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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娟娟]相逢藍雨中 --黑色情緣之一 (已完成)

[胡娟娟]相逢藍雨中 --黑色情緣之一 (已完成)

第一章

       一場童稚時發生的事件,再次從惡夢中出現,讓方瑋築驚醒了過來,大顆大顆的汗珠從她的額上沁出、滑下,她的胸部也因惡夢的影響,而正急促地起伏著。

  十五年了,這個惡夢已經纏繞著她十五年了。記得自己還只是個剛滿八歲的小女孩,正值父母疼惜的年紀,卻因為「鬼朝會」這個日本黑社會的組織,派人來將全家殺人滅口,要不是當時父親及時將她小小身子推到後院裡藏起來,正好又被一個闖進後院的黑衣人出手相救,帶著她逃走,不然,她現在也可能和爸媽及哥哥一起葬身在他們所住的小平房中了。

  回憶至此,她順了一下因惡夢帶給自己的急促呼吸,緩緩下了床,走進浴室沖個冷水澡。

  這時的台灣,正值寒冬,但對方瑋築來說,就算是下大雪,她也不會覺得在身上的水珠是冰冷的,因為她的心、她的感情、她全身散發出的氣息,比冰雪還要寒、還要冰。

  那年,方瑋築被黑衣人所救後,黑衣人便帶著她遠離她自己生長八年的越南,來到了台灣這個陌生的國度。

  黑衣人對她非常地嚴苛,平時除了幫她請家教至家裡補習功課之外,並沒有讓她和同年紀小孩一樣的快樂生活在校園中,因為她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課要做——學習去做一個成功冷漠的殺手。

  起初,方瑋築非常抗拒這份「功課」,但是黑衣人並沒有因為她年紀尚幼,或是反抗而對她放棄;反之,是對她更加地嚴厲、更加地兇惡。那時,真算不清她吃了多少的鞭子,她每天幾乎是在哭泣中度過的,有幾次她甚至想逃跑,但都還沒逃出大門,就被抓了回來,遭受更殘忍的責罰……關上了水龍頭,方瑋築用浴中包裹住自己赤裸的身子,走出了浴室,從穿衣鏡中,她看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背上,有著一條條黑褐色的疤痕,那全是小時吃鞭子留下來的痕跡。

  也許是她的命就該和別人不同吧!所以從她十歲的那年,一場事件的發生讓她認了命。

  記得那天也是一個寒冬的夜晚,她才被特訓完畢正要上床入睡時,突然一聲槍聲劃破寂靜的夜,她對這槍聲已是不會感到驚慌,只是在入睡的時刻,響起這聲音,有些不尋常,而且隨槍聲的消失,客廳內陸陸續續傳來打鬥及東西摔落的聲音。

  兩年來的訓練,讓方瑋築的判斷力不差,她知道房外出了事,於是她輕悄地跳下床,從書桌抽屜的夾層內拿出自己的隨身手槍,小心翼翼地開了房門,只見房門外的客廳,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人,圍攻著她的黑衣叔叔。

  黑衣叔叔的身手俐落,三兩下就讓對方居於下風,但是就在這時,其中一名穿著黑西裝的人俐腳俐落衝向她,要抓她去威脅黑衣叔叔,她雖受過訓練,但真正的經驗卻是一次也沒有,三兩下就居於下風,黑衣叔叔眼見情況不對,帶著她就逃,卻也因為要救她,黑衣叔叔身中一槍,差點性命不保。

  也因為那時的事件發生,方瑋築才正式踏入了另一個黑社會組織——「龍盤幫」

  的總部,而她也知道了自己的父親就是龍盤幫的頭號殺手,但在十五年前因為任務暗殺了「鬼朝會」的會長後,就帶母親改名喚姓逃至越南定居,以防「鬼朝會」的人找到。

  如此長住了十五年,生下了哥哥和她,一家四口過著幸福的生活,一直到了她八歲生日那天,「鬼朝會」的人終於找上門來,殺了全家,而她卻被黑衣叔叔,也是龍盤幫的殺手——綽號黑鷹,及時得知情報,趕來救援。

  方瑋築還知鬼朝會對她趕盡殺絕,在血海深仇、保護自己性命的情況下,她發下了重誓——要好好地接受訓練,於是,她在龍盤幫定住下來,整天勤奮地受訓,直到二十歲那年,她正式加入龍盤幫,出第一次任務。

  在往後這三年中,她出的任務沒有一次失敗過,而使她成為和父親一樣擁有同樣的名號——龍盤幫的頭號殺手。

  思憶至此,方瑋築也穿好了衣服,她一身的黑,緊身的長褲和上衣,外面加上了一件短黑色外套,腳上穿了一雙黑色短靴,她再靈快地將及腰的那頭烏亮頭髮全挽在腦後,快速從鏡中檢視一下自己的衣著。

  現在的她,正好要出去執行自己今天必須出的任務。

  彎下身,方瑋築從自己睡床的夾層中拿出一隻大鐵箱,她打開看,裡面什槍械都有——手榴彈、定時炸彈、烏茲衝鋒鎗、掌心雷……她用幾秒鐘的判斷評估此時出任務需要的火力,伸手拿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又在床頭櫃的夾層中拿出一隻小鐵箱,將自己拿出的槍械放置小鐵箱內,然後快速卻無聲地步出了房門。

  穿過一條長廊,當她要步進前廳時,一個黑影閃到她的面前,阻擋了她的去路。

  「你要出任務了?」那黑影對她詢問著。

  「別耽誤我的時間。」她用這樣的話語,回答他的答案。

  「你要小心點。」那人透出自己對方瑋築的關心。

  方瑋築冷冷地看著他,「不必你擔心。」

  「我……」

  「我趕時間。」方瑋築截斷他的話,她實在不想多說什麼,口氣也不太客氣的說,她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口氣語調——淡漠、冰冷。

  而他——貴為龍盤幫的未來接班人唐瑞傑,一向習慣大家對他的必恭必敬,只有這個綽號為「閃電」的方瑋築,對他的態度是這般無視輩位的,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從小和她一同長大,他能明白她的心內世界,所以對她的情,也不同於一般人。

  方瑋築見他沉思起來,也不理會他,越過他的身軀,大步往前走去。

  「閃電。」唐瑞傑轉身對著方瑋鏡的背影叫喊著。

  「有事等我回來再說。」方瑋築並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冷冷地大聲丟下話。

  駕動著屬於她自己的Rover紅色敞篷跑車,方瑋築一路快速超車地來到一家位於林森北路的三溫暖店對面的馬路邊停下。

  她犀俐的眼光盯視著店門口,隔了十幾分鐘後,一部黑色的賓士開來,停在店門口,沒幾分鐘,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男子上車走了。

  方瑋築沒有停緩地開動車子,在前方的十字路口一個大回轉,緊跟上那部賓士車,追出了市區,車子往淡海的方向駛去,就在無住家、少車的淡金公路上,她將油門踩至底,超過了賓士,在遠遠的五百公尺處緊急停下。

  刻不容緩地,她拿出了兩把手槍,起身整個人斜靠在椅背上,還不等賓士車內的人有所反應時,左右兩手同時扣了板機,在幾秒內,準確地讓四顆子彈穿破賓士車的擋風玻璃,射入裡面四個人的額頭正中央,沒有讓他們有任何掙扎地一命烏呼。

  方瑋築坐回車位,再迅速將車子駛離該地,在前頭的路口一個大回轉,駛至賓士車的對面,她左手持槍,不偏不倚地射出兩顆子彈在油箱上,登時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賓士車在爆炸後熊熊燃燒起來。

  在不留痕跡的情況下,方瑋築開著車,快速地離開,又是一項成功完成的任務。

  ☆☆☆

  陳毅祺坐在會議室裡,一邊低頭看著面前桌上的檔案文件,一邊聽著桌前台上長官的嘮叨炮轟。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宗了,唉,現在上頭是逼得很緊,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快點抓到兇手。」陳毅祺的直屬長官秦保天叮囑著。

  陳毅祺將文件闔上,抬頭看著秦保天,「要抓到這個『閃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追查他已經兩年多了,連他的一點尾巴也找不到,甚至他的長相我們也不知道,怎麼抓?」

  「我知道是很難,但是不能因為這樣就不抓啊!」

  「我並沒有說不抓,而是需要的時間會很長。」陳毅祺反駁秦保天的話。「很長?要多長」從我們查出龍盤幫的殺手『閃電』後到現在也兩年多了,這兩年多,我們就僅僅知道這些,還知道什麼?就連他是圓是扁、是高是瘦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現在上頭要我們在半年內抓這個『閃電』到案,不然我們全都回家自己吃自己!」說到最後,秦保天真是急得大叫。

  陳毅祺似乎是已經習慣他的吼叫,只是聳聳肩,「好吧!半年就半年。」再看看坐在會議桌前的其他幾名自己的組員,對他們說:「半年後準備回家自己吃自己羅!」

  「陳毅祺!你好好給我看緊點,一有消息要立即通知我。」秦保天再次叮嚀著,「我剛得到情報,『閃電』在這個月已經幹掉鬼朝會台灣分會的三個會頭老大,鬼朝會日本本部非常憤怒,準備派他們本部的頭號殺手來台灣對付『閃電』。」

  陳毅祺眉頭皺起,「又要多一個頭痛人物啦?」

  秦保天將自己面前的一份文件丟至陳毅祺的面前,「這個人是鬼朝會會長最得力助手之一,在日本人稱『鬼神』,殺人和『閃電』一樣乾淨俐落,有關他的資料不多,跟『閃電』一樣,好好去查吧!」陳毅祺帥氣的臉上露出一絲的苦笑,「真是他媽的倒楣,接到這種傷人元氣的案子。」

  「別在窮抱怨了,快去查案。」

  「是,老大。」說完,陳毅祺的臉上又是一個無奈的笑容。

  其實,對陳毅祺來說,愈難破的案,他是愈想去做,他喜歡動腦,喜歡和罪犯鬥智、鬥力,而他在警局內這五年中,破獲的案件大大小小已經超過百件,他從未有破不了的案,上司都很賞識他,喜歡他的辦事能力、效率。

  只是這次——唉!他真的是碰上了自己最麻煩的案件了,起初只是一個「閃電」,現在又要多一個「鬼神」,老天!這案件可是愈來愈刺激好玩了。

  走出會議室,他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坐下,很快看完了有關「鬼神」的資料,說實在的,這資料是少得可憐,和「閃電」一樣。

  姓名:不詳;號稱;鬼神。目前為日本第一幫會鬼朝會的頭號殺手。

  「組長。」一句警員,也是組中惟一的女性林慧媛走了過來。

  陳毅祺抬頭看著她,只見她微笑地遞了杯熱咖啡給他。

  「隨時隨地再開始。」林慧媛對他笑著說。「謝謝。」陳毅祺接過咖啡,「這句好像是句廣告詞。」

  林慧媛笑笑,「可是說得很好,不是嗎?」

  陳毅祺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喝了口咖啡。

  「唉,真不知道要如何著手。」林慧媛瞄了一眼陳毅祺桌上攤著的「鬼神」資料檔案。

  「不知道也得要想法子,否則你真想回家自己吃自己?」陳毅祺看著林慧媛問。

  「當然不想了,只是以前只有一個『閃電』就夠麻煩了,現在又多了個『鬼神』,真是有夠頭痛的,而且也不知道這個『鬼神』到了台灣沒有?」

  一句話讓陳毅祺閃過一絲念頭,「慧媛,你立刻幫我去查最近這兩個禮拜所有從日本飛往台灣的班機旅客名單,我要過濾『鬼神』是哪個人。」

  林慧媛立即明白地點點頭,「OK,我馬上去查。」

  陳毅祺在林慧媛轉身離去後,眼光盯著「鬼神」資料,緩緩將手中的咖啡喝完。

  「『鬼神』、「閃電」,我會好好地會會你們的。」他充滿自信的說。在他的心中,此時是充滿了鬥志,他相信自己是可以辦到的,他可以抓到「閃電」和「鬼神」的!

  ☆☆☆

  方瑋築走回了自己的房間,換下了身上的緊身夜出服,一陣敲門聲便響起,她走去開門,門外站著是黑鷹。

  「找我有事?」她淡漠的問,對於黑鷹,她存有一絲的尊敬、一絲的感情、一絲的怨恨。

  「今天的任務完成了?」黑鷹也是不帶一絲任何的情感詢問她。

  「嗯。」

  黑鷹停頓了一下,才又開口:「你最近小心一點,你前些天在淡金公路殺了鬼朝會台北分會的副會長,鬼朝會本部非常地氣憤,已經派他們的『鬼神』來台灣對付你了。」

  「他們終於動用了『鬼神』。」方瑋築的神情口氣微透出她的得意。

  黑鷹明白她的好勝心,「『鬼神』並不是那麼地好對付,三年前我去日本的時候曾經和他交過手,他的能力絕對不比你差,甚至比你強。」「是嗎?」方瑋築挑起眉,她相信黑鷹的話不是在嚇唬她,但是卻也因為他的話,激起了她的戰鬥心,「我很想會會他。」

  「小築,這不是開玩笑的。」黑鷹替她擔心著。

  「我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方瑋築很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你既然明白知道,就要小心一點。」黑鷹再三叮嚀著方瑋築,雖然在她小時,自己非常嚴苛地對待她,但那都出自於他對她的關心,希望她有一天能夠好好地照顧自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而對方瑋築來說,她很能體會黑鷹對她的疼愛,畢竟她是龍盤幫殺手「紅獅」

  的女兒,鬼朝會不會對這唯一的余種放棄,他們會想盡辦法找到當年逃掉的「紅獅」

  之女而斬草除根,所以黑鷹急著想訓練她成為一個比她父親還要強的殺手,就算不能報當年的血海深仇,也能足以自保。

  雖然小時常被黑鷹鞭打,但是她能瞭解,那一鞭鞭落在自己的身上,痛的不只是自己,還有他的心,因為黑鷹是自己的叔叔,父親的親生弟弟!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方瑋築保證著說,「在我還沒報自己的仇之前,我不會這麼輕易倒下的。」黑鷹點點頭,「千萬不要和『鬼神』硬碰硬。」

  「我明白,我不會做傻事的。」

  「還有……」黑鷹欲言又止的。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方瑋築知道可能又有什麼新任務了。

  「幫主有事找你,要你現在過去。」

  「找我?」

  黑鷹微歎口氣,「他就是要跟你說『鬼神』的事,還有——要你對付他。」

  方瑋築點點頭,跨出了房門,沒多說什麼地詢問黑鷹,「他現在在哪?」

  「飛龍廳。」

  方瑋築不再吭聲地離去,穿過了幾條長廊和後院,她走進龍盤幫的前廳——飛龍廳。

  飛龍廳內燈火輝煌,在這上百坪的佔地內,四周圍的擺設全是以雕龍的圖案為主,而大廳的正中央牆上,擺置一張巨幅的畫,巨大的版面幾乎占光了整面牆,畫上的龍是那麼栩栩如生。

  方瑋築一直以來就很喜歡這幅名為「飛龍在天」的巨畫,因為那條龍顯示它的靈氣、它的霸氣、它的精神,是那麼地撼動她的心、感動她的靈。

  「閃電。」坐在畫下大躺椅上的人開口了,他是龍盤幫的幫主——唐彬。

  「幫主。」方瑋築尊敬地稱喚著,「您找我有事?」

  唐彬微微停頓了一下,「我想,剛才黑鷹已經告訴過你,有關鬼朝會『鬼神』

  的事了吧?」

  「是的。」方瑋築簡單地應了一聲。

  「你,」唐彬的眼神直視著方瑋築,「有什麼想法?」

  「如果『鬼神』針對的是我,我會欣然去接受他的挑戰。」方瑋築毫無懼怕地回答。

  唐彬的眼中閃過自己對方瑋築的賞識,好一個紅獅的後人!

  「很好,總算我沒看錯人。」他開心的說著。

  方瑋築當然明白唐彬找她絕對沒有這麼簡單的問話,於是先開口說著:「幫主找我一定還有別的事。」

  「嗯。」唐彬點點頭,「知道我有個小女兒嗎?」

  「知道。」方瑋築的腦海閃過有關唐彬的事,他擁有一個老婆,生下了唐傑這唯一的兒子,還有其餘五位小老婆,而從第一個小老婆到第四個小老婆,都未替唐彬生任何一子一女,只有第五個,在十年前生下一女唐紫眠,長期住在奧地利的維也納。

  「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唐彬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著,「我要你保護紫眠的安全。」

  「要我去維也納?」方瑋築的眉頭皺起來。

  唐彬搖搖頭,「紫眠已經回來台灣了,所以我想要你來保護她的安全,我知道『鬼神』這次來勢洶洶,我不想紫眠有任何閃失。」

  「我明白,我會好好保護小姐的安全。」方瑋築立即答應這項任務。

  「嗯。」唐彬很滿意地點點頭,「不過,為了避免『鬼神』這個人直搗黃龍,闖進我們這裡,我希望你能帶著紫眠住在外面。」

  「好的。」

  「紫眠從小在維也納長大,沒有受過任何的驚嚇,所以我不希望她受到一絲的傷害,你——明白嗎?」唐彬言中有意的說。

  方瑋築當然明白唐彬的意思,「我知道幫主的意思,小姐若有任何的損失我願意接受任何的處罰。」

  「很好。」唐彬開心地露著笑容。

  「爹地!」一個清脆的叫喚聲傳來,隨即,一個小小的身影跑進廳內,來到唐彬的面前。

  「紫眠。」唐彬溺愛地伸手摸著小女兒的頭,「來見見閃電。」

  唐紫眠轉過身,看著站在大廳中央,個子高挑的方瑋築,她眨眨她那雙靈黠的大眼,笑得甜甜的問:「你就是『閃電』呀?」

  「是的。」方瑋築回答著;看著面前笑得燦爛的唐紫眠,有如一朵才初綻放的花一般,那麼地可愛、那麼地甜美。

  「爹地。」唐紫眠又轉身,伸手拉拉唐彬的手,開心地詢問著,「我真的要和閃電一起去外面住啊?」

  「當然了,怎麼?你不喜歡?」

  「喜歡!」唐紫眠幾乎是興奮得大叫,當她從維也納放寒假回來,一看到這整個龍盤幫會裡清一色都是男生時,她簡直快瘋了,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和自己一樣是同性的女性陪她,現在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她怎能放過?唐彬看著小女兒開心的興奮樣,他再次用他溺愛疼寵的眼光,用手摸摸小女兒的頭,「那你要好好聽閃電的話哦!」他交代著小女兒。

  「嗯。」唐紫眠用力地點點頭,用她純真的聲音保證著,「我會好好乖乖聽閃電的話!」

  ☆☆☆

  深夜,方瑋築靜靜坐在自己房間的電腦桌前,快速地動用她的手指頭,在電腦鍵盤上按了幾個鍵,沒一會兒,電腦螢幕上出現了一些資料檔案,她對於這出現的檔案其實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她常叫出這檔案來看,只是她一向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尤其現在又是處於「戰備」狀態,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地把資料檔案再叫出來,細細背閱。

  又是敲門聲傳來,她起身走去開門。

  「閃電。」站在門外的唐瑞傑輕叫喚了她一聲。

  方瑋築看了他一眼,問:「有事嗎?」

  唐瑞傑停頓了一下,「我可以進去坐嗎?」

  方瑋築沒有反對,側閃身好讓唐瑞傑進房。

  「你又在看『鬼神』的檔案了?」唐瑞傑走至電腦前,看了一下螢幕,轉身詢問還站在房門口的方瑋築。

  方瑋築關上房門,走到唐瑞傑的面前,「重新看一次,總是好的。」

  唐瑞傑沉思了一下,不太確定地問著:「你——真要帶我妹妹去外面住?」

  「沒錯。」方瑋築簡潔有力地回答。

  「可是,你不覺得你和紫眠出去住太危險了些嗎?」唐瑞傑的口氣和表現出的態度帶著他的不贊同。

  「唐少爺的意思是小姐危險?」方瑋築反問回去。

  「你們兩個都很危險!」唐瑞傑低喊了出來,他的臉色露出他的擔心,「你們兩個一大一小,都是女孩子,如果出了事怎麼辦?」

  「我是個職業殺手,不會連自我的基本保護都不會。」方瑋築反駁唐瑞傑的話,口氣傳著她的不認同。

  「是,我知道你是個職業殺手,那又如何呢?今天鬼朝會派了『鬼神』來對付你啊!」唐瑞傑為著方瑋築未來日子的安危急得要跳腳。

  方瑋築看了唐瑞傑一眼,口氣仍是一貫冷漠態度,「『鬼神』要來就讓來,我已經想會會他,想了很多年了。」

  「閃電!」唐瑞傑簡直是快被方瑋築那不在乎的態度口氣給氣死了,同時他也在抱怨著自己的父親也是瘋了,竟然要在『鬼神』來台灣的這段期間,讓方瑋築出去住!根本是真的在拿性命開玩笑。

  方瑋築不理會急得哇哇大叫的唐瑞傑,只是靜靜地走回電腦桌前坐下來,靜靜地看著螢幕上顯示的檔案,根本不把站在一邊的唐瑞傑看在眼中。

  「閃電。」唐瑞傑盡可能地將心中想發出的脾氣壓下,「你別這麼不愛惜你自己的性命好不好?」

  「我從不認為我不愛惜我自己的這條命。」方瑋築眼睛直盯著螢幕,回答唐瑞傑的話。

  「『鬼神』他不是你以前所對付的那些人,他是鬼朝會本部的頭號殺手啊!」

  唐瑞傑繼續低喊。

  「我也是我們龍盤幫的頭號殺手,不是嗎?」

  「是,沒錯!」對於方瑋築的固執堅持,唐瑞傑真的快克制不了了,「你是我們幫中的頭號殺手,那又如何呢?我相信『鬼神』他不是個好惹的傢伙的。從不輕易出現,大家對他的長相、聲音,根本一概不知,你要如何去防他?而且只要是他出馬的事,沒有一件是失敗的。」

  「我不也是這樣?」方瑋築又是反駁。

  「閃電!」唐瑞傑氣得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方瑋築無視他的暴怒,按了幾個電腦鍵,關上了電腦,「愈是神秘的人,我愈對他有興趣,也更有挑戰心。」她說得冷漠,一點表情也沒有。

  唐瑞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臉部的肌肉微皺在一起,「閃電,我是真的關心你。」

  方瑋築站起身,迎視唐瑞傑那雙為她焦急如焚的眼睛,她知道唐瑞傑是真的關心、著急她,也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可是對她來說,這種感情是多餘的,因為在她的心裡只有仇恨、只有幫會、只有服從和命令。

  「我承受不起這種關心和感情。」她很直接明白地對唐瑞傑說。

  「閃電……」唐瑞傑雖然知道方瑋築對他的感情是不為所動,但是化成言語出自她口,他的心仍是微微抽痛著。

  「我很累了,可以讓我休息了嗎?」方瑋築的態度和口氣傳出了她對唐瑞傑的逐客令。

  唐瑞傑知道方瑋築的個性脾氣,一旦她決定之事,就算是拿了機關鎗逼著她,她也不會同意改變初衷。

  他歎口氣,「好吧,你早點休息吧!」說完,他邁著失望的步伐,走出了方瑋築的房間。

  而方瑋築則是又坐回了電腦桌前,眼睛直直地盯著已經沒有任何影像的電腦螢幕。

  「鬼神」——你是什麼樣可怕的人物呢?她不禁在心裡頭低喃著。


[ 本帖最後由 貝瑞 於 2009-8-12 07: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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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陣陣清脆柔美的廣播聲在中正國際機場的入境大廳內傳出,
一個身穿全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的男人,手提著一隻旅行背包走出入境室,踏出了機場大門。

  雖然天氣陰暗得沒有任何一絲曙光,但他卻還是戴著一副黑不透色的墨鏡,剛毅有稜角的臉廓弧度,再配上他衣服下的健碩高大身材,一張線條分明的嘴唇緊抿著,讓經過他身邊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因為他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真的是冷、酷到了極點,如果那副墨鏡下的雙眼,是雙迷人勾魂的眼,那麼,他絕對是個帥到極點的男人!

  就在他站在機場大門口,一副似在等人的時候,一部黑色的凱迪拉克的加長轎車停在他面前。

  一名也是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到他的面前,用著日文詢問:「請問——是『鬼神』井籐先生嗎?」

  他緊抿的嘴唇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也用日文回答:「鄭先生派你們來接我?」

  「是的。」那黑衣男人對他——鬼神,做了一個日本式的九十度鞠躬禮,「我們鄭老在車上等候鬼神先生的大駕。」

  鬼神往車後窗望去,只見後窗開了些縫,從裡面露出一個年的五十來歲的男人的臉,正對他頷首微笑。

  鬼神走至車後門,黑衣男子必恭必敬地替他開了車門,讓他上了車。

  「鬼神井籐先生嗎?」坐在車中的鬼朝會台北分會的會長鄭英玄用日文客氣地向鬼神打著招呼,「我是鄭英玄,台北分會的會長。」

  鬼神的眼光連看也沒看鄭英玄一眼,只是直直看著窗外快速替換的景色,口語冷漠不帶任何一絲應有的招呼,「我會說中文。」

  鄭英玄微微一愣,對於鬼神的冷傲態度他心裡雖然不太高興,但是面對這連鬼朝會總會會長都尊敬三分的鬼神,他的臉色和態度也不敢多表示什麼。

  「我這次來,除了查看台北分會的內部情形,最重要的就是要對付龍盤幫的『閃電』。」鬼神再次開口說出他這次來台的主要目的。

  「這個我知道。」鄭英玄擠出客氣尊敬的笑容,「總會長村上先生已經知會過我了。」

  鬼神沒有再說話,目光仍停在車窗外的景色,而鄭英玄也沒再主動開口,從鬼神全身散發出的氣息,感覺他似乎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人,所以還是少說話為妙,以免觸怒了這個重量級的大物。

  過了四十分鐘後,車子緩緩下了高速公路的交流道,駛上了市區,這時,鄭英玄不得不再開口說話了。

  「鬼神先生遠從日本來到台灣,想必旅途勞累,先至我家休息,我已經教我的傭人為鬼神先生整理好了一個安靜舒適的房間。」

  「不必了。」鬼神還是那些簡單話語,「我一向不習慣和別人住,送我到飯店住就可以了。」

  鄭英玄又是一愣,有些猶豫著說:「這不太好吧?鬼神先生是我們的上賓,我們……」

  「我的話只說一遍。」鬼神截斷鄭英玄的話,語氣微帶著警示。

  唉!真是個惹不得的人,鄭英玄一向只有命令人,從沒乖乖去聽從一個人話,而此時——他只好向前車座的手下吩咐,載著鬼神到附近的五星級飯店住了。

  ☆☆☆

  連綿的陰天,終於在今天的午後下起絲絲的細雨來,使得入冬的氣氛更加地陰鬱、更加地愁煩。

  方瑋築一手執著一把深藍色的雨傘和行李包,一手牽著也撐著一把小花傘的唐紫眠,走至一棟位於天母山區已有十年多歷史的兩層花園別墅大門前。

  「好舊的屋子喔!」唐紫眠看著油漆已經斑駁的紅色木門說著。

  方瑋鏡抬頭看了屋子的外觀,的確是舊了點,圍繞屋子外的只有兩公尺高的水泥牆,有的地方都已經顯出它的老態而些微的殘破,從內長出了雜草,而為了保護唐紫眠的安全,她只能租這棟偏離市區的屋子。

  「能住就好了。」她安慰著唐紫眠,隨即放開唐紫眠的小手,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準備開啟面前的大門時,一個叫喚阻止聲傳來。

  「等一下!」

  方瑋築立即循聲望去,一個身穿全白的高大男子正快步走向她和唐紫眠。方瑋築微皺起眉,看著男子有何目的。

  而男子只是看看她和唐紫眠一眼,又看看屋子,問著,「你們在做什麼?」

  方瑋築不想回答,但看男子堅持要她回答的眼神,不想惹事地還是回答了,「我住在這裡。」

  「住這裡?」男子不禁一驚,「怎麼可能?我才是住這裡的!」

  方瑋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房子是我剛租下的。」

  「是嗎?」男子的眼中閃過不相信,「這房子才是我剛租下的吧!」

  方瑋築的神情已經開始顯出不悅了,「你如果是無聊想找人搭訕,請找別人。」

  男子不禁失聲一笑,「我無聊想找人搭訕?小姐,我可沒有這種閒情逸致。」

  「我也沒有閒情逸致跟你多說話。」方瑋築看他一身白,還撐了把白色雨傘,一副油頭粉面的樣子,就是不順眼,於是她不多說什麼,就將鑰匙插入門孔內,輕輕一轉,門「刷」的一聲便開了。

  男子不禁一怔。「我才是租這屋子的人。」方瑋築冷冷地對他說,牽著唐紫眠就要進屋。

  「等等!」男子急急叫住她。

  方瑋築轉頭冷冷地看著他。

  「我真的也是租下了這房子。」男子的真摯口氣,讓本想一腳踏進屋的方瑋鏡停止了動作。

  男子知道她還是不相信,於是用行動證明自己的話,只見他伸手一拉關上了門,再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把鑰匙,插入門孔裡,同樣的,門也是在扭動下,應聲而開。

  這下子,方瑋築也怔住了。

  「我沒騙你吧!」男子看著方瑋築。

  然而方瑋築並沒理會他,伸手一把推開大門,牽著唐紫眠就進門。

  「喂!小姐,等等!」男子關上了門,跟著方瑋築穿過小院子,進了屋內。

  方瑋築將自己和唐紫眠的雨傘收好,放立在牆角,然後行李袋一放,轉身看著跟她們進屋的男子,口氣不悅的說:「這屋子現在是屬於我住的,請你出去。」

  「你住?」男子睜大了眼,「你說什麼啊?這屋子才是我租下的!」

  「我有合約在手,誰知道你是哪裡冒出來的宵小?」方瑋築冷眼看著男子,一副就是認定他是這屋子不請自來的無賴。

  「小姐,說話別太傷人好不好?」男子被方瑋築的話激怒了,「什麼我是宵小?

