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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娟娟] 鼠膽美人--落難情人之二 (已完成)

[胡娟娟] 鼠膽美人--落難情人之二 (已完成)

第一章

    鬧哄哄的警局內,似乎永遠都有抓不完的賊,警察們是抓著犯人或證人,便一個接一個的錄著口供。

  而坐在一角的張浩祥是皺緊了一張臉,臉上難看的程度不比被人搶劫、或是綁架好看到哪裡去,原本老愛喳呼、喳呼的他,臉部表情沒了昔日的嘻皮笑臉,只是沉著面容,死盯著面前一副顯得非常無辜、非常委屈的小臉蛋。

  那張臉蛋上所浮現的表情,可是比被人冤枉成殺人犯兇手還要無辜可憐,一雙清澈晶亮的大眼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盈盈淚光,像是張浩祥對她怎麼了似的,懼怕地迎視上他那可怕的質問眼神,嬌小的身軀是一動也不敢動,縮在椅子裡,好怕自己一個動作便會引起面前這凶巴巴男人的火氣,一刀宰了她,或把她給吃了一樣,而她像是一個待宰的羔羊,任人處置。

  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許久,時間就這麼白白地流逝後,張浩祥的耐心也開始消磨殆盡,他吸了口氣,「你到底說不說?」他低沉且捺著最後一絲的脾氣,質問著面前的她。

  扁扁嘴,她小臉上帶著非常無辜與害怕的神情說:「你……你到底……到底要我說什麼?」她連說話的語調都是害怕得顫抖與結巴。

  「我剛才問的問題。」再吸一口氣,張浩祥沉著語調說,而體內的火氣因子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但他告訴自己,不發火、不發火,千萬不能發火,他就是要耗盡自己的耐性。

  「你……」停頓了好一會兒,她的問話是小心翼翼且非常的恐懼,「你剛才問了我好多問題,我怎知道你……你是要再重複問哪一個問題。」她驚懼的明眸更多添了一層水霧。

  該死的混帳!她真的是來磨自己的耐心嗎?張浩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想我會再問你什麼問題?」他的語氣裡已經帶出了他火大的味道,要不是看她是女孩子,他早對她不客氣地用吼的了,做什麼還這麼捺著性子,好聲好氣地問話?

  他的話可是嚇得她小身軀震了一下,更是蜷縮在椅子裡,像個飽受驚嚇的受虐兒,「你別……你別這麼凶嘛!」她連聲音都開始哽咽起來了。

  天!張浩祥真想大吼大叫出來,發洩自己現在一肚子的氣,他凶?喔!她知不知道她如果乖乖地把他問的問題,一五一十老實地回答出來,不跟他在這裡耗時間,他不會這麼生氣的。

  看著張浩祥一副有氣沒處發、憋著怒氣不說話的樣子,她的小臉蛋浮現了一絲絲的勇氣,冒著不怕死的決心,小小聲的問:「你……到底要再問我……什麼事啊?」

  扭曲一張臉,聲音是從張浩祥的齒縫中迸出來,「你認為我要再問你什麼呢?」

  「我……」他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呢?她不解。

  唉!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倒霉過,莫名其妙地被人強行抓來警局問話,說什麼她在做色情行業,媽呀!她做色情行業?自己哪有這個膽子做這種事業啊,雖然從小膽子也沒有小到像個小泡泡,禁不住任何的驚嚇,但是,這個不知道是不是警察的小伙子,未免也太凶了吧?莫名其妙抓她來警局,還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換做是別人,哪有不怕的道理啊?也許他是有暴力傾向的疾病患者……想到這,她身子忍不住地一抖。

  哎哎哎!真不知道她是倒了哪一輩子的霉了,說真的,一向只有自己凶人的份,哪有別人凶自己的份,若是今天安然無事離開這個鬼地方,她絕對、絕對要上廟裡拜拜,去去這個污穢的霉氣不可。

  盯著她一臉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的發呆面容,張浩祥決定不想再跟她耗了,下著自己的最後警告,「我告訴你,也警告你,你再不說你為什麼要做色情行業、你們的色情公司在哪裡的話,休怪我要對你不客氣了。」

  她兀自想著事情的思緒,被張浩祥的警告聲給拉了回來,「我剛才說過了,我沒有做色情行業。」真受不了,她已經跟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說了,為什麼他死都不相信,然後一再重複的問?

  「你還死鴨子……」

  「筱筱!」

  突然一個叫喚聲從張浩祥的身後響起,打斷了他的話,接著一個身影快速地衝了過來。

  「大大!」一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開心地換上一張笑臉,像是見到救世主一般,重見光明與希望。

  「請問你是她的家人嗎?」張浩祥轉眼對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孩,用著打量的眼神望著她。

  那女孩則是手叉在腰上,一副天地她最大的高傲強勢態度回答著,「沒錯,我是她的大姊。」

  「大姊?」張浩祥眉頭一挑,似乎有點不相信,他覺得長想倒是有點像,只不過,個性倒有點迥異。

  「怎麼?不相信啊?」女孩子眼利地看出張浩祥的心思,大聲且一字、一字地說著,「我就是她的大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她曲筱筱的大姊曲凌凌,怎麼樣?」

  張浩祥面對著曲凌凌的態度,突然有點適應不良,心想,怎麼這對姊妹的個性差這麼多啊?

  「要不要我拿身份證給你看啊?」曲凌凌抬著下巴,一副不屑多搭理的模樣。

  「大大,」在一邊縮成一團的曲筱筱見到大姊到來,膽子倒也恢復了些,她伸手拉拉大姊的衣角,眼睛是警戒地看著張浩祥,「他硬說我在做色情行業……」

  「色情行業?!」曲凌凌的聲音揚高了八度,睜大眼瞪著張浩祥,「你說我妹妹做色情行業?你是哪一隻眼睛看到她在做啊?證據在哪裡?你拿出來給我看!」她咄咄逼人的激動口吻,好似她才是警察一樣。

  對於這樣子的人,張浩祥不是沒有見過,他撇撇嘴,換了另一種態度,「我就是證據。」他覺得對曲凌凌這種人還比較好對付一些,至少不必捺著性子說話,把火氣全憋在肚子裡,生怕火氣一出,成了萬惡不赦的惡魔。

  「你就是證據?」挑起一邊的眉間,曲凌凌用打量的目光盯著他。

  看她的樣子,似乎自己是在找麻煩的惡人,亂給人罪名,沒事找事做,張浩祥心裡頗為不高興,他很簡單也很直接,沒啥好氣地說出證據,「她找我拍裸照。」

  「拍裸照?!」曲凌凌倒抽一口氣,睜大眼轉望向曲筱筱,「你真要這麼做?」她語氣有著不敢相信的驚訝。

  扁扁嘴,曲筱筱頗無辜地說:「沒法子,而且我說過了,為了這麼一大筆錢,我只好做了。」

  「天啊!筱筱——」拉長了音,曲凌凌的臉部曲線可扭緊了,「你真的為了這筆錢,要做……這件事啊?」

  「錢這麼多,我為什麼不做呢?」曲筱筱扁扁著小嘴,咕噥著說,「我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橫了心做的,你也知道我的個性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但是,錢這麼多……」

  「筱筱啊!」曲凌凌又是歎息、又是哀叫的,一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模樣,「你是一個黃花閨女耶!你真的有辦法去做?」

  張浩祥聽著這一對姊妹的對話,嘴角溢出他的得意笑容,呵!這下子可原形畢露了吧,還死不承認,說自己沒做色情行業,現在自家人一出現就自打嘴巴,不打自招了吧!

  不過,瞧瞧那曲筱筱,一副瘦弱乾巴巴的樣子,竟然會有人顧用她來做這行業?而且聽她這位凶巴巴大姊的語氣,她還是黃花大閨女?這麼說她才剛下海沒多久嘍?不然的話,以一個女孩子在這種行業中討生活,不可能還是清白之身的。

  只是,哎!她雖然一身瘦巴巴的樣子,但臉蛋長得還真的是眉清目秀,一副學生型甜娃兒的臉,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又大又清亮的,算是個小美人,竟然會想不開去做這種事……真的是可惜啊!難道錢的誘惑力這麼大嗎?讓她願意去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哎!現代人的思想真的是很奇怪。

  沉吟許久,曲筱筱的話打斷了張浩祥的思考。「我知道這麼做是有點死要錢,可是這算是我的一項大嘗試,我真的很想做做看。」

  「筱筱,不是我愛說,你……」

  「好了。」張浩祥出聲打斷這對姊妹花的談話,想早些結束這個案子,「現在你也承認你在做色情行業了,那你就全部都給我說出來,我好瞭解這一樁案子。」他的手拿著筆,就準備聽曲筱筱的口供,將其記錄下來。

  曲筱筱眨眨眼睛,不明白地望著張浩祥,「你說什麼?」怎麼和大大說著、說著,就變成她承認自己在做色情行業了?

  張浩祥抬眼,迎上她那雙純真無邪,且帶著莫名其妙的眼睛,「你剛才不是說,你為了那一大筆錢,願意去做這種事情嗎?」

  「呃?」曲筱筱一怔,他在說什麼?

  「喂喂喂!」在一邊的曲凌凌也開口插一腳,對著張浩祥喊著,「你搞什麼啊?什麼為了那一大筆錢做這種事?」保護妹妹的慾望使得她什麼都不管,大聲對人吼罵,「你少亂說話,我告訴你,你再亂安罪名給我妹妹,我絕對告死你!」

  「你也給我閉嘴!」在這一刻,張浩祥的耐心也完全告罄,他站起身,高過曲凌凌半個頭,以火大的口氣對著曲凌凌不客氣地喊了出來,「我是問她話,不是問你!」

  「笑話,她是我妹妹,難道我不能幫她嗎?」曲凌凌不甘示弱,比他更大聲地喊回去。

  「你凶什麼?這裡是警局,我可以告你妨礙公務,把你抓進去拘留所!」張浩祥比她更大聲。

  「笑話!你有本事就關我啊,反正你們這批混蛋警察喜歡冤枉善良百姓,有牌的超級流氓嘛,有什麼事你們不敢做的?」雙手叉腰,曲凌凌就是跟張浩祥槓上了。

  「大大,」在一邊的曲筱筱,抬頭看著兩個人吵得驚天動地,伸手拉拉大姊的衣角,「你們別吵了嘛。」她的一顆心緊張不安,面前這個警察真的好凶喔,他一定會很壞地把大大關起來的。

  「他無理取鬧嘛!」曲凌凌惡狠狠地瞪著張浩祥,回答著妹妹的話,心想,要欺負筱筱?哼!門都沒有。

  「大大,」微使著勁,曲筱筱拉著大姊衣角的力道加重了些,「你坐下來嘛,別吵了。」

  突然感覺到這個姊姊比妹妹還難應付,張浩祥轉眼望著曲筱筱,「你說,你為什麼要找我拍裸照?」

  「我……」曲筱筱迎視著他憤怒的質問眼光,吞吞口水,緊張、小聲地回答著,「我只是要找一個模特兒,幫一個顧客畫人體畫像……」

  ***

  無法抑制的爆笑聲在小小的病房裡放肆地散開,遍佈了每一個角落,所有在病房裡的人都笑得不可抑制,只有站在床尾的張浩祥板著一張臉,面容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說有多丟臉就有多丟臉。

  「我說小祥子礙…」好不容易,坐在床邊的程娟先開了口,但是一開口又笑得說不出話來。

  抿緊嘴,張浩祥簡直無法相信,面前的這一些好友,竟然都無法體會他的心情,只是這麼肆無忌憚地笑成這副德行。「你們笑夠了沒有?」他生氣、非常不滿地低喊出聲,以表示他心裡已經開始要冒火了。

  「好好好,」比較懂得察言觀色的宋繼春點著頭,強忍笑意回答他,「我們不笑了。」

  第二個收起笑的宋瑞東則是拉拉嘴角說:「浩祥,不是我們愛說,你怎會搞出這麼大的烏龍事來呀?」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啊?」張浩祥的口氣帶著些許的火花,今天下午在警局發生的事情,已經被在場的同事笑岔了氣,現在,又被這一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好妹妹們笑,他心裡非常的不平衡,難道出了點丑,他們就這麼恥笑他嗎?真該死!早知道就不跟他們說了。

  不過說來說去,也都是那一對姊妹害的,尤其是那個曲筱筱,要是她早一點吐出實話,也許今天自己出的醜就沒有這麼大了。她只是開了一個畫室,然後有顧客想要她畫張裸體人像,而且出的價錢也非常可觀,所以她才會接下這個生意,正好她又看中自己……哎!真是該死,她早一些說,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了。

  「浩祥,你真的很好笑,」靠坐在床頭的呂姿慧笑著一張臉,看著一臉尷尬的張浩祥,「會這麼誤會人家。」一個畫家的工作竟被他誤會成色情行業、拉皮條的?

  「別再跟我提起這檔子的事情了。」張浩祥臉上浮現慍色,帶著些許警告的意思說,「誰再說我就跟誰翻臉。」

  「呵!生氣啦?」一向愛和他嬉鬧瘋玩的程娟走到他的身邊,用著促狹的眼光對他瞄呀瞄的,「很難得咱們小祥子會生氣了啵」

  「老佛爺!」張浩祥威脅地睨著程娟,「你別再說了。」

  「怎麼?你想打我嗎?」程娟才不吃他威脅這一套,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樣,「小心我告你警察亂打優良市民,老公對老婆施虐啊!」她反威脅回去。

  「老佛爺藹—」張浩祥苦著一張臉,他拿程娟這小妞是最沒有辦法的了。

  「好了,程娟。」宋繼春走至程娟的身邊,伸手摟住她,「別再跟浩祥鬧了,免得他真要翻臉。」

  程娟撇撇嘴,她當然明白分寸,也知道張浩祥的忍耐底限在哪兒,遂乖乖地閉上嘴,不再在言語上欺負他。

  「對了。」轉移語題,宋繼春將話鋒轉到比較重要的地方去,對著張浩祥問著,「浩祥,那我們什麼時候再約個時間,去律師事務所一趟?」

  「隨便。」張浩祥隨口應了一句,現在的他腦子還一直回想著下午自己搞出的醜事,一點也沒心思去理會別的事情。

  「隨便——」程娟腦子一轉,「既然隨便,後天一早咱們就去律師事務所辦離婚。」說完,她還轉頭用著眼神詢問宋繼春的意見。

  「也好。」宋繼春是一點意見也沒有,反正愈早辦愈好,不然,心愛的程娟還是浩祥的妻子,他心裡就是不踏實,總覺得她不是自己的,「我明天再去問問鍾律師後天有沒有空。」

  「嗯。」又是隨口再應了一聲,張浩祥的心是沉到了谷底。

  「別一副死氣沉沉、要死不活的樣子嘛。」程娟伸手搭在張浩祥的肩上,安慰著他,「又不是多大的事件,只是丟了個小臉,也不必這麼垂頭喪氣的。」

  張浩祥歎口氣,他當然知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心裡總是怪怪的,而且,現在全警局的同事都拿這樁事當成笑話來說,要他怎能這麼輕易忘懷啊?

  「好啦!別難過了。」拍拍張浩祥的肩,程娟大方地說著,「這樣子吧,我請你去吃一頓宵夜,OK?」張浩祥遲疑了一下,他肚子其實也真的餓了,於是點頭答應,說真的,老佛爺這個一向可是一毛不拔的小氣鬼,老只會壓搾他請客,今天她難得請吃宵夜,怎能不削她一頓好吃的?想到這,他也漸漸把自己下午的醜事丟到腦後,只想著要如何削程娟一頓。

  ***

  嘟著小小的嘴巴,曲筱筱將整個身子窩在柔軟的沙發裡,頭是垂得低低的,像是虛心受教地聽著在她面前走來晃去的父親的教誨。

  「你呀,真的是叫讓擔心。」曲建中皺著一張老臉,猛搖頭歎息著,一副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女兒怎麼辦的模樣,「家裡又不是沒有錢供你花用,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小筆的錢去畫男人的裸像?還鬧到警察局去?」

  「家裡有錢是家裡的埃」嘟著小嘴,曲筱筱咕噥著回答,「我只是想靠我自己賺的錢生活。」自立更生、獨立自主是她從大學畢業後,就給自己的一個生活計劃。

  「但是你也不該去接這樣子的一個生意啊!」曲建中真的很難釋懷小女兒作出這種決定,這件事若是傳開了,可是非常難聽的呀!而且,寶貝女兒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竟然要畫一個男人的裸體?這怎麼得了啊,以後誰敢要、誰敢娶啊?

  曲筱筱當然看得出來爹地的心裡在想些什麼,遂開口說道:「爹地,現在的時代不同了,我畫人體畫像不會惹人非議的啦!你別這麼緊張嘛。」

  「怎麼不會?」曲建中才不認同她的話,對於年紀六旬的他,腦子裡全是裝滿古老的觀念。

  「爹地藹—」曲筱筱的臉全糾在一起了,每次只要一提到這種道德觀的時候,就是父女倆要吵嘴的時刻了。她並不怪自己的爹地腦袋裝的是那些個古老想法,畢竟老一輩人的思想是很保守的,要他們拋棄這些觀念,來接受完全不一樣的開放、自由思想,當然是沒法子的。

  「哎唷!」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曲凌凌一看到父親還在對妹妹訓著話,一張臉也跟著皺了起來,「我說老爸呀,你的訓話還沒結束啊?你看筱筱都快被你的口水淹死了啦!」她誇張地說,只希望老爸能歇歇他的嘴巴和大腦,讓筱筱的耳朵得到安寧。

  「怎麼?我可不是訓你的話,你在這喳呼個什麼勁啊?」曲建中睨著大女兒,看她又想插口幫小女兒,他的心就開始戒備起來。沒法子,這個大女兒伶牙俐齒,他常會說不過她,而筱筱又是家裡的小寶貝,大家都喜歡護著。

  「我可沒有喳呼。」曲凌凌以軟軟的語氣回駁他的話,「喳呼不停的可是老爸你哪。」她說完還露出嘻皮笑臉的模樣,讓人無法真的生氣起來,罵她個幾句。

  「你還說!」

  曲凌凌聳聳肩,「好吧,我不說了,反正老媽應該也要從李媽媽他們家打完牌回來了,」她故意將手上的表在曲建中的眼前晃呀晃的,「到時,我頂多再聽聽老媽的訓話嘍。」她講得是輕鬆自在,可卻是實實在在的威脅與警告著。

  因為在曲家,寶貝孩子就只有曲凌凌和曲筱筱兩個美人胚子,而曲建中在外是個大男人主義者,一進家門後的生殺大權,則是原封不動地轉落在妻子遊仙文的身上。所以,如果她得知老公在對最寶貝的小女兒訓話,那今晚的他就別睡了,耳朵一定聽著訓話到天亮。

  「你這丫頭!」一聽到大女兒把老婆給搬出來,曲建中立即警備地收起他想再訓人的話。

  「我只是好心地提醒老爸,希望老爸今晚不會被老媽給罵得不用睡覺。」曲凌凌走到他的身邊,撒嬌似地笑著,「我可是為了老爸的睡眠著想耶,別這麼不識女兒的好心嘛。」

  「哼!」曲建中睨著她,「誰知道你安的到底是什麼心,你根本是想幫筱筱,而把你媽給搬出來當擋箭牌而已。」自己女兒那麼一點點的心思,他會不知道?

  嘟著小嘴,曲凌凌叫委屈道:「老爸真是沒良心,提醒你還被你當成狼心狗肺。」

  「你呀。」曲建中搖著頭,「就是嘴巴厲害。」說著,他嘴邊露出些許的微笑。其實,他這輩子沒有一個兒子可以傳宗接代,繼承曲家的香火,但是,卻有兩個得附近所有鄰居稱羨的漂亮女兒,他倒也是滿足了,尤其兩個女兒又文又武的,家事也是樣樣精通,嘴巴又甜,常膩在自己身邊撒嬌,說真的,他這一生倒也了無遺憾,唯一不足的是還沒看到這兩個丫頭的另一半出現。

  「我不厲害就不能當老爸的女兒了呀。」曲凌凌嘴巴還是繼續抹糖,說著撒嬌的話,逗得曲建中笑開了嘴。

  「好啦!」他看看兩個女兒,對著曲凌凌說:「你的目的達到了,不必一直給我撒嬌灌迷湯了。」他又轉頭對著窩在沙發裡的曲筱筱說:「筱筱,你去做你的事吧。」

  一聽到爹地不再嘮叨,曲筱筱開心地揚起解放的笑容,「謝謝爹地不殺之恩。」說著,她奔到曲建中的身邊,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個大大的響吻。

  「你呀,下次小心一點,別又鬧上警局了。」她的親暱使得曲建中笑得更開懷,「免得你爹地我在鄰居面前覺得丟臉。」

  「知道了,我不會讓你丟臉的。」揚著笑容,曲筱筱向父親保證著。


[ 本帖最後由 貝瑞 於 2009-8-12 07: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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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小的房間裡,四面牆壁除了一面是清亮幾淨的落地窗外,其他三面牆是漆上不同顏色的漆,而且還不是清一色的素面色。三面是充滿油墨式的牆,上面有著畢卡索抽像型的圖案,給人無限的空間去想像和思考;一面是西班牙畫家達利式的超現實畫風的圖案,給人焦慮不安及荒涼之感;而剩下的另一面則是完全迥異的中國山水畫。

  房間的中央擺置一個雕塑的人體雕像,那身體的曲線優美地呈現著,可見得這是出自一個雕塑好手的作品。落地窗的玻璃微開著,微風輕輕地吹拂進來,將兩邊白色的蕾絲花邊窗簾吹揚起來,視線、采光極好的窗邊幾步之遙,則是擺了一個畫架,上面夾著一張未完成的風景油畫,隨著風兒的吹拂也微微地掀動、飄飛,而畫架邊則放著各式各樣的彩筆和顏料。

  這是曲筱筱的私人小天地,也是她工作的地方,對於這裡面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最珍貴的寶貝,就像她是家裡的小寶貝一樣,保護得不肯讓任何一樣東西受到任何損傷。

  所以,她家人都不會進來這間小畫室,因為大家都怕她的寶貝會因他們的一時閃失而損壞,那麼他們疼愛的小寶貝絕對會翻臉與傷心。

  走進這小小的天地裡是曲筱筱最開心的時候,從小,她就愛畫成癡,打從有記憶起,她就是拿著筆到處亂畫的孩子,後來學校的老師都說她有畫畫的天份,甚至好幾次都代表學校出去比賽,她次次都拿了第一名回來,這使得她對自己繪畫的興趣是更加濃郁,甚至到了瘋狂、熱愛的地步,所以她後來拋去可以考上的法學系和醫學系,跑去念算是冷門的美術系。

  要不是當時家人捨不得她離家,不然她真的好想再出國進修,念個碩士或是博士的學位回來,不過,想想也罷,她真要出國唸書還不敢呢!畢竟一個人去國外,人生地不熟的實在可怕,到時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可沒有人可以救她的。雖然說她一直認為自己的膽子夠大,但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的那顆大膽只不過大得可以和小鼠比而已,為了她一個人不會在國外被嚇死,最好的辦法就是乖乖地待在台灣,窩在自己的家裡。

  坐在畫架前,曲筱筱非常細心地對著架上的畫瞧著,直到完全確定要再哪兒多下點筆、哪兒要再修補的,她才開始拿起畫筆和調著顏料色彩,畫起面前未完成的畫來。

  時間在曲筱筱安靜地作畫中,緩緩地流逝,待她小心翼翼地完成畫時,原本是黑暗的夜色,已經是明亮的太陽天了。

  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天啊!八點多了。」她輕呼一聲,放下畫筆,緊張地起身。天哪!糟了,跟客人說好要在九點之前交這張畫的,現在竟然已經八點多了,哎!要不是昨天出了那件事情,白白耗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警局裡,自己此時早已經完成畫交出去了。

  慌張地收拾一下顏料和彩筆,曲筱筱連忙非常小心地拿起才剛完成的畫,放進專屬的畫袋裡,匆匆忙忙地離開畫室。

  伸了個懶腰,再打了一個慵懶的哈欠,張浩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辦公桌上的東西。

  「準備下班啦?」同事阿碩走過來,對他嘻嘻一笑。

  「是埃」站起身,張浩祥拿了鑰匙,準備要下班回家。

  而就在他要離開辦公室,剩下幾步路就要踏出警局門口時,突然一個嬌小的身影迎面衝來,後面還拉著一個警察在他的面前停祝「就是他、就是他!」站在張浩祥面前的曲筱筱,對著手上拉著的警察指著他喊。

  「什麼?」那個警察愣住了,兩眼不敢相信地看看曲筱筱,又望望張浩祥,「小姐,你沒弄錯吧?」

  曲筱筱猛搖著頭,「是他,真的就是他。」她的語氣是再肯定不過了。

  「不會吧?」警察提高了音量,以不相信的口吻說著,「他是我們刑事組的組長,怎可能會是偷你畫的小偷?」

  「我偷她的畫?!」經同事這麼一說,張浩祥的聲音也跟著驚訝地喊了出聲,望著曲筱筱一張著急的臉色,不高興地說:「喂!你別亂誣賴人啊,我偷你的畫做什麼?」

  曲筱筱則是猛搖著頭,不知道是在回答誰的問題,「我確定真的、真的是他。」她氣喘吁吁地回答,看得出來她剛才一定經過急慌的奔跑。

  「什麼確定是我?」張浩祥可非常不高興了,一張臉經過一夜值班下來,已經不怎麼好看了,現在疲累得想快點回家休息,卻又被人誣賴說是小偷,要他怎會高興。「你少含血噴人啊!」

  「我……我沒有含血……含血噴人。」曲筱筱還是搖著頭,一臉著急的面容,有著太多、太多的解釋要說,只是剛才跑了好幾條街,已經讓她體力透支,氣喘吁吁的,沒法子一口氣說明白。

  「還說沒有?」張浩祥擰著兩道濃密的眉頭,「我好端端地在警局裡值班,根本沒有出警局,而且更不會閒著發慌跟蹤你,去偷一個爛畫!」這小妮子是想要來報復自己昨天欺負她、誣賴她,所以一早就來找自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嗎?

