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相對於她淡然的模樣,章煌表情一繃,「有人要殺她?」誰想置曉乃於死地,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而這也是朱顏與他見面的目的。「那些爺們底下都有個心腹,無名無姓,被通稱為傀儡,同時也被視為各部門的接掌人選。曉是董爺的人,『無中生有』的傀儡。」她兩手改擱桌上,背脊挺直,態度亦嚴肅起來。

  「她退出組織了。」照理說和那些心術不正的人不再有瓜葛才對。

  「想要脫離全能坊,等於是找死。」

  一旦加入全能坊,不管到死、到做了鬼,都是全能坊的人,這是規矩。

  「曉到現在還活著,是獨一無二的特例。兩年前,曉抱著必死的決心向那個姓董的老頭表明退出之意,沒想到姓董的和她談條件,願意幫她向其他爺們說情,而她則必須再幫他做事。結論是,組織有三年的時間追殺她,若三年內組織取不了她的性命,便還其自由,還有,她得繼續為董爺盜寶,時限是兩年。」

  「這個董爺聽起來不壞。」章煌直覺如此。

  「錯,最壞的就是他。他打的如意算盤是——先利用曉乃為他偷齊幾樣寶物,再用剩下的時間殺了她為組織立功。」

  「所謂的寶物,不會是像那什麼魔鏡之類的東西吧?」

  「的確是一些不起眼的東西。這就得牽扯到一個鮮為人知的千古預言——」

  朱顏喝口飲料潤潤喉,又露出帶刺兒的表情,說道:「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你那不太好的腦袋承受得了嗎?」

  章煌咧嘴,露出招牌的大號笑容,「為了曉乃,沒有什麼我承受不了的。」

  朱顏睨他,但同時也揚起唇角,笑意隱身。

  他博得她些微好感。

  她簡要敘述預言的由來,及拼出地圖的始末。最後的結語是,「曉單槍匹馬帶著最後一樣寶物到董爺的地盤見他,無疑是送死。」

  「她為什麼要去?」這是章煌唯一的疑問。

  「也許她想殺了董爺。」曉乃已經去了,所以她去的原因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讓曉平安無事地回來,你辦得到嗎?」

  章煌又笑瞇了服,眼尾橫紋有獨特的吸引力。「曉乃沒告訴你嗎?為了她我絕對是奮不顧身。」他想拿起帳單。

  朱顏伸手覆住帳單的另一端,「她只告訴我,非常討厭油嘴滑舌的你。」

  「她騙你的。」章煌舉起,他從不和人搶著付帳。「因為她很容易害羞。」

  「如果你覺得自欺欺人比較好過,我不會反對。」

  章煌喝一大口變溫了的咖啡,用餐巾紙抹抹嘴。「朱小姐,你財多權大吧?」他站起,腰微彎,像在跟她行禮。「以後我們小倆口有勞您多照顧了。」

  「沒問題,只要你有辦法讓曉改姓章。」朱顏手背輕托下顎,舉手投足很貴氣。

  章煌走出座位,「沒有辦法的話,由我改姓蕭可不可以?」

  朱顏抬頭看著他,「曉說過,討厭孬種、沒骨氣的男兒。」

  「嗯,」章煌點頭如搗蒜,非常同意她的說法。「那種男人最不可取。」

  朱顏站起,「小心,不要咬著自己的舌頭、罵到自己。」逕自走向櫃檯結帳,把他甩在身後。

  「禮讓女人,是新好男人的要件之一。」章煌摸摸鼻子,對於平白無故被初識的女人損上一頓全不以為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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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中國大陸·四川·摩天領山區

  全能坊,
「無中生有」總部。

  「怎麼樣?在外面那些天,過得還好吧?」席上中年男子說道。他的髮絲半白,體格中庸,一臉道貌岸然,乍看似為剛直不阿的正義之士,細瞧眉宇、眼神,可見其中的狡許、奸邪。

  「托爺的福,還不壞。」蕭曉乃筆直立在大廳中央,目光一一掃過周旁靠牆站立的董爺親信們。

  「東西呢?」董爺笑著,一向深不可測的他,此時也掩不住心中急切,直想快點得到最後一項寶物。

  「在這。」蕭曉乃不願將古銅鏡交給對方。

  「你——」董爺眸中晃過危險及警戒的光芒,「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不大,」蕭曉乃精明地抿抿嘴,「只不過我們似乎到了該把話說清楚的時候。」

  「你我情同父女,還有什麼不好談的?」董爺朝她身前的護衛使眼色。

  該人伸出手,曉乃閃開,扭其手臂再以手肘頂其胸窩,擊退他後;身子漂亮地旋了一圈。站定後神態自然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混帳東西!」董爺大罵。聽起來像罵該人竟敢鬧事,實際上是罵他居然失手!

  「爺別怪他,他剛才的行為我覺得奇怪。」蕭曉乃不是傻瓜,默默將一切看在眼裡。「晚輩想知道的是,爺是否仍記得你我之間的承諾,是不仍有意實現。」

  「嘿嘿……」董爺邪氣的眼睨了左右一下,「這是當然的呀!」

  「當然怎麼樣?當然是跟當然不,意思充全相反。」蕭曉乃的氣勢維持在高點,讓在場的人明白她不是個任人宰割的弱女人。

  「別忘了,你是我養、我教成的,為了你,我差點和另外幾個老傢伙翻臉,一輩子的交情就這麼斷了也在所不惜。」董爺擅長以一些小恩小惠來壓制人。「組織有三年時間殺你,我只要你幫我做事兩年,用意在於剩餘的一年你可以專心應付那些老傢伙派去找你麻煩的殺手。你說,我對人可曾這麼好過?」

  其他人為他做事可沒她做的多。「爺的恩情,我似乎怎麼也回報不完。」她冷淡的表情和感恩的語氣完全不搭,但董爺未點破。「你能這麼想我就感到欣慰了。快,快把鏡子給我看看!」

  「爺何必著急?」蕭曉乃將鏡子交給咬牙忍著胸口疼痛的護衛,視線定在童爺臉上,「您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看。」

  董爺接過鏡子,用衣袖抹打鏡邊,「好!」鏡子傾斜適當的角度,董爺斜瞄牆上模糊的光影,「好呀!」接連兩聲讚歎表達他此刻難以言喻的愉悅。「不愧是我最器重的人,每一次任務都完美地達成,只可惜……」

  「爺,」蕭曉乃打斷他的話,「您不多看鏡子幾眼嗎?」

  「不急,你不是說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看。」董爺站起,周旁的人精神為之崩緊。「倒是你,該把爺的話好好聽完,因為以後恐怕咱們爺倆沒有機會再這樣面對面閒聊了。對了,我剛剛講到哪裡?」

  「爺說到……只可惜……」蕭曉乃猜測道:「只可惜晚輩不再有為爺效勞的義務了?」

  「沒錯。所以。」董爺笑顏轉為猙獰,冷聲道:『也沒有留你活口的必要了。來人呀。」他手一揮,「動手!」

  「不准動!」蕭曉乃赫然令道,手上的槍對準董爺,致使其他人不敢妄。

  「你!」董爺微怔,「你為什麼有槍?」

  護衛摸摸外套暗袋,臉色發白,「那是我的槍……」想必是過招時,被她不動聲色偷了去!

  「所以我說您快多看鏡子幾眼,囚為您的一輩子就這麼長了。」蕭曉乃儼然佔了上風。

  「哼!」董爺卻冷笑,方纔的吃驚只是假裝。「你以為這樣子我就會慌了嗎?」

  「只好先拿爺的腳做試驗了,您還是坐著才比較具有威嚴。」她扣動扳機,董爺安然無事。「這槍沒有子彈!」

  「哈哈哈——」董爺仰頭大笑,「你終究是我養大的。我會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他早命令護衛的手槍不得裝子彈。「你這孩子,忘恩負義在先,別怪我無情。動——」

  「轟」地一聲,情勢再度逆轉!

  「董爺!」眾人駭然。

  「你——」銅鏡被安裝極微小的定時彈,時間一到鏡子爆裂成碎片,而董爺的手亦血肉模糊。

  「我提醒您很多次,要您多看鏡子幾眼的。」

  「為了不讓我發現,火藥的份量少得只能炸傷我的手……」董爺左手掌托住著受傷的右手,語音因氣憤而微抖。

  「您對我而言,可謂恩重如山,把您的的手炸得血淋淋,我已經罪該萬死。」話雖這麼說,她的眼底毫無愧色。

  董爺沉默半晌,才從牙縫進出一句,『你很懂事。」

  蕭曉乃側頭感謝他的讚美。「是您教的好。」

  「你們還杵在原地做什麼?」董爺橫眉怒目瞪視眾人,「拿下她!」

  所有人都舉起槍,包圍住她,使她動彈不得。

  「大家都不守規定。」蕭曉乃噙著一抹淡笑,瞟視那些可能取走自己性命的槍支。為了安全起見,在會議廳中除了護衛之外,其他人皆不得持有槍械,所以進來之前,她的的槍已被搜走。

  「為了對付叛徒,今天可以例外。」肚券在握,看看自己的手及地上的鏡子碎片,董爺高興不起來。

  「這會兒我變成叛徒了。」她兩手自然垂在腿旁,右手握著沒有子彈的槍。

  董爺走下來,「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相信我,我也捨不得痛下殺手。」到她面前,伸手欲撫摸她的臉,右手卻泛起一陣劇疼。他五官皺在一起,咒道:「噢,該死!」

  「該請醫生幫您包紮傷口,免得永遠打不好您想打的算盤——」她輕輕推開彈匣,拉了一下袖子,暗藏袖中的子彈聲聲且準確地填入匣中。「反正我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不如馬上殺了我,既可博得大義滅親的美名,又能立下功勞——您是這樣想,沒錯吧?」沒有人發現她手上的小動作。

  「聰明。」董爺轉身踱回座位前,「我必須叫他們快點開槍,以免越想越不捨,結果反而下不了手。」

  「叫他們放下槍比較好,省得手酸。」蕭曉乃迎視董爺銳利的目光,「你不能殺我。鏡子破了,最後一份地圖怎麼辦?」

  董爺低頭瞧地上碎片,「對我而言,修補這面鏡子跟炸毀它一樣容易。要我不殺你,最好再想想別的理由。」

  蕭曉乃笑著點頭,「你居然沒反應過來,真令人失望。我剛剛那席話的重點不在於鏡子,在於我也知道預言及地圖的存在。」

  董爺輕嗤,「那又怎樣?依你的智慧及才能,你沒查出這項秘密我才覺得奇怪。」

  「不怎麼樣。」蕭曉乃握緊槍柄,「只是想提醒你,我能記下這一份地圖,當然不會錯過前三份地圖,我能找出地圖,當然也能竄改上頭的文字和圖案——」

  董爺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

  「絕命大反擊的意思!」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開槍射擊周旁的人。

  「啊!」多人反應不及,哀叫一聲:「啊!——」其他人開槍反擊,見她俐落奔上階梯,不禁大叫:「保護董爺!」

  但董爺身旁的護衛隨即被撂倒,董爺毫無還手機會,蕭曉乃已將槍抵上他的太陽穴。眾人見狀,定住腳步,只能舉直槍不甘示弱。

  「現在,英明睿智的您,該下什麼指令?」蕭曉乃在董爺耳畔說道。

  「把槍放下。」眾人猶疑,董爺大吼:「放下!」他瞄向會議廳側門。

  「大家讓開!」側門被端開,一名魁梧男子要眾人讓出彈道!

  蕭曉乃反應極快地閃開並反擊,兩道槍聲同時響起,沒有人中彈。

  「毒門傀儡,很高興見到你。」蕭曉乃冷靜地同來人打招呼。

  毒門傀儡算算倒在地上的人數,斷然道:「你沒有子彈了。」

  他說的沒錯,蕭曉乃扔掉手上的槍,「而你們每個人都有槍,卻不能對準我扣板機。」

  毒門傀儡收起槍,一邊鬆動指關節,一邊走向大廳前方,「不能讓你死、可以讓你活得很痛苦!」他握緊拳頭,「看招!」

  「董爺親自與您過招!」蕭曉乃將董爺推向毒門傀儡,「你一定覺得很榮幸!」她回身坐在主位上,尋找機關按鈕。

  董爺冷笑,以身上的遙控按鈕先發制人!

  座位椅把旋出鐵環,箝制住蕭曉乃雙臂。

  「以前沒有這道機關。」董爺笑看著蕭曉乃掙扎,「為了制住你,我做了萬全的準備。」他咋咋舌,「你如此難馴,我不禁懷疑,在眾多嬰孩中選中你,是幸或是不幸?」

  蕭曉乃放棄掙扎,憎恨地瞪視他,「對我而言是百分百不幸。」

  董爺到她面前,指著身後的毒門傀儡,」你看到他,為什麼絲毫不感到詫異?」

  情緒回復平靜的蕭曉乃昂著頭,「他的出現,證實楚爺被你倆聯合殺害,毒門為你所佔,一切如我所料,有什麼好詫異的?」

  「你竟然……」毒門傀儡因心虛而脹紅了臉。董爺制止他有所動作,要他聽她說下去。

  「要不是董爺您說一套做一套,我不會選擇玉石俱焚的結局。」蕭曉乃說道。

  「你呢?」董爺反問她,「打一開始給我的地圖就是假?改造過?」

  「因為您的手法太不高明。掌握得住我的行蹤的只有您,偏偏不是有埋伏守在目的地,就是我前腳才到後腳便有追兵趕來……擺明有人把我當猴耍,我能不為自己鋪好後路嗎?