  我也是有合約在手的!」

  方瑋築嗤之以鼻。

  男於被她的態度惹得真的生氣了,從自己帶來的行李袋中拿出了一張紙,遞至方瑋築面前,「你看看,看我有沒有在騙你?」

  方瑋鏡拿過他手上的紙,快速看了一遍,那的確是一張合約,是屋主和他簽下的一張為期一年的合約。

  「沒錯吧?」這次換男子嗤之以鼻的說:「我看你才是偷闖進來的宵小。」

  方瑋築掃了他一眼,竟然出乎意料地將那只合約撕成四半。

  「你做什麼?!」男子的臉上出現驚愕和不相信「你做什麼把我的合約撕了?!」

  「這樣你就沒有權利住在這裡了。」方瑋築並不為自己的行為而感到任何抱歉。

  「你!你太過分了!」男子氣得大吼,「這屋子本來就是我租下來的!你怎麼可以這麼蠻橫?還把我的合約撕了!」

  「你現在沒有權利再待在這屋子裡。」方瑋築仍舊用冷漠的口語,下著驅逐令,「請你出去。」

  「你不可理喻!我有合約的,而且還付了押金和租金,你呢?你的房子租約在哪裡?」男子持續咆哮。

  方瑋築根本無視於他的憤怒,「我的租約根本不需要給你看。」

  「我看你根本是沒有!」

  「你不必對我使用激將法,我不會上當的。」

  「你!」男子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看著爭吵中的兩人,始終站在一邊的唐紫眠此時拉了拉方瑋築的衣袖,說著,「瑋姊姊,這個大哥哥也是有租下這屋子的,你別這麼趕他走,他也是主人啊!」

  「我們不能跟別人住在一起。」方瑋築低頭看著唐紫眠一臉同情男子的表情。

  「可是瑋姊姊——」不叫她閃電,這是一早就說好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和方瑋築真實身份,避免引起太多的危險和麻煩,「大哥哥很可憐的,你看看外面已經下大雨了,他一定沒有地方住的。」

  「我們不必同情他。」方瑋築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瑋姊姊,就讓大哥哥住一個晚上嘛!」唐紫眠替面前看起來滿和善的大哥哥求情著,雖然他現在正處於火爆中,「明天你們再一起去找這棟房子的主人問看看嘛!」

  方瑋築本想堅持,但看到唐紫眠眼中對男子的同情和執意,服從小主人命令的心,不得不使她放棄,「好吧,就只這麼一晚。」

  唐紫眠露出開心的笑容,走到盛怒的男子面前「大哥哥,你今晚可以住下來了。」

  「還是你這小妹妹有人情味。」原本氣炸的男子,看著有如天使般笑容的唐紫眠,氣全消了,他露出新切的笑容,彎下高大的身軀又說:「我叫盛之偉,你呢?」

  「我叫雷小眠,她是我表姊,方瑋築。」唐紫眠甜甜地回答,雷是她母親的姓,而小眠是她的小名,這些全是為安全而改的名字。

  「雷小眠?好可愛的名字。」盛之偉抬頭看了方瑋築一眼,「哪像你表姊,一點也不可愛,像個虎姑婆一樣可惡凶殘。」

  本以為這麼說會引起方瑋築生氣,然而她卻一點動怒的表情也沒有,甚至連皺個眉頭也沒有,只是走來牽起唐紫眠的小手,「小眠,我們上樓去整理房間的東西。」

  「喔。」唐紫眠應了一聲,隨即對盛之偉揮揮小手,「大哥哥再見,我上樓去了。」

  盛之偉也對唐紫眠揮揮手,微笑的說:「待會兒見。」

  望著方瑋築和唐紫眠上樓的背影,盛之偉臉上的笑容立即轉變成一副陰冷的臉,看來,面前有點麻煩了。

  ☆☆☆

  看著手中的名單,陳毅祺的眉頭皺成一團。

  「這上面全是這一個禮拜所有搭乘由日本飛往台北的班機,所有旅客的名單,總共有兩千六十三名。」林慧媛在一邊解釋說明著。

  「兩千六十三名?」陳毅祺聽得頭部都痛了。

  「這怎麼查呀?」另一名組員田文健也在一邊大呼頭痛。

  「我們可以刪除一些不可能的人。」林慧媛說出自己的意見,「這裡面有很多是外國人,還有老弱婦孺,這樣刪一刪,就可以刪掉大部分的人了。」

  陳毅祺贊同地點點頭,「這樣要找出鬼神的可能性也大些,根據日本那邊我查的結果,鬼神是個男的,年紀約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間。」

  「那這樣又可以刪除更多的人了?」田文健露出笑容,「那他是日本人,再刪除外籍旅客,那很快就可以找出符合他的人了。」

  「嗯,到時找不到閃電,也可以藉由鬼神這方面找到閃電。」

  陳毅祺微微瞇起眼,眺望警局窗外灰□□的天色,「看來,到時會有一場腥風血雨出現了。」

  ☆☆☆

  「真是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丈夫已經把房子租給了方小姐,所以才會把房子租給了盛先生。」一名婦人坐在咖啡店座內,對著面前的方瑋築和盛之偉致歉。

  「難道張先生沒有把方小姐租下房子的事情通知你一聲嗎?」盛之偉的口氣像是在質問著。

  面前的婦人張太太還是一個很抱歉的笑容,「我先生很忙,那天抽空和方小姐見面,沒想到方小姐連屋子也沒有去看,就立即付了押金和租金,急急簽了合約,而忘了告訴我。

  「就在那天,盛先生你也和我相約見面去看了房子,也立刻付了房租和押金,也急著簽了合約,一等到晚上我們才知道我們同時將屋子租給方小姐和盛先生,我們立即打電話通知你們,沒想到聯絡了兩天都沒找到你們,所以——真的很抱歉,這全是我們夫妻倆的疏失。」

  「那現在要如何解決呢?」方瑋築並不大想聽到解釋,只想知道該如何解決面前的問題,並把這個問題丟給了張太太。

  「我是有和我先生談過,我們是想看看方小姐和盛先生誰願意搬出來,我們會把租金和押金全數退還。」張太太說出了解決之法。

  「我不搬。」方瑋築立即說出自己的意思。盛之偉轉頭看了方瑋築一眼,她一臉的堅決,讓他實在有些些氣,看來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我也不搬。」他決定跟她槓上。

  聽到兩個人的回答,張太太有些愕然,因為兩個人的態度都很堅決。

  方瑋築連看都不看盛之偉一眼,「你沒資格不搬,你沒有了合約。」

  「合約是你撕掉了!」盛之偉生氣地反駁。

  「撕掉也算是沒有了。」方瑋築也冷冷地反駁回去。

  「你!你這個女人真不可理喻!」盛之偉氣得緊握著自己點的冷飲,好似想把這杯子當成方瑋築,要把它捏碎。

  方瑋築根本無視他的惱怒,替問題下了個結論地對張太太說:「張太太,麻煩你把錢退給這位先生,我和我表妹是住定了。」說完,便不再想多留一秒鐘地起身,步出咖啡店。

  看著方瑋築的離去,張太太有些不知所措,「盛先生,這……」

  「我會和她談談,再告訴你答案。」說完,盛之偉也急急起身,追出了咖啡店。

  然而,一追出咖啡店,已見方瑋築叫部計程車走了,而他也立即叫了部計車,他知道她是趕回那屋子,因為只有雷小眠在,她一定不太放心小眠一個人在家。

  ☆☆☆

  方瑋築一回到屋子,唐紫眠便從屋內奔出院子,「瑋姊姊!」她開心地撲向方瑋築。

  方瑋築彎身抱起了她,「家裡沒事吧?」

  唐紫眠搖搖頭,甜甜地笑著說:「有黑鷹叔叔在,怎麼會有事呢?」

  「小築。」此時,黑鷹從屋內走了出來。

  方瑋築看著他,「多謝你照顧小姐。」

  黑鷹對於自己這個侄女的見外客套話已經習以為常了,「房子的事搞定了?」

  「我會和小姐住下來的。」方瑋築並沒有給他一個完全確定的回答。

  「為了小姐的安全,不能和外人住。」黑鷹叮囑著。

  「這點我明白。」停頓了一下,方瑋築又說:「你快點走吧,那個男人快回來了。」

  「我知道。」說完,黑鷹便要出門離去,但是他才要伸手開門,卻聽到門外傳來的汽車引擎聲。

  「他回來了。」方瑋築眉頭一皺。

  黑鷹不多話,悄聲地往後退,以靈活的身手,飛奔至院子的另一邊牆,快速地翻牆離去。

  在門外才付了車資下車的盛之偉,則是眉頭一皺,耳力凌厲的他,立即能感覺得到屋內院子有人正翻牆而過,他聽得出翻牆那人的身手了得。

  是誰?他立即開門進屋,院子內是一個人也沒有,他的警覺性頓時提高,緩緩地走進屋內,只見方瑋築和雷小眠在屋內客廳看著電視。

  「偉哥哥!」唐紫眠坐在沙發上,轉頭對盛之偉開心地叫喚著。

  「小眠。」盛之偉也回唐紫眠一個笑容,看面前的情況,這兩個一大一小,可能不知道剛才有人闖進來過,所以他也不多問,以免打草驚蛇,嚇壞了她們。

  「請你快點拿著你的行李離開。」方瑋築眼睛直盯著電視畫面,對著盛之偉說著。

  「為什麼?」盛之偉口氣不悅的問。

  「因為我決定住下來了。」方瑋築回答的口氣是再堅持不過了。

  「就因為你想住下來?」盛之偉挑起眉頭,「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也有租下這棟屋子。」

  「你可以再去找別的屋子住,不必賴在這裡。」方瑋築擅自替他做好了決定。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盛之偉走至方瑋築面前,擋住她看電視的視線,「你憑什麼替我決定好一切?」

  方瑋築翹起二郎腿,雙手交叉抱胸,淡漠地抬頭看著盛之偉,口氣平淡的說:「憑我現在是這棟屋子的屋主。」

  「什麼你是屋主?」盛之偉對她的態度、口氣實在是火死了,「我一樣也是屋主!」

  「你從剛才在咖啡店就不是了。」

  「什麼跟什麼?!」盛之偉氣得快跳腳了,樣子像足了生氣的大男孩,「就因為你先開口說你不搬嗎?太不公平了!」

  「別對我大呼小叫的,我不吃這套。」方瑋築還是一貫的姿態。

  「你這個婆娘!簡直是不講道理!不通人情!」盛之偉氣得哇哇大叫。

  方瑋築給他一個冷眼起了身,「我不想跟你多說什麼,總之,今天晚上我不會讓你住在這裡了。」說完,便往二樓的房間走去。

  「方瑋築,你給我站住!」盛之偉立即追了上去。

  方瑋築一進房間,要關上房門,卻被追來的盛之偉伸手阻止。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方瑋築也開始不耐煩了。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要好好地談談。」盛之偉擺明的說:「這房子我也有份,你不能這麼霸道地決定一切。」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決定?」方瑋築反問他。

  盛之偉吐口氣,口氣也降低了一些,「我也想住在這裡。」

  「不可能。」方瑋築不同意。

  「那我也不可能讓你住。」盛之偉的意思也是和方瑋築相同。

  方瑋築也真的煩了,「我是堅決要住在這裡。」

  「我也是。」盛之偉決定跟她耗到底了。

  「你別以為我是一個女人就好欺負。」方瑋築口氣警告著,「必要時,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喂!」盛之偉又開始火了,「現在誰是欺負誰啊?我看是你吧!」

  「我並不認為我在欺負人。」

  「方瑋築!」盛之偉欺近幾步,雙眼瞪著方瑋築,「你實在是太可惡了!」

  對於盛之偉的近身,方瑋築不由得抬頭看看他,因為他實在是太高了,雖然她有一百六十八公分的身高,但是面前的盛之偉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而且這麼面對一個男孩子,並不是她第一次,但是她的心竟然不知覺地莫名加快。

  「別對我一直大吼大叫的。」她退後了一步,她不喜歡心跳加速的感覺。

  「我的脾氣就是這樣火爆。」盛之偉又欺近了一步,因為他竟然也有和方瑋築一樣的感覺——心跳加速,這是他從沒有過的,他覺得這種感覺好奇妙。

  「你做什麼?」方瑋築卻對這種感覺感到受不了,又退後了一步。

  「怎麼?」盛之偉的臉上浮出些許邪邪的笑容,「你怕我啦?」

  「無賴!」方瑋築終於生氣了。

  「我不是無賴,我有名字。」盛之偉突然感覺很想逗逗面前這個冷情的人。

  「我不管你有沒有名字,請你現在離開我的視線。」方瑋築盡量壓制自己的脾氣,不讓它爆發出來。

  「不好。」盛之偉更近一步地接近方瑋築,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根本容不下一個人,而臉上的笑容更加地邪惡,也帶著調皮。

  方瑋築的脾氣再也忍不住地要爆發了,正當她要出手修理盛之偉時,唐紫眠出現了。

  「瑋姊姊、偉哥哥。」她小聲地叫著。

  「小眠,你看你的瑋姊姊,她生氣了耶!」盛之偉低頭看著唐紫眠,但是他卻沒有移動自己的腳步。

  唐紫眠抬頭看著方瑋築,走至她的身邊,伸手拉拉她的衣角,「瑋姊姊,你生氣啦?」

  「沒有。」方瑋築否認地回答,但眼光卻死盯著盛之偉看,一副想殺掉他的模樣。

  「是嗎?」唐紫眠雖小,但她也能感受得出來,面前的方瑋築是在生氣。

  「小眠,你先下樓去,別待在這裡。」方瑋築雖不想動手,但是情勢所逼的話,她也不得不殺了面前這個可惡的男人。

  「不要。」唐紫眠不答應,「我知道你要和偉哥哥吵架。」在她小小的心靈裡,她知道方瑋築是個殺手,她如果生氣起來,可能會殺掉她才認識的偉哥哥,她才不要瑋姊姊殺掉這個可親的偉哥哥。

  「他不肯搬出去。」方瑋築解釋著,她知道唐紫眠的意思。

  「那就讓偉哥哥住下來嘛!」唐紫眠才沒有想得那麼多,什麼自己的安全,因為這個偉哥哥人很好啊!

  「不行!」方瑋築立即反對著,語氣帶著提醒,「我們不能和一個不認識的人一起住。」

  「我們怎麼不認識偉哥哥呢?」唐紫眠的想法是天真的。

  「我們才剛認識,誰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是好人。」盛之偉立即接口。

  「好人是自己在說的,沒有任何一個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的。」方瑋築眼光仍是直直地瞪著盛之偉,好似他真的是壞人。「不會啦!偉哥可一定是好人的。」唐紫眠相信地保證。

  「小眠。」方瑋築真的會被她的天真單純給打敗了。

  「好啦好啦!就讓偉哥哥住下來嘛!反正這個屋子這麼大,多一個偉哥哥又不會擠。」唐紫眠就是要盛之偉住下來。

  「不行!」方瑋築就是不肯。

  「為什麼不行?如果我們趕走偉哥哥,他一定沒有地方住,會很可憐的。」唐紫眠也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他可以住飯店。」

  「飯店又不能住很久。」

  「他可以再找房子租。」

  「找房子又要花時間。」

  「管他那麼多!」

  「瑋姊姊!」面對方瑋築的堅持,唐紫眠開始有些生氣了,「你真不聽我的,要趕走偉哥哥?」

  方瑋築看著開始不高興的小主人,她真的有些為難了,為了小主人的安全她是必須要趕走盛之偉,可是她也不能違背小主人的命令。

  「到底要不要讓偉哥哥住下來?」唐紫眠的眼神透出命令,她也不想用這種方式,但是也只有這樣才能制住方瑋築的意見。

  方瑋築遲疑了好久,最後,她還是向她的小主人妥協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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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鬼神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裡,這裡是「鬼朝會」台北分會總部的會議室,他坐在會議桌前的主位上,慢慢瀏覽著手中的一大疊有關鬼朝會這一年來的行動文件,包括所有的毒品槍械走私等等。

  「鬼神先生。」坐在下座的鄭英玄開口了,「不知道你對這些報告有沒有意見?」

  鬼神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文件,而整個會議室內參加會議的鬼朝會各上級人員,也因為鬼神的不言不語,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從鬼神身上不自覺散發的氣勢,就是那麼地不怒而威、不語而肅。

  「這份報告我會再拿回去看的。」好一會兒,鬼神終於開了口,對坐在一邊的鄭英玄說。

  鄭英玄的臉上露出一絲緊張,詢問著,「鬼神是否認為這些報告有問題?」鬼神直視著他,反問著,「你覺得有問題嗎?」

  鄭英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他擠出微笑強裝靜定的說:「怎會呢?我覺得沒有問題的。」

  鬼神並不是沒有看到從鄭英玄神情中傳來的一絲不安和緊張,但是他裝作沒看到,忽視這些神情,他的心裡不是不知道,早在一年前,鄭英玄這個老狐狸就有了想叛逆的念頭,要自成一幫,這次奉命到台灣,他的工作就是除掉「閃電」和把鄭英玄這隻老狐狸的尾巴揪出來。

  他的眼神掃過所有的參會人員,「各位有沒有什麼問題要跟我說的?」

  然而,一點聲音也沒有。

  「很好。」他的口氣並沒有傳出些許讚賞,只是將手中的文件闔起,「我會再看看內部的情況。」

  此時,會議室的門打開,一名手下走了進來。

  「什麼事?」鄭英玄因為鬼神的態度,感到些許地不耐煩。

  手下對鄭英玄和鬼神做了一個鞠躬禮,口氣滿是歉意地回答:「外面有一個叫拓村的先生要找鬼神先生。」

  鬼神聽了立即起身,沒有多說什麼,拿著文件走出會議室。

  會議室外,站了一個和鬼神一樣年紀的日本男子,身高體型也和鬼神一樣健美,不過,他的臉上就是多了鬼神沒有的一絲頑皮的笑容,一頭披肩的長髮束起,看起來卻沒有任何一點像女人的味道。

  「你怎麼來了?」鬼神看著這個和他一起長大、一起受訓練、一起當殺手的「鬼朝會」的第二號殺手——「靈神」拓村澤明。

  他——靈神笑笑,聳聳肩的說:「沒有啊!我們那位村上先生怕你一個人可能搞不定台灣這邊,所以派我來幫你羅!」

  「他太看不起我的實力了吧!」鬼神有些不高興。

  「唉,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他擔心你,況且我也想來台灣玩玩嘛!」靈神的笑臉不因鬼神的些許怒氣而收斂。

  鬼神邊走出屬於「鬼朝會」的大樓,追問著跟在自己身邊的靈神,「邪神呢?

  別告訴我他也來了。」

  「他呀!他有任務到美國那邊去了,所以你放心,他不會來的。」靈神嘻皮笑臉地跟著鬼神上了鄭英玄替他準備的跑車。

  「是嗎?」鬼神一上了車,便將身上的黑色大衣脫掉,露出穿在裡面的白色羊毛衣,和靈神全身的暗紫,有著明顯的對比。

  「唉,我還寧可去美國咧!美國那邊還比台灣大很多,玩的東西也比台灣多。」

  靈神的口氣充滿了對邪神的羨慕。

  「那你為什麼當初不去和邪神換?」鬼神的表情傳出不高興,但整個人散發出的氣息是和靈神一樣,透出了他的頑皮。

  鬼朝會在日本本部中擁有三個出名的頭號殺手,一個是鬼神,再來的兩個就是靈神和邪神,他們都是鬼朝會培養出來的殺手,出任務是從來沒有失手過,三個人是一塊長大的生死之交,他們的個性是一個樣,調皮搗蛋、玩世不恭,像個大男孩似的,不過,為了能表示他們的能力和對外界有所威嚴,除了面對另兩個好友和鬼朝會的總老大之外,他們是絕不會將自己的本性顯現出來。

  靈神揮揮手「算了吧!我才不要咧!一個人去美國多無聊?我寧可來台灣找你。」

  「你呀!就是耐不住寂寞。」鬼神白了他一眼,發動了車子,駛離該地。

  「我就是這樣,沒有辦法嘛!」靈神還擺出一副「我就是這樣」的表情。鬼神搖頭笑笑,轉移了話題,「你現在住在哪裡?」

  靈神聳聳肩,「住飯店羅!不然我還能住哪?住鄭老頭那隻老狐狸的家啊?我才不幹咧!那你呢。」

  「我找到房子住了。」

  「真的?」靈神開心的說,「那我去你那邊住!」

  「千萬不行。」鬼神立即拒絕。

  「為什麼?」對於鬼神的回答,靈神很驚訝的看他。

  鬼神無奈地搖搖頭,「因為那房子不止我一個人住。」

  「還有誰?房東嗎?」靈神追問著。

  「不是,是一個凶婆娘。」

  「凶婆娘?」這可提起靈神的好奇心了,「你怎麼會跟一個凶婆娘住在一起?」

  鬼神歎了口氣,「誰教我倒楣呢?」

  「怎樣嘛,快說給我聽聽!」靈神催促著鬼神說。

  他——鬼神,也就是化名的盛之偉,一臉無奈地說出他和方瑋築爭房子的過,而靈神在一邊是聽得哈哈大笑,頗有幸災樂禍的樣子。

  「你好像很樂的樣子。」鬼神並不滿意好友會有這樣的反應,雖然他心裡明白靈神就是有這種心態。

  「好玩哪!」靈神還沉醉在自己的取笑之中,甚至還鼓掌叫好。

  「拓村澤明,如果你不笑,沒人當你是木頭。」鬼神開始生氣了,這種好友交來是做什麼的?只會在一邊看好戲而已。

  「我就是怕有人當我是木頭嘛!」靈神順著鬼神的意思頂話回去。

  鬼神實在受不了這種不知該收斂的好友,索性就把車門打開,「你給我滾下車好了。」

  「喂!」靈神微收起笑意,看著鬼神說:「你別這麼禁不起玩笑好不好?」

  「下車。」鬼神沒有停下車,他打算要靈神這小子自己跳車,一張臉氣得漲紅。

  「你別氣成這樣好不好?」靈神知道鬼神是真的生氣了,放軟態度地對他說:「我頂多不笑你就是了嘛!」他才不想自己被踢下車,上次也是這樣,惹怒了鬼神,結果被踢下車,摔得他痛個半死。

  「不行。」鬼神才不答應咧!

  「喂!你別這麼不近人情啦!上次被你和Jimmy給聯合踹下車,痛個我半死,差點都不能起身了。」靈神打算來個哀兵政策。

  「我管你起不起得了身,下車。」鬼神打定主意的說。

  「我是你的好朋友耶!」

  「只是會損人看好戲的朋友。」鬼神頂了回去。

  靈神停頓了一下,等著鬼神會不會真的這麼做,不過他也賴定鬼神不會踢他下車,因為鬼神在開車。

  鬼神知道他心裡的想法,而此時的念頭一轉,「要我不踢你下車有一個條件。」

  「什麼?」

  「跟我回去,幫我搞定那個凶婆娘。」鬼神說出自己的條件。

  「搞定她?」靈神吃了一大驚。

  「要不要?」鬼神祇留兩個選擇給靈神——要或不要跳車。

  「好吧。」男子漢大丈夫,豈怕一個女人?在考量之下,靈神開口著,「幫你搞定。」

  ☆☆☆

  方瑋築在廚房拿著一杯水要喝的時候,聽到了大門打開的聲音,隨即傳出唐紫眠的叫喚聲,她知道那個盛之偉回來了。

  她懶得出廚房打招呼,反正她和那個男人見面也沒有什麼好話,乾脆不理他,躲在廚房等他上樓回房間再出去。

  但是當她聽到不止他的腳步聲後,她就知道還有人跟他進來。

  這會兒,她不能待在廚房了,因為她必須出去找他理論,沒經過她的同意,怎能帶別人來?