  「我不是……」哎!曲筱筱簡直喘得沒力氣說話了。

  「張警官,這……」站在一邊的警察似乎有些為難地望著張浩祥,不知道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

  張浩祥也火大了,沒事惹來禍端。「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他開門見山地問著曲筱筱,看她有何居心,他實在懶得跟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曲筱筱揮著手,不停地深呼吸,想要平順自己的急喘,她一個字都懶得說了,免得一個岔氣絕對嗝屁,而面前這兩個男人絕對不會出手相救的。

  張浩祥乘機吐口氣,雙手交叉抱著胸,出聲要一邊的同事先離開,他充滿怒意的眼神直直盯著曲筱筱看,等著她要搞什麼鬼計來陷害自己。「你到底說不說?」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她說話,他忍不住生氣地質問著。

  曲筱筱從他的眼中接收到威脅與氣惱的火苗,於是困難地吞著口水,而要說的話全梗在喉嚨裡,一句也吭不出來。他好凶喔,他脾氣真的這麼壞嗎?第一次見到他,他是一副要吃人的兇惡臉,怎麼現在第二次見面,他還是同樣的一張臉?

  「喂!」張浩祥突然吼了一句,目光如炬地瞪著她,這女人煩不煩啊?一句話都不吭,她是喜歡跟自己玩對看遊戲嗎?

  而曲筱筱則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吼聲給嚇到,整個身子震跳了一下,後退了幾步。「你……你別這麼凶嘛!」她的一雙眼睛盛滿了驚懼地瞄著他,身子縮了縮,連說話都結巴起來了。

  凶?她是沒見過真的凶人是吧?這樣就叫凶?張浩祥憋著一肚子的氣,「你到底要怎麼樣?」

  算了,還是找別的警察吧,不然他這麼凶,不知道一氣之下會不會把她給槍斃了。「算了……我還是、還是找剛才那位警察……說好了。」顫抖地說完話後,曲筱筱邁著小步伐,想快點離開面前這一大塊地雷區。

  「慢著!」張浩祥伸出手,一把抓起她的衣領,笑話,豈能讓她這麼溜了?她可是來陷害自己,說自己偷了她的畫的,她如果去跟別的同事說她誣賴他的計謀,到時他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

  「你……你別抓我啊!」曲筱筱因為衣領被張浩祥抓得死死的,所以整個人停住了腳步,根本無法再跨前一步。

  「你最好給我乖乖地吐實。」張浩祥以警告的口吻說著。

  曲筱筱猛搖著頭,嚇得揮舞著雙手,想要擺脫張浩祥的箝制,「你快放開我埃」她嚇得淚水都要溢出來了。

  看著那顆小頭搖得像搏浪鼓似的,張浩祥的耐性又要開始宣佈瓦解了。「我警告你,你再不說,信不信我揍你?」根據這兩次的見面,他多少能看得出來,這個小妮子滿怕他的,威脅、凶她一番,她應該會乖乖聽話才是。

  「你……你別抓我衣服,」曲筱筱顫著聲音回答,「你不抓我的……我的衣服我就、我就說。」

  談條件是吧?好,反正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手,於是他放開她,張浩祥等著聽她陷害自己的理由。

  「我……我的畫被偷了。」好一會兒,曲筱筱才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

  畫被偷了,這他剛才就聽她說了,「那你為什麼要誣賴說是我偷的?」這是張浩祥最想要知道的原因。

  「我沒有……」曲筱筱又是猛搖頭,否認這樣子的話。

  「你沒有?」張浩祥提高音量,睜大眼瞪著她,「那你剛才對我同事指著我鼻子說就是我,難道是假的?你唬我啊?」這小妮子還真會睜眼說瞎話啊!

  「我……」嚥了口口水,曲筱筱知道他誤會她了,「我坐車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睡醒來的時候我的畫就被偷了,所以想來報警,我是想說……找你報案,可是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所以……所以就對剛才那位警察先生形容你的長相,然後,他問我找你有什麼事,我、我就跟他大概說了我的畫被偷的事情,結果、結果才說一半……你就出來了,所以、所以……我就對他說我要找的人就、就是你了,沒想到、沒想到你們都聽錯我的意思……」她結結巴巴的,終於把來龍去脈給解釋清楚了。

  老天!又是搞這種烏龍,張浩祥在心裡歎氣,原來她是要找自己,只是她沒說清楚,結果變成她在指認他是小偷。「小姐!」他真是敗給她了。「我麻煩你下次說話清楚一點,別一件事情還說完,就轉開話題好不好?你是閒著沒事做,想要大家跟你玩這種猜謎遊戲是不是?」

  「對……對不起。」曲筱筱很誠心地道歉。

  張浩祥抿著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不過事情的誤會解釋清楚了,就不關他的事了,他心想,總可以回家睡個大覺了吧?「好了,你的畫既然被偷了,那你就進去報案,我沒時間跟你在這閒嗑牙。」說著,他便跨出步伐要往停車場走去。

  然而,才一跨出腳步,他的衣角就被拉扯住無法向前,他轉過頭,只見曲筱筱低著頭,伸手緊緊拉扯著他的衣角。「你還有什麼事?」皺緊了眉頭,張浩祥不太耐煩地問。

  「我……我要跟你報案。」她小聲地回答,生氣又說錯話,惹得這位大哥不高興,對自己又凶、又吼的。

  「你可以找別人報案,不必找我,OK?我已經下班了。」說著,他又要跨出腳步,但是衣角的拉力依舊存在。

  「可是……可是我只認識你。」曲筱筱說得好無辜、好委屈的樣子。

  「你只認識我又如何?」張浩祥敗給她了,「每一個來警察報案的人,有哪一個警察是他們認識的啊?你隨便找一個報案都可以,OK?」他真不知道她的腦袋瓜裡面裝的都是什麼東西。

  「可是、可是……」

  「又可是什麼啊?」張浩祥發出哀號,他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麼霉,會碰到這種大麻煩。

  「可是、可是……」他又開始凶了,曲筱筱扁著嘴,連頭了不敢抬,只敢低頭盯著手上抓著的衣角,「我只想找你。」

  「找我?找我麻煩是吧?」張浩祥沒好氣地回駁她的話。

  她也真是犯賤,做什麼一定要找他報案?他對自己這麼凶,其實找別人她也不用這麼可憐一直找罵挨、被人凶,只是、只是……「我相信你,所以……」微微抬起眼,曲筱筱小心翼翼地瞧著他臉上的怒意。

  相信?好一個該死的相信,張浩祥在光線的照耀下,清楚地看到她小娃兒型臉蛋上的大眼,閃爍著許薄薄的水光,她的樣子像是個受盡委屈、卻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相助的孩子,他一顆怒火滿滿的心,頓時被她眼中閃爍的淚水給澆熄,同時也軟化下來。

  「跟我進去。」他反拉住她的小手,往警局裡走去。該死的,他的同情心竟然氾濫了。

  ***

  走出警局,已經是近中午的時分了。

  「謝謝你。」站在警局的門口,曲筱筱又是非常誠心地向張浩祥道謝著,臉上還泛起一絲的微笑。

  「不必客氣。」張浩祥現在可沒有力氣對她發火,「只要以後你出了什麼事情,都別和我扯上關係就可以了。」他言中有意,今天出的小事,她差一點害他成了一個小偷,這對他的刑警生涯可是有非常大的影響。

  曲筱筱當然聽得出來他言中之意,加大了些她的微笑說:「對不起呵,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可是你的無意卻可以整死我。」張浩祥不怕讓她內疚,很直接地說出來,他要讓她知道她的一個不小心、說話不清,是可以害死個人的。

  低下頭,曲筱筱還是相同的話,「對不起,我以後會小心一點的。」她一副很虛心受教地聽取著他的教誨。

  看她又擺出這副模樣,張浩祥已經不想再說了,「好了,沒事了,我要回家了。」

  「嗯。」點點頭,這次曲筱筱沒有再阻止他回家。

  而張浩祥卻見她沒有移動腳步離開,於是有些狐疑地問著,「你不走?」她呆呆地站在這裡做什麼?要在這做一個銅像供人觀賞嗎?他不解。

  「我……」曲筱筱吞吞吐吐的,似乎又怕他會生氣,一雙戒備的眼睛猛瞧著他臉上的情緒表現,「我剛才有說……我的錢包……也跟畫一起被偷了,我現在身上沒有半毛錢,我家裡現在又沒有人在,沒法子接我回家。」

  她這麼一說,張浩祥記起來了,這小妮子沒有錢回家……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哎!該死的同情心又氾濫了。「我送你吧。」

  天啊!自己怎會說出這樣子的話?!自己怎會對這個小女人伸出援手?自己怎會已經瀕臨癱死的邊緣,竟然還非常好心地要送這小娘兒回家?!真是他媽的該死,自己何時這麼好心了?自己的好心與同情心不是早被路邊的野狗銜去吃掉了?什麼時候又多長了一顆?張浩祥迷糊了。

  在心裡連連哀歎了好幾聲,但是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怎能收得回來?哎!只好硬著不甘願的頭皮,帶著這小女人上自己的車,送她回家。他媽的該死,最好不要她家跟自己家是不同方向,差了十萬八千里遠,不然他一定會怨恨死自己的。

  「你肚子餓不餓?」在車子上了街道後,曲筱筱轉過頭,輕輕出聲問著正在專心開車的張浩祥。

  「不餓。」張浩祥很快地回答,現在的他可沒有閒情逸致吃什麼東西,他現在只想快快地送這瘟神回她家,然後再狂飆回自己家,好好地狠狠睡上一覺。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曲筱筱的臉全都皺在一起,他不餓啊,可是……被紅燈攔阻下來,張浩祥轉頭看了一臉扭曲的她,「你餓?」他隨口一問,但是絕對沒有溢出絲毫的關心,他可不能再濫用同情心了。

  點點頭,曲筱筱又是一張可憐兮兮的臉,「我從昨天深夜到現在都沒有吃。」她肚子空了十幾個小時,真的好餓。

  「兩餐沒吃又不會死。」張浩祥才不理會她的肚子餓,他也常常因為辦案,一整天三餐都沒有吃也好好地活到現在,兩餐不吃算什麼?哼!休想搏得他的同情心。

  「我知道不會死……」曲筱筱眼望著窗外街邊林立的餐飲店,肚子咕嚕嚕地叫著。

  「那就好啦。」張浩祥不再理她,根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只是……我有胃病,不能餓肚子。」曲筱筱似乎在自言自語著,眼睛還是滴溜溜地望著那幾家餐飲店,不肯轉開目光,「上次就是為了趕畫餓了兩餐,結果胃痛到在地上打滾,送到醫院去掛急診……」急診?!一聽到這兩個字,張浩祥的耳朵都豎起來了,天啊!不會吧?!她這麼說……不會是說她現在胃已經在痛了吧?那如果她痛到……天啊!他可不要不送她去醫院急診的。

  「前面有一家麥當勞,你去買一個套餐吃好了。」盯著前方一百公尺虎的「M」標誌,張浩祥不想發揮一點同情心也不行了,不然送她去醫院,就是虐待自己了。

  「可是我沒有錢……」

  「我先借你。」就算要他請都可以,只要她的胃乖乖地聽話不要出問題,要請她吃個一打大餐他都願意。

  ***

  歡喜地買了一個套餐,曲筱筱在車上開始吃了起來,臉上也露出滿足的微笑。沒想到這個警察雖然凶了點,可是心腸還是非常好的,又送自己回家,又出錢買麥當勞給自己吃。

  曲筱筱天真的想著,豈知道張浩祥其實是怕她大小姐胃痛要送醫,他會因為這樣而惹上一身不必要的麻煩。

  「謝謝你,我待會兒回家就拿錢還你。」曲筱筱邊吃著手中的麥香雞漢堡,邊開心地向他道著謝,要不是他,她的小胃可能又要遭受一次危險了。

  「不必了。」張浩祥接受這個道謝,接受得有點兒——心虛。

  喝了一口紅茶,曲筱筱揚著笑容說:「其實你人真的很好,只不過脾氣凶了一點,要不然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你的。」

  「不必客氣。」張浩祥翻了一個白眼,她說這話是人褒還是貶啊?

  「是真的……」說著,曲筱筱突然打了一個疲累的哈欠,「你人真的很好,又送我回家、又借我錢買中餐,你真的……」咦?怎話說了一半沒聲音了?張浩祥轉頭一看,天啊!不會吧?!這小瘟神說話說到一半竟然睡著了?她手上還有半個麥香雞堡沒吃完哪,天啊!她有累成這副德行嗎?

  「喂。」喚了她幾聲,還是不見她有任何動靜,張浩祥頹敗地放棄叫醒她的念頭,伸手拿過她手上的餐點放到後座,讓她先睡一會兒吧,反正她剛才有說她家在哪一條路,到了再叫醒她好了。

  ***

  不知道這是今天第N次方的歎息了,而心裡也是大罵他媽的、天殺、該死的不知道幾百次了,張浩祥一雙想殺人的目光直直瞪著面前依舊擺著無辜、可憐樣的曲筱筱。

  「對不起。」曲筱筱滿懷歉意,對著他說。

  「你不必對我說對不起,反正不關我的事。」張浩祥根本不接受她這次的道歉。

  反正的確也不關他的事,這小妮子今早出門趕時間,忘了帶鑰匙出門,現在眼巴巴地看著緊閉的大門,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別想進屋裡去了。

  反正自己好人做到底,送瘟神也送到家了,其餘剩下的一切都不關他的事,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管她,轉身回自己的車上,然後開往自己可愛的家,睡覺去也。

  扁著嘴,曲筱筱一雙眼睛還有著惺忪未醒的模樣,一張臉色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樣子,是要被鎖在門外,等著下午家裡的人回來再進屋,還是爬牆進門去?

  「我看你就乖乖地爬牆進去好了。」張浩祥看著只有兩公尺半高的矮牆,建議著她說。

  「可是……」曲筱筱抬眼望著矮牆上密密麻麻站著的碎玻璃,這是她爹地為了預防會有小偷爬牆進屋偷東西而設的,她怎麼爬進去?就算爬進去大概也全身血淋淋的,準備送醫院急診縫針了。

  哎!有時真是怨爹地,住在眷村裡左鄰右舍這麼多人,怕什麼有小偷兒嘛!做什麼要擺一堆的碎玻璃在牆上?現在自己沒鑰匙進屋,連爬牆進去也都不可以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再想辦法,看是去找鎖店開鎖,還是坐在門口等你家裡的人回來。」張浩祥決定不理她了,再理可能會沒完沒了。

  「你要走了?」曲筱筱望著他,有點不捨他離開,她現在很可憐,有家歸不得、有門進不了,難道他要眼睜睜地見死不救,把自己丟在這嗎?

  「我已經把你送到家門口,已經仁至義盡了。」張浩祥擺明了她自個兒解決進不了家門的事情,他不想再管了。

  「你真的不要理我了?」曲筱筱扁著嘴,一雙眼透著盈盈淚水,望著他那一張恕不奉陪到底的臉。

  「小姐——」張浩祥拉長了音調,「你還想要我怎麼樣?我已經好人做到底了,我可沒這麼多同情心給你,你也可憐、可憐我,我一夜值班到現在都還沒有睡,我累得眼皮已經快睜不開了,我沒有體力可以再和你耗。」拜託,饒了他吧!

  「我知道你很累,可是、可是我也是從昨晚到現在還沒睡埃」「這是你家的事,好不好?你累、你也想睡,你可以去向你們鄰居借個房間睡,等你家人回來。」天啊!她睡不睡關他何事?而且至少她剛才還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他呢?連閉眼都還沒有哩。

  「我們家附近的鄰居這個時候也沒有人的。」這是曲筱筱傷腦筋的地方,不然她真的會向鄰居借房間,或是借個電話打,要大大回來幫她開門進屋。

  「沒人?」張浩祥眼睛轉了轉四周的環境,「你們這裡不是眷村嗎?照理來說三姑六婆的媽媽們不是很多?怎麼可能一個鬼影子都沒有?」呵!想唬人啊?

  「是有人啊,可是我和她們不熟,我不敢……」「你不敢也得敢,好不好?」翻了一個大白眼,張浩祥不再多說廢話,以斬釘截鐵的口氣說著,「我要回家,沒空搭理你的事情了。」說完,他就轉身要上車。

  看他上車,曲筱筱立即跟著他走到車邊,阻止他上車。

  「做什麼?」張浩祥板著臉,一副準備要開罵的表情,「別煩我!」他的耐心就快要用完了,她最好乖乖的,別試著要踩爆他這個地雷。

  「我…」見他又要生氣了,曲筱筱不自主地縮了縮身子,非常小聲說出她現在想出的辦法,「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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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哎!他是哪裡找來的苦頭吃啊?不是說好不再發揮那天殺的同情心了嗎?怎麼現在又開始不聽話地濫用啦?瞧,現在把一個這麼大的麻煩帶回自個兒家來,而且這個大麻煩現在已經窩進自己的客房裡,不知道睡到第幾殿去了,他反而躺在床上了無睡意?

  他媽的該死!他又低低咒了一聲,想必今天所罵、所咒的話,大概是他平常一年加起來的次數。

  翻了個身,張浩祥簡直氣歪了臉,自己做什麼好端端惹來這樣子的麻煩?現在可好了,麻煩惹回家門,看樣子想要向她撇得一乾二淨,永遠不和她有牽扯,實在是非常的困難了。說不定哪天,這個麻煩掉了錢包、掉了鑰匙、甚至掉了她的畫圖工具,全都會跑來找他,這不是不可能,是非常可能,因為最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她竟然要求來自己家睡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耶!竟然會向一個才見過兩次的男人做這種要求?!自己從小到大見過的不要臉女人,除了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老佛爺之外,大概就是這個曲筱筱為最了。

  算了!也罷,懶得去管她的事情了,反正就算是日行一善……只是今天不止一善了吧?不過,不管今天行了幾個善,等那妞醒來一定趕她回家,他這裡可不是慈善機構,更不是收容所……想著、想著,他終究還是疲累地沉沉睡著了。

  等他醒來,原本明亮的房間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了,他伸手開了床頭的燈,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這一覺睡得還滿熟的。他清醒過來,耳邊竟聽到鍋鏟敲擊的聲音從廚房傳過來。老佛爺回來了?不會吧?自從她和繼春的戀情曝光之後,她已經搬回她原來租賃的房子裡,很少會來這他這裡,她和他只是形同虛設的夫妻,怎麼今天會跑來,還窩在廚房裡做菜?

  起了床,他走出房門,走到廚房的門口,然而在裡面忙碌的小身影根本不是程娟,而是曲筱筱?!喔!睡一覺都忘了她暫且借自己的客房睡覺。「你在幹什麼?」微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冒出。

  正專心炒菜的曲筱筱一聽到身後平空冒出一個聲音,她嚇得驚叫一聲,鍋鏟一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翻了個白眼,張浩祥實在服了她的膽小,自己又沒有凶她,她就嚇成這副德行,好似一個小偷在犯案,被人當場逮個正著的驚嚇狀。

  「你、你……你醒來啦?」曲筱筱驚魂未定,結巴地說著。

  張浩祥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覺得她的問話實在沒營養,是個廢話,他如果沒醒來,會站在這裡嗎?「你在做什麼?」他望著鍋子裡的菜問。

  「我、我在做飯呀。」曲筱筱伸手將火關小,「因為我起來時覺得肚子餓,所以就在你的冰箱裡找些東西下廚煮來吃。」

  他抿著嘴想,這小妞還真自動啊!竟然沒經過他的允許,就到冰箱裡翻東西煮來吃?

  「你……你要不要一起吃?」曲筱筱輕聲地問著,想必他一定餓了吧?他今天的早餐和中餐都沒吃,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就算是鐵人都應該餓了。

  「一起吃?」張浩祥嘴邊溢出一絲不屑的笑,她這麼個問法,好似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你不吃嗎?」曲筱筱眨眨她的眼,不敢相信他到現在都還不餓。

  「你自己吃吧。」張浩祥懶得一起床就和她吵,轉身走向自己房間,「你吃完要給我清理好這裡,然後滾回你家去。」

  「你真的不吃?」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曲筱筱提高音量再問一次。

  「我不吃,誰知道你煮的東西能不能吃。」話畢,張浩祥人已經閃回自己的房間了。

  望著鍋子裡的菜,曲筱筱微翹起小嘴,自言自語地回答他剛才的話:「我煮的東西當然能吃。」

  ***

  躺回床上,張浩祥還是有些昏昏欲睡,不過,家裡有一個算是陌生的人在,他實在不怎麼放心睡,雖然那只膽小如鼠的曲筱筱是不敢在這裡撒野,不過,小老鼠的特性就是趁主人不在或是睡著的時候,大肆侵虐主人屋子任何一樣東西,囂張、跋扈得讓人簡直受不了,所以還是別睡了。

  廚房的炒菜聲漸漸小了,最後回歸於安靜,大概是煮好了吧,不知道這小老鼠用了自己冰箱裡多少東西,他想著、想著,空了一天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來,其實他還挺餓的,不過,沒吃過小老鼠煮的東西,誰知道能不能吃,還是等她滾蛋之後,自己再出去買東西回來吃好了。

  就在這念頭閃過時,一陣敲門聲傳來,不用問,他也知道是小老鼠在敲門。「做什麼?」張浩祥維持著躺在床上的姿勢,應了一聲。

  「我可以進來嗎?」門外的曲筱筱小小聲地詢問。

  「不可以。」他很直接地回答,自己的房間才不容許小老鼠進來搞破壞。

  然而,門外立即呈現一片安靜。

  張浩祥微微一怔,小老鼠離開了?怎沒聲音了?他吐口氣,起身走去開門,只見她乖乖地站在房門口,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看。「做什麼?」皺緊了眉,他有點不耐煩地問。她還有什麼事情啊?

  「你……」沉吟了一下,曲筱筱小心地詢問著,「你真的不出來吃嗎?」

  「我說過不必了,我待會兒會自己出去買東西來吃的。」真是的,她還沒死心,要他去吃她煮的東西嗎?

  「可是……」她的娃娃臉出現了一絲絲為難的表情,「可是我有煮你的份耶。」

  「你連我的份都吃掉不就好了。」張浩祥沒好氣地想,真是的,非要他吃做什麼?莫非她安了什麼壞心眼啊?

