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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 電眼教父--黑道豪門 1 (全文完)

﹝七巧﹞ 電眼教父--黑道豪門 1 (全文完)

七巧 電眼教父


親愛的老婆:
呃,我知道你還沒答應嫁給我,我還不是你老公,
這不是重點!我明白你還在生我的氣,
可是你已經氣了我整整一年,不跟我說話,還把我掃地出門,
再大的火也該消了吧?
是我太笨太混帳,竟為了一張舊照片,硬是栽贓你紅杏出牆,
但真的不能怪我心眼太小,那是因為我太在乎你,太愛你,
而且照片上的男人還是我老哥,所以一時衝動才會……
我知道我錯了,也深深懺悔過,甚至為了表示歉意,
代你走了三十多個國家,每到一個地方都寄特別的禮物給你,
你收到了嗎?是不是可以原諒我了?
那請給我個暗示吧,不要再讓我等了,
因為我為了你忍了一年的慾火,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
真的很愛你的老公 筆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聲


[ 本帖最後由 lcaesar 於 2010-4-10 12:3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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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義大利,羅馬

  蔚藍晴空,萬里無雲。

一名東方女孩,手中拿著冰淇淋坐在西班牙廣場的台階上,悠閒地看著人來人往的遊客,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閃爍著燦燦晶光。

義大利,她終於來到夢寐以求的國度。

羅馬,這個她自國中時代就開始嚮往的藝術之都。

原本打算大學一畢業,就邀三五好友一起來造訪這個美麗浪漫的國家。

畢業後她卻與兩個好友到台北成立廣告工作室,結果,忙到根本沒時間度假。

工作兩年後,她們決定放個大假,好好犒賞自己。

義大利,當她興高采烈提出這個旅遊勝地時,好友們同時搖頭,都說既然要休假,不是去峇里島做個輕鬆的頂級SPA,就是該到日本享受泡湯賞櫻的樂趣,何苦大老遠跑去義大利健行,只為了看死人的東西。

她們三人第一次意見分歧,彼此對旅遊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難得的假期又不希望有人掃興,於是,她們決定兵分二路。

她,單獨來義大利朝聖,而兩名好友則去東南亞享受女王般的頂級假期。

吃完最後一口冰淇淋,容榆站起身,拍拍屁股,決定先去造訪許願池,開始美麗浪漫的義大利之旅。

  Lucky!平常人潮擁擠的許願池,這個時間只有遊客三三兩兩。她走近一看,這座噴泉像極一座劇院,背景是海神宮,前方則是凱旋門,中間立著海神的雕像及數個細緻的浮雕。波光鄰鄰的水池裡,堆積各國的硬幣,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容榆測好距離,後退幾步,轉身,掏出一枚五元硬幣,閉眼,在心裡默念了一句,伸手向後用力一拋。

  咦?沒有落入水池的聲音,失誤嗎?

她再拿出一枚五十元硬幣,這個面積大、分量夠,應該不會再落空了吧。高舉右手旋轉兩圈,拋出。

  咦?怎麼還是沒有落水聲,難道距離測錯了?她納悶的轉過身。

「你打到我了,兩次。」眼前一尊雕像正對著她微笑,用英文向她抱怨。

更正,是一個比雕像還俊美的男人,高挑健瘦的頎長身材,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一頭墨黑色中長微翹的性感髮型,額前垂落幾綹髮絲,顯出帥氣不羈的性格,深刻立體的好看五官,有點東方人的特質,應該是混血兒吧!那俊美的臉孔,真的比明星還養眼。

「啊!對不起。」她突然回神,為自己的失手道歉。

「你要許什麼願?」帕德歐拋丟把玩著手上的兩枚硬幣,走向她。

方才,他看到一抹嬌小的身影,先興致盎然的觀賞許願池,然後神情認真的來回測量距離,引起他的好奇,故意走到她身後偷偷攔截她丟出的硬幣。

「重回羅馬。」因為他的靠近,容榆竟有些心慌。她最大的弱點就是對外國人沒有抵抗力,更何況眼前的男人比她崇拜的偶像還要迷人。

「我幫你吧!」帕德歐笑著把五元硬幣放回她手心,拉起她的柔荑,高舉手臂,用力拋出。

硬幣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咚」一聲,沒入許願池底。

「我愛羅馬,我會再回來!」帕德歐大聲說出她的願望。

  容榆卻羞得雙頰微微發燙。這個陌生人竟這麼自然的拉起她的手,他搭訕的手法未免太熟稔了吧。

「還有一個願望。」他手裡轉著五十元銅板。

「呃?」容榆仰頭看他燦然爽朗的笑容有些恍神,墨綠色合身T卹配著水洗牛仔褲,簡單帥氣的打扮,卻融入身後許願池的海神宮,宛如一幅畫。

「Amore。」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欸?」容榆聽不懂這個單字。

「愛情。」他用英文解釋那個義大利文單字。

容榆輕眨了下眼,不知該如何回應。現實的愛情對她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她反而希冀跟偶像的虛幻戀情,因為碰不到才能維持美感。

她正要搖頭,帕德歐卻說出一串義大利文,然後將手中的硬幣彈入許願池。

「你的願望實現了。」他笑望著她。

  她什麼願望都沒許呀!

眼前的男人有點危險,他身上的費洛蒙太強,笑容太迷人,雖然他的黑眸清朗,沒有淫穢之色,但在陽光照耀下,彷彿能輕易攝人魂魄。

「你是日本人嗎?」帕德歐用日文詢問。

她搖搖頭,雖不懂日文,但聽得出日本人這個單字,事實上從走出羅馬機場,她已被誤認兩次。

「我是帕德歐,請問你的名字,從哪裡來?」他改用英文詢問,並對她伸出右手。

「容榆,台灣人。」擔心他會太熱情的擁抱她,她禮貌地伸手與他相握。

「台灣?」微蹙濃眉,有些疑惑。

「在中國旁邊,靠近日本。」容榆有些悲哀,看來大多數的歐洲人不知道台灣。

「OH!Taipei!Made in Taiwan!」彷彿解開一道千年謎題,俊臉上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容榆不禁跟著微笑,內心有些感動。原來台北還算國際都市,竟能被歐洲人知道。

  「你長得很可愛。」

「呃?」被眼前的大帥哥稱讚,讓容榆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義大利男人真的很擅長讚美女人,同樣一句話,如果在台灣她可能會覺得反感,不能怪她有種族歧視,而是在台灣稱讚她可愛的都是一些色老頭。

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六公分的容榆,嬌小的身材配上俏麗的短髮,偶爾會被誤認為高中生,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有一對圓亮的水汪汪大眼,不算美麗,屬於甜美可愛型。

「你的衣服很漂亮。」帕德歐對她的穿著很有興趣。

「呃,謝謝。」她微笑,大方的接受讚美。

  「民俗服裝?」

「這是改良式旗袍。」她穿著改良式無袖紅色緞布旗袍長上衣,左右兩邊開衩五吋,綴有中國結繡扣,搭配深藍色牛仔褲,看起來亮眼可愛。

她與他過去搭訕的艷麗女人完全不同類型,但剛剛她凝視許願池的閃耀眼神及知足的笑容,卻深深引起他的興趣,他想要她!

  *****

  咦?咦?咦?她怎麼跟他走進飯店!在他們認識不到三十分鐘後。

她不是個隨便的女孩,雖然曾幻想過浪漫的一夜情,卻從沒想過發生在現實世界裡。

是因為他那雙深情魔魅的瞳眸,像極了她最愛的歌手,讓她無法抗拒,不知不覺跟著他的腳步走?

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不好,第一次能在她喜愛的國度裡,跟這麼迷人的男人共度,應該是很棒的回憶。

容榆一邊不斷說服自己,心裡卻愈來愈不安,看著帕德歐傾身為她解開胸前的釦子,此刻她害怕的程度已勝過害羞的感覺。

他微蹙起好看的濃眉,勾唇笑道:「中國人很有智慧,這個結不好解。」他費了一番工夫,只解開三個繡扣。

他直接抱起容榆走向床鋪,將她放在床上。見他脫掉上衣、長褲,露出古銅色的精壯體魄,肌理分明的線條宛如藝術品,他的……

容榆突然羞紅了臉,閉上眼轉過頭,不敢正視他的「偉大」。

帕德歐傾身,直接用嘴巴解開她身上難纏的繡扣,一隻手輕易的褪去她的長褲。

直到兩人赤裸相對,仍閉著雙眼的容榆開始輕顫,感覺自己彷彿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沒有初體驗的期待,只剩下不斷上升的惶恐與害怕。

  這樣好嗎?把自己交給一個陌生人真的不會後悔嗎?

「別擔心,我會讓你很舒服。」帕德歐在她耳邊輕吹熱氣誘哄著,她感覺耳根瞬間發紅發燙。

她的反應讓帕德歐揚唇一笑,第一次碰到這麼羞怯的類型。

他覆上她柔軟的唇瓣,輕輕吮吻,然後撬開貝齒,探入她的口中。

容榆驚訝得瞠大雙眸,只見他閉著眼吻得很深情,吻得很投入。

「嗯……」她情不自禁的輕吟一聲。他的吻技好高明,好令人迷惑,她有些茫茫然,內心卻鼓動得很厲害。

他的手在她細嫩的嬌軀上開始游移,他的大掌很溫熱,但他的愛撫卻讓她驚顫不已。

她突然好害怕,為什麼她會跟一個陌生人做這麼親密的事?儘管他長得很帥,也表現得很溫柔,但她卻怕得紅了眼眶。

  怎麼辦?她後悔了,她不想跟陌生人發生關係。

  如果她現在喊停他會住手嗎?或者他會發怒的強迫她?原本希望擁有浪漫的一夜情,會不會變成不堪回首的強暴事件?

  啊!他……他的手碰到她最敏感的柔軟地帶,她緊張的狂顫。

  不要!不要!快停手!她在心裡喊了千百遍。

「不要!」容榆忍不住大聲喊出。

帕德歐突然停下動作,抬頭看她,發現她竟已淚流滿面,不禁驚愣的瞠大黑眸。

「對不起……請住手,我不想……」她嗚咽的哭了起來。

  他弄痛她了嗎?不,他甚至還沒真的動手。雖然她的反應很生澀,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但他看過太多女人,有些人剛開始裝得很生疏,之後卻表現得比他還熱情。

他以為她跟其他女人一樣,欲拒還迎。

「對不起……」容榆看著他,豆大的淚珠一直滾落。他會紳士的停手嗎?如果不會,她該怎麼辦?

她在害怕,看著她的眼神跟不停顫抖的嬌軀,他確定她真的恐懼。

  為什麼?是她自願跟他進飯店的啊!

帕德歐拉起薄被覆在她身上,體貼的撿起她的衣物放在床上,自個兒好衣服,迳自走出房間。

看見他的離去,容榆緊握著棉被埋首哭泣。她明明已經二十四歲了,卻像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做出這麼幼稚的事,她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難過。

  ****

帕德歐站在飯店門口,並沒有真的離去。

燃起一根煙,輕抽一口,吐出裊裊白霧,心裡有個疑問必須向她問清楚。

他跟不少女人上過床,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無論是一夜情或短暫的戀情,他都樂意配合。他自信能帶給女人幻夢般的戀情,溫柔的取悅她們,而她們也能提供他身體上的快樂,男歡女愛,各取所需。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在他床上哭泣。想起她的淚顏,竟讓他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抽完了兩根煙,卻仍不見容榆出現,他微蹙濃眉,有些擔心。才轉身打算踅回飯店時,卻看見她垂著頭緩緩的走出大廳。

  「你還好吧?」他上前詢問。

「呃?」容榆嚇了一大跳,抬頭看他。 「你……還沒走?」

帕德歐的深邃黑眸盯著她,忍不住上下打量她一番。

「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她有點擔心他是否不打算放過自己,戒慎的一隻手抓著衣襟。

「你是不是未成年?」他問得正經八百。

  嗄?他說什麼?

容榆一雙大眼望著他,嘴巴張成O字型。

帕德歐知道東方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但會不會她的年齡跟外表一樣?如果她未成年,那麼他差點就犯下錯誤,他必須問清楚,做為以後獵豔的參考值。

容榆知道自己身材嬌小的外型看起來比同年齡的人還稚氣一點,但也不至於被當成未成年。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她澄清。

「呃?二十四歲?」帕德歐一臉不可思議。他以為她最多不超過二十歲。 「你確定二十四歲?」不相信她隻小他兩歲。

「對啦,二十四歲!說不定你還比我小。」她有點無奈,有這麼難以置信嗎?

帕德歐笑道:「我比你大,二十六歲。」

「你有東方血統?」容榆好奇的問。

  「我媽是日本人。」

  「喔!」果然。 「那……再見了。」容榆還是有些尷尬,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帕德歐叫住她。

「呃?」他該不會不打算放她走吧!