  走出廚房,方瑋築便見盛之偉抱著唐紫眠轉了幾圈,逗得唐紫眠呵呵笑著,再看看他身邊的男子,一副也是和他一樣油頭粉面的,甚至還留得一頭長髮,看樣子就令她不順眼。

  靈神用手肘輕撞了鬼神盛之偉一下,提醒他有人從廚房走出來了。

  盛之偉當然知道方瑋築從廚房走出來,但是他卻沒有理會,只是小聲地對靈神說:「就是她了。」

  靈神從頭到腳打量了方瑋築一下,其實她是一個很冷艷的女人,只是她身上隱隱約約散發出來的氣息,好像不太一樣,是什麼樣的氣?他自己也無法立即感受出來,總之,她就是跟別的女不太一樣。

  方瑋築不說話,只是用冷眼盯著靈神,等他自報身份。

  「我是之偉的朋友。」靈神用中文對著方瑋築自我介紹著,「日本人,拓村澤明。」

  方瑋築沒有對靈神自我介紹,她覺得那是多餘的,轉眼看著還在跟唐紫眠嬉戲的盛之偉,口氣質問著,「為什麼帶朋友來?」

  「不行嗎?」盛之偉抱著唐紫眠,轉頭詢問著她。

  「我是這棟屋子的主人,沒經過我的同意,你不能帶你的朋友來。」方瑋築非常地不高興。

  「我也是這棟屋子的主人,我有權利帶我的朋友來。」盛之偉駁回方瑋築的話。

  「小姐。」靈神開口了,「我知道你和之偉有些不開心,可是我想,這並不是個大問題……」

  「我不認為這是個小問題。」方瑋築打斷他的話,「我不喜歡有我不認識的人出現在我的屋子裡。」

  靈神的確相信鬼神盛之偉的話——面前這個女人是個霸道的人,但是他喜歡有個性的女人,「我剛才已經介紹過我自己了。」

  「那是你家的事。」方瑋築走至盛之偉的面前,強抱過唐紫眠,對盛之偉冷冷的說:「我討厭有陌生人出現在我的屋子裡,希望你現在帶著你的朋友離開。」

  「喂!你這個女人太過分了吧?」盛之偉不開心地看著方瑋築,「他是我的朋友,我為什麼不能帶他來我住的屋子?」

  「不為什麼,我讓你住下來已經是我的最大極限了。」

  「小姐,你也別這麼不通人情好不好?」靈神和方瑋築說著道理,「大家都是同一個屋簷下的,彼此之間就應該和睦相處,何必要這樣子呢?」

  「我跟誰都處不來。」方瑋築的回答打回了靈神的話。

  靈神噤口,沒想到方瑋築會是這樣的回答。

  盛之偉在心裡笑開了,沒想到也有靈神搞不定的女人。這時,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方瑋築放下了唐紫眠,走去接起。

  「喂。」她應聲。

  「閃電。」彼端傳來了黑鷹的聲音。

  方瑋築不動聲色,輕聲地詢問著,「有事嗎?」

  「昨晚分堂出了事,分堂整個被毀,唐老大很生氣。」

  方瑋築的秀眉微皺,沒有說話,只等著黑鷹繼續說。

  「唐老大希望你能出面,因為看那個樣子可能是『鬼神』所為。」黑鷹繼續說著,「今晚基隆堂口那裡要走私一批槍械,唐老大怕『鬼神』會出面搗蛋,所以今晚你把小姐送回來,由少爺看著,我和你去一趟基隆。」

  方瑋築沉吟了一下,「我會去的。」

  「好,那我等你來。」說完,黑鷹掛斷了電話。

  方瑋銳掛了上電話,轉頭看了唐紫眠一眼。

  「是誰呀?」唐紫眠甜甜地問著她。

  方瑋築沒有回答,只是抱起了唐紫眠,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待會兒我們回去看看你哥哥。」

  「真的?」唐紫眠開心地露出了笑臉。

  方瑋築瞪了一眼盛之偉和靈神,對盛之偉告知著,「我希望我待會兒下來,你的朋友已經離開了。」說完,她便抱著唐紫眠上了樓。

  「她真的是太有個性了吧?」望著方瑋築離去的背影,靈神忍不住地搖頭說著。

  「何止有個性?根本是不通人情,冰塊一個。」鬼神補充說出自己對方瑋築目前的感覺。

  「說的也是,這種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過。」

  「對了,我剛才聽鄭英玄說今晚龍盤幫在基隆有行動,我要去一趟,你要不要去?」鬼神用日文詢問著靈神的意見。

  「好哇!」靈神立即答應著,「我好久沒有活動了,昨天一到台灣,晚上才牛刀小試毀了他們的一個堂口,還真覺得不過癮咧!」

  鬼神看了他一眼,帶著笑意,「你真是的,難怪我今天一去開會就聽到鄭英玄提起這件事。」

  靈神笑笑,「好玩嘛!誰要他們先惹我們?」鬼神也笑笑,「那今晚我們就好好玩一玩,順便去會會那個『閃電』。」

  ☆☆☆

  林慧媛正低頭過濾著桌上的名單,「真煩,找個『鬼神』找得我的頭都大死了!」

  她煩躁地抱怨著。

  「你弄了兩天還沒有把名單搞定啊?」田文健走了過來,低頭看著那份名單。

  林慧媛抬頭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對他說:「拜託!這兩天就忙著龍盤幫分堂被毀的事,我哪還有多餘的時間去忙這個事啊?」

  田文健點點頭,「說的也是,那你現在弄得如何了?」

  「哪有這麼快?你來弄弄看!」

  「我才不要咧!我寧可出去抓人。」要弄這種麻煩事,還不如被上司罵一頓。

  「那你就給我閉嘴。」

  「別做事了!」這時陳毅祺從辦公室裡快步地走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看著組長一臉急匆匆的神情,田文健詢問著。「剛才接到的線報,今晚龍盤幫要在基隆港做買賣,可能『鬼神』和『閃電』都會出現。」陳毅祺急急地說明。

  「真的?!」

  「快去準備一下!我們必須趕去,通知一下,我們需要一大批的警力!我要去跟秦老說一聲!」說完,陳毅祺便往秦保天的辦公室走去。

  「今晚又不好過了。」田文健搖搖頭,歎息著說。

  「別廢話了,快一點!」林慧媛迅速地收拾桌上的東西,催促著田文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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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晚,在基隆港顯得冷清,尤其是在寒冬時節,更襯托出它的蕭瑟,只有偶爾遠方海面傳來的船嗚汽笛聲和海岸的海水拍打聲。

  方瑋築和黑鷹靜靜站在港口的一處角落,仔細監視一條船上搬運下來的幾箱木櫃,而在那裡面的,就是槍械。

  就在他們檢視完畢,要將木櫃搬運到車子上時,幾聲的槍聲傳來,將搬運木箱的人一一射殺至倒地不動。

  「鬼神來了。」黑鷹對一旁的方瑋築說,「小心一點。」

  而方瑋築在他話一落時,人已經循著槍聲起源處快速奔去。

  面前的一個黑衣人,似乎就是等著她的出現,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也不閃躲,一副「我等你好久」的模樣。

  方瑋築心裡也明白面前的鬼神不好對付,所以她在來之前給自己易了容,讓人看不出她的真面目;反之鬼神,他也是用黑布將自己的面目全都包得死死的,只露出他那雙犀俐的眼睛,以及部分的鼻樑好能呼吸。

  打定主意要與鬼神拚個上下的方瑋築奔至鬼神的面前,以快速的動作,一個右旋踢就狠狠地向鬼神的頭部踢去,鬼神快速地閃避開來,而方瑋築也展開攻勢,兩人登時立即陷入激烈的奮戰中。

  反觀另一方,黑鷹也和隨同鬼神一起來的靈神交起手來,兩人也是打得難分軒輊。

  就在四人酣戰十多分鐘後,四周圍突然間湧進了一大批的警方人員。

  「有條子!」黑鷹眉頭一皺,轉頭想要叫方瑋築撤退之時,一個閃神,竟被靈神手上的一把利刀給劃過手臂,登時血流如柱般地大量流出。

  方瑋築側眼看到黑鷹中傷,又看見一大批的警方人員向她和鬼神逼進,心裡也閃過要撤退的念頭,於是更加奮力地向鬼神展出攻勢。

  「喂!我們快走吧!」靈神此時也看到情勢不對了,邊對付受了傷的黑鷹,邊對鬼神用日文大喊著。

  「他攻我得緊,沒法子這麼快離開!」鬼神發現面前的閃電攻擊是愈來愈悍、愈來愈急了。

  「我幫你!」靈神趁黑鷹受傷較弱勢時,狠力地踢了他一記飛腿,將重心不穩的黑鷹踢倒在地,隨即撲至鬼神身邊,一同對付方瑋築。

  方瑋築在半分鐘後落至下風,一個鬼神就很不好對付了,現在又多了個旗鼓相當的幫手,她頓感吃不消,終在無法應付下,右手背也被鬼神手中的刀狠狠地劃過。

  「小心!」此時,大量流血有些步伐不穩的黑鷹從自己的身上掏出手槍,往鬼神和靈神的身上各開一槍,但也被他們閃過。

  方瑋築也乘機撤身,飛奔至黑鷹身邊,扶起他。

  「你還好吧?」她簡短的問。

  「快走。」黑鷹強撐著身子對方瑋築說。

  然而,黑鷹話才一說完,鬼神和靈神便同時各持一把槍,往他和方瑋築身上開槍,而黑鷹在發出一聲「小心」的警告話語時,同時拉開方瑋築閃開了子彈,自己卻閃避不及,小腹中了一彈。

  方瑋築一驚,話也不多說,迅速從身後腰際拿出一枚手榴彈,引線一拉,便往靈神和鬼神的方向投擲而去。

  在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中,方瑋築已拉著黑鷹跑至自己的跑車上,車門一關,發動引擎,油門踩至最底,才不管面前衝來多少的警察,有多少的槍彈往她的當風玻璃飛來,她只是伸手壓下身邊黑鷹的身子,同時也彎下自己的身子,不看前方的路,只是讓車子往前衝。

  直過了三十多分鐘,她甩開了後方警車的追逐,才漸漸放緩車速,轉頭看了一眼已氣若游絲、臉色蒼白的黑鷹。

  「你再忍耐些,我馬上送你回幫裡治療。」她對黑鷹說著,腳踩油門的力道不免又加大了,因為她知道黑鷹傷得不輕,整個前座都染滿了他的血。

  「沒用了……」黑鷹搖搖頭,虛軟無力地回答,「那把刀有劇毒,我根本沒法撐回幫裡……」

  「你一定可以的!」方瑋築堅定的說,但是看面前這樣子,她心裡也有個數了。

  黑鷹露出淒然的笑容,「我年紀也大了,身手再如何好,也不能和你們這些新一輩的比了……剛才跟我打鬥的,是鬼朝會的另一個頭號殺手『靈神』……的身手不比鬼神弱,這次鬼朝會會一下子派他們兩個來……你真的要非常小心……小築「你別多說話!不然會更耗體力!」方瑋築命令著,但內心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現在不多說,只恐怕以後沒機會說了……」停頓了一會兒,黑鷹才將十多年來心裡的話盡數吐出,「小築,你爸爸和我,這一生都為龍盤幫賣命做事,最後卻也落得如此淒慘下場……我當年真的不該將你拖下水,把你訓練成一個殺手,我應該好好地把你當成像一般的女孩子,在正常的環境中扶養長大o「但是……我當年卻因為鬼朝會殺光你們全家,被仇恨給蒙蔽了,只一心想著要你長大成為一個比我、比你爸爸還出色的殺手,好能報仇……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恨我……不過我並不會後悔,畢竟是我當初種的因,今天我有這樣的下場……是我的果,小築……我希望你有機會就脫離幫裡吧……別……別……別……」說到這兒,黑鷹一個呼吸不順,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方瑋築聽著這番話,內心隱約地在抽痛,其實,她也是愛著這個叔叔有如親生之父啊!只是從小她被訓練成要沒有感情的人,所有的感情及衝動,全都要抑下來。

  「小築,」黑鷹順了呼吸又繼續說下去,「以後,你就沒有任何親人了,我也沒法子再照顧你了,你要好好小心你自己……千萬要好好活下去,不然,我真的會沒臉去見你爸媽他們了……我……」

  「叔——叔——」方瑋築忍不住內心壓抑,輕喊出聲。

  黑鷹聽著這一聲叫喊,露出他最真心安慰的笑容,「從來……我都沒有聽到你叫我一聲叔叔,現在我能聽到……我真的很開心,我……死也……瞑目了……」話一說完,他便緊緊闔上雙眼。

  方瑋築知道身邊的叔叔已經含笑死去,她的淚,再也無法聽著使喚,決堤地流了下來,這是她二十多年來,好久不曾的哭泣。

  ☆☆☆

  「那個閃電還真不好對付。」車子在駛進台北市區後,靈神才開了口,吐了口氣,「我們差點被炸死在那裡。」

  「如果他好對付,他就不叫『閃電』,也不是龍盤幫的頭號殺手了。」鬼神冷靜地回答。

  「說的也是。」靈神同意地點點頭。

  鬼神微微皺眉,「不過那個黑鷹——應該是沒得救了。」

  靈神想了幾秒,「應該也是救不了了,他中了一槍一刀,而且刀上還有毒。」

  「黑鷹其實是一個人才,就這麼死了,也覺得滿遺憾的。」鬼神的口氣傳出他對黑鷹的歎息。

  「你在怪我對黑鷹下毒手了?」靈神斜視了鬼神一眼,反問著他。

  「我沒怪你。」鬼神解釋著,「別忘了,一個殺手最忌諱對敵人起了同情的惻隱之心,我只是覺得他就是這麼死了,有點可惜罷了。」

  「是嗎?」靈神的嘴邊又露出頑皮的笑意,「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會像現在這樣子嗎?」

  「少亂詛咒你自己了。」

  「我可沒有詛咒我自己,我是在說正經的,做我們這行業的,成天在刀口邊緣混日子,哪天會死都不知道,危險性這麼大,連做保險的,也把我們這種人列入拒絕往來戶。」靈神的笑意轉變成一些些的歎息,「幸好我們都是獨身一人,死了也了無牽掛,只是有時——我竟然有那種倦怠感,想遠遠離開這個血腥的圈子。」

  鬼神靜靜聽著他的訴說,卻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彥之。」靈神輕喚著鬼神的日文名字,「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想要退出這血腥圈子嗎?」

  鬼神沒有立即開口說話,只是眼睛直視前方,將車子駛至靈神所暫住的凱悅飯店門口,然後他才轉頭看著好友,對他做著回答。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也從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因為當我們殺第一個人時,我們就已經完完全全地選擇了我們以後的人生,深陷其中無法再逃脫了,所以要脫離這個圈子,根本是個絕對不可能的奢望。」

  聽著好友的話,靈神整個人都愣愣的,因為他的話說的沒有錯,然而自己卻從沒有想過他說的這些事情,他已經喪失權利去奢望有平常人一般的生活,因為自己的雙手已經沾滿了洗也洗不去的血腥。

  「好好回去休息吧,也別再想太多了,明早你還要陪我去一趟鄭英玄那兒。」

  鬼神打斷他的思緒。

  靈神轉頭看著鬼神,用眼神詢問他理由。

  「去揭一揭他的一些小尾巴,給他一些些的小顏色看看。」鬼神露出笑容,回答靈神的問題。

  「嗯。」靈神點點頭。

  ☆☆☆

  「吃點東西吧!」唐瑞傑端了一碗麵走至一直守在靈堂前的方瑋築旁邊。

  方瑋築沒有理他,只是靜靜地讓眼睛直視前方,像座雕像般,一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皮都不太眨。

  「瑋築……」看著她這副模樣,唐瑞傑的心著實為她心疼著。

  黑鷹已經死了三天了,而方瑋築也呆呆地跪在這裡三天三夜了,不吃不喝,而且,自那晚她抱著黑鷹的軀體回到幫裡,曾有見到她臉上未干的淚痕,至今,也沒有再見過她掉過任何一滴的淚水,甚至連一句話,她都沒有說過。

  「瑋築,你別這樣折磨你自己的身體好不好?你這個樣子並不能喚回黑鷹的命,而且黑鷹地下有知,也不希望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的!」唐瑞傑叫喚著方瑋築,想叫醒她的意識。

  然而方瑋築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瑋築!你醒一醒好不好?」唐瑞傑伸手搖晃著方瑋築的身子。

  沒幾秒鐘,他卻發現方瑋築的雙手握拳,緊握得連指關節都泛白且格格作響,再看看她的面容,那是一張充滿憤恨怒怨的表情。

  「瑋築?」唐瑞傑有些愕然她的表情變化。

  而方瑋築仍是持續她的表情、她的動作,但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你想做什麼?瑋築?」唐瑞傑有些擔心地詢問著她,看她這副樣子,似乎能感覺得出她要有所行動了。

  方瑋築沒有吭話。

  「瑋築!你別一直不吭聲、不說話啊!」唐瑞傑急得大喊。

  方瑋築鬆開了拳頭,收斂起自己的面部表情,隨即她緩緩起了身,跪了三天三夜的她,一起身便感到頭暈而顯得整個人搖搖欲墜,唐瑞傑則是及時扶住她的身子。

  「你還好吧?」唐瑞傑柔聲詢問著懷中的人兒。

  方瑋築輕推開他的擁抱,自顧自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而唐瑞傑則是不放地跟著她後面走著。

  穿過了長廊、院子,方瑋築回到屬於她自己的房間,待她要關上房門,卻看到面前滿臉擔憂的唐瑞傑。

  「我真的很擔心你。」唐瑞傑的眼神和口氣不隱藏地透出他對方瑋築的感情。

  方瑋築歎口氣,這些感情她實在是承受不起,畢竟她是一個沒有明天的殺手。

  「瑋築……」

  「我沒有權利去接受這些多餘的感情,我也不奢求自己能夠擁有這些。」方瑋築輕且淡的說。

  「你有權利,也能夠擁有的!」唐瑞傑執起方瑋築的雙手,有些激動地反駁她的話。

  方瑋築搖搖頭,抽出自己的手,低頭看著這雙因從小就被訓練天天握槍、持槍、射槍而生繭的手,「我這雙手沾滿了血腥,而且,我沒有一般女孩子擁有一雙細嫩的手,我……」

  「我喜歡你的並不是這些小地方!」唐瑞傑的眼神充滿了柔情萬千,「我喜歡是你的人、你的心,你懂嗎?」

  「我沒有資格讓你……」方瑋築話才說了一半,唐瑞傑便欺近她的面前,一把擁住她,緊緊堵住她的唇。

  這是方瑋築第一次和男人有著這樣的親匿接觸,但她並沒有沉醉其中的感覺,她只是在被親吻的剎那驚懼了一下,隨即伸手推開了他。

  「瑋築。」唐瑞傑能感覺到方瑋築似乎在排拒著他。

  方瑋築側過臉,「對不起。」說完,便關上了房門,將唐瑞傑真正排拒在外了。

  然而,對房內的方瑋築來說,她並沒有像一般的女孩子臉紅心跳,整個人沉戀在親吻的迷醉中,她只是走至鏡子前,檢視著鏡中因三天沒吃沒喝而微顯憔悴的自己,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父母親、哥哥的家仇,還有為了救她而死的叔叔,不論如何,她身上背負的血債,不能再讓她消沉下去,她要報仇!

  念頭才剛閃過,她便立即拿出自己的鐵箱,從裡面拿出大量的槍械彈藥,她決定要毀了鬼朝會的台北分會!她要找到鬼神,她要報仇!

  換下了一身的喪服,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她還是習慣性地易了容,裝備好了她的「武器」,再加上穿了一件黑色短外套,從她的房間陽台輕巧爬上,趁著此時的夜色,不會有人輕易發現的情況下,她——逃過所有經過地點的紅外線掃瞄,出了龍盤幫。

  路上截了部車,她順利地到了鬼朝會的台北分會大樓前。

  方瑋築走進去坐了電梯直上二樓,那層是整個分會的主軸中心,她戴上了一副眼鏡,那是一副可以看出紅外線的眼鏡,而當電梯門一打開,她便看到電梯外的空間裡,密密麻麻地密佈著紅外線,而且只要她一踏出電梯,就會觸碰到紅外線而引起警鈴大作。

  她不多猶豫,在電梯門要關上的剎那,一個躍身觔斗的滾地,不偏不倚地閃開了六條的紅外線。

  然而,當她一落地時,抬頭一看,面前的紅外線全沒有了,身邊不遠處傳來非常細微的腳步聲,方瑋築摘下眼鏡,四周的空間已經燈光通明而大亮,且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我等你好久了。」鬼神對著面前的方瑋築冷冷的說。

  方瑋築站起身,「沒想到我這麼偉大,會讓你堂堂一個鬼神等候我的到來。」

  她的口氣也是冷冷的。

  鬼神的眉頭微微皺起,面前閃電的聲音是刻意壓低,但是那冷冷的語調,似乎——很熟悉。

  「我今天是要來毀掉你們鬼朝會的台北地盤。」明人不說暗話,方瑋築很老實直接對鬼神說出她今天闖來的目的。

  鬼神冷冷一笑,「我早料到你會來鬧,畢竟黑鷹被靈神殺了。」

  一提到黑鷹,方瑋築的臉色暗沉了下來,全身散發出肅殺之氣。

  鬼神能敏銳地感覺到閃電的強烈報復心,畢竟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被殺了,心裡絕不會對對方善罷甘休的,只是看著閃電一個人獨自前來,沒有任何幫手,不禁覺得他未免太衝動了些。

  一個人獨自闖入一個幫會的地盤,說難聽點,不是自投羅網嗎?除非他抱了必死的決心。

  而從對方的眼中,鬼神的確看到了這個決心,他突然佩服閃電這種為了朋友,將自己的命置之度外的精神決心。

  「我很佩服你的這種精神和決心。」雖然面對閃電這個強勁的對手,鬼神仍是忍不住地開口對他說出心中的感覺。

  「我不需要你的佩服和讚美,我只要取你的命。」方瑋築並不接受他的話。

  鬼神仍是冷冷一笑,若不是彼此站於對峙的立場,他真的很想和面前這個閃電結識成好友,而且他的語調和態度可還滿像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那個方瑋築。

  想到方瑋築,他才突然驚覺自己怎會想起她來,自那天他帶靈神那小子去家裡,她晚上就沒交代任何一句話,帶著小眠出門,到現在都沒有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想到這些,鬼神又是一陣心驚,自己做什麼擔心這個?她們表姊妹倆跟他非親非故,才同住一個屋子沒幾天而已,而且那個方瑋築對他好像是在防賊一樣,又壞又沒好臉色,只是——他好像很喜歡見到她,看她劍拔弩張的生氣俏模樣。

  方瑋築見他似乎在想事情,趁他不備立即衝至他面前,抽出自己身上的一把藍波刀,往他身上狠狠刺去。

  鬼神立即感受到面前衝來的肅殺之氣,立即快速地閃避,但仍是微許地及,身上的衣服被劃破,而且傳來了些微的刺痛,他知道自己初刀劃傷了,眼見閃電再次撲來攻擊,他甩開剛才的所有思緒,集中注意地接戰。

  才沒過幾分鐘,四周的擺設已經被他們倆毀至殆盡,而方瑋築也因鬼神的猛力反擊,閃避之下,被一片碎破的玻璃給劃傷了後背,她知道這一劃傷得不輕,也能感到血不停從傷口流下,但是全身的憤恨怒怨,並不讓她就此收手撤離這裡。

  她一定要報仇!就算賠了她的命,她也甘願,於是方瑋築拿出繫在腰中的掌心雷,往正要擊面而來的鬼神身上開去。

  鬼神早知道她會有此舉動,在她掏出槍來時,快速閃開,一連響亮的槍聲且伴隨著玻璃破碎聲,子彈穿過旁邊的窗子,鬼神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槍,反擊回去,登時,槍聲不絕地在這偌大的空間響起。

  方瑋築漸漸覺得自己體力不濟,三天沒吃過任何東西,體力已經不太夠了,再加上背上的傷不停滲出血,讓她的眼前視線漸漸開始模糊不清,她知道自己若再和鬼神拚鬥下去,可能沒殺了他、毀了這裡,她自己就已經先到地府報到了。

  不吃眼前虧,既然如此——不如同歸於盡,方瑋築拿出一枚手榴彈,拉開引線,就往鬼神擲去。

  「天!」鬼神暗叫不妙,這手榴彈若在這兒爆開,那可就完了,一個躍身,瞄準面前飛來的黑色小東西用力一踢,不偏不倚地將它從剛才被掌心雷炸破的窗子外踢出,沒幾秒,外面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還有一堆汽車的緊急剎車聲和碰撞聲。

  再轉頭一看,閃電已不見蹤跡,想必已經逃了,而他此時此刻也不能再在這裡多待上一分鐘,也立即快速離開。

  ☆☆☆

  方瑋築步伐盡量輕柔地走進自己租的屋子裡,屋子裡一片黑暗,此時正值深夜,那個盛之偉應該是沉睡夢鄉之時,她不敢吵醒他,所以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此刻的她不敢回去龍盤幫,因為今晚的行動,是她私人行動,算起來是不顧幫規而衝動的行為,而且她又帶傷,如果回去,一定遭幫規處分,她不怕處分,只是怕一旦被處分短期之內就不能出任有關殲滅鬼朝會的事務,而且她也沒臉去見她的叔叔——黑鷹的靈位,因為她沒有報到仇!

  關上了房門,方瑋築走至床邊,重心不穩的她,跌入床上,強撐回來的身子,再也容不得她硬撐而昏了過去。

  ☆☆☆

  鬼神盛之偉走回自己的房間,換下一身衣服,並替自己身上的傷上了藥。

  「幸好只是輕輕劃傷。」他笑笑地自語。

  換上了一身的輕便休閒服,他突然又想到了方瑋築,她似乎好像還沒有回來。

  眉頭忍不住地皺起,她到底去哪了?一個年輕女子帶著一個十歲小女孩能去哪呢?曾聽小眠說過,她們在台灣並沒有什麼親朋好友啊!

  由內心不自覺溢出的擔心,讓盛之偉不禁走出房間,來到方瑋築的房間前,從門縫內透出的黑暗,他確定她真的還沒回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地轉動門把,開門進去。

  一踏進房內,敏銳的聽力卻聽到了房內傳來一陣陣微弱的呼吸聲,有人!

  他的驚覺性立即大起,伸手開了房內燈。

  天!床上怎倒了一個黑衣人?!而且——那黑衣人不是剛才和他廝鬥的閃電?!

  她怎會跑來這裡?!

  盛之偉快步奔至床邊,見他已經昏死過去,而背上的傷似乎還在汩汩流著血。

  「閃電。」他輕喚著。

  而床上的人沒有反應,顯然真的昏死了。

  盛之偉撇開面前的人和自己是敵對的,基於他對閃電的欣賞之心,他想救閃電,伸手扶起了閃電,而一直紮著閃電的頭巾此時卻鬆掉下來,登時一頭的黑髮傾洩而下。

  盛之偉一個大大的驚訝——閃電是個女的?!

  而同時一個重疊影像閃進他的腦海——閃電和方瑋築?!

  因為方瑋築和閃電都是這麼一頭烏亮的長髮,而且說話和態度都是如此相似!

  他立即伸手撫摸面前閃電的臉頰,從面頰用力一撕,果然閃電是用了張人皮面具,而且當他撕下面具,顯露在他面前的面容,不出他所料——是方瑋築!

  ☆☆☆

  在混亂的現場中,陳毅祺的臉已經皺成一團有如被揉爛的紙團。

  這八成是「鬼神」和「閃電」的傑作,不然會有誰會這麼不顧一切、這麼明目張膽地在這馬路上擲下一枚威力不弱的手榴彈,當場炸毀兩部車,還造成了幾部車的連環車禍,波及到路邊的行人,幸好此刻正值深夜,要不然不是傷亡更加地慘重?

  想必面前鬼朝會裡面也是面目全非了吧?

  「組長。」田文健此時走了過來。

  「上面情況如何?」他詢問著田文健。

  「三樓可說是毀了,有劇烈的打鬥痕跡,還有很多射出的槍彈。」田文健筒略地報告一番,「這次鬼朝會可說是損失滿慘的。」

  「嗯。」陳毅祺點點頭。

  「組長。」林慧媛也走了過來,「傷者全送去醫院急救了,根據目前估計,現場五死二十人受傷。

  「唉。」陳毅祺聽著這些報告,重重歎口氣,「閃電和鬼神這兩人太胡來了!