  曲筱筱搖搖頭,「我吃不了那麼多的。」她停頓了一下又問:「你……真的不吃嗎?我煮的東西真的能吃。」

  凝視著她充滿期待的臉,張浩祥看了有點不忍,「好吧。」他還是答應了,反正就算這小老鼠真要害他,相信以她的本事絕對搞不死他的,而且,她也沒有這個膽子,因為她是小老鼠嘛。

  ***

  「筱筱!」當開了門,門外出現曲筱筱的身影,開門的曲凌凌是驚叫出聲,「你可回來了!你去哪兒了呀?一整天不見蹤影,我們大家都快擔心死你了,還想如果你再不來,我們就要向警局報案了哩!」她連珠炮似地說話,根本沒讓曲筱筱有機會開口交代這一天的行蹤。

  「筱筱?」聽到門口大女兒的喳呼聲,曲建中和遊仙文先後都跑了過來。

  「筱筱,我的小寶貝呀。」遊仙文一看到小女兒,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你跑去哪兒啦?媽咪可擔心死你了。」

  「是啊,你怎都不撥一通電話回來呢?讓我們大家安心嘛。」曲建中一直緊繃的臉部肌肉,也因為小女兒的平安回家鬆了下來。

  「對不起。」曲筱筱當然能體會家人對自己的擔心,她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出去這麼一整天,都沒有撥一通平安電話回家,「我今天在一個朋友家睡覺。」她乖乖地交代今天的去向。

  「去朋友家睡覺?」全部的人聽了都是一怔,筱筱到朋友家睡覺?為什麼?

  然而,當曲筱筱身後出現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三個人六隻眼睛全都睜得大大的,嘴巴張開的程度可吞下一隻獅子。

  一走到曲筱筱的身後,張浩祥被這六隻眼睛瞪得可是全身不自在,好似一個玩物被人觀賞著。

  「筱筱——」遊仙文先開了她驚訝的口,眼睛還是粘在張浩祥的身上,對小女兒說著:「你別告訴媽咪,你是在這個男人家睡覺。」天啊,筱筱不會吧!

  「是埃」曲筱筱離開了母親的擁抱,轉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張浩祥,沒有感受到家人的不對勁,很單純地回答,「我是在他家睡了一天。」

  「筱筱!」曲凌凌低喊出聲,這個張浩祥她對他還是有記憶,那個凶不拉幾、冤枉筱筱的警察嘛。「你、你在他家睡覺?」不會吧?筱筱這個妹妹,單純的小妹妹,會跑到他家睡覺?這——有點不對勁,莫非……

  「我是在他家睡覺,」曲筱筱看著家人各個訝異,以及打量張浩祥的眼光,實在覺得奇怪,「有什麼不對嗎?」

  「那——」曲建中還是比較鎮定些,「他也在家?」他還是問清楚一些,女兒自己有家不睡,偏偏莫名其妙地跑到一個男人家睡覺,應該是有原因的,不會是有什麼……關係吧?

  「是埃」曲筱筱點著頭,而且是非常肯定地點著頭,她還是有沒體會到家人心裡的亂猜疑,「他也在,跟我一起在他家睡覺埃」曲筱筱單純的回答,卻使得家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喘,臉色也漸成了難看之色。他們心裡猜想,筱筱和一個男人睡覺?!還睡一整天?!她雖沒有說清楚,畢竟她是個女孩子,說話也一向含蓄,但她說和這個男人睡覺,根本就是他們兩個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一旁的張浩祥臉色也趨向難看,因為他絕絕對明白也瞭解,這三個人是把曲筱筱的話誤會了,他們一定是以為他和她上床了。

  哎!這個小老鼠實在是個說話的白癡,老讓話說得不清不楚,讓人誤解她的意思,還好他跟來了,因為她好心煮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給他吃,他也要準備出門上班,再加上在飽睡一覺起來,什麼話都好說的情形下,自己就做最後的大方施捨,送她回家來。這下可得解釋清楚,不在這個誤會可大了。「各位,我想你們一定是誤……」然而,張浩祥解釋的話還沒說完,曲建中就欺身到他的面前,「混帳東西,你把我的筱筱怎麼了?」曲建中目光如炬地瞪著張浩祥,副火大的質問口氣。

  「我和她沒有……」

  「天啊!我們筱筱可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你竟然把我們家筱筱的清白給毀了?」這次換遊仙文打斷張浩祥的話,她的口氣雖沒有生氣,卻有著她做母親的難過與怨恨。

  「喂!」這次換曲凌凌了,她手叉著腰氣呼呼地對著張浩祥喊,「你這個禽獸,竟敢欺負我妹妹,你以為你是警察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

  「他是警察?!」一聽到曲凌凌的話,曲建中訝異地望著她。

  「是啊,就是抓筱筱去警局,說筱筱在做色情交易的那個警察。」黃凌凌眼睛瞪著張浩祥,回答著父親的話。

  「他奶奶的!」曲建中這下可更火大了,伸手一把揪住張浩祥的衣領,「做警察的竟然知法犯法?奪去我家筱筱的清白?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跟你女兒根本沒……」

  「你不想怎麼樣?」曲建中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口氣全是憤怒的火氣,「你是說你只是玩玩而已?」

  「我……」張浩祥在心裡哀哀地歎著氣,要他怎麼解釋啊?一句話都不讓他說完,全是他們自己在說、在誤解。他到底是惹上了什麼樣的麻煩啊?簡直像個惡一樣。

  「你說不出話來?」曲建中怒視著他那一張頗為無奈的臉,「你是承認了是吧?」

  張浩祥苦著一張有臉,根本無從解釋,轉眼著一臉莫名其妙的曲筱筱,「我的好小姐,你說句話解釋、解釋好不好?」

  「不用解釋!」曲建中更是拉緊了張浩祥的衣領,「我們去警局解決!」

  ***

  緊皺著一雙眉、苦著一張臉、口中的咳聲歎氣一個接著一個,坐在辦公椅上一句話也不吭。這是程娟趕到警局後,張浩祥所有一切的表情和舉動,在阿碩的解釋之下,她才明白自己這位小祥子,是出了什麼烏龍的倒霉事情。

  「別這麼一副死人相了。」程娟坐在他的面前安慰著他,「反正一切都是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又是一聲的歎息,而且是個大大的哀歎聲,張浩祥載滿無奈的注視著程娟,「沒事?是,是沒事了,但是我的精神還有在警局裡的形象全都沒有了。」

  真是他媽的該死,幸好被曲家那三個人死拖到警局之後,在解釋再解釋、瞭解了所有的情況之下,他得以解脫莫名其妙被安上的罪名。雖然曲建中和遊仙文對自己再三道歉,還有收留他們女兒一天的道謝,但是卻彌補不了他心中被人誤解的傷心與難過。

  他做人真的這麼失敗嗎?還是他天生長了一副就是會犯罪的臉?不然為什麼就是會給人硬生生的誤會,連解釋都不太相信?」

  「算了。」程娟看他欲哭無淚的面容,伸手拍拍他,「你這麼自怨自哀也是沒用的。」可憐的小祥子,老被人家誤會,如果換成是她,大概也會像他現在一樣,一副愁容滿面、要死不活的模樣吧。

  「這要是被我爸知道的話,我爸可能扛都會把我扛回家,休想再做警察丟我爸的面子了。」一想到這些事,他就害怕會傳到自己父親的耳朵裡,到時警察做不成,可能還要被他爸強逼坐在公司的辦公室裡,乖乖去面對那些商業數字,真是這樣……不如一刀殺了他還比較好。

  「以後別這麼好心了。」只能這麼安慰他,程娟不曉得該怎麼說才能讓他難過的心靈得到慰藉。

  「我也不想再好心了。」這是張浩祥今晚不斷告訴自己的一個警戒,「不然老是好心被人咬,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何必啊?」

  「那就好了。」揚起一抹笑,程娟再次拍拍他的肩,「別再去想嘍。」

  「我也不想再去想了。」張浩祥暗忖,再想只會氣死人。

  「好啦,要不要喝些什麼或是吃些什麼?我出去幫你買回來。」程娟好心地問著。

  「隨便。」

  「OK。」點點頭,程娟起了身,待會兒到後街的夜市裡,看看有沒有小祥子喜歡吃的,買回來讓他開心、開心一下。

  ***

  寂靜的夜裡,夜風輕輕地吹拂,涼涼的,有的只是輕爽舒服,讓人昏昏欲睡。然而,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曲筱筱卻是清醒得很,她睡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醒來,精神可好得很,哪還有辦法再睡得著,又不是只能睡的小豬。

  她傷心地坐在畫架前,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面前空白無任何色彩的畫布,腦子是一片空白。哎!得要重畫一張畫了,今早趕著交出去的畫,竟然莫然其妙地被人偷走,對客戶實在是過意不去,對人家又是道歉又是好話說盡的,幸好客戶能體會,並沒有責怪自己的疏忽,不然,她的招牌可能才建建立起來就要被砸了。

  然而,既然客戶這麼寬諒她,她當然就要做些彌補了,畫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以找得回來,唯一能解決的方法,就是在這幾天之內,再趕出一張畫。再次地歎息一聲,曲筱筱秀眉全攏在一起。

  再重新畫一張和原來的一樣的實在是有困難,她可是靠著自己的感覺畫出來的,要畫得跟原來的一模一樣真的很難,不過,還能怎麼辦?就算難也得要畫了。「真是煩。」她咕噥地自語著,「怎會出這些事情嘛。」

  她腦子一轉,會發生這一切事情,都是因為昨天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那個警察誤會,抓到警局待了一個下午,才會耽誤了她的作畫時間。要不是因為耽誤了作畫時間,她也不會連夜趕工,弄得自己累個半死畫到天亮;如果不是因為強撐著精神畫到天亮去交畫,她就不會累到在公車上睡著;不會在公車上睡著,畫就不會莫名其妙地被人偷走,那現在的自己,就是安安穩穩地在床上睡舒服的覺,而不是坐在這裡面對著畫紙,腦筋一點兒也轉不動。

  但是,想一想,其實也怪她的語意不詳,要不然那個警察也不會誤會自己,惹出這麼多的事端出來,害得他也滿淒慘的,甚至爹地、媽咪還誤會他把自己給怎麼了,而鬧上警局,想到這,還真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他……咦,現在才想起來,他幫了自己很多忙,她竟然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耶!真是的,有夠糊塗的。

  空白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他的身影,嗯……他真的是一個體格很棒的男人呵,說真的,他是一個很棒的模特兒,能畫他的人體畫像一定是一張不錯的畫。她嘴角揚起一個微笑,突然靈機閃過大腦的思緒,一個決定讓她伸手執起畫筆,很快地在畫布上,一筆一筆地勾勒出一個人形……

  ***

  「浩祥。」阿碩邁著大大的步邁,走到張浩祥的辦公桌邊,笑嘻嘻的說著,「人抓到了。」

  「什麼人抓到了?」張浩祥抬起頭,一臉不明白地問著。

  「那個盜賊呀。」

  「盜賊?」他還是不明白,「麻煩你說清楚一點。」真是的,跟他玩文字遊戲嗎?這個死阿碩,不知道他最近的脾氣特別暴躁嗎?還說這些語意不詳的話要他來猜,跟那隻小老鼠一樣。

  一想到小老鼠,他滿腦子全是她那張驚懼的臉……可惡!有事沒事想到她做什麼?那個瘟神,真的是會要人命的瘟神,他有生之年一定不要再見到他,免得怎麼被她害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那個偷畫的人嘛。」

  阿碩的回答拉回了張浩祥的思緒,偷畫的人?「找到了?」眉頭一挑,張浩祥立即站起身,「在哪?」該死的小偷!都是他,害得自己昨天搞得那麼狼狽,讓小老鼠跑到自己家睡覺,還被她的家人誤會而鬧到警局來,非整死他不可。

  「在那呀。」阿碩的手指了一個方向,「不過他是來……」

  「哼!」重哼出氣,張浩祥不等阿碩的話說完,人便向那個賊筆直地衝了過去,一把揪起坐在椅子是的男人,「你這個該死的混帳!」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被張浩祥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到,「先生,你……你做什麼?」

  「你給我起來!」昨天的怨氣在此時全都湧了出來,張浩祥眼睛噴出熊熊怒火,準備不經理智思考,做出衝動的行為來。

  「浩祥,你做什麼啊?」阿碩急忙地走過來,看他一副想打人的舉動,連忙伸手拉著他。

  「你這個混帳,我差一點被你害死!」張浩祥沒理會阿碩的話,逕自瞪著那男人,「你要怎麼賠償我名譽的損失?」

  「先生,你在說什麼啊?」男人對他的怒氣感到莫名其妙,並感到害怕,這個警察是發神經了嗎?看他似乎要打自己啊!

  「浩祥,你別這麼衝動埃」拉著張浩祥,阿碩有些明白他的怒氣因何而起,「人家不是偷畫,他只是拿錯袋子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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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又來了、又來了!又——來了!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張浩祥簡直想從警局的頂樓往一樓的在面跳下去,
他到底是招了誰的怨妒,讓老天爺這麼整他啊?他又沒有做什麼錯事,為什麼要這麼欺負他呢?難道是上天給他的一個考驗?如果是考驗,這也未免太過火了吧?簡直可以說是虐待人,老天爺根本是太無聊,耍著他玩,讓他在兩天之內,碰到一個接著一個的倒霉事,而且,這倒霉事足夠將他的名譽與形象全部毀之殆荊而且,他也絕絕對對相信,那個曲筱筱是老天爺派下來要整他的惡魔,太過分了,有事沒事找上他做什麼?他真的是長了一張犯賤的臉,還是嫌他的生活不夠忙碌,找事情來給他忙的嗎?

  「嗨。」

  一個輕輕的叫喚聲,打斷了張浩祥此時的怨歎,他抬起頭,在心裡大叫,惡魔來了,天啊!她又來找自己做什麼?她嫌整他整得還不夠嗎?她到底有什麼花招要耍?「你來做什麼?」幾乎是反射性地跳起身,沒有禮貌的招呼,他只有警戒的質問口氣。

  他的突然起身,讓曲筱筱嚇了一跳,「我……」她本要說出的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迸不出來了。

  「你到底要整我整到何時才要甘心收手?」有些雜亂無章,張浩祥粗聲粗聲地低喊著,老天!這真的是一場醒不過來的惡夢嗎?

  「我……」他怎麼突然發起脾氣來了?曲筱筱害怕地退了兩步,退出最危險的地帶,非常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頗無辜地說:「是你們通知我來的,說……說什麼畫已經、已經找著了。」她說話又開始結巴了。

  「喔!」張浩祥低喊了聲,他一直氣惱,都忘了這惡魔的出現是因為通知她的畫已經找到了。他吐著氣,緩和一下顯得有些激動的情緒,「阿碩!」他揚起聲音叫喊著,希望阿碩知死活地在局裡。

  然而,似乎連阿碩都在跟他作對,在叫喚聲響起後,竟然沒有聽到阿碩的應聲,更別說是見到他的鬼影子了。張浩祥眉間皺得老死,再給他一次機會,「阿碩!」張浩祥又多花了點力氣和嗓子,比剛才更大地發出聲音來。

  「阿碩有事出去了。」沒幾秒,一個聲音替阿碩回應了張浩祥的叫喊。

  「他媽的!」張浩祥又低咒了一聲,該死!早不有事、晚不有事,偏偏要這個時候有。

  戰戰兢兢的,曲筱筱望著張浩祥那張怒意熾盛的臉,輕輕地說:「我的畫。」她詢問的聲音,簡直是小得只有螞蟻聽得見。

  「你的畫!」她螞蟻般的聲音,卻還是清楚地飄進了張浩祥的耳朵裡,他猛一轉頭,「都是你的畫,就是你的畫,害我又差點要失控!」他沒頭沒尾,將之前受的氣全都發洩在她的身上。

  他的低喊,嚇得曲筱筱又後退了幾步,撞到身後的椅子,跌坐在椅子裡,「你別……你別這、這麼凶嘛!」怎麼了?他這麼生氣做什麼?她只是來拿回自己的畫,他需要這麼生氣嗎?

  「我——」張浩祥深吸著氣,憋下準備發出來的火,眼睛直瞪著她無辜的小臉蛋,「我火氣會這麼大,全都是你這個惡魔害的!」這些話語是一個字、一個字從他齒縫間迸出來。

  「我是惡魔?」眨眨無辜的眼睛,曲筱筱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我怎麼了?」為什麼他要罵她是惡魔?她又沒做錯什麼,而且,從來沒有人這麼罵過她,連家裡親愛的爹地、媽咪,還有大大都不曾這麼吼過自己。

  她這麼惹他嫌、礙他眼嗎?為什麼和他才見過三次面,他從來沒有給她好臉色看過……她想著、想著,委屈無處訴的難過立即湧遍全身,刺激著淚腺,讓淚水慢慢地溢到眼眶之中。

  燈光的照明下,這小老鼠的眼睛似乎有水氣的反光?該死的!難道是被他嚇哭了。「你別動不動就哭好不好?」這下子,曲筱筱睥淚水換來了張浩祥的氣憤,而更加心煩,「我可沒打你、揍你、冤枉你,你做什麼一副要哭的樣子?我不吃你這一套的。」

  「我……」他的話惹得曲筱筱的淚水湧得更快了。「我又沒做錯什麼,你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對我這麼凶?」她說話除了些許的結巴,還有著難過的哽咽,「我只是來拿畫的,我又沒有說什麼,你為什麼見到我,就對我喊罵?我到底哪裡惹你了?」

  「我……」她的話堵得張浩祥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她惹到他什麼了?是,她是突然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現,讓他出了一些麻煩,但是,他也不否認,她其實不是故意的,而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凶、對她大聲叫罵呢?這一向不是他的做事原則。

  「算了。」曲筱筱的哽咽聲再次響起,「畫我不要了,我可以、可以重畫,我還是走好了。」說完,她像個倉惶逃命的逃難者,快速地起身往警局門口衝去。

  望著小小的身影奔離,張浩祥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哎!自己是怎麼啦?把人家弄得淚眼汪汪的,畫也沒拿就跑回家了,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過分,好歹她也是一個乖乖小女生,又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他為什麼要亂大發脾氣啊?

  哎!事情似乎是愈弄愈糟了,他的一顆心也沒有因為剛才的一些些發洩而得到舒服,反而將心情更拖進了沉重的地步。

  ***

  凝視著面前的畫布好一陣子了,曲筱筱的表情卻是一上維持著木然與呆滯。畫布上的畫,明顯的是一張男人上半身的畫像,每一筆、每一處的輪郭都是細緻而清楚的,畫上的男人栩栩如生,一張剛硬的臉,卻帶著些許溫柔的線條,可見得畫功的精細。

  歎了口氣,曲筱筱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再繼續畫下去,畢竟這個男人對她實在不好,何必要畫他呢?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給大大知道的話,一定會直罵不停得的,就算他是潘安再世,擁有健美身材又如何?光有外表是不夠的。

  只是,她一直認為他的心其實是非常善良的,只是脾氣壞了一點、說話的態度凶了一點,其他的地方也沒有什麼不好,但一直到今天,他莫名其妙地對她發了一個大脾氣,似乎也已經將她對他的好感全部瓦解了。

  「該畫完它嗎?」眼睛仍睜睜地盯著畫,曲筱筱自言自語地問著自己。若是完成它,自己要留下來,還是照當初的想法,把這張畫送給他,謝謝他對自己的好?如果不完成它,似乎又那麼可惜,而且,這並不是一張失敗的畫呀。

  內心有著掙扎,曲筱筱一時之間竟找不出答案來,找了許多的理由,最後,她還是堅持了最初的決定,突然,一股衝動侵入腦海,她拿起畫筆,還是將未完成的部分,一筆、一筆地畫下去……直畫到天亮,窗外透進金黃色的曙光,曲筱筱才感覺到眼睛因一夜未眠而產生的酸澀。瞧著努力了一夜的畫,大致上是完成了,她滿意地看著這一張傑作,嘴邊揚起滿足的微笑,辛苦一夜的時間還是值得的。

  ***

  窩在汽車的前座裡,張浩祥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無精打彩的臉上有著一夜未眠的疲累。他坐在這裡,盯著面前一棟花園大廈的門口已經一夜了,卻始終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出現,搞得他整夜沒闔眼,累個半死。

  「浩祥。」阿碩手上拎了兩個小袋子,從對街走過來,上了駕駛座,把手中其中一個袋子給了他。

  「謝謝。」接過袋子,張浩祥從裡頭拿出一杯飲料和一個漢堡。

  「還是沒有消息吧?」阿碩咬了一口手上的漢堡,又喝了一大口奶茶問著。

  「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張浩祥吐口氣,有些許的無奈。

  「慢慢等著吧。」阿碩也跟著歎氣,「總是會等到的,我就不相信他都不出門。」阿碩的態度可樂觀得很。

  「只能這麼等,不然還有別的方法嗎?」他白了阿碩一眼,這個白癡,等於在說廢話。

  「有埃」阿碩回答得挺快的,「放火燒屋,他一定會跑出來的。」

  橫瞪了他一眼,張浩祥沒好氣地駁擊回去,「是啊,你有本事,這種犯法的事你自己去做。」

  「我要是敢我早放火了。」

  「那你等於在說一堆廢話,只敢說沒膽做。」

  「沒法子,我天生老鼠膽,這種膽大妄為的事,留給那些人渣做吧。」阿碩說著,又咬了大半口的漢堡,自顧自地吃著。

  老鼠膽……一聽到這個名詞,張浩祥整個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後,一個嬌弱的身影立即衝進腦海裡。不知道那隻小老鼠現在怎麼樣了?那天對她發了一頓火氣,她哭著跑掉,害得他為了自己凶她而心情沉重好些天。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個情緒,自己怎會這麼對待她呢?只是因為對她亂發脾氣而油然生起的一個自責、愧疚嗎?

  「喂。」阿碩突然撞撞他的手臂,打斷他的自責思緒,「目標出現了。」

  回過神,張浩祥眼睛一瞟,便看到他守了一夜的人從大廈的門口走出來,同時前方的路邊也駛過一部黑色的賓士房車,在那人的面前停了下來。「跟著走。」張浩祥下達著命令。

  接收到他的命令,阿碩廢話不多說,將手中剩下兩口的漢堡往嘴裡一塞,車子引擎一發動,便緩緩地跟著那部賓士房車離開。

  然而,才跟沒幾條街,賓士房車突然加快車速,快速地超車行駛。

  「他們八成發現我們在跟蹤。」阿碩看到這樣子的情況,立即以自己當了多年警察的經驗猜測。

  「跟上去。」張浩祥再次下達命令,「拉開一些距離。」

  「嗯。」

  又跟了兩條街,那部賓士房車突然在路邊的一家早餐店停下來,從駕駛座裡走出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他進了早餐店。

  「呵!沒想到那麼有錢的大條『盧鰻』也會喜歡吃這種路邊的漢堡早餐。」譏諷的話語,從阿碩的嘴裡冒了出來。

  「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爾也人想吃些清粥小菜的,懂嗎?」白了阿碩一眼,張浩祥的語氣也有著諷刺。

  「說得也是。」阿碩還是帶著玩笑的語氣,歎口氣,「不知道這種人是不是連女人也會分清粥小菜型的喔?」

  「誰知道,有機會抓他到案,你再問問他。」張浩祥的話才說完,眼光便犀利地看到那個黑西裝男人突然轉頭望向自己和阿碩,邪邪地一笑。

  「只怕他不說喔。」

  「小心!」待阿碩的話才說完,張浩祥便硬拉著他趴下,窩在車座下。

  而兩個刺一下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玻璃破碎聲,在大街上放肆地散開,接著,一個緊急車速聲響起,由近而遠離開。

  張浩祥猛一起身,只見那賓士房車已經快速駛離。

  「他奶奶的!」阿碩起身,看到座位的椅背裡,嵌進了一顆小小的子彈,「當街就開槍殺人啊?」

  張浩祥伸手將已經裂成蜘蛛網狀的擋風玻璃整個敲碎,以免影響了開車的視線。「快追上去!」他急急地喊著。

  而阿碩也立即踩下油門,急急地追了上去。

  在駛進擁擠的街頭時,兩部車子的時速都無奈地被交通流量給迫減下來。

  正與前方追蹤的獵物闖過閃著黃燈的十字路口時,阿碩猶豫地問著張浩祥,「要闖過去嗎?」

  「闖。」張浩祥沒有任何猶豫,回答了這個問題。

  沒有遲疑,阿碩半油門踩到底,準備闖前方的十字路口,但是,就要闖過轉為紅燈的路口時,對面的斑馬線上,卻出現了一個要過馬路的小身影。

  「小心!」張浩祥驚喊出聲。

  而阿碩也緊急地踩煞車,頓時,刺耳的緊急煞車聲響起。

  正要過馬路的那個小身影也聽到了緊急煞車的聲音,轉頭一望,只見一部車子往她的面前急急衝過來,嚇得登時傻了眼,腳也停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天啊!」在看到小身影的臉後,張浩祥驚喊出聲。

  是小老鼠!?