「我請你喝杯咖啡好嗎?很抱歉,嚇到你了,我向你賠罪。」帕德歐露出輕鬆的笑容。

「咦?不,不用了,不是你的問題。」容榆搖搖頭,她不願再想起剛才尷尬的畫面。

「我發誓不會碰你,只是單純喝杯咖啡好嗎?」他高舉右手,眼神真誠無邪。

容榆抗拒不了他的眼神,微微頷首,發覺自己對他已經不再害怕了。

雖然他是個輕浮的男人,但在她喊停的剎那,他立即住手,雖然沒經驗,但她知道這對蓄勢待發的正常男人來說應該是件痛苦的事。

他沒有傷害她,這讓她對他產生一絲信任。

  *****

羅馬街道到處都有露天咖啡館,這裡的人不怕曬太陽,反而喜歡坐在外面,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悠閒的聊天喝咖啡。

「你為什麼哭?」帕德歐還是很在意。 「失戀了嗎?」

  「呃?不是。」容榆輕抿粉唇。 「我只是害怕跟陌生人做那種事……」想起在飯店的那幾幕親熱鏡頭,她突然羞紅粉頰。

「那你為什麼跟我進飯店?」他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想弄明白她的想法。

「因為……你長得很帥,我以為我可以……」容榆羞得低著頭不敢看他。

「我不僅外表OK,我的技巧也很好喔,一定可以讓你很舒服。」帕德歐挑挑眉,薄唇勾起一抹笑。他覺得她雙頰紅通通的模樣很可愛,也許她真的很清純。

  老天!為什麼他可以把這種事說得那麼大方?容榆不自在的啜口咖啡。

「你皮夾為什麼放著塞提的照片?」看出她的尷尬,帕德歐故意轉移話題。剛才她搶著付帳,他看見她皮夾裡有張熟悉的臉孔。

「呃?你認識塞提?」容榆驚訝的抬頭看他。

「不認識,但認得,沒有人不知道帝那氏財團總裁這位全美首富。」帕德歐雙臂環胸笑著說。事實上,他跟塞提關係匪淺,但沒必要對外人說明。

「他是我的偶像。」她把塞提當明星一般崇拜,他是唯一被她打上兩百分超級滿分的高標完美男人。

  「你想跟他上床?」

「咳咳!」他勁爆的發言害她被咖啡嗆到,頓時紅了雙頰,她從未想過那種事,塞提在她心裡只是阿波羅的化身,崇高的藝術品。

「他只是偶像,只能單純欣賞,靠太近會令人暈眩,我從沒有那種膚淺的想法!」她說的是實話,她無法想像自己跟塞提處在同一個空間。

「做愛並不膚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咳咳!」她這次被口水嗆到。 「為什麼你可以把那件事說得好像吃飯喝咖啡那麼輕鬆?」

她知道外國人開放,但實際接觸後還是無法認同。

「對我們來說,人生有三件大事,Make love、Make love、Make love。」帕德歐輕鬆的攤攤手,微勾唇角。

「咳咳!」她這次被空氣嗆到,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俊帥的男人。

「那你們呢?對台灣人而言,人生的三件大事是什麼?」他好奇,更驚訝她的紅潮從臉蛋蔓延至頸間。

  容榆輕啜一口咖啡,鎮定情緒。這個男人除了外表好看,骨子裡糟透了,可是,這種風流習性對他們來說,是正常表現,她突然對外國人不再那麼迷戀。

「對我們來說,人生的三件大事,Make money、Make money、Make money。」雖然英文只差一個字,意思卻差很多。

「喔,拜託!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帕德歐揮揮手,一臉嫌惡。

對她來說,他們的人生才沒有意義呢!不想跟他爭辯,容榆翻翻白眼,再啜一口香醇咖啡。

  「你會在義大利停留多久?」

「十四天,嗯,扣掉前後搭機的時間大概只剩十天。」這已是非常奢侈的長假,下次休假也許要再等個兩、三年。

「那我當你的男朋友吧!在你這段旅行里的臨時男友。」帕德歐露出帥氣的笑容,因為他對她很有興趣。

  嗄?他說什麼?

「對不起,我說過不想做那件事。」為什麼他可以若無其事的告白?真是沒有節操的男人。容榆在心裡扣了八十分,他只剩一百分滿分的外表。

「呃?不要誤會,我不會強迫女人,做愛如果不是兩情相悅,是毫無意義的。我只當你的朋友陪你旅遊,與其花十天在義大利迷路,何妨找個當地導遊。」帕德歐勸誘。

  「你應該有女朋友吧?」

  「有,很多。」他大方承認。

「那為什麼還要跟著我?」容榆疑惑,她絕非令人驚豔的美女。

「因為你長得很可愛,跟你旅遊應該很有趣。」他笑著讚美,這也是實情。

  容榆粉頰微紅。 「對我灌迷湯沒用,我不會跟你做那件事的。」她再次聲明。

「沒關係,我找別人做,我只單純當你的導遊,絕不會碰你。」

  喔!找別人做愛做的事,卻跟她去旅遊,當他的女朋友還滿可憐的。為什麼他可以露出那麼無害的眼神,好像這是稀鬆平常的事?

「你想先去哪裡參觀?」帕德歐拉起她的手離開咖啡座。

  咦?等一下,她還沒答應要他當導遊耶。

  她不該相信他!這個男人好像有點危險……


[ 本帖最後由 lcaesar 於 2010-4-10 12:2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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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容榆坐在西班牙廣場的階梯上,手裡翻著旅遊手冊,計畫著今天的行程,思緒卻有些飄忽。

昨天,帕德歐帶她參觀了羅馬的知名景點及梵帝岡博物館,細心的幫她導覽,在她仰頭看「創世紀」壁畫看到快扭到脖子時,他竟體貼的為她按摩頸子。

剛開始,她因他的觸碰嚇了一大跳,但看見他溫和的眼神及笑容,她便放鬆了心情,甚至愈來愈自然的和他相處。

傍晚時帕德歐接到一通電話,跟對方熱絡幾句後,微笑的跟她道再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竟有一絲絲失落,還有一點點在意他要跟誰碰面……她幹麼對一個只認識一天的男人有些在乎?

「嗨!」一個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欸?」容榆抬眸,嚇了一跳。

帕德歐手裡拿著兩支冰淇淋,一支遞給她,迳自在她旁邊坐下。

容榆拿著冰淇淋,一顆心怦怦然,她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很好認。」帕德歐輕勾唇,指指她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的是藍色改良式旗袍短上衣,其實,就算她不穿這麼顯眼的衣服,以他的能力,想在羅馬甚至義大利找個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以為不會再看到你了。」容榆舔一口冰淇淋,發覺比她昨天吃的還美味可口。

「我答應當你的導遊。」帕德歐也咬了一口冰淇淋。

「我以為你在開玩笑。」他是個獵豔高手,既然從她身上得不到他要的,應該另覓下一個目標才是。

「現在當真了。」帕德歐沒有跟女人單純相處的經驗,他以為陪她一天就會倦了,但昨晚跟另一個女人溫存過後,他竟想念起她天真的笑容,莫名地,他又出現在她面前。

「你想去哪裡?」拿過她手中的旅遊手冊。 「西恩那?」他看見她用螢光筆圈起來還打了個星號的地點。

「你告訴我怎麼搭車就好了。」容榆可不敢奢望他陪她到偏遠的小城。

「我陪你去,現在就走。」帕德歐直接拉起她的手,離開西班牙廣場。

「欸?真的不用麻煩你!」容榆搞不懂他的性格究竟是溫柔還是強勢,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擔心他,反而輕易的對他產生信任感。

「一點都不麻煩,想去威尼斯、維洛納或米蘭,我都樂意奉陪。」他很久沒跟女人旅行了,這陣子只待在羅馬跟不同的女人速戰速決,突然感到厭倦了。

看見帕德歐再次對她展露迷人的笑容,她內心撲通狂跳了下,急忙警告自己千萬不可以對他動心,因為他絕不會對女人認真。

  *****

  托斯卡尼,西恩那

「哇∼哇∼我終於來到西恩那了!」容榆高興的歡天喜地,又叫又跳,差點感動到痛哭流涕。

摸著城牆,帶著朝聖的心情,細細低迴。

西恩那,一座純樸寧靜的中古世紀古城,悠緩的時光流轉在這座與世隔絕的古城,沉浸在美麗的托斯卡尼的藍空下,靜謐閒適的生活,令人羨煞。

帕德歐看著她的激動反應,不明白她的強烈興奮感因何而來。

  「你這麼喜歡古城?」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你不知道,西恩那就像我的第二個故鄉。」容榆蹲在地上,撿起兩顆小石頭塞入包包裡,望著牆垣流口水,心裡很想偷偷敲下一塊牆角留念。

「怎麼說?」帕德歐覺得她根本像個小女孩,她真的二十四歲了?

「我最最最喜歡的偶像就出生在西恩那!」她抬起頭,一雙烏黑大眼閃爍得比天空的太陽還耀眼。

「你的偶像不是塞提嗎?他出生紐約。」帕德歐回答得很肯定。

「塞提是我最最最最喜歡的偶像,這是第二個喜歡的!」容榆強調差別。

「喔!是誰?」她的形容詞很有趣,剛開始還以為她口吃呢。

「沙費納!」容榆的笑容比太陽還燦爛。

「Alessandro Safina!」帕德歐說出全名。

「咦?你知道他?」她有點驚訝。

「他是義大利歌手,沒道理台灣人的你知道,我卻不認識吧!」帕德歐雙臂環胸俯視她,嘴角微揚。

「對呀!我好喜歡好喜歡他的歌喲!雖然完全聽不懂,不過,他的聲音真的好迷人!我本來不喜歡男高音的,但第一次在電視看見他的MTV,我的魂就被勾走了。」容榆說得口沫橫飛,雙眸彷彿閃著星星。

不知為何,看到她這麼愉快的談論別的男人,帕德歐竟然有些吃味,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還有呀!波伽利的歌聲也很棒,我也好喜歡他喲!」

「他是義大利的國寶。」帕德歐同意。

「還有,我也喜歡馬利歐,不過他是希臘人。」容榆一一細數她的偶像排行榜。

帕德歐眉間帶著笑意注視她,「你真的已經二十四歲?」她所謂的喜歡全是偶像,講到偶像時的眼神就像少女一般純真。

「誰規定二十四歲不能有偶像?」容榆噘起粉唇,鼓起腮幫子,斜睨他一眼。雖然她也常被好友取笑像個愛作夢的十八歲少女,她對偶像的愛比對男朋友還濃。

  「你談過戀愛嗎?」

「當然!」容榆覺得不服氣,雙頰鼓得像青蛙。難道她看起來像沒人要嗎?

帕德歐輕呵一聲,忍住想捏她粉頰的衝動。 「應該不及你對偶像的熱情。」

  耶!他怎麼知道?大學時代唯一的一次戀愛,雖然交往近一年,但她對男友沒有什麼感動與熱情。身邊獻殷勤的男人,完全無法讓她動心,她覺得迷偶像反倒幸福滿滿。

「跟摸不到的偶像談戀愛比較幸福。」她甜甜一笑。

雖然只相處幾天,但帕德歐知道她對愛情並非無求,而是抱著某種憧憬,一旦找到融合夢想與理想的對象時,她會不顧一切擁抱愛情。這個認知,讓他內心有些矛盾,他竟有點嫉妒那個根本還沒出現的男人。

  嫉妒? !他頓感訝異。他不曾有過這種情緒,事實上,他是談情高手,卻從未用心去談過一場戀愛,他只重視自我的享受,不想被任何人束縛。

當然,她不可能有能力束縛他,他更不會成為她的對象。也許,這不明的情緒並非嫉妒。

「既然你喜歡古城,我可以順便帶你去看看聖吉米安諾和盧卡,這都是托斯卡尼著名的中古世紀小城。」

「好耶,謝謝你!」容榆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帕德歐偶爾會在她額上或臉頰輕吻,剛開始她很不習慣這種打招呼方式,每次都紅著一張臉,後來發覺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告訴自己要入境隨俗。

第一次被她碰到臉頰,雖然只是輕輕一掃,他卻有點愕然,感覺臉頰有些麻麻癢癢的。

「不過,我想在這裡多待一點時間,我們去貝殼廣場喝咖啡,我請客。」容榆拉起他的手,愉快的跑向紅磚色廣場。

她第一次主動握他的手,小小的柔荑雖然只握住他半個掌心,心中卻湧起一股不明的情緒。

低頭看著奔跑的她,帕德歐嘴角泛起一抹笑。

悠閒的在西恩那待了一個上午,下午探訪完另兩個美麗古城,他們便搭車抵達翡冷翠,準備明天的藝術巡禮。

  *****

晚上,走進住宿飯店時,容榆的臉色蒼白,在車上她已經吐了兩次,現在全身還冒著冷汗。她想她可能感冒了,這裡早晚溫差大,昨晚就感覺喉嚨有些異樣,但她不曾感冒到吐的狀況,該不會水土不服吧?