  搞成這樣!真是罔顧人命!」

  「他們如果會顧及無辜人命,就不會被稱為是頭號殺手了。」林慧媛也歎氣,想到剛才去查看傷亡情形,那被炸爛的屍體,真令她噁心得三天三夜吃不下、睡不著了。

  「有沒有目擊證人?」陳毅祺問著林慧媛和田文健。

  而林慧媛和田文健同時搖了搖頭。

  「組長。」又另一名組員姚傅宗急急奔了過來,「那邊檳榔攤的老闆有消息!」

  「什麼消息?」陳毅祺追問著。

  姚傅宗喘口氣,回答著,「他說他那時好像看到有什麼東西從大樓上掉下來,然後就爆炸了,沒幾分鐘就看到有一個身穿全黑的人跌跌撞撞地從大樓裡出來,攔了部計程車走了。

  「有沒有記下計程車的車牌號碼?」

  「沒有,他說當時距離太遠,而且又黑,所以沒看清楚,不過好像是車隊的計程車。」

  「沒關係,趕快把所有車隊計程車在今夜有上班的計程車司機一一去過濾,查多久都沒關係!」陳毅祺眼望遠方,「我想,我也該去拜會一下鬼朝會和龍幫的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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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一場場的惡夢輪番上陣下,方瑋築驚醒了過來。

  她平穩地躺在床上,而且還蓋上了被,這又是讓她一陣驚愕,她記得自己是趴跌在床上,還昏了過去才是,怎麼……拉起被子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換掉了,背上的傷口雖然還是傳來陣陣刺痛,但是她知道已經上藥包紮好了。

  怎麼會這樣?這裡明明是她所租的屋子房間啊!會是誰幫她上藥包紮,還喚了衣服?難道會是——盛之偉?!

  正當方瑋築吃力撐起身子時,房門打開了,只見盛之偉走了進來,看到她醒了過來,露出了笑容。

  「你終於醒來啦?」盛之偉恢復他的「本性」,笑嘻嘻地走到床邊,「你整整昏睡了兩天,還發著高燒呢!」

  方瑋築眼神直直瞪著他,「是誰幫我上藥包紮還有換衣服?」盛之偉微微一愣,「我啊!這屋子除了我之外,還會有別人嗎?」

  方瑋築伸手抽出放在枕頭裡的刀,只在盛之偉的脖子上,「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殺了你?」

  盛之偉知道她會有這個舉動,畢竟他也是個殺手!但是,他此刻的身份可是盛之偉,於是他裝作有些害怕的表情,「我當然知道了,可是——我救了你,你真的——要恩將仇報?」

  「我可沒有要你救我。」方瑋築冷冷的說,傷口因她舉刀而扯動傳來劇痛,讓她的眉頭因此而皺了起來。

  「你別激動,免得扯動傷口。」盛之偉看著她皺起的秀眉說著,「你的傷口很深的,而且你要殺我,可以等你傷好了再說,你現在的情況,可是沒法殺得了我的。」

  盛之偉的話說得有道理,但是對方瑋築來說,她的真實身份暴露了,她是必須要殺人滅口的,不然一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盛之偉看得出她的心思,「你放心,我不像女人那麼多嘴,不會把有關你的事情說出去的。」

  「你只是為了保住你的命,才會這麼說的。」

  「拜託你,方小姐,以你現在的情況,看是我可以殺了你才是。」盛之偉用不屑的口吻說著。

  看著盛之偉一副不屑的模樣,方瑋築沒有說話,一個聲音告訴著自己:可以相信他。

  盛之偉看著她遲疑的表情,知道她是有些動搖了,於是笑笑,「好啦!別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不是賊也不是什麼東西,你呢,就好好養好你的傷。」說完,他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離開,方瑋築收回了手上的刀,此時的她,竟有點緊張不安,她不知道該不該殺了盛之偉,如果在以前,她一定會殺了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她就是下不了手。

  「吃點東西吧!」在她躊躇之間,盛之偉又再次開門進來,這次,他的手上端了碗粥,「我早上煮好的粥,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反正就將就一點吧!」

  方瑋築看著他,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放心吧!我才沒有那個閒工夫下毒藥在粥裡面。」盛之偉看得出她眼中的遲疑。

  「我也不怕你會殺了我。」方瑋築伸手就要接過盛之偉手上的碗,但是當她一伸出手,又牽動到了背上的傷口,痛得她將手微微地後縮。

  盛之偉又是一笑,「還是我來餵你吃吧!」說完,就舀了一匙的稀飯到方瑋築的嘴前。

  方瑋築盯著眼前的稀飯,她又開始猶豫了,因為被人喂是一件很奇怪且彆扭的事——對她而言是如此。

  「嘴巴張開,別像個小孩子一樣好不好?」盛之偉故意用話激她。

  方瑋築狠狠地瞪他一眼,張嘴就把眼前的一口粥給吃下。

  盛之偉露出滿意的一笑,繼續舀著稀飯餵著方瑋築。

  而方瑋築在吃粥之餘,不時地看著和自己只有幾十公分距離的盛之偉的臉,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忍不住地想多看他一眼,說真格的,她竟然有些喜歡上這張臉了。

  「好了,成績不錯,把我煮的粥全都吃完了。」盛之偉笑著說。「謝謝。」方瑋築小聲卻清晰地對他說。

  「哈!你也會有和我道謝的一天?」盛之偉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方瑋築又是瞪他一眼,這小子就一定要惹火她嗎?

  看著她的怒火又要升起,盛之偉立即轉了一張驚惶的面容,「好好好,我不鬧你可以了吧?」

  方瑋築閉緊嘴,一句話也不說。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你有事再叫我吧!」說完,盛之偉轉身便要走。

  「等一下。」方瑋築急急叫住他。

  「什麼事?」盛之偉轉回身詢問著方瑋築。

  方瑋築微微一愣,她也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剛才那只是她的衝口而出,她停頓一下,「沒事。」

  聳聳肩一笑,盛之偉也沒有再說什麼便離開了房間。

  方瑋築靜靜地再次躺下,腦中不停轉過許多煩雜的念頭。

  ☆☆☆

  接下來的幾天,方瑋築在盛之偉細心的照顧下,傷口癒合得很快,而方瑋築也慢慢地改變自己對盛之偉的態度。

  而像個大男孩的盛之偉有時也會裝出一副很好奇的神情,詢問方瑋築為何會去當一個殺手,就像此刻,兩人在飯廳吃著晚餐有一句、沒一句地在閒聊時,不知情趣的盛之偉又再次提出問著。

  「你少無聊再問我這些。」方瑋築臉色不開心地對他說。

  「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盛之偉裝出一副很好奇也很可憐兮兮的樣子說:「我問了你好多次,你一直都不告訴我,我又不會去告訴別人。」

  他的樣子竟然些許扯動了方瑋築的心,不知道為什麼的,這些天的「和平相處」,讓她慢慢地發覺到了盛之偉許多可愛、令人喜歡的地方,說實在的,他給人的感覺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大男生。

  「我不想對別人說我的事情。」她老實的說。

  失望的表情爬滿盛之偉的臉,「好吧!你不說就算了。」其實他並不是真的那麼想知道,因為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個殺手,相同的,他也不喜歡將自己的事情說給別人聽。

  「你呢?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出來住?你應該是和家人一起住的才是。」方瑋築轉移話題的問。

  「我?」盛之偉露出一張苦笑,很簡單地回答:「我從小就沒有了爸媽,是個孤兒,也沒有兄弟姊妹,所以你看到的,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實際上他的身世的確是如此。

  他的這一些話,又再次觸動了方瑋築的心,而且還觸痛了她的心,她想到了自己親愛的爸媽和哥哥。

  盛之偉看到她眼中的痛楚,關心地詢問著,「你怎麼了?」

  方瑋築搖搖頭,「沒事。」

  「想到你爸媽了?」盛之偉猜問著。

  方瑋築牽動了一下嘴角,算是回答了盛之偉的話。

  「對不起羅!我不該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盛之偉明白,自己的話一定讓方瑋築想起了一些不願想起的往事。

  「沒關係。」說完,她收拾自己的碗筷,「我吃飽了。」其實她吃的不多,只是提起了痛苦的往事,真的也沒有心情再吃了。

  盛之偉瞭解,他也是吃不下去了,今晚晚餐的話題也是提到了他的痛楚,「我來洗碗吧!」

  「不用了。每次都是你煮飯給我吃,我總得要回饋一下,洗個碗盤吧!」方瑋築收拾著桌面,走進廚房。

  「唉,跟我客氣些什麼?你的傷還沒有好呢!」盛之偉也跟著走進廚房。

  「別把我當成一隻病貓,我沒那麼弱不禁風,而且我也休息了好多天了,傷口

  也差不多快好了。」方瑋築邊說邊扭開水龍頭洗碗盤。

  盛之偉笑笑,「好吧!讓你運動一下,待會兒還要幫你換藥。」

  一說到要換藥,方瑋築不禁一陣的臉紅,畢竟傷是在背後,她也沒有辦法自己換,每次都要麻煩盛之偉,而每次當她整個背裸露出來給盛之偉看,她就覺得不好意思,尤其是當他的那大且溫暖的手在背上敷藥時,她就忍不住地心跳快速,快速得讓她都感覺呼吸困難了,更該死的是,她竟然很喜歡他這麼溫柔的撫摸,雖然這只是換藥而已!

  「怎麼了?」盛之偉看出她的沉思。

  方瑋築急急搖搖頭,「沒事。」希望他沒有看到她的臉紅。

  「對了,好多天沒有看到小眠了,你說她去你一個親戚家住,也應該要回來了吧?」盛之偉沒有追問下去,轉移話題。

  一提到這個,方瑋築才想到,她真的好像太多天沒有跟幫裡聯絡了,晚一點應該是要打通電話回去。

  「是啊!我是該要接小眠回來了。」她回答著。

  盛之偉又是笑笑,他早在知道方瑋築的身份後,他就對雷小眠做了個調查,知道雷小眠的真正身份其實就是唐彬的小女兒唐紫眠,然而為什麼方瑋築要帶著唐紫眠出來往,他多少也猜得出是因為自己的出現。

  「我倒真的有點想那個小丫頭的。」這是他的真心話,唐紫眠長得可愛,任憑誰都會喜歡的。

  「是嗎?」說話之間,方瑋築已經將碗盤洗好。

  「她那麼可愛,我很喜歡這個小丫頭。」

  方瑋築淡淡一笑,同意盛之偉的話。

  「好了,你快點去洗個澡,我好幫你換藥。」盛之偉再次提醒著她。

  「不用……」

  「別跟我說那麼多,你傷沒完全好,少跟我推托。」盛之偉立即打斷方瑋築的拒絕。

  方瑋築本想再開口,但是當她看到盛之偉一副不容再多說的樣子,她竟然也就乖乖地答應,回房間去洗澡了。

  當她洗完澡,一切準備就緒地趴在床上地等著盛之偉為她換藥,她的心又開始不規則地快速跳起。

  而坐在床邊的盛之偉也很細心地為她拆著背上的紗布,對他來說,其實這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當他為方瑋築換藥的時候,身體就是有一股火在燃燒著,覺得發燙,尤其是這一兩天,竟還有股衝動想狠狠地抱住面前的這個嬌軀。

  拆完了紗布,盛之偉檢視了一下傷口,「癒合得不錯,不過還是可能會留下一道疤痕,我想應該不是很明顯。」

  「沒關係。」方瑋築淡淡的說,「反正我身上的疤又不是只有這一道。」

  她說的沒有錯,她背上可以看得出有很多淺色但是粗細不一的疤,猜得沒錯,應該是鞭打的結果。

  「這是以前訓練時吃的傷。」方瑋築不避諱地解釋。

  盛之偉當然明白,因為他小時也嘗到這些苦頭,雖然一樣是走過來的,但他就是莫名地為她心疼著,「你當時一定很痛。」

  「何止是痛?簡直是痛得想死。」想到以前的嚴訓,方瑋築還是忍不住地一陣心驚。

  「我能理解。」盛之偉脫口而出。

  但是方瑋築並沒有聽出來,「你不會理解的。」

  盛之偉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為她上藥。

  「好了。」在一陣細心敷藥包紮後,他才又開了口。

  「謝謝。」方瑋築誠心的說。

  「不用客氣。」說完,他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見他沒有起身要走,方瑋築忍不住地又說:「你可以離開了嗎?我要穿衣服了o」

  盛之偉這時才像是如夢初醒的樣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起了身。

  方瑋築見他起身,便挪挪身子準備等他一離開也要起身。

  盛之偉看她動了一下身於,那玲瓏有致的身子讓他忍不住地又坐回了床邊。

  「你做什麼?」方瑋築微微一愣,抬頭看著他。

  盛之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說完,他幾乎是用逃的出了房間。

  方瑋築在他離去後,立即穿上了衣服,才準備打電話的同時,她聽到樓下傳來一些說話聲,她微微一愣,隨即走下樓去,只見大廳多了兩個人——唐紫眠和唐瑞傑。

  「瑋姊姊!」唐紫眠一抬頭就看到了方瑋築,開心地奔上前一把抱住方瑋築,「瑋姊姊,你怎麼一聲不吭地就自己一個回來了?害我找你好多天喔!」

  方瑋築臉色微微一變,唐紫眠這麼一說,不是把她騙盛之偉唐紫眠的去處給洩了底?

  「小眠別亂說,」她低頭對唐紫眠使了一下眼色,隨即又抬頭看了盛之偉一眼,然後再看看一邊的唐瑞傑,「謝謝你把小眠送回來,我還正想明天自己去接她回來。」

  唐瑞傑沒說什麼,但他的眼中充滿了對方瑋築的不開心。

  方瑋築知道他想對她說什麼,於是先開了口:「我們出去說。」

  「可是小眠……」唐瑞傑對盛之偉這個陌生男人感到不安心。

  「之偉會幫我照顧她的。」方瑋築放心地對他說,隨即逕自一個人先走出大廳到屋外的院子,而唐瑞傑也立即跟了出去。

  「幫主是不是不諒解我的私自離開?」方瑋築背對著唐瑞傑問。

  唐瑞傑遲疑了一下,輕聲的說:「我爸是在生氣你為什麼要私自一個人跑去鬼朝會鬧。」

  「黑鷹被殺了。」方瑋築很簡單地說出自己的理由。

  「但是你也不能這麼意氣用事啊!這不是你一向的做事原則。」唐瑞傑的口氣傳出他的責備、他的關心。

  方瑋築猛然轉過身,眼光直直逼視著唐瑞傑,口氣盡量緩和的說:「黑鷹是我的親叔叔,我無法以我平常的冷靜態度去做事。」

  「可是你這樣做只是會壞了事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條子已經到幫裡找人了?」

  方瑋築吸了口氣,「這是預料之中的事。」

  唐瑞傑被她這麼冷淡的態度給弄得有些火大了,「你能不能為幫裡想一想你這度衝動的行事只會給大家帶來麻煩的。」

  「不能。」方瑋築乾脆的回答。

  「瑋築!」唐瑞傑知道她說的話多半帶著賭氣,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地要生氣。

  而方瑋築也知道自己這樣說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話,於是改變態度開口說:「我知道我這次是給幫裡帶來了一個很頭痛的問題,不過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會負責。」

  「你要怎樣負責?」唐瑞傑從方瑋築深不可測的眼神中,看出她似乎在盤算些什麼。

  「我現在不會說的,等我想好了一切,我會自己回去幫裡請罪,說出我的打算,放心,這段時間我不會再輕舉妄動了,我不會再自找麻煩,也不會再丟頭疼的事給幫裡。」方瑋築平靜的說。

  唐瑞傑點點頭,「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了,我爸要我把話轉達給你,也是希望你這一陣子別以『閃電』的身份拋頭露面了,外面查得很緊,如果出了事,那就真的麻煩了。」

  「我知道,我不會輕舉妄動的。」方瑋築對唐瑞傑下著保證。

  「希望如此。」唐瑞傑對方瑋築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個性是相當信任的。

  方瑋築抬頭望了一眼夜空的繁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那個男人的底細知道嗎?我聽小眠說,你們和他住在一起?唐瑞傑將話題轉到盛之偉的身上。

  方瑋築將視線落回他的身上,「如果我不信任他,我也不會把小眠一個人丟在屋子裡,和你在這說話了。」

  「但是再如何信任,都還是要保有一份防備的心。」想到屋內的盛之偉,他就忍不住地吃起醋來,畢竟他是喜歡著方瑋築,怎能甘心讓方瑋築和盛之偉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呢?

  方瑋築當然也聽得出唐瑞傑口氣中帶出的語意,但是她故意去忽略,因為她實在不想去負擔這個她不願去承受的感情。

  「我該進去看看小姐了。」她委婉地下著逐客令。

  唐瑞傑凝視著她,在內心中歎了一口氣,「好吧,我也不該多留太久,你自己小心一點,一有什麼不對勁,就馬上告訴我。」

  「我知道。」

  站在原地目送唐瑞傑離去,方瑋築轉身進屋,卻見屋內沒有任何的一個人,她立即奔身上樓,然而從唐紫眠的房裡,傳來唐紫眠的嘻笑聲,她走過打開門,只見房內的唐紫眠和盛之偉玩成了一團,像一對愛玩耍的小孩,玩得滿身大汗。

  「小眠。」她叫喚著,拉回唐紫眠的注意力。

  「瑋姊姊!」笑倒在盛之偉懷中的唐紫眠,抬頭看著方瑋築開懷的叫著。

  方瑋築整個人的心情被房內開心的氣氛給感染了,原有和唐瑞傑談話的沉重心情頓時一掃而空,她走至唐紫眠的面前,「看你玩得一身大汗,快去洗個澡吧,小心天氣這麼冷,一下子就很容易感冒的。」

  「我知道。」唐紫眠笑意不減地點點頭,「對了,他走了呀?」

  「嗯。」方瑋築知道她問的人是唐瑞傑,遂應了一聲。

  「他是誰呀?」盛之偉當然知道她們「表姊妹」指的是何人,依他對龍盤幫的瞭解,能符合剛才那男人的長相、身高,應該是龍盤幫的未來接位人,唐彬惟一的兒子——唐瑞傑。

  「我們親戚的兒子。」方瑋築輕描淡寫地回答。

  「喔!」盛之偉假裝成是不知道而聽懂的意思地點點頭。

  方瑋築再次看著唐紫眠,再次地催促她,「快去洗澡吧。」

  「好吧。」唐紫眠對於方瑋築這個手下的命令並不以為意,從盛之偉的身上爬了起身,「我這就去洗!」說完,她便至衣櫃裡拿了一套睡衣,走進屬於自己的房間的專用浴室裡洗澡。

  方瑋築看了盛之偉一眼,盛之偉則是對她調皮一笑,「和小眠在一起玩真的很快樂,她像個小天使一樣,沒憂沒愁的,一點心機也沒有。」

  方瑋築不反對盛之偉的話,在她的心中,她羨慕死了唐紫眠,還猶記自己在她這麼小的年紀時,她正在承受失去父母和哥哥的痛苦,以及備受鞭打的嚴格訓練。

  「我羨慕她。」她不隱藏的說出自己的心情。

  「你小時候受過什麼遭遇嗎?」盛之偉凝視著她,輕聲地詢問。

  方瑋築淒然一笑,「我如果當初沒有遭受過什麼事情有,就不會有今天做殺手的我。」

  盛之偉明白,自己也是在還不到十歲的年紀時,就開始接受當一個殺手的訓練,在他的心裡,他的確也是羨慕著唐紫眠。

  「也許一個人一種命。」這是他一直以來安慰自己的話。

  「也許。」方瑋築停頓了一下,「我常告訴我自己,既然走到這條鉻,就不該有後悔的時候。」

  「但是這種生活你一直要過到你老死嗎?」

  方瑋築走至窗邊,望著窗外的夜色,好一會兒她才開了口:「過到有一天我被人殺了。」

  盛之偉一愣,沒想到她和他有一樣的想法。

  「你沒有厭倦這樣殺人的生活嗎?」他常聽到靈神澤明和邪神道也抱怨這句話。

  「厭倦也沒有用,這不是一般的工作,雖厭倦可以換一個新環境、換一個新工作,但作一個殺手是沒有這樣的權利。」從窗子玻璃的反光,可以看得到她臉上落寞的神情。

  看著這樣的神情,盛之偉竟有一種對她的心疼,雖然他自己也是個殺人無數的殺手。

  兩人之間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讓沉默的時間在彼此之間悄悄流逝。

  「瑋姊姊、偉哥哥。」唐紫眠從浴室裡蹦蹦跳跳地走出來。

  「小眠。」盛之偉抱起撲向他的唐紫眠。

  方瑋築轉身走向他們,此時的她已經收起剛才的所有情緒,「小眠,別一直煩著偉哥哥。」

  「可是我喜歡和偉哥哥一起玩。」唐紫眠把盛之偉抱得緊緊的,像是一個小女兒緊抱著疼愛她的父親。

  「沒關係的。」盛之偉對方瑋築說,「我也很喜歡和小眠玩在一起的。」

  「是啊是啊!」在盛之偉懷中的唐紫眠猛點著頭,還伸出手拉拉方瑋築的手,「瑋姊姊,你也可以和我們一起玩的!」

  「瑋姊姊……」

  「好啦好啦!」唐紫眠打斷方瑋築要說的話。

  「別拒絕小眠的好意。」盛之偉插口進來,「明天是星期天,我們一起去買些種子,回來院子裡種東西。」「好耶!我要種花!」唐紫眠立即附和著。

  「怎樣?」盛之偉詢問著方瑋築的意見。

  方瑋築看著滿臉期待自己回答的唐紫眠和盛之偉,心裡盤算著鬼神應該不會明目張膽地在白天有所行動,於是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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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和煦的冬陽下,
有三個人正在院子裡埋頭苦幹著。

  「小眠,幫偉哥哥提一桶水來。」盛之偉低頭細心地為剛播下的種子埋上泥土,對在一邊幫忙的唐紫眠說。

  「喔!」唐紫眠起身快速離去。

  「你好像很會種值。」在一旁的方瑋築對他說著。

  「以前學過一點。」盛之偉抬頭對著她一笑。

  「是嗎?」方瑋築也回給他一笑。

  盛之偉停下自己手邊的工作,凝視著這張近距離的臉,「你笑的樣子很好看,不過我卻幾乎沒看過你笑。」

  方瑋築的笑容立即在嘴邊隱去,面容換上一張淡淡的愁,「我沒有笑的權利。」

  「為什麼沒有笑的權利?」盛之偉不苟同她的話,「就因為你是個殺手?一個殺手就不應該有喜怒哀樂的權利?」

  「這是個不爭的事實,一個殺手不能有一般人的感情、不能有任何的……」

  「這全是你在說的!」盛之偉打斷她的話,「我才不相信你能做得那麼徹底!

  如果你真的能,你應該在我發現你是殺手之後,就不管我對你說的話,毫不留情地一槍把我解決了。」這個問題也是纏繞在他心裡好久,自己應該在一發現她是「閃電」的時候,在她昏迷的當頭,一槍斃了她,而不是救了她。

  方瑋築盯視著他,反問:「你希望我殺了你?」

  「我當然不希望你殺了我,我還年輕還沒娶老婆咧!」盛之偉當然這麼回答,然而實際上,要殺了他?還很難呢!

  「那你就給我閉嘴,別跟我談這種事情,不然別怪我哪天真的殺了你。」方瑋築的口氣是在威脅警告著他。

  「你真捨得殺我?」

  被他這麼一問,方瑋築一愣,看著他那雙似乎透著些許感情的眼睛,她的心又不住地快速跳了起來。

  「你怎麼不回答我了?」盛之偉追問著方瑋築的答案。「我……」真是的!這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為何會這麼樣地難以啟齒?

  盛之偉凝視著她,將臉湊得更近了,最後,他一股莫名的衝動,吻上了她的唇。

  方瑋築一驚,整個人就往後倒,但卻被盛之偉一把緊緊拉入懷中,恣意地讓他品嚐懷中人兒的唇。

  這並不是方瑋築第一次被人吻了,還猶記第一次被唐瑞傑吻,那也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但是這次卻和上次不同,因為這個吻是那麼地讓她迷醉,整個腦子都失去了思想,甚至她也回摟住盛之偉的項頸,回應著他的吻。

  「偉哥哥,水來了!」好一會兒,一個破壞此刻氣氛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方瑋築嚇得一把推開了盛之偉,低頭不敢看著正走來的唐紫眠。

  盛之偉也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孩被人看到了樣,不好意思地對唐紫眠笑笑,接過她手中的水桶,「謝謝。」說完,他也看了一眼在一邊低頭微喘的方瑋築。

  「不客氣。」唐紫眠甜甜地對盛之偉一笑,隨即又看了一眼在一邊的方瑋築,問:「瑋姊姊,你在做什麼啊?」

  「沒有。」方瑋築簡單地回答。

  唐紫眠歪起頭,天真的問:「瑋姊姊、偉哥哥,你們剛才是不是在接吻啊?」

  本要澆水的盛之偉被唐紫眠的突然一問給嚇了一跳,差點把放在腳邊的水桶整個踢翻。

  「你……剛問我們什麼?」他不敢確定地看著唐紫眠。

  「問你們剛剛是不是在接吻啊?」唐紫眠重複一次問題,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也沒有。

  盛之偉嚥了口口水,也是很老實地回答唐紫眠的話,「是啊!」

  方瑋築立即抬頭瞪了他一眼,有些怪他為何要這麼老實地回答。

  「不要騙小孩子,這是正確的教導方式。」他對方瑋築解釋著。

  「偉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歡瑋姊姊呀?」唐紫眠此時又開口好奇地問著盛之偉。

  盛之偉這下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因為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然而剛才的吻,只是自己的一時衝動罷了,但是為什麼會有這種行動?他還是不知道。

  「偉哥哥?」唐紫眠大眼看著盛之偉,「你怎麼不說話?」

  「啊?我……」一時之間,盛之偉也真的說不出話來。

  「快說嘛!」唐紫眠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小眠,你別問這種高難度的問題,偉哥哥是回答不出來的。」盛之偉乾脆這麼回答唐紫眠的話。

  「可是我不覺得這是個高難度的問題呀!」

  「我覺得呀!」盛之偉學著唐紫眠的語氣說道,隨即轉變話題,轉移唐紫眠的注意力,「你快點去洗個手吧!快到中午了,準備吃中飯了。」

  「沒人煮中飯,什麼準備吃中飯?」

  「我們出去吃吧!」盛之偉轉頭看了方瑋築一眼,詢問著她的意見,「你覺得如何?」

  「去哪裡吃?」方瑋築此時已經不再像適才羞紅的面容表情,反問著盛之偉。

  「吃麥當勞!」唐紫眠說出自己的意見。盛之偉搖搖頭,「偉哥哥年紀一大把了,吃麥當勞是很幼稚的。」

  「不會的啦!上次我去吃的時候,有看到很多爸爸帶著小孩子一起去呀!」唐紫眠反駁盛之偉的話。

  盛之偉插起腰,故作不悅的表情看著唐紫眠,「你是說我像你爸爸?」

  唐紫眠癡癡一笑,調皮的說:「我可沒有說你有那麼老唷!偉爸爸!」

  「你這小丫頭!看我修不修理你!」說完,盛之偉伸手就要抓唐紫眠。

  「來呀來呀!」唐紫眠早知道盛之偉會抓她修理一頓,在他的話一說完,就一溜煙地起身跑開了。

  「小丫頭!你以為我抓不到你啊?」盛之偉邊說邊誇著大步直追著唐紫眠。

  「救命呀!瑋姊姊!」唐紫眠一邊逃著,一邊向方瑋築求救。

  方瑋築看著面前這一大一小的追逐,忍不住地又笑了,且對在逃跑的唐紫眠說:「自己敢說就要自己去承擔後果,少拉我下水!」

  「喂!瑋姊姊、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唐紫眠叫嚷著。

  「不關我的事,私人恩怨私人解決,我先進屋了。」說完,方瑋築決定讓這一大一小繼續玩,而她則走進屋內洗手。才一進屋,外面便傳來唐紫眠被抓到的淒慘哀嚎聲。

  ☆☆☆

  鄭英玄必恭必敬地站在辦公桌前,等待著坐在位子上的鬼神開口說話,他的內心此時正在盤算著,不知道鬼神是不是查出他的事了?不然怎麼一直都悶不吭聲?