  ***

  急診室外一片鬧烘烘的。

  而在等候座的一角,正有一個人兩手撐在膝上,讓整張好看的臉埋進雙掌裡,雖然安靜,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卻是嘔、很嘔、非常嘔,還有——難過。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哎!怎麼會這麼湊巧,會在跟蹤獵物的時候,闖上紅燈,然後正好又遇上了小老鼠過馬路,然後,車子煞車不及就撞上了她。

  「浩祥。」阿碩此時走過來,他的臉色也不是挺好看的。

  「哎!」張浩祥又是一聲長歎。

  「你怎麼了?」

  是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張浩祥一愣,抬起頭,只見曲筱筱站在阿碩的身後,小心翼翼地望著自己,「你沒事了?」他上上下下打量她,只見她的左手和右腳膝蓋到腳踝,密密實實地包了厚厚的白紗布,左腋下還撐著一個枴杖。

  一個頭小小的人,還被紗布包成那樣,像個小可憐蟲,張浩祥的心裡莫名地起了一絲絲的心疼。這次要不是自己,她絕對不會受傷的,濃濃的自責在他心裡慢慢升起,擴散開來。

  搖了搖頭,曲筱筱露出一個微笑,「沒事了。」

  張浩祥盯視著她的臉,再看看她的傷勢……看樣子應該是沒有什麼事,但是,她的臉部表情有些兒僵硬,有那麼點兒怪怪的。「你真的沒事了?」他還是有點不確定,又再問了一次。

  曲筱筱這次加點力道搖著頭,「真的沒事了。」她揚嘴的弧度也再加大了些,「我真的沒事了。」

  張浩祥點點頭,心想既然小老鼠沒事了,那就皆大歡喜,不然她要是有個什麼大事,看她在家裡備受家人愛護、疼愛的樣子,自己八成一定會被他們亂刀砍死的。「既然沒事就好了。」她鬆了一口大氣,也放下心裡的一聲大石,於是起身道:「那我們走吧。」

  「你們先走吧。」曲筱筱笑得有些奇怪,「我還要去拿藥。」

  「我等你。」張浩祥暗忖,再怎麼樣,自己的車子撞傷了小老鼠,就算她現在沒什麼大礙,但她還是得要負一些責任的,他現在不能避她像在避瘟神一樣,「我送你回家。」這至少是他該有的責任行為。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曲筱筱婉拒了他的好意,「你們不是還有公事要辦嗎?不必管我了。」

  「可是……」他是真的有公事纏身,那個大獵物跑掉了,總得要再追回來的,但是……

  「我說沒事就沒事了。」曲筱筱催促著他離開,不想讓他看見她有何異樣,「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張浩祥遲疑了好一會,既然她堅持,他也就不跟她爭了,於是點點頭:「對不起,害你受傷,還把你畫好要交出去的畫撞壞了。」這是他出自內心的道歉。

  曲筱筱不介意地一笑,「沒關係的。」雖然她心裡難過著一張畫就這麼毀了,但是又不能說什麼,只是她這次真的不知道該對客戶怎麼交代了,因為上次要交給人家的畫被偷,現在好不容易又補畫一張,卻又被撞壞了。

  擠出一個微笑,遲疑了好一會兒,開懷的語氣自張浩祥的口中冒出,「那你小心一點。」

  「我會的。」

  ***

  「喂。」出了急診室,往停車場的方向走時,阿碩忍不住喚著張浩祥,「你真的不送她回家啊?」他不太確定地問著。

  「她堅持不要我們送,那就只好不和她爭,讓她自己回去了。」張浩祥也知道這樣真的有些不妥,可是她這麼堅持,她了實在不想跟她吵,而且再吵也沒什麼意思。

  「可是……她根本沒辦法走路的。」阿碩的臉上有著些許擔心。

  「她有枴杖撐著。」

  「是沒有錯。」阿碩歎口氣,「可是……你沒跟進去看她的傷勢,你不知道結果的。」

  「什麼結果?」聽阿碩的語氣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對,張浩祥停下腳步,轉身望著他那張佈滿不安的臉色。

  「她的右腳踝的骨頭裂開了。」阿碩吐出實話,又歎口氣,「剛才要不是我扶著她,她根本沒法子走到你面前,跟你說話的。」

  「什麼?!」張浩祥一愣,小老鼠的傷這麼嚴重?難怪他剛才一直覺得她笑得很不自然。

  「她剛才私底下告訴我,她怕你又要對她亂發脾氣、對她吼叫,所以她才決定要自己回家的。」真是的,想到曲筱筱剛才私下和自己說話的神情,似乎真的很怕浩祥,她那張小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像是被惡婆婆虐待的小媳婦一樣。

  「你怎麼不早跟我說?」突然,張浩祥莫名的火氣就從口裡冒了出來。

  「是她要我別說,可是,我又覺得不行……」

  「她要你別說你就不說,那她要你跳樓,你跳不跳啊?」張浩祥的火氣更旺了,瞪了他一眼,便長腿一拔,往急診室奔去。

  ***

  難耐的劇痛在全身散佈著,似乎都痛到頭頂去了,曲筱筱使盡力氣撐著枴杖,很小步也很吃力地走著,斗大的汗水不停地冒出,連衣服都濕透了。

  眼見還剩幾步路就可以出急診室的門口,多幾步就可以再走到醫院的門口,叫部計程車回家,到時回到家就沒有事了,但是,腳踝的劇痛讓她幾乎快昏倒了。

  「不行,如果回不了家就完了。」她不停地自語著,告訴自己一定要往前走。就在她吃力地移動腳步要跨到急診室門口時,外頭迎面衝來的火車頭,讓她整個人站住,嚇得她猛在心裡祈禱別撞到自己,不然她可真的玩完了,到時哪有力氣爬起來啊!

  就在那個急匆匆的火車頭向她面前只剩兩步路之遙時,曲筱筱嚇得驚喊出聲。她閉著眼睛在心裡祈禱,天啊!別撞上她,自己可沒辦法閃身避開他,老天爺保佑她吧!然而,半分鐘過去了,她沒事地站在原地,呼!還好,老天爺聽到她的禱告了,沒事、沒事,那個急呼呼的火車頭避開自己跑走了。

  「為什麼要騙我?」

  在曲筱筱開心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的頭頂飄了下來。她嚇了一跳,又是一聲驚呼,抬起頭,迎上張浩祥那一雙怨恨的眼,她整個人都是呆愣愣的。「你、你不是走了嗎?」她驚魂未定,小小聲地說著,難道剛才那個火車頭就是他?

  撇撇嘴,吐出氣來,張浩祥盯著曲筱筱那張滿是汗水的臉,還有點白得嚇人,可見得阿碩是真的沒騙他,她兩道眉間還有著未平的小山丘,看來她真的是很痛而且在強忍著。

  「你明明不能走路,為什麼要這麼虐待自己?」張浩祥以不太高興的語氣問著,他實在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腳,傷得這麼嚴重不之麼折磨。

  「我……」扁扁嘴,曲筱筱又看到他生氣的臉了,於是低下頭,「我要回家,總不能……總不能一直待在醫院的。」

  知道她又開始怕自己了,也發現自己又要對她發火了,張浩祥立即深吸口氣,壓下體內熊熊的燃燒的怒火,「我送你回去。」再怎麼說,她會騙他說她沒事也都是因為害怕他,他是不該再對她發脾氣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什麼可以?」張浩祥打斷她的話,反駁她的強撐,「你看看你已經痛成這副德行了,你什麼可以?你是想讓你的骨頭斷了、碎了你才甘心是不是?」真是的,她真是的……也不能怪她,要怪應該是怪自己才是。

  「對不起。」曲筱筱的頭垂得更低了,下巴都快粘上胸口。

  「你做什麼跟我對不起?」看她委屈成這樣,可憐兮兮的,張浩祥的一顆心都揪在一起了,自己真的讓她怕成這副德行?

  「我……」

  「我送你回家!」不容反對,張浩祥以霸道的口吻說著。

  「不、不……」

  「不准說不!」低喊了一聲,張浩祥一把橫抱起曲筱筱的嬌小身子。

  驚呼一聲,曲筱筱的眼睛忍不住迎視到快貼近自己的那一張微慍的臉,「你、你做什麼?」

  「你能走路嗎?」張浩祥反問道。

  「我……」

  「枴杖拿好,我抱你上車。」說著,他高大頎長的身子抱著懷裡的嬌小人兒,大步地離開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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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整理著桌面上的文件檔案,張浩祥顯得有些匆忙與急促。

  「做什麼這麼急?」

  突然一個聲音從他的耳邊飄了過來,張浩祥轉過頭,迎視程娟一張帶笑的臉,「老佛爺?」他站直了身子,「你怎麼跑來了?」

  「這裡是警局,我為什麼不能跑來啊?」程娟反駁了張浩祥的話,手叉起腰來,佯裝生氣狀。

  「奴才我不敢說老佛爺你不能來這。」張浩祥也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又是作揖又是陪笑的,「老佛爺可別誤會奴才的意思了。」

  程娟皺皺鼻子,「你該打個四十大板。」

  「別!老佛爺,你就饒了我小祥子吧,奴才可真的沒做錯什麼事埃」

  「還說沒有。」程娟眉頭一挑,輕哼出氣,「要你挪出半天時間來,我們好去辦離婚,結果呢?一天拖過一天,你從答應要找個時間到現在,都已經多少天啦?我連個電話都沒有聽到你打來。」

  她這一說,張浩祥的眉頭也跟著挑了起來,一雙深邃的眼眸儘是促狹的味道,「原來老佛爺是為了這一樁事在生氣呀。」

  「做什麼?」微昂起下巴,程娟可看得出來他肚子裡裝著什麼壞水,「看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老佛爺這麼急著離婚,想早日名正言順地投進咱們大頭春先生的懷抱裡,是吧?」張浩祥抓了她的把柄,開始虧起她來了。

  「你給我閉嘴。」程娟眼睛睜得大大的,這下子她可真的是有那麼點兒生氣了,「你再說這些五四三的話,小心我真剝了你的皮。」

  「是是是,奴才該死,說了不該說的話,惹了老佛爺不快。」張浩祥嘻嘻陪笑,道了聲歉。

  程娟睨了他一眼,「知道該死就好。」她停頓了一下,「有沒有事?一起去吃個飯吧。」

  「吃飯藹—」張浩祥面容出現些許難色。

  「怎麼了?你有約了?」看他的表情,她也知道他心裡藏了什麼事。

  「是埃」張浩祥笑得有點尷尬。

  「看你笑得這麼尷尬,怎麼了?跟女孩子嗎?」現在換程娟的眼裡出現頑皮、促狹的味道了。

  「是女孩子。」知道程娟是想找機會來取笑自己,張浩祥承認,也隨即解釋著,「不過我們不是你心裡想的那種關係。」

  「是——嗎?」故意揚高、拉長語調,程娟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張浩祥則是揮揮手,「懶得跟你說什麼,我要走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說著,他拿了車鑰匙,好心地詢問著。

  「不必啦!」程娟很爽快地回絕了他的好意,「我才不想讓你的約會遲到哩。」

  「那你待會兒一個人去哪?」

  「去找繼春嘍,他今天晚上加班,我去公司找他。」程娟邊回答邊和張浩祥步出警局。

  「呵!居然背著老公去會地下情郎埃」張浩祥開著玩笑,臉上都是笑意。

  「這可不。」程娟伸出食指左右擺了擺。「我可沒背著你唷,我可是很正大光明地跟你說了喔!而且,你還不是一樣,你這個做老公的也不陪我這個老婆吃飯,跑去找別的小妹妹約會。」她口齒伶俐地回駁了他的玩笑指控。

  張浩祥笑著搖搖頭,「你反應還挺快的。」

  「不想想看我是何等人物。」

  「是啊,你是老佛爺嘛!」

  「知道就好。」程娟拍了一下張浩祥的肩,「好了啦!趕快去吧,男孩子遲到不好的。」

  「嗯,那你也小心一點。」

  ***

  曲筱筱坐在自己的畫架前,細心地畫著畫。

  再做一些修飾,這畫就可以完成了,停下手上的動作,她滿意地對著畫微笑著。「真好。」她喃喃地稱讚自己一句,望著畫,她的臉上是退不去的笑意,這張畫可是她前一陣子靈機一動而畫的畫——張浩祥的人物畫。

  「筱筱。」就在這時,畫室的門被人打開,張浩祥從外面走了進來。

  曲筱筱先是一驚,然後立即拉過畫布,將畫遮蓋祝「你在畫什麼?」張浩祥走到她的身邊,好奇的眼光望著被畫布遮蓋起來的畫,「這麼神秘?」

  搖著頭,曲筱筱揚著笑容回答,「沒什麼。」

  「沒什麼?」張浩祥才不相信,「那你緊張做什麼?一見我進來就把畫蓋起來不讓我看。」

  「還沒畫完。」她簡單地回答著原因。

  「喔。」點點頭,這次張浩祥不疑有他,隨即低頭看了一下她的腳,「你的腳還好吧?」

  「嗯。」應了一聲,她點著頭,「好多了。」

  「你明天該回去醫院複診,我已經幫你預約掛好號了,早上八號的診,我明天早上大概八點來接你,可以嗎?」

  「可以。」曲筱筱很快地應著,「謝謝你。」

  眉頭一挑,張浩祥覺得不太明白,「謝我什麼?」

  「謝謝你這一陣子都幫我掛號,帶我去醫院複診。」

  「這有什麼好謝的?你的腳傷可是我造成的,我應當是要負責把你的腳照顧好。」

  「雖然是這樣,我還是覺得要向你說一聲謝謝。」曲筱筱真誠地說,臉上浮現甜美的笑容。

  看著她這麼笑著,張浩祥的心莫名地受到了衝擊,整個人霎時都傻著、怔愣著。

  「你怎麼了?」望著他顯得有些失神的表情,曲筱筱關心地詢問。

  回過神,拉回自己突然失去的神志,張浩祥只是擠出一個微笑說:「沒什麼,大概是工作太累了。」他隨口說了一個理由解釋著。

  「喔。」曲筱筱也沒有懷疑,「還真的辛苦你了,每天工作這麼忙,還要來探望我,其實我沒事的,你不必這麼天天來看我的。」

  「應該的。」其實張浩祥的心裡也覺得自己奇怪。

  是啊!其實她的腳傷並沒有嚴重到了什麼可怕的地步,但是他卻天天抽空來看她,不管多忙、多累都要來看她,就算是短短的幾分鐘也好,真不知道他怎會這麼關心她,自己不是很怕她嗎?只要她一出現,自己準沒有好事發生,他還把她當成瘟神一樣,可這會兒……這是什麼心態啊?以前和他交情較好的同事因公受傷,住進醫院治療時,他也沒有這麼關心過,天天去探望,然而這個小老鼠只是受了一點腳傷,自己就天天來看她,這……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心情啊?

  「那你吃過飯了沒?」曲筱筱關心地說著,「我們才剛吃過飯,飯菜都還熱著,要不要吃一點?」

  「不必了。」他客氣地婉拒了她的好意,「我現在還不餓。」

  「你真的不餓?」曲筱筱的眼睛眨呀眨的,不敢相信他真的不餓,她知道他常忙於公事而沒吃飯,胃又不是鐵打的。

  搖著頭,張浩祥微笑再次回答,「我真的不餓。」

  「好吧。」她緩緩地起身,「你既然不餓……我去泡杯茶給你。」她才跨出幾步一跛、一跛的腳步,就被站在旁邊的他給阻止了。

  「不用這麼麻煩了。」張浩祥再次婉拒她的好意,「你現在走路又不方便,而且我馬上就要走,不必幫我泡茶了。」

  「不好意思。」歉意地一笑,曲筱筱道著歉。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張浩祥根本不介意,「我天天來你家打擾,我才不好意思咧。」他話才一說完,腰間的Call機便響了,他低頭看了一下上面所顯示的號碼說:「警局找我。」

  「是嗎?」曲筱筱又一跛、一跛地走向畫室門口,「到外面回電話吧,畫室裡沒電話。」

  「嗯。」應了一聲,他立即發揮他的體貼心,扶著她步至大廳回電話。

  「你們倆在畫室裡聊什麼啊?」坐在大廳看著電視的曲建中,好奇地問著小女兒。

  「沒有。」曲筱筱聳聳肩,「隨口聊聊罷了。」

  「是嗎?」曲建中瞄了一下在一邊打著電話的張浩祥,「他每天都來看你,每次都是隨口聊天嗎?」他的語氣之中有著不相信。

  這個警察小子實在是太熱心了,小女兒腳受傷雖然他該負責任,但是開車撞人的又不是他,他卻比那個肇事者還關心、緊張小女兒的腳傷,嗯……這可有問題,這絕對不是什麼單純的關心、負責,尤其是小女兒每天都露著期待的面容,一副等著他出現的模樣,然後每次他一來,和小女兒躲在畫室聊個幾句離開後,小女兒就會一臉非常開心的模樣,好似中了什麼特獎一樣,嗯,有問題,絕對有問題,沒問題才是有問題。

  「局裡有事。」此時,張浩祥掛了電話,走回曲筱筱的面前說著,「我得趕回局裡才行。」

  曲筱筱一愣,「你不是才剛下班嗎?又要回警局呀?」這未免也太累人了吧?她擔心著。

  「是吧,有個案子有新消息回來,所以我必須回去警局一趟。」

  「喔。」

  「那我走了。」張浩祥望著曲建中,客氣地打著招呼,「曲伯伯,我不打擾你們,我要回警局去了。」

  「嗯。」抿著嘴,曲建中頗威嚴地應了一聲。

  「筱筱,那我明天再來接你去複診。」臨走前,張浩祥不免又再交代她一次。

  「好。」像個乖乖的小孩,她點頭應著。

  見張浩祥離去,曲建中忍不住出聲關著小女兒,「我說筱筱,你和那個小子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什麼一回事?」曲筱筱轉過頭,對父親沒頭沒尾的問話是有聽沒有懂。

  「我看你們兩個好得很嘛。」曲建中依然沒有明說,用著暗示的說法。

  「是很好埃」曲筱筱嘻嘻笑著,「他對我很好的。」每天都來探望她的腳傷,有時還會帶一些好吃的來,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呵。

  「他對你很好?」她的回答讓曲建中開始有點坐立不安,「好到什麼程度?」

  「他很體貼我呀,尤其是我受傷之後,他就再也沒凶過我了,而且每次都會關心我腳傷怎樣了,他真的是一個好好的好人哪。」曲筱筱一臉興奮的陶醉模樣,從小到大,她認識的男孩子不多,可是像張浩祥這種體貼的男人,又對她這麼關心、這麼好的可是一個也沒有。

  「就只有這樣?」曲建中挑著眉,有意思再追問下去,畢竟筱筱可是他最寶貝的小女兒,他關心的就如同凌凌那著頭說的,關心得太變態了。

  「嗯……」單純的曲筱筱側頭想了一下,很認真地回答,「應該就是這樣了。」真的沒有其他的了。

  聽到她沒有下文可說,曲建中有點失望,沒想到就只有這麼一點點。

  「爹地——」曲筱筱狐疑地注視著他臉上凝聚的疑惑,「有什麼問題嗎?」不會是爹地有什麼問題吧?

  「沒有。」他很快地回答,「沒事,只是關心一下。」他臉上露著笑,但是有點尷尬。

  「關心一下?」曲筱筱秀眉一捎,「我和他之間有什麼事情好關心的?」

  「沒有、沒有。」被女兒的追問得有些不知所措、辭窮了,曲建中也有點火大,「哎!我隨口問問,你一直逼我回答做什麼?」

  「喔。」她知道爹地已經開始冒火苗了,於是不再多說什麼,應了一聲,「那我回畫室畫畫了。」說著,她起身一跛、跛地走回畫室。

  ***

  「你還好吧?」看張浩祥一個大個子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程娟關心地詢問著。

  「還好。」張浩祥擠出一個微笑,「一點小傷,沒什麼的。」

  瞧他手臂上的傷,被一層又一層的白色紗布包得死死的,程娟忍不住斜睨著他,「這叫還好?人都中槍住醫院了,還想逞英雄是嗎?我打你的傷口,看你還會不會說還好。」

  「你這個叫做惡毒。」張浩祥立即反駁,「才會想要這麼對我,我之所以會受傷,也是因為追嫌犯,不小心中槍的。」

  「是啊,不小心——」拉長了音調,程娟搖著頭,「你知不知道這是很危險的?幸好這次是傷了手臂,如果子彈是飛到你的腦袋瓜上呢?」

  「你別詛咒我好不好?」

  「我不詛咒你。」程娟否認張浩祥的話,「你要想想看,這做警察的,尤其是你們這種刑事部門的警察,真的是在跟命玩賭搏遊戲。」再怎麼說,他也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就像大哥哥一樣,她對他的關心當然也就會深厚一點。

  「但是沒我們這種人,你們這些老百姓不就慘了?沒人幫你們抓賊。」張浩祥一副義正辭嚴地反駁她的話。

  「是。」程娟翻了一個白眼,嘴裡喃喃有辭,「真是的,傍晚找你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深夜就聽到你中槍,做你的老婆真是可憐,提心吊膽的。」

  「你真的是以我老婆的身份關心我的嗎?」斜睨著她,張浩祥以半似玩笑、半促狹的口氣反問了回去。

  手叉起腰,程娟有點生氣地低喊著,「告訴你,我不是一個這麼沒有良心的人,雖然我的心一直都向著繼春,但你好歹是我法律名義上的老公,我不會這麼壞心眼不管你的死活,而且,我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不關心你,那我就遭天打雷劈了。」

  「好啦。」張浩祥以軟軟的口氣勸她消氣,「別生氣,我的老佛爺,跟你開個玩笑,別這麼生氣。」

  「知道就好。」

  「對了!」突然想到了什麼,張浩祥輕喊出聲。

  「什麼?」換了一個臉色,她好奇地望著他一張傷腦筋的臉。

  「老佛爺。」遲疑了一下,他才把自己想到的事情說出來,「你可不可以幫忙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程娟更加好奇了,看他一臉嚴重、嚴肅的模樣,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你明天可不可以帶我一個朋友去醫院看病?」

  「帶你一個朋友去醫院看病?」眉頭一挑,她的好奇心已經是漲得滿滿了,「什麼朋友啊?看你似乎很緊張。」

  不自然地一笑,張浩祥有點嚅囁地回答,「是個女孩子。」因為他知道這個回答,會得到她連珠炮的逼問。

  「女孩子?!」驚訝地輕喊出聲,程娟睜大了眼,「一個女孩子?」她眼裡的神色也開始變得有點曖昧。

  「你別亂猜想好不好?」知道她又開始要捕風捉影亂猜測了,張浩祥急急地解釋起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前一陣子我和阿碩追賊闖紅燈時撞傷她的腳,所以我得要負責把她的腳照顧好。」

  「這樣子藹—」拉長音調,隨即她又換上一張賊兮兮的面容,「是個漂亮妹妹,對吧?」

  「她的確是滿漂亮的。」對於曲筱筱的容貌,張浩祥承認她的確是一個美人胚子,只是——「不過我和她不對頭,天生犯沖。」

  「是嗎?」好奇心都已經冒出來了,程娟非常有興趣地將她坐的椅子往床邊拉近了一些,「怎樣?你跟你她有何瓜葛?說來聽聽。」

  「沒什麼好聽的。」張浩祥明白地拒答這個問題。

  「什麼沒什麼好聽好的?」她才不放過他。「好歹我是你老婆,你在外面認識、收養了一個小老婆,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

  「別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他立即駁斥回去,「什麼小老婆?我說過了,我和她是很普通的朋友,而且我和她犯沖,不會有什麼火花出現的。」不過他現在腦子裡全浮現出曲筱筱那張甜柔的臉龐,心裡竟泛出一絲柔情蜜意。

  「犯什麼沖嘛!」程娟嘟起小嘴,心想硬的不行,就用軟的來逼他說,「你如果還當我是你老婆就應該要對我說,不然我什麼都不知道,很可憐的耶。」

  撇著嘴,張浩祥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道出他和曲筱筱初認識到現在發生的所有烏籠犯沖之事。

  「原來是這樣子。」程娟笑得挺開心的,眉心也開,眼也笑著,「那不錯埃」「什麼不錯?」他可不以為然,「我認識她這段時間以來,簡直是倒霉極了,我和她八字犯沖得很。」

  「是嗎?」她倒是抱持著另一種想法,「我倒覺得你和她挺有緣的。」她糾正他的說法。

  「什麼挺有緣?」張浩祥才不這麼認為。

  「本來就是啊?」程娟振振有辭地說著,「你想想看,這世界上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就你會和她這麼犯沖?你說,這不是有緣是什麼?」嗯,說不定小祥子的喜事不遠了,程娟心想。