她竟然會跟這塊美麗的土地不合,心中泛起一絲無奈。

「你不要緊吧?要不要看醫生?」帕德歐幫她提著行李,看見她的病容非常擔心。

「不用,我有帶藥。」容榆搖搖頭,在國外就醫可是貴得嚇死人,隨便也得花上幾萬元台幣,想得她頭更痛,這時才發覺台灣有健保真是太幸福了。

進入房間後,她從行李箱掏出藥袋,服下一顆感冒藥及胃藥,才吞下不到三分鐘,她又匆忙跑進浴室猛吐。

帕德歐蹲在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看她吐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連胃酸都吐出來了,他蹙緊眉頭非常不忍。

  「我送你去醫院。」

「看醫生太麻煩了。」她現在只想休息。 「我可能只是感冒加上水土不服,泡個熱水澡,睡個覺就會好了。」

她想站起身,才驚覺自己已虛脫到無力,雙膝一曲,差點要跟馬桶跪拜,一隻大掌及時摟住她的腰。

帕德歐扶著她坐在浴缸旁,打開水龍頭,將冷熱水一同註入浴缸。

他為她順順背部,雙手輕柔的按捏她的頸肩,雖然她此刻頭痛欲裂,胃痛如絞,但心裡卻有一絲溫暖感動。

帕德歐看見浴缸的水已註滿七分,伸手探一下水溫,關掉水龍頭。

「不要泡太久,否則頭會更昏。」他溫柔的叮嚀後,走出浴室關上門。

容榆泡在浴缸裡有點茫茫然,怎麼辦?他太溫柔了。一定是感冒頭昏的緣故,她竟然覺得自己愛上了他了。

她甩甩頭,雙手拍拍臉頰,不行,千萬不能被他迷惑了。

三十分鐘後,她離開浴缸,穿上浴袍,望著鏡子里紅通通的臉蛋,看來她真的發燒了,她決定服完藥,好好睡個覺。

打開浴室門,才跨出一步,赫然發現帕德歐還坐在沙發上,雙手停在桌上筆記型電腦的鍵盤上,一雙深邃黑眸則剛好對上她的視線。

他流露出憂心的關愛眼神,讓她的內心微顫了下。

「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的幫忙,你可以回去了。」容榆走到化妝台拿起藥袋,帕德歐的房間在隔壁。

吞下兩顆藥後,她準備爬上床,卻見帕德歐仍坐在原地,沒有離去的打算。

  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我留下來陪你好嗎?你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但微蹙的眉心仍透露出擔憂神色。

容榆沒有反對,反而高興他願意留下來陪她,生病時一個人會顯得特別孤單寂寞,尤其是身處在陌生的國度時。

「謝謝。」她輕聲道,卻有些微哽咽,眼眶染上矇矓霧氣,意外生病讓她的心也跟著軟弱,側過身拉起棉被蓋住臉。

耳邊傳來輕輕的鍵盤聲,她一直很好奇他究竟從事什麼工作,無法想像他朝九晚五的模樣。他比較像不務正業只懂玩樂的花花公子,她不明白他為何會跟著她,大方的付出卻未想從她身上獲取報酬。

  驀地,手機鈴聲響起。

帕德歐接起手機,語調平板沉穩,說了兩句話,像是怕吵到她,走出房門外接聽。

容榆側過身看向門外,仍能聽到淺淺的聲音,帕德歐經常在講電話,多半是跟不同情人談情說愛,雖然用的是她聽不懂的語言,但從他溫柔的語氣,眉飛色舞的神態,也可猜出談話的對象。有一、兩次,她聽到他用英文說著情話,果然是濃情蜜意,款款深情,讓人忍不住想跟雞做朋友──雞皮疙瘩掉滿地。

  此刻,他談的是正事吧!至少不是跟女人訴情意,她放下一顆心──

  她為什麼要在意他跟誰談話?她不該也不能去介意呀!他們只是單純短暫作伴的朋友。

  他有很多女朋友,她知道的。他自然的在她面前透過手機與眾多女人談情說愛,可見她在他心裡也不過是個過客。思及此,驀地心底有股落寞感。

  不想了,愈想頭愈痛,快睡吧!容榆對自己催眠。

也許是感冒藥發揮效用,感覺頭昏沉沈的,她慢慢地闔上雙眼,進入夢中。

帕德歐通完手機,走回房間,聽到床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看來她已經安然入睡了。

走到床邊,看著她嬌小紅潤的容顏,伸出大掌探一下她額頭的溫度,果然發燒了。

  他不禁蹙緊眉頭。如果明天沒有好轉,他一定要架著她去醫院。

  他擔心她!驀地心驚了下。

他為什麼會在意一個他沒碰過的女人?他可以對女人表達溫柔情愛,卻不曾真正關心一個女人,任何女人也無法約束他自由奔放的心。

可能因為她活潑天真的個性,是他未曾碰過的類型,覺得新鮮罷了。

帕德歐伸手輕撫一下她紅潤粉嫩的臉頰,雖然有些熾熱,但摸起來卻很舒服,他不自覺的勾起唇角。

「嗯……」容榆嬌聲低喃,稍微挪一下身子。

咕嚕∼帕德歐驚覺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下腹好像有不明的悸動。

  他對她有慾望?

不,他答應不碰她的,他希望和她保持良好關係。

第一次跟一個女人相處那麼多天,卻沒有發生關係,這實在有違他的風流性格,但他仍想信守承諾,不想傷害她,可愈看她,心裡的騷動愈明顯……

為避免擦槍走火,帕德歐立即轉身進入浴室衝冷水澡。

  *****

第二天,容榆醒來感覺神清氣爽,雖然喉嚨還是有些不舒服,但胃口極好的吞了兩份早餐。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天?」看見她恢復精神,帕德歐倍感安慰,但仍有些不放心。

「不用,不用。」她揮揮手,猛吞早餐。 「我還有好多景點沒看到,不想浪費時間。」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帕德歐替她的咖啡再加半匙糖,想起她昨天吐到虛脫的慘白臉龐,他竟感到害怕。

他從不曾為女人擔心害怕過,女人對他來說跟金錢一樣唾手可得,取之不竭用之不盡,他的心也從未被女人佔據過,昨晚,他卻因擔心她的病情而整夜未眠。

看著面前的女孩,他知道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樣!說不出為什麼,但他知道她在他心裡有著很不一樣的分量。

帕德歐不自覺伸手揉揉她的頭頂。 「吃慢點。」語氣好溫柔。

容榆並沒有撥開他的手,相反的,她已經習慣他偶爾的肢體語言,也喜歡他自然的觸碰。

「我跟你不一樣,時間有限。」容榆雖然很感謝帕德歐陪她旅行,但不時會被他慵懶的態度給急瘋了,他用餐時間至少兩小時,而她總恨不得在二十分鐘內解決,好趕往下一個景點。

每天下午三點,帕德歐會有一個小時的下午茶時間,若非容榆催逼,他一杯咖啡可以喝上兩、三個小時。

  她對他的時間概念沒轍。

「既然是出國度假,就應該放鬆心情,為什麼還要趕時間?」帕德歐覺得台灣人太辛苦了,平時拚命工作,連休假也要這麼忙碌。

「我已經很悠哉了,如果跟團更是走馬看花。」

「台灣人太辛苦了。」帕德歐從容地啜口咖啡。

「義大利人太幸福了。」容榆朝他翻翻白眼,她何嘗不想學習他那種毫無時間觀念的生活方式,無奈在繁忙的台北生活慣了,想放慢腳步都沒辦法。

「帕德歐,你不用工作嗎?」現在並非假日,容榆好奇他一個大男人怎能無所事事的陪她四處晃。

  「我有在工作呀!」他笑道。

「什麼時候?」他除了下午茶時間拿出筆記型電腦上上線,偶爾講講電話,沒看見他做了什麼工作,而她不認為以他悠閒的個性會選擇在夜晚工作。

  「隨時。」

「上網、跟女人談情說愛是工作?」她幾乎要懷疑他從事特種行業了,每次看見他跟女人透過電話濃情蜜意,總讓她心里莫名的一陣酸,她只能極力說服自己不該放在心上。

「是工作。」帕德歐爽快承認,跟女人調情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比工作重要。

「喔!」心微微抽了下,她還是沒辦法不介意。

帕德歐看見她瞬間黯下眸色,有些意外,難道她在意他跟其他女人的關係?

  「今天要去哪裡?」

「當然去逛美術館,來翡冷翠一定要去學院美術館看大衛的真跡,還有烏菲茲美術館、巴杰羅美術館、聖母百花大教堂……」容榆突地眼睛一亮,一口氣念出十幾個景點。

「光去排隊看大衛雕像就要耗上半天。」帕德歐笑著提醒,看著她苦惱的眉頭打結,下一秒鐘又晶眸閃爍,露出笑容,他喜歡她毫不隱藏的性格。

「不管,我一定要看到大衛,如果你怕排隊無聊,我可以陪你聊天。」

帕德歐勾唇一笑,跟她在一起完全不需要擔心無聊,她很喜歡講話,不論大小事,甚至祖宗十八代都搬出來講,她個性樂觀開朗,他不知不覺感染到她的快樂,習慣性的笑容似乎也多了幾分真誠。

「現在就出發,早餐你帶著吃。」容榆準備幫他打包,否則等他悠閒的吃完早餐,他們又要多排一圈人潮。

「我吃飽了,走吧。」帕德歐拉起她的手離開飯店。

  *****

「哇∼好可愛的Baby!」容榆看見一個美麗少婦推著嬰兒車,突然停下腳步。

「我討厭小孩。」帕德歐撇了下唇角。她不是趕著要去排隊看大衛,怎會被一個嬰兒吸引。

「欸?為什麼?小孩子很可愛,尤其是外國小孩。」容榆已經把他拉到嬰兒車旁邊。

「幫我拍照。」她一邊掏出相機,一邊跟少婦要求拍照。

美麗少婦微笑點頭,還把小嬰兒放在容榆懷裡。

帕德歐透過鏡頭看見容榆愉快地逗弄小孩,竟有種奇怪的感覺。有一天,她也會擁有自己的小孩,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驀地,他內心湧起酸澀的情緒,他不要她屬於別人!

「帕德歐,你摸摸看。」她把小嬰兒的小手伸到他面前招呼著。 「好可愛喔∼他爸爸一定很帥。」忍不住親吻嬰兒的小手,她真的很喜歡小孩。

帕德歐跟少婦說了幾句話,然後容榆把嬰兒還給少婦,愉快的互道再見。

  「那個小孩沒有爸爸。」

「呃?」容榆抬眸看著帕德歐,瞪大一雙黑眸。 「他爸爸死了?」小孩還那麼小耶,她不禁心疼。

  「不,那個女人沒結婚。」

  「欸?」容榆更是訝異。 「你剛才問她這種事?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問這種私事?」她不敢相信,方才他們兩人談話的表情看起來很愉快。

「這沒什麼,在義大利是很尋常的事,不算隱私。」帕德歐笑她兩眼瞪得大大的。

「是這樣啊!在台灣可就不得了,尤其鄉下地方,未婚生子一定會被街坊鄰居的口水淹死。」容榆吐吐舌,倒羨慕起義大利人的開明。 「那個媽媽一定很愛小孩才會生下來。」她對未婚生子並沒什麼反感。

「孩子不該為了迎合單方面的喜好而出生,如果不能給他完整的家不如不要生,否則哪天不愛了,隨隨便便就可以推給別人。」帕德歐突地擰起濃眉,義憤填膺道。

容榆訝異地看著他,意外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帕德歐會有這種陰鬱的神情,彷彿有切身經歷。

「帕德歐……沒有一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更不可能心甘情願的把孩子給人,有時候你看見的只是事情的表面而非事實。」容榆不想深問,只是輕輕拉著帕德歐的手。

「你將來一定是個好母親。」帕德歐輕勾唇。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談論這種問題,握著他大掌的小手,讓他心裡泛起一絲溫暖,對母親的怨似乎淡去不少。 「你把人性想得太簡單了。」

「當然世上有壞人的存在,但與其提心吊膽去猜測誰是壞人,我寧願選擇相信每個人都是好人。」容榆樂天的解釋。

  「那你認為我是哪種人?」

「雖然你很濫情,以世俗的眼光來看是壞男人,不過,我相信你雖風流卻不會讓女人哭泣,所以應該是好人。」她笑道。

帕德歐挑挑眉,她的說詞令他玩味。

「不過,我卻害你哭了。」想起她在他面前淚流滿面的無助神情,竟讓他莫名的心窒了下。

「那不是你的問題。」想到第一次袒裎相見的尷尬畫面,她不禁紅了臉。

看到等待已久的大衛雕像,她竟想著帕德歐完美的裸體線條,頓時無心欣賞藝術,只感覺自己的頭頂不斷冒煙。

看著容榆嬌羞的表情,帕德歐頓覺胸口一緊,有股想將她摟進懷裡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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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維洛納,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鄉,這裡有一則浪漫的傳說。

傳說,只要撫摸茱麗葉銅像的右胸,將可以得到幸福的愛情。

此刻正好來了一群英國遊學生,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吧!

一群人爭先恐後圍著銅像照相,女孩子摸的比較含蓄,只是輕輕碰觸,而男孩子則是大方淘氣的兩邊一起掌握,笑鬧聲不斷。

容榆也準備依照傳說,當她把小手覆在銅像上,正猶豫要採取哪種摸法時,一隻大掌已為她做出決定。

帕德歐大掌貼上她的手背,帶她摸遍整個銅像的胸部。

「你一定會得到幸福。」他笑看著她,他的笑容就像那群大男孩一樣開朗。

容榆霎時赧紅雙頰,並非因為大膽「蹂躪」銅像的舉動,而是帕德歐的手緊握著她的,加上他的溫柔言語讓她心動。

一群學生友善的找他們一起拍照,容榆開開心心的配合。她喜歡跟外國人拍照,一趟旅遊下來,她的相機不知增加多少陌生人的臉孔。

陽台的四面牆壁塗滿各種筆跡文字的塗鴉,甚至還貼上許多寫滿愛情宣言的小紙片。

一名男孩拿著立可白在牆上寫下自己和女朋友的名字,帕德歐向他借來立可白,在牆上畫了一個心,左邊寫上他的英文名。

  「告訴我,你的名字怎麼寫?」

「咦?」容榆微愣,他怎麼知道她正想做這種蠢事。

「教我寫中文,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怎麼寫。」帕德歐轉頭看她,示意她握著他的手教他。

容榆猶豫了兩秒,伸出小手握著他的,一筆一畫寫下兩個字,在這片刻,她感覺心跳異常快速,雙頰微微發燙。

帕德歐是否常帶女人來這裡感受青春,這些牆上是否留下許多他跟不同女人的名字……

驀地,容榆訝異自己的想法,那好像是在吃醋。

  為什麼?