  眉頭皺得跟什麼似的,而坐在桌緣上的那位靈神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不時看著他和鬼神。

  好一會兒,鬼神才將他那雙炬目掃向鄭英玄,口氣冷冷地警告著,「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會原原本本的將這些帳傳回總會,我不知道你的下場會怎麼樣。」說完,他將桌上的一份文件丟至鄭英玄的面前。

  鄭英玄立即伸手一接,心裡料想的事可終於發生了。

  「裡面有我挑出來的問題,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到時回覆給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鬼神對他說。

  「是的。」鄭英玄連忙笑著應聲,同時在他的心中也起了一絲不好的念頭。

  「我也希望這三天的時間裡,你別給我玩什麼花樣。」鬼神可是看得出他的心思。

  「我不會、我不會的。」鄭英玄還是笑著,「如果沒事,那我就出去了。」

  見鬼神不說話,鄭英玄便拿著文件走出辦公室。

  「喂!」靈神一見鄭英玄走出去,便低頭看著鬼神,「你想那隻老狐狸會招供嗎?」

  鬼神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身子一躺地靠在椅背上,「你這三天小心一點吧!

  小心晚上他派人趁你睡著的時候,把你給一槍斃命了。」

  靈神揮揮手,一副不屑的口氣說著,「算了吧!想找人暗殺我?八輩子以後還有點可能!」

  鬼神笑笑,「小心自大的結果是被殺。」

  「你少詛咒我,我看人家想殺的人是你,才不關我的事咧!」靈神站直了身子,甩甩自己的長髮。

  鬼神看看他,眉頭不太高興地皺起,「喂,小子,我跟你說了很多遍了,麻煩你有本事把頭髮留長,就給我綁起來好不好?整天披頭散髮的,像個瘋婆子一樣!」

  靈神插起腰,「那!我留長頭髮礙著你啦?奇怪了!」「是沒礙著我,可是卻傷我的眼啊!一個大男人,留的頭髮比一般女人還要長,簡直是神經病!」鬼神沒事就愛拿靈神的長髮作文章。

  「我神經病又干你什麼事啦?」靈神故意再次將垂在腰際的頭髮甩了甩,「我就是愛!」

  「人家江口洋介留的頭髮多性格,迷死多少的女孩子,還讓一堆的男人也跟著倣傚,留像他一樣的髮型,結果你呢?留了一頭稻草,只能迷死一些豬狗裡的。」

  鬼神還是繼續挪揄。

  「喂,你夠了沒?你老愛拿我的頭髮作文章,人家道也不才像你一樣!」靈神有些被激怒了。

  「道也是斯文,才不會跟你說這般的老實話。」鬼神回他一句。

  「籐井彥之!」靈神目光像是兩團燃燒的火焰瞪著鬼神,「你是皮癢找打是不是?」

  「我沒有皮癢,只是香港腳在癢。」鬼神還是不知死活地繼續挑戰火,因為他知道靈神火大歸火大,但是他絕對不會出手打自己的手足——就是他和邪神道也羅!

  靈神用力地一拳打落在桌面,響起一聲巨大的碰擊聲,吼著,「我真是他媽的招誰惹誰了!」脾氣顯然不是針對著鬼神吼,只是對自己吼罵。

  「別氣!別氣!」鬼神笑著對他說,惹他生氣的感覺——真好!

  「你就巴不得看我這樣子怒火沖天,然後你在一邊開心對吧?」靈神早看穿了。

  「既然知道,人還不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鬼神對他翻翻白眼,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靈神知道鬼神還要氣他,他才不讓他如願咧!深吸口氣,盡量壓下自己的脾氣,「懶得跟你這個以惹人發怒為樂的怪物說話了。」

  「好,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讓你這個大人物發怒,可以了吧?」鬼神出乎靈神的意料之外,不再挑火反而道歉起來了。

  靈神有些微愣,而鬼神則是看著他錯愕的表情後,又再次得意地笑了。

  不過,他也不想再玩下去,畢竟這裡不是自己真正的地盤,於是他收斂起玩心,正經八百地對靈神說:「好了,我們別鬧了。」看看手錶,「出去吃中飯吧!」

  靈神也知道是不該再玩下去了,「去哪吃?」

  「除了麥當勞以外的地方。」鬼神起了身,哎!自從上次和唐紫眠妥協了之後,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她就不時地纏著他要帶她去吃麥當勞,吃到他都要吐出來了。

  麥當勞啊麥當勞!你究竟有啥魅力吸引一堆崇拜你的小孩消費者啊?

  ☆☆☆

  從日本料理店走出來,靈神很不斯文地打了個飽隔,還伸了個滿足的大懶腰,「吃飽真舒服!只不過味道還是差了我們本國的一點。」

  「別太挑剔了。」鬼神也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

  「我沒有很挑剔啊!」

  鬼神看了他一眼,走至停在路邊的車前,打開車門上去。

  「唉!」靈神也上了車,眉頭微皺了一下,「吃飽飯了,又得回去那個令人窒息的辦公室裡了。」

  「我不打算回去。」鬼神將車子緩緩駛出停車位。

  「那你要去哪?」靈神轉頭看著他,好奇著一向「敬業」的鬼神為何會不上「班」?

  「去麥當勞。」

  「麥當勞?!」靈神驚叫一聲,瞪大著眼看鬼神,滿臉充滿著不相信,「你要去麥當勞?有沒有搞錯啊?你不是一向死都不去那種賣垃圾食物的店?怎麼現在發了神經要去啊?而且你年紀一大把了,和小孩一樣去吃那種東西,況且你不是已經吃飽了嗎?」

  面對靈神連珠炮似地問題,鬼神忍不住地笑了,「拜託!你別反應這麼過度好不好?我只說我要去麥當勞,又沒有說我要吃麥當勞的東西。」

  「那不然你去麥當勞做什麼?去兼差當麥當勞叔叔啊?」

  「我看你還去那裡當拖地小弟咧!」鬼神白了靈神一眼,「我是要去買薯條回去給小眠吃,她最喜歡吃麥當勞的薯條了。」

  「小眠?誰是小眠?」靈神一問出口,便想了起來,「那個和你住在一起的小女孩?」

  「除了她還有誰?難道還是瑋築啊?」

  「那個凶女人?」靈神揮揮手,興致缺缺的說:「你別跟我提她,那個凶人一點女人的味道也沒有,要不是她長得還很漂亮,否則看起來就會像一個十足十的男人婆了!」

  「你別這麼說她,她也有她可愛的一面。」鬼神一提到方瑋築,心裡就不禁流出一股暖暖的情流。

  「呵!」靈神轉身將背靠在車窗上,雙手交握抱胸,仔細地打量鬼神,「想不到你竟然會替那個凶女人說話?怎麼?你們已經開始和平相處啦?」

  鬼神的嘴邊揚起了笑容,「當然了。」

  「哇!你真厲害!那種女人你竟然擺得平!」靈神的雙眼露出他對鬼神的佩服,因為他一向對凶女人是避而遠之,能閃多遠就有多遠。

  「她只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人,所以對週遭的一切都很小心,自然而然就會讓她全身長滿刺地對待她所接觸的陌生人。」鬼神替方瑋築解釋著。

  「是嗎?她做什麼那麼缺乏安全感啊?真是神經過敏的女人。一說到這,靈神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對了,如果你和那個凶女人那麼的好,那你可要小心點了。」

  「為什麼?」鬼神的心裡也大概知道靈神是想到了什麼。

  「你忘啦?今早你已經算是和鄭英玄那老老狐狸翻臉了,他表面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可是你也不知道他會偷偷地對你做出什麼事,小心被他知道你和凶女人住在一起的事,不然,他說不定會趁你不在家的時候,對凶女人下毒手。你可要小心一點,雖然她是個不怎麼讓人喜歡的女人,但是總不要傷及無辜。」靈神說出自己的想法。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鬼神道:「我知道,不過——我是不擔心她會有什麼事,不要到時襲擊她的人慘遭她的毒手就很不錯了。」

  「是嗎?」靈神對好友的話感到非常的好奇,「那個凶女人有很好的身手嗎?

  還是她有什麼三頭六臂的?」

  鬼神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方瑋築的真實身份,不過——靈神遲早都會知道的,還不如老實地說了,「因為你說的那個凶女人就是我們來台灣要找的人。」

  「我們要找的人?」靈神有些一愣,「你是說……」

  「她就是閃電。」鬼神簡單卻清晰地說。

  「什麼?!」靈神還是忍不住地一驚,「你沒說錯吧?她——那個凶女人是『閃電』?」

  「我沒有說錯,而那個小眠就是唐彬的小女兒唐紫眠。」鬼神再次確定的說明。

  靈神簡直是呆住了,沒想到龍盤幫頭號殺手,也是自己鬼朝會頭痛的敵人,竟然……竟然是個女人?!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鬼神能瞭解靈神此時嚇呆的心情,因為他當時發現到方瑋築的身份時,他的驚訝可不亞於靈神,「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要我相信都沒有辦法。」

  「你怎麼會知道她是閃電?」

  「你還記不記得上禮拜閃電夜襲鬼朝會台北分會的事情?」

  「記得啊?」靈神點點頭,隨即問著,「你是說你那時就知道了嗎?」

  「我不知道,是後來我回去的時候才知道的。」當下,鬼神便把那晚自己發現方瑋築是閃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數告訴了靈神。

  靈神聽得愣了愣,停頓一下才說:「那這麼說,她還不知道你就是她要對付的鬼神羅?」

  「她當然不知道,要不然我和她今天才不會這樣子的和平相處。」「說的也是。」

  靈神又是點點頭,「不過你還是小心一點,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你就是鬼神,真不知道她會對你怎麼樣。」

  「這我當然會小心。」

  「不過,」靈神微皺起眉,疑惑的說:「我覺得有些奇怪。」

  紅燈停下了車,鬼神轉頭看著靈神,「什麼奇怪?」

  靈神仍是將雙臂抱胸,在狹小的前座空間裡,將他修長的腿蹺起二郎腿,「你既然知道她是閃電,你為什麼不殺她?」

  鬼神呆呆地看著靈神,這個問題已經纏繞他好多天了,但是始終得不到答案。

  靈神看著一語不發的鬼神,猜問著,「捨不得殺她?」

  「我不知道。」這是鬼神心裡一直以來的答案。

  「怎會不知道呢?」靈神才不相信咧,「我看你八成是喜歡上閃電了。」

  這句話一出來,可讓鬼神一驚,對他來說,這個定論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畢竟他一直認為在自己的生命中是不應該有感情的事件發生的。

  「我說對了?」靈神看他的反應問著。

  「我不知道。」鬼神還是這麼一個回答。

  「怎會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感覺都不能分得清楚嗎?」鬼才相信咧!那根本是鬼神不願意去想問題的所在,不願去面對問題。

  綠燈亮起,鬼神踩著油門,沒有答話,然而在他的心裡,卻開始對靈神說的話思考了起來。

  ☆☆☆

  等擺平了唐紫眠,哄她上床睡覺後,方瑋築獨自一個人走至屋前的階梯上坐下,靜靜地看著院子裡的夜色,還猶記以前在越南的家裡,也是有著像現在一樣的屋子和院子,只可是——景物和人事都全非了。

  想到這,她就一陣不由自主地打從內心而來的歎息。

  「想到傷心事啦?」一個柔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抬起頭,看到盛之偉正低頭對著她微笑。

  「想到以前的事。」她也回給他一個微笑,不過這個微笑卻帶著些許的愁緒。

  盛之偉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以前你過得很不快樂?」

  方瑋築面對著盛之偉的臉,反問:「你覺得一個殺手的日子會有快樂的嗎?你會覺得這是一件可能的事嗎?」

  「不會。」盛之偉很快地回答,對他和方瑋築來說,這是一個反射性的回答。

  「你很明白。」

  「看電視多多少少也會知道的,太多的電影和電視劇都是以黑社會殺手作故事的背景。」盛之偉解釋著,天曉得他從來沒有閒情逸致去看這些個東西,光「工作」

  都做不完了,而且還演一些和自己切身有關的類型故事,有何好看的?

  「那些故事都是太過於完美我們這些殺手了。」方瑋築分析著說:「不管男女主角哪一個是殺手,到最後他們幾乎也還是有好的結局。可是現實生活中呢?我們都是注定最後被人給殺了。」說到這就想到了她的父親和叔叔,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

  「你別這麼悲觀。」盛之偉安慰著她,但是他的心裡是有著和她一樣的想法。

  「我不是悲觀,而是在說一個事實。」方瑋築的臉上露出一絲的苦笑,「我們這些做殺手的,是過著沒有明天的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你不能這麼說,哪一個人不是都一樣,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盛之偉反駁她的話,其實他真的是和方瑋築有同樣的一個論調,而他反駁方瑋築的話,都是澤明那小子常說的論調,有時想想,澤明那個小子真的是個怪胎。

  「我的雙手從我二十歲的時候就沾上了血腥,就注定我不該有個好下場的。」

  方瑋婉是愈說愈悲哀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雖然那是雙沒有任何血跡沾在上面的手,但是對方瑋築來說,鮮血是無形地存在她的雙手上。

  看她那張憂鬱的神情,根本和剛開始認識,凶冷的方瑋築差了一大截,盛之偉為著她的臉上的愁容而又感到心疼。從這刻起,他真的發現,自己就如澤明那小子說的,他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子。

  「有沒有好下場,這都是由天去注定的,誰也不知道老天會怎麼樣去安排。」

  盛之偉再次安慰著她,也像是在安慰著自己。

  方瑋築搖搖頭,淒然地一笑,「我從來不對我的下場有什麼好意料。」她抬頭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新月,將自己的記憶之匣打開,「知道嗎?我爸爸也是個殺手。」

  「你爸爸也是?」盛之偉一愣,這是他不知道的事,那麼,她爸爸又是誰呢?

  「沒錯。我爸爸以前是我現在這個龍盤幫的頭號殺手『紅獅』,而我的叔叔——也是龍盤幫的殺手『黑鷹』。」方瑋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盛之偉,雖然她明知道不能將這些事情外傳,但是她就不知道哪來的信任感,會覺得盛之偉是一個可以相信的朋友。

  聽到這兩件事,盛之偉果真嚇了一跳,沒想到方瑋築的父親和叔叔都是龍盤幫的有名殺手,不過這也難怪了,那天她會那麼憤怒地一個人跑到鬼朝會的台北分會大鬧,是因為她的親人被澤明那小子給殺了。

  就好像自己,父親當年被紅獅殺了一樣,雖然當時年紀小,但是卻留給他一個無法磨滅的痛苦回憶——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慘死在自己的懷中。

  想到這裡,盛之偉凝視著面前的方瑋築,她正是殺害父親的仇人的女兒啊!他應該殺了她才是,只是——不知道哪來的不捨,他就是無法下手,而且他竟然有一點的害怕,怕她會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你怎麼了?」看到盛之偉臉上快速地喚過許多的不同表情,方瑋築關心地詢問著。

  盛之偉搖搖頭,強裝出笑意,「沒有啊!」

  方瑋築就是喜歡看到他的笑容,每次一看到他的笑臉,她就忍不住地想多看他一眼,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有股吸引她的力量存在,甚至,她發現自己似乎是喜歡上了這個大男孩了……不!一個警示立即閃入她的腦海,她是不能有任何的感情糾纏出現,因為她是個殺手,不能有任何的感情出現,不然那將會是她的一個最大的致命傷!

  「現在換你怎麼啦?」盛之偉看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沒事。」方瑋築站起身走至院子中,她不能再看到盛之偉那雙眼,那只會讓她的心整個沉迷在他的世界中。

  從她的背影盛之偉能看得出她似乎在掙扎些什麼,他也起身走至她的身邊,「你好像有點怕我?」

  「你少胡說。」方瑋築立即地反應,但是眼神就是不敢直視盛之偉。

  「我沒有胡說。」盛之偉沉靜了一下自己,他一向有話直說,除了自己的分,「我很喜歡你。」

  方瑋築全身一愣,她沒想到盛之偉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她雙眼充滿驚愕的表情看著盛之偉。

  「我知道你一定又在說我胡說了,但是我是說真的。」即以說出口,盛之偉就很坦承自己的心情和感覺了。

  「你……真的是很愛開玩笑,像個長不大的男孩。」方瑋築只能用這樣的話來掩飾自己的震驚與愕然。

  在她的話一落,盛之偉又是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緊摟住方瑋築的纖腰,低頭攫取她的唇,這次不比前次,他的吻不再是溫柔,而是狠烈激狂的。

  方瑋築本想抗拒,但才幾秒的時間,她就迷失在盛之偉的狂熱情感中,她只能回吻著他,吻得兩人的腦中思想全部都停擺了,激情地將自己全身的情感化成動作,回應著對方。

  直到天旋地轉,盛之偉才不捨地離開方瑋築的紅唇,輕柔地對她回駁著她剛所說的話,「我不是在開玩笑的。」

  「我……」方瑋築一時之間還沒有從剛才的熱情中完全地回復神智來。「在我的感情世界裡,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孩。」盛之偉還是很老實的說。

  而這對方瑋築來說,何嘗不是呢?他也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啊!

  「我不知道以後會變成怎麼一個樣,但是,我還是會喜歡你的。」盛之偉知道自己和方瑋築是勢不兩立的對立敵人,這段才要燃起的火花,可能就要被澆熄,但他寧可珍惜此刻能擁有的情感,什麼事都留給不知如何的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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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組長,找到那個計程車司機了!」林慧媛一臉開心地走至陳毅祺的辦公桌前。

  「真的?查出那天他載閃電到哪兒的地點了嗎?」陳毅祺立即追問著林慧媛。

  「在這。」林慧媛遞了張紙條給陳毅祺。

  陳毅祺看著紙條上的地址,「天母?」

  「嗯。根據那個司機的口供,他那天就載著一個受重傷的人到這個地址。」林慧媛解釋著,「那個人還叫他別說出去,不然就殺他滅口,所以這個司機現在是成為我們的保護證人。」

  陳毅祺站起身,「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教文健和傅宗準備,我們去拜訪一下這位閃電。」

  「喔!」

  於是,沒有幾分鐘後,一組四人就開著車往天母去,在沒有多少時間的花費下,他們已經站在一棟大屋子前。

  「這個閃電怎住在這裡呀?」田文健稍稍環顧一下屋子外圈,有的地方真的已經殘破不堪。

  「這叫掩人耳目。」姚傅宗回駁他的話。

  陳毅祺則是沒有說話,伸手按了門鈴。

  沒有一分鐘,一陣腳步聲快速地由遠奔近,隨即大門打開。

  開門的唐紫眠一看到門外站了四個陌生的人,整個人愣住了。

  「小妹妹。」林慧媛知道面前的小女孩有些嚇到,於是溫柔且露著笑容的說:「請問一下,你們家裡有沒有大人?」

  「你們——找誰?」唐紫眠心存警戒的問。

  「小眠,我說過了,別自己一個人隨便跑來開門,小心危險。」一個聲音此時也是由屋內緩緩傳近。

  「瑋姊姊。」唐紫眠抬頭看著走到自己身邊的方瑋築。

  方瑋築眼光盯視著門外來路不明的四個人,心裡本能地開始起了戒備,「問你們要找哪位?」她口氣盡量平緩。

  「我們是刑警。」陳毅祺回答著,並且還拿出自己的證件給方瑋築看。

  果然不是「安全人物」!「那請問各位刑警來我們家有什麼事嗎?」方瑋築的警戒心是更高了。

  「可以讓我們進去再說嗎?」陳毅祺客氣地反問著。

  方瑋築猶豫了一下,「請進。」說完,她側過身讓門外的四個人進屋,隨後關了大門。

  跟著方瑋築,陳毅祺一行人走進了屋內,屋內的大廳陳設得非常的簡單,但卻不失主人的率直個性。

  「請坐,我去倒茶來。」方瑋築招待著他們,走進廚房快速地泡了壺茶,倒了四杯後,拿回客廳給「來者不善」的四位警察。

  「謝謝。」陳毅祺還是非常客套地說了聲。

  「不知道各位有什麼事?」方瑋築開始在腦中做待會兒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的應變狀況。

  「喔,是這樣的。」陳毅祺停頓了一下,對方瑋築解說著,「最近我們在追查一個黑社會殺手的下落,前幾天有一位目擊證人說他有看到那位殺手坐車來你們家。」

  「是嗎?」方瑋築故作驚訝,眉頭皺在一起,不敢相信地看著陳毅祺,「你們的消息靈通嗎?我們這裡哪會有什麼殺手呢?」

  陳毅祺面對方瑋築的回答當然不相信了,他的眼光快速地往一樓的空間掃視了一圈,言中有意的說:「你們這棟屋子很大。」

  方瑋築不是聽不懂他的意思,笑著回答:「當然了,這棟屋子是我租來的,除了我之外,還有另一個房客,不過他現在出去上班,要到傍晚才會回來。」

  陳毅祺點點頭,「那你呢?怎沒有上班。」

  「我是專屬模特兒,沒有通告我是不必上班的。」方瑋築淡淡地回答,這是她用來隱瞞別人的職業。

  「模特兒?」陳毅祺的臉上擺出不相信。

  「是啊,我本來是在一間飯店當公關的,後來被一個星探看中,問我有沒有興趣走這行,於是我試鏡通過之後,就簽約當了模特兒,辭掉公關的工作,這是最近的事情,到現在我才接了兩個Case,目前在電視或者雜誌都還看不到的。」方瑋築謊話說得是好像煞有其事般,沒有任何的慌忙和緊張。

  陳毅祺不由得稍微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方瑋築,以她的Face長相、身材各方面來說,她的確是有當模特兒的條件。

  「那——另一個房客呢?我想見見他。」他將目標轉移,以目前的情況來說,方瑋築看不出有什麼疑點,而且在他的心裡,他是一直設定閃電是個男人。

  「我不太清楚他的公司在哪裡,因為我和他都住進來沒有多久,彼此之間都還不是很熟。」方瑋築老實地回答,而且她也不想拖盛之偉下水,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

  真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那我們可以參觀一下你們這屋子嗎?」

  「請問你們有搜查令嗎?」方瑋築不是不知道他表面上是說觀觀,而其實實際上根本是要搜查。

  「沒有。」唉,真是失策,剛才是太衝動了,應該是要先申請拿張搜查令再來,現在若要回去再申請回來這搜查,絕對是搜不到任何一點東西了。

  「如果沒有,我想這是不太方便的。」方瑋築客氣拒絕,並下逐客令,「對不起,如果沒事的話,我待會兒還有事要出門,可能不太方便招待各位。」

  陳毅祺就算想再查些什麼,也沒有辦法了,於是他轉頭看看坐在一邊的組員,再轉頭看看方瑋築,「好吧,那——」他站起身,「打擾你們了,我們就告辭了。」

  「不送了。」

  待陳毅祺他們無功而走後,方瑋築的眉頭才開始緊皺起來。

  「瑋姊姊。」剛才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唐紫眠抬頭看著她,「我們是不是有麻煩了?」方瑋築低頭看著小主人,擠出一絲要她放心的笑容,「放心,不會有事的。」

  「要不要跟我爹地說一聲?」唐紫眠有些害怕的說,雖然她對這些事情不懂,但是警察都上門來了,應該不是好玩的。

  「不用了,這沒什麼的,只是以後我們要更加地小心一點了。」

  「喔!」唐紫眠聽方瑋築都這麼說了,也就沒啥好擔心了,因為爹地曾說過,整個幫裡面,除了爹地和哥哥之外,最能保護她的,就是瑋姊姊了,所以她也就不擔心了。

  「小眠!」一個聲音從大門處傳來。

  「偉哥哥回來了!」唐紫眠一聽到這個聲音,便開心的叫。

  盛之偉走進屋內,便將手中的紙袋在唐紫眠的面前微微晃著,「你看偉哥哥帶了什麼東西回來給你?」

  「麥當勞!」唐紫眠一看到盛之偉手中的紙袋,興奮地叫著,「好棒!」臉上露著天使般的快樂笑容奔至盛之偉面前。

  「要給偉哥哥親一個才給你吃。」盛之偉蹲下身,用另一隻手指指自己的臉頰。

  唐紫眠在他話一落,便立即在他的臉上給了一記響吻。

  「好乖。」盛之偉將手中的紙袋遞給唐紫眠。

  「謝謝!」唐紫眠接過紙袋,開心地走至飯廳的餐桌上吃起來。

  「怎麼了?」盛之偉此時看到方瑋築眉頭傳出的煩躁。

  方瑋築看了一眼正大快朵頤的唐紫眠,對盛之偉說著,「到樓上去說。」

  盛之偉應了一聲,跟著方瑋築走至樓上玄關邊的一個小酒吧前,「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警察來過了。」方瑋築對他起了頭。

  「警察?」盛之偉一聽,眉頭也跟著微微地皺起,果然是有事了。

  「我想,他們可能是調查到些什麼了。」方瑋築愈說是愈煩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並不是真的大問題,但是她就是覺得很煩躁。

  盛之偉沉吟了一下,「那他們到底有沒有發現到什麼?」

  「那你現在準備想怎麼做呢?」盛之偉問著她的打算。

  方瑋築思考了一下,「我不想拖累你,你還是趕快搬出這裡,這次不是我想趕你走,但是……」

  「我不會搬走的。」盛之偉打斷她的話。

  「為什麼?」方瑋築詢問著他,口氣有些煩躁,「這不是好玩的,我真的不希望會拖累到你。」

  「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我,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並沒有做什麼啊!要監視就讓他們監視啊!」盛之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方瑋築看他一臉堅決的樣子,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盛之偉歎口氣,他知道麻煩已經要開始了,也許警方是銜著「閃電」而來的,但是他的內心竟有股要和方瑋築一起同進退的念頭,他發現——自己真的喜歡這女孩,不!

  應該說是愛上了她!

  「我不能看著你出事。」他真心的說。

  方瑋築聽在心裡真的感動,可是——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若要談到感情方面的事,能嗎?