  「聽你胡扯。」張浩祥嘴裡還是否認她的理論,但他的心裡卻是背道而馳地接受她的說法,而且還非常相信。和筱筱有緣?真的嗎?如果……「好啦!」程娟出聲打斷了他的思想,她伸出手到他的面前說:「地址。」

  「什麼地址?」

  「她的地址啊!」程娟睨了他一眼,「笨瓜!你不告訴我她住哪!我明天怎麼接她去醫院複診啊?」真是的,中槍人也變得遲鈍了嗎?程娟納悶著。

  聽她這麼一說,張浩祥才記起來,立即拿來紙筆,寫了一企址給她。

  「曲筱筱?」看著地址旁的人名,程娟喃喃地念了一句,「挺可愛的名字。」

  「明天就麻煩你了。」他誠心地要求著她。

  「不用客氣了。」揮揮說,程娟一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模樣,「不過,你要好好謝我,請我大吃一頓才行。」

  「我就知道你絕對會乘機卡我油水。」

  「怎麼?幫你這麼一個忙,你請我吃一頓算謝謝,這個要求不合理嗎?」她不高興地反問了回去。

  「我可沒有這麼說。」張浩祥否認著,「等我傷好了,再請你吃一頓,可以了吧?」

  「可以。」程娟點著頭。

  「還有一件事情。」

  「還有什麼?」

  沉吟了一下,張浩祥小心翼翼地回答著,「別讓她知道我們兩人的關係。」在還沒理清自己對筱筱的感覺前,還是不要貿然地跟她說自己是有婦之夫的人,免得嚇跑人家。

  「哈!」程娟大笑一聲,「還說你對人家沒有一點意思,卻要我瞞著她你我的夫妻關係。」真是的,從沒看小祥子這麼彆扭過,想必他真的已經被這曲筱筱吸引而不自覺罷了。

  「你少找事情笑我好不好?」

  「好,不笑。」站起身,她看了一下手錶,「我得回家了,時間很晚了。」

  「你自己回去嗎?」

  「放心吧,我把繼春的車開來了,所以我不是叫計程車。」

  「嗯,那你開車小心一點。」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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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當程娟出現在曲筱筱面前的時候,曲筱筱是愣著了,用著打量的眼光瞧著她,「你是——」「我是小祥子的朋友。」程娟大方地自我介紹著,同樣也用著打量的眼光瞧著她,「我叫程娟。」

  「小祥子?」細彎的秀眉一挑,曲筱筱以疑惑的面容詢問她。

  「喔,就是張浩祥啦!」程娟忘了小祥子一定不會把這個稱呼告訴她的。

  「浩祥?」隨即曲筱筱明白地點點頭,「有事嗎?」

  「他今天不能來接你去醫院,所以就托我來帶你去。」程娟解釋著自己來找她的目的。

  「他不能來嗎?」聽到這個消息,曲筱筱的面容立即浮現一股失望。

  看到她的表情變化,程娟笑得更開心了,這個曲筱筱八成對小祥子也有好感,不然她不會有這樣子的表情出現。嘿!這個小祥子還真的很好運,會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喜歡他。

  「他受傷住院了。」程娟很簡單地解釋,雖然昨夜離開醫院時,小祥子有交代自己別告訴她他受傷住院的事情,不過自己真的很想知道這個曲筱筱知道小祥子住院後,會有什麼反應,如果她的反應是自己所想要的,那倒可以幫這兩個人拉一下紅線。

  「他受傷?!」她的話一出口,曲筱筱便驚喊出聲,「他怎麼會受傷住院?」

  「他昨天追嫌犯的時候,被嫌犯開槍打傷的。」

  「他中槍?」天啊,曲筱筱的心臟都要停了,「他不要緊吧?他是哪裡中槍?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沒事的啦!」程娟笑開了嘴,這曲筱筱的反應還真是她所想要的,那麼她在中間做一下月老,牽個紅線也不錯,畢竟小祥子也老大不小了,是該要找個老婆,她這個老婆可只是法律上的名份,其他什麼都不是,遲早會離開他,讓他自由的。

  既是如此,就在要離開他身邊、還他自由的時候,幫他做一個小媒人也是不錯,也算是謝謝當初他那麼犧牲他的幸福,幫繼春那麼一個大忙和她結婚。

  「真的沒什麼事情嗎?」曲筱筱還是不放心地問著。

  「沒事的啦!」程娟笑瞇了眼,揮著手說,「那小子身強體壯,死不了的。」這曲筱筱還真是緊張呵,照這個樣子看來,她付出的感情可能比小祥子還多。

  「他是哪裡中了槍?」曲筱筱繼續追問著,「他住哪家醫院?」

  程娟輕鬆地瞧著曲筱筱那張清麗絕倫的臉,佈滿著要度著急和緊張,突然,一種餿主意的念頭閃過她的思考。「他住在台大。」她的笑容有點賊賊的,並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左胸。「他這裡中了一槍。」

  「什麼?!」驚喊出聲,曲筱筱的眼睛睜處大大的,「他的胸口中了槍?那一定是有生命危險,左胸是心臟的部位啊!」天啊!他現在是不是命在旦夕?這可怎麼辦?她已經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不知為張浩祥生死未卜的生命捏了多少把冷汗。

  「別急好不好?」程娟肚子裡是笑翻了,沒想到她真的對小祥子這麼關心,看她一雙晶亮的明眸閃爍著男人不忍的盈盈淚水,自己心裡都有點後悔對她說出這樣子的謊言來,「他現在的病況是穩定下來,只等著他醒過來罷了。」不過,謊言既已出口,就只好逼真地繼續說下去。

  「你可不可以帶我去看他?」曲筱筱要求著。

  「不行。」程娟搖了下頭,看了一眼她包著紗布的腳,「我得先帶你去看腳,之後才能帶你去。」

  「可是……」

  「沒什麼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雖然想幫小祥子拉紅線,但是答應要做的事也得要完成,「反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會死就會死,誰也無法阻止,不會因為你的出現,他就立刻沒事地在你面前活蹦亂跳的,一切隨緣,所以我看你還是先看完你的腳,再去看他。」她勸著曲筱筱。

  遲疑了好一下,曲筱筱還是想立即去探望張浩祥。

  「別浪費時間了,」不想讓曲筱筱再猶豫,程娟拉起她的手,「我們快點去看腳,然後就可以看小祥子了。」說著,程娟扶著她離開了曲家。

  ***

  走在白色的醫院長廊中,曲筱筱在程娟的攙扶下,亦步亦趨地往前走著,她的一顆心是沉入谷底。不知道張浩祥怎麼樣了?希望他沒事才好,她在心裡不斷祈禱著。

  「他的病房就是這一間。」走到底處最後一間病房,程娟停下腳步,對著曲筱筱說。

  曲筱筱沒有說話,只是兩雙眼睛直直地盯著病房的門瞧,一顆一直擔心的心加速地跳動著。

  「我扶你進去吧。」程娟說著,就要扶她進病房。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一陣急促的奔跑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她們兩個轉頭看去,只見幾名護士、醫生、還有穿著綠色制服的醫療員人手裡拿著一堆急救用品,推著急救藥車往她們要進的病房裡衝進去。

  「發生什麼事情了?」曲筱筱被這一群人急匆匆的模樣給嚇到,一顆心是揪得緊緊的,「不會是……」天啊!不會是浩祥出了什麼事情吧?她慌了。

  「不知道。」程娟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依她多年的護士經理,她一眼也看得出來裡面有人呼叫急救。

  「我們進去看看吧。」曲筱筱說著,就要進病房裡去。

  「不行。」程娟阻止她,「裡面在做急救,我們進去會妨礙醫療人員的急救工作。」

  「急救工作?!」曲筱筱嚇得驚叫出聲,「是不是浩祥……」「不會是他的。」程娟說得非常肯定,畢竟手臂受傷,怎可能病況人惡化到要呼叫急救的地步。

  「可是……」

  「你急也沒有用。」程娟勸著她,要她情緒穩定下來,眼睛注視著已被醫療人員關起的病房門。

  直到十多分鐘之後,門才被人打開。

  「醫生。」見先走出來的醫生,曲筱筱立即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緊張地問著,「怎麼樣了?」

  醫生只是注視著曲筱筱的臉好一會兒,才用他職業性的面容深歎了一口氣,「很抱歉,我們是無能為力了。」言下之意是主裡面被急救的那個人,已經繼氣歸西、回天乏術了。

  「什麼?!」曲筱筱整個人都呆愣掉了,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才聽到的事實,「無能為力……」她連說話的力氣都顯得軟弱不堪。

  「真的很抱歉。」醫生誠心地道歉的,帶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筱筱!」望著她呆僵掉的面容,程娟出聲喚著她。

  然而曲筱筱一點動靜都沒有。

  「筱筱!」拉拉她的衣袖,程娟試著要拉回她的注意力。

  「無能為力了。」曲筱筱還是喃喃自語著,豐沛的淚水漸漸凝聚,幾乎奪眶而出。

  「筱筱——」程娟在心裡暗自叫著糟,這下可好玩了,她信以為真了。以自己的猜測,相信那個宣告死亡的人不是小祥子,而是睡在他隔壁的那個人,可是,現要怎麼對筱筱說呢?看她一副呆掉的表情,是聽不進去自己任何話的。

  在一群醫療人員魚貫地走出病房後,曲筱筱終於忍不住地跛著腳走進病房。看著已經被白布蓋起來的人體,她一把撲到病床邊,拉扯著被單開始哭泣起來,「你怎麼……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嗚……」而一邊的護理人員則是任由她抱著屍體哭泣。

  「你人這麼好……你不、不應該就這麼死掉的……」她的淚水終於如決堤般地流了下來,「你人這麼好……老天爺怎能、怎能這麼把你的命收回去了……」隨著哭泣,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哽咽。

  「筱筱——」跟著進來的程娟是一臉的不知所措,看著哭得傷心的曲筱筱,她實在是不知怎麼開口了。

  天啊!這個掛掉升天的人不是小祥子啊!

  「程娟……浩祥不該就這麼死掉的……」曲筱筱在哭了一會兒後,抽搭地說。

  「他——好得很哪——」程娟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意有所指地回答。

  「不——浩祥太可憐了,他不應該這樣子死掉的……他是一個好人,他不應該這麼早就死掉的……」

  「他媽的!」突然,一個低喊聲響起,病床邊的布簾被人粗魯地拉扯開,「誰那麼不想活,一直咒我死啊!」張浩祥一張臉氣得漲紅,低聲吼罵著。

  「死了。」程娟一見到張浩祥惱怒的面容,便低低地自語哀號著。

  「筱筱?」張浩祥一拉開布簾,便看到撲在一旁病床邊哭得傷心不已的曲筱筱,一時之間愣住了。

  而曲筱筱聽到他的怒罵聲立即抬起頭,迎視他那一雙驚訝的眼,整個人也是呆住了,「浩祥?」

  「你怎會在這裡?」張浩祥奇怪著她的出現,而且還趴在他隔壁病床哭得死去活來的。

  「你……」曲筱筱一時之間還沒有恢復正常狀況,怔愣愣地著望著他,「你……是人、是鬼?」她連說話都還帶著結巴。

  「我……」筱筱問的是什麼話?什麼是人、是鬼?他一個轉頭看向程娟,只見她一臉尷尬地對著他傻笑,像是一個做錯事的人。

  「她——」程娟手指指向那被蓋了白布的屍體,「以為這個人是你。」程娟非常小聲、也非常小心翼翼地對他解釋著。

  「什麼?!」張浩祥望了一眼那屍體,有些訝異,「他是我?」

  「他不是你?」聽著張浩祥和程娟的對話,曲筱筱立即跳開她撲倒的病床,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那一個被白布蓋住的屍體,「那我……不是白哭了?」

  「是白哭的。」程娟傻傻地笑著回答她的話。

  「天啊!」張浩祥低低哀號了一聲,「你們在搞什麼?」他只不過手臂中了一槍,居然被以為會病況危急得急救不成而死了?

  「是程娟說左邊胸口中了一槍,病況不穩,所以我還以為……這個急救不成的人……會是你。」曲筱筱低著頭輕輕地回答,不敢看他,因為她又看到他變了臉色,而且是要生氣前的一個過度臉色。

  「我左胸中了一槍?!」張浩祥驚喊出聲,隨即便睨向程娟,「老佛爺!」該死的!老佛爺做什麼說這種玩笑話?他快瘋了。

  「別罵我吧。」程娟平靜著一張臉,強裝出鎮定的表情,「我只是想做一個實驗而已。」

  「你做什麼實驗?」張浩祥被她說的這玩笑話給激得有些火了,「需要說這麼可惡的謊嗎?」

  「你別這麼凶好不好?」程娟咕噥著,「這裡這麼多人,一點面子也不給我。」早知道她就不要那麼好心幫忙牽紅線了,弄得自己很沒面子,在這丟臉。

  深吸一口氣,張浩祥也知道要熄火,「我聽你的解釋。」他想,聽她把話說完再罵也不遲。

  「這裡不適合,」程娟強擠著笑,「我還有事,我得要走了,我過些天再解釋給你聽吧。」她說完也不管什麼,立即就腳底抹油地拔腿離開病房。

  「程娟!」張浩祥急急地喊著,但是她早溜得不見身影了。

  「你……還好吧?」在一邊的曲筱筱小心翼翼地望著他那張不怎麼好看的臉色。

  轉回注意力,張浩祥凝視著她那張淚水未乾的小臉,「我好得很!」他口氣不是很好地回答。

  曲筱筱整個身子瑟縮一下,提心吊膽、非常小聲地再問著:「你……左胸沒有中槍?」因為她沒有看到他胸口有任何包紮,反而是手臂,纏了一圈又一圈的厚厚紗布。

  「我若左胸中槍,現在還能在這裡活著跟你說話嗎?」張浩祥反問回去,他心裡著實沒什麼好氣,反是一股烏氣沒處可發。真是的!哪有人這麼笨,相信左胸中槍還可以好好活著的?除非是奇跡出現。

  「我……」扁著嘴,曲筱筱委屈地說不出話來。

  看她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張浩祥知道自己又嚇到她這個老鼠膽了,於是歎了一口大氣,「好啦!我沒事了。」

  「真的?」她不敢確定他真的沒事了。

  「我沒這麼無聊,一天到晚生氣,OK?」張浩祥忍著氣,免得真把這小老鼠又惹哭了。

  他對這小老鼠的眼淚是最沒轍了,尤其她現在臉上還有未干的淚水哩!雖然她剛才哭泣不是因為他對她凶,而是她誤以為他死掉而哭,但總都是為了他而哭的,看得他的心都忍不住疼了……疼?!天啊!這是什麼感覺?自己竟會為她心疼,就為了她那些算是多餘水份,變成廢物排出的淚水而感到心疼?!「你沒生氣就好了。」曲筱筱微鬆口氣,聽到他的回答,她相信他是不會生氣了。

  「我做什麼一天到晚生氣?」張浩祥又忍不住地歎氣,聽她的口氣好似他真的是一天到晚亂發脾氣的人。

  曲筱筱沒有回答,只是頭低低的,雙手不時地扭攪在一起,顯得有點兒不安。

  張浩祥望了一下她的腳,轉移話題道:「你的腳去複診過了沒?」

  曲筱筱輕點著頭,像個乖乖的小孩,「剛看完,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了,不過最近還是不要讓腳用太多的力。」

  「沒什麼事情就好了。」

  曲筱筱望著他,「其實應該是你沒事情就好了。」她一想到如果剛才宣佈死亡的人是他……現在她真的是沒有半點機會聽到他說話,看到他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面前了。

  聽到她這樣的話語,張浩祥當然知道她的心情,心裡也著實高興,因為她會這麼關心他、緊張他,「放心吧,我真的不會有什麼事情的。」他向她保證著,雖然這個保證其實是沒有多大可信度的。

  「真的嗎?」她眨眨大眼不怎麼相信,「做警察其實危險性是很高的。」

  「我知道。」他的臉露出一絲微笑,「不過我喜歡這份工作,也做得非常開心。」

  「看得出來。」曲筱筱點著頭,同意他的話。

  「對了。」張浩祥低頭看了一下手錶,「中午了,我的肚子餓了,你要不要吃什麼?我們一起到地下室的餐廳吃東西。」

  「病房沒有送餐食給你吃嗎?」她反問,一般醫院不是都有為住院病人送三餐?

  「哎!」張浩祥揮揮手,也不管隔壁的病床還有護理人員在那忙著,他脫口就說:「醫院病房的餐食難吃死了,不吃也罷。」說著,他便下床,扶起她。

  「好吧。」曲筱筱點點頭,甜甜地一笑,「那我們一起去吃吧。」經由他的攙扶,她一跛、一跛地和他離開病房,前往地下室的餐廳。

  ***

  張浩祥和曲筱筱兩上人才開心地吃了一頓快樂的午餐,一回病房便感受到病房裡瀰漫的低氣壓,而低氣壓的來源是坐在張浩祥床邊的一個男子身上,那男子的身邊還坐了另一個女人,但是她的臉色卻是憂慌而擔心的。

  張浩祥一看到他,臉上的快樂隱去,換上一張驚訝的臉。

  「怎麼了?」馬上感受到他的不對勁,曲筱筱立即關心地詢問著,而她也能感受得到他的不對勁是來自他病床邊的那一對男女。

  張浩祥沒理會她的話,只是緩步地走到男子的面前,「爸。」他輕輕地低喚了一聲,又對旁邊的女人喚了聲,「媽。」

  張浩祥的父親——張冠書低沉著一張臉,不悅地瞪著他,一句話都不吭。

  「浩祥。」在一邊張浩祥的母親——齊美雪是一張憂心的臉,急急地開了口,「你跑去哪了?我和你爸在這已經等你很久了。」

  「和朋友出去吃午飯。」張浩祥以平靜的語氣回答著母親。

  「原來是這樣。」齊美雪揚起了笑,終於放下心,隨即又對兒子使使眼色,要他安撫正在發脾氣的父親。

  接收到母親的眼色,張浩祥抿緊了唇,低頭注視著父親,一時之間,他根本也不知道說什麼。

  「冠書。」見這一對父子誰也不吭聲,齊美雪只好再次開口打著圓場,「兒子回來了,你好歹也說句話吧。」

  張冠書則又是給兒子一個瞪眼,重哼出聲,「你這死小子,受了傷也不跟家裡說一聲,要不是正好你媽打電話到局裡找你,我們兩個老的還被你蒙在鼓裡!」

  「我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才沒告訴你們的。」張浩祥為自己辯解著,「而且又不是什麼要命的傷,不必讓你們擔心。」

  「不是什麼要命的傷?」張冠書瞧了一眼兒子手臂上厚厚的紗布,「槍傷還不是很嚴重的傷啊?難道要被手榴彈炸傷才是嚴重的傷是不是?」他反駁兒子的話,但語氣稍稍緩和了些。

  「爸——」張浩祥拉長音調,有些皮皮的語氣說著,「你別這麼說嘛!我知道你生氣,可是我也真的是不想讓你和媽擔心,才會瞞著你們我受傷的事情埃」「就是埃」齊美雪在一邊幫兒子說著好話,「冠書,兒子這也是怕我們擔心嘛,你就別一直怪他了。」

  張冠書睨了妻子一眼,「兒子都是被你慣壞的!」

  齊美雪淡然一笑,並非把丈夫的話聽進去,隨即轉頭望著張浩祥,「浩祥,你的傷還好吧?要不要緊?」

  「沒什麼大礙啦。」張浩祥嘻嘻一笑,表示他真的沒事,「只是現在手臂不能用力,要乖乖地休養,一個禮拜後大概就可以拆線了。」

  「既然這樣子就好。」聽到兒子這麼回答,齊美雪的擔心是完全放了下來。

  「你呀!」張冠書又忍不住開口,「叫你別做什麼警察,有總裁不做,偏偏要跟我作對!」

  「我的老爸呀!」學著父親的語調,張浩祥應回去,「總裁有什麼好的?整天待在辦公室裡,無聊死了。」

  「那你現在就有聊了?」張冠書斥駁回去,「中槍受傷是你的興趣、癖好是吧?」

  聽父親這樣子的話,張浩祥有點哭笑不得,這個老爺說正經是正經,但有時說話也真的很變態,說不正經嘛,他又是一個老奸巨猾的狐狸,做起事情來是魄力十足,一點都不會拖泥帶水。

  「早知道會生出你這種變態兒子,」張冠書又哀哀地歎起氣來,「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就一把掐死你,免得我現在這麼生氣!」

  「老爸。」張浩祥搖了搖頭,也跟著歎起氣來,「你既然知道我這麼變態,又後悔當初看錯眼,沒在我出生時候一把掐死我,那你現在就別管我,接受我的變態,這樣你就不會氣得吹鬍子瞪眼了嘛!」

  「你——」張冠書被兒子的話堵得一句都說不出來,氣得臉紅脖子粗。

  「好啦。」張浩祥軟著口氣,「老爸,你就別氣了,你兒子我保證下一次抓犯人的時候會小心,不會被子彈打到、被手榴彈炸到,可以了吧?」他嘻嘻笑著,要自己的老爸息怒。

  張冠書則是歎著氣,心裡也著實饒了兒子,「算了!懶得再罵你了,罵你只是浪費我的精神。」

  「多謝老爸不殺之恩。」聽到老爸饒了自己,張浩祥立即又陪笑地皮了起來。

  「好啦,沒事就好了。」齊美雪也跟著笑了,隨即,她的眼角餘光瞄到還站在病房門口,呆呆的曲筱筱,「浩祥,那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嗎?」

  聽母親這麼一提,張浩祥才想到曲筱筱還在,立即轉過頭望著搞不清楚狀況的她,「筱筱。」他對她招招手,「進來吧。」

  「喔。」聽到他的叫喚,曲筱筱應了一聲,乖乖地走到他的向邊,同時對張浩祥和齊美雪露了一個招呼式的微笑。

  「這位是……」打量著曲筱筱,齊美雪有些好奇她的身份,問著兒子。

  「她是我一個朋友。」張浩祥簡單地介紹,心裡也暗自捏起冷汗,希望老爸、老媽不會把自己的底——有老婆的身份說出來才好。

  「朋友?」張冠書用著打量的眼光,把曲筱筱從頭到腳掃視一遍,「什麼樣的朋友啊?」

  「就是朋友,還有分什麼樣的朋友啊?」張浩祥擔心地看老爸直盯著筱筱瞧,瞧得她渾身都不自在了。「筱筱。」他喚了她一聲,「你現在可以自己回家嗎?」剛才和筱筱到地下室吃飯,他能感覺得出來,她可以自己走路不需別人攙扶了,只是走得慢了些而已。

  遲疑了一下,曲筱筱點著頭,「可以埃」再笨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希望她先離開這兒,於是她揚著笑容說:「我待會兒還有點事,我先走了,伯父、伯母,再見。」她道了聲再見便轉身離去。

  「筱筱!」過了一會,他追出病房,立即趕上她緩慢的步子。

  「什麼事?」

  「對不起。」張浩祥先道了聲歉,再解釋著,「我不是有意趕你一個人回家的,只是我爸媽在……」「沒關係的。」搖著頭,她微笑著,「反正我也真的要回家了,最近我在趕兩幅畫。」

  「嗯。」張浩祥應著聲,隨即關心地叮嚀著,「那你回去的時候要小心一點。」要不是老爸、老媽在,他還真想偷偷溜出醫院送筱筱回家。

  「知道。」能感受到他的不放心,曲筱筱甜甜地笑了起來,「我回家再打Call機告訴你,我到家了。」

  「嗯。」

  道了聲再見後,張浩祥望著她那嬌小的身子緩緩離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他才轉身進病房,去解決裡面那兩位大人,因為他知道這兩位大人一定會逼問自己和筱筱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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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畫好了!」放下畫筆,曲筱筱開心地輕聲歡呼著,望著畫裡的人,她滿意地揚著大大的笑容。浩祥的畫終於畫好了,這幅畫可花了她好多時間才畫好的,也是她特別用心所畫的畫。