  「楚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但夠了。你利用楚爺和黑爺的暖殊關係,說動毒門傀儡背叛楚爺,但你一定沒想到楚爺反過來挖你牆角,有心收攏我。」她看向毒門傀儡,「令人郗歔的是,楚爺恐怕到死都認定他的愛徒絕不會真的背叛他。」

  「你!」毒門傀儡由羞愧轉惱怒。

  「沉著點!」董爺低咆。他沒想到她有這一招,他手中的地圖竟是她偽造的!按捺住了平穩的心緒,他和顏悅色地哄她,「你這丫頭片子,盡會胡思亂想!你以為這兩年去找你的殺手都是我派的?這太荒謬,我……」

  「一點都不荒謬。就算人不是你派的,我藏身的地方也是你透露出去。近幾個月,黑爺一心想找出楚爺的下落,所以他掌管的專司暗殺的『冥界』根本無暇找我麻煩,至於『鬼推磨」的金爺,他只願意將錢花在刀口上,除非找到絕對的把握能殺得了我的人,他才會行動。剩下的,就是『無中生有』和『毒門』……兩者都落在您手上……這時候想來行刺我的傢伙,會是聽從方便的指令?」

  蕭曉乃正確的分析使得董爺嘴角肌肉抽搐,既然修補不了兩人決絕的關係,他不再假扮好臉色,寒著臉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告訴黑爺,若他想知道楚爺確切的下落,來問你就行,毋需再像無頭蒼蠅四處亂竄、沒命地搜尋。」

  董爺點點頭,「很好。」如果他的手沒受傷,他或許會鼓兩下掌。「若黑爺來找我,我就告訴他,他的愛人——楚已經遇害!而殺楚的人正是組織有史以來唯一的一個超級大叛徒——你——這時候,你說,司暗殺的『冥界』有沒有空來找你麻煩?」

  蕭曉乃眉一揚,瞇起眼,「我學你的卑鄙學得不夠透徹。」

  「你該學的是如何知恩圖報!告訴我真正的地圖在哪裡,我考慮饒你一命!」

  蕭曉乃扯扯嘴角,「你不會讓我死,除非問出地圖下落。」

  董爺轉身,對傀儡道:「動手!讓她知道我心底的氣憤!」

  摩拳擦掌已久的毒門傀儡痛快地甩了蕭曉乃兩個耳光。蕭曉乃皺眉等待暈眩的感覺退去。

  「圖在朱氏姊弟手上?」董爺問道。他當然知道她與朱氏姊弟交好。

  「是又怎樣?」蕭曉乃以挑釁的口氣回道:「朱顏、朱睿的父親不是你惹得起的人,即使知道圖在他們那裡,你仍然無計可施呀。」

  毒門傀儡殘忍地捏緊她的脖子,幫董爺出氣。「你去把圖拿來給董爺!」

  「把你……新養的狗管好……」蕭曉乃同董爺說道:「叫他別亂吠。」

  「你!」毒門傀儡豈會聽不出她拐彎直罵他是狗!

  「放開她!」在董爺的命令下,毒門傀儡心不甘情不願收回手。董爺俯視她;「即使不能殺你,我也會讓你痛不欲生,你一點都不怕?」

  蕭曉乃雙唇緊閉,忍著不咳出聲。調整好氣息後,她說:「我痛的只是肉體,心裡可爽快的很。因為我終於讓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嘗到奧惱的滋味!即使我被殺也會快樂的。」她抬頭,表情無比倔強,「因為你得不到真正的聖地地圖,你寬不了心!然後你開始擔心我會死,我若死了,你怎麼辦?無法佔有聖地,身旁這些蠢狗能助你達成稱霸天下的妄想嗎?」

  董爺五官整個扭曲,臉色忽青忽紫。

  「哈!」蕭曉乃笑出聲,「我想看的正是你此時的表情——氣憤、苦惱、不知如何是好……」

  「你何苦這樣對我?你是我親自……」

  「親自潛入醫院新生兒室把我偷走!只因為你擅長『無中生有』,只因為你一時興起找個初生嬰兒當接班人並親自培育的念頭……憑什麼?生我的人自會教養我,輪不到你這個賊!」

  她怎會知道?「楚告訴你的?」董爺挺直背脊,不覺得自己有錯。她是他偷來的,但他一點都沒虧待她。「跟著我有什麼不好?我把你教育得如此不凡——」

  「我寧可一生過得平平凡凡——」蕭曉乃近乎哭泣地說道。不知道事實之前,她傻地效命於他,時刻感念他的養育之恩,得知事實後,她如何不去想,若她未被他劫走,她現在擁有的是怎樣的人生?她恨他,她也要他嘗到利後悔、痛苦的滋味。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董爺放軟聲高,「你說,怎麼樣你才肯把地圖交給我?」

  「不會有那麼一天。」蕭曉乃面無表情。

  「董爺、讓我來對付她。」毒門傀儡一直想要有所表現,「只要打根針,我包準她原原本本說出圖藏在哪棟房、哪個抽屜裡!到時就算朱氏姊弟得罪不得,您只要用您的偷術……」

  「有什麼方法盡量使出來,」蕭曉乃心裡早有準備。「反正結果只會令某人後悔為何將我訓練得如此……不凡!」

  「找間密室關住她,由你逼供。」董爺作出決定,「力道斟酌著點,別告訴我她被你三兩下就打死了!」

  中國大陸·湖南·衡陽

  全能坊各個分部被搗毀,鬧事者手法越來越激烈。像現在,他直接將眼前一棟樓房夷為平地,再從瓦礫堆中揪出一名傷痕纍纍的傢伙。

  「你……你是誰?」傷者極為無辜地問:「為什麼找我們的麻煩?」

  「去問你雲貴分部的夥伴吧,是他們介紹我來這裡的。接下來,由你告訴我,我上哪兒去才見得到『無中生有』的董爺?」

  「你找董……董爺做什麼?」傷者勇氣地睜大眼眼,看清楚敵人的模樣。

  「跟他要回我的女人。」顯然是一個很愛耍酷的男人。

  「你…你的女人?」他剛剛被很多磚瓦砸到頭,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你找死。」章煌露出狠毒的眸光,「堂堂章煌的女人是誰你都不知道?你在江湖上混假的?」

  「蟑……蟑螂的女人?」

  「挑剔我的發音?我天生大舌頭,怎樣?」章煌舉高拳頭,「讓你缺排牙,看你講話多標準——」

  「不……」他什麼都不怕,就怕痛。「你不是想知道董……董爺……」

  很好,對方自動轉回主題。「他的主要地盤在哪裡?」

  「四……吉林…吉林……」別看他懦弱無能,他的智商不低哦。

  「好傢伙!這回直接騙我上東北?」煌不再輕易相信全能坊的人說的話。之前他被人騙得在廣西、雲南、貴州及湖南團團轉,耽擱了許多時間。可悲的是全能坊的主要巢穴真的很難查出!

  「至少我沒說黑龍江啊……」傷者自認很有良心了。

  「我最受不了比我幽默的男人了。看來不使出撒手鑭不行!」章煌掏出一枝形狀畸形的槍枝,「這東西你應該不陌生。」

  「綠毒槍!」傷者瞪大雙眼,渾身發抖。哦,他不只怕痛,他還很怕死,尤其是這種令人慘不忍賭的死法……他才不要親身嘗試……「你——為……為什麼……」

  「輪不到你質問我。上哪兒找董爺,說!」

  「說……什麼……?」蕭曉乃克服許多扭曲病態的幻覺及難以控制的意識,緩緩吐出三個字。

  「你……」毒門傀儡拎起她,「牙根果然夠緊!」將她扔回座位上,「再給她兩針!加強藥量!」

  一旁充任藥劑師的男子提醒他。「剛才那一針已經是極限……」

  「這裡誰是老大?誰說話算話?」毒門傀儡因遲遲無法完成董爺交付的任務而情緒極差——這個該死的女人,他為什麼永遠鬥不贏她!

  「可……爺說過,無論如何,都必須留她一口氣在……」弄死人的話,誰找責任?他不信毒門傀儡有這樣的擔當……

  「我說打就打!」毒門傀儡不容許有人看不起他、不服從他!

  他眼露凶光,男子在他駭人的視線下,不得顫著手拿著針筒,「不行……不行!」針頭注入蕭曉乃的皮肉,他馬上又拔出來,「會死人的!不管她再怎麼行,這針下去……鐵定死人的……」

  毒門傀儡握緊拳頭沒有猶豫太久,他推開將針筒藏在身後的男子,揪起渾身虛軟的蕭曉乃,「只要留你一口氣在是不是?」他用力摑蕭曉乃,「那豈不簡單!」

  手腳被縛的蕭曉乃倒在地上。這不是毒門傀儡第一次打她,不久前才止住的鮮血又開始流出。

  在場幾名「無中生有」的人都不敢表示意見。

  毒門傀儡解開她身上的繩索,「來呀!你自認很行,不是嗎?」他狠揍她肚子,直到她嘔出血水。

  他揪她的發,她知覺薄弱,等於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且恃強欺弱。「只要你躲過我三招,我作主放你走!怎麼樣?」他放開她,「後旋踢!」她無法獨自站立,隨即倒下。因而沒被他踢中,儘管如此,難得可以為所欲為的毒門傀儡得意揚揚地踩她臉頰,「這個動作你耍得最漂亮,不是嗎?」

  蕭曉乃已經昏劂,不可能回答他。

  「起來!」毒門傀儡已經發狂,拉起她,「啊——啊——」他嘶吼,將她當沙包毆打、踢蹦!

  「喂……」旁人面面相覷。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你……您這樣,就算她想招供……」有人壯起膽子想阻止毒門傀儡動粗。

  「是啊,」覬覦蕭曉乃已久的人也勇氣地開了口,「懲罰女人的方法很多,不如……」

  「滾開!」毒門傀儡不准任何人靠近。「全世界的女人我都想上,唯獨她!」他抓著蕭曉乃往前衝,用她的頭撞牆!

  「夠了!」出聲之人丟下針筒表達不滿,他懷疑蕭曉乃還活著嗎?「爺說過要你斟酌力道,不能打死。」諾大的身影逼近他,讓他說不出話。「你你……」他因害怕而下步後退。

  「你有意見?」毒門傀儡一臉血腥。顯然還沒打過癮。

  「當我什麼都沒說……」該人背抵上門,嚇得不得不屈服於惡勢力之下。「無中生有」大部分的成員偷術一流,拳腳功夫卻高明不到哪去。

  他已示弱,毒門傀儡卻仍舉拳……

  他緊閉雙眼,無力地等待硬拳落下……突地,碰一聲,門被踹開,「啊!」他被彈至毒門傀儡懷中!

  「救……」兩名同夥被扔進來,來不及喊救命便昏厥。

  「是你!」毒門傀儡認出來人。甩掉懷中的傢伙,不自覺退後一步。

  章煌見到以往的手下敗將,眉毛微微一挑,然後他瞟見倒在牆角的熟悉身影,他神態一凜,不相信倒在血汩之中的人是她,曉乃……

  然後他周旁的氣流感應到他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跟著旋繞出足以逆轉天地的氣勢!

  他邁開步伐,經過毒門傀儡身旁時,毒門傀儡竟往旁門躲,撫著胸口,好似擔心心臟躍出喉頭,只怕……上次和他在飯店房裡交手,還沒有這樣的感覺……

  其中某個人不知趣地拿出槍,章煌瞧也瞧不出舉起綠毒槍——

  毒門新研發的致命武器!沒見過其威力,全少聽說它的可怕。那人馬上棄槍、舉手投降。

  毒門傀儡知道那是自己遺留在飯店的綠毒檢,更是不敢吭聲。

  章煌在蕭曉乃身旁蹲下,抹去她唇上的鮮血,探著她還有一絲微弱的鼻息。雖然鬆了口氣,內心仍然自責不己,他該早一點趕來的……不管她的能力多強,他都不該放任她一個人涉險……

  不!她此刻模樣……只有淒慘二字可以形容……

  憤怒的熾火更盛!有外人闖入的消息已經傳遍總部各角落,他抱起蕭曉乃盡速離開,但他嚥不下這氣。

  他站起,瞪向毒門傀儡。「上次輕易讓你走,是個錯誤。」他走向他,「大錯特錯!」

  毒門傀儡還沒想好要逃,還是要擺出招式,章煌已一拳揍得他頭昏眼花!

  「竟還敢將她打得頭破血流——」章煌欲罷不能,毆、打、踢、踹,和剛才毒門傀儡欺凌蕭曉乃時如出一轍,但力道更加有勁、懾人!

  旁人看得膛目結舌,當毒門傀儡倒地不起,他們幾乎也腿軟。

  章煌抱起蕭曉乃,憑借手上的綠毒槍,及打倒毒門傀儡的氣勢,沒有人敢阻攔他。

  章煌進入「無中生有」總部救出蕭曉乃,宛如上廚房拿瓶啤酒般簡單,美中不足的是,蕭曉乃一身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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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蕭曉乃身負重傷又被過度注入不明藥物而陷入昏迷,章煌先請人為她作好緊急處理,然後透過關係以私人飛機來到北京。

  他將蕭曉乃安置在一棟位於郊區的洋宅內,目前正由名醫謝危診治中。

  謝危審慎地為蕭曉乃身上的傷處敷藥,而後輕柔地拉好她的衣衫、覆上薄被。

  「不保證救得活。」

  謝危保守地開口熇煽熊熔,熁熙熐熂回過頭,迎上一對駭人眸光。

  章煌側著頭,黑瞳縮在眼眶角落,惡狠狠地瞪視謝危,謝危不由得一陣寒顫。

  「剛剛你也看到,她傷得不輕。」他搓了搓手,無辜的表情中有一抹得意的笑。

  章煌駭然的目光往下移,神色凌厲得彷彿恨不得剁了謝危那兩隻比他早撫摸過曉乃全身肌膚的手。

  「我上次生氣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冷冷地自牙縫迸出話語。

  謝危想了一下。「沒有這項紀錄……」認識章煌近三十年,沒見過他真正發過火。再研究一下章煌此刻的不悅指數,謝危後退一步,「嘿,你該不會是針對我吧?」他可是一接到他緊急電話,便拋下手邊工作立刻趕來哪!