  「瑋築。」盛之偉伸手扶著方瑋築的肩,坦承的說:「我真的不想你出事,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可是,我決定的事是不會反悔的。因為我真的喜歡你,甚至我發現我已經愛上你了。」

  「之偉……」對於盛之偉的表白,方瑋築有些激動地想哭,因為她不是對盛之偉沒有感覺的。

  「也許我們之間認識不久,但是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對你的感覺。」

  他那雙充滿感情的眼神,讓方瑋築有些衝動地想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感受他的溫柔、他的體溫、他的味道。

  「瑋築。」惟一知道所有事情的是盛之偉,但是對他來說,他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他愛上了自己要殺的對手,但是在此刻面對著方瑋築,他竟決定了。

  「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我是決定和你共同進退了!」這句話不但是對方瑋築下著承諾,也是對著自己說的。

  「之偉!」方瑋築實在忍不住地撲進他的懷中,狠狠地緊抱住他,讓自己感動的淚水滑下。

  「我真的愛你,瑋築。」盛之偉也是緊抱著懷中的人兒,輕聲地對她說。

  兩人沉靜在彼此的深情中,感受此刻的濃情。

  ☆☆☆

  「你真的是發瘋了!」坐在飯店的一樓咖啡廳內,聽著好友所說的話,靈神直直搖頭,「你竟然愛上了閃電?」

  鬼神則是喝了口自己點的黑咖啡,盯視著杯口,「我是真的愛上她。」

  「你這……」靈神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們這次來台灣就是要對付她的,你的使命就是要殺了她!而且我不相信她的命令中沒有一項是不殺你的!」他的愈說愈激動。

  「我知道。」鬼神淡淡的說,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天必須聽令要他下手殺了閃電。

  「那你還……」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澤明。」鬼神的臉色再也認真不過了,「我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我也不想要把事情弄成這樣,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去控制我的感情。」

  「唉,我雖然不知道你和那個閃電是如何相處的,但是你一直是很能克制自己的情感,為什麼這次你卻……」說到這兒,靈神歎口長氣。

  「所以,我打算過幾天把鄭英玄的事情解決好了之後,回日本一趟。」鬼神說出自己的打算。

  「你要回去日本?」靈神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我打算跟老爹說一聲,我無法接受殺閃電的任務。」老爹是他和靈神、邪神對鬼朝會會長的稱呼。

  「你真的瘋啦?!」靈神驚叫出聲,引起了旁人的側目。

  「我想大概是吧!」停頓了一下,「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下得了手。」

  「可是就算你不殺她,但是她呢?當她發現你就是鬼神,她會像你一樣,放棄殺你的念頭嗎?而且就如你所說的,她的父親就是殺你父親的人啊!你難道有對她有任何的仇恨嗎?」靈神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被愛情沖昏頭了嗎?

  「她的父親是殺了我父親沒錯,但是他的父親也被我們的人給殺了,而且她的叔叔不也被你殺了?」對於方瑋築,盛之偉是真的一點恨意也沒有。

  「是沒有錯,那又如何呢?彥之,你別那麼死腦筋了好不好?」

  「我不是死腦筋,我只是覺得我不該殺了我愛的人。」

  「彥之!」

  鬼神實在不想說了,「我是決定這麼做了,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靈神長歎口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那就別說了。」

  ☆☆☆

  「瑋姊姊,你好了沒有?」唐紫眠一身的白色洋裝,蹦蹦跳跳地敲門奔至方瑋築的房間。

  「別這麼急。」方瑋築站在鏡子前,檢視著自己的一身裝扮,一件天藍色的絲質短袖,加佩一件深藍色的絲麻寬口長褲裙,腳上穿著一雙寶藍色的半寸真皮鞋,一頭的長髮整個挽起,跟平常打扮的她判若兩人。

  她這一身服裝還是昨天盛之偉硬拖著她去百貨公司買的,因為他今天要帶著她和唐紫眠去吃一頓大餐,所以他一定要她穿一套較有女人味的衣服。

  「哇!瑋姊姊,你好漂亮喔!」唐紫眠甜甜地對她讚美著。

  「小眠才是最漂亮的。」方瑋築微笑地對唐紫眠道,其實當她自己穿上這套衣服,在鏡中看到稍做打扮的自己時,她也微微一驚,因為她沒有想到自己稍做一下打扮,竟和平常的自己是那麼的不一樣。

  唐紫眠一聽方瑋築的誇讚,笑得像個天使一樣,畢竟小孩子最喜歡別人的讚美了,她的衣服也是昨天盛之偉買給她的。

  「對了,偉哥哥怎麼還沒有回來啊?」她的口氣有些等不及了。

  方瑋築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才五點,他說他要五點半才回來呀!就多等一下吧!」

  「可是我已經等不及了嘛!」

  方瑋築笑笑,沒有再說話。

  「那我去樓下等偉哥哥羅!」唐紫眠說完就要往樓下跑。「小心一點。」方瑋築叮嚀著。

  看著唐紫眠離去,她臉上的笑容又再次展開,轉身再一次從鏡子裡看著自己。

  她突然有一種當女孩的喜悅感,她的腦海裡此時都是浮現盛之偉的身影。

  自從那天他對她表白後,他就對她更加地溫柔,每晚睡覺時都不忘給她一個深情的晚安吻,讓她每晚都在濃情蜜意中入睡,而且她也發現自己從那時起,就不再有作惡夢的紀錄了,只有甜美的夢。

  她真的愛上盛之偉這個大男孩,而且是愛得無法自拔。

  就在方瑋築沉溺在屬於自己的夢境中時,她沒有發覺到這棟屋子已經悄悄地溜進幾個人。

  「瑋姊姊!」唐紫眠的驚叫聲傳來,才打斷她的思緒。

  方瑋築警覺地立即拿著自己的一把白朗寧手槍,衝出房間奔至樓下。

  「瑋姊姊!」唐紫眠被一個穿著黑衣西裝的人給抓住,她一見方瑋築衝下來,便急急地大叫。

  方瑋築見到這情況,想也不想地一槍往抓住唐紫眠的人腦袋開去。

  那人立即一閃,也將手中的唐紫眠放開,方瑋築乘機奔至他的面前抱走唐眠倒下身滾至沙發後。

  「待在這裡別動。」方瑋築對唐紫眠匆匆丟下話,馬上滾身出沙發,迅速地瞄準往幾個人之中一個的左胸開了一槍,那人來不及地閃開,一聲悶哼地倒地不起。

  然而其他的人也馬上拿出自己的手槍和方瑋築打成一片槍戰。

  「瑋築!」沒過多久,剛回到屋外的盛之偉聽到槍聲急忙奔進屋內。

  而屋內的幾人一看到盛之偉的出現,全都大吃了一驚。

  盛之偉一看到他們,臉色立即大變,因為這些人全是鄭英玄的手下。

  「你們在做什麼?!」他大吼,臉色是嚴酷得像冰。

  那幾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呆呆站在原地,而一邊的方瑋築見機快速地往他們的身上開槍,那些人當場全都倒地不再起來。

  盛之偉眼看著幾個人全都被方瑋築給殺了,他整個人也愣住了,雖然他也氣得想殺人,但是他卻不能,再如何他們也是自己的人啊!只是——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瑋姊姊!」在沙發後面的唐紫眠早嚇得哭了,奔至方瑋築的身前抱著她哭了起來。

  方瑋築彎身抱起她,柔聲地對她說:「沒事了。」

  「我好怕。」唐紫眠哽咽的說。

  「有我在,別怕。」

  盛之偉看著方瑋築,「你把他們全殺了。」

  「這就是一個作殺手的事,必須要對自己不利的人全都殺人滅口。」方瑋築冷淡地解釋著,「他們剛才要綁架小眠。」

  盛之偉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他也沒有想到鄭英玄這個老狐狸會這麼快地動手,才剛將鄭英玄的陰謀拆穿沒多久,他馬上就派人來對他有所行動。

  「我不得不殺他們。」方瑋築在說話之時,心微微抽痛著,她最不願在盛之偉面前殺人,但是現在還是被他看到了。

  盛之偉當然明白她的心思,「可是……」

  方瑋築也不想再多說什麼,截斷盛之偉要說的話,「這棟屋子不能再住了,我現在必須帶小眠離開。」

  「你要帶小眠去哪?」其實他也知道她會去哪。

  「回我們的幫派。」

  「你要回去?」

  「對不起,我們今天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出去吃飯了。」方瑋築對他道歉著,「我想你也快點搬離這裡吧!晚一點我會再回來料理這些人。」說完,方瑋築不再多留地抱著唐紫眠離開屋子。

  ☆☆☆

  將唐紫眠帶回了龍盤幫,方瑋築簡單地敘述發生的事情,便帶了幾個幫裡的人回去料理那棟屋子的幾具屍體。

  一進屋子,屋內是空空蕩蕩的,已經不見盛之偉的蹤影,他應該是離開了吧?

  但是她的心卻隱隱約約出現了失落感,也許,她是不會再見到他了。

  一想到這點,方瑋築的心頓時由失落轉為痛心;這樣也好,對誰都好,畢竟她和他是屬於不同一個世界的人,再這樣下去也是沒有結果的,還不如就這樣地分開。

  「人都處理好了。」一名手下走至她的身邊,對她說著。

  「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東西要整理,晚一點再回去幫裡。」她輕聲對他著命令,「小心一點,別被人發現。」

  「是的。」

  待屋內只剩下方瑋築一個人之後,她緩緩地拾階而上,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在鏡子前又忍不住地看了自己一眼,身上的那套衣服並沒有換下。

  「也許這種裝扮還是不能屬於我。」她哀戚地對自己說,一踏進這殺手之路,就該有這種覺醒,她永遠是無法當一個普通的女孩。

  死了心後,她慢慢地整理一些屬於自己的私人東西,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東西是少得可憐。

  待方瑋築整理完之後,對著自己的房裡的一切做了一個不捨的留戀,轉身欲離去,然而,她才一轉身走去開門,便見盛之偉站在門外、她的面前,她一愣,傻傻地看著他。

  「你沒走?」她的語氣充滿了驚訝。

  「我一直都待在這裡。」盛之偉直視著她的面容。

  「為什麼?」

  「因為我想等你回來。」盛之偉的眼神充滿對她的情感。「你……」方瑋築整個人還是呆呆的。

  盛之偉停頓一下,「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所以我一定要等你回來。」

  「我不值得你等的。」方瑋築搖搖頭。

  「在我心中是值得的。」盛之偉的口氣非常的堅定。

  「你別……」方瑋築此刻的心中是激動的,「別這麼對我好,我只是一個殺手,一個只會殺人的女人。」

  「殺手又如何?我愛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職業!」盛之偉回駁她的話,「我不會因為你是殺手就斷掉我對你的感情!」

  「之偉,你知道的,你跟我是不會有結果的,何必要這麼執著呢?」

  「我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只知道現在的我,心裡除了你之外是容不下任何人的。」盛之偉坦承地說出自己的心思。

  「之偉……」

  「我相信我的執著是沒有錯的。」盛之偉的眼中閃爍著確信。

  方瑋築終於忍不住地流下感動的淚水,盛之偉輕輕捧起她的臉,凝視著由她頰上滑下的兩道清淚,「你哭只是使我心疼。」

  「之偉!」方瑋築一把衝動地撲進他的懷裡,丟下手中的行李袋,緊緊倒在他的懷中,讓自己的情緒宣洩出來。

  盛之偉任由她在自己的懷中恣意地哭泣,她的每一次抽搐,都狠狠地抽緊他的心。他忍不住地低頭探索她的唇,在她的唇上印下自己深情不悔的吻。

  而方瑋築則也是任由自己的情感支配著她,熱烈地回應他的吻。

  盛之偉的雙手在她的背上游移著,全身的反應像是飢渴地想要方瑋築,他橫抱起她,將她溫柔地放在床上,用自己的身體壓著她。

  「之偉……」方瑋築當然知道再這麼下去會發生什麼事,但是她卻似乎不想阻止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盛之偉再次攫取她的唇,他真的想要她!而他也知道她似乎已經準備將她自己交給了他。

  輕輕地褪去她和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你真的不後悔嗎?」他不太確定的問。

  方瑋築沒有出聲回答他,只是伸出雙臂環住他頸項,湊上自己的熱吻,來表示一切。一切的煩惱全先拋至一邊,讓此刻只有熱情和深情融化的自己,把一切都留給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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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方瑋築靜靜地坐在屬於自己的龍盤幫房間外的院子裡。

  最近這一陣子她突然變得消沉,比以前的她還更加地不愛說話,對人也更加地冷淡,使得一般幫內的人都不太敢跟她接觸,深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她,那可是不太好玩的。

  在方瑋築此刻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退出這個黑暗的殺手生活。

  然而退出,無疑是一件比登天還要難的事。

  「瑋築。」唐瑞傑此時出現在她的身後。

  她沒有轉頭看他,只是將自己的視線眺望遠處。

  看她這一陣子的沉靜,唐瑞傑覺得她有事情發生,他想問她,但是以認識她多年的經驗,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她一定不會說的。

  「有事情找我?」好一會兒,方瑋築才開了口。

  「我爸找你。」唐瑞傑實在很不願意說,他知道父親找她是什麼事,他並希望讓她去冒險。

  方瑋築沉吟了一下,隨即站起身,「幫主在哪?」

  「飛龍廳。」

  方瑋築沒有再說話就要往飛龍廳走去。

  「瑋築。」唐瑞傑一把拉住了她。

  「如果是想問我一些私人的問題,很抱歉,我不會說的。」方瑋築知道他想說些什麼,先開口要他閉口。

  唐瑞傑有些心疼地看著她,關心的說:「你這一個月來,精神真的很差,我擔心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臉色很難看?」

  「我沒有照鏡子,我不知道。」方瑋築淡淡的說。

  「你就算看不到,但是我們都看得到啊!」對於她對她自己身體的漠不關心,唐瑞傑是急了起來。

  「看到又如何呢?我還是好好的,並沒有什麼事。」

  「瑋築!你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唐瑞傑急得大喊。

  「人總是會變的。」方瑋築還是一個淡漠的態度,其實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最近真的身體是差了些,什麼都不想吃,尤其是這幾天更甚,只要是一想到盛之偉,她就難過得吃不下,她真的真的好想他!

  自從那晚之後,她便在第二天一早偷偷地離開他寬闊的懷抱,心痛地趁他還在沉睡時悄然回來了幫裡。

  因為她知道自己再和他一起下去,他總有一天會有生命的危險,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會有生命的危險,所以她必須離開他。

  「是不是因為那個和你一起住的男子?」唐瑞傑突然地詢問。

  這一問,倒讓方瑋築一驚,她有些愣愣地看著他。

  「是紫眠告訴我的。她說你們和他處得很好,你們常一起出去玩,甚至有人說你們看起來像是一家人。」唐瑞傑說得心痛。

  「是嗎?」方瑋築盡量表現出淡漠態度,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出她的感情。

  但是她就是逃不出唐瑞傑的眼睛,「我猜對了?」

  「你不要一廂情願地亂猜。」她矢口否認著。

  「我不是一廂情願地亂猜,而是你的眼神、你的反應已經表現出了一切。」方瑋築不理他,甩開他的手,「我不想跟你多說,我要去見幫主了。」說完,她便邁出步伐。

  「瑋築!」唐瑞傑叫住她。

  方瑋築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頭,「什麼事情都是我的個人私事,我沒有要向你報告的必要。」然後步伐再也不停的離去。

  待她走進飛龍廳,唐彬已經坐在那等著她了。

  「幫主。」她提起精神地叫喚唐彬。

  「嗯。」唐彬應了一聲,看著方瑋築,「閃電,我有話要對你說。」

  「願聞其詳。」

  唐彬沉吟一下,「鬼神回日本了。」

  這個消息倒讓方瑋築吃了一驚。

  「他殺了鄭英玄。」唐彬緩緩地說著,「聽說是窩裡反,所以鬼神殺了鄭英玄,然後馬上回了日本去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方瑋築皺起眉頭的問,她沒有想到她想殺的鄭英玄竟然被她的勁敵給殺了。

  「上個月的事情,事過一個禮拜消息才傳了出來,我本想馬上告訴你,但是你一直都沒有什麼精神,我也不想讓你知道,想要你休息一陣子再對你說。」頓了一下,又繼續說著,「我現在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什麼?」

  「我前幾天聽到一個消息,日本那邊準備要集合他們的三大殺神一起來台灣。」

  「鬼神、靈神、邪神?」

  「沒錯。聽說他們這次是準備和我們對上了。」

  方瑋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幫主的意思是要我對付他們三個?」

  唐彬搖搖頭,「一個鬼神就難以應付了,你一個人怎麼能對付得了另外兩個?

  所以,我到時會讓瑞傑陪同你去,還有,」停頓一下,「若嵐會回來。」

  「若嵐?」方瑋築一驚,冷若嵐是唐彬的乾女兒,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只不過她現在在英國唸書。

  冷若嵐的身手不錯,方瑋築曾經見過她一次,她是個活潑外向的小女孩,書也念得非常不錯,只是這次找她回來……「是的。我一直都不想找這小丫頭回來,可是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讓她回來。」

  「可是二小姐會不會……」方瑋築實在不太放心,畢竟冷若嵐身手好是好,但是她不是一個專業的殺手,讓她對付一個專業的殺手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尤其對方又是一個出了名的頭號殺手。

  「我相信若嵐的能力。」唐彬打斷方瑋築的話,「別小看若嵐的本事。」

  聽唐彬自信的話語,方瑋築沒有話可以說了。

  「若嵐明天就會到台灣,我希望你們在鬼神他們還沒有來台灣的時候,先到日本去。」唐彬說出他的打算。

  方瑋築知道他的意思,「幫主是要我們一口氣消滅掉鬼朝會的總部?」

  「要消滅掉鬼朝會的總部是不可能的,他們裡面人才輩出,就憑你們三個人是不可能有有什麼結果的,我只要你們讓他們內部大亂就好了。」

  方瑋築點點頭,「我知道了。」

  唐彬點點頭,「很好,到時我會等你們的好消息。」

  ☆☆☆

  鬼神坐在自己的房間裡,他回來日本也有一個多月了,他也一個多月不大說話了,自從那天方瑋築不聲不響地從他的懷抱離開後,他就不再多話,因為他心裡明白得很,總有一天,他會等到和方瑋築對峙的時候,那時,他要殺了她抑或是被她殺?

  這個問題煩了他整整一個月,但是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現在他剛才又從會中得到一個消息,方瑋築就要來日本了。

  他深歎一口氣,讓自己更沉入自己的思緒中。

  「又在歎什麼氣了?」一個男子走了進來,他身穿一件水綠色的襯杉和一件墨綠色的西裝褲,白淨帥氣的臉上戴著一副黑櫃眼鏡,全身上下顯出他的書卷氣,斯斯文文的模樣。

  「沒有。」鬼神沒有看他,淡淡地回答,他知道來者是誰——他的另一個好友,「邪神」東山道也。

  邪神笑笑,走進房內,「自從我前兩個禮拜回來之後,我好像就沒有看到你的臉笑過。」

  鬼神默默地沒有說話。邪神看著他,心裡明白好友是怎麼一回事,「為了那個閃電?」

  「是那個多嘴的小子告訴你的?」鬼神沒有回答,只是問著自己的問題。

  「澤明是好心,他也不希望你每天這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邪神替靈神說著好話。

  「算了,他一向都是幸災樂禍。」鬼神不苟同邪神的話。

  邪神忍不住地哈哈一笑,「你們兩個老是這樣,不損一下對方是會死啊?」

  「那小子欠打。」鬼神簡單的說。

  邪神搖搖頭,收斂一下自己的笑意,「他是欠打,不過,也是一個可愛的小子,不是嗎?」

  鬼神微微擠出一個微笑,他不得不同意邪神的話,靈神那個小子的確是一個可愛的小子。

  「好啦!言歸正傳。」邪神的臉上此時是一點笑意也沒有了,「閃電就要來了,你要拿她怎麼辦?」

  鬼神沒有立即回答,他沉吟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答案。」對於鬼神這樣的回答,邪神並不訝異。「我還能有什麼答案?」鬼神反問他。

  「你的確也不能有什麼答案。」

  「道也。」鬼神抬頭看看邪神,邪神是他們三個裡裡頭腦最冷靜的一個,也是最深沉的一個,「如果今天是你,你會怎麼辦?」

  邪神不說話,靜靜地思考這個問題,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我會殺了她。」

  鬼神一愣,「為什麼?」

  「因為我們和她是對立的,如果今天你不殺她,會長他們還是會派別的人去殺她,閃電雖然身手跟我們一樣好,但是你真的能保證有一天她不會被別人殺了嗎?

  如果是這樣,我寧可她死在自己的手裡。」邪神分析著。

  邪神的話,鬼神並不是沒有想過,可是要他親手把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殺了,這真的是下不手啊!

  「我知道你一定下不了手。」邪神看得出他的心思、他的猶豫。

  「如果真是如此,我寧可被她殺了。」鬼神淡淡地說出自己可能有的打算。

  「我想你也是只會有這個結論。」

  「不然還有別的方法嗎?」鬼神反問,他知道邪神一向足智多謀,一定有解決之道。

  邪神搖搖頭,「我現在沒有想到,等她來吧!先看她會對你有什麼反應,我想我應該可以有辦法的。」

  「你真的願意幫我?」鬼神不確定的問。

  邪神笑笑,「我們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比親兄弟還親,你有問題,我不幫你,還有誰會幫你?」

  鬼神聽邪神這麼一說,心裡也著實放鬆了一些,有些開玩笑的說:「澤明那小子就不會對我說這種話,他巴不得我會有一堆Trouble。」

  「他那小子根本沒有大腦的,要他想法子,等下輩子吧!」邪神也開著玩笑。

  「我看下輩子都還有一些困難。」鬼神感覺到房外多了一個人,他故意的說。

  「你說得比我還毒。」

  兩個大男人忍不住地相視而笑。「喂!你們兩個太惡毒了吧!」門被打開了,靈神站在那,一臉生氣的說。

  「我可不覺得。彥之,你覺得嗎?」邪神仍是一張笑意的臉,看著鬼神。

  鬼神搖搖頭,「我不覺得。」

  「你們兩個老是欺負我!」靈神像個小孩子般地鬼叫著抱怨。

  「我們有欺負你嗎?我怎麼不覺得?」鬼神一副一頭霧水的樣子。

  「就是啊,我也不覺得啊!」邪神立即附和著鬼神。

  靈神是一邊氣得快跳腳,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這兩個人老是欺負他?

  「好啦!不鬧你了。」邪神收起玩笑的心情,「你來找我們有事?」

  「我來找你們就一定要有事嗎?」靈神還是一副氣壞的模樣。

  「那你沒事來找我們做什麼?」

  靈神插起腰,反問:「我找你們就一定要有事嗎?」停頓了下,很小聲地回答:「是老爹找你們啦!」

  「我就說嘛!」鬼神擺出「就是這樣」的表情。

  靈神瞪了面前老愛欺負自己的兩人一眼,轉過身,「老爹有事找我們,要你們快點去,他在書房。」說完,就立刻走開。

  「這小子,就是愛生氣。」鬼神看他離去的背影,微笑的說。

  「你不也是愛生氣?」邪神對他說。

  鬼神又是搖搖頭,「也許吧!」隨即站起身,「走吧,別讓老爹等太久。」

  ☆☆☆

  方瑋築走在東京的街頭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她只是跟著走在前方,開心得像只小鳥一般的冷若嵐。

  冷若嵐一到日本就吵著要先逛日本的百貨公司,拉著方瑋築就跑,把唐瑞傑硬生生地留在龍肋幫的日本分堂內,真不知道她到底搞不搞得清自己此番來日本的目的是什麼?

  「瑋築!」冷若嵐此時又停留在一個玻璃櫥窗前,興奮得對方瑋築大叫著,「你來看看!這件衣服好帥呀!」

  方瑋築走過去,看了一眼櫥窗內的衣服,那是一套男裝。

  「你看好不好看?一整套都是白色的;看起來適合高個子的男孩子穿的。」冷若嵐開心的對她說,詢問著她的意見,「你覺不覺得這套衣服很帥、很看?」

  方瑋築稍稍仔細打量一下面前的這套男裝,的確,它適合高個子的男孩子穿。

  想到這,她不禁又想起了盛之偉,因為他的個子高,而且也喜歡穿白色的衣服。

  「怎麼了?」冷若嵐看到她眼中的憂。

  「沒事。」方瑋築擠出微笑地回答,在這個時候她怎能說出自己和盛之偉的事情呢?

  「是不是為了要對付鬼朝會而在傷腦筋?」冷若嵐看著方瑋築的表情猜問著。

  方瑋築又是笑笑,沒有做正面的回答。

  「哎!」冷若嵐吐口氣,困惑的說:「真不知道你和瑞傑在傷什麼腦筋?鬼朝會那麼可怕嗎?為什麼你們倆都是一個樣子?」

  方瑋築在心裡實在覺得冷若嵐很天真,「鬼朝會真的是不好對付,如果他們好對付,就不會在世界各地都有他們的分會了。」

  「笑死了人!」冷若嵐的口氣傳出不屑,「他們在世界各地都有他們的分會,那我們就沒有是不是?」

  冷若嵐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龍盤幫也和鬼朝會一樣,在世界各地有著分堂,所以兩個大幫會常為了爭地盤而起爭鬥,這也是為什麼這兩個幫會會結下這麼大的仇怨;而且聽說前兩屆的幫主,曾和鬼朝會會長為了一個女人而爭得死去活來,後來那個女人痛下決定不跟他們任何一個,這更讓雙方仇怨加深。

  「你又在想什麼?」冷若嵐看到方瑋築再次發起愣來。

  方瑋築搖搖頭。

  「別想那些個事了好不好?」冷若嵐轉移話題,拉著方瑋築就要進面前的店裡,「我想買這套衣服給我男朋友穿,你陪我一起進去吧!」說完,就硬拖著方瑋築進去。

  「抱歉,小姐,我想看一下櫥窗的那套白色男裝。」冷若嵐一進去,便對著迎上前的店員用英文說著。

  「很抱歉。」店員擠出一張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也用英文回答,「那套衣服只剩下一件,現在被一個先生買下來了。」

  「什麼?」冷若嵐一愣。

  「真的很抱歉,已經沒有貨了。」店員邊說邊給冷若嵐一個歉意的鞠躬,「如果小姐不介意,我可以介紹別套的衣服給你。」

  「不要。」冷若嵐很直接地回答,「我只想要那一套。」

  「可是……」店員一臉的為難。

  冷若嵐此時轉頭一看,正好眼光落在一個背向她的男人。

  「是他買下來的嗎?」她眼光直落在那個男人身上,問著店員。

  「是的。」

  「若嵐。」方瑋築大概知道冷若嵐想做什麼,「別節外生枝。」

  「我不會的。」冷若嵐邊說邊走至那個男人身後,「先生。」

  那個男人聽到身後的叫喚,轉身一看,面前站著是一個不太高興的女孩。

  天!這個男人已經很高了,沒想到更沒天理的是他長得好帥!讓冷若嵐都呆了一下。

  「有事嗎?小姐?」他——東山道也微笑著問這個氣嘟嘟的女孩。

  冷若嵐吞口口水,不為他的帥氣所動而鎮定的說:「櫥窗的那套衣服給你買下了嗎?」笑話!她的男朋友也長得很帥呀!只是眼前的這男人斯文很多。

  東山道也還是保持他的笑容,「是啊!有什麼問題嗎?」這女孩還真鎮定,一般女孩子都是一看到他就呆掉了,花癡一點的,可能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而她卻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

  「當然有。」冷若嵐很直接的說,「我要那一套衣服。」

  「可是我先買下來了。」

  「我希望你能割愛給我。」冷若嵐盡量很客氣的說。

  「抱歉。」東山道也很客氣地拒絕。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也很喜歡這套衣服,最主要的是我要送給我一個好朋友,他喜歡穿白色的衣服。」東山道也解釋著。

  「我也很喜歡啊!」冷若嵐就是要這一套衣服,她一向就是這樣,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就像當年她一定要去英國唸書,死纏爛打就是要唐彬答應給她錢去英國唸書。

  東山道也笑笑,他其實不一定要買下這一套衣服,只是他很想逗一下面前個可愛的小女生,「你喜歡也沒有辦法,我已經買下來了。」

  「多少錢我都可以付給你,甚至要我多付一倍的價錢也沒有關係。」冷若嵐和他談著條件。

  這小女生真是的,為了一套衣服肯用高價買下,好像錢不是錢一樣,她不知道這套衣服本身價錢就已經很昂貴了嗎?

  「就算你多付我十倍的價錢我也不會割愛的。」東山道也還是不答應。

  「那我多付二十倍,這總可以了吧?」冷若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東山道也微微一愣,這個小女孩真是瘋了,用二十倍的價錢買?她知不知道二十倍的價錢可以買下半部車子了?