  「嗯。」滿意地看著畫,她笑靨有如花開般嬌柔,「拿去送給他,當做是謝謝他幫過我的忙。」說著,她收拾著畫筆,等畫干後,她便細心地將畫包好,拿著畫離開了畫室。

  一路上,她都是帶著最開心的心情,然後來到醫院,正待她要走進張浩祥的病房時,裡面的對話讓她遲疑了腳步。

  「喂。」一個女聲響起,「你這個人有一點感謝心好不好?好歹我是你老婆耶,這麼天天來探望你,你還這麼損我?」

  「是啊,你是我老婆,還是我最敬畏的老佛爺。」回答的是一個男聲,曲筱筱一聽便知道是張浩祥在說話,「可是你這個老婆也很會欺負我這個老公,不是嗎?」

  「我哪有啊?」女聲輕揚了音調。

  這一次曲筱筱認了出來,是程娟的聲音。

  「還敢說沒有?」張浩祥繼續反駁,「每次都只會命令我做這、做那的,真是一點老婆的良心都沒有。」他說得挺無辜的樣子。

  「你還不是一點老公的良心都沒有,從來都不關心我。」

  「天地良心喔!我沒關心過你嗎?而且,我看我的關心你根本不屑一顧吧?如果今天是大頭春,我看他不關心你你也不會怨他的,對吧?」他對於程娟的斥駁做著反擊。

  「你少亂扯了。」程娟咕噥地說著,「繼春跟你又不一樣……」接下來的話,曲筱筱是一點也沒聽到,因為她的思緒全都集中在剛才她聽到的,原來浩祥已經結婚了,而且,他的美嬌娘竟是那位她才剛認識的程娟……「小姐!」突然一個聲音輕輕地從她的頭頂飄落,「小姐!」

  回過神,曲筱筱抬頭迎上一雙詢問的眼神。

  宋繼春揚出一個客氣的微笑,「你在找人嗎?」

  搖搖頭,她也回以一個相同的微笑,「我找錯病房了。」說著,她便轉身有些倉惶地離開。

  「小姐!」宋繼春又叫了句,然而只見她的身影沒有半點遲疑地快速離去。

  「你在做什麼?」在病房內的程娟聽到宋繼春的叫喚,走出來一探究意,「你在叫誰?」她見整個走廊沒有幾個人,只有幾名護理人員在走動。

  「沒有。」宋繼春邊回答邊走進病房,「只是剛才有個女孩子站在病房門口,不知道在做什麼,我問她,她只說了句找錯病房就很快離開了,叫也不回應。」剛才那個女孩子的眼神好奇怪,看她的樣子,她似乎也不是真的不認識浩祥或是程娟。

  「是嗎?」聽到這樣的情形,程娟聳聳肩,一點好奇的心都沒有,「這種事情很普通啊,又不是沒見過找錯病房的人,看你一副很好奇的模樣。」

  「但是我總覺得那個女孩子好像認識你或是浩祥。」宋繼春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神經!」程娟白了他一眼,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好啦,我們到地下室去晃晃,喝杯飲料,待會兒那個曲筱筱會來探望小祥子,我們別待在這裡礙眼,當超級飛利浦。」

  「喔。」應了一聲,宋繼春也沒再說什麼,乖乖跟著她離開病房。

  ***

  一顆心沉沉的,情緒是低低地落在谷底,也不太想說話,甚至還想好好地哭一下。這是曲筱筱從醫院回家後一直持續的感覺,坐在畫室裡,她整個人是呆呆的,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為什麼會這樣?怎會有這樣子的一個感覺?其實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知道她在病房門口聽到浩祥結婚了,她的心竟會莫名地感到揪痛,而且還是非常難過傷心。「難道我喜歡上他了嗎?」她這麼問著自己,但是她的大腦思維卻沒有找出一個答案,告訴自己是或不是。

  她從畫袋裡拿出本來今天要送給張浩祥的事,放在畫架上,盯著畫中的人,腦子裡回想著他對自己的一切、想著他對自己的好、想著自己和他相處的情形……突然一種莫名的傷心情緒湧上心頭,刺痛了心、酸了雙眼,接著淚水就開始不自覺地溢出眼眶,不停地從臉龐滑下。

  緊抱住畫,她傷心地哭著在,在此刻,她似乎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張浩祥的感情了。

  ***

  等了一整天,張浩祥都沒有見到曲筱筱的小身影來到醫院探望他,他的一顆心,從等待到失望到此時的擔心。

  真不知道筱筱今天怎沒出現,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為何都沒有見到她來?雖然她沒有必要天天來醫院報到、來探望他,但是這些天來,她天天都會固定在中午的時間出現,和他一起到地下室的餐廳吃飯,他似乎已經習慣每天看到她、習慣和她閒聊一番、習慣一定要看到她的人,甚至要看到她甜柔的笑臉,而今天她卻沒有出現,他的心裡就是有著不踏實感,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天啊!」低低喊了聲,張浩祥被自己這樣的一個習慣給嚇到了,「我怎會有這樣子的一個心態啊?」筱筱一天沒來看他,他就這麼不習慣,那麼如果她一個禮拜不出現,是不是自己就要瘋掉了啊?

  這樣子的感覺真的好可怕,一天不見她會有這樣子的心情,那不是說——自己每天都要見到她不可了嗎?這麼一天、一個月、一年下去……這個心態好似……「我不會真的愛上她了吧?」驚喊出聲,張浩祥的表情出現驚訝,心跳也跟著莫名地緊張加速起來。不過似乎真的是如此,只是他一直都不肯承認罷了,畢竟之前自己是那麼厭惡見到她,把她當成一個只有老鼠膽的瘟神,現在突然一個大轉變地愛上她,實在是有一點無法接受。

  想歸想、驚嚇歸驚嚇,張浩祥民裡還是擔心著曲筱筱今天為何沒有來探望他,而且沒見到她,他心裡真的是慌亂不安,而且想她的一顆心是愈加濃烈了。由想念化為行動,他跳下床,拿了自己的皮包便奔出了病房,找了個公共電話撥電話給她。

  「喂,曲公館。」電話那一端傳來曲建中的聲音。

  「曲伯伯,我是浩祥,筱筱在不在?」張浩祥趕緊問著。

  「是你?」曲建中的語調上揚了起來,而且還有點不友善的態度,「你這個死小子打電話過來做什麼?」

  張浩祥一愣,對於曲建中的態度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心裡更加相信他剛才在病房裡的猜測是對的——筱筱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曲伯伯現在把脾氣往他身上發了。

  「對不起。」張浩祥在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語氣不敢不好,仍是客客氣氣的,「我想找筱筱。」

  「你找她做什麼?」曲建中的口氣更差了,「我們家的筱筱不見你、不聽你的電話!」說完,他不等張浩祥回話更佳斷電話。

  望著已經斷了線的電話,張浩祥維持了幾秒的怔愣,筱筱是不是真的出了事了?如果真的……不多遲疑,他便拔腿往樓梯口奔去,連等電梯的時間都不想浪費地衝下一樓,在寂靜的深夜裡偷溜出醫院,叫了部計程車奔往曲家去。

  ***

  站在曲家的大門前,張浩祥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大燈已全熄滅,曲家的人都已經入睡了,遲疑了一下,他延著矮圍牆走到後面,他知道這裡是曲筱筱的畫室,而畫室可清楚地看出裡面還有人,燈光明亮地照著。

  「筱筱。」他對裡面叫了聲,然而卻沒有任何回應,他再提高些音量叫喚曲筱筱一聲,但還是沒有人應聲,張浩祥本想再叫,但是卻又害怕會吵到樓上已經入睡的曲伯伯、曲伯母,之前在醫院打的那通電話,他相信曲伯伯非常不想見到他,萬一現在驚醒了曲伯伯,八成筱筱還沒見到,他已經被掃把趕到太平洋去了。

  他來回踱著步,想著辦法,最後他不管了,遲疑了一下,便在附近一棟改建的屋子邊找了一聲石頭,然後又找了一個可以墊腳的磚塊,回到原來的曲家牆前。他將磚塊一墊,整個人和牆頂是平視的,眼睛一瞄,可以清晰地看到曲筱筱那個嬌小的身子,正坐在畫架前發著呆。

  張浩祥沒有再猶豫什麼,用手上的石頭敲掉牆上粘著的碎玻璃,然後腳一蹬,高大的身軀便輕輕鬆鬆地躍過矮牆,進入曲家的院子裡。他小小聲的,不敢驚動到曲家的任何一個人,緩步地走到畫室的落地窗邊,伸手輕敲了一下上了鎖的落地窗,在曲筱筱回過神望過來之時,他對她面露微笑。

  而坐在畫架前發著呆的曲筱筱,在聽到敲窗聲響後,轉頭望去,迎視張浩祥一張臉,她簡直是嚇呆了。

  「浩祥?!」不會吧?他怎會在這裡?現在的他應該是在醫院裡睡覺呀!怎會出現在窗外?而且他怎麼進得來?「一定是我眼花了,一直想著他,所以才會產生這樣子的錯覺,一定是的,一定是我眼花,浩祥現在應該是在醫院的。」她自言自語地說著,還猛力地搖著頭,像是在說服自己真的是眼花。

  然而,她頭搖得都發昏了,窗外張浩祥的影子還是那般清楚,而且還不停地揮舞著雙手,要自己開窗門讓他進來。難道他真的在外面?遲疑了好久,她終於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將窗戶打開。

  「筱筱!」落地窗一開,張浩祥便低喊出聲。

  「真的……是你?!」曲筱筱還是忍不住見到他時的驚訝低呼出聲,她真的不是眼花,而他是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不是我眼花嗎?」

  「真的是我。」張浩祥堅定地點著頭,隨即側身進屋,將窗門關上,「我特地溜出來找你的。」

  「找我?」睜著大眼,她不明白他有什麼事情要來找她,而且還是在這深夜的時候。

  「你今天沒去醫院找我,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才會偷溜出醫院來找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他解釋著,隨即用打量的眼光瞧著她,看她似乎沒有什麼事情,一顆擔憂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鬆了口氣。

  「我……」曲筱筱有些結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其實她今天有去醫院,只是在病房門口聽到那樣子的談話內容,她就回來了。

  「你沒事吧?」張浩祥關心地問。

  她輕搖了下頭,「沒事。」

  「沒事就好了。」張浩祥伸出手,用著溺愛的心情,輕輕地揉揉她柔軟滑順的秀髮。

  「你……」她很想他是不是真的和程娟結婚了,但是話到嘴邊又縮回肚子裡,硬生生地轉了話題,「你怎麼進來的?」

  「我爬牆進來的。」他知道這是一種非常不對的行為,尤其他還是一個執法者,竟然會在半夜三更溜進民宅,傳出去他可死定了,所以他回答的聲音是小小聲的。

  「爬牆進來的?!」曲筱筱驚喊出聲,天啊!牆上都是碎玻璃呵!「那你有沒有受傷?」他緊張地抓過他的手,仔細地檢查他有沒有被碎玻璃割傷。

  「我沒事的。」看她這麼緊張,又如此關心他,張浩祥的心底流過一股溫暖的暖流,「你別緊張也別擔心了,我是把牆上的碎玻璃敲掉才爬來的。」

  「真的?」檢查他是真的沒有受傷,曲筱筱的緊張才解除了。

  「看你擔心成這樣。」話是這麼說,但張浩祥的心裡是開心得要飛了起來,同時,他也證明了自己是真的喜歡上她,而且比喜歡更甚。

  「我……」微嘟起小嘴,曲筱筱也發現了自己對他有著過多的緊張與關心,低下頭,她不敢直視他,害怕會被他看出自己的心——那顆喜歡他的心。

  「怎麼了?」看她低著頭,張浩祥關心地詢問,看她現在這副態度似乎有心事?

  搖著頭,她還是不敢看他,「沒事。」

  「真的沒事嗎?」他不確定地再問了一句。

  「沒事。」

  曲筱筱的回答張浩祥當然是不相信,準備要再追問際,他的眼角餘光瞄到了畫架上的畫……畫中的人不是他嗎?!「這是在畫我嗎?」他輕輕地出聲問著。

  他這麼一問,曲筱筱才想起畫架上的畫,她立即嚇得奔至畫架前,將架上的畫收起來。

  「怎麼了?」看她這麼緊張地收起畫,張浩祥走了過來。

  「沒事。」猛搖著頭,她的一顆心開始不規則地亂跳起來。

  「這幅畫是不是畫我?」雖是這麼問,但他絕對確定那一定是畫他,因為那畫是那般傳神、栩栩如生。

  「不是。」急急地否認,曲筱筱根本不敢承認,若承認不就會被他看出她的心了。

  「不是?」微揚高音調,張浩祥才不相信她的否認。

  她依舊是低著頭,雙手將那張畫抱得緊緊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搶走一般。「不是的。」她再次否認,但似乎已經沒有先前那般堅定,反而是軟軟的、小小聲的,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筱筱!」

  曲筱筱這下更說不出話來了,腦海裡卻也響起在病房外聽到的那些談話內容,難過的情緒不自覺地湧遍她全身,眼淚竟然也不爭氣地在眼眶中打轉。緊咬著嘴唇,她忍著淚水,不想讓他看到。

  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張浩祥伸手搭在她的肩上,「筱筱,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他以溫柔的聲音問著,生怕一個不注意又會嚇到這個鼠膽人兒。

  「沒、沒事。」曲筱筱說話的聲音有了些許哽咽,「你趕快回醫院,不然醫院的護士查房找不到你,一定會很著急的。」她催促著他離開,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難過。

  「我不管護士會不會因為找不到我而著急,那是她們的事情。」說了句不負責任的話,他緊抓住她細瘦的手臂,「我只想管你到底怎麼了。」他低喊出聲,語氣裡有著一定要知道答案的霸道。

  「我真的沒事。」她輕喊著,但是淚水卻也因此而被喊了出來。

  「筱筱!」張浩祥索性捧起她的臉蛋,只見她淚眼汪汪,兩顆晶亮的淚珠正滑下她的臉龐,「你別讓我著急啊!」天啊!筱筱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看她哭了,他的心都跟著揪緊了。

  這下,曲筱筱也沒法子再逃避他注視的眼睛了,朦朧的視線望著他高大的身子,還有他那雙著急、緊張的眼,她的難過更加深了,淚水也湧得更凶,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

  凝視著她愈湧愈凶的淚,張浩祥的心是緊揪在一起,為她一顆顆波下的淚珠而心疼著,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一股衝動讓他低下了頭,忍不住將唇覆蓋在她的唇上。

  他能感覺到她的顫抖,也瞭解這一定是她的初吻,她顫著雙唇,任由他親吻,她柔軟的唇給他的感覺是那般的無助與傷心,讓他更加心疼地擁緊她纖弱的身子,很溫柔、很溫柔地吻著她,生怕會傷了她、嚇到她。

  而曲筱筱是被張浩祥突然的吻嚇倒,但她卻是強忍住這分驚嚇,只是溫順地接受他的吻,感受他傳給她的溫柔。

  原來吻是這般的感覺,這麼溫柔、這麼讓人酥軟,連她的雙腳都快要站不住了,幸好她被張浩祥緊抱著,不然一定會癱軟滑下的,而且他的吻讓她都快失去所有思考了,真希望時間就此暫停,不要再轉動……真的好喜歡他這樣吻自己呵!

  「筱筱!」就在此時,畫室的門突然被人粗魯地打開。

  正陷入甜蜜溫柔的兩個人全都被這一個叫喚聲嚇到,離開了對方的唇,讓溫柔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曲伯伯。」張浩祥轉眼望向畫室門口,只見曲建中正用著訝異的眼光瞪著他和曲筱筱。

  「你們……」一開門便見到自己的寶貝小女兒和張浩祥……天啊!曲建中都不知道該要怎麼反應了,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認為自己該死地打擾到人家的好事一樣。

  而曲筱筱的頭低得都快要貼到胸口了,因為她相信自己的爹地一定看到剛才她和張浩祥接吻的那一幕了。

  「你……」壓下剛才被嚇到的情緒,曲建中拉回自己的注意力,雙眼瞪著張浩祥,「你這個王八蛋,怎麼進來我家的?」他奶奶的,這小子何時溜進自己家裡來?

  「我……」張浩祥一時語結,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老實說出來,以曲伯人現在的情緒,八成會被他硬拉到警局,告自己私闖成宅吧?

  「你這王八羔子!」曲建中的脾氣起來了,火大地對張浩祥罵著,「你把我家的筱筱怎麼了?她今天去醫院找你,回來就一副失魂落魄的難過模樣,連晚餐都不吃就一直窩在畫室裡,你說!你這個王八蛋到底是怎麼期負我家的筱筱?」他非常兇惡地質問著。

  「我……」他的話讓張浩祥一愣,低頭看了一眼曲筱筱,「你今天有到醫院?」

  曲筱筱依舊是頭低低的,一句話也沒吭。

  「你這個混帳!」曲建中走到兩個人的面前,一把將曲筱筱拉到身後,一副保護女兒的樣子,「你說!你到底怎麼欺負筱筱?剛才還吃我家筱筱的豆腐!」

  「我沒有。」被他這麼咄咄逼人地質問,張浩祥真不知道該怎麼回以一個完整的答案,他看起來比拿著槍的歹徒還兇惡哩!

  「你敢說你沒有?」曲建中惡狠狠地瞪著他,一點想放過他的意思都沒有,「我剛才親眼看到,你還想狡辯?要不是我不放心筱筱,起床下來看看她,不然我家筱筱可能就被你欺負去了!」

  「我……」天啊!好大的一個罪名呵,他真的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老爸——算了。」這時,曲筱筱終於開口了,她小小聲地要父親別罵張浩祥。

  「什麼算了?」曲建中一聽到女兒偏向張浩祥,火氣更大了,一手揪起張浩祥的衣領,「你說!你是不是把我家筱筱給欺負了?」如果筱筱真被他欺負了,自己一定打死這個禽獸小子。

  「我沒有。」

  「沒有?」曲建中揚高音量,他可不相信。

  「爹地,我和張浩祥真的沒發生什麼事情。」曲筱筱這時也忘了不好意思,只是走到張浩祥和父親之間,緊張地對父親解釋著,「我們之間不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的。」

  「怎麼會不可能?」曲建中反駁回去,「筱筱,你老實說,如果這禽獸小子真的欺負了你,你跟爹地說,爹地一定幫你出氣,打死這個小子!」說著,他的拳頭已經高高舉起準備揍人了。

  「沒有的,爹地。」曲筱筱以堅定的語氣回答著父親,難過的眼神看了張浩祥一眼,傷心地說:「他是一個有老婆、結了婚的人,我跟他之間怎麼可能有什麼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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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原來如此……

  這下張浩祥可明白了,聽到曲筱筱這最後的話語,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是因為我一直瞞著你我結婚的事情?」他開口直接問她,直覺反應就認為她是因為這件事而心情不好。

  曲筱筱低著頭沒有回答,但是不爭氣的淚水還是在臉上氾濫著。

  「你這個死小子!」曲建中簡直是氣歪了,「你已經結婚了還來纏我家的筱筱?」王八蛋,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有了老婆還想占染其他女人的男人。

  「我沒有。」張浩祥急急地想解釋,「我結婚……」

  「你還敢說沒有?」曲建中打斷了的話,兩眼瞪得像牛眼一樣大,「你敢說你對我們家筱筱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是喜歡筱筱……」

  「那你還說你沒有想要背著你老婆養小老婆嗎?」曲建中再次打斷張浩祥的話,一點都不想留機會給他作完整的解釋,這種男人真是可恥,是男人的大恥辱,如果呆以自己還真想一拳揍死他。

  「我沒有!」張浩祥低喊著,「其實我老婆……」

  「你老婆怎樣?」

  「老頭子,你在吵什麼呀?」就在曲建中話一說完,張浩祥準備再開口之時,畫室的門口又多了一個人。

  遊仙文一雙眼好奇地打量著畫室裡的丈夫與小女兒,隨即,當她的視線落到張浩祥的身上時,她吃了一驚,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你怎會在這裡?」這個小子何時跑來的?怎麼都沒聽到門鈴聲呢?他怎麼進屋的?

  「誰知道他怎麼摸進來的!」關於這件事,經她一問曲建中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沒有再繼續追問,不過這不算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王八小子竟然想背著老婆采女兒這朵花?「這小子居然有老婆了,剛才要不是我跑進來看筱筱,筱筱可就要被這王八小子吃豆腐,給欺負去了!」可憐的筱筱,從小就是這般柔弱,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他想來就為寶貝女兒心疼。

  「什麼?!」聽到丈夫的話,遊仙文一張臉佈滿驚訝的表情,「你結婚了?還想欺負我們家筱筱?你太過分了吧?」

  「我……」張浩祥在心裡歎著氣,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因為他心裡也明白,這兩位曲家大人只要一火起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而且還會不分清紅皂白先罵一頓再說。

  「筱筱。」遊仙文緊張地走到曲筱筱的身前,仔細地盯著小女兒的一雙淚眼,「我可憐的筱筱,是不是他真的對你……你快跟媽咪說,媽咪一定不放過這個小子!」說完,她和曲建中以同樣的眼神瞪著張浩祥。

  張浩祥同時接收這兩雙想生吞活剝自己的眼神,心裡是哀哀地猛歎氣,無辜的表情在他的臉上表露無遺。

  「浩祥沒有對我怎麼樣。」曲筱筱低著頭,回答著母親的問題,「真的沒有,你們別難為他了。」

  「他真的沒對你怎麼樣嗎?」遊仙文不確定地問著女兒。

  「我看是筱筱心腸太善良,不想害到這小子!」曲建中可不相信小女兒和張浩祥之間一點事情都沒有。

  「我們之間就算有了什麼,你又想要對我如何呢?」張浩祥被這一對夫妻給搞得脾氣也起來了,插話進來反問曲建中。

  「我砍了你這小子!」曲建中想也不想地應回他的話。

  「就是說嘛!」遊仙文可是非常贊成地站在丈夫這一邊,指責著張浩祥,「虧你還是一個警察,居然會欺負我們家的筱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孩子!」

  「我喜歡筱筱,我對她好,就算真的欺負她,得到她的清白身子又如何?」張浩祥又反問回去,一反他剛才不知所措的回答,他可是被曲家兩老給激得發火起來了。

  「你——你是一個有老婆的人!」曲建中氣得臉紅脖子粗,拳頭握得格格作響,準備要揮拳了。

  「沒錯!」張浩祥很明白、沒有否認、隱瞞地承認這個事實,畈而很坦然地面對,「我的確是個有老婆的人,可是我們準備離婚。」

  「離婚?!」他的回答可讓曲建中愣住了。

  「你居然要和你老婆離婚?」遊仙文同樣也愣著,「你老婆不好嗎?」不可能是為了筱筱而離婚吧?這可不是一般的小說電影情節。

  「我老婆很好。」說到程娟,張浩祥的確沒有理由可以挑剔她,畢竟她可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妹子,他不敢亂得罪的老佛爺呵。「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為了所愛的人可以連命都不要的好女人。」對當初程娟為了繼春所付出的犧牲,他真的佩服到極點,如果今天換成是他,那他還不一定能做到她這般的犧牲哩。

  「那你居然要和她離婚?」揚高音量,同為女人,遊仙文頗為他的妻子抱不平,「就算你要離婚,是因為愛我家筱筱、要娶我家筱筱,我死也不會答應的,我不會把我們家筱筱交給你這種混帳男人!」想必張浩祥那個老婆一定被他欺壓得很可憐吧?同為女人,她都忍不住為那個素昧平生的女人感到悲哀與難過。

  歎出氣來,張浩祥頗感無力,對於自己和程娟結為夫妻的事情,可能現在說出來這兩位大人也不會聽,就算他們會聽,但以他們現在的憤怒狀態,相信他們也不相信的。「你們要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他決定放棄解釋,等過些天再和老佛爺來解釋,可能會比較好一點。

  「你這個混帳!」張浩祥的話一落,曲建中便怒不可抑地一拳穩穩地揮在他臉上。

  「浩祥!」曲筱筱驚呼一聲,眼看著他被自己的父親打到,重心不穩地退了幾步,同時,也看到他的嘴邊溢出了些許血絲。

  張浩祥被曲建中這麼狠狠揮上一拳,痛得他幾乎眼冒金星,伸手按著自己被打中的臉頰,吃下這一記悶虧和冤枉。

  「浩祥。」曲筱筱奔到他的面前,緊張地望著他的臉,「你沒事嗎?」天啊!爹地下手真的很重,看他嘴角的血,她的心疼到極點了。

  「沒事。」輕輕地回話,張浩祥面無情地說。

  「筱筱,過來!」曲建中一副還沒打夠的表情,要女兒閃到一邊,免得礙著了他揍人。

  「別再欺負浩祥了。」曲筱筱知道自己的父親還想打他,便不顧父親的命令,雙手死命抱緊了張浩祥,「別再打他了。」搖著頭,她哀求著自己的父親。

  「筱筱!」看到寶貝小女兒這麼護著張浩祥,曲建中可氣壞了,這小子到底哪一點兒好?自己一向最疼愛的小女兒竟然向著他?