「中文字好難啊!」帕德歐蹙著眉頭抱怨。

「哇∼好醜!」容榆突然回神,驚覺她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呈現在牆上,還大大跳出心型白框。

「好丟臉,快擦掉!」兩個中文字又大又醜,擺在美麗的茱麗葉居所,真是太破壞美感了。

「不准擦,這是我第一次寫中文,要好好紀念。」帕德歐用立可白再畫出一個超大心型,把他跟她的名字圈在一起。

他很滿意的點點頭,才把立可白還給男孩。

帕德歐第一次在這裡留下記號,大概是跟容榆在一起,讓他很自然的做出這種十七歲男孩才會做的事。

「我們去維洛納劇場看歌劇,快開演了。」說著拉起她的手朝劇場奔去。

容榆回頭看一下牆上的字,真的又醜又醒目,但心裡卻有一股甜蜜的感動。

  *****

在美麗寬廣的維洛納圓形露天劇場,他們欣賞一出視覺與聽覺完美結合的藝術饗宴「阿伊達」。

「哇∼好令人感動的表演,我終於聽到真正的歌劇了!」走出劇場,容榆滿臉幸福笑容,回味不已。 「尤其第四場第二幕那段男高音,好想再聽一次。」

「是這一段嗎?」帕德歐輕柔的哼唱出一段旋律。

「耶?你會唱歌劇?!」容榆一雙烏亮大眼驚訝的差點成為金魚眼,他竟然能猜中她說的橋段。

「好好聽喔!可以再唱一次嗎?」容榆拉著他的手臂搖晃,一臉崇拜的仰望著他,沒想到他除了俊帥的外表,竟還擁有一副好歌喉。

帕德歐用低柔渾厚的嗓音,再輕唱一段歌劇。

「哇∼真的好好聽,可以再唱一次嗎?」她巴著帕德歐的手臂不放,因為她迷上他的聲音。

帕德歐被她無心的舉動撩撥,感覺有股特殊的情愫在心底蔓延開來。

  俯視著她,他再輕唱一次。

容榆聽得欲罷不能,渾然不覺雙頰已泛起兩抹紅暈,她的眼神像戀愛中的少女。

  「可以再唱一次嗎?」

  「再一次!」

  「再一次!」

  「再……」

  「……」

三十分鐘後,帕德歐微蹙濃眉,同一段旋律唱了數十次,她聽不膩,他卻唱膩了。

「可不可以換首歌?」他不介意唱歌給她聽,卻不想當倒帶的CD唱片。

「咦?你要唱別的歌嗎?好呀!什麼都可以。」容榆充滿期待,她不懂義大文,只純粹喜愛他悅耳的歌聲。

帕德歐拉起她的手走到台階坐下,一雙迷人的黑眸深情的凝視著她,緩緩唱出一首動人的弦律。

雖然沒有一個字聽得懂,但容榆卻聽得如痴如醉,渾然忘我。

帕德歐的歌聲好溫柔,他的眼神深情中帶點憂鬱,唱得好認真好投入。

容榆整個人宛如被吸進他那雙帶著十萬伏特的電眼裡,全身酥麻。

悠揚高亢的歌聲,融入維洛納浪漫的氛圍裡,路過的遊客也不自覺的駐足傾聽。

歌聲溫柔飄揚在空氣中,當落下最後一個音符,容榆一雙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陶醉得無法反應。

一分鐘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的歌聲好棒喲!你唱得好像情歌。」她伸手抹抹發燙炙熱的雙頰,她的聲音因心裡的狂顫而有些顫抖。

「我是唱情歌沒錯,沒有一個義大利男人會對女人唱愛國歌曲。」帕德歐挑挑濃眉,輕眨一下黑眸,性感的唇畔噙著一抹溫柔笑意。

容榆一直不喜歡他這種輕佻的表情,為什麼此刻卻覺得特別吸引人?

  撲通!撲通!她感覺心臟狂跳不已。

  完了,她墜入他的魅惑裡了。

  容榆用力的甩甩頭。不行!不可以對他付出情感,因為他不是一個會付出真心的男人。

但他的歌聲就像一把鑰匙,輕易打開她緊鎖的那道門。

猛地驚覺一直被她阻擋的情感,竟像洩洪般地溢出胸口……

  她,早已深深迷戀上他!

雖然明知他風流、他花心,但感情的事卻非她的理智所能控制的。

她望著他的溫柔黑眸,知道他能輕易對任何女人流露這種神情,但她仍情不自禁地被迷惑,雙眸不禁泛起一層薄霧。

「這首俄羅斯歌曲代表我此刻的心情。」帕德歐用拇指輕掃一下她紅潤的粉頰,表情中有幾分憐惜。

容榆眨一下雙眸,自然的閃開他的碰觸。

「呃?你會俄文?」她做出驚訝不已的神情。

「學過一些,但情歌比較熟。」他莞爾一笑。

「喔!對我而言,聽不懂的語言,聽起來都一樣,有同樣的幻想與美感,懂的東西反而會鑽牛角尖,失去美感。」

  「你的人生哲學?」

「保持快樂的方式。」容榆淡淡一笑。 「有些事情只要看見好的一面,不需要刻意去挖出另一面。」

「不好奇嗎?」帕德歐黑眸凝視她,認為她話中有話。

「好奇,但不期待,我會只回味美好的一面。」她願意相信他對她的溫柔體貼,雖非唯一,但卻是真心的。

帕德歐笑著,知道她的意思,很高興他在她心中有些許分量。

「想知道歌詞嗎?」他想讓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容榆對上他的眸光時,再度怦然心動的紅了雙頰。她移開視線,搖搖頭,不想因他的甜言蜜語而陷得更深。

「你唱的歌詞一定很噁心,我才不想跟雞做朋友。」她鼓起腮幫子,露出俏皮的笑容。

  「什麼意思?」

「雞皮疙瘩掉滿地。」她拍拍雙臂,吐吐小舌,站起身跳下台階。

帕德歐微勾唇角,站起身跟上她的步伐。

他喜歡她,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產生這種發自內心的情感。

  *****

  「你明天幾點離開?」

「早上十點到米蘭機場,直接飛回羅馬,轉搭國際線回台北。」容榆將視線盯著手中咖啡杯,純白的牛奶與香醇的咖啡交纏出浪漫的漣漪,她的心卻揪了起來。

她即將結束旅程,離開她喜歡的國度,和喜歡的他……

「我明天有約,可能無法陪你回羅馬,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呃?沒問題,沒關係你忙,不好意思,打擾你這麼多天。」聽到他有約,她的心抽了下。他要去找別的女人作伴了嗎?

「我是談公事。」他笑笑的補充。 「本來約今天,我把它挪到明天中午。」

「咦?你真的有在工作?」容榆抬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何特地解釋,但心裡卻鬆了一口氣。她知道他很快會尋找新的女伴,但希望是在她離去之後。

  帕德歐笑而不答。

「晚上我請你吃飯,不要跟我搶帳單,我要謝謝你陪我旅行,讓我看到所有想看的,你是個盡責的好導遊。」容榆衷心感謝他的幫忙與照顧。

「跟你旅遊很快樂,應該是我要謝謝你,你不可能搶贏帳單的。」帕德歐挑眉一笑,拉起她的手走向餐廳。

他帶她走進一家燈光美氣氛佳的高級餐廳,用餐的男女身著正式高雅的服裝,容榆有點走錯場所的尷尬。

「餵,我們換一家餐廳吧!」在這裡用餐會有壓力,她可不懂餐桌禮儀,而且這一餐一定所費不貲。

「別擔心,我不會把你當在這裡。」帕德歐笑說,看出她在心裡盤算價格。

「可是,這裡好像很正式耶!」容榆低頭看一下自己的穿著,無袖格子上衣配著牛仔褲,不適合吧。

「你想換禮服嗎?我可以配合你。」帕德歐也是穿著格子襯衫及牛仔褲。

「別鬧了,我穿禮服一定很好笑。」她嘟起小嘴,無法想像自己的蠢樣。

「很可愛呀!」大掌揉亂她俏麗的短髮。

「餵,人家穿這樣已經很不合宜了,你還要我更邋遢啊!」容榆抗議,雖然帕德歐穿著隨興,但他俊帥的外型置身在這高貴的餐廳,一點也不突兀。

「不用擔心,這裡沒規定要穿華麗的製服。」帕德歐為她拉開椅子,示意她坐下。

  服務生遞上菜單及兩杯開水。

「哇∼這菜單設計的很有特色耶!」容榆看著設計復古的高級雕花皮件菜單流口水。

「不是要你吃菜單,打開裡面吧!還是你想把菜單本A回去?」帕德歐一手托腮笑著看她。

  耶?他猜中了,她還真的想偷菜單。

容榆笑著打開菜單,除了看到驚人的價目,其他一律有看沒有懂,即使有英文註明,她還是不會點餐。

  闔上菜單,她繼續欣賞書皮。

  「你決定就好了。」

帕德歐看完菜單,對服務生說了一長串義大利文,服務生笑看容榆一眼,才收走帕德歐的菜單。

容榆正要奉還自己手上那一本,服務生卻已經離去了。

「呃?」容榆一臉疑惑,不明白服務生為何對她笑。

「那一本給你帶回去做紀念吧!」帕德歐莞爾一笑。

「耶!真的嗎?」容榆開心不已。 「我不知道你們這裡的菜單可以拿耶!」

早知道,她應該連之前那幾家餐廳的菜單一起收集,雖然沒有這本高貴,但都頗有特色。

「哈哈!」帕德歐仰頭大笑,她對精品皮飾沒興趣,卻喜歡不值錢的東西,他想送她禮物一一被謝絕,卻只對石頭、小花感興趣,甚至在威尼斯搭乘貢都拉時,她還拿塑膠袋舀了一瓢威尼斯的水,讓船夫當場傻眼。

「餐廳的菜單當然不能拿,也沒有人會想收集。」

  容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我學廣告設計,所以會想收集有關的東西。」

「這不是壞事。」反正看過她取威尼斯的水,已經沒有什麼比那更不可思議的事了。

服務生陸續端上各式豐富精緻的餐點。

義式香炒蘑菇、火腿蜜瓜、皇室黑菌肝醬湯、烏賊墨汁面、炭烤丁骨牛排、義式烤蝦……

帕德歐一一介紹每道美食,容榆盡情的大快朵頤,享受美食。

「哇∼好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墨魚麵!」

「哇∼這是我第一次吃到的食物耶!」

「哇∼我第一次覺得紅酒好喝耶!」

容榆對曾吃過或第一次品嚐的食物都讚賞有佳。

臉上漾著幸福滿滿的表情,讓食物的美味加分一百。

「哇∼哇∼這是我目前吃過最最最好吃的提拉米蘇!」終於吃到最後一道甜點,她含著湯匙,眼裡冒著幸福泡泡。

帕德歐一直看著她的笑容,這裡他來過幾次,每次都帶不同女伴,但卻是第一次感受到食物特別美味。

「耶?你不吃提拉米蘇嗎?」容榆貪婪的望著他的甜點,雖然她已經飽到頭頂了,但她好喜歡提拉米甦的滋味。

「你吃吧!」帕德歐把提拉米蘇推到她面前。 「要再多叫一份嗎?」他喜歡看她品嚐美食的開心表情。

「不用了,這一份吃下去,我就飽到快吐了。」容榆拿起提拉米蘇繼續慢慢品嚐。 「嗚∼這一餐一定會害我胖兩公斤。」口中雖抱怨,卻仍一臉幸福。

帕德歐很想留住她的幸福笑容,一想到她即將離去,他竟然有些不捨。

  *****

享用完豐盛浪漫的燭光晚餐後,他們走進住宿的飯店。

帕德歐幫她把行李提進房間後,轉身準備離開。

「好好休息吧,晚安!」之前他會在她額頭送上晚安之吻,今晚他卻不敢有此舉動,怕會撩撥內心的情慾。

在餐廳時,他突然發覺自己很想好好愛她,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品嚐美食的柔嫩粉唇,纖細的粉頸,漂亮的鎖骨,白皙的手臂……她竟深深吸引著他。

在他舉步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容榆突然自身後圈住他的腰。

「可以……留下來陪我嗎?」她因為自己大膽的決定,聲音有些顫抖。

帕德歐身體猛地一顫,力圖鎮定,輕輕拉開她的手,轉身面向她。

「你喝醉了?」他語調平穩,內心卻悸動不已。

容榆搖搖頭,仰起臉蛋看著他,她雖然喝了一點酒,但頭腦很清醒,醉的是她的心。

用餐時,她有意無意接觸到他深情的凝視,雖然他的迷人雙眼一直都帶著電,但不知是否餐廳燈光的緣故,她感覺出今晚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她極力用美食轉移注意力,嫣紅的雙頰可以推說是酒精的效應。

但一想到即將分離,今生可能再也沒有碰面的機會,她突然很想真實的擁有他,記住他的味道,他的溫柔。

「我喜歡你。」她覺得不說出來會遺憾終生,雖然說出口並不能改變什麼,但她不希望他們就這樣結束,她想有個完美的句點。

帕德歐曾以為對她沒有慾望,這時才驚覺原來自己一直在壓抑,而他第一次對女人壓抑情慾,因為他曾答應過不傷害她。

但他不是聖人,抗拒不了她主動的親近。

托起她的下頷,凝望著她圓亮的日闡眸,他早就迷上這雙可愛天真的杏眼。

大掌扣住她的頸背,傾身攫取她的柔軟唇瓣,他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熱情的與她糾纏,淡淡的紅酒香味在兩人口中融化。