  「你答應了?」哼!我就不相信你不答應!二十倍的價錢也!

  東山道也搖搖頭,還是一句很簡單的回答,「抱歉。」

  噢!氣死人了!「你到底要怎樣才會賣啊?」她的臉色已經開始變了。

  「就算日本總理給我做,我也不答應。」東山道也的態度是打死也不肯割愛。

  「你!」冷若嵐氣得要罵粗話了,「你這個日本豬!冥頑得像臭水溝裡的石頭!」

  東山道也又是一愣,怎麼?開始發脾氣啦?

  「Lvy。」方瑋築忍不住走到冷若嵐的身邊,她不想惹事,「算了吧!我們再到別處去看看,也許有別套更好的衣服。」

  「不要!」冷若嵐拒絕著,說真的,她也不是真的非常、一定要這套衣服,只是——這個男人實在是討厭極了!她一定要跟他周旋到底!

  「Lvy——」方瑋築知道冷若嵐的大小姐任性脾氣,一發就很難收拾了。

  「道也。」店門這時又開了,一個長髮披肩的男子走了進來,走向東山道也,不太耐煩的問:「你買好了沒?我都逛了兩家店了。」

  方瑋築一看到他,整個人愣住了,他不是盛之偉的那個好朋友嗎?怎會在日本出現?

  然而,才剛出現的「靈神」拓村澤明並沒有看到方瑋築,只是一股勁地向「邪神」東山道也抱怨著,「買套衣服都買得這麼久,像個娘兒們一樣!」

  東山道也笑笑,簡單地回答:「遇到一點小麻煩。」

  「麻煩?什麼麻煩?」拓村澤明立即起了警戒心,眉頭一皺。東山道也將眼光落在已經氣壞了的冷若嵐身上,「麻煩就是她羅!」

  拓村澤明眼光順著東山道也的目光視線也落在冷若嵐的身上,「她?」

  冷若嵐也稍對拓村澤明這個漂亮的大個子打量,口氣不好的問:「你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拓村澤明被冷若嵐這麼一問,給震驚住了,她把他看成是女人了?!

  而一邊的東山道也是聽得忍不住地不斯文大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冷若嵐瞪著東山道也。

  東山道也是一時之間笑得不可抑制,說不出話來。

  「小姐,你有沒有搞錯啊?!」這個誤認可讓拓村澤明有些火大。

  「我搞錯什麼?」冷若嵐一本正經不悅的說,「我只不過是問你是不是他的女朋友而已。」

  「澤明,早教你把頭髮剪掉吧!現在被人給當成女人了。」東山道也克制自己想再大笑的衝動,隨即用英文對冷若嵐解釋著,「他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他是個男的。」

  「嘎?」聽著這個解釋,冷若嵐是吃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很不相信、很驚訝的表情呆呆看著拓村澤明。

  「我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拓村澤明看著冷若嵐似乎還是不相信的樣子,火大的喊。

  真是的!這個女人的眼睛長到哪去了?她是智障兒嗎?連判斷人是男是女的能力也沒有嗎?

  「可是……」冷若嵐的視線仍盯著拓村澤明不放,如果行,她還真想伸手摸一下他那張看似光滑柔嫩的臉部皮膚,「你真的好漂亮。」

  漂亮?!拓村澤明最痛恨別人用這個字眼來形容他的長相了,「漂亮你個頭!

  你真是個無聊的女人!不!是個智障的女人!」

  「你說什麼?!」冷若嵐最討厭別人罵她笨這類型的字眼了,好歹她也是個牛津大學法律系的高材生,敢罵她智障,太過分了!

  「我說你是智障兒!」拓村澤明看得出冷若嵐想打人了,但他仍是一副挑釁的口吻,「怎麼?想打人嗎?」然而,他還想再說下去時,目光卻不經意地移轉到站在冷若嵐身邊的方瑋築,他又是一愣。「怎麼了?」細心的東山道也一下子就感覺到好友的不對勁。

  「凶婆娘……」拓村澤明喃喃自語著,沒想到她已經到日本來了。

  「什麼凶婆娘?」東山道也聽得莫名其妙,但從拓村澤明的表情中,他能瞭解站在女孩身邊的另名女子八成有些古怪。

  「你怎麼在這?」方瑋築口氣平靜地詢問拓村澤明。

  是中國人!東山道也聽到方瑋築的語言,開始打量猜想她的來歷。

  「我……我來日本出差。」拓村澤明微笑地說著謊,「他是我在日本的朋友,因為有空所以找他陪我逛街。」

  方瑋築不疑有他的相信,停頓了一下,「之偉——他還好吧?」

  拓村澤明下意識地點點頭,回答卻是不一樣,「不好。」

  方瑋築微微一呆。

  這時,一名店員已經將衣服包裝好,走過來遞給了東山道也。

  「抱歉。」拓村澤明不想多留,「我和我朋友待會兒還有事,要先走了。」說完便拉著東山道也匆匆地離開。

  「喂!」冷若嵐急急地想叫住他們。「算了。Lvy。」方瑋築阻止想追出去的冷若嵐。

  冷若嵐也沒有追出去的打算,因為她的好奇心被另一件事情給轉移了,「你認識那個像女人的娘娘腔?」

  「他只是我一個在台灣認識的朋友。」方瑋築隨口簡單地回答。

  「喔!你怎會認識那個娘娘腔啊?」

  「很偶然的。」方瑋築不想多做回答,「走吧,別在這店裡多留。」

  ☆☆☆

  「剛那女的是誰?」離開了那家店,東山道也走在街道上,開口詢問著拓村澤明。

  拓村澤明微遲吟了一下,「她就是彥之日夜所繫的女人,龍盤幫的閃電。」

  果然不出他所料,東山道也淡淡一笑,「沒想到她已經來日本了。」

  「是啊,」拓村澤明剛才的火氣已經完全消失了,「該回去告訴彥之一聲。」

  「嗯。」東山道也將眼光落在向遠處的東京街頭,「大戰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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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聽到方瑋築來到日本的消息,鬼神並不驚訝,只是淡淡地歎口氣,「她終於來了。」

  「是啊!」靈神側頭想了幾秒,「我想那個智障女孩可能也是要來對付我們的人,道也,對不對?」說完,他看向在一邊的邪神。

  「也許吧。」邪神點點頭,「不過她看起來年紀好小。」

  「頂多二十歲。」靈神猜著說。

  「嗯。」

  「瑋築——她還好吧?」鬼神詢問著靈神。

  「好是還好啦!不過看起來比上次我看到她那副凶巴巴的樣子差了一大截。」

  靈神回答著。

  邪神則是皺了一下眉頭,「不過她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感覺有點憔悴。」

  鬼神聽得是心一陣抽緊,眉頭皺得成一條線。

  看看他,邪神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著說:「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我想她大概這幾天就會行動了。」

  鬼神是重重地歎口大氣,很無奈的說:「我真的不想和她動手。」

  邪神很能明白地點點頭,「我知道你的心情,而且,我看閃電她應該也是,感覺得出她對你也是有很深的感情。」

  「那又如何呢?我跟她還是要交上手的,她的目標就是我啊!」

  「你動不了手,大不了我們替你動手。」靈神插口說出自己的主意。

  「不!」鬼神立即拒絕著,「我寧可自己動手。」

  「你真要自己動手?」邪神不太確定的問。

  鬼神決定地點點頭,「我已經決定了,畢竟就像她曾經對我說過的,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的。」

  「你如果要這麼做,那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就在這句話一落,三個人皆聽到外面似乎有什麼動靜,在這個只有他們三人住的兩層日式別墅裡,已經偷偷地溜進了另外三個人。「這麼快?!不會吧?才剛逛街完哪!」靈神驚訝地叫出口。

  「別多說了!準備應戰吧!」邪神說完,人已經閃出鬼神的房間。

  然而在邪神和靈神閃出鬼神的房間後,鬼神仍沒有動靜地待在他自己的房間,他等著方瑋築的出現,他沒有再刻意地掩飾自己的面目,他要讓自己最真實的面目去面對她。

  沒一會兒,他便聽到樓下傳來的打鬥聲,聽得出來闖進來的人身手都很好,又過了幾分鐘,他聽到有人上樓來了,應該是她吧?

  這個念頭才一過,他的房門就被打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果然不出所料,是方瑋築。

  「之偉?!」方瑋築一看到鬼神,整個人都呆住了,「你怎會在這裡?!難道你被他們抓來了?!」

  鬼神站起身,靜靜地凝視著面前驚訝滿面的方瑋築,口氣平靜的說:「如果我說我被他們抓來這裡,那就是騙了你了。」

  「那……」聽著他的回答,方瑋築是一頭霧水,而另一個不安的念頭在心中慢慢成形。

  鬼神沉吟了一下,「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什麼?!」方瑋築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想法,不可能!

  「我就是鬼神籐井彥之,盛之偉只是我的中文名字。」

  這一個回答,像是青天霹靂地打中方瑋銳,她整個人是呆得無法說話,一時之間她真的沒法子消化這個事實。

  「你……不——」好一會兒,方瑋築才嘶喊了出來。

  「這是真的,我就是鬼神,我一直都沒有辦法說出口。」鬼神說話之餘,心也開始刺痛。

  方瑋築深吸一口大氣,強壓下心中的震驚,「你早知道我就是閃電?」

  鬼神點點頭,「在你那晚去鬼朝會大鬧受傷後回去,我就知道了。」

  「那你當時為什麼還要救我?」方瑋築不明白的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時我就是狠不下心來殺昏迷不醒的你。」鬼神很坦承地說出自己當時的心情。

  「那你應該在我醒後就殺了我。」

  「你很希望我當時殺了你?」鬼神反問她。

  「我……」方瑋築微微一愣,「沒錯,我寧可當時你殺了我,我也不要現在聽到這個事實。」

  鬼神停頓一下,「我也可以現在殺了你。」

  方瑋築又是一愣,「沒錯,我現在也是可以殺你。」說完,她便動手撲向他。

  鬼神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凝視著她,「我就等你這句話。」說完,他放開她的手,也對她出招。

  再一次的,閃電和鬼神交手,整棟屋子是上上下下都陷入一片打鬥當中,而交戰了一會兒,鬼神的房間已不成房間,像是大戰過後的現場,兩人之間的打鬥似乎就是下不了狠招,只因為彼此都對對方有著深厚的感情。

  鬼神看得出方瑋築的吃力,她漸漸弱勢的攻擊讓他微微一驚,他不是沒有跟她交過手,怎麼這次跟先前的交手不太一樣,她怎會這麼地漫不經心、這麼地無力。

  就在他想問的時候,突然方瑋築一個重心不穩地往旁邊倒下。

  「小心!」他眼明手快地一把抱住她,「你怎麼了?」

  方瑋築推開他,「放開我。」然而,才一站穩身子,一陣暈眩又襲上心頭她的眼前一黑,繼而不省人事。

  鬼神又是一個及時抱住她,「瑋築?瑋築?」

  但是方瑋築卻沒有睜開眼,只是雙眼緊閉,像是昏死過去一般。

  鬼神不容有片刻休緩地抱起她的身子,就往樓下跑,而樓下正在酣戰的四人一看到他抱著方瑋築衝下樓,幾乎是同時休戰,呆呆地站在原地。

  「澤明,快去開車!瑋築昏倒了!」鬼神對靈神大叫。

  而靈神也立即一個反應動作,轉身衝出屋外去發動車子。

  「瑋築怎麼了?你把她怎麼了?」一邊的唐瑞傑衝至鬼神的面前,急急地質問也。

  「她昏倒了!」鬼神不厭其煩地再用中文回答唐瑞傑的話。

  「快送她去醫院。」邪神插口說著。

  「我送她去醫院。」唐瑞傑說著就要從鬼神的手中接過方瑋築的身子。

  鬼神當然不肯了,「東京你有比我熟嗎?」

  「我……」唐瑞傑無話可說,在此時他也認出了鬼神,「你不是和瑋築住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嗎?」「廢話少說!先送瑋築去醫院!」說完,鬼神就抱著方瑋築往屋外衝去。

  ☆☆☆

  鬼神井籐彥之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靜靜凝視著躺在床上,看著面色微白的方瑋築。

  她現在雖然正打著點滴,補充她身上這陣子因少吃少喝而缺乏的營養,但是在他的思想中,那是不夠的!幾瓶的點滴能補回她多少的營養?更何況,醫生剛才還宣佈了一個足以炸掉一家公司的炸彈消息——方瑋築竟然懷孕了!!

  這個消息無不對關心她情況的人,投下一枚威力極大的炸彈,而且明眼人都心知肚明,方瑋築肚裡孩子的父親就是他井籐彥之!

  原本要親手殺了方瑋築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現在她還懷了他的孩子,這對井籐彥之來說,更是下不了手,他只有一個念頭——拚了命也要保護她和孩子!

  而在一旁也深愛方瑋築的唐瑞傑此時心中更是百味雜陳的,他一直默默心愛的瑋築竟然和最大的敵人相戀,甚至還懷了他的孩子——噢!他的心真的是被刀子割成了碎片。

  「為什麼事情變得這樣複雜了?」在沉寂僵凝的氣氛中,拓村澤明首先開口打破沉靜。

  「誰也不想變成這樣的。」東山道也輕聲地接著說話。

  「這件事若要給老爹知道,他一定會氣炸了!」拓村澤明似乎已經看到老爹的怒容,而一副大難臨頭傷腦筋的模樣。

  「這件事是我起頭的,我會自己一個人承擔後果的。」井籐彥之終於開了口,語氣平靜的說。

  「你預備怎麼跟老爹說?」東山道也詢問著他的想法打算。

  井籐彥之停頓了一下,「直截了當的說。」

  「你瘋啦?直截了當的說?」拓村澤明哇哇大叫,「你是不是想要老爹殺了你啊?」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而且,老爹把我從小養到大,死在他手上,我也心甘情願。」井籐彥之的口氣仍是平淡,一點怨尤也沒有。

  「是啊,心甘情願,虧你說得出口!」拓村澤明對他的話一點同意之感也沒有,手指著躺在床上的方瑋築,詢問著井籐彥之,「那她呢?你要如何安置她她雖然是凶了點,可是她懷了你的小孩也!你有沒有搞清楚啊?井籐彥之!」

  說到最後,拓村澤明的情緒竟有些激動了,他曾對初次相遇凶巴巴的方瑋築沒啥好感,但是他卻是有著根深蒂固的思想:一個男人,要對自己所做的事負起全部的責任,不可逃避、不可推卸。

  「是啊!」東山道也這次可是和拓村澤明站在同一邊,附和著他所說的話,「你死了她怎麼辦?小孩怎麼辦?你不能太自私的。」

  「就是說嘛!你好自私,根本是在逃避你所種下的禍源,不像一個大男人!」

  拓村澤明道,難得道也這斯文小子會和自己站同一邊,不好好乘機臭罵一下彥之這老壞蛋怎麼可以呢?

  井籐彥之沒有再說話了,他也知道不該這種自私的行為,可是不這麼打算,老爹怎會放過瑋築呢?

  東山道也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思,「就算你以死謝罪,老爹也未必會放過閃電。」

  「可是那你們要我怎麼做呢?」井籐彥之心煩意亂的說,「我根本已經無法可想、無計可施了啊!如果我死了,瑋築可以回她的龍盤幫,至少安全多了。」

  「你認為龍盤幫知道你和她的事,他們會放過她嗎?」東山道也反問。

  「我……」

  「就算龍盤幫放過她。」東山道也繼續說著,「你想她心裡會好過嗎?你為她和孩子而死,她不會愧疚於心嗎?你要她往後獨自一個人扶養孩子長大嗎?你要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父親嗎?」

  「就是嘛!」拓村澤明在一邊加油添醋著,「這樣子凶婆娘和小孩就太可憐了!

  年紀輕輕就要獨立扶養一個孩子,而小孩還要從小在別人以『他是私生子』的眼光之下長大。」

  「那你們要我怎麼辦?」井籐彥之煩躁地喊了出來,「你們一直說出後遺症,這麼做不好,那你們給我意見啊!」

  「我——沒意見。」拓村澤明只是想湊熱鬧,哪有什麼好方法可以建議。

  「沒意見你就閉上嘴。」井籐彥之早知道這小子只是不甘寂寞要插口說話而已,他轉頭看向一向點子多的東山道也,「道也,我只能求助你了。」

  「你們吵夠了沒有啊?」在一邊一直未開口的冷若嵐此刻可是不耐煩地插口進來,怒視著這三個高壯的男人。

  「不關你的事,智障兒。」拓材澤明要她閉嘴。

  「什麼不關我的事,瑋築是我們幫裡的人,她現在正在休息,你們吵到她,我為什麼不可以替她說話,要你們這三個瘋子閉嘴啊?」冷若嵐插起腰,一臉不悅地反駁拓村澤明的話。

  「你不是她,你憑什麼替她說話?」呵!這智障兒,又想找架吵了嗎?

  「憑我好歹也是她主子。」冷若嵐理直氣壯的說。

  「主子?哈!笑死人了!主子就可以這麼囂張替手下說話了嗎?」拓村澤明用不屑的表情看了冷若嵐一眼。

  「你這個娘娘腔!我比你有資格在這裡大聲說話!」冷若嵐想用大聲說話的氣勢壓過拓村澤明。

  「好了!」一個更大的聲音壓過其他所有人,唐瑞傑強壓著怒氣,用眼神冷冷掃過在場的人,「你們能不能讓瑋築好好休息?」

  這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噤口,一個字也迸不出來。

  唐瑞傑在心裡重重地歎口氣,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種地步,三個要殺的敵人全好好站在自己面前,但卻因為一個方瑋築而休戰的「和平相處」,更且,瑋築和其中的一個還……「瑋築需要一個人照顧就好了。」唐瑞傑淡淡的說,卻掩飾不住沉重的情緒。

  「我留下來照顧瑋築。」井籐彥之立即回答他的話。

  「你是留下來照顧她,還是想乘機殺了她。」唐瑞傑的口氣充滿對井籐彥之的諷刺和醋意。

  井籐彥之能感受出唐瑞傑對他的極度恨意,「我不可能會殺她,她是我最心愛也是最想保護的女人。」

  「是嗎?」

  井籐彥之沒有再說話,只是雙眼充滿堅定的態度看著唐瑞傑。

  唐瑞傑當然瞭解井籐彥之不會殺了方瑋築,但是他的心裡就是氣不過,「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一槍打死你。」

  「你殺不了我的。」井籐彥之平靜的說,「只有瑋築可以。」

  唐瑞傑不再說話,轉身走向病房門口,停下了腳步,才又開口:「我會每天來看,如果瑋築有什麼差錯,我一定拚了老命殺了你。Lvy,我們走。」話落,人已經開了房門走了。

  冷若嵐看了拓村澤明和東山道也一眼,對他們做了最難看的鬼臉,詛咒著他們,「小心喝水嗆死、吃飯噎死、走路被撞死!娘娘腔!羊皮狼!」說完,人也消失在病房內。

  「羊皮狼?什麼意思?」拓村澤明微愣,不明白地看著東山道也。

  東山道也也先是一愣,才明白意思,「披著羊皮的狼。」

  「披著羊皮的狼?」拓村澤明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爆笑出聲,「你何時變成一隻披著羊皮的狼了?真好笑!披著羊皮的狼——她難道在罵你大色狼?」

  東山道也白了他一眼,心裡可明白這話真正的含意,不過,他也懶得說,跟拓村澤明這種單細胞生物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他走至床邊,到井籐彥之的身邊,「你真要一直照顧她。」

  「我現在只能這麼做。」井籐彥之的眼光只是一直在方瑋築的身上駐留,沒有看別人。

  東山道也明白地點點頭,「好吧!那我和澤明先回去了,有事立刻通知我們。」

  「道也。」

  「什麼事?」

  井籐彥之緩緩轉頭看著東山道也和拓村澤明,「謝謝你們,沒有堅持要殺了瑋築。」

  東山道也微微一笑,伸手輕拍井籐彥之的肩,「我們是好朋友。」

  而拓村澤明也因為兩個好友的一本正經,立即裝起剛才的笑意,也一本正經的說:「是啊!我們是好朋友,有事不互相幫忙,還有誰會理我們?」

  「嗯。」井籐彥之對著兩個好友,此時只有感激的心。

  ☆☆☆

  方瑋築從昏睡中轉醒,進入她眼簾中的第一個事物,就是插在她身上的點滴管,再來就是她身邊笑容滿面的鬼神井籐彥之,也就是她所認識的盛之偉。

  「你醒啦?」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裡。

  「我在醫院?」她微啞的聲音詢問著。

  「嗯,你昏倒了。」他輕握起她的手。

  方瑋築沒有立即回話,心裡卻微微納悶自己為何會無故昏倒。

  井籐彥之知道她眼中閃過的疑惑,「你要作媽媽了。」

  方瑋築一愣,眼中充滿她對這句話的震驚。

  「醫生說的。」井籐彥之自顧的說下去,面容散發出將初為人父的喜悅,「他說你營養攝取不足,才會體力不支地昏倒。」

  方瑋築還是震驚得無法消化這個事實,呆呆傻傻地看著盛之偉。

  井籐彥之眼中儘是他對方瑋築的深深愛意,伸出另一隻手溫柔地輕撥著她額前的髮絲,輕聲地詢問她,「你不開心嗎?」

  當然開心了!這孩子可是她和自己最愛的男人的結晶啊!可是——這孩子來得非常不是時候,而且她和盛之偉,不……是鬼神之間還有很大的一條鴻溝要跨過、有很大的問題和困難要去解決,要如何能真正的開心起來呢?頓時兩道晶瑩的清淚在無聲之中滑落。

  「瑋築!你怎麼了?」看到她的無聲哭泣,井籐彥之緊張起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方瑋築搖搖頭,淚湧得更凶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瑋築……」見她不是不舒服,井籐彥之的心立即鬆了口氣,取而代之的他的心痛。

  「我不要是這樣的果……」方瑋築眼中有著怨恨看著盛之偉,哽咽的說,「為什麼你會是鬼神井籐彥之?為什麼你不早告訴我?為什麼你當時不趁我昏迷的時候殺了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最後方瑋築的情緒是激動到了極點。

  「瑋築,你冷靜一點。」井籐彥之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情緒起伏,柔聲地盡量要她冷靜情緒。

  「你要我怎麼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方瑋築的情緒根本無法降下來。

  「瑋築!」井籐彥之幾乎是用吼的。

  果然達到效用,方瑋築整個人在瞬間安靜了下來。

  「你聽我說,瑋築。」井籐彥之口氣平緩的說,「我也不希望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不希望你是閃電,我也不希望我是鬼神,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你能改變什麼?」

  方瑋築沒再說話,只是任由難過的淚水恣意的流,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流過這麼多的淚水。

  井籐彥之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他的心全揪成了一團,「也許我沒有很好的解決方法,但是為了你,為了還沒出生的孩子,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要讓你們平平安安的,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傷害到你們。」他像是在發著誓,堅定的口語讓方瑋築感動得坐起身,一把抱住他。

  「彥之……」

  「我愛你,也愛孩子。」井籐彥之將她緊緊抱著,輕聲地在她的耳邊說。

  ☆☆☆

  接下來的兩天,方瑋築和井籐彥之過著快樂的日子,暫將那些煩惱的事拋至一邊,過著只屬於兩人的快樂生活。

  「吃點蘋果。」井籐彥之細心地將手中的蘋果削好皮,切成一片片,拿了其中一片遞至方瑋築的面前。

  方瑋築嘟起小嘴,「不要,這幾天我已經吃了好多的蘋果了。」

  「多吃一點好嘛!人家說吃蘋果對小孩子好,你不希望以後孩子能夠擁有一張紅嘟嘟的臉嗎?」井籐彥之想說服她。

  方瑋築搖搖頭,抱怨的說:「那也不是這麼說啊!我這樣吃,小孩子以後是紅嘟嘟的臉了,根本會像關公一樣的大紅臉!」

  井籐彥之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虧你想得出來。」

  「本來就是嘛!」方瑋築推開井籐彥之的手,「你吃,我不吃了啦!」樣子像足了小孩子在撒嬌。

  「你賴皮。」井籐彥之也學著她的神情模樣。

  「我才沒賴皮!」方瑋築否認。

  井籐彥之看著她,一副准媽媽的美麗模樣,「你知道嗎?你現在這個樣子是最漂亮的。」

  方瑋築被他說得有些紅了臉,「少來了!好像我以前都很醜。」

  「我希望小孩子以後能像你一樣漂亮。」井籐彥之真摯的說。

  「是嗎?」方瑋築撇撇嘴,「如果是男孩子,像我就不好了。」

  「為什麼?」

  「像我的話,不就跟澤明那小子一樣,長得像個女孩子,不男不女的。」

  「喂喂喂!我可沒有惹到你呀!」一個不滿的抗議聲從病房門口傳來,拓村澤明一臉氣呼呼的模樣走了進來,跟隨在他後面的還有東山道也和冷若嵐。

  「瑋築。」冷若嵐走到床邊。

  「你怎和澤明、道也一起來了?瑞傑呢?」方瑋築好奇面前三個人的一起出現,看若嵐的臉臭臭的,八成剛和那兩個大男孩吵了一架吧?

  「在醫院門口碰到的。」她的口氣是非常的不屑,「瑞傑哥在分堂裡處理事情,沒法子來。」

  「喂。智障兒,別一副我們好像欠你似的,我們可沒惹到你。」拓村澤明不滿冷若嵐那口氣。

  「你才智障兒!」冷若嵐轉頭狠狠地瞪著拓村澤明,「娘娘腔!」

  「我娘娘腔不干你的事!」拓村澤明的口氣也開始不高興了。

  「好啦。你們倆別一見面就吵個沒完好不好?」東山道也在一邊勸著可能要爆發的一場口舌之爭。

  「這沒你說話的餘地!羊皮狼!」冷若嵐將箭頭轉向東山道也。

  東山道也一副無辜的樣子,「我只是勸架,反而惹得一頓無辜的罵。唉!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你如果算是好人,天底下就沒有罪該萬死的壞人了。」冷若嵐插起腰,巴巴的樣子。

  方瑋築和井籐彥之害一旁看著這三個人吵成一堆,忍不住地笑開了。

  「彥之,你太過分了。」拓村澤明在一邊不高興地瞪著看好戲的井籐彥之,「不幫忙就算了,還在那幸災樂禍!」

  「學你的。」井籐彥之簡單地反駁他。

  「彥之!」

  「好了。別鬧了!」方瑋築笑著阻止這一堆火氣暴躁的人,「我這個病人還在這,這裡可是我最大。」

  話一畢,幾人果然都收起火氣,畢竟這病房裡,方瑋築這個病人最大。

  「以後要來看我,就給我收斂一下你們的脾氣,少給我吵來吵去的。」方瑋築先警告著。

  「是,大姊頭。」拓村澤明對方瑋築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瑋築,你現在還好吧?醫生有沒有說你何時能出院啊?」冷若嵐也不再理會她那兩個眼中釘,詢問著方瑋築。

  「醫生說我沒什麼了,順利的話應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方瑋築還是一臉笑意的說。

  「那就好,整天待在這個小房間裡,我都為你感到無聊。」冷若嵐道。

  「什麼無聊?還有我陪她。」井籐彥之插口抗議。

  「你算什麼嗎?只知道成天餵我吃蘋果,我都快變成蘋果了。」方瑋築插口抱怨著。

  「你別把我當成是對你不好,我這麼做是為……」

  「為肚子裡的小孩好,對不對?」方瑋築打斷他的話,接下去說,隨即還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井籐彥之嘻嘻一笑,「難道不是嗎?」

  「我敗給你了!你只是一心為肚子裡的小孩,一點也沒有想到我。」方瑋築的話語中帶著濃濃的醋意。

  「你也真是的,我如果不關心你,我會成天寸步不離地陪你嗎?」井籐彥之為她在吃著還未出世的小孩的醋感到好笑。

  「那還不是因為你關心小孩,所以才會這麼陪著我的。」方瑋築還是把話扭曲。

  井籐彥之無奈地搖搖頭,「老天!你別一股勁地歪曲我的好意、我的關心好不好?」

  「我才沒有!」方瑋築否認,明明受委屈的是她,他還叫冤,太過分了。

  「唉!隨你怎麼想了。」井籐彥之乾脆任由她去亂想了。

  「孕婦的脾氣比較差一些,你就擔待她一些吧!」東山道也走至井籐彥之的身邊,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

  「我知道。」井籐彥之的語氣中有些認命。

  「對了,過幾個月就可以照出小孩是男是女了,到時你們別忘了告訴我們是男是女啊!」東山道也將話題轉移到小孩的身上。

  井籐彥之用溺愛的眼神看著方瑋築,「是男是女都好,只要母子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重要。」

  「你總是有些希望會生男孩或是女孩吧?」冷若嵐才不相信井籐彥之的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如果是我,我希望是生個小女生,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說著說著就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了。

  拓村澤明不太屑地看了她一眼,「生女孩?小心長大太漂亮被男人給欺負喔!