  章煌收斂殺氣騰騰的凶狠模樣,「我欠你一份人情。」

  「哪有這麼簡單。我算是組織資源之一,只聽從上級指令,敢問您章先生以何種身份使我聽令於您?」組織總是眼巴巴地黏在章煌屁股後面,章煌卻少有善意回報,難得他主動向組織開口求助,又是調飛機、又是要醫生的,必須把握這次機會要他承認自己為組織一員。

  「不是朋友嗎?」章煌臉色又不太好看。

  「我瞎了眼才有你這種朋友。」說謝危找死實在不為過。

  章煌走上前,「你想體驗盲友的生活?」拍拍謝危肩膀,咧開嘴笑得有絲殘忍,「我很樂意幫你實現這個願望。」

  謝危剛毅的濃眉皺成八字型,「你的幽默感生病了。」

  「那就勞煩有華陀再世之稱的你趕緊治好我的幽默。」章煌仍是笑,卻比方才瞪人時更令人害怕。

  「你吃炸藥啦?」謝危反手敲敲他胸膛。不解他怎會充滿火藥味。

  章煌雙眉高聳,「醫生診斷錯誤的時候怎麼辦?」

  謝危氣派地聳肩,「我還在診治階段,病人不合作我能怎麼辦?」

  章煌臉一垮,不再獰笑,「閃遠點。」將謝危推到一旁,擺明要他識趣點立刻離開。

  謝危豈會甘心讓人用後即去。「這房子是小以的,你沒經過她同意便擅自住進來.不怕她拿刀追殺你?」

  「她不是在英國嗎?」章煌俯視床上曉乃蒼白、無生氣的容顏。

  「她在哪裡我是不知道,不過她依然恨你是絕對錯不了的事實。」

  章煌輕撫曉乃臉龐,「別忘了你也是共犯。」

  「但是該娶人家以示負責的人是你——」

  章煌眼瞳往旁睨了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策劃整樁陰謀的人是你和祈沐北。」

  「首腦還說得過去,畢竟小以是他的寶貝女兒,而你是首腦最想得到的人……可是你把我也當成陰謀者就太……」他的話語於章煌驟然轉過身時自動裁斷。

  「你最好找到她,跟她解釋清楚當時狀況。」

  謝危的眼珠子骨碌地轉了一圈,「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真相如何已經不可考,我哪知道要說些什……對了……」他突兀地轉開話題,「你不覺得全能坊比我還該死嗎?」

  「我會毀了它。」提及全能坊,章煌握緊拳頭,駭人氣勢又起。

  除了接受他人委託,章煌不曾主動涉入江湖是非中,因此聽聞他誓言毀去不可的全能坊,謝危不得不細瞧床上那位對章煌顯然有很大影響力的人兒。

  「用你欠我的人情換一個答案——你和她已經情投意合、生死相許?」

  章煌驕傲地昂起下巴,「未來會是如此。」

  「啊?人家還沒愛上你,你就已經願意為她賣命?章煌,我看你最好跟我回去做個全身健康檢查……」猛然挨瞪,趕緊緩下語氣,「我的意思是,你這人不僅有自知之明而且說到絕對做到——而這也正是我所缺乏的優點,我……」他被章煌逼退至房門口,「OK,我走人,明天這個時候再來摸摸你的女……呢,我是說,上藥。」

  「不送。」章煌當著他的面掩起房門,不理會他在外頭咕噥些絕情或白做工什麼的。

  章煌回到床畔,早先謝危注射的藥物開始發揮作用,蕭曉乃頻頻發汗。他趕緊拿乾淨的手巾為她拭汗。

  打一開始,他只想逗逗她,跟她玩玩,自米蘭分手後,他也是因為閒著沒事才對她緊追不捨——他原是這樣以為,以為這一回和之前的都一樣,只是一場殺時間的遊戲。

  直到他查不出「無中生有」總部的所在位置,並被全能坊其他分部騙得在幾省兜圈子,延誤了救出她的最好時機,他才察覺自己十分擔心她。那些天他總是睡不安穩,更加肯定她出了事。

  見到她倒在牆邊的淒慘模樣,他五臟六腑痛絞在一起,差點失聲吼叫。此時他才驚覺,他不可救藥地愛上她了——真的,這絕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接連兩天,謝危皆來為蕭曉乃診治換藥,終於宣佈她脫離險境。

  深夜,蕭曉乃眼睛掀動。

  她第一個知覺是胸口一陣悶鬱,而後全身傳來痛楚,腦海閃過無數模糊影像。啊,地圖……她說了……?「不……」她痛苦地搖頭,艱難地發聲。不能說……!「不……!」

  章煌丟開手上的書,來到床邊,溫柔地定住她的臉,「你什麼都沒說……」輕聲道:「放心,你什麼都設說。」

  他低沉穩重的聲音令蕭曉乃心中一定,睜開眼,因思緒仍茫然,未立即捕捉住柔聲呵哄她的人的相貌。「我……」

  她聲音沙啞,喉嚨又乾又渴。章煌倒杯茶水,含一口在嘴裡,覆住她的唇,緩緩將茶水送入她口中。

  蕭曉乃順從地飲下甘甜的茶水,兩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這張特寫臉孔,終於認出他來。那些天受的酷刑,積壓在心底的委屈一古腦湧出,不覺先是委屈地想哭,然後是鬆了口氣,因為見到到他,想必自己已得救……既而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瞧瞧他在做什麼,他的嘴巴什麼時候改行當起茶杯來了,但莫名的,微憤之中,還有絲溫暖的喜悅……

  少有人能使她情緒如此複雜……唯有他。

  他終於放開她的唇,她卻因承受不住他熱切視線,別開眼。

  章煌輕箝她的下顎,轉回她的目光。「有沒有哪兒疼?」

  她垂睫再次迴避,卻控制不住開始狂動的心跳。「你捏得我疼。」

  他不再夾住她下顎,不過手仍依戀在她臉上,拇指指腹撫挲她的下唇,「我可以……吻你嗎?」

  「你嫌我打得不夠嗎?」反應一下子凌厲了起來。

  「你不是把女人獨有的武器掌握得很好?面對那些雜碎時,為什麼不像你當初認識我時一樣,惺惺作態,為什麼不求饒?」以她的聰明才智,不會落到遍體鱗傷才是。

  「我和你這種會見風轉舵的痞子不一樣。」語畢後喉頭還迸出一聲冷哼。

  章煌露出睽違已久的特大號笑容,「可以確定你已經脫離險境。」他俯首吻濕她額頭,「歡迎你回到我的世界。從今以後由我來保護你,讓你永遠不再擔心受怕,我保證。」

  蕭曉乃心中一動;急忙歎氣掩飾。「唉……」

  「為什麼歎氣?」

  「不要渴求男人會長進。」她眨眨眼,瞳仁回復清靈。

  「有些男人打死不把愛掛在嘴邊,我則心口如一,跟長不長進有什麼關係?」

  蕭曉乃表情崩緊,理智也一點一滴回到她身上。「你很誠實。愛上了就說我愛你,想毛手毛腳就又摸又親,哪天變心了,說聲再見便頭也不回地走,一切憑本能行動,男人,進化不完全的動物。」

  章煌搖搖頭,「你只是對愛不放心。遇見你之後,我才知什麼叫一生一世,我不會變。」

  「睜眼說瞎話!從我注意到你就看你換了不下十個女伴——」

  「我沒聽錯吧?」章煌拉拉耳朵。「你注意我好久了?在我喜歡上你之前已經先喜歡上我?」

  蕭曉乃圓睜兩眼,她扯不贏他。「這裡是哪裡?」

  「天堂。」他握起她的手,「不是嗎?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天堂。」

  她刻意忽略他嘔心吧啦的詞句,「給我電話,我要聯絡我的朋友。」

  「我已經通知朱顏你在我這裡,至於全能坊,由我來對付。」

  他居然認識朱顏!她的事他知道多少了……?「你……」

  「你要說由『我們』一起對付也可以。你和我『結合』的話,他的眼睛發亮,「不要想歪哦。」話這麼說,自己卻涎著口水,一臉不正經,「以你和我的能力,一旦合作,不敢說天下無敵,不過我們的廣告單如果印——囂張情侶!史上最強鴛鴦大盜——一定沒有人說我們是不實廣告,對不對?」

  打從他開口,蕭曉乃便閉上眼,他說完了,她也不吭聲。

  「睡著了?」章煌問。

  沒錯,她好不容易意識恢復,睡意卻極濃。「你不會趁人之危,做些卑鄙下流無恥骯髒齷齪的事吧?」

  「什麼事?背叛中華民國,投奔共產國家嗎?」章煌裝傻。

  蕭曉乃想翻身,但渾身酸疼動彈不得,「等我身體全好,我』要先撕了你的嘴巴。」

  章煌挨她凶,好高興,「不用等到那時候也可以,我不介意你現在馬上用吮的、用吸的、用咬的,還有,曉乃,那種事一點都不骯髒下流可恥喔……」雖已無生命危險,她的樣子看起來仍非常虛弱,章煌不再吵她。「你好好睡吧!晚安。」

  兩個禮拜後。

  章煌推門而入,「曉乃……」床上沒有人。「曉乃!」

  浴室有嘩啦水聲,他走過去。

  蕭曉乃左手扶著洗手台邊緣,彎身刷牙,感覺身後有動靜,她抬頭,牙刷含在嘴裡,瞄著鏡裡章煌的身影,「看什麼?」

  「其實……」章煌笑眠她嘴邊的牙膏泡沫,「我不介意你有口臭,接吻嘛,只要雙方感情投入,味道怪怪的也沒……」

  「呸!」蕭曉乃不文雅地啐出嘴裡江荷味的泡沫,「出去。」她漱口。

  「謝危說你還不能下床。」

  「他說的話你也信?」沖洗杯子及牙刷,牙刷丟入杯子,放在架上。

  「不能信嗎?」章煌緊張地問,好像謝危原本是她的朋友,而他一點都不瞭解謝危似的。

  蕭曉乃用乾毛巾擦嘴,「他跟你們是一夥的,能相信嗎?」

  章煌皺眉,「我被你罵了嗎?」

  「你再不出去我不僅罵,我還要……」她抬起手作打人狀,還沒舉步身子便往前傾。

  「還要投懷送抱?」章煌接抱住重心不穩的她。

  她掙開他雙瞥,「我要洗澡。」雖然謝危每天都帶護士來為她擦拭身子,但她不僅覺得不舒爽還感到格外尷尬。這種事還是自己來比較好。

  「我幫你。」偏偏有人死皮賴臉找釘子碰。

  「你不如殺了我。」蕭曉乃甩不開他黏不拉嘰的手。

  「你有很多地方不可以碰到水。」他平舉雙手,「瞧,你連站都站不穩。」趕緊又扶住她,放下馬桶蓋讓她坐在上頭。

  蕭曉乃推開他,「我如果碰到你,我身體才會長蛆!」

  「哇——」章煌大叫,「你整個人變成一塊臭肉啦?不快洗乾淨不行!」手馬上伸過去要脫她衣服。

  「別再碰我!你這隻大肥蛆!帶源者!」蕭曉乃抓住他的手,烙下兩列齒痕。

  「曉乃!」章煌甩甩手,一臉受到屈辱的樣子。他飛快地剝掉上衣,「你看清楚,」拍拍赤裸的胸膛,「我這算肥嗎?」再將蕭曉乃的手拉來覆在他的胸口上,「看清楚、摸一摸。知道嗎?我這叫精壯、結實!」

  「喲……」蕭曉乃的雙手在他胸膛上游移,「真精壯、真結實哪——」隨手捏起一塊肉再轉上一圈。

  「好……疼……呀!」章煌痛呼,後退兩步,撫揉胸口發紅的肉塊,用紅眼眶看蕭曉乃,「雖然我很愛你,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這招好賤哦!」

  「對付你這種人不需用什麼高招。還不滾?」

  章煌看看四周,「我幫你洗腳。」按壓沐浴乳在濕棉布上並搓揉出泡沫,跪在蕭曉乃腳前,「發誓絕不胡來。」像個小奴捧起她的腳撩洗。

  「洗你的頭!」

  啪!蕭曉乃一腳掌貼在章煌臉上,真要用腳幫他洗臉似的。

  她的腳和他的臉相連,上頭的泡沫彷彿—種黏劑。冰浴乳的芳香飄在空氣中,時間好似暫停,靜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生氣了嗎?蕭曉乃覺得自己這次好像過分了一點……她慢慢縮回腳……

  突地,章煌抓住蕭曉乃拾高的腳板,也不顧鼻子嘴巴眼睛上都是沐浴乳,瞎嚷道:「啊!看到了、親到了……這是我愛人的腳底——」他誇張地抱住蕭曉乃整個條腿在頰邊麻摩挲,「好幸福哦,即使現在死了也可以……」

  蕭曉乃屏息,咬住下唇才沒有笑出來。她深吸口氣,刻意叉腰睥睨他,「我的屁?」

  「香的。」他不假思索便答。

  蕭曉乃細眉扭曲,「吐的口水?」

  「甜的!」他張著嘴,像只哈巴狗。

  「神經病。」蕭曉乃罵。

  「啊,受教了。」他甘之如飴。

  「噗——」蕭曉乃忍俊不住。

  「你笑了。」章煌像看到花開,表情十分滿足。

  她搖搖頭,仍是笑,「服了你了。」

  章煌握住她的手,「我不要你服我,我要你愛我。」

  「愛有個屁用?」她馬上不屑地問。

  章煌微笑,「愛絕對比屁還好用。」

  蕭曉乃不再接腔,朱唇輕合,眼睛微彎,淺淺的歡喜盛在其中。一抹淡香仍盤旋在整個浴室內,有催眠效力—般,兩人無語,只是對望。

  蕭曉乃坐著,章煌仍跪著,交纏的皮膚激盪出一股激流。心臟不穩地跳動,臉龐亦未緋紅,蕭曉乃上身前傾,主動吻上章煌的唇,一切就是那麼自然、柔美。

  章煌扶住蕭曉乃腦勺,使二人的唇貼得更緊密。彼此唇瓣熨燙,交換唇溫,而後深吻。

  半晌……「太好了……」章煌意猶未盡,深情凝望之際不忘耍寶,道:「選擇活著果然是對的。」

  蕭曉乃眨眼,截斷暖昧調皮眸光。「我不想欠你人情。」

  章煌站起,「只是還人情是嗎?」換成他俯視蕭曉乃。他挑起她的下巴,「我可不可以多跟你預約幾個人情?」

  不待她回答,他有些霸道地攫吻住她,舌直接滑溜地探入她嘴裡,黏膩且煽情,她的心跳,直比方纔的吻令人目眩神迷數倍!他捧著她臉,雙手下滑撫摸她的身子,顧及她的傷處而未施力道,輕的簡直根本不存在,卻似有靜電似的,他的手經過的地方汗毛一一豎起,逼使她輕顫。

  她不自覺挺胸,莫名自己渴求著什麼,握住他即將覆在她胸房上的手,她後仰,「到此為止……」

  章煌控制住呼吸,說話極輕極緩,深怕破壞兩人之間少有的纏綿氣氛,「我也沒打算要更進一步。」他曲腿,與她平視,「先動心的是我,先採取行動的是我,一直死纏爛打、表白心意的也是我,我總要留個底限——由你來侵犯我啊!」

  「對。」不管他的語氣多誠肯,都很殺風景。「侵犯你,然後閹了你,出去。」

  唉,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用滾的、用爬的,還是用走的?」

  「這屋子是誰的?」攆他出去之前蕭曉乃想到這個問題。謝危說過這房子不是章煌的,當他還想說下去,卻道章煌阻止,昨天謝危提及某某人要回來,章煌齜牙咧嘴,用很難看的眼瞪得他閉嘴……所以很可疑。

  「一個普通朋友的。」章煌退至門邊,「真的很普通,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個女的?」他那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誰會要信真的很普通?