容榆生澀的回應,踮起腳尖伸出雙臂勾住他的頸項,希望深刻的留住關於他的回憶。

她曾接受過他的吻,在第一次見面時,但那時她害怕得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此刻,她感覺他的吻好溫熱,好狂野,她迷濛的幾乎癱軟身子。

帕德歐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床鋪,輕輕放下。

急切的褪去她身上的衣料,下腹的燥熱讓他渴望擁有她,毫無保留的貼近她。

容榆輕顫一下,他倏地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她。

「我不想看見你哭泣。」他的聲音嗄啞,黑眸燃起熾熱的光芒,想起兩人第一次的接觸,他害怕再嚇到她。

「現在不會了,你不是陌生人。」容榆羞怯的伸手解開他的襯衫。

他勾起薄唇,熾熱的覆上她的嬌軀。

她不會後悔把自己交給他,他很溫柔,對她很好,她發覺自己真的好喜歡他。

  短短十天的愛戀,如夢似真。

  *****

隔天早上,容榆睜開雙眸,看見帕德歐盯著她瞧,想起昨晚熱情的纏綿,突然雙頰竄紅。

「對不起。」帕德歐伸手拂去她額前的髮絲,在她額上輕輕一吻,語氣有著無限憐惜。

「為什麼道歉?」容榆不明白,只覺得臉頰發燙,不自覺的伸手摸摸雙頰。

「你一定很珍惜自己,卻把第一次給我。」帕德歐第一次對女人感到內疚。

「我很高興遇到你。」她含羞一笑,臉上溢滿幸福神采。

「我也是。」帕德歐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我喜歡你。」他的聲音溫柔得令人融化。

容榆覺得此刻的他說的這句話很真實,她願意這麼相信,而且她將好好收藏這句愛意。

  *****

  米蘭機場

「這是我的電話,下次不管何時來義大利,我都樂意再當你的導遊。」帕德歐將一張紙條放在容榆手裡。

  她也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如果有機會來台灣玩,我可以帶你去吃美食,雖然台灣沒什麼特殊景點,但小吃都很誘人。」臉上露著笑容,其實,心裡卻積聚淚水。

她知道這只是客套話,他們不可能會再相見。

帕德歐上前將她緊緊摟抱在懷裡,親吻她的髮絲。

「保重,你一定會擁有幸福的人生。」想到將來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他心裡竟泛起一股酸。

「登機時間快到了。」帕德歐拍拍她的肩提醒。

「再見。」容榆給他最後一抹純真的笑靨,轉身跑入關。

她不敢再回頭看他,怕眼淚會掉出來。

  這樣分別很好,很完美的結局。

  但,為什麼心好痛?

帕德歐雙手插在褲袋內,看著那抹愈來愈小的身影,竟然非常不捨。

他非常善於遊戲人間,從不曾因女人離開而牽掛。

  然而,這次卻輕鬆不起來。

點燃一根煙,轉身走出機場大廳,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找回輕鬆的心情。

容榆一上飛機後,兩串淚就不受控制的狂奔落下。

為什麼明明是趟愉快的旅行,她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瀟灑?

短短十天,她嚐到真實的愛戀,真正的迷戀上一個男人,卻也真正的失戀。

她一定要再來義大利,再走一趟羅馬,但不是為了見他,他們已經結束了。

下次,她要找好友一起來,一個人的回程真的太孤單寂寞了。

她告訴自己,把眼淚全部留下來,只帶走快樂美好的回憶。

  這樣很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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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兩年半後,台北

  我因你沉醉

  就像要分離了那般不捨

  我緊緊的擁抱著你

  我為你癡狂地幾近口不擇言

  不讓你變成敵人

  也不讓你變成朋友

  這樣的事不常發生在我身上

  送你一小份幸福

  很快的在窗邊

  光明會蹣跚地來到

  在你的光芒下

  蝴蝶將翩然旋舞

工作室裡的音響重複播放熟悉的旋律,一首帕德歐當初在維洛納對容榆唱過的情歌。

當時不知道內容,但她偶然從廣播聽到那首歌,雖然音色不同,但她卻記得旋律,得知是由俄羅斯的男高音Vitas所演唱的「歌劇No.1」,雖然帕德歐的音域沒有這位歌手那麼高亢,但她更迷戀帕德歐深情渾厚的嗓音。

  這首歇代表我此刻的心情。

每當想起歌詞,想起帕德歐的心情,她便不自覺甜甜一笑。

「容榆,又在聽你的情歌啦!」項鈴揶揄她,順手打開一包洋芋片啃食。

「真不知道你的頭腦構造有多簡單,同一首歌可以聽兩年半,我看你對一個相處十天的男人也可以回味十年。」言柔說話帶刺的嘲笑她。

「不,我對帕德歐可以回憶一輩子,因為他給我很棒的禮物。」容榆幸福的笑著,她知道兩個好朋友雖然表面上偶有言語的嘲諷,但卻是真心對她好。

「什麼禮物,根本是害你一輩子。」言柔心疼好友當初的決定。

「你們也很喜歡他給我的禮物呀!」容榆不服氣的嘟起嘴。

「是你太傻,堅持做出那種決定,我們還能怎樣,只能喜歡你喜歡的啊!不過,我可沒辦法喜歡帕德歐,那種風流的男人我最厭惡。」

「言柔,你幹麼這麼偏激,我說過是我自願,又不是他強迫我的。」想起那夜,容榆雙頰有些粉紅。

「那樣才可怕,會讓你心甘情願陪他上床,還心存感激。」

「算了,不理你了。」容榆說不過她,而且言柔只會愈說愈難聽,幸好她們了解彼此的個性,就算說得再難聽,也知道她有口無心。

「其實,帕德歐真的很帥耶,我還沒看過比他有型的明星。」項鈴跟容榆都偏愛外國人,但仍不及容榆那麼崇拜。

「幾年前我們在花蓮跟幾個外國人拍照,其中一個人跟帕德歐有幾分相似耶!」項鈴將電腦的資料夾打開,點出幾張照片。

「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我把他們的照片擺在一起。」容榆趴在項鈴肩膀,一起看著電腦螢幕。

「義大利人都長得差不多啦。」言柔不以為意,受不了兩個花痴的女人。

  鈴∼鈴∼

言柔接起電話,片刻,突然神色大變。

「你說什麼?為什麼預算砍一半?給我解釋清楚!」她大吼一聲,啪喳的掛掉電話。

「發生什麼事?」容榆關心的問。

「日邦企業說明年度的廣告預算砍一半,開什麼玩笑,我們為了接他們的Case推掉幾間公司的合約,我要去找他們行銷經理理論。」言柔憤憤的站起身。

「我先去了解一下狀況好了。」容榆自告奮勇,以言柔的個性,絕對是去翻桌,到時別說一半的預算,說不定連合約都被取消。

「幫我看好我的寶貝。」出門前,容榆轉身交代。

  「放心,不會少半根寒毛。」

  *****

  日邦企業大樓

「貴公司原訂明年度的廣告案都交給我們負責,為什麼臨時減少一半預算?」容榆平心靜氣的跟行銷部主任詢問。

「容小姐,我們已經解釋過了,這是公司的決策,我們也很無奈。而且,我們並沒有把預算挪給其他廣告公司,這是公司內部大幅度縮減預算,並沒有構成違約。」

「有沒有構成違約,我們會請律師評估,但我們與貴公司去年合作良好,並不希望把關係鬧僵,請你安排我與上層會面,我們需要更詳細的理由。」容榆心想幸好言柔沒來,否則一定會翻臉。

「今天上層主管都在開會,我會幫你安排時間,明天再與你聯絡。」

「謝謝,麻煩你了。」容榆站起身,走出會客室。

在等電梯時,她看見對面會客廳大門敞開,幾名西裝筆挺的男人一起步出大門。

「墨尼先生,請接受我們為您安排的飯店,至於今天談的合約,希望您能再斟酌一下。」一名經理用英文跟中間的男人交談,態度恭謹有禮。

「謝謝款待,住宿方面我已另有安排,今天談的內容不會改變,明天準時安排簽約。」男人斯文的回應,語氣卻略顯冰冷。

  劈啪!

容榆看見男人的臉孔,心臟猛地被撞了一下,嬌軀驚顫地抖落手中的文件。

  是他!怎麼可能?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台灣?

就算心中的偶像塞提出現在她眼前,也比不上她此刻的震撼。

聽到聲響,男人朝電梯方向望一眼。

「容榆!」看到熟悉的臉孔,帕德歐語帶驚喜,跨步走向她,一改方才正經嚴肅的神情。

容榆低下身撿拾散落的文件,她沒想過會再見到他,也沒預演過該如何與他重逢。

為什麼只是兩秒鐘的交會,卻讓她的心撼動不已?

兩年半的時間並沒有沖淡一絲她對他的情感,反而思念更濃,愛得更深。

  帕德歐彎下身幫她撿拾紙張。 「好巧啊!你在這裡上班?我本來打算晚一點去找你。」

  他拉起她的手走入電梯。

容榆仍是驚愕地開不了口,一雙烏黑水眸盯著他瞧。

他穿著三件式深色西裝,半長墨發還抹了髮油往後梳齊,露出飽滿的額頭,儼然一副金字塔頂端的菁英模樣。

容榆從未見過他這麼正式的打扮,若非這張俊臉一直刻在她心版上,她一定認不出來。

「你完全沒變!」帕德歐伸出大掌輕撫她的粉頰,雖然上了淡妝,多了一抹女性的韻味,但仍保留當初純真的感覺。

容榆被他突如其來的碰觸驚顫了下。

他……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然的摸她,問候她,彷彿兩人昨天才分別。

他輕佻的個性與外表穩重的打扮格格不入,她莫名的有點惱。

容榆輕輕揮開他的手,揶揄著,「你怎麼會來台灣?來找新女伴?」

「都有,來談公事,還有來看你。」帕德歐對她眨眨眼,勾起薄唇。

這個男人這麼善於搭訕,擺明不會專情於她,她為什麼會愛上他?

電梯到達一樓,容榆迳自走出電梯。

  帕德歐自身後拉住她的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在這裡上班嗎?」如果是,他必須重新考慮今天的合約。

「我不是這裡的員工,只是跟這間公司有廣告合作。」容榆順利擺脫他的手。

「你似乎心情不好?」帕德歐微瞇黑眸凝視她。

容榆瞥開視線,不想被他的眼神影響心緒。

「廣告預算無緣無故被砍一半,誰的心情會好?」其實,那隻是部分的原因,主要是因眼前男人的出現,亂了她的思緒。

「你遇到我不高興?」帕德歐以為她會像自己再次看到她時般的驚喜。

「我要放鞭炮慶祝嗎?」口氣冷冷的,她的內心其實是狂喜的,但理智卻要她淡漠。

「不需要,陪我吃個飯如何?」他笑,不明白她身上為何長刺。

面對他的邀約,看著他的笑容,她幾乎快被他融化,想點頭答應他。

但一想到分開的這兩年半,風流的他不可能為她「獨守空閨」,再說憑他的條件,身邊的女伴必定是一個換過一個,而她,不過是他的眾多女伴之一罷了。

想到他對每個女人都是這般獻殷勤,她便不自覺抗拒,不願成為他隨意的女半。

  「抱歉,我必須回工作室。」

「我陪你回工作室,我本來打算去那裡找你。」

不行,她不能讓他進入工作室,不能讓任何人搶走她的寶貝!

「對不起,今天真的不方便,我明天再跟你聯絡好嗎?」容榆轉身匆忙離開。

帕德歐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有些失落。他特意來台灣見她,為什麼她會表現得這麼冷淡?

雖然不期許她有熱情的反應,但他們曾經彼此喜歡,不該是這種重逢景況。

事隔兩年多,他一直記得她的笑容,他未曾如此惦記過一個女人。

難道只有他一人懷念那段美好的回憶?