  「老爸,放過浩祥吧。」曲筱筱淚眼汪汪的,一雙眼滿是祈求的神情,哀求著曲建中,「你要揍就揍我好了。」

  「我的天啊!」曲建中簡直不敢相信小女兒說的話,「你居然……」「筱筱,你明知道你爹地不會打你的。」遊仙文也是呆怔住了,沒想到小女兒會這麼喜歡張浩祥這小子。

  「我知道爹地不會打我的,」曲筱筱聲音小小聲的,卻是說出她心底的聲音,「雖然爹地打的是浩祥,但是,這比打我還疼、還要痛。」說著、說著,她心疼的眼淚便流了出來。

  「筱筱哇——」曲建中連連歎著大氣,「你真的是……」哎!他真是拿小女兒沒轍。

  知道爹地不會再出手了,曲筱筱抬著淚眼,拉著張浩祥的衣袖,「你快點回醫院吧。」

  「筱筱。」凝視著她那張傷心的面容,張浩祥簡直心疼到骨子裡去了。沒想到她會對他這麼好,同時,他也怪起自己來,要不是他,她也不會流了這麼多眼淚。「你……」「你快點走吧,我爹地不會打我的。」曲筱筱不等他的話說完,又催促著他離開。

  遲疑了一下,張浩祥知道自己在這多待一秒鐘,也不會把火爆的氣氛緩和下來,只可能會更糟。他伸手緊抓住曲筱筱纖瘦的手臂,「相信我,我和程娟結婚是有理由的,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對一個女孩子動過心,只想對她付出我的感情,而那個女孩子就是你。」

  曲筱筱聽著他真誠心誠意的訴說,一顆傷懷的心立即被甜蜜溫柔漲滿了,「我相信你。」她以非常堅信的口氣說著。

  「嗯。」得到曲筱筱的信任,張浩祥的心也寬懷下來,「等我出院,我會把我和程娟之間的事情,清楚地告訴你的。」

  「我會等你來找我的。」揚起甜柔的微笑,曲筱筱答應著。

  ***

  「事情怎會搞成這樣啊?」聽完張浩祥的敘述,程娟哀號地低喊著,眉頭全部皺在一起了,「真的是,一件準備發生的美好戀情,就這麼無端端的誤會而夭折。」

  「你說什麼?」張浩祥眼了她一眼,「什麼夭折了?我不會因被筱筱的父母誤會而對筱筱打退堂鼓的。」他說得可是信誓旦旦,絕不後悔。

  「是嗎?」上上下下打量了張浩祥好一會兒,程娟帶著笑發出嘖嘖的聲音,「第一次看你對一個女孩子這麼認真喔。」說著,她還不敢相信地搖著頭。真是沒有想到,一向大而化之的小祥子,終於墜進屬於他自己的情網裡啦?

  「不行嗎?」張浩祥反問回去,對於程娟有點取笑的態度,他心裡可是不高興得很,「你當初不也是為了大頭春什麼都不顧,連自己一生的幸福都願意賠上去。」

  「我沒說不行埃」程娟咕噥地應著,「只是很為你這個好哥哥開心,你終於找到自己所愛的女人啦。」

  「我看你臉上一點開心的表情都沒有。」

  程娟一聽到他的話,立即擠眉弄眼地做出鬼臉笑著,「我現在很開心,為你這位好哥哥開心,這樣子你滿意了吧?」

  輕哼出聲,張浩祥頗帶不屑的神情說道:「一點誠意都沒有。」

  「喂!」程娟伸手揮了一拳給他,「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龜毛啊?這麼挑剔。」

  撇撇嘴,張浩祥沒有想再反駁的意思,「好啦,別鬧我了,我現在心情煩得很。」

  「有什麼好煩的?」翻了一個白眼,程娟可是和他相反的心情,輕鬆自在得很,「反正過幾天你等筱筱的爸媽氣消了,再去找他們解釋嘍。」反正也不直接關係到她,真的要擔心、著急很難。

  「我當然知道。」提到這一點,張浩祥又忍不住地歎著氣,「只怕她爸媽還是沒法子消氣。」

  「就算氣沒消,你也得地去解釋清楚嘛!除非你想放棄筱筱……」「我不會放棄筱筱的!」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浩祥再肯定不過的否決給打斷了。

  「這就對啦。」程娟拍拍他的肩頭,給他鼓勵,「所以呢,你還是乖乖地硬著你的頭皮去她家,冒著被剝皮的危險也要把筱筱追到,然後,你就快快地去律師那,把我們的離婚辦一辦吧。」說到最後,她的神情是快樂而興奮的,連眼睛都帶起笑來。

  張浩祥抬眼瞧著她,「我就知道,你不會安好心給我打氣,說穿了還是為了你自己。」

  「哎!」皺起臉,程娟搖著頭,頗不認同他的話,於是反駁回去,「話不能這麼說嘛,我們兩個各有自己所愛的人,難道你不想快點離婚,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

  「話是沒錯,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這次換程娟打斷他的話,「總之,不管誰安了什麼心,大家都希望我們快點離婚,就是這樣,等你明天出院,我們就馬上直奔律師那辦離婚!」她命令式的話語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而張浩祥也不想拒絕,因為他實在也很想快點辦離婚,畢竟在他的心中,也有了一個所愛的人。

  ***

  曲筱筱坐在畫室裡整整一天了。

  自從那夜的事件發生後,她便被曲家兩老給禁足在家裡,哪兒都不能去,他們生怕寶貝小女兒一出門便去找張浩祥,心一橫和他私奔,不管他們兩老了。

  望著乾淨沒有任何色彩的畫布,曲筱筱沒拿畫筆畫畫的念頭,只是一雙眼瞧向旁邊另一個用畫框框起的畫,就是那幅本要送給張浩祥而沒送出去的畫像。

  「相信我,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對一個女孩子動過心,只想對她付出我的感情,而那個女孩就是你。」張浩祥那夜對她說的誓言,不斷地在她耳邊迴盪,無法消失。

  「我相信你,我絕對相信你。」她輕聲地對著張浩祥的畫像喃喃自語,「我會等你來找我的,我會等你來的。」她堅定不移地說著,像畫像是真的張浩祥在她的面前一樣。

  「筱筱。」這時,曲凌凌悄聲地走了進來,看妹妹一臉失了神的模樣,坐在畫架前喃喃自語著,她心裡不停地歎息,沒想到筱筱會對那個張浩祥動心,而且還那般對他付出真情。她是個飛國際線的空姐,常不在家裡,結果,上個禮拜飛了一趟法國回來,就聽到筱筱和張浩祥的事情,她聽了差一點沒昏倒喊救命。

  「我相信他會來找我的,對不對?」望著畫布,曲筱筱問著姊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會來找你,我只知道你這兩、三天,一醒來就是在這邊坐著發呆,連三餐都不吃,老爸、老媽他們都很擔心你。」該死的張浩祥,把筱筱弄成這副德行。

  「我只想等他來找我。」曲筱筱喃喃念著。

  「筱筱啊!」低喊出聲,曲凌凌實在是受不了了,「你可以等他來,可是不必為了等他連飯都不吃吧?」真是的,她一向最瞧不起為愛傷風、為愛感冒、為愛茶不思、飯不想的人,結果呢?家裡活生生就有一個,而且還是家人最疼愛的寶貝筱筱。

  「我吃不下。」曲筱筱簡單一句話,回答了她的關心。

  「筱筱!」曲凌凌低喊出聲,她實在是敗給了筱筱。

  「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找我的,對不對?」曲筱筱抬起她雙瞳,無辜純真地詢問著姊姊。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曲凌凌邊歎氣邊說,「不過這麼多天了,你真的還相信他會來嗎?」她可不對張浩祥有任何相信的態度。

  「我相信。」曲筱筱是堅定的語氣。

  「好吧。」點著頭,曲凌凌不想跟妹妹爭辯這個還沒出現答案的問題,「我這幾天不飛,呆在家裡等著看,看他什麼時候會出現?」撇下了嘴,她心裡可對張浩祥的話一點信任度都沒有。在外面工作那麼多年了,她對於這種沒有憑據的誓言是一點都不相信的,男女之愛?呵!還不如金錢來得實際、來得親喔。

  然而,曲筱筱一直等待著、等待著,卻都未等到張浩祥的出現,而她起初對他誓言的相信度,也在每天不停的失望下漸漸退去。

  ***

  「別一副死氣沉沉的臉。」坐在駕駛坐邊的阿碩望著一臉煩躁的張浩祥,勸著他,「就算你再愁眉苦臉,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樣,也沒有人會體諒你的。」

  重歎出氣,張浩祥搖著頭,「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體諒。」他很直接地說。

  「你只想要那個叫什麼筱筱的體諒,對吧?」瞄了張浩祥一眼,阿碩說出準確無誤的猜測。

  「你怎麼知道?」張浩祥可有點好奇,平常阿碩不也是大而化之,他怎會看得出來自己的心事?

  阿碩笑了笑,「你呀,你把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我又不是白癡,和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同事了,我會看不出來?」

  撇撇嘴,張浩祥以沉默回答了阿碩的猜測是對的。

  「哎!該是你的就逃不掉,不是你的,你坐光速機去追也追不到的。」阿碩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安慰著他,希望他別太在意。

  「看你一副頗有心得的樣子。」瞄了他一眼,張浩祥說話懶洋洋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從高中談戀愛到現在,十幾年了,也交過一堆的女朋友,我當然有心得了。」阿碩說得輕鬆自在,對於男女這種感情事件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見怪不怪。

  「筱筱和別人不一樣。」

  「哎!」故意哀歎一口大氣,阿碩笑著搖頭,「每個人都說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和別人不一樣,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其實還不都是一個樣,都是一個人嘛!又沒有多了一個胳臂、少了一個眼睛、缺了一條腿、或是多了一人頭的,有什麼不一樣?」他說得非常實際。

  「你說得是沒錯。」張浩祥也同意他的說法,「但是筱筱對我來說就是不一樣,她就是給我多一份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種多一份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是愛她的感覺埃」阿碩又是一副專家的口吻,解釋著他的心情。

  瞧著他的臉,張浩祥忍不住開起玩笑來,「你可以當一個愛情專家,回家寫一本愛情大全來賺錢了。」

  「我可沒這個本事。」阿碩笑出聲,自嘲著說:「以我這種國文每次都低空飛過的能力,要寫一篇兩百字的作文都會要了我的命,我要是能出書,等下輩子還有點可能。」

  「別這麼小看自己。」

  「我沒小看自己呀。」阿碩反駁回去,「我對捉賊的能力可有自信得很。」

  一提到捉賊,張浩祥好不容易才提起的輕鬆心情全又飛得光光了,臉色黯沉下來,「要不是案情又有新的發展,不然我也不會坐在這裡守著大魚出現,而是出現在筱筱家了。」這幾天他不眠不休地在工作,一出院連本來要衝到律師那辦離婚手續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到曲家解釋自己結婚的事情了。

  想到這一點就令他感到沮喪,不知道傻筱筱是不是真的天天都在家裡等著自己去找她,憶起那天她哭泣的面容、楚楚可憐令人心疼的模樣,他就有許多、許多對她的不捨。

  「別這個樣子,」阿碩拍拍他的肩,給他安慰,「做警察的都是這樣子,常常有很多突發事情會讓我們無法控制時間,我們只要做到不讓自己受傷,不要讓關心我們的人擔心就好了,而且,我相信那個叫筱筱的如果真的相信你、愛你的話,她一定會原諒你是因為工作,而沒有時間去找她的。」

  「控制、擔心,」喃喃地念著這兩個辭,張浩祥的腦子裡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為了不讓筱筱擔心,我是否該放棄我的警察工作,回去掌管我爸的事業?」想到前些天他受傷的事情,讓筱筱那般擔心地跑到醫院,對她總是過意不去,而且那時她的腳傷又還沒好,他對她總是心疼、憐惜的。

  「這就看你個人的決定了。」阿碩並沒有給他明確的建議,「你有你的選擇,只要不後悔就好了。」

  張浩祥沒再說話,但是心裡、腦子裡已經開始思考這個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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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真過癮哪!」拎著大袋小袋的百貨公司購物袋,曲凌凌手沒空,於是伸腳一踢,將家裡的大門打開。

  「小凌埃」坐在客廳看電視的遊仙文,一看到女兒這般粗魯地開門,皺著一張臉著她,「你能不能有點女孩子家的氣質?這麼粗魯!」

  「哎唷!我的老媽大人。」曲凌凌的臉皺得比遊仙文還難看,「你要想想看我手上拿了多少袋的東西,我哪還有辦法空出手來開門啊?而且氣質對我來說在飛機上看得到,下飛機之後就算啦!氣質都在飛機上用完了。」她劈哩叭啦說著一堆歪理。

  「你說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啊?」遊仙文邊歎息邊搖著頭,瞧了一眼她手中的大袋小袋,「瞧你買了什麼東西?買這麼多。」

  「哎!百貨公司現在打折嘛,不買可惜。」曲凌凌邊說邊走到沙發前,一屁股跌坐進去,「好累。」她伸直了修長的雙腿,讓她的腿能夠好好休息一下。

  「誰要你自己這麼愛逛、愛買,累死活該。」

  「老媽——」曲凌凌故意拉長音調,很不滿意地抗議著,「拜託你——我是你女兒,你居然說出這麼狠心的話來?」

  「這本就是你自找的,我這個做媽的可管不著這麼多。」遊仙文一副懶得甩她的模樣。

  曲凌凌搖著頭,故意歎了一口大氣,「好狠的媽呀,我八成不是你親生的,是路邊撿回來的。」

  「是就好了。」遊仙文立即回擊女兒的話,「這樣我就可以趕你出家門了。」

  「哇!」曲凌凌睜大眼瞧著遊仙文,「老媽呀,我看你比較像我的後母。」她還裝出嚇壞了的表情來。

  「你這個孩子!」遊仙文瞪著女兒,口氣有點不悅了,「好像我真的是一個很惡毒的媽。」

  「好啦。」知道她脾氣要挑起來了,曲凌凌很識相地半玩笑話喊停,伸出手臂摟住遊仙文,話語撒起蜜糖來,「別生氣喔,我只是開開玩笑的嘛,我的老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誰都比不過,我的老媽是無敵女超人,我最愛我的老媽了,因為她是最好的媽媽。」

  被她的話一逗,遊仙文笑了出來,「好啦,你以為你在念小學生的作文啊?」她一向就受不了這個大女兒的甜嘴巴,從小到大就是會討人難喜、惹人疼愛,跟一副想讓人憐愛的筱筱不一樣。一想到筱筱這個小女兒,她就忍不住歎出氣來,開心的臉色也立即暗淡了下來。

  「怎麼?」曲凌凌對母親突然改變的臉色感到關心,「怎麼心情不好的樣子?」

  「還不是因為筱筱。」遊仙文又忍不住歎出氣來,滿是苦惱的說:「筱筱這些天來一下待在畫室裡,飯也不太吃,我和你老爸真的很擔心她。」筱筱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對那個張浩祥那麼死心眼呢?

  提到曲筱筱,曲凌凌的臉色也是沉了下來,「沒法子,你和老爸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出門,讓她見不到張浩祥,她當然會心情低落,心情一低落,她當然就沒胃口吃飯了。」

  「哎!那個警察有什麼好的?」遊仙文就是不明白,「而且他還是一個有老婆的人,為什麼筱筱單單喜歡上他呢?」

  「感情的事情是很難說的嘛。」曲凌凌倒不覺得有好奇怪的,反而一副這是很稀鬆平常的模樣,「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管對方是誰,就算是大奸大惡的罪犯還不都是有老婆、小孩的?」

  「可是……」遊仙文的臉上儘是憂心,「筱筱再這到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吃得這麼少,她的胃又不好,我真的很擔心她會出事。」

  「有什麼好擔心的?」撇撇嘴,曲凌凌還是一副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如果你和老爸願意放她出去找張浩祥,我告訴你,她絕對會吃上十幾碗飯給你看。」

  「哎!我們怎能放她去找那個警察啊?」遊仙文仍是皺著眉,一副不肯答應讓曲筱筱和張浩祥見面的模樣。

  「老媽。」曲凌凌撇撇嘴,擺起正經八百的表情,「其實筱筱年紀不小了,也有她的想法,她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你和老爸別一天到晚把她保護得好似她像個三歲小娃娃一樣,她會有自己的作法和處世態度的。」

  「但是……我和你爸爸就是不放心嘛。」遊仙文依舊是一副不想放任小女兒的模樣,「筱筱太過單純……」

  「筱筱單純還不是你和老爸保護得過多的結果。」吐口氣,曲凌凌繼續說出她的看法,「說難聽一點,你和老爸能夠一輩子保護筱筱嗎?你們總是會比我們姊妹早走幾十年的,除非哪一天我飛行的時候,不小心蒙主恩召墜機了,才會比你們先走幾年。」

  「呸呸呸!」遊仙文睨了女兒一眼,表情有著不悅,「你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啊?什麼墜機?小心你再說,我和你爸絕對不會再讓你去當什麼空姐了。」真是的,好話不說盡挑這種難聽的話說。

  「我說的是實話。」曲凌凌以平淡的語氣反駁著母親的話,「這種事情不是不說就不會發生的。」

  「但是你也別這麼無聊,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曲凌凌嘻嘻一笑,「以後我少說可以了吧?」說著,她站起身,將自己的購物袋提起,「好啦,我要回房間休息了,逛了一下午的街,我的腿快斷了。」她隨即不再理會母親回了房間。

  ***

  曲建中皺著一張臉,在畫定裡來回踱步著,而他一雙眼的視線是直直落在曲筱筱的身上,沒半點時間離開過。「筱筱啊!」低聲喊了句,他終於終止來回走不停的腳步,停在小女兒的面前,「我拜託你,跟爹地說句話吧。」

  哎!自從他把小女兒關在家裡,不讓她出門後,她就氣得連續一個禮拜,沒有開口跟他說過一句話,更別說任何一個字了,甚至,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哎!在心裡不停歎著氣,曲建中真的不知道該拿這個寶貝女兒怎麼辦才好,沒想到小女兒看起來文文靜靜、柔柔弱弱的,脾氣倔起來竟是全家最強的一個。

  而且更可惡的是,小女兒竟然為了一個有婦之夫的警察和他鬧脾氣,該死的警察!害得他和筱筱父女不和,筱筱從小到大從來沒這麼對他過。

  「你說句話吧,筱筱,」曲建中開始哀求起小女兒來了,「你這樣不說話、不理爹地我,我們怎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啊!」

  坐在畫架前的曲筱筱只是撇著嘴,還是不看他,手拿了一隻筆在白白的畫紙上寫了幾個字:少來煩我。

  「少來煩我?!」曲建中驚喊出聲,筱筱寫什麼?她居然要他別來煩她?天啊!筱筱第一次用這種口氣對他,雖然凌凌那丫頭片子在生氣的時候,曾對他說過這樣子的話,但這次居然是從來不會頂嘴的筱筱啊!

  我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開口跟任何人說話。曲筱筱不理會父親的驚訝,繼續在畫紙上寫下字來。

  「筱筱!」曲建中簡直想發飆了,「你竟然為了一個破警察,對家人不理不睬的,你這樣子做對嗎?」雖然是他最疼的小女兒,但他還是無法容許她這麼耍脾氣。

  曲筱筱這次沒有動筆,眼睛只是直直望著旁邊已經用畫框框好的畫——張浩祥的那幅畫。

  捕捉到小女兒的視線是落在張浩祥的畫上,曲建中的火氣是更大了,「格老子的!他到底有什麼好?」曲建中大步一跨,跨到畫前,用身體遮住小女兒落在畫上的視線。

  而曲筱筱只是斜著視線,瞄了他一眼。

  「我麻煩你看看我!」曲建中吼了出來,「我是你爹地!養你、疼你到大的爹地!你這樣子對我對嗎?」

  曲筱筱還是不說話,但是她的心已經開始慢軟化,收斂她的脾氣了,爹地可是第一次對她吼,相信他是真的動怒了,而且是對她動怒。再怎麼說他也是基於疼愛自己,才會把自己禁足在家裡,如果她做得太過分也是不對。撇了一下嘴,她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見父親將畫高高舉起……「我砸爛這幅畫!」曲建中氣惱地將畫用力往下丟,腿使勁一抬,畫在衝撞之下,在他腿上斷成了兩半。

  曲筱筱才要出口的話全在嘴邊停住了,她兩眼睜得大大的,望著那幅畫在她父親的手中斷成兩半。難過、傷心的情緒立即湧遍她全身,迅速刺激出淚水,在她眼眶中氾濫、打轉著。

  而曲建中在毀了畫之後,後悔立即冒了出來,不管他多麼氣、多麼火大地都不該毀畫,畢竟這是寶貝小女兒辛苦畫出來的,花了許多精神和時間埃「筱筱……」他準備向小女兒出聲道歉,但是她卻搶先打斷了他的話。

  「你毀了我的畫,」曲筱筱盯著斷成兩半的畫,嘴裡喃喃自語著,「你毀了我的辛苦畫出來的畫。」

  「筱筱,爹地不是故意的。」

  曲筱筱抬起眼,神色透出生氣和怨恨,「你竟然毀了我的畫!」她喊出聲。

  「筱筱……」

  「太過分了!」她激動地喊出聲,淚水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我辛苦畫出來的畫,就算你們不喜歡也是人家的事情,為什麼要毀掉它?畫是我的,你們沒有權利把它毀掉的!」

  「爹地不是故意的。」看到寶貝小女兒哭了,曲建中是失去了主張,心裡猛怨著自己的不對。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事實已經發生了,挽回不了的!」再提高音量,曲筱筱哭喊著,「我討厭你們!」她說完便激動地衝出畫室。

  「筱筱!」在客廳聽到畫室裡的吵鬧聲,遊仙文才要移動腳步到畫室一探究竟,便迎而差點撞上衝來的小女兒。

  而曲筱筱並沒有理會母親,生氣的情緒讓她像個火車頭似地衝向大門。

  「筱筱!」遊仙文急急地叫住她,「你要去哪兒啊?」

  「你們都欺負我,我不回來了啦!」回完母親的話,曲筱筱的人便消失在大門外。

  ***

  「你這個老頭子!」遊仙文氣急敗壞地瞪著一臉委屈的丈夫,「你在給我搞什麼啊?把筱筱氣出家門,你有事沒事把她的畫打爛做什麼?」她的語氣儘是責罵與生氣。

  「我又不是故意的。」曲建中為自己辯解著,「我那時真的是氣不過,才會衝動地把畫給打爛的。」他說話之間還為自己的無心擺出一副非常無辜的表情來。

  「你明知道不管是什麼畫,是不是筱筱自己畫的,都是筱筱的命!你的一句衝動就可以彌補你做出的這種錯誤嗎?」遊仙文堵回丈夫的話,她才不接受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哎——」曲建中長長哀號了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我說老爸、老媽。」在一邊坐著,聽著母親訓父親話的曲凌凌,此時插口打斷了兩個人的話,「現在不是爭辯誰故意、存心的時候好不好?筱筱衝出家門不見人影,難道你們一點都不擔心,不想去找她回來啊?」她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疼筱筱、關心筱筱。

  經曲凌凌這麼插口一提,兩老才想到這一點。

  「是啊,筱筱會跑去哪兒啦?」曲建中立即開始思考小女兒現在人會到哪兒去。

  「要不要去報警啊?」遊仙文補上一句,她的腦子開始擔心起小女兒的安危來了,「現在社會治安那麼亂,筱筱一個女孩子……」她愈說愈擔心、緊張的。

  翻了一個大白眼,曲凌凌簡直要抓狂了,沒想到她的父母這麼寶貝,報警?有沒有搞錯啊?「我拜託你們好不好?」她猛搖著頭歎氣,「報什麼警啊?筱筱才剛衝出家門,連一個小時都還不到,請問一下怎麼報警?」

  「我……」遊仙文為之語結,說得也是,筱個離家一個小時都還不到,如果現在去報警,警察一定不會接受這個案子的。

  再次歎出氣,曲凌凌根本不想理會父母了,她站起身說:「我看你們不是爭辯誰存心、誰故意的好了,你們大概只有爭辯這種雞皮蒜毛的事情,頭腦會比較清楚。」說著她人走向大門口。