  章煌拍額,「我就怕這樣——」他知道不管怎麼說她都會想歪,所以才什麼都不想說。「曉乃,請你千萬別誤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

  「誰會去在乎你的事。」蕭曉乃別開頭,低語。她不想跟他還怎麼樣,就為了他說謊的樣子而心煩。

  章煌無意多作解釋,「而我只在乎你。」握住門把,「我在外面等你,小心點。」走出浴室順道帶上門。

  又過了十幾天,蕭曉乃幾近完全康復。

  章煌外出中,蕭曉乃獨自坐在廳內,回想這些日子,只覺不可思議。

  太平靜了,居然沒有人找上門。全能坊知道她受重傷,應該一鼓作氣除掉她才對,或者,連全能坊那些爺們都忌憚章煌?

  想起章煌,蕭曉乃吐吐舌,拉了個抱枕掩飾心中複雜情緒,她的神色憂喜不明,忽笑忽郁,垂睫時微赧,不時咬咬指頭,沉浸在個人世界裡,活像個戀愛中的女人。

  太甜蜜了,鎮日和他膩在一起,有溫暖的擁抱,聽不完的情話,感受不盡的驚喜。而且她萬分確定這不是夢……憑她,作不出這等美夢……

  章煌的際遇和她截然不同,並非多麼順遂,而是他徹底將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像她,是名傀儡。

  他不是天才,而是憑籍著近乎癡愚的毅力與奮鬥才有今天。

  章煌的雙親在他九歲時被揭發為國際商業間諜,事跡敗露後更被有心人士嫁禍,指稱二人不僅竊取企業間的情報,更涉嫌出賣國家機密。

  章煌聽說所謂的證據,收藏在某正派組織裡,年少的人天真地以為偷出那些證據再燒燬便能為父母脫罪。

  小偷豈是如此好當,他才爬上那組織基地外圍的圍牆便被逮個正著。對方念他年幼,未與他計較。孰料放走他後,隔天他又跑來。

  他想盡辦法、擬定無數對策,雖然屢愉屢敗卻仍仍屢敗屢偷。對方更和他玩出癮頭,每天期待抓小賊的遊戲,後來甚至和他約定,只要他偷得那些文件,對方保證他父母的刑責減到最低。

  可惜等他成功,他雙親老早在獄中畏罪自殺而身亡。

  而那個名為祈休北的組織中人身份不低,當時正式接掌首腦位置不久,看上章煌堅決難以動搖的意志力量,決定栽培他。

  失去雙親的章煌,雖然有親戚願意收養,但好強的他不願寄人籬下,有經過這件事,他立志成為不凡人士,以期為背著惡名死去的雙親爭口氣。

  接受訓練後,他才知道,楔而不捨是自己唯一的才能,他咬牙接受各式嚴酷訓練,私下比別人努力千百倍,好不容易才超越體能極限,練就一身好功夫。

  但他始終不願加入組織,成為祈休北的接班人。父母的事是主要原因,他一直相信有內幕,且祈休北明知他父母沒犯那麼多重罪卻也莫可奈何,身為組織龍頭,面臨各種人情壓力時,也有不得不妥脅的時候。不只是祈休北的組織,其他以正派著稱的組織亦然,都有腐敗、不可告人的一幕。

  與其加入組織,由組織斷定世事的是非善惡,他寧可保留控制權,想做的事、該做的事都由自己決定。

  比起一些虛浮的情話,章煌敘述身世時的模樣反而更令她心動……

  門鈴聲響,喚回蕭曉乃思緒,她不疑有他的去開門。

  地上有一盒蛋糕。

  她拿起蛋糕,看看外頭,沒有人影,關上門,看著手上的東西,莫名章煌又想玩什麼把戲。

  忽地,有人在外頭以鑰匙開鎖,蕭曉乃眼瞳閃過一道光,唇角抿出淺笑,側身躲在牆邊。

  等門一開,她以騰空的的出擊,「你又想怎——」拳頭和話語一起緊急停住。來人不是章煌。

  是一名看起來比蕭曉乃年輕一些的女孩,五官姣好、打扮時髦,眉眼流轉間儘是嬌縱氣息,不過還不至於惹人反感。她怎麼會有這棟房的大門鑰匙?

  被打量的同時,祈以卉亦好好地將蕭曉乃從頭看到尾,心裡有個底後,環視屋內,問:「章煌呢?」

  「你是?」蕭曉乃暗自揣想這名女子和章煌的關係。這些日子沉溺於與章煌的愛戀時,忽略掉的某種不安,不由在她心中開始悸動。

  祈以卉側頭,眼球轉了轉,「章煌的老婆,你信不信?」待蕭曉乃一震,馬上又說:「騙你的,是情婦。」她將門板推到牆邊,跨入屋內,又強調一次,「情婦!」

  「小以!」章煌步入小庭院,看到門前祈以卉的背影,馬上跑過來,「你比我以為的還早回……」見著祈以卉身前的蕭曉乃,不覺噤口。

  祈以卉握住蕭曉乃的手,像是親切地打招呼,實際上是附在她耳畔道:「騙你的。我只是他玩弄過的女人,嗚………」

  離開蕭曉乃,她立刻回身,抱住章煌;低語:「你以為我會輕易被你攔截?」

  該死的,一定是謝危從中搞鬼。章煌像大哥哥一樣微笑著,拍拍她的背,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不敢說輕易,對手是你怎能不花點心思?」放開她,他走向蕭曉乃,若無其事地,「有蛋糕?好窩心哦!」

  「花點心思?」祈以卉突然以想造成天下大亂的語高字正腔圓地大聲說:「又要動手腳、耍手段了吧?」她到蕭曉乃的身旁,睨著曉乃道:「你是他新的女朋友?以我過來人的身份,只有一句話告訴你——嗯……咿呀咿……」她的嘴猛然被摀住,她嗔怒地用手肘頂章煌。

  章煌抱著她往樓梯口去,一邊同蕭曉乃道:「她是這棟房名義上的主人,我和她有點心結待解開,你在樓下等我們一下,一下下就好。」

  蕭曉乃看著兩人走上階梯,突然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杵在那裡。他們剛剛耳語些什麼?她有種被蒙在鼓裡、隔絕在外的感覺。那女孩究竟和章煌什麼關係?有心結?什麼心結?

  「名義上?」兩人攀上二樓,祈以卉清脆的聲音飄了下來,想她是扳開了章煌捂她口鼻的手掌,「就像我名義上是你未婚妻、是你未來小孩的媽,實際上你卻一點都不想負責任一樣的意思嗎?」

  又是未婚妻、又是老婆、又是情婦、又是被玩弄過的女人……那女孩說話口吻帶著諷意,聽不出哪些詞句可信。但她有心挑撥蕭曉乃和章煌的感情是不爭的事實。

  蕭曉乃腦中一片空白,背脊斷斷續續地發冷,低頭看看手上的蛋糕,茫茫然地走向廚房。

  而二樓,章煌進入睡房,放開不斷扭掙扎的祈以卉。

  祈以卉抹抹臉,甩手,遠離他。

  「小以。」章煌求和地,喚她的暱稱。

  「哼!」祈以卉驕傲地甩頭不理。

  「別搗亂。」章煌向她走近,「她對我很重要。」

  祈以卉沒有立刻回話,頓了一下,才懶懶的、不太甘願地,「哦,世界大同啦?」

  「我是認真的。」章煌停在她身側。

  「當初我說過我的事你們別管,你們不也都當成耳邊風?」祈以卉瞪他,皺起的眉宇有濃重的怨怒。

  章煌很無奈,「你要我說風次?那個男的……」

  「把我的初戀還給我!」

  祈以卉冷不防出招,揮拳又踢腳的!章煌閃過之後,只守不攻,陪她玩了一分半鐘,抓住她手腕,扭扣在她腰後制住她。

  祈以卉掙扎不開,喘著氣,「我說過我有仇必報。」

  章煌聞言,放開她,扳過她的身子,「你打我好不好?打到你高興為止。小以,曉乃開不得玩笑。」

  「而我就得任你們開玩笑?」莫名其妙跑出來充當人家未婚夫,不僅恐嚇還外加用手槍打跑對方。

  「那是你爸叫我們——」

  「所以我已經跟他斷絕關係了!」她當然知道是老爸搞的鬼,老是要把她和這傢伙送作堆,真是老頑固!

  章煌點點頭,「你也跟我斷絕關係好不好?」這個方法很不錯。

  「好,」祈以卉答應得很乾脆,捏他臉頰,「等我先讓你和那個曉乃姊姊斷絕關係之後哦,再……」

  「小以……」章煌駝著背,可憐兮兮的,眼中還有淚光閃動。

  祈以卉不為所動,還拍他臉頰,「章煌哥哥,你積了這麼多孽障,需要好好修理一下,你知道嗎?」

  「小以——」連下唇也開始顫抖。

  祈以卉叉著腰,「你不能做壞事,也不能多管別人閒事,否則報應什麼時候來,沒有人知道——這些話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告訴過你了,對不對?」

  「對。我也反省過了,我何必在乎你很可能在十六歲時感情就受創,同時被騙失身,再被綁架、拍裸照,公開在全球媒體上,然後你爸爸為了趕去救你的途中,被宰了,接著你……」

  「你扯夠了沒?神經病!」祈以卉紅著臉罵,這麼變態的情節虧他想得出!

  「我不聽你爸的話去攆走那傢伙,這些事都有可能會發生的!」祈以卉是龐大組織首腦祈休北的寶貝女兒,想整垮祈休北的人不免都地動腦筋到她身上。這女娃兒不愛人管,幫她解危她還會生氣,甚至記恨一輩子。 

  「很好,我就是饒不了你把我看得那麼扁!」她冷不防抱住章煌,偷偷在他衣襟印上唇印。「經得起考驗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這是當初你教我的。現在,讓我們一起來考驗你的愛情吧。」她拉他的手要下樓。

  「好,但是必須先考驗你的功力進步多少。」軟的不行,他只好來硬的了!

  他不知從何拿出細繩,快速地縛住她雙手!

  「你!」

  拉張椅子到書房正中央,將她綁在上頭,手腳都定住!

  「章煌!你……」

  連她的嘴巴也要用布掩綁。

  她動彈不得,只能用銳利、氣憤的目光砍殺他,不停悶喊、晃動!

  章煌拍拍她的頭,「乖哦,章煌哥哥馬上叫人來救你脫離苦海。」

  他走出書房,還從外頭上了鎖,然後開心愜意地哼著歌兒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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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蕭曉乃在廚房裡,
蛋糕擱在料理台上。洗手台的水流聲遮掩了斷續的吸氣、抽咽聲。

  她面對洗手台默默垂淚,那女孩的出現逼她回到現實,也許如章煌所說,那女孩和他只是有點心結的普通朋友,所以言談之間有意無意要挑撥她和章煌的關係。但是,難保下一回出現的不是他過往的親密愛人,或同時正在交往的女友。

  之前她和章煌兩個人的日子不至於是場幻夢,如今卻覺得非常的不切實際。她和他不可能就這樣過一輩子,不可能。

  女孩太過期待從此和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因此總是一發就會陷得極深,等到驟然驚醒,已經不知自己一個人怎麼生活。

  何去何從的茫然充塞的她的內心。

  她抹抹淚,搖頭。不對,她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多少苦她都吃過,小小一道情關她怎會過不了?

  「曉乃。」章煌呼喚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曉——乃——」他親暱地叫,朝這邊走來。

  蕭曉乃彎身掬水洗去淚痕,連抽兩張面紙拭乾,轉過身以堅強的表情等待他和那女孩進來。

  卻只有章煌神采煥發地現身。「她?」蕭曉乃問,鼻音很重,低頭避開章煌的注視。

  小以已經被他打包,等待寄出,「長途旅行,累了,先休息了。」他當然不可能說實話。曉乃哭了……他只消一眼便察覺。為什麼?剛剛小以和他只不過……糟糕,看來她的心比他想像的還脆弱……他必須更加小心呵護。

  「也許我該走。」蕭曉乃抬頭。也罷,被他知道自己偷偷為他哭泣又怎樣?反正一切到此為止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反正他原本便不打算在這裡長住。

  他這句話在一個小時前聽會覺得很甜,現在只覺得刺耳,「你進得去行李袋,我就帶你一起走。」

  「別這樣。」章煌握住她雙肩,「還有,對不起。」也許他根本不需要道歉,但讓她感到委屈,他就是千不該,萬不該。

  蕭曉乃無視他的體貼,撥開他的雙手,側過身,「謝謝你成功救出我。回台灣後,我會將酬金寄紿你。」

  章煌拉住她手臂,「你讓我徹底明瞭何謂傾心之愛,現在又讓我嘗到什麼叫心在淌血。」她可以不理會他對她的感情,但若要用錢扯平他千里迢迢趕去救她,他不甘心。

  蕭曉乃回過頭,倨傲地同他說:「我已經有一個交往多年,而且很親密的男朋友了。」

  章煌放手,臉部刷地失了血色。

  蕭曉乃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說:「全能坊的事解決之後,我就要和他結婚。」

  章煌掩嘴,彷彿方才心口淌的血這會兒都要嘔出喉頭。

  他箭步上前,抱住她,「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存心要試試我會不會嫉妒。」

  蕭曉乃不動,也不語。她希望是真的、真的!那才能讓他明瞭那股酸意多麼令人牙根發軟,才能讓他悔不當初!