  *****

第二天,容榆一臉倦容的走進工作室,昨晚徹底失眠。

「容榆,好消息,剛才日邦企業來電,明年度的廣告費恢復原本的預算,經理說原本公司面臨被低價併購的危機,不得不大砍預算,現在已度過危機,他們不但道歉,還聲明後年度的廣告案也將委託我們承包,這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你昨天真的沒遇到高層?」言柔一臉興奮,笑容滿面。

「容榆,你昨天不是很早回去休息,怎麼,被熊貓附身了?」項鈴啃著洋芋片,好奇詢問。

「我……遇到他了。」容榆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的發楞。

  「哪個他?」項鈴疑惑。

「帕德歐?!」言柔驚愕,能影響容榆心緒的人只有一個。

「他怎麼可能來台灣?他知道墨德的存在?」

  容榆搖搖頭。 「我不會讓他知道,可是我怕……」

「墨德就像我們的小孩,我們會保護他!」言柔抱起坐在沙發上的墨德,項鈴則遞一片洋芋片給他。

「我真的沒想過會再遇見他,害我的心情變得好怪。」

「因為你還愛著他。」項鈴啃著洋芋片望向容榆,一針見血。

「我……我愛他,可是,我討厭他風流的性格,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愛上他哪裡。」容榆雙手摀著臉蛋,感到懊惱。

「不管你是愛上他的聲音還是外表,總之,他不適合你,這就是結論,不需要再煩惱。」言柔輕易結束話題。

  *****

  凱撒飯店,頂樓高級套房

「帕德歐,為什麼併購日邦企業的預算突然增加三分之一的費用?」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沉穩,並沒有太大的怒意。

「父親,很抱歉,我臨時改變心意了。」帕德歐解開兩顆襯衫鈕扣,漫不經心的回覆。

「這件事是你自告奮勇要去台灣處理,為什麼會臨時出錯?」

「父親,請准許我自作主張一次,這次的虧損我會在紐約期貨交易補給你。」帕德歐將一雙長腿跨在茶几上,背靠沙發,輕啜一口紅酒。

「錢不是問題,我想知道理由。」這件合約本來是由其他人負責,但得知目的地是台灣時,帕德歐卻爭取前往。

「跟女人有關?」羅札諾半瞇灰眸揣測。

「是!」帕德歐承認,等著被數落。

  「哈哈!」羅札諾竟然大笑。 「怎麼你跟史巴羅一樣,喜歡的女人都去台灣了。」

「這件併購案?」帕德歐意外父親的不以為意。

「增加三分之一的費用,還不至於虧損太多,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不過,你身邊的女人也不少,可別每次都用這種方式。」

  「請放心,下不為例。」

  *****

帕德歐·墨里尼,他的真實身分是義大利黑手黨墨里尼家族教父的私生子,墨里尼家族從事的事業非常廣泛,除了軍火買賣、毒品走私外,也有許多合法的企業組織。

教父除了正室所生的兒子史巴羅,另有許多情婦所出的私生子女,分別管理家族不同產業。

帕德歐專職金融業,股市、匯市、期貨操作,亦擔任洗錢的白手套。

打開筆記型電腦,點出容榆的照片仔細欣賞。

兩年多來,他也陸續接觸過不同的女人,甚至有時會刻意找像她的類型,但他卻只牽掛她,這次來台灣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釐清自己對她的情感。

她今天沒有跟他聯絡,這讓帕德歐心情有些煩躁,很少有女人能影響他的情緒,除了他的母親。

帕德歐感覺出容榆應該還在意他,否則,她不會在兩人碰面的剎那驚慌失措。

是什麼原因讓她刻意保持距離,偽裝冷漠?

  他決定明天親自去找她問清楚。

  *****

帕德歐拿著當年容榆給他的名片,找到她的工作室,位於東區一條巷子裡的一棟五層樓公寓,一樓是廣告工作室。

從對面走過來,工作室外面是一大片玻璃櫥窗,設計簡約高雅。

拿下墨鏡,透過櫥窗玻璃,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輕推開玻璃門準備進入時,卻看見一個小小男孩搖搖晃晃地朝容榆奔來。

「媽咪!」穿著吊帶褲的可愛男孩奔入容榆的懷裡,她一把將他高高抱起。

  帕德歐驀地驚訝不已。

  她結婚了!她有小孩了!

為什麼看到這一幕會讓他的心受到強烈撞擊? !

她不過是曾在他生命中出現過十天的女人,不可能對他有太大的影響力。

但,為何他的心中感到窒息般的難受?

  當初是他輕易放開她……

帕德歐擰著濃眉,不明白為何一向淡然的心情受到強烈衝擊,他不曾有過這麼明顯的情緒。

當他轉身準備離去時,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語言,讓他再度驚訝的回過頭。

「Mamma,ti amo!」(媽媽,我愛你!)小男孩用稚氣可愛的童音,在容榆的耳邊細語。

「墨德,媽咪也愛你。」容榆開心的在他柔嫩的小臉上猛親。

帕德歐抵在半開的玻璃門上的手與臉上的表情同時靜止。

為什麼她懷中的小男孩會說義大利文?

  難道……

「容榆!」他急忙推開門,跨步走進來。

容榆驚顫一下,回過頭剛好對上他的視線。

帕德歐上前一把搶過她懷中的小孩。

突然被陌生人抱住,墨德害怕的揮著小手。 「媽咪!」

「你做什麼?」容榆擔心的伸出雙手要搶回小孩。

帕德歐將墨德高高舉起,仔細看著小孩清秀的五官,非常肯定這個小孩是個混血兒,而且有南歐人的特徵。

小孩看起來應該只有一歲多,五官與他有些相似,雖然有一個特徵明顯不同,但他已經肯定答案。

「他是我的小孩!」帕德歐瞠大黑眸,臉上滿是訝異與驚喜。

「他是我的小孩,請你不要亂認親。」容榆擰著細眉,非常不悅,拉著他的手臂喊道:「快還我啦!」她緊張得額上滲出一滴冷汗。

「他是我的小孩,雖然我不想要小孩,可是我好高興。」帕德歐開心的將墨德擁進胸膛,在他小臉上親吻。

墨德被陌生人抱著,原本有些害怕掙扎,片刻後,他稍微放鬆,開始嗅著帕德歐身上的味道。

「你叫什麼名字?」帕德歐用英文及義大利文問懷中的小孩。

「墨德。」小男孩用兩種語言念出自己的名字。

「墨德,我是爹地,papa。」帕德歐用兩種語言教他新的單字。

「爹地……」墨德眨了一下圓亮的大眼睛,對這個單字不甚了解。

「對,爹地!」帕德歐心情愉悅地再次將墨德摟入懷裡。

容榆氣憤莫名,用力拍打帕德歐的手臂。 「你不要亂教我的小孩,快還我啦!」

「容榆,嫁給我。」帕德歐勾起唇角,雙眸閃著光芒凝視她。

  嗄?他說什麼?

竟然這麼隨便就對一個女人求婚!

「你要結婚去找別的女人,不要來打擾我們。」容榆氣得猛拍打他的手臂。此刻她的心情很複雜,今生最愛的男人跟自己求婚,她很開心,但他的態度也表明了一切,他並非有心想和她相愛、廝守一輩子,教她如何接受。

如果不能愛她一輩子,甚至很可能轉身就擁著別的女人入懷,那她寧可他把自己當作陌生人,不要再來擾亂她的生活和她的心!

帕德歐的手臂紅了起來,而她的柔荑更是痛得發麻,但帕德歐絲毫沒有放下墨德的意思。

「我為什麼要跟別的女人結婚?我喜歡你,所以想跟你在一起。」知道她沒有結婚,不屬於其他男人時,他突然下定決心,不想再放開她。

雖然「結婚」是他未經思考脫口而出的字眼,但他不介意與她共組家庭,因為她是第一個讓他惦記的女人。

  容榆並未被迷惑,反而更氣憤。

「對你而言,婚姻是什麼?」她不以為他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這句話,他對她沒有那麼深的情感。

「跟戀愛一樣,喜歡就在一起,沒感覺就分開。」帕德歐輕鬆解釋。其實,他對她的感覺應該是不一樣的,他從未有過與其他女人結婚的想法。

容榆發覺兩人的認知差距,就像馬里亞納海溝與喜馬拉雅山一樣遙不可及。

雖然沒有人可以保證永遠,但對她而言,婚姻是神聖的,一旦走入婚姻,因為有心,因為用心,不管遇到任何困難都會攜手度過,絕不輕言放棄。

  而他竟說沒感覺就分開? !分明不是真心愛她,想和她步入禮堂,這段感情他只是玩玩而已,那她寧可不要。

「我不可能跟你結婚,快把墨德放下來。」容榆發覺拍打無效,反倒疼了自己的手,她憤憤地用指甲掐著帕德歐的古銅色手臂。

  他吃痛的抽一下眼角。

「容榆,你什麼時候長刺?抱墨德的人都會被咬嗎?」意外她非但對他不友善,還心存敵意。

印像中她開朗可愛,性情溫和,為什麼此刻會張牙舞爪,一副想吃人的模樣,是什麼原因讓她改變這麼多?

「誰抱他都可以,只有你不行,我長刺是為了保護他。」為了墨德,她已經把自己柔弱的一面隱藏起來,展露內心堅強的特質。

「所以,你只防我?」帕德歐挑挑眉。 「你怕我跟你爭奪撫養權?」

「墨德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這裡是台灣,不管你的身分如何,在戶籍上他是我的小孩。」容榆說得理直氣壯,其實內心真的很惶恐。

那天在日邦企業看見總經理對他必恭必敬,可猜出他的身分特殊,萬一他真的是名門大少,那她有能力跟他爭嗎?

她輕抿粉唇,雙眸染上些許水氣,她害怕失去比生命還重要的墨德。

帕德歐看出她的惶恐,有些不忍。

「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伸手揉揉她的頭頂,像安撫小貓一般。 「借我抱一下好嗎?」他溫和的詢問。

「容榆,我們回來了,外面好熱呀!完全不像十二月的天氣。墨德,阿姨買了你喜歡吃的冰淇淋喔!」項鈴和言柔一起外出採買食物,提著大包小包回來。

兩人看見工作室出現一個高瘦俊帥的男人,頓時瞠目結舌。

「嗨∼你們好,我是帕德歐。」帕德歐走向她們,用英文親切的問候。

  天啊!這個男人帥得比明星還過分,雖然她們曾看過他的照片,但本人比照片更出色,難怪容榆會被迷惑。

「冰淇淋。」墨德從帕德歐的懷裡伸出兩隻小手,低頭探向地上的塑膠袋。

帕德歐從一大袋食物中掏出一盒冰淇淋,對墨德輕聲道:「乖,爹地餵你。」他抱著墨德坐在沙發上,一切是那麼自然,那麼理所當然。

  爹地?兩人驚愣,這個男人怎麼馬上跟墨德那麼親匿?

「容榆,這是怎麼一回事?」言柔用中文怒吼,嫌惡的蹙起眉頭。

昨天還說不讓帕德歐知道孩子的事,怎麼今天就父子相認了。

「我什麼也沒做,是他自己找上門,自己認得很高興。」容榆啞巴吃黃連,一臉無可奈何。

看著沙發上一大一小的男人分食一盒冰淇淋,她竟然覺得畫面溫馨美好。

「容榆,你究竟有什麼打算?別告訴我你要嫁給他。」言柔把容榆拉進去裡面深談,雖然帕德歐聽不懂中文,但她不想在當事人面前談論。

「我不知道,事實上,他真的跟我求婚了,可是,我只想維持原來的生活。」容榆坐在電腦椅,手肘抵在桌上托起腮幫子煩惱。

「耶?他真的想跟你結婚?外國人動作怎麼這麼快?」項鈴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容榆,你可不要傻呼呼的被他騙了,為了墨德,你已經犧牲夠多了,我絕不同意你再犧牲婚姻。」言柔厲聲警告,瞧他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個專情男人。

「我愛他,可是,我不想跟他生活,我們的觀念差太多了。我從不後悔生下墨德,但我知道跟他結婚我一定會後悔。」

  因為,他並不愛她。

或許,他真的喜歡她,但也只不過比一般女人多一點點分量罷了。

若擁有後徹底心碎,她怕自己會不知該如何面對沒有他的日子……

「你有這種認知最好,把你的心守好,不要再輕易淪陷了。」言柔最後告誡。

容榆深沉的吐一口氣,現在她能大聲拒絕,但她真的能抗拒得了他的癡纏嗎?她真的沒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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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晚上,容榆回到公寓,將車子開進停車場後,抱著墨德準備上樓。

「嗨!」帕德歐頤長的身體倚靠在公寓大門的柱子旁。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嚇了一跳,下午帕德歐說有事處理便先離開工作室,並沒有談到小孩的問題。

「借宿,我把飯店退了。」他笑得一臉無害。

「不方便,我家很小。」她不敢面對他的笑容,冷冷的拒絕。

「我不介意,有沙發就可以了。」他伸出雙臂。 「墨德,爹地抱。」

墨德對他探出兩隻小手,卻被容榆制止。

「餵,你不能破壞我們父子交流。」帕德歐微瞇黑眸抗議。

「他不是你的孩子。」容榆再次強調,不想讓墨德的心向著他。

打開大門,跨步走上樓梯,帕德歐尾隨在後。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我說不方便住宿,你聽不懂英文嗎?」她斜睨他一眼。

「司機已經回去了,你要我露宿街頭嗎?」帕德歐裝出可憐的模樣。

「我幫你叫計程車。」容榆掏出手機冷冷道。

「容榆,為什麼要這麼冷淡?」帕德歐突地握住她的皓腕,深邃的黑眸瞅著她。 「我說過不會跟你搶墨德,你不能開心一點面對我嗎?」

「你找錯對象了。」容榆抿著粉唇,垂下眼瞼盯著地板。

「我是為了找你才特地來台灣。」

  容榆驚訝的抬頭看他。 「為什麼?」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帕德歐微勾唇角,深情款款的凝視她,輕撫她的粉頰。 「我很想念你的笑容。」

感覺臉頰發燙,她慌忙轉身拿出鑰匙開門。

「我只收留你一晚,明天請回飯店。」她雖然心慌,但語氣仍裝作冰冷。

容榆把墨德放在沙發上,瞬間改為溫柔甜蜜的語調。 「媽咪主拿衣服,等一下幫你洗澎澎喔!」

  墨德微笑點點頭。

帕德歐長腿交疊斜靠著牆壁,雙臂環抱在胸前感到不解,容榆對他跟墨德的態度差異懸殊,她既然疼愛墨德,為何刻意冷落他?