  不過以你生出的女兒應該不會被男人欺負,她不欺負男人就要謝天謝地了。」

  「你說的是什麼話?!」冷若嵐杏眼圓瞪著拓村澤明。

  「澤明喜歡男孩。」東山道也眼看又要爆發戰爭,立即開口打圓場。

  「當然了,以後我一定要教會我兒子如何打架。」拓村澤明開心地回答。

  「是啊。到時你就天天去監牢拜訪你兒子吧!說不定他哪天獸性大發,把你這個老爸給分屍宰了。」冷若嵐不甘示弱地將他一軍。

  「喂!你這個智障兒!」拓村澤明不高興地插起腰,瞪著冷若嵐,「你說話能不能好聽一點啊?我那個還不知道在哪裡的兒子是惹到你啦?」

  「哈!」冷若嵐也是一臉不屑的繼續反擊,「那我也不知道我那個還不知道在哪裡的女兒是哪裡惹到你這個娘娘腔了?」

  「好啦!又要吵了!」井籐彥之開口阻止面前的這一對「仇家」。

  「哼!」兩人同時轉過頭,不屑一顧。

  東山道也笑著搖搖頭,「真是受不了你們兩個,什麼東西都可以拿來吵。」

  「不行嗎?你這個羊皮狼!」冷若嵐將肚子裡的氣轉往東山道也的身上發。

  「羊跟狼可沒惹到你,你別一天到晚這麼罵我,OK?」東山道也是一副不慍不火的態度說。

  冷若嵐就是氣他這一點!老不愛發脾氣跟她吵!只是永遠一張斯斯文文的微笑臉,不管如何罵他、諷刺他,他就是一張那樣子的一百零一號的表情。

  「你沒看過,你怎麼知道它們那些畜牲沒惹到我?」

  「是,我是沒看過,我只看到了你在欺負它們而已。」

  「我如果可以,我很想把你這張可惡的臉撕下!」冷若嵐恨恨的說。

  東山道也還是搖搖頭,一樣的口氣態度,「我的臉是天生的,它並沒有惹到你,你別這麼暴力要毀它。」

  「可是我恨看到它!」冷若嵐氣煞地低喊。

  「那你大可不必看,還有很多人喜歡看到它呢!」

  「騙鬼!」

  「糾正,是人不是鬼。」

  冷若嵐真是會被他這種滿不在乎、不生氣的樣子給氣炸!等……等!自己做什麼氣成這般?她用力甩甩頭,不理這些個無聊鬼!絕不要理!理了就是白癡!

  「哈!發神經了!」拓村澤明恥笑地對她說。

  不氣、不氣,氣了就是白癡,冷若嵐告訴自己。

  然而,才一告訴自己完,拓村澤明還要開口時,病房的大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打開,幾個身穿黑衣的人衝了進來,從身上掏出槍就往裡面開槍。

  「小心!」井籐彥之大叫,縱身地往床上的方瑋築撲去,一把抱住她往地上倒下,登時,房內一片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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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行人很快地解決掉衝進病房內的幾人,
也很快速地奔出醫院,這裡已經不是久留之地了。

  「上車!」東山道也命令著大家。

  於是,井籐彥之和方瑋築上了東山道也的車,而拓村澤明則是上了冷若嵐的車。

  就在五個人都上了車之後,又有好幾部車衝進停車場,車裡面的人紛紛地開了車窗,拿槍往他們的車開槍。

  而兩部車則是快速地閃避槍擊,飛也似地急駛出停車場。

  「八成是老爹派來的。」東山道也邊開車邊說。

  「有些是我們的人。」方瑋築在一邊淡淡地開著口。

  井籐彥之沉默了一下,「沒想到我們會被自己的人給追殺。」

  東山道也沒有緩下車子的速度,繼續快速地駕駛,「依情況來看,應該是我們的人要來殺瑋築和冷若嵐,而瑋築那邊的人是要來殺我們三個的。」

  「要怎麼辦?」方瑋築問著,她已經開始有了一切的心理準備了。

  「殺了他們。」東山道也的神情開始變為陰沉。

  這是他們三個人一致的想法。

  「只有這樣。」井籐彥之同意的說,隨即看著方瑋築,用眼神詢問她的意見。

  「不殺他們,我們只有死路一條。」方瑋築回答他。

  「好!」東山道也稍緩了一下車速,讓緊跟在後的冷若嵐追上,與自己的車平行而開。

  他搖下車窗,對坐在冷若嵐車上的拓村澤明比了幾個手勢,拓村澤明一看便懂意思,也回給他一個手勢。

  「羊皮狼在比什麼?」冷若嵐開著車,看了一眼東山道也的幾個手勢,不明白地問著拓村澤明。

  「要我們全部殺光他們。」拓村澤明簡單地回答。

  冷若嵐一怔,「全殺光?」

  拓村澤明看了她一眼,反問:「不全殺光,你是想留下一兩個來殺我們?」

  「我可沒這麼說!」冷若嵐白了他一眼。

  「到前面的路口右轉。」拓村澤明交代著她。

  「我們要去哪?」冷若嵐詢問著。

  拓村澤明實在沒心情跟她瞎扯,「不會帶你去賣,也不是去郊遊,總之你聽我的指揮就對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冷若嵐對他回答的口氣可是很不高興的,驕傲個什麼勁?好像他是老大!

  「你難道要在這個市區裡鬧事殺人啊?你想被警察抓你就下車去!我還不想去牢裡蹲!」拓村澤明也不高興的說。

  「你說話可不可以客氣一點?」冷若嵐轉頭瞪了他一眼,「開車的人是老大,你聽過沒有啊?你再這麼凶,就給我下車!」

  「你別這麼對我凶。」拓村澤明對於冷若嵐的大呼小叫是氣定神閒,似乎是有恃無恐,不怕她的感覺,「我們現在是同坐在一條船上,少了我這個同伴,對你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說的也是,何必要在此刻趕走自己的夥伴?只是——就是忍不下這口鳥氣嘛!

  「那你也不能這麼凶的對我這個同伴啊!」冷若嵐還是忍不住回嘴,白了他」

  眼。

  「你對我就不凶了?」拓村澤明反問,他瞇起雙眼瞧著冷若嵐,並翹起了二郎腿,樣子可優閒極了,根本不像是在逃亡的樣子。

  「是你先對我凶的!」冷若嵐將罪源全推至他的頭上。

  拓村澤明搖搖頭,「作賊的喊捉賊。」

  「你才是!」冷若嵐的脾氣又起來了,她轉頭狠狠地瞪了拓村澤明一眼。

  拓村澤明眼角餘光瞄到車子快撞上前方的車,坐直身子,伸手轉動冷若嵐手握的方向盤,「小心!」

  冷若嵐立即轉頭,驚呼一聲,馬上轉動方向盤及踩了煞車降慢車速,車子在驚險中喚了車道,未造成任何損傷意外。

  冷若嵐呆呆地還停滯在剛才的驚險中,傻傻地繼續開著車,幸好剛才發現得早,不然以原來的車速撞上前方的車,此時的她一定重傷倒在車子裡了。

  「你你好吧?」轉頭看了一下驚魂未甫而微喘著氣的冷若嵐,拓村澤明關心地詢問她。

  冷若嵐吞口口水,微啞著聲回答著,「還好。」

  「看你嚇得這樣子。」拓村澤明見她額前冒出了冷汗,便從自己口袋裡掏出手帕,細心地替她擦去汗珠,「連汗都嚇出來了。」

  「謝謝。」對於他突然而來的體貼,冷若嵐微微地擠出一個微笑。

  「要不要我開車?」拓村澤明好心地再次詢問著。

  「不用了。」冷若嵐還是保持她擠出的微笑,「我會小心地開車了。」

  拓村澤明點點頭,他也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呵,憑他一個堂堂叱吒黑道上的頭號殺手靈神,要死也要死得壯烈好看嘛!被車撞死?那不是丟臉丟到地獄裡去了!想想,還是乖乖不跟她吵為妙。

  車子在安然之下,駛進一處山區內,車子蜿蜒地般爬而上,一路上在前面兩部是東山道也及冷若嵐的車,後面則是緊跟著幾部鬼朝會及龍盤幫的車,而在此時,幾部車內也探出了人頭,開始起了槍戰。

  「坐低點。」拓村澤明伸手壓住冷若嵐的頭頂,示意她將身子坐低,隨即眉頭皺起,平時的嘻皮玩鬧完全在他的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肅殺之氣。

  冷若嵐對他搖下車窗的舉動,忍不住轉頭看他一眼,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給撼住了。

  「你只要小心開車,別去管別的。」拓村澤明頭探出車窗外,手從外套內掏出一把槍,往車後追來的車開了兩槍,冷冷地命令著冷若嵐。

  冷若嵐面對他同樣的命令口氣,並沒有任何生氣的反應心情,只是乖乖地應了一聲,集中精神地將目光注視在面前的路況。

  而相同的,在另一部車子上的方瑋築和井籐彥之也對車後的那些車有所行動。

  「瑋築,小心一點。」井籐彥之在出手時,還不忘叮嚀關心方瑋築的安全。

  「我知道。」方瑋築邊開槍邊回應著他。

  車子在幾分鐘後開始駛下大坡。

  「糟了!」東山道也突然冒出聲音。

  「怎麼了?」井籐彥之坐好身,詢問著東山道也。

  東山道也將煞車踩到底,老實回答井籐彥之的問題,「煞車不靈了!」

  「怎麼會?!」在一邊的方瑋築一驚。

  「八成是給人動了手腳。」東山道也邊說邊將排檔排至一檔,以好緩下愈來愈快的車速。

  「現在要怎麼辦?」井籐彥之眉頭緊皺,「要不要告訴澤明,我們想辦法跳車過去他們車上?」

  東山道也用力轉動方向盤,彎了一個彎道,「目前只有這個方法了。」

  「我跟他們說。」說完,井籐彥之接了車上的一鍵接鈕,開了車子的天窗,站起身,將上半身探出車外,對著跟緊在後的冷若嵐車子比了幾個手勢。

  「他在比什麼?」冷若嵐叫喚著拓材澤明。

  拓村澤明立即轉回身,看著井籐彥之對他做的手勢,他一愣,對井籐彥之的手勢做了個回應。

  「到底什麼事?」轉頭看了拓村澤明驚愕表情一眼,冷若嵐緊張的問。

  「道也車子的煞車失靈了,他們現在要我們開車和他們並行,他們要跳車過來我們這部。」拓村澤明回答著冷若嵐的問題。

  「什麼?!煞車失靈?!怎麼會呢?」冷若嵐吃驚得大叫。

  「應該是給人動了手腳,廢話少說,快加速和他們並行。」拓村澤明再次命令著冷若嵐。

  冷若嵐不再吭聲,微加速車子,要追上東山道也的車。

  拓村澤明似乎能看得出冷若嵐有些害怕再加速了,畢竟現在車速已經到了時速六十哩,要追上東山道也的車至少要時速八十哩,然而現在可是在開山路啊!要追上他們,和他們並行,那就是占開對面車道,如果對方車道有車過來,那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你的膽子還是不夠大。」他淡淡的說。

  「什麼?」冷若嵐一愣。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個殺手,有沒有殺過人?」

  「我……」冷若嵐本想老實說自己根本就不是個殺手,是個念牛津大學的學生而已,不過——她還是閉口不說的好,畢竟他和她始終是敵對的,不能把她的底都給別人知道了呀!

  「把椅背壓低,快點。」拓村澤明急急地對她低喊。

  「喔!」冷若嵐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照他的話,將椅背壓至最低。

  拓村澤明兩手握住方向盤,一腳已經跨至駕駛座,「你趕快給我爬到後座去!

  我來開車。

  「這樣換座位?」冷若嵐傻愣愣地看著他,不會吧?!這樣高車速下喚座位,不要命了嗎?!

  「快點!廢話少說!」拓村澤明對她吼著。

  冷若嵐第一次看到他真正動怒的模樣,她實在也被他的吼叫給嚇到了,於是像只乖乖的小貓,不吭一聲地爬至車後座。

  拓村澤明快速地跨到駕駛座,加快車速地追上了東山道也的車,他搖下車窗,將車子和東山道也的車子之間的距離拉進得只有幾公分。

  「從車窗爬過來比較快。」拓村澤明對東山道也大聲喊著。

  「瑋築,你先過去。」井籐彥之對方瑋築說。

  「喔!」方瑋築應了一聲,刻不容緩地爬出身子。

  「智障兒,你幫忙拉瑋築過來。」拓村澤明對冷若嵐說。

  「喔!」冷若嵐應了一聲,伸出雙手小心拉著方瑋築進車。

  井籐彥之則是猛對後面的車開槍,以保護方瑋築爬車過去的安全。

  「彥之,你先過去,我最後過。」東山道也對井籐彥之說著。

  「嗯,那你待會兒過要小心點。」井籐彥之叮嚀著東山道也。

  東山道也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也小心一點。」

  然而,當井籐彥之探出身子要爬至冷若嵐的車時,東山道也又低叫了聲:「糟了!」

  井籐彥之轉頭往前面的路況看去,天!前面有一個九十度的大轉彎!以現在的車速,車子一定沒法轉得了彎。

  「我們直接跳車!」東山道也下著決定,隨即伸手慢慢要拉起手煞車。

  「澤明,你們自己開車了,我和道也要直接跳車!」井籐彥之對拓村澤明大喊。

  「彥之!小心點!」方瑋築緊張地對他喊。

  方瑋築話一說完,井籐彥之伸手要開車門。

  「糟了!車門卡死了!」他驚叫著。

  「什麼?!」東山道也也是一驚。

  井籐彥之眼看車子就要衝下山崖,對東山道也大吼著,「別管我!道也,你先跳下車。」

  「可是,彥之……」東山道也開始緊張了。

  「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好!快跳車!」井籐彥之急急對東山道也大吼命令。

  「彥之……」東山道也實在無法放下好友。

  「如果我大難不死,我會回去找你們的,快跳車!」

  車子在要衝下山崖前時,東山道也真的只好非常無奈地開門跳下車,在路邊快速地滾了幾圈在他穩住身子時,山崖下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彥之?!」他趴在地上,呆呆望著山崖下,大聲地叫吼著。

  「彥之?!」方瑋築此時在拓村澤明停好車後,跑至山崖邊,傻傻地呆望著山崖下。

  然而,沒有任何的回音,只有升上來的熊熊燃燒的黑姻。

  「彥之坐的車門卡死打不開,來不及跳車。」東山道也解釋車子衝下山崖前的情景,他此刻的心是沉重地有如千斤之重。

  「彥之——」方瑋築無法相信井籐彥之連車一塊墜下山崖,就這麼輕易地拋去了他的生命,她用盡所有的氣力,嘶吼出來。

  而每次回應她的,只有山巒間,迴盪她的嘶吼聲……


☆☆☆

  「方瑋築家屬。」一名護士手中抱著一名剛出生,還在哇哇大哭的嬰孩走出產房。

  「這裡!」冷若嵐立即奔上前去,興奮得看著護士懷中的嬰兒。

  「男孩還是女孩?」跟著走來的拓村澤明詢問著護士,他的臉上同樣出現興奮的笑容。

  「是個女孩。」護士微笑地回答。

  「真的?難怪長得好漂亮喔!」冷若嵐的笑意更深了。

  「笑話!難道生男的就會長得很醜啦?」拓村澤明可不滿意冷若嵐的話,生氣的說。

  「我有說嗎?」冷若嵐抬頭瞪了他一眼,「男的是長得帥!白癡!」

  「你是智障兒!」

  「你是娘娘腔!」

  又要開始吵了,在一邊的東山道也沒理會準備開罵的兩人,詢問著護士「孩子的母親還好吧?」

  「孩子的胎位在母親的體內有些不正,所以生產過程有些困難,母親差點缺氧休克,不過幸好沒事,只是很虛弱而已,待會兒她就會出來回病房了。」護士細心地回答。

  「只要母子平安就好了。」

  「對了,孩子的父親是哪位?」護士抬頭看看面前高碩的東山道也和拓村澤明,「孩子要去辦理一下出生證明。」

  此話一出口,三個人的表情全僵住了,隨即伴之的是沉重的情緒。

  「孩子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東山道也淡淡卻沉重的說。

  護士微微一愣,「那……沒關係,你們只要有一位幫忙辦理就可以了。」

  「嗯,我去辦好了。」東山道也接口。

  「那你去護理站找護士寫一些資料就可以了。」

  「謝謝。」

  護士微微一笑,便抱著嬰兒快步走向嬰兒房去。

  「如果彥之還在的話,他一定很高興瑋築生了個女兒……」拓村澤明望著士離去的背影,口氣帶著濃厚的重歎。

  「彥之很希望瑋築生個女孩。」冷若嵐也是歎息說著。

  「可是,彥之卻再也看不到了……」拓村澤明的聲音竟有絲哽咽。

  東山道也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在他此刻的心中、思緒中,卻有著無法令人猜透的心思。

  ☆☆☆

  方瑋築靜靜地站在病房窗前,觀望窗外的景色,一樣如以前般的車水馬龍、一樣如以前的景色街道,但是她的人生、她的生活卻是完全的不一樣了。

  八個多月前,那一場事件,奪走了井籐彥之的生命,也奪走她所有的希望,雖然伴隨著鬼神這個名滿黑道殺手的死亡,鬼朝會和龍盤幫就突然暗沉下來,沒有再對對方做出什麼破壞侵擾事件,但是她和井籐彥之的事卻被唐彬知道,當時的唐彬非常震怒,幸由唐瑞傑和冷若嵐的求情阻止,再加上井籐彥之的死亡,唐彬也只好不再追究。

  而她也因此在龍盤幫除名——她不想再過打殺的生活,她累了、倦了,是非恩怨她不想再去理會了,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日子,把孩子生下,將她養大,度過她往後的下半輩子。

  而同時,警方的追查也因知道鬼神死亡,再加上龍盤幫散佈出去的消息——鬼神在死前已經將閃電所殺,便告案了終了。

  「瑋築。」唐瑞傑緩步走了進來,對她輕聲叫喚著。

  方瑋築停止思緒,轉身靜靜地看著他。

  「聽說你今天要出院了。」唐瑞傑面對著她,仍是存有對她的情感,雖然她愛的是別人,甚至還為了那人生了個孩子。

  「我已經沒事了,還不如早些出院。」她淡淡的輕說,心如止水,大概是她現在最佳的寫照吧!

  「那你出院——要去哪呢?」唐瑞傑關心地詢問著。

  方瑋築沉吟了一下,「回越南去吧!我離開那裡快十多年了,那裡畢竟是我的根,我想帶孩子回去。」

  「不回來台灣了?」

  方瑋築搖搖頭,「我目前沒有打算。」

  「可是,你一個女人家帶著一個孩子,我不為。」唐瑞傑的眼中傳出擔憂。

  「有什麼好不為的呢?」方瑋築反問著,「那裡才是我真正的國家。」

  「你和孩子兩個人在那,如果有什麼事……」

  「我應付得來的。」頓了一下,「別忘了我曾是『閃電』,沒有我無法解決的難事。」

  聽她這般堅持的語氣,唐瑞傑也不再說些什麼,再說也是沒用,因為他瞭解她的個性。

  「好吧!」他點點頭,「不過到了那,別忘了和我聯絡,我們還是朋友吧?」

  方瑋築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們當然還是朋友。」

  「我可以看看孩子嗎?」

  方瑋築點點頭,「待會兒,若嵐他們會來接我出院,再去接孩子出院,到時,我們可以一起去。」

  「孩子叫什麼名字?」

  方瑋築轉過身,抬頭望著和煦的太陽,「盛之築。」

  ☆☆☆

  一年半後東山道也緩緩地走進一間公寓的五樓,他拿出一把鑰匙,開了大門進屋。

  「會裡今天沒事?」屋內的大廳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

  「有事也由澤明那小子去跑了。」東山道也看著正坐在大廳,卻背對他說話的男人回答著,「那小子總是有耗不完的精力,一天到晚想四處跑。」

  「是嗎?」男人停頓了一下,「那邊呢?」

  東山道也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小築的肺炎已經好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以後要小心點,別再這麼不小心讓小築感冒了。」男人交代著。

  「這話你交代我也沒用。」東山道也淡淡的說,「我人又不在越南,更不在小築身邊,更何況瑋築早上要上班,孩子給別人帶,她沒多少餘力去那麼細心照料小築的。」

  那人沉默不語。

  東山道也歎了口氣,「昨晚我和瑋築通過電話,她說小築這次住院瘦了多,原本胖嘟嘟的有十公斤,結果現在只有七公斤的體重而已。

  男人的眉頭皺緊,心微微地發疼,「瘦了這麼多……」

  「小築住院的期間可是折騰死了瑋築,天天醫院公司兩邊跑,我看她瘦得一定比小築多。」東山道也試圖要勾出男人那顆沉寂不願見人的心。

  「是嗎?」男人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流露出感情,他聽得出東山道也話中的用意。

  「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她們?」東山道也不厭其煩地問了兩年半。

  「我沒臉見她們。」男人也是回答著自己的一千零一個相同的答案。

  東山道也真是敗給他了!這人明明想見她們母女倆,卻又是這麼固執不肯去見她們!

  「你能不能換另一個答案回答我?」東山道也的脾氣微微地被激起了些,「你明明是想去看她們,想和她們一起生活的。」

  「我從沒這麼想過!」男人口是心非。

  「你少自欺欺人了!」東山道也大步走至他的面前,盯視他的臉,那張已被毀了容的臉,一條明顯暗褐色的傷疤,由右眼下斜橫過至左頰下,「你只是為你這張臉!所以你不敢去見她們!」

  「我沒有!」男人低吼著。

  「你沒有才是騙人!」東山道也手指著他,「你自尊心在作祟!你這個退縮的男人!當初你是如何口口聲聲說要保護瑋築和孩子的?而現在呢?孩子重感冒得了肺炎住院,結果在孩子身邊的人呢?只有瑋築一個人!有誰在她們母女身邊保護?

  「沒有人!」

  「我已經死了!」

  「你沒有死!你只是對外裝死罷了!當年你跟車子一起墜下山崖,你還是打破車窗跳出車外,沒有和車子一起爆炸,你只是重傷住院了三個月,可是你並沒有死!

  「井籐彥之!」說到最後,東山道也幾乎是用吼的。

  「你別再說了!」男人——井籐彥之也是用吼的回去。

  「你要我別說,就可以不再讓你自卑、不再去想她們嗎?別天真了!當年瑋築以為你死了,到現在還是這麼認為,如果你現在出現在地面前,你知道她會有多開心嗎?她不會在乎你臉上有什麼缺憾的,如果她會在乎,她就不叫方瑋築了!你難道要她到老死,都要不知道你沒死的事實嗎?告訴你,你做得到,我不到!」東山道也試圖想打動井籐彥之的心。

  「道也!」

  「你叫我也沒用。」東山道也這次可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他無法再看著這兩個人再這麼下去了,「如果你再不去找瑋築,我下次會親口告訴她你沒死,要她帶小築來看你!」

  「你在威脅我?」

  「我不是在威脅你,是在逼你,你受得了這種日子,我可看不慣,今天知道你沒死的人只有我,如果澤明那小子也知道你沒死,他一定比我還激動地馬上去告訴瑋築的。」東山道也步步逼著井籐彥之。

  井籐彥之痛苦地彎下身,用手撫著頭。

  東山道也看著他,也明白他內心的掙扎,放低語氣地勸著,「彥之,去找瑋築吧!她不會在乎任何東西的,她愛的是你的人、你的心,並不是你的外表長相啊!」

  井籐彥之的內心在幾番掙扎下,消化著好友的話,最後,他下了決定,「好,我去。」

  ☆☆☆

  越南細雨微微地下著。

  「小築,我們快到家家了唷!」方瑋築手中抱著一歲半大的小女兒,還撐著把藍色的雨傘,緩步地走著。

  「媽咪,築築要自己走走。」天真可愛的小築用著甜甜的嗓音,對著方瑋築說。

  「不行,你自己走走,你又會亂跑,到時又生病了怎麼辦?」方瑋築拒絕女兒的要求。

  「不會,小築築不會亂跑。」小築向母親保證著。

  方瑋築看著大病初癒的女兒,雖然臉上恢復原有紅嘟嘟的臉蛋,但卻瘦了一小圈,「不行,今天有下雨,明後天出太陽,媽咪再帶你出來玩,好不好?」

  小築搖搖頭,「不要啦!」

  「築築乖,聽媽咪的話。」說話之間,方瑋築已抱著女兒回到居住的平房了,她放下女兒,迅速地掏出鑰匙,邊對女兒叮嚀著,「小築乖,媽咪開門,我們到家了。」

  小築並沒有出聲,只是轉頭看著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遠遠地走來。

  「等一下!」在方瑋築要開門的剎那,那走來的身影傳來叫喚聲。

  方瑋築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循聲看去,當她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時,她整個人呆愣住了。

  「彥……之?!」她的內心此時忍不住地激動起來了。

  「你們住這的嗎?」井籐彥之微笑地問著,見到自己日夜心思所繫的人,他內心的激動也是不在話下的。

  「我是住在這兒。」方瑋築忍不住地讓淚水沖動地溢出眼眶。

  「那——我可以跟你租這棟房子住嗎?」

  「可以……」方瑋築的聲音開始哽咽,「你如果願意,你可以永遠住下……」

  井籐彥之的笑意更大了,「那我就不客氣,永遠賴在這了。」說完,他蹲下身仔細凝視著一直盯視他不放的小築,「嗨!小築,我要和你一起住羅!以後要叫我爹地,嗯?」

  小築的眼睛眨呀眨,好一會兒,才生澀地叫了聲:「爹地。」

  「小築乖!」井籐彥之一把抱住自己很久以前就想要好好疼愛的女兒,他的眼中也充滿了淚水。

  方瑋築在一邊看得淚水直下,她對井籐彥之的突然出現感到震驚,她不知道他當年是如何死裡逃生的,也不明白他未死為何到現在才肯出現,然而這一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來了。

  「好了。」井籐彥之一手抱起小築,一手摟著他今生最愛的女人,「我們進屋回家吧!」雨,仍是柔柔地下著,但是它不再帶著憂鬱的藍,而是充滿彩色的快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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