  章煌轉過她的身子,使她背倚著牆,要她逃不開,但她雖然被強迫面對他,還是可以不理他。

  他捧她的臉,「曉乃,看著我,卸下心防和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緊張?你一咬唇,一撇眼攢眉,我的心跳得多快……」

  蕭曉乃看著他,眼中已無柔情,將他隔離心房外。「我不咬唇、不撇服、不攢眉,你的心就不跳了嗎?」

  「聽我說。」他的目光急切地盯住她漆黑無情的眼瞳,「我的確荒唐、遊戲人間過,但我對你絕對是認真的。」

  「是認真的沒錯,只是無法保證未來能不荒唐、能不再遊戲人間。」風流是他這類男人的本性,她不信他改得掉。

  「我只不過是開玩笑——即使我給你承諾,你也會如此以為。 」

  蕭曉乃眼眸不悅地膘向別處,「你很誠實,同時也很瞭解我。」

  「不!我不懂你,完全不懂!曉乃你在怕什麼?」他抓住她雙手,握得死緊,「好不容易願意握住我一直對你伸出的手,為什麼又縮回去?」

  「我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人牽。」她想甩開他的手。

  「我偏不放!」

  章煌的表情認真得近乎滑稽,手勁大得可以捏碎她手骨。像個小男孩,抱著一項珍愛的玩具,向眾人宣告,他只要那個就夠了,這輩子什麼都不要了。

  蕭曉乃想笑,揚起嘴角,卻同時落下兩行淚。

  章煌一怔,鬆了口氣,抹去她的淚,「又哭又笑,自己的顏面神經都控制不了,還說不是小女孩了?」

  被他這麼一說,她的淚水更加止不住,「是你弄得我哭笑不得。」在人前,她鮮少將情緒表露在臉上,所以流淚的自己一直被他盯視著,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他懂,因此將她攬入懷裡,「曉乃,我不僅要一直牽著你的手,我的肩膀也要給你靠一輩子。」

  蕭曉乃額側枕著他的肩,淚眼凝望著他的頸頸,「硬梆梆的,有什麼好……」

  忽地,他衣襟上的唇印灼傷她的眼……!

  她整個人一僵,心涼了半截,前後不過幾十秒,她像被捧上雲端,又狼狽地被丟下來。這樣反反覆覆、忽喜忽悲的情緒,她承受得住幾次?

  章煌察覺她的異樣,以為是殘存的疙瘩作祟,不以為意。他打趣道:「你喜歡軟軟趴趴的?太沒眼光了吧?」

  他想親她臉頰,她卻避了開。

  不願再談,她走向料理台,解開蛋糕盒上的尼龍繩。

  蕭曉乃詫然,「咦?不是你……」

  她掀起保麗龍盒蓋,一聲極細微的咕嗦聲沒躲過兩人的耳朵,

  「小心!」章煌抱著蕭曉乃往旁閃!

  碰轟——那盒蛋糕爆炸!章煌、蕭曉乃兩人滾翻至牆角,整個廚房強烈震動,料理台附近的東西也隨著那強大威力向四方彈射開,章煌以身體護住蕭乃。

  很快地,回復平靜,廚房半毀,蕭曉乃毫髮無傷,卻呆若木雞。

  「你沒事吧?」章煌將她扶坐起,「曉乃……」輕拍她的臉頰,「曉乃?」

  蕭曉乃只是盯著毀壞不堪的、原來放蛋糕的地方。

  章煌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再看看她,心中也有數。

  次日,祈以卉來不及大肆造亂便被打包送走。子夜,蕭曉乃立在窗前,由此離開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想想,她未從窗口離去。回過身,她走出房門,步下階梯。一樓大廳燈暗,她摸黑穿越,即將抵達玄關。

  「這麼晚要去哪裡?」章煌的聲音在角落響起,「或者,你打算不告而別?」他扭亮大燈。

  「有你在的地方,誰能不經你的允許便離開?」蕭曉乃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結果我還是留不住你。」章煌坐在一把精緻的凳子上,苦笑。

  蕭曉乃背部挺得僵直,深吸口氣,「我們各自有各自的天地,你又何必留我?」

  章煌看著一身簡便衣裳的她的背影,「你什麼東西都沒有,怎麼走?」

  「朱顏已經幫我安排好。」

  朱顏確有能力將她平安送回台灣。她站直,「毫不留戀?」

  「留戀什麼?」她轉身,看著他。「留戀你,還是留戀自己不該有的疏忽及軟弱?」她下唇輕顫,昨日廚房的爆炸在她心底造成強大的陰影。「至今我仍不相信,我竟會毫不猶豫地將一個來路不明的蛋糕帶進屋裡,只因為我不管看到什麼都想到你,只因為我滿腦了都期待著你接下來會帶給我什麼驚喜。」

  「你到底還是愛上我了。」章煌抓住重點。

  蕭曉乃也不否認。」那又怎樣?如果是,這樣的愛你敢要嗎?」

  「有何不可?愛都愛了,能輕易說不嗎?」他從來不質疑自己的心。

  「怎麼體驗?」他緩步走向她,「愛上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當超人。保護你、寵愛你,讓你沒有我便不知如伺是好正是我的想望;你軟弱,我堅強,這樣的愛有什麼不好?」

  「一個人過的日子比較好。我永遠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麼,我的思想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上,不會茫然,更不會不知所措。你說,我還需要會讓我變得軟弱的愛嗎?我何必將自己交給我掌握不住的你?」

  「太無情了吧?」章煌以受傷的表情凝望她,「你完全不需要朋友嗎?你不依賴朋友,是不是表示朋友也不能依賴你呢?」

  蕭曉乃別開眼,「關於朋友,我已經有朱顏和朱睿。」

  「還有我。」章煌握她的手,「我不僅要當你愛人,還要做你一輩子的朋友。」

  蕭曉乃甩開他,「不要輕易將一輩子掛在嘴邊!」

  章煌搖撼她雙肩,「我的方法錯了嗎?」抱住她。

  「明知道你的心很冷,不能迫得太快太急,我仍然選擇用熱辣的、無限的愛包圍住你,只要你為我融化,只要你為我燃燒熱情。我自私地想要擁有你的全部……我錯了?」

  「你水遠都要用這副嘻皮笑臉的模樣面對我嗎?」蕭曉乃冷冷回應。

  章煌放開她,「我……」不管他如何傾心掏肺,在她眼裡都只是嘻皮笑臉、空言虛詞?

  「我可以走了嗎?」不待他回答,她轉身走。

  拉開大門,徹底走出兩人世界之前,她留下——句:

  「很抱歉,我的愛就是這麼軟弱。」

  台北,某商業大樓中朱顏私人辦公室。

  快速處理好今天上午的公事,朱顏合上檔案夾,丟開手中鋼筆,伸伸懶腰,後靠向辦公室椅背,瞥見跟她一起來辦公室的蕭曉乃,仍然坐在沙發上,保持三個小時前雙手捧著茶杯的姿勢。

  「那些作古的老傢伙沒有我想像中的高水準。」朱顏說。她伸長纖長手臂,隨意按鍵盤某個按鍵,螢幕的保護程式解除。「他們不讀聖書。」

  她閱瀆各地分公司傳來的消息,撥空瞟了無動於衷的蕭曉乃幾眼。她刪除一些不必要的信件後,手離開鍵盤。

  「找了好久,終於找到解題的古書。」她站起,走到沙發旁,彎身看蕭曉乃正面,」地圖上的文字來自那一套共二十五卷的破爛書畫,我的人正在解讀,你放心,那傢伙比朱睿還可信,不久之後一定……」

  她都走到她身旁說話了她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恍惚到這種程度,未免太誇張。

  朱顏雙臂環胸,「你說,如果真的有聖地,又被我們弄到手,你要怎麼處理?」朱顏等了一下,仍未等到她的回答,只好自問自答:「我要在那裡蓋豬寮,養一大群豬,讓那些豬去稱霸世界。」

  朱顏動動眉頭,冷不防拿下蕭曉乃手上的茶杯,「茶涼了,我幫你添熱的。」

  蕭曉乃怔了一下才回神,「啊,謝謝。」

  將熱茶放在蕭曉乃面前的茶幾上,朱顏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還有一件事很好笑,你知道嗎?最近有個肥老外……」發覺她的魂魄又飄走,朱顏霎時了口。

  朱顏垮著臉,蹬蹬腳,道:「不提肥老外,提提章煌吧!」

  章煌?!似解了咒語,蕭曉乃整個人一震,既而伸手拿茶杯想掩飾慌張,被燙著而甩手,再將發燙的指頭抵著唇邊;知道一切糗態被好友看在眼裡,更加不知如和是好地站起,猛然覺得不對,又坐下,不敢看朱顏。

  朱顏找人打章煌?蕭曉乃攢眉看向她,等待下文。

  朱顏傲慢地眨了下眼。有什麼好擔心的,憑章煌的身手,出動一連軍隊恐怕也傷不了他。「結果反被他扁。」

  蕭曉乃的神色馬上不再緊繃。

  現在的她完全為章煌而喜而憂,朱顏搖搖頭,「他好得很,你卻失魂落魄,這樣對嗎?」

  忽地,一聲短促的緊鈴聲響,門上紅色警示燈不停閃爍!

  「有狀況!」蕭曉乃以備戰狀態站起。

  朱顏依然從容自在,「不用理會,讓我的人應付就可以。」情況若緊急,警鈴聲響會不斷。

  「如果對方晃點過你的人,直接找上你,你怎麼辦?」蕭曉乃不懂她怎能毫不在意。

  朱顏聳肩,「到時候再說。未來的情況根本假設不完,何必多想?」

  蕭曉乃擔心的是董爺可能會為了地圖,一不作二不休,使出歹招對付朱氏姐弟。「我可能會連累你。」

  朱顏聞言,馬上站起,板著臉,「你存心找我跟你吵架嗎?」

  「同你吵架的話,你會攆我走嗎?」蕭曉乃反問。她必須出去走走,如果為了安全起見一直待在朱顏身邊,她會無聊鎮日胡思亂想,無法振作。

  「真不討人喜歡。」朱顏埋怨道。她走到辦公桌前,「要走可以,我派個人保護你。」以她目前動不動便會為情失神的模樣,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沒什麼不同。

  「不用了。真的出事的話,旁邊有自己人在,我反而綁手綁腳。」

  「你還真的跟我吵啊?你再不聽我的話,我找人扁你,我跟你講。」她拿起話筒。

  蕭曉乃看著朱顏,忍不住問:「什麼事都不用自己動手真的比較好?」

  朱顏撥下一個行動電話的號碼,「不要拿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問題來問我。」電話接通,她簡短地說:

  「邦,你過來見我。」

  放下話筒,朱顏同蕭曉乃道:「邦·梅達,我那不肖老爸介紹給我的人。」以不容人拒絕的語氣下令:「現在起,由他跟著你。」

  朱顏下至地下停車場,見著章煌立在她車前,她舉手,要周圍隱在暗處的秘密保鏢們勿妄動。

  「做什麼?」她走到他面前。他的外表和上次沒什麼兩樣,健康得讓人心煩。

  「你使小手段。」章煌倚著車門,搔搔算頭。

  「殺雞焉用牛刀,對付小人當然使用小手段。」奇怪了,是她的人被他扁了。他還上門抗議。她還有更卑鄙的招數,他要不要?

  「你沒搞清楚狀況。」被甩的人是他耶。

  「我做事向來不用搞清楚狀況。」

  章煌擺手,「我哪裡讓你看不順眼?」

  經他這麼問,朱顏認真地瞧他,找出答案,「個頭太高,肩膀太寬闊,長很太有男人味,太迷人。」

  章煌點頭,懂了,「原來你氣的是我看上不是你。」

  「哈,憑你?」朱顏不屑得朝地上啐口水,「在我眼裡不過是堆垃圾。」

  「是呀,我也不敢高攀。」一走出門,四面八方都有保護她的人,誰敢動她?

  「別把我形容得像一座山。」她搖手,請他移位。他照做。她將鑰匙插入匙洞,開啟車門前回頭道:「你居然不問我曉在哪裡。」

  「你會回答嗎?」他何必問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說不定哦。」朱顏有意刁難他,「如果你求我的話。」想你一個大男人,不會隨便跟人低頭吧。

  「我求你。」不過章煌可是能屈能伸的大男人哦!