「容榆,為什麼在義大利你能接受我,在這裡卻對我有成見?」他不認為自己跟兩年半前有多大的改變。

她正要走入臥房,卻突然停下腳步。

「在義大利是經歷一場美夢,但在這裡是我真實的人生,我不希望被你影響。」他像風一樣自由自在,倦了隨時可以飛離,但她卻無法輕易恢復原本平靜的生活。

帕德歐聽出她的顧忌,他確實不會為一個女人停留,但他第一次對女人認真,真的不想輕易放開她。

「我會試著進入你的真實人生,找到兩人都快樂的生活方式。」他走到沙發輕鬆的坐下。

「我不要。」她斷然拒絕,不想他隨意的闖入她的生活,又任意離開。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人生苦短,應該把握當下。

「因為我的喜歡跟你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容榆背對著他,低頭絞著手指,她想要的是專一的愛情。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婚姻,但我無法承諾一輩子,對於沒把握的事我不想對你虛假,只要我們還在一起,我承諾只對你專一,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他不知何時已悄悄走到容榆身後,傾身在她耳邊說出他所能給的最大保障。

容榆因他突然的靠近而輕顫一下,感覺他的氣息輕拂過她的耳際,吹進她的心。

天長地久太難,她渴求一份專一的愛情,他的話應該讓她感動的,但她卻無法輕易相信,因為他是情場上的個中好手。

「我不知道該怎麼相信你。」她壓抑內心的慌亂輕聲道。

「給我機會。」帕德歐的臉輕輕摩擦一下她的粉頰。

  她感覺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墨德,爹地陪你洗澎澎好不好?」帕德歐一個轉身已走到沙發,拎起墨德進入浴室。

容榆頓時啞然,他怎麼每次都自作主張?

雖然有些不悅,然而,她卻無法真的討厭他。

  *****

把墨德的衣服放在浴室後,走進廚房。

她打開冰箱看一下所剩無幾的食材,拿出火腿、玉米、紅蘿蔔、青蔥、雞蛋及兩把青菜。

平時,她不常下廚,但偶爾吃膩外食,她會換換口味。

絕不是因為他在的緣故,她告訴自己。

其實,她曾夢想在現實的人生也有他的存在,但她的心情卻非常矛盾,她渴望跟他戀愛,卻又害怕他換女人的速度,她也沒想過用墨德綁住他,若心不在她身上,那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浴室傳來悅耳的歌聲,伴隨墨德的嘻笑聲。

容榆不自覺放鬆眉心,唇角揚起漂亮的弧度。

弄了簡單的火腿蛋炒飯、玉米濃湯及兩道青菜,把食物端到餐桌,帕德歐剛好走出浴室。

  看見他的身影,她愣了一下。

帕德歐竟然赤裸上身,下半身只圍一條浴巾,完美勻稱的肌肉線條比大衛雕像還迷人,幾滴水漬自肩胛骨沿著古銅色胸膛輕輕滑落而下,微濕的幾綹墨發垂落額前,性感撩人。

容榆頓時心一窒,急忙收回視線,低下頭,粉頰卻飛上兩朵紅雲。

「你不要在這裡展示身材好嗎?快點穿上衣服啦!」他那張臉已經夠迷惑人心了,現在還用身體刺激她,她真想把他趕出去。

「我沒帶換洗衣服,剛才穿的衣服被墨德弄濕了。」帕德歐攤攤手,並非故意引誘她,不過內心卻很高興她害羞的反應。

容榆轉身走進臥房,拿出一件浴袍丟給他。

帕德歐套上浴袍,雖然短了點,但聊勝於無。

他舉起手臂嗅一嗅浴袍的袖子,有一股淡雅的花香,是她的氣味。 「好香喔!」他露出開心的笑容,傾身在她的頸間輕聞一下。 「你也好香,比桌上的食物可口。」

容榆霎時耳根紅了起來,推開他。 「你不吃飯拉倒,還有,你再胡言亂語,就去睡外面。」

帕德歐微笑聳聳肩,發覺逗她很有趣。

他先幫容榆拉開椅子,再抱起墨德放在餐桌旁的兒童座椅,自己則在她對面坐下。

這一連串自然的紳士動作,讓容榆回想起義大利的相處時光,每次用餐他總是比服務生更早服務她,種種細微的體貼讓她窩心,也讓許多女人窩心,她驀地心一緊。

「墨德,要乖乖吃飯喔!否則媽咪會生氣。」帕德歐為墨德盛了一小碗炒飯,對他眨了眨眼。

墨德捧著飯碗,笑嘻嘻地看著他。

「喔∼媽媽咪呀,這炒飯好好吃!」帕德歐才用湯匙舀起一口炒飯送入口中,就迫不及待用義大利文讚美。

他誇張的表情讓容榆想笑,不過是普通的火腿蛋炒飯,他也可以拿出一串形容詞捧成五星級餐廳的美食。

「你不用這麼虛偽的誇獎,不會有什麼好處。」容榆睞他一眼,卻不討厭他說話的感覺。

「我對你不說假話。」帕德歐又誇張的扒了兩口飯,露出滿足的笑容。 「這真的是我吃過最美味的炒飯,因為裡面加了滿滿的愛。」

  哼!甜言蜜語。容榆在心裡嘀咕著,不自覺的鼓起腮幫子。

「你不相信?墨德,好吃嗎?」他詢問兒子,他需要有力的證明。

  「好吃。」墨德點點頭。

「好吃你還把蔥挑起來。」容榆看見小碗旁一小撮青蔥,墨德肯吃紅蘿蔔,卻怎麼也不敢吃蔥。

「爹地,一樣。」墨德小手握著湯匙,指指對面的帕德歐。

容榆看向帕德歐碗邊的殘渣,也是一小撮青蔥被挑出。

她又好氣又好笑,卻突然覺得心頭一暖,她第一次感覺他是真的,而不是遙不可及的虛幻。

此刻的他正坐在餐桌吃著她煮的食物,跟墨德有同樣的習慣,她發覺自己真的好喜歡他!

帕德歐雖然埋頭品嚐食物,眼角卻不時瞥向她。

她跟兩年半前的確有很多不一樣,說不出有哪些相異,只知道她仍吸引他,他想要更喜歡她。

他很少跟家人一起用餐,因為他多半跟女人混在一起,此刻,雖然餐桌上只有幾道簡單的食物,他卻真實感受到比他吃過的任何山珍美味還令人感動。

  *****

餐後,他主動收拾清洗碗盤,容榆則去浴室盥洗。

她拿起放在洗衣籃的衣服準備清洗,卻不自覺捧起帕德歐的衣服,將頭埋在衣服裡,雖然衣服有些濕,但上面仍殘留他的好聞氣息,淡淡的薄荷及陽光的氣味讓人覺得舒服。

驀地,她突然懊惱自己花痴的行為,急忙將衣物丟入洗衣機裡。

沐浴後,她把烘乾的衣服折疊好拿到客廳,帕德歐背靠沙發,長腿跨放在茶几上,宛如在自己家中一般,神情輕鬆自在,無拘無束。

墨德趴在他寬廣的胸膛睡著了,前方的電視音量幾近無聲。

「我抱他回房睡吧!」容榆將帕德歐乾淨的衣服放在茶几上。

他放下長腳,小心翼翼地抱起兒子走向臥房。

「我不會讓你睡房間。」容榆再次聲明,他太危險了。

這間公寓雖然還有個房間,但被她當作書房及儲藏室。

帕德歐將兒子放在床上,轉頭笑道:「我不會偷襲你,除非你主動。」

他走上前,伸手撥開她額前的髮絲,在光潔的額頭輕輕一吻。 「晚安。」

關上房門,帕德歐迳自走向客廳。

房裡,容榆伸手摸摸額頭,雙頰發燙,心臟怦怦然。

她根本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眼看已經快三點了。

雖然白天很熱,但晚上溫差大,他睡在沙發會不會著涼?

她下床走到衣櫃拿出一件棉被,打開房門腳步輕緩地走到客廳。

帕德歐仰躺在沙發上,一隻手臂枕在後腦,修長的雙腿跨出沙發扶手,看起來應該睡得不舒服。

  不行,她不能再讓步了。

容榆小心地為他蓋好棉被,急忙轉身打算回房。

突地,她的粉臂被一隻大掌握住,她驚顫的回過頭。

帕德歐微揚唇角,露出痞痞的笑容,用力一扯,將她帶入自己的胸膛。

「你說過不會偷襲我。」容榆感受心臟狂跳,仍極力保持一絲冷靜。

「如果你主動,我不會拒絕。」帕德歐靠在她耳邊輕語,溫熱的氣息如羽毛般輕拂過她的耳際。

「任何女人主動,你都不會拒絕。」她耳根發紅,卻極度不悅的斜睨他,極欲掙開他的箝制。 「放開我,我只是替你送棉被。」早知道就不管他的死活。

「我現在比較挑食,不要山珍海味,我只認得一個氣味。」他用高挺的鼻尖在她白皙的頸上輕輕摩挲。 「容榆,我好想你。」他聲音喑啞,輕輕地啃吻她細緻的粉頸。

她全身輕顫不已,想推開他卻又無法拒絕,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加溫。

明明是甜言蜜語,為什麼她會招架不住?她果然涉世未深,對他沒有絲毫抵抗力,僅剩些微的意志力。

「我說你沒變是錯誤的,你變漂亮了。」他以為只是化妝的關係,但她確實多了幾分女性魅力,不再是兩年半前那個大女孩。

他的薄唇在她的頸間游移,一吋一吋的往下而行,他的大掌毫不客氣的探入她睡袍的衣襟,大膽的擷取山峰上的蓓蕾。

容榆忍不住低吟出聲,不該收留他的,她最後一絲理智告竭。

「嗚∼哇∼」突如其來的哭聲,將她從迷幻中拉回現實。

她慌忙的推開他,拉好凌亂的睡袍跑入臥房。

「墨德,怎麼了?」她看見墨德蹙緊眉頭,整張小臉漲得紅通通。

  她伸出手輕撫一下他的額頭。

  好燙!

炙熱的溫度讓她嚇得縮回手,霎時臉色刷白。

  怎麼會突然發高燒?也許是這兩天早晚溫差太大的緣故。

墨德不是沒生病發燒過,但從不曾有如此嚇人的高溫。

她頓時緊張得亂了方寸,紅了眼眶。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帕德歐摟摟她的肩膀安慰著。 「你先換件衣服,我陪你去醫院。」

他抱起哭到抽噎的墨德,溫柔的安撫。

  *****

帕德歐開著容榆的車,一起送墨德去醫院掛急診。

醫生為墨德仔細診斷後,替他打了退燒針,開了幾日的感冒藥。

看完診走出醫院,帕德歐把墨德交給容榆。

「墨德睡個覺就會退燒了,別擔心。」他輕拍她的肩,為她打開車門,再迳自走向駕駛座。

容榆想起他在醫院一直抱著墨德,溫柔耐心的哄著,十足好男人好爸爸的形象,她感覺心頭一股暖意,意外他有穩重可靠的一面。

回到公寓,早已天亮了,容榆重新整裝又準備出門。

「你還要去工作?」帕德歐有點訝異,她整夜未休息。

「今天有一家我負責的廣告企畫要呈報。」她看著熟睡的墨德,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已經退燒了,她終於放鬆緊蹙的眉心。

「墨德,媽咪帶你去工作室再睡喔!」雖不忍心吵醒他,卻又無可奈何。

「把他留下來,今天我幫你照顧。」

  「呃?」她驚異地看他一眼。

「你的眼神似乎對我充滿不信任?」他故意裝出傷心的神情。

「墨德必須按時吃藥。」她意外他竟自願當保母。

「我問過醫生餵藥的時間跟方法,應該沒問題。」他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容榆有點猶疑,但覺得讓墨德留在家裡休息似乎比較妥當。

「那……如果有問題,要立刻打電話給我。」她再看墨德一眼,才轉身走到門

  帕德歐自身後輕輕圈住她。 「辛苦了,容榆。」嬌小的她獨立撫養小孩,一定受了不少苦,他感到內疚與心疼。

「我不認為。」她回頭給他一抹幸福的笑容,雙頰漾出蘋果的漂亮色澤。

不管多辛苦,能和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

「你說什麼?」言柔聲音拉高八度音,一張鵝蛋臉上青筋暴露。

容榆剛從客戶那裡交完設計稿,回到工作室就慘遭雷劈。

「你竟然讓他住你家?」言柔怒吼著。

「唔,你可以小聲一點嗎?人家昨晚沒睡覺,現在頭很痛。」她雙手掩耳,露出痛苦的表情。

「喔!帕德歐不但行動迅速,連精力都很旺盛。」項鈴啃著洋芋片,笑得賊賊的。

「不是那樣啦!」容榆不自覺紅了粉頰。 「昨晚半夜墨德突然發高燒,我們在醫院折騰到早上才回來。」

她忙著辯解,但倘若墨德沒發生狀況,她也許已經淪陷了。

「墨德不要緊吧?為什麼沒帶來,難道住院了?」言柔和項鈴擔心問著,她們都極寵愛他。

「幸好早上已退燒了,帕德歐自願幫我照顧他。」

  「嗄?」項鈴瞠大雙眼。 「那種大帥哥會照顧小孩?你不擔心他直接把墨德帶回義大利?」

「呃?」容榆突然從椅子跳起來。 「不可能,他答應不跟我搶墨德。」她心下卻有一絲不安。

「你到底了解他什麼?你連他的身分背景都搞不清楚,就可以愛到無可自拔。」言柔受不了她的單純。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除了懊惱還是懊惱,想拒絕還是拒絕不了。

「先打電話回家看你的寶貝是否還平安在家。」言柔提醒。

容榆急忙撥打電話,一分鐘後,蹙起眉頭。雖然不認為帕德歐會採取非常手段,但她仍感到不安,她改打他的手機。

「帕德歐,你在哪裡?墨德呢?」她擔心著。

「在Starbucks!」帕德歐笑著把手機移到旁邊。

「Starbucks!」手機里傳來一聲稚氣的童音。

聽到墨德很有精神的聲音,容榆籲了一口氣。

「你讓他喝咖啡?」她突然有些不滿,墨德還小,並不適合有咖啡因的飲料。

「不,他喝牛奶。」帕德歐再把手機移到墨德耳邊。

「Milk!」墨德笑嘻嘻地重複單字。

「他感冒了,你還帶他外出。」容榆語氣有些責備,但雙眼卻倦得半瞇起來,她想像咖啡的香醇味道,忍不住輕吸一口氣。

「抱歉,我有喝下午茶的習慣,我們要回家了。」帕德歐讓墨德對著手機Kiss Goodbye。

  容榆欣慰的揚起幸福的笑容。

掛掉電話後,她伸直雙臂打個呵欠。 「好想睡覺,好想喝咖啡……」話未說完,突然聽見玻璃門上的風鈴搖晃出清脆的聲音。

「外送。」一名穿著制服的年輕服務生送來三杯咖啡及甜點。

  三個女人同時錯愕。

  Starbucks何時有外送服務?重點是沒有人訂下午茶耶。

「有做星號那杯甜度多三分之一,是容小姐的咖啡。」服務生交代完,微笑的離開。

容榆仍處在錯愕的狀態,帕德歐竟然記得她喝咖啡多加糖的習慣。

「我有點了解你為什麼會愛上他了。」項鈴不客氣地拿起一杯咖啡及蛋糕享用。

言柔不發一語,似乎在沉思什麼。

  *****

晚上六點,容榆回到公寓,一打開門,她當場呆住。

  戰場!

她的公寓怎麼會變成這副慘狀,如果不是二十分鐘前她才打電話回來問候,她會以為發生可怕的滅門慘案。

地上食物亂扔,薯條、番茄醬、可樂、洋芋片、蛋糕……

  天啊!他竟然給她兒子這麼多垃圾食物,沙發上一堆食物碎屑。

米白色的牆上塗上各種色彩,大人跟小孩的筆跡交雜。

  老天!他竟然帶頭破壞公物。

容榆眼冒金星,不敢想像戰場是否蔓延到她的臥房、書房。

她深吸一口氣,拉高音量,「帕德歐!」

從她的臥房傳來一陣嘻笑聲,墨德咯咯地笑個不停,奔跑到門外。

帕德歐一把從他腰間打橫的提起。 「還跑,爹地捉到你了。」

  他一抬頭,剛好對上盛怒的她。 「容榆,你回來了。」神情愉悅像個大孩子。

  墨德也抬頭看她,開心的笑著。 「媽咪!」

容榆揉揉額角,冷靜道:「帕德歐,請你解釋一下。」

  帕德歐聳聳肩,不以為意。 「墨德玩得很開心。」他將兒子提到沙發。

「看得出來。」她微擰眉,抽動唇角。她的墨德一向乖巧聽話,怎麼會變成小惡魔?這個男人不但善於蠱惑女人,連帶壞小孩也很拿手。

「不要生氣,我待會兒幫你收拾。」帕德歐倒臥在沙發上輕鬆說著,墨德的腳丫子踩在他胸膛蹂躪。 「明天幫你請個幫傭。」

「不用,我不需要。」她不是當少奶奶的命。 「你不是不喜歡小孩?」

記得在義大利時,他們曾聊過,但她看出他對墨德很疼愛。

「我不喜歡小孩,但我喜歡墨德,他跟我很投緣。」帕德歐輕搔兒子的胳肢窩,笑著問:「墨德也愛爹地對不對?」

  「愛。」墨德咯咯地笑著。

帕德歐把他揉進懷裡,在他軟綿綿的兩頰狂親。

這個男人才花兩天的時間就騙到她兒子的心,可怕又可恨。

  她彎下身一邊收拾,一邊抱怨。 「你不該給他那麼多零食,不該放縱他在牆上畫圖、嬉鬧。」想到得花一筆錢重新粉刷牆壁就心疼,萬一不小心讓墨德養成習慣那就麻煩了。

「小孩子本來就該無拘無束的玩樂,不要限制他做任何事。」帕德歐伸出食指摸摸兒子小巧的鼻尖。 「對不對?」

  「對。」墨德童言童語。

「對個頭,他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容榆睨他一眼,兒子雖然聰明,但才一歲半,也只了解一些單字。 「西方那種開放式教育在這裡不通行。」

「為什麼?只要你願意,他可以自由的成長。」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大環境的限制。」容榆說的有點無奈,畢竟東西方文化差異太大,單就對小孩的認知西言,西方人認為小孩是獨立的個體,東方人卻將小孩歸為自己的所有物。

「那墨德太可憐了,這裡的生活環境並不好,還得綁手綁腳。」帕德歐皺起眉頭。 「墨德,來跟爹地一起住好不好?」

「好。」墨德天真的回答,完全不了解對話內容。

  容榆從帕德歐身上搶走兒子。

「我警告你,不准誘拐我兒子,否則請你離開,我絕不會把他交給你。」

看見她又變身為刺猬,帕德歐坐起身,「對不起,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他舉高雙手錶示投降,不想再被紮傷。

  容榆放下兒子。 「幫媽咪撿垃圾。」

「好。」墨德蹲在地上認真收拾。

「容榆,我想吃蛋炒飯。」帕德歐喜歡她煮的食物。

「今天沒空,你去叫外送。」她至少得花兩個小時整理這間客廳跟臥房,她今天別想太早休息了。

「這裡交給我們,你去煮飯。」笑著搶過她手中的抹布,帕德歐對兒子眨眨眼。 「墨德,吃火腿蛋炒飯好不好?」

「火腿蛋炒飯。」墨德笑著複誦。

容榆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如果你有空可以整理一下書房,那裡應該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打地舖,會比沙發舒適。」他高挑修長的身材,窩在沙發確實有點辛苦。

看著她轉身入廚房,帕德歐薄唇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

她還是在意他的,還是他在義大利認識的那個容榆,只是嘴上排斥他,相信再加把勁,他會成功卸除她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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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容榆仍把墨德留給帕德歐照顧,她已做好再次目睹戰場的心理準備。

回到公寓打開門,她先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雙眸。

  還好,普通凌亂。

她看見帕德歐與墨德趴在牆壁上做畫。

算了,讓他們畫個夠吧,等他離開後,再全部重新粉刷。

  等他離開……

她驀地心中一沉,他什麼時候會離開?他離開後她還能回到原來的生活嗎?

她怔怔然地看著一大一小的身影。

「媽咪!」兒子的聲音讓她回神。

墨德高興的奔向她,容榆抱起他親吻,走向牆壁觀賞。

帕德歐微笑道:「墨德很有天分喔!」

「你在畫什麼?」她指著看不出是什麼的塗鴉,柔聲問懷中的兒子。

  「媽咪。」墨德嗲聲道。

不知他是叫她還是回答她的問題。

「那這是什麼?」她指著另一團不明物體。

  「爹地。」

「這是什麼?」她指著兩團不明物中間的小圖。

「墨德。」他喚自己的名字,開心的笑著。

  喔!原來是全家福。

容榆知道自己沒有抽象的藝術細胞,完全看不出端倪,但盯著牆上那三團塗鴉,她卻覺得心暖暖的,而眼眶熱熱的。

全家福,她從沒想過的名詞,她心愛的兒子卻把它畫出來了。

「對了,容榆,我有東西要給你,一直忘了。」帕德歐從口袋掏出兩隻小盒子。 「這是我特地從義大利帶來給你的見面禮。」他笑著遞給她。

  容榆沒有伸出手接受。 「不要送我貴重的東西,我不收。」

「這個東西一點也不值錢。」帕德歐拉起她的手,將盒子塞進她的柔荑。

「打開看吧!不知你還喜不喜歡?」他微勾唇角,神秘一笑。

容榆打開第一個紙盒,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瓶子裡盛著乾淨的透明液體,上面寫了一個單字──

  Mediterrancan(地中海)

「這是從我房間窗外取來的。」想起她偷取威尼斯的水被船夫罵的畫面,帕德歐不禁莞爾一笑。

「你住在南義嗎?怎麼靠地中海那麼近?」容榆拿起玻璃瓶仔細端詳,想像他取水的模樣。

「西西里。」義大利最南端的島。 「很美麗的島,下次帶你去參觀,應該要你親自汲取才有意義。」

  他這是邀約嗎?她心底掠過一道暖意。

容榆打開另一個小紙盒,看見一塊石頭。

「這是你家的牆角?」她輕笑一聲。

「不,是西恩那的牆角。」他抱胸,背靠向沙發。

  「呃?」容榆瞠目結舌。 「你……破壞古蹟!」她不敢置信。

「我知道你當時很想偷敲一塊,我幫你犯罪。」他壞壞地勾起唇角。

「你怎麼可以……」她相信這是真品,他沒必要用假的東西騙她。

「只是一小塊石頭,西恩那的城牆不會因此倒塌。」他完全沒有罪惡感。

「你……」她應該罵他的,不應該感動的,可是,他竟為了她特地去西恩那取一塊石頭。

他竟然會對隨意搭訕的她費心思,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

  「容榆?」

她突然兩行清淚滑落粉頰,眼淚像珍珠般一顆顆墜落。

原來兩年半前,他就觀察著她,她一直以為只是自己單方面的一廂情願。

「容榆。」帕德歐收起笑容,詫異她的反應,伸出姆指刮掉她的淚痕。 「你這麼介意破壞古蹟,那我明天立刻請人把它黏回去。」

容榆搖搖頭,她發覺她好愛他,但他不會屬於她,不會只屬於一個女人。

「媽咪,痛痛,哭哭。」看見她哭泣,墨德擔心的拉著她的衣角。

「媽咪沒有痛痛。」帕德歐一手摸摸兒子的頭,另一隻手將容榆攬入懷裡。 「為什麼哭?」他以為她會開心他送的不值錢東西。

「我……愛你。」她輕咬粉唇,靠在他的胸膛,溫暖的氣息讓她的淚腺更發達。

「我也愛你。」帕德歐低頭親吻她的髮絲,很高興她還是屬於他。

  「不。」她搖搖頭。 「你不會真心愛任何人。」她知道那句話對他而言只是口頭禪,但對她來說卻是一切。

「為什麼?我承認對很多女人說過,但都不及這次的真。如果我不是真心待你,我不需要刻意跑去西恩那取一塊石頭,對我來說,送女人百萬鑽石比這件事容易多了,不過,我相信你寧願選擇石頭而非鑽石。」他聲音溫柔的傳入她的心坎。

「我……好想相信你的甜言蜜語。」容榆抬起螓首,淚眼汪汪的凝視他。

「那就相信吧!」帕德歐自信的笑。 「除了你,沒有女人會接受我送的石頭。」他托起她的臉蛋,傾身貼上她的粉嫩唇瓣。

正當兩人唇舌交纏,吻得渾然忘我之際,突然被小小現實打斷。

「媽咪,尿尿。」墨德一手拉著她的衣角催促,一手拉著小褲子一臉心急。

帕德歐不得不放開容榆,他現下的生理需求比兒子還急。

容榆離開他的懷抱,紅了雙頰,急忙抱起兒子走進浴室。

帕德歐撐起額頭,一臉無奈,第一次覺得這個可愛的小東西礙事。

  *****

「媽咪,哭哭。」浴室傳來墨德嫩聲的安慰。

「媽咪不哭了,墨德好乖喔!」容榆揉揉他的頭頂。

帕德歐微蹙眉頭,長指在茶几上輕敲,這個小鬼真會挑時間。

解決完墨德的生理需求,容榆順便幫他洗澡。

躺在沙發等了快一個小時的帕德歐,發現他的生理需求已經被完全澆熄了。

  突然,手機響起。

「父親。」帕德歐接起手機,輕喊一聲。

容榆正帶墨德走出浴室,用毛巾為他擦拭頭髮。

她現在知道一些義大利文,傾聽帕德歐的談話。

  「是,我還在台灣。」

「幫我去日本探望幸子,聽說她病了。」電話那頭羅札諾的語氣有些擔憂。

帕德歐驚愣一下,隨即擺出無所謂的神情。 「父親,你有心的話,應該自己去探望。」

「我現在有事走不開,你離日本很近,去看看自己的母親也是應該的。」

「是公事還是私事?」他語帶揶揄,他的父親有很多情婦,而他母親幸子只不過是其中一個。

「不管你信不信,我有正事要處理。你還恨著幸子?」

「我不曾恨過她,是她自己選擇推開我的。」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感情。

「帕德歐,你對每個人都很熱情,為什麼獨對幸子那麼冷淡?」羅札諾輕嘆一口氣。

帕德歐不語,他一直不清楚自己對母親的心態,也許是太在乎一個人。

「帕德歐,你真的不擔心幸子?」

「我考慮看看。」他閉上雙眼,闔上手機。

「發生什麼事?」容榆走向他,意外看見他顯出落寞神色。

「沒什麼,父親要我去日本探望生病的母親。」

「你似乎不願意去,為什麼?你應該很擔心吧!」

「我並不是醫生。」帕德歐將雙手交疊在腦後,仰頭望向天花板,一副無關緊要的神情。

「你媽見到你會很高興,每個人生病時都希望親人能在身邊。」容榆溫柔的勸著,雖然不清楚他父