  「你要去哪?」遊仙文叫住大女兒。

  「出去幫你們找回寶貝小女兒!」說完,曲凌凌人便閃出家門,開著她的寶貝小車離開。

  ***

  駕著小車,曲凌凌以快速的車速,到了張浩祥工作的警局。

  曲凌凌以大搖大擺的姿態進了警局,快步地衝到張浩祥的辦公桌旁。「你說!」她低聲地對著在低頭處理事件的他一喊。

  正專心工作的張浩祥被她這麼一喊給嚇了一跳,抬起頭迎上她那雙不怎麼友善的眼。「是你!」他頗意外她的出現,「你怎麼會來找我?」

  「我怎麼會來找你?」曲凌重複了他的問題,隨即不屑地一笑,「我當然要來找你。」

  「有什麼事情嗎?」看她一副盛凌人、凶巴巴想揍人的模樣,他知道八成是有什麼事情。

  「你問我什麼事?」曲凌凌手叉起腰,以兇惡的眼神瞪著他,「你說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事情?」

  張浩祥微微一愣,心裡有了個底,「你是為了筱筱的事情來找我?」他猜想只有為了筱筱,不然以她的個性才不會突然跑來找他。

  「廢話!」激動地喊出聲,曲凌凌的火氣全冒了上來,「都是你這個王八蛋!」

  輕歎了口氣,張浩祥是歉意滿滿地說著,「我知道我沒去找筱筱是我的不對,可是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哈!」曲凌凌非常不屑地仰天大笑,「苦你個衷!」她這一句話是帶著火氣。

  「我……」知道自己是真的理虧,張浩祥沒有為自己做什麼辯解。

  「你說不出話來了吧?」她在心中罵,可惡的男人!真不知道筱筱怎麼會喜歡上這種無一可取的男人。

  「我這些天為了案子在忙,而且我……」「你不必找理由了。」曲凌凌很快地打斷他的話,「再找也是沒有用的,反正事實就是事實!」她容不得他找理由來為他自己辯解。

  「我知道……」

  「知道?」冷哼一聲,曲凌凌的眼神依舊是惡狠狠的,「你這個王八蛋,我真不知道你哪點兒好,讓筱筱這麼為你茶不斷、飯不想的,還鬧得我們全家雞犬不寧。」

  微皺了一下眉,張浩祥注視著她那張氣憤的臉,「你家出了什麼事嗎」「出了什麼事?」曲凌凌再哼了聲,「事情可大條了!」

  她的回答讓張浩祥整個人的精神都緊繃起來,「是不是筱筱出了事情?」他的一顆心急速地提到半天高。

  撇著嘴,曲凌凌實在是不想說,但為了要找回曲筱筱,只好凶著口氣回答,「你這個王八蛋,害得筱筱和我老爸吵架,跑出家門、不見蹤影了,我老媽氣個半死,現在在家裡跟我老爸吵架,你覺得呢?」

  「筱筱不見了?」張浩祥聽得出來筱筱現在人是失蹤,而且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沒錯!」曲凌凌是愈說愈火大,「筱筱從小到大都是乖乖的,今天她竟然為了你這個混蛋臭男人,第一次和我老爸吵架、第一次發脾氣,還有第一次離家出走!」如果有一把菜刀,她還真想把他大卸八塊,都是他搞得現在家裡亂成一團。

  「筱筱。」他在心中叫嚷,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你這個該死的混帳!」曲凌凌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迸出話來,「要不是我還有一點理智,不然我一定拿把槍,一槍斃了你這個該死的豬!」

  「你知不知道筱筱人到哪兒了?」沒理會帶有火氣的話,張浩祥只是關心著曲筱筱此時的安危。

  「我要是知道還會來找你嗎?」曲凌凌反駁回去。

  「那……」

  「那什麼?」打斷他的話,曲凌凌盛氣凌人地打壓著他,「你還不給我去找回筱筱,你是真的想讓我把我最後的一絲理智用掉,拿把槍斃了你是不是啊?」

  她的話讓張浩祥從椅子上跳起身,也不管手未完的工作,「我現在就去找回筱筱。」說完,人像一陣旋風似地出了警局。

  「喂!」見他衝出警局,曲凌凌被他嚇了一跳,拔腿追出去,「你等我一下啊!」說著,人快跑地跟著他上了他的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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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漸漸深了,連月亮都累得躲進雲裡面,不再執行它的工作,偷懶地休息去了。曲筱筱有一步、沒一步地在台北街頭走著、晃著,沒有目的地走著。

  哎!真覺得她今天的舉動似乎衝動了些,自己不應該跟爹地吵架的。她也知道他不是故意要毀掉她辛苦畫出來的畫,他只是一時氣不過而已,但是她卻那樣凶她,還衝出家門,結果呢?鬧得現在不敢回家,只能在街頭走來晃去,也不知道何去何從,像個可憐蟲、無家可歸的流浪兒,沒有駐腳休息的處所。

  曲筱筱真是後悔了,她不該那麼說爹地的,搞得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處在這種騎虎難下的情形中,有家歸不得。這也就罷了,更慘的是她身無分文,出門的時候,衝動的情緒讓她忘了帶皮包,現在口袋裡是半毛錢都沒有,肚子餓沒錢吃飯,更別說找飯店住一晚了。

  想到自己現在可憐的處境,曲筱筱的眼中泛出了薄薄的淚水,而腦子裡也浮現出張浩祥的身影。「現在只能投靠他了。」她喃喃地說著,聲音還帶著哽咽,眼望著她所在的街道,距離浩祥家可還有一大段距離,而且還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不管了,至少他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機,不找他連這唯一渺小的機會都會喪失了,咬著虎,她忍耐著雙腳傳來的酸疼,一步步地往張浩祥的住所邁去。

  ***

  「都是你這個王八害的。」坐在車子裡,曲凌凌的視線不斷地往窗外望著,而嘴邊則是有一句、沒一句地罵著在一邊開著車子的張浩祥,「搞到現在都三更半夜了,我還在這要命的大馬路上找人,沒辦法回家睡覺。」她愈想火氣愈大,真是的,今晚睡不到美容覺明天早上起床一定是熊貓眼了,到時丑不拉幾的,怎出門啊?嚇都會嚇死人。

  「你別一股勁在我耳邊罵個沒完沒了的好不好?」張浩祥睨了她一眼,實在是忍不住地喊了回去,「你在我耳邊念個沒完,會影響我的開車注意力!」一整晚都沒有找到筱筱的人,他心裡已經是夠急的了,然後又一整晚聽著她耳邊罵個不完,煩都被她煩死了。

  一聽到他開始發飆了,曲凌凌微睜大眼,轉頭瞧著他的側臉,他似乎真的已經不高興了喔。不過他不高興是他家的事,筱筱不見了卻是事實,而筱筱的失蹤也都是因他而起。

  「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你,害得筱筱到現在三更半夜都還沒回家,也不知道她人在哪裡,要是她真有什麼事情發生,你是逃不了責任的。」曲凌凌事先安下罪名丟給他。

  「你知不知道你很惡霸?」車子因紅燈在十字路口前停了下來,張浩祥轉頭用著不友善的眼神睨著她。

  「什麼惡霸?」她微昂起下巴,根本無視於他準備要冒起來的火氣,反正惡人她不是沒見過,她知道像他這種人就算是凶起來也不會隨便亂來,因為他不是匪類型的惡人。

  似乎能感受得到她就是一副不怕他的心態、吃定他的模樣,張浩祥歎口氣,算自己理虧好了,「我不想跟你多說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筱筱。」他可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和她玩口舌爭辯的遊戲。

  「是啊,找筱筱,」曲凌凌口氣還是不好,「都是你害筱筱不見的。」她依然把罪過隹推在她身上。

  「我知道是我的不對。」他也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我會負責找到筱筱的。」

  「你最好是負責到底,不然我們全家都不會饒了你。」

  張浩祥沒有立即回話,眼光不經意地瞄了一下車上的時鐘,「時間是真的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沒找到筱筱怎能回家?」她找不到筱筱今晚也別想睡得著了。

  我會繼續去找筱筱的。」張浩祥撐起所有的責任,「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會負責把筱筱找到的。」

  遲疑了一下,她點了下頭,「好吧,那你一有筱筱的消息,要立刻打電話到我家。」

  「知道。」應了一聲,他隨著前方的綠燈亮起而開動車子,往曲家的方向駛去。

  「喂。」突然,曲凌凌冒出疑問,好奇地轉移話題問著,「你常常這樣徹夜不回家嗎?」

  「還好,偶爾因為查案會不回家。」

  「你這樣子……你老婆不會埋怨、不會抗議嗎?」

  張浩祥嘴角忍不住揚起笑容,「她巴不得別見到我。」他的語氣有著開玩笑。

  「為什麼?」他的回答讓曲凌凌更好奇了。

  「不為什麼,因為她每天想見到的人又不是我,所以,就算她一個月見不到我,她也不會怎麼樣的。」他據實說著,反正老佛爺的確是這樣子,她天天想見的人是大頭春,並不是他這位小祥子。

  秀眉一皺,曲凌凌的腦子閃過一個猜想,「莫非……你跟你老婆感情不好?她在外面有男人?」

  「我和她感情好得很。」張浩祥臉上沒帶笑容地回答,「不過她的確是有一個她很愛的男人。」

  「啊?」這個回答讓人搞不懂呵!曲凌凌一臉疑惑的表情。

  他輕笑一聲,「其實我跟我老婆只是很好的朋友,根本沒有任何男女之情。」他當下便將他和程娟的關係,以及會和程娟結婚的種種緣由告訴她。

  而曲凌凌是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婚姻,真的是頭一遭聽聞。

  「所以,我為什麼說要去你家解釋,是想帶我老婆去,因為由她出面說,也許你爸媽才比較能相信我的結婚其實是一個……算是幌子吧,實際上只是幫助兩個從小一齊長大的好兄弟而已。」張浩祥接著作了一個結論。

  「那你和你那個老婆還真的是犧牲很大。」聽到這樣子的一個故事,曲凌凌心裡為著程娟的犧牲感動著。這世界上,為愛而稱條件付出的笨女人很多,但是會笨傻到這種地步的女人真的幾乎絕種了,可堪稱為奇人一個。

  「不過,她的犧牲總是換來了代價,她還是和她所愛的有了結果。」

  「是沒錯。」點著頭,曲凌凌不否認這話,「只不過如果今天是我,也許我做不到像她這般的犧牲吧。」

  依舊是帶著笑,張浩祥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碰到可以讓你這麼付出的男人而已。」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今天換成了是我和筱筱發生這樣子的事情,我也會這麼做的。」

  「是嗎?」眨眨眼,她有點不相信。

  「沒錯。」張浩祥眼睛專心地注視著前方,但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是再認真不過,「因為我愛筱筱。」

  ***

  送曲凌凌回到曲家,張浩祥一個人繼續在台北市的街頭尋找著,直到天色泛白他才帶著一身疲累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而才一出電梯,他的視線便立即掃視到縮在他房子大門前的小身影。

  「筱筱?!」他驚喊出聲,隨即跨著大步走到她的身邊,只見她縮在門邊睡著了。他凝視著她的臉,她的眉頭是緊皺著,表情呈現些許愁容,想必她是帶著難過與無助的心入睡的吧?不知道她在這多久了,沒想到他找她找了一晚,她竟然出現在這裡。

  「筱筱。」蹲下身子,張浩祥輕聲喚著睡著的她。

  曲筱筱很快地被一聲叫喚給喊醒,睜開眼,她接觸到他那一張溫柔的臉,隨即拉開笑意,「你回來啦!」

  「你來這多久了?」張浩祥輕聲地詢問著,像是怕嚇壞她,「你姊姊晚上來找我的時候,我們還馬上來這看看你是不是來找我了,結果那時來的時候還沒有看到你的人。」

  曲筱筱輕搖著頭,「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來的,我沒帶表出來,只知道我在外面晃了好久,結果無處可去,所以……就來找你了,可是你又不在家,我只好在門口等你回來,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聽著她的話,張浩祥的心都揪在一起了,「你這個笨蛋,你可以打Call機給我埃」微嘟著小嘴,曲筱筱小小聲地回答,「我怕你在忙公事,不好意思吵你,所以就沒打了。」

  「你這個笨蛋。」張浩祥再次罵了一句,「我們大家找了你一晚。」

  「是嗎?」曲筱筱低下頭來,聲音更小了。

  「大家都擔心死了,怕你會出什麼意外。」

  「我知道大家一定很擔心我……」

  「那你還這樣讓大家為你擔心害怕?」雖然他心疼她,但還是忍不住出聲責怪她幾句,「我看你家人現在一定都在家裡擔心你,沒有睡覺。」

  曲筱筱的頭更低了,全身縮得像小蝦米一般,不敢有什麼反駁的話出口,因為她知道這次真的是自己不對。

  「我送你回家吧。」伸出手,張浩祥等著她也伸出手與他相握。

  「我……」曲筱筱遲疑著,「我不回家,不然我一回家,我爹地、媽咪一定又不讓我出門了。」她可不想再被關在家裡哪兒都不能去,這比殺了她還要難熬。

  「不會的。」他向她保證著。

  她用力地搖著頭,「會,他們就是一直把我關在家裡,都不讓我出家門半步,就怕我會來找你。」

  「不會的。」張浩祥揚起微笑,解釋著說:「放心吧,你爸媽不讓你來找我,只是因為我是一個有老婆的人,他們不希望你介入我的婚姻生活,但是我送你姊姊回家的路上,已經把我結婚的理由完完全全地解釋給她聽了,你姊姊很能體會我當初結婚的理由,她應該向你爸媽解釋過了,所以你放必吧,你爸媽聽到我結婚的原因,應該不會再反對我們在一起了。」

  抬起眼,曲筱筱的眼睛眨呀眨的,「真的嗎?」

  「真的,我不會騙你的。」

  「為什麼呢?」她好奇地問著,這是這幾天她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我現在送你回家,然後路上告訴你,好不好?」溫柔地跟她談著條件,張浩祥勸說著她回家。

  遲疑了好一下,曲筱筱才勉強地點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起身。

  ***

  「筱筱!」開門一見到小女兒的身影,遊仙文驚喜地一把摟住她的身子,「你可回來了,你把我們都急壞了。」

  微努起嘴,曲筱筱低聲說著,「對不起,害你們擔心我。」她心裡真的覺得對父母感到愧疚,她真不應該那麼衝動離家,讓全家人為她擔心成這樣。

  「筱筱!」聽到小女兒回家了,曲建中也是急忙忙走至大門邊,看著小女兒的面容。

  曲筱筱微抬眼,迎視父親,「爹地,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吼叫、對你亂發脾氣的。」她很誠心地向父親道歉。

  「沒關係。」曲建中現在一點也不為小女兒對他發火而生氣,「爹地也有不對的地方,是爹地不對在先。」

  「爹地——」扁了嘴,不聽話的眼淚立即在曲筱筱的眼睛時打起轉來,她何其有幸,有這麼疼愛她的父母,連她對他們發脾氣都不計較。

  「好啦。」還沒睡的曲凌凌也跟著過來,「筱筱人回來就好了,沒事啦。」

  「是埃」遊仙文點著頭,輕放開曲筱筱,「你昨晚吃過了沒?要不要媽幫你弄些東西吃啊?」

  曲筱筱輕搖了一下頭,「不用了,剛回來的路上,浩祥已經到便利商店買了牛奶和三明治給我吃了。

  「浩祥?」經小女兒一提,遊仙文才發現到站在小女兒身後的張浩祥。

  「曲伯伯、曲伯母。」他的存在終於被人發現到了,張浩祥揚著客氣的笑容,打著招呼。

  「是你把筱筱找回來的?」曲建中瞧著他,口氣有些不太好地問著。

  「好啦。」曲凌凌在一邊拉拉曲建中的衣袖,「老爸,我們別在大門口說話,先讓筱筱和浩祥進屋來吧。」

  「是阿是埃」遊仙文牽著曲筱筱的手,「我們先進屋再談吧。」她說宛還用眼神示意要張浩祥一起進屋。

  張浩祥微微頷首,緩步地走進屋子。

  「你解釋給他們聽了沒?」在換脫鞋時,張浩祥小聲地在曲凌凌耳邊問著。

  「說了啦。」曲凌凌也小小聲地回答。

  「他們沒有說什麼嗎?」

  瞄了一下走進客廳的父母,曲凌凌小聲且簡短地回答,「我老媽能夠理解,沒再氣你了,不過我老爸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所以你待會兒自己看著辦吧。」

  「喔。」應了一聲,張浩祥為自己待會兒的處境作了一個心理準備。

  「你結婚的事情……」在張浩祥走進客廳時,遊仙文便立即開了口,「我剛才已經聽凌凌說了。」

  「那……」

  「如果你真是如此才結婚的,我倒是不反對你離婚而娶筱筱。」打斷張浩祥的話,遊仙文先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謝謝曲伯母。」得到遊仙文的首肯,張浩祥開心地道了謝,隨即,他的眼光落到曲建中身上。

  曲建中睨了他一眼,「哼!竟然把婚姻大事當成兒戲在玩,這種男人我才不會放心把筱筱嫁給他。」曲建中把意思很坦白地表達出來,並不想把小女兒的一生幸福交託到他的手上。

  對於曲建中的回應,張浩祥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心裡早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也許真的是兒戲了些,但是當初除了這麼做之外,沒有其他的方法可行了。」他以軟軟的語氣,為自己當時和程娟結婚的心態作著解釋。

  「就是說唉」遊仙文是偏向張浩祥這邊的,「人家也是為了幫朋友,筱筱若是嫁給這種丈夫是很好的。」

  「什麼好?」曲建中重哼出聲,非常不以為然,「要是哪天他又要為了幫朋友,說不定也會把筱筱給賣了。」

  「我不會的。」張浩祥非常肯定地否決掉他的話。

  「誰知道到底會不會。」曲建中反駁回去。

  「你不也是一樣!」突然,遊仙文向丈夫吼了一句。

  「什麼我不也一樣?」曲建中被老婆的話給弄得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難道忘記了嗎?」遊仙文的眼睛一瞪,「當年我要生凌凌的時候,剛好你一個老部友來找你,說什麼被人騙又急著要用錢,你還不是二話不說,連凌凌的奶粉錢全都借給你的老部友,害凌凌差一點生下來沒奶喝,要活活被你這個老爸餓死。」她不怕丈夫生氣,把二十年前的舊帳給翻出來。

  「我……」被老婆這麼一提舊事,曲建中是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你不敢把筱筱交給浩祥,說浩祥會對筱筱不好,那你呢?當年還不是一樣,只要是老部友有困難來找你,不管是什麼時候,你都會義不容辭地去幫忙,差一點連筱筱出世的時候,你都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醫院生孩子!」遊仙文繼續說著,想到二十幾年前的舊事,她還是難以釋懷。

  曲建中被老婆這麼一說,一時之間沒有任何話可以反駁,畢竟這些都是事實,他無法去否認的。

  「你們男人藹—」遊仙文故意歎著大氣,「都是一個樣子的,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們這些老婆的都得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她說得挺無奈的。

  「但是你也不能否認我這二十多年來,對你是很好的。」曲建中可是找到話反駁了。

  「我是承認你對我好,但是你能說浩祥為朋友做了一些事情,就一定會對筱筱不好嗎?」遊仙文不饒過他,立即回話反擊。

  「我……」曲建中又說不下去了。

  「好了啦,老爸。」看父母一副想鬥嘴的模樣,曲凌凌插口說著,「婚姻本來就是人生的大賭注,沒有人能在結婚的時候,就看到賭注的結局,但是以目前來說,浩祥也的確是和筱筱相愛,如果你一直刻意反對他們,實在是沒什麼意思,而且,我看你的反對是因為捨不得筱筱這個寶貝女兒離開你吧?」說著,她的眼神閃爍出一絲賊賊的笑意。

  「我……」同樣的,曲建中也被大女兒的話堵得無可反擊,沒想到全家三個女人都向著張浩祥這小子,自己還真是勢單力薄,想著、想著,他竟沒面子地生起悶氣來,「算了!你們想怎樣就怎樣,格老子的!我不管了。」說著,人便生氣地往房間走去。

  留下的三個女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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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你們有沒有搞錯啊?」一個驚喊聲在程家大廳裡散了開來。

  程娟的父親程浩勤簡直不敢相信,瞧著面前的一群人——包括曲家和張家兩對夫婦,以及宋繼春兄弟、張浩祥、曲筱筱。

  這些人突然跑來他家,竟然是告訴他——浩祥要和小娟離婚,因為浩祥要娶什麼筱筱的,而小娟要嫁給繼春?這……這是在搞什麼啊?

  「哎!」坐在對面沙發的張冠書臉色也挺不好看,「老程,我也不知道這一群年輕人在搞什麼鬼,前幾天我這臭兒子浩祥突然跑來跟我說這事的時候,我也是嚇了一跳,不過他和你們小娟一直堅持非要離婚,我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程浩勤的眉頭一跳,望向八百年不回家,今天卻回家的小女兒,「你在搞什麼鬼?」

  站在一邊的程娟則是聳聳肩,「我沒搞鬼,只是我一直都和繼春相愛,你們大家不知道而已。」

  「你和繼春相愛……」程浩勤實在是不懂,「那你做什麼當初要和浩祥結婚?」

  「這是有別的原因埃」程娟簡單地回答,畢竟當初為了扳倒羅京群,也就是繼春同父異母的大哥,他恨繼春的父親當年拋棄他和他母親,因而欲復仇。而她為達到自己父親開出的嫁妝條件——和小祥子結婚,「碩華」企業的附屬電腦公司給她,以幫助繼春,因而暫和小祥子結婚的事情,這些做家長的到現在依舊是一點也不知道,免得被他們吊起來毒打。

  「什麼原因?」程浩勤追問,他要知道原因,女兒和浩祥離婚,可是會鬧得商界滿城風雨。

  「你就別問這麼多了。」程娟不想多作解釋,「反正我現在就是要和小祥子離婚,小祥子娶筱筱,我嫁給繼春。」

  「不行。」程浩勤很快地拒絕,「你們沒說出一個有力的理由,我不會答應的。」

  「說得對。」這時曲建中立即附和著程浩勤的話,「婚都結了,居然又說要離婚,根本當終身大事在玩遊戲一樣。」在他的心裡,還是挺不想答應曲筱筱和張浩祥的婚事。

  「你說的是什麼話?」坐在曲建中身邊的遊仙文推了他一把,「你是來攪局搞破壞的啊?」她言語之中有著警告。

  「我說的是實話。」曲建中反駁著,可語氣卻是軟趴趴的,一點力道都沒有。

  「老程。」張冠書又開口了,其實我也挺不想答應浩祥和小娟離婚的事情,但是,如果他們愛的人另有其人,還不如就讓他們離婚,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這樣也皆大歡喜。」他的言語已經透露接受事實的心了。

  「可是……」程浩勤猶豫著。

  「程世伯。」宋繼春此時也出聲了,「我和程娟是真的相愛,而浩祥也是和筱筱相愛,今天我們都是成年人,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的決定。」

  「就是說嘛。」程娟馬上接著話附議,「今天我們會徵求你們的同意,也是因為我們都尊重你們,其實。就算你們今天全都持反對票,我們不是可以自己到律師那兒辦離婚,到法院公證結婚的。」

  「你們太胡鬧了。」程浩勤有些動火地說。

  「就是埃」曲建中猛點頭,同意程浩勤的說,「年輕人就是這麼衝動,老改變主意,誰知道過些日子,你們是不是又要吵著離婚,和別人成一對兒了咧。」

  「沒錯。」程浩勤也跟著點頭,「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可是……難道我們要看他們這麼痛苦嗎?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結婚過一輩子嗎?」齊美雪忍不住為這一群年輕人說好話。

  「就是埃」遊仙文也開始加入爭論的隊伍中,「這樣子我們實在是太殘忍了。」

  「什麼叫殘忍?」曲建中白眼一翻,「誰要他們當初作下這個決定,是他們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你說的是什麼話?」遊仙文瞪著丈夫,「你就這麼希望筱筱一輩子痛苦,嫁不到她自己所愛的男人嗎?」

  「我……」

  「反正我是不會答應的。」程浩勤非常堅決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老爸啊!」

  「老程——」張冠書聽到程浩勤的決定,心裡是歎了幾聲氣。

  「我也是反對。」曲建中立即附和。

  「你這個死老頭!」遊仙文又推了丈夫一把,隨即說出自己的決定,「我是贊成浩祥離婚。」

  「我也是。」齊美雪也站在遊仙文這一邊。

  聽著三家的家長你來我往的,分成了兩派在爭論著,幾個年輕人在心裡哀哀歎著氣,眉頭全都糾在一起。

  事情在短時間內似乎是解決不了,相信將有一段抗戰要奮鬥,他們心裡也相信只要自己的心意已定,相信最後的贏家會是自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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