  「你這人……」瞧他這什麼德行。「沒格。」

  章煌扯她衣袖,可憐兮兮地,」拜託——」

  朱顏拍去他的手,再拍拍衣袖,「曉去約會了。」別有含意地睨他,強調地:「對方很帥、很有型哦!」

  章煌眉毛一高一低,「你挑的?」

  「怎樣?」朱顏抬高下巴,伸長脖子,「看你一副想扭斷我脖於的樣子,你試試看呀!」

  「豈敢?」章煌一手扶住車門,一手捏她下巴,」只是被你美麗的身子吸引住,很想咬咬看,嘗嘗看。」是女人都厭惡男人胡亂觸碰才對,他有意激怒她。

  「是嗎?」朱顏反抓著他,旋了半圈,兩人位置交換,「我倒是很想挖出你的喉結,放進我的珠寶盒裡收藏起來。」

  章煌閒散地靠著車,兩手圈住她的腰,瞄四周,「會讓人誤會哦!」

  朱顏曲膝頂著他胯下,「誰怕誰?」

  「你該不會……」章煌眼睫低垂,看看自己那受威脅的下部,「連我那寶貝也想要了去吧?」

  好提議。「有何不可呢?」

  章煌縮回兩手,覆她胸部,「一物換一物,我可以要你的這個吧。」

  朱顏眼眸閃動著大型肉食動物特有的亮光,「這種東西,你有的還不夠多嗎?」

  「是男人都不會嫌多的。」章煌加重力道,丈量出她的罩杯尺寸。

  「你夠不要臉的!」朱顏推開他,氣憤地進入車內。

  「謝謝指教。」章煌退後一步,任她發動車子。

  朱顏駛向出口,前進數公尺,突然倒車回來,搖下車窗,「要不要看看曉乃的那個他?」

  章煌低頭看她,「你知道他們在哪裡?」隨即坐入駕駛座旁的位置。

  朱顏猛踩油門,飛快地離開停車場上了馬路,「只要我想知道,沒有事情能瞞得了我。」

  「真的?」章煌趕緊繫上安全帶,「你缺不缺乾兒子?」

  朱顏瞪他,「一個個都被我宰了,你還當不當?」

  章煌指著前方,「乾媽,小心紅燈。」

  「乖兒子,就是乖兒子。」朱顏將車停在路旁,指著外頭一間西餐廳。

  兩人下車,走入餐廳,侍者引他們至靠窗坐下,點過餐後,兩人不動聲色地轉動眼瞳尋找蕭曉乃。

  章煌突然揪緊上衣。朱顏問:「幹嘛?」

  章煌顰眉,「心口怪怪的。」

  「只是怪怪的,死不了。」朱顏瞧見蕭曉乃和邦·梅達坐在角落,揚揚下巴,要章煌自己看。

  章煌回過頭,看到蕭曉乃和一名棕髮、混血兒臉孔的男子的側臉,不假思索便說:「我討厭他。」

  朱顏喝口冰開水,「你若是喜歡就糟糕了。」

  章煌有絲怨氣地盯著她,「你很得意?」

  她頭一搖,「沒有。」

  章煌側頭,變成斜睨瞪她,「騙人。」

  「沒有騙人,也沒有很得意,」朱顏扯扯單邊嘴角,「很爽而已。」

  「你眼光有問題。」章煌又回頭打量邦·梅達,「看他那副樣子,配你還差不……疼呀……!」他的小腿骨被她的高跟鞋尖狠狠頂了一下。

  「人家容貌跟你平分秋色,才能不比你差,身家卻絕對比你清白,絕不搞七捻三,你自己說,誰比較適合曉乃?」拿邦·梅達代替章煌綽綽有餘,這是她要邦跟著曉乃的主要原因。

  「你的童年太刻板又太壓抑了,適不適合哪能論斤論兩秤?」

  朱顏挑眉,「不然怎麼比?」

  「比紿你看。」章煌起身,走向蕭曉乃所在的位置。

  「不要死得太難看呀。」朱顏圈住他後頭小聲說。

  章煌立在蕭曉乃桌旁,「好久不見。」

  蕭曉乃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後,面容有訝異有驚喜,但瞬間回復平靜,「嗨。」

  她隨即低頭,握著刀叉的手不動,氣氛登時僵滯。邦·梅達則似乎有意迴避章煌的審視,不吭聲。

  「他是誰?」章煌問。

  「他是……」

  章煌插嘴打斷她的介紹詞,「別告訴我他就是那個你交往多年,而且已經論及婚嫁的親密朋友。」

  「我根本沒打算那麼說。以前撒謊,的確為了讓你嫉妒,現在我對你已無任何想望,何必再故作姿態?」

  章煌挑她的臉,「就算我還是吃醋也不干你的事了?」

  蕭曉乃別開頭,「很好啊,有益健康。」

  章煌被拒絕的手停在半空中,「你不想理我。」

  「你不會因為沒人理就鬱悶、喪氣。」

  章熾瞪瞪她對面的混血兒俊男,「他答應他保護你?」

  「我正在和他談這件事,因為被你打擾而中斷。」

  「那……」他退開,「你們繼續談。」

  章煌鎩羽而歸,失意地回到原位。

  「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甘願了?」朱顏不會放過取笑他的機會。

  章煌捧著前胸,「現在心口不僅怪怪的,還好痛……怎麼辦,乾媽?」

  朱顏盯著他,告訴他,「你太濫情。」

  得不到撫慰的章煌噘噘嘴,「你好無情。」

  朱顏無所謂,「我只需顧好和曉乃的友情。」

  侍者送上二人點的餐點,章煌後仰避開食物的熱氣。

  「隨便推個來路不明的人到她身邊,你和她的友情?把心臟練強一點,務必練到不幸出了事時,也不會因自責而病倒。」他將椅子後挪,顯然無意在此用餐。

  「你——」朱顏聽出他話中有話。

  「這次還是你付帳吧?」他站起,「因為你是我乾媽嘛。」

  朱顏不准他這麼走掉。「什麼意思,說清楚!」

  「你也會有需要人家把話說清楚的時候嗎?」章煌挑釁道,頭也不回地走開。

  深夜,朱顏房裡沒有開燈,只有電腦寞幕的藍光映亮她的臉。

  章煌那幾句話令她懷疑邦·梅達跟在她身側,若他真有多歹意,豈不是……

  啪嚓!窗外有輕微的異樣聲響。

  抓到老鼠了。朱顏停止操作電腦,微微一笑。

  她側耳傾聽,捕捉任何一絲動靜。

  而且還是只肥的,她關上電腦,翹著二郎腿,在黑暗中以逸待勞。

  窗戶叩叩地被人從外頭敲一敲開了鎖,再推開。朱顏皺鼻,這肥老鼠太老了一點。

  「呼……」保羅擠入窗框,拍拍胸口,好險,差點跌死。趁蕭曉乃暫時出遊,趕緊把星星牌送來,不然那神秘人又要發飆了。

  房內燈光突然大亮,「歡迎光臨。」朱顏臉儘是惡作劇成功的笑。

  「哈……哈……」保羅前搖後擺險些落出窗,她……她怎麼會在這裡?「我……我走錯……不,是爬錯窗戶了……」奇怪了,他記得這些日子蕭曉乃都住在這裡啊……這下子……慘了……

  「進來。」朱顏令道。

  「不!」保羅終究嚇軟了腳,跌倒地板上。「小姐饒命……」他調查過她,不僅權勢浩大,性情更古怪蠻橫得和神秘人有得拼,他怎能不怕她。

  朱顏雙手環胸走到他跟前,「我又還沒要把你拖出去斬了。」她蹲下,「我注意你很久了哦。」其實他身手不錯,可是又肥又上了年紀,不太適合出來混了。

  「喔……」保羅後縮,抵上牆。

  「你在我家附近鬼鬼祟祟好了段時間了,老實說,打什麼鬼主意?」朱顏逼近他,手肘橫在他脖子上。

  「哈……我……」天啊,這股逼得人窒息的調音,要不是上回驚鴻一瞥神秘人的背影,確定神秘人是男人,他一定以為神秘人就是她。

  「偷偷仰慕我對不對?」朱顏前傾上身,就要貼上他。

  「呃……」他猛冒冷汗。「免……免了……」此等艷福,他消受不起。

  「你知道我都怎麼對待我的仰慕者嗎?」朱顏右手探入短褲口袋。

  「不知……」若不是受夠了神秘人的訓練,他一定會尿濕褲子,他發誓。哦,這等窩囊事沒什麼好發誓,對不起。

  朱顏掏出匕首,刀背拍拍他左頰,再打打他右臉,「你全身太多油了,我不喜歡,不如先刮掉一層,如何?」有沒有見過女人像只豹?朱顏就是。

  保羅搖得頭伙斷了,等停下後兩頰肥肉依舊晃動著。

  「東西出來。」

  保羅也不裝傻、扯謊,馬上掏出一張繪有美麗圖案的紙牌。

  而朱顏拿到紙牌竟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送牌?」她用紙牌扇扇風,「未免太大才小用了。」

  她面前的保羅想趁地分神之際爬上窗逃走。

  「你要去哪裡?那兒是直達地獄的捷徑哦。」不知何時,下面聚集多只獵犬朝上頭猛吠,保羅擦擦汗,縮回好不容易跨上窗框的短腿。朱顏指著門口,「認分點,既然身為人,乖乖用走的不是比較好?」

  保羅詫異地瞪大眼,「我可以……可以嗎?」一邊已經像偷兒踮腳尖移向房門口。

  「可——」朱顏大方地送客,「為何不可?」

  「再……再見!」一跨出房門,保羅馬上用跑的。

  「保羅。」朱顏靠著門框,對著他慌忙逃竄的背影道:「另一張牌也拿來,我幫你送。」

  「啊?」跑到樓梯口的保羅回過頭,她為什麼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有另外一張牌要紿章煌……撲、碰、通——保羅滾落一樓,四肢卡在——起,樣子像翻不了身的烏龜。

  朱顏看著他的蠢樣,開心地仰頭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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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蕭曉乃選擇海上旅遊。她搭乘一艘豪華郵輪,白天遊客在各層客艙甲板從事休閒活動,夜晚則幾乎都聚集在宴會廳裡唱歌跳舞、飲酒作樂。

  此時宴會廳內又是笑語喧鬧,台上樂隊賣力演奏輕快舞曲,舞池內的人們亦忘我地隨著節奏擺動肢體。蕭藍乃獨自坐在角落,啜飲水果酒,閒散地觀望廳內熱鬧景象。眼角瞥見一道人影走出廳門,她不禁拉長頸項,甚至有追出去一探究竟的念頭,她總在追尋與章煌相似的身影,有點糟糕。

  忽然,她敏感地察覺自己被一雙含有殺意的眼睛鎖定住!她若無其事地撥撥長髮,心想該來的終於來了,為了避免傷到其他人,她起身離開宴會廳。

  走到一共有四部電梯的電梯間,蕭曉乃進去其中一部,按亮某個鈕,來到上層甲板,沒有馬上出去外頭,她躲到隔壁的樓梯牆邊。

  不一會兒,便聽聞另一部電梯門開,有人出來,隨即望外走去。蕭曉乃等了一下,步出樓梯間。

  海風霎時吹亂她的發,她甩甩頭,看見一名男子在她前方,左顧右盼。

  「你在等我嗎?」蕭曉乃出聲,對方回頭,有著偷雞不著蝕把米的窘然。蕭曉乃走向他,「不是說好您不用再跟著我了?」停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想不到梅達先生也在這艘船上,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

  邦·梅達很快地鎮定下來,也不找借口敷衍,誠實地說:「總不能無緣無故收人錢財。」

  「收誰的錢?」蕭曉乃細問。

  「朱顏小姐的呀。」梅達肩一聳,上前兩步,有點覺得她多此一問。

  「只有她的嗎?」蕭曉乃舉手摸摸衣袖,動作極為自然,「只收單方酬勞根本不像邦·梅達的作風,或者,該稱呼您葛特夫·梅達先生?」她猛然揮手,指縫間一根銀針刮破他的臉皮,並側踢他腹部!

  「你!」他踉蹌退後兩步,比起腹部疼痛,他更在意臉上的傷,「為什麼知道?」

  「全天下就是你最缺錢,最需要錢去做一張世界第一俊男的人皮面具啊!」蕭曉乃再摸摸袖口,銀針放回原位。「像你這樣的角色,和全能坊裡篤信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金爺最合得來了。」早先她便想過金爺可能雇來殺她的人有哪些,不顧仁義、唯利是圖的葛特夫·梅達也在其中。雖然他易了容,身份亦經過變造,瞞過了朱顏和朱睿,但他一出現,她便察覺不對勁。

  她微笑,「據說你的臉被仇家燒燬之後,打死不讓人看見你的真面目。」她側著身子,站姿姿優美,實而已進入備戰狀態。「真令人好奇你究竟難看到什麼地步。」

  「該死!」葛特夫·梅達甚為惱怒,衝上前來。

  「終於動怒了。」蕭曉乃為閃過梅達的連續揮拳來到欄桿邊,「感謝你讓我重新燃起鬥志!」

  「鬥志?我看你根本是找死!」他惡狠狠撲過來。

  「就算我找死也不會墮落到拜託你動手。」她伺機發動攻擊。

  梅達完全不將她的招式放在眼裡,貼近她任意踢打,瞬間拿出細繩勒住她的脖了,馬上佔了上風,「聰明的女人不長命。」

  蕭曉乃的脖子被勒出細痕,上身旋出欄桿外,看得出梅達想推她落海的意圖。她一鼓作氣刺向梅達,「太愚蠢、太小看女人的男人也活不久,你知道嗎?」

  梅達機警地往後跳,掏出手槍,「一山還有一山高,是用在這種時候嗎?」他不信她身上也有槍。

  她的確沒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錯。」她射出銀針!

  「啊——!」三支銀針深深刺入梅達持槍的手,槍枝掉落甲板上。

  蕭曉乃一個跟斗往前,立定後正好踩住槍枝,驕傲地問梅達,「不錯吧?」

  「何止不錯,簡直太好了!」葛特夫·梅達蹲下,旋出長腿,想要拐倒蕭曉乃,但這同時,地上槍枝也被他旋踢中,滑至好幾步遠的地方。他搶先跑去撿槍。

  因躍起才未被拐倒的蕭曉乃,漂亮地翻滾兩圈到鐵扶梯邊,快速爬上去。

  葛特夫·梅達連開三槍,因手傷而失去準頭,都只打到鐵梯,他咬牙拔掉深入血肉的銀針,氣憤地往上追。

  蕭曉乃跑到泳池甲板,池畔有一名男子,她奉勸對方,「快走!」

  「你——」蕭曉乃愣住。他怎麼會在這裡?

  章煌拎起長褲,「我說過不管你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追來!」

  蕭曉乃冷眼打量他,「那你也不用穿條內褲下水!」

  「小姐,我是已經游完……」

  有人將鐵梯踩得乒乒乓乓響。「快閃!」蕭曉乃大吼,邊跑邊往梅達上來後射擊不到的邊牆死角。

  章煌卻還傻憨地套上長褲,在那拉拉練、扣皮帶。

  「章煌!」葛特夫·梅達上來後,一眼瞧見池畔的他,兩眼噴出火焰,「你來得好!」猛朝他開槍!

  「哇——」章煌抱頭,當不動鏢靶還一個子兒都沒吃到,忍不住笑梅達,「好菜的槍法,你怎麼在江湖上混的?」

  梅達甩甩手,添子彈,「你沒認出我?」之前在餐廳裡,他迴避章煌的目光即是怕被識破。

  「不太確定耶,你真正的臉皮還是一樣破爛嗎?」章煌還有閒情逸致和他抬槓,居然不趁隙反擊。

  葛特夫·梅達臭罵出一串難聽的字眼,改用左手持槍,仔細瞄準後扣動扳機!

  章煌翻身躍入泳池才沒有中彈,看看濕答答的自己,嘀咕道:「唉,早知道不要這麼早穿褲子。」

  命都快沒了,還有時間擔心褲子濕了!「喂!」蕭曉乃出聲想轉移梅達的注意力,讓章煌離開泳池。

  梅達卻不理她,一邊開槍、一逼近池畔,和章煌不知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定要置章煌於死地。

  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事,蕭曉乃看看左右,拿了一把太陽傘追出來。

  梅達趕緊將槍口轉向地,卻又沒了子彈。

  蕭曉乃彎身揮動傘想絆倒梅達的腿,梅達一跳,蕭曉乃再打擊他的後膝,他跪下,蕭曉乃搶槍,他索性把槍丟開。

  「快撿槍!」蕭曉乃嚷!回頭一看,章煌坐在池畔,撫著額側。他以為他在看大戲啊?「章煌!你搞什麼鬼?啊……」她因分神而被梅達一拳揍倒……」

  「對不起,我暈船……」章煌一臉歉疚。

  梅達甩開蕭曉乃,撲向章煌,「是你!是你毀了我!」是他害他最重要的一次任務失敗,事後還受盡凌虐、被毀了容。梅達整個人壓在他身上,掐他的脖子。

  蕭曉乃站起,「別玩了!」他怎麼可能毫無招架之力。

  「唔……」他虛弱的揮手。

  蕭曉乃跺腳,「王八蛋!」搬了一大塊裝飾在池畔的石頭,跑向二人,使勁打梅達後腦勺。

  不出三下,梅達頭破血流,昏倒在章煌身上。

  「謝……咳咳……」章煌依舊呼吸困難,靠蕭曉乃將梅達從他身上扳開,他才舒服些。「咳……呼……」

  「他的臉是你毀的?」蕭曉乃審視悔達的頭傷,斷定他一時半刻死不了,決定不叫船上的醫護師來。

  「不是我……在他臉上塗油和點火的人都不是我……」梅達就是當年欺騙祈以卉感情、刺殺祈休北,進而毀掉他們整個組織的傢伙。他只負責攆走他,沒有無聊到毀他的容。

  蕭曉乃瞪他一眼,「不是你?你會知道他的臉在被燒燬前還塗了豬油?」用細繩將梅達捆綁。

  「如果我是小以我就會塗。」沒料錯的話,應該是古靈精怪的小以動的手。

  「什麼?」蕭曉乃聽不太懂。

  「沒什麼。」章煌她伸出手,「扶我。」

  蕭曉乃瞟天空星星,「自己走。」她站起。

  「我的頭好暈,爬不起來……」章煌賴在地上表演苦肉計。

  蕭曉乃莫可奈何,握住他的手拉起他。

  「曉乃,你好好。」他整個人靠在蕭曉乃身上。蕭曉乃皺眉要推開他,他把她抱得更緊,撒嬌道:「不要丟下我。」

  蕭曉乃讓他進她的艙房。他坐在床沿,她幫他倒杯水拿出暈船藥。

  「真的不舒服?」她總覺得他是假裝的,他正在竊笑著。「笑什麼?」她板著臉問。

  章煌撫揉頰側,「輕輕鬆鬆逮到一個國際間聯合通緝的大壞蛋,雖然身體不舒服,還是會愉悅得想笑呀。」其他是想到蕭曉乃為了救他又揮大傘、又搬石頭的,好可愛呀。

  「你剛剛是故意被他壓住的?」

  「堂堂一個大男人被人壓在下頭,傳了出去我還怎麼做人?我不管,我要以身相許,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

  「免了。」她放下茶杯,她想他是不需要吃藥了。「你也救過我,我們剛好扯平。」

  「好,之前的扯平,我們算算之後的。全能坊一天不剷除,你的生命便時刻受到威脅。要滅一個組織先斷它的財源,我向你保證,兩星期後,『鬼推磨』的金爺宣告破產,這期間我也會想辦法搞垮另兩個大爺,及他們手下的三個部門。英雄救美女,美女以身相許是不是不成文規定,我已經跟教堂預定好結婚日,到時你別說不去。」

  這是哪門子的求婚方式。

  「依我們的情況,是痞男救美女,與那不成文規定毫無關係。」

  「哦。」章煌又抱頭,「我頭暈,暫時沒法跟你打情罵俏,請你見諒。」

  「吃藥。」蕭曉乃賭氣似的,將茶水及暈船藥丟給他,「船明天清晨靠岸,下午六點才會出航,你下船之後別再上來。」

  「那你呢?」章煌將藥丟入嘴裡,輕鬆地吞了。

  「不知道。可以確定的是我不會跟你在一起。」

  砰砰砰砰——!突然一陣槍響,有人突擊!蕭曉乃及章煌皆趴下,躲避亂槍。艙門被轟開,湧進一群拿槍的人。

  兩人在眾多槍口下根本無法反擊,只得乖乖就縛。

  清晨,船靠岸停泊,兩人被押下船,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抵達機場,登上一架私人客機。

  飛機升空,到達一定高度後,平穩飛行。

  機艙內,董爺站在中央,打量被他分隔左右的兩人。

  「好登對的一雙青年男女。可惜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手拉手、肩並肩,卿卿我我、談情說愛——」他走到蕭曉乃面前,「爺可不想當拆散有情人的罪人,快說,地圖在哪兒?」

  蕭曉乃不僅毫無懼意,還極盡傲慢地,「到現在還在問這個問題,你得老年癡呆症了?」

  董爺嘴角抽動兩下,轉頭使個眼色,馬上有人用槍柄敲打章煌的額頭。

  「下回可要見血了。」董爺盯視蕭曉乃,等著她露出不悅,「說不說?」

  蕭曉乃卻眨眨眼,「明知又何必故問?」毫無妥協之意。

  「紿我打。」董爺也不客氣地下令。

  兩個人架住章煌,一人揮拳猛揍。他們都知道毒門傀儡被他打得現在還躺在醫院,列為重傷病患,為了預防萬一,最好先打傷他,降低他的戰鬥力。章煌臉旁浮現瘀青,嘴角滲出血絲,但他仍面無表情站得筆挺,完全不把這點小傷放在眼裡。

  「慢著。」董爺舉手,該人立即停止毆打章煌。「明知何必故問——莫非你的意思是,我早知地圖在朱顏那裡,又何必再問你?」他伸手,「電話拿來。」

  馬上有人恭敬地將一隻行動電話放到他手上。「打給朱顏,要她拿地圖來換你們兩人。」

  蕭曉乃垂睫瞧他遞過來的行動電話,沒有伸手接。「我的意思是,你明知我什麼都不說,又何必再問我?」

  董爺不禁皺眉,「你一點都不在乎他?」

  蕭曉乃微笑,「看來你的腦筋還有一點用處。」

  「賤人!」董爺馬上狠摑她一掌,轉身走向章煌,要旁邊的人勿須再架住他,反正只要持槍便能令二人不敢妄動。

  章煌的表情在蕭曉乃被打一巴掌後起一絲變化。

  「原來你們還停留在你一廂情願的階段,我曉得你也認識朱顏,電話由你打。」

  章煌挑眉,「如果我不打呢?」

  「如果你不打的話,那麼挨打的就是她了。」

  沒有讓他有考慮的機會,蕭曉乃身旁的人便動手。他們來回掌摑她,並狠狠擊打她的腹部,「唔……!」蕭曉乃忍不住輕呼出聲。

  「怎麼樣?她畢竟是女孩子,牙根絕對緊不過你。」董爺再將電話拿到章煌眼前。

  章煌的面容明顯繃緊。

  「沉默同樣視為拒絕。」

  董爺一說完,手下馬上再痛擊蕭晚乃腹部!

  蕭曉乃彎著腰,無論如何也不將湧上喉頭的鮮血嘔出,她嚥下鮮血,緩緩站直。

  「再給你十秒考慮,十秒鐘後你再不說話,可不只是打她而已。」

  章煌看著有些站不穩的蕭曉乃整整十秒,還是沒說話。

  董爺下巴一揚,手下拿出一把利刀,用刀背撫觸蕭曉乃細緻的臉龐。

  「我勸你最好不要。」章煌沉著臉,淡淡地說。

  「不要怎樣?刮花她的臉?」董爺嘿嘿笑,轉身看著即將受辱的蕭曉乃,「好端端的一張臉我怎捨得傷害?女人是用來玩、用來蹂躪的,再說,我下面的人早就覬覦她很久……」斜眼瞄章煌,「怎麼樣?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病態?想看看自己打從心底疼愛的女人被一群禽獸般的傢伙吞入腹?」

  章煌回瞪他,握緊拳頭,指關節咯咯作響。

  「爺——」眾人等不住,已經開始流口水。

  「動手吧!」董爺道。

  持刀的那人用刀鋒挑掉蕭曉乃的上衣衣扣,襯衫於是開了口,露出胸衣。蕭曉乃不顧刀刃威脅,扭身掙扎,結果兩手被抓得更緊。

  刀尖沿著她的頸項往下滑,立刻在她脆弱的肌膚上劃出一條傷痕,刀口停在她胸衣正中央,輕輕使勁便能劃破。董爺因興奮而訕笑,眾人亦跟著他笑出聲,

  蕭曉乃豈會任人侮辱!她曲起雙腿踹開面前的傢伙,同時,章煌對董爺,使力揍他!董爺只被打一下,抱著痛處靈活地躲到手下背後。

  「不要動!」其他人先制住蕭曉乃。

  「再動她就沒命!」又有數把拉下保險桿的槍枝對準章煌。

  章煌識時務地立住不動。

  接著,牆上系安全帶及禁煙的兩個指示燈輪流閃動,並發出斷斷續續、富有節奏性的清脆聲響。

  「怎麼回事?」那聽起來像是某種密碼。「去看看!」

  「是。」一人主動走去前頭。

  「你果然很在意她。」董爺皺眉,被打到的地方疼得很。「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他不敢再靠近章煌,把電話遞給手下,要手下將話筒拿到他面前,「你再不合作,我馬上扒了她的衣服讓所有人輪流奸了她!」

  章煌嘴角一扯,「你們最好聽我勸,放下槍,穿上救生衣,順道準備好降落傘。」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勸告,眾人互相望了望,紛紛露出諷笑,笑他搞不清楚狀況。

  蕭曉乃看見章煌的手張開又握緊,似乎要她抓住什麼東西。

  忽地,剛才去前頭查看的人滿臉是血地跑回來,倒在地上,含糊地說:「駕駛員……」便翻白眼暈過去。

  眾人還反應不過來、面面相覷的當頭,機身突然嚴重傾斜!

  「曉乃,抓穩!」章煌吼,自己亦抓住靠窗椅才未像其他人跌倒,見蕭曉乃沒有危險,他拿出透明細繩,一端綁住椅座,一端綁在自己的腰上。

  機身傾度不減反增,站不穩、爬不起來的眾人驚叫,彼此手拉著手想要互相扶持,沒有想到,前後四個機艙門竟緩緩開啟——

  巨風灌了進來,吹慌了眾人心緒——靠在門邊的兩人先跌出去,和他們拉手的其他人也跟著飛出客機!

  董爺雖然很快地放開手下的手,但身子還是滑到出口,幸好及時抓住門邊,等於抓住一線生機。他大喊救命,聲音被狂風及強烈的飛行噪音吞蝕。

  艙內只餘三名人,章煌未與他們展開激烈對打,而是用計引他們站在對立的位置開槍,兩人中彈倒下。

  飛機在高空中亂竄,一架客機被耍得像花式表演的戰鬥機似的,剩餘的一名董爺手下自己摔得頭昏腦脹,也暈了過去。

  章煌看看全身掛在外頭,快被巨風撕裂的董爺,然後他們打開上頭的置物箱,許多槍械掉了出來,其中,有一隻降落傘。

  眼見降落傘就要滑出艙外,章煌撲向前,拿到降落傘。

  「救……救我……」董爺哭嚷,「求求你……我快……快……」

  章煌拉住董爺已無力的手。

  「謝謝你、謝謝你……」還沒安全回到艙內,董爺已老淚縱橫地致謝。

  「別謝得太早。」章煌一臉邪惡,「我只是想把降落傘給你,接下來,靠你自己想辦法了。」把降落傘的背帶掛上董爺手臂,然後狠心地放開手。

  董爺的身影消失在白雲之中。

  章煌坐著,環視機內情況,「這下子……啊!」依然傾斜的機身一個震動,章煌失去重心,難堪地趴在艙門口。

  「章煌!」蕭曉乃著急地喚。

  「怎……怎麼會這樣?」蕭曉乃慌了,沒發覺他腰上的細鋼線,再說,他若會掉出去,早該掉出去了。「我是在劫難逃了……」他不捨地抬眼望蕭曉乃。

  「你撐著點!我想辦法幫你!」

  「不……不能連你也……曉乃,告訴我,你愛我……」

  蕭曉乃一怔,「我……」生死邊緣,他最掛記的還是她?

  「即使是謊言也好,求你……」話說出口自己又搖搖頭,「算……算了,別勉強你……曉乃,我走了……」他作往後滑狀。

  「不!」蕭曉乃放開椅背,身子前撲滾向他,「我愛你!要走我們一起!」

  章煌抱住她,「真的?」

  「咦?」機艙門逐漸合上,飛機也慢慢恢復平穩,蕭曉乃注意到那條細鋼線,這才曉得自己被騙,「你……」

  「你說你愛我,要嫁給我,一輩子不跟我分開,不能反悔哦!」

  「我哪有!」她惱紅了臉,不肯承認,「你為什麼給董爺降落傘?像他那樣的人,死有餘辜。」

  章煌翻身,讓蕭曉乃乎躺在他身下,「讓他死得這麼乾脆,未免太無趣了。先讓他在鬼門關前痛苦一下,奇跡般地撿回一條命後,再慢慢地被組織裡的夥伴斗死——我已經放風聲給黑爺,楚爺是被董爺害死的——你不想看全能坊鬧內哄,瓦解在他們自己手上嗎?」說這些話的同時,他以富有電力的目光交纏在她幽深瞳仁,氣氛頓時又有了轉變。

  「你這人,真沒良心。」蕭曉乃掩住怦動的心口。

  章煌輕撫她紅腫的臉頰,「你才沒良心!我被打個頭破血流,你居然一點都不在乎。」

  「你怎麼蠢到這種地步!我假裝我不在乎你的結果,是你沒事而我被打得更慘耶!」蕭曉乃攢眉噘嘴,「你呢?竟然等到我衣服被剝光了才動手,太過分了,我的身體被別人看了、摸了也沒關係?」

  提到這件事,章煌撥開她的上衣,「誰教你從來不讓我看?害我一時之間也傻了眼……」再說。當時刀鋒隨時可能劃破她皮肉,他怎麼敢動。「疼不疼?」他撫揉她受創的腹部。

  「你要不要試試被我揍……你——」她驚呼。他竟低頭親吻她的傷處,今她寒毛直豎。

  他抬睫,以目光詢問她未完的話。

  她羞窘地別開臉,「算了,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挨打……」

  他又低頭,緩緩地吻上來,依戀她的頸項好一會兒,低喃道:「這樣真好。」

  她在他瞳中發現洶湧情潮,也不否認自己心中有某種期待,但,在這種地力……「不……不太好吧?」

  「不好嗎?」章煌聲音嗄啞,好像很失望。

  蕭曉乃想了一下,「隨……隨便啦……」四周雖然有人,不過都受了傷,一時半刻醒不來,應該沒關係吧。

  「怎麼可以隨便?」章煌愛憐地吻了她眼睫一下。

  「也對……」蕭曉乃撫著他的肩,等待他將吻落在她唇上,「是……第一次嘛……」

  「不對!不管幾次都……」他抱著她往旁滾了——圈,「不可以隨便。」

  是機身前傾的緣故嗎?兩人又往前滾了兩圈,碰上電視牆。

  「好像怪怪的……」蕭曉乃微微覺得不對勁。

  「我會努力的。」章煌覆住她的唇。

  蕭曉乃在他喉間悶哼,有話要說,她使勁推開他的頭,道:「我不是指這個啦,我覺得……」

  「念在我這麼投入,你捧場一點好不好?」章煌有絲不被看重的憤怒。

  蕭曉乃覺得好笑,抿嘴強忍住,「好。」閉上眼,不再受身外情況影響。

  兩人都沒注意到窗外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建築物、車流,乃至飛機跑道都越來越清楚。

  兩人解下上衣,皆赤裸著上身,忘情地擁吻——直到機身開始嚴重晃動才被雙雙拉回現實世界!

  「只是……」這次的晃動很不正常,章煌臉色發白,「只是亂流吧……」

  「我從剛才就覺得,駕駛員有問題……」

  「駕駛員是我們這邊的人……」之前指示燈的閃動即是與他聯繫的暗號。「不過……」轟隆——聲,讓人以為飛機就要爆發了!「不過在駕駛技術方面的確有問題……!」他抱緊蕭曉乃,「曉乃,不管待會發生什麼事,我知道你也愛我,我已經此生無憾了。」

  「嗯,我也是。」危急之時,人們最容易坦白心事。「好像……好像不再晃動得那麼厲害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章煌埋入蕭曉乃的髮香之中。

  「好像……好像停下來了。」

  章煌戲謔地咬她下唇一下,「飛機在天上飛,怎麼可能半途停下來。」

  蕭曉乃沒有多想,「你好聰明。」她已醉在愛河之中,他說什麼都對。

  「我們繼續。」

  「好。」她回吻住他。

  即使在睡夢中也能保有高敏銳度的兩人,竟未發覺後方有個傢伙醒來,正在尋找武器!

  那人撿到一把槍枝,預備射擊之時,天外飛來一隻長腿,踹得他再次死過去。

  一道纖長的黑影籠罩依舊忘我地纏綿的兩人。

  「飛機已經降落地面,你們還在這幹什麼?」

  章煌有意搞垮全能坊,視他為接班人的祈休北自然派人暗中幫忙。正好祈以卉一直注意著董爺的一舉一動,得知章煌和蕭曉乃兩人被逮,她混入駕駛艙,適時救了二人。

  立下大功的她心情愉快得很,不再與章煌計較過往,自然無意再破壞二人感情。

  下了飛機,蕭曉乃答應章煌的邀請,隨他到他的住處。

  讓蕭曉乃先走入客廳,章煌尾隨在後,然後他很自然而然地上前想攬住她——

  「想偷襲?」蕭曉乃很帥地給他一個過肩摔。

  章煌沒想到她會這麼對待他。

  他狼狽地倒在地上,「我是你未來老公哪!」

  「想娶我,先打贏我再說。」蕭曉乃擺出準備動作。

  「怎樣算贏?」章煌躍起,「先脫光對方衣服的人算贏!」他抓住她,快速褪下她的上衣,他沒心情浪費時間在比武上。

  「你!」蕭曉乃反手抱胸,窘著臉罵,「小人!」

  「糟糕,被你看出我的真面日,我只好殺你滅口。」他抱住她,「不,還有另——個方法,就是把你變成我的人!」不顧她的掙扎硬是把她拖入臥房。

  他把她丟上床,「我贏了。」自己亦跨上床鋪,帶著濃郁的笑意與愛意俯視她。

  「沒那麼簡單。」蕭曉乃退至床頭,掀起床單蓋住他,「這一招你見識過沒?」以不傷人的碎拳打床單下的他,「認不認輸?」

  「不認!」章煌反撲,扯開床單,以軀體的優勢將她壓制住,「這一招你見識過沒?」他近乎飢渴地掠過她的唇,吻得她喘不過氣。

  「不玩了……」她虛弱地求僥,「我不玩了……」

  章煌咬她耳垂,「沒人教過你,做人不可以沒恆心、沒毅力?」

  蕭曉乃閉上眼感受那愛撫給她帶來的悸動,「你希望已經有別人教過我?」

  「當然不。」他刷過她的唇,熱吻往下延伸,「因為只有我能教你。」

  床邊矮櫃的電話殺風景的響起。

  「電話。」蕭曉乃提醒他。

  「別管它。」他解開她胸衣。

  「還在響耶。」蕭曉乃扯住他的頭髮,制止他含住她胸前的敏感地帶。

  他的眉毛扭曲,「專心。」

  蕭曉乃搖頭,「想到那可能是某個和你有瓜葛的女人打來的,我就無法專心。」

  章煌仰身,瞪著那台電話。它仍然響個不停,他不悅地接起,不管對方是誰,口氣極差地劈頭就說:「很奇怪耶,電話響了幾百聲沒人接就是沒人在,你不知道啊?」

  哪知他凶,對方比他更凶。

  「很奇怪耶。本小姐就是高興聽電話不停地響、不停地響,怎樣?把話筒給曉!」

  「你——」章煌懶得問她怎麼知道曉乃在他這兒,反正答案一定又是沒有事情瞞得過她這位大小姐。「朱顏找你。」他把話筒遞給蕭曉乃。

  為了讓蕭曉乃可以和朱顏自在談話,章煌到廚房灌了一瓶啤酒才回到臥房。

  「講完了?」話筒已經放回原位。

  躺在床上,身上覆著薄被的蕭曉乃點點頭,「朱顏臭罵那些預言者是希望世界毀滅的神經病。」

  「她現在才知道?」拜託,為了這等小事她朱大小姐專程打電話來壞他好事?「這種預言一旦存在,一定會造成許多動亂。不如要她毀掉地圖,反正也無法解讀,不是嗎?」

  「已經解讀成功了唷。」朱顏主要想跟她說的是這個。「與最新的世界政區圖相比對,所謂的聖地地點,是某塊海域。」

  章煌坐在床沿,「結果聖地不是陸地,是海?」好玩,到最後那些預言根本是廢言。

  蕭曉乃抿嘴一笑,事情可沒那麼簡單。「經過勘察,應該只是海洋的地方,卻有一座島嶼。」

  「沒有被畫入現今地圖的島嶼?」他躺在她身畔。

  她點頭,「可見那些預言家不是普普通通的神經病。」撫摸他下巴新冒出來的胡碴,「現在幾乎可以確定真有聖地存在,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他握住她的手,「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樣?」

  「你怎麼想?」

  「看情況羅。如果那塊地是別人的,為了阻止那些不利世人的混戰發生,我們去搗毀那塊地。」他也拉起薄被蓋在身上,翻個身,如願取得好位置,將她攏在身下,「如果,那塊地變成我們的,我們就生個好兒子,由他來開創地球空前的新世紀。」

  「為什麼你不自己開創?」

  「我沒興趣。」

  他吻她頰,「我有你就夠了。」他吻地唇,「快點,為了世界大同,我們趕緊努力吧!」

  在薄被下不知動了什麼手腳,使蕭曉乃輕呼一聲,紅了臉。

  「不要把你個人縱慾行為冠上那麼偉大的理由好嗎?還有,我問你,你在外頭有幾個小孩了?」

  依他的風流習性,已經有兩三個小孩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沒有,我的防護設備一向做得好。」回答的同時,他的熱吻又在她胸前游移。

  「防護設備是嗎?」

  她又在緊要關頭扯住他頭髮,「很好,你就這麼一直當無子西瓜當到死為止。」

  她推開他,準備起身。

  章煌再壓住她,瞳中光芒閃動,「我若沒有在一分鐘內讓你把這句話收回去,我連男人都不是。」他不再輕柔,連撫觸也變得灼燙。

  「你本來就……嗯……」這方面全無經驗的她輕易被他挑弄得意亂情迷。

  「嗯?」換他在她忘我投入情潮之時惡作劇地中斷。

  「你本來就……」她弓身,主動貼近他,「很男人……」吻他。

  「嗯。」他得意地點點頭,以滑溜的舌指覆上她生澀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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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轉牌


  切牌之後,將攢放的紙牌轉直,籍以決定牌面的正逆位置。依自我占卜或為人占卜而旋轉方向有別——以自我占卜來說,必須順時針方向將牌旋轉九十度成立向朝下,為人占卜則相反,為逆時針旋轉。

  「你說什麼?」神秘人冷冷地問。

  保羅瑟縮雙肩,「也許……也許……不適合……」

  「說清楚。」

  神秘人語調並未加重,保羅肩膀卻一跳,「也許……那兩個人……並不適合……」

  「當初誰跟我推薦那兩個人?」

  「正是小的……」

  「誰說他們有成為牌神的特質?」

  「也是小的……」保羅頭低得不能再低。

  「又是准浪費了一大堆時間後,才跟我說他們不適合!」

  「是……」

  砰然一聲巨響!保羅身前的鏡面受到猛力撞擊,他可以想見神秘人氣憤地抓起椅子用力往前砸……

  同時,麥克風受到拉扯,發出尖銳刺耳的嘯叫聲。

  太可怕了……保羅掩住耳朵,不知為何想起也能輕鬆惹得他一身冷汗的朱顏。一個有嚴重暴力傾向,一個對他這樣的糟老頭也會毛手毛腳……把這兩個人湊在一塊兒的話……他甩甩頭,自己的命都不保了,還想幫人作媒,真是……

  「把你的衣……」麥克風有問題,神秘人趕緊住口。

  那聲音……好聽!保羅張大了嘴。好乾淨高雅的男中音呀……是神秘人真正的音色?想想、神秘人不僅嗓音迷人,連外貌也可能堪稱絕色,加上應該不俗的身世,他還有什麼不滿……等等……幾個畫面閃過保羅腦海……他以前聽過那個聲音……他見過他、他看過許多他的報導……他是……他是……

  「把你的外套脫下來,掀開衣領。」神秘人調整好麥克風,再出來的聲音又是經過變造。

  「這……」保羅掀開衣領,看到一隻追蹤器,「怎麼會這樣?不是我」……不是我……」

  「別以為你在想什麼我都不知道。」

  「是……是那個姓朱的女人……」保羅心虛地跪下,「我……我……」

  「你把我的事情告訴她?」

  「我沒有!我知道的,她幾乎也都知道了……再說……」保羅摸索外套暗袋,「小的接近她,試著和她混熟,是為了幫您偷到這個……」他抽出一張摺疊得四四方方的白紙,「地圖!聖地地圖!據說擁有此聖地的人,就能夠稱霸世界……」

  攝影機轉動方向,拍攝地圖。

  「特地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是聖地?」

  「是的……」

  「哈……哈哈……」三十秒前仍盛怒的神秘人竟展開前所未有的大笑,「哈哈哈……」

  那笑聲狂霸得令人毛骨悚然。

  保羅莫名所以。要高興,也請等得到聖地之後再……天啊,得到……?保羅背脊發涼的看看地圖,再聽著神秘人難以中止的猖狂笑聲……莫非……

  莫非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地圖上紅圈圈裡的某一點?

  一輛私人轎車停進某大型生鮮超市的露天停車場。駕駛座裡的魁梧男子下車,看看時間,來早了一點。

  他環視四周,站在馬路旁的一名女子吸引他的注意。

  他走到那女子身旁,小聲問:「在等車嗎?」

  女子還是被他嚇了一跳,往旁挪一步。

  「這裡不太好叫車哦。」男子看到一輛計程車,幫她舉手,但車內還有乘客。

  女子心想遇到無聊男子,別開頭,不想搭理。

  「你氣色不錯,皮膚也很漂亮耶。」看她手上兩大袋東西,他體貼地問:「東西會不會太重,我幫你提好不好?」

  女子開始覺得害怕,快步離開原地。

  男子不死心地追在她後頭,「你的身材是怎麼保持的?因為我——」

  女子驟然停步,回頭告訴他,「這位先生,我已經結婚了。」她低頭看看自己。

  男子的視線也略往下移,「我知道,我也快結婚了。」他掩嘴竊笑,「嘻嘻,我還先有寶寶。」

  女子覺得不可置信,「那你還……」因見到有名年輕女子憤怒地來到男子身後而未說完話。

  「這樣一直站著很累哦,」男子未察身後人影,只覺兩人應該很聊得來,「我們要不要找個地……」

  「章先生!」大地一雷似的,「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蕭曉乃將手上三大袋剛買來的食物及日常用品丟往章煌臉上,「再見!」她掉頭便走。

  「曉乃!」章煌接住那些花錢買來的東西,「曉乃!」他追上蕭曉乃,「你誤會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蕭曉乃紅著眼眶罵,「別的男人花心的個性可能改得掉,但是你這條狗絕對改不了吃屎!」

  「你誤會了。」章煌騰不出手拉她,只好抱住她整個人,「你看清楚,那個女的肚於,她已經懷孕了。」

  「你連懷孕的女人也不放過?」蕭曉乃咬他手臂、推開他,「章煌!從現在起我跟你一刀兩斷!我肚子裡的baby是我一個人的,你一根手指頭也分不到!」

  「曉乃,我是……」

  「啊!該不會是那個女人的肚子也是你搞大的——該死!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她掩臉跑開。

  「曉乃,醫生說懷孕中情緒不能太激動,也不能作劇烈運動呀!」章煌在後頭辛苦地追,「曉乃,我搭訕那女的,只想幫你問問她的懷孕心得嘛——啊……」他手上提的塑膠袋破掉,東西掉了一地,他慌忙地撿起,兩手抱一堆面紙、衛生紙、酸梅、蜜餞等之類的東西,連下巴也沒閒著,夾了一包她懷孕後開始嘗吃的醃芒果。

  一邊還得大喊:「曉乃——我愛你呀!」

  他有沒有追上蕭曉乃?花了多少時間、道上幾次歉、說了多少情話,才使蕭曉乃又同他說話?還有,他會不會再犯?還有,他們的寶寶是男是女?是雙胞胎?還是三胞胎?

  嘻,你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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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版主的分享
很愛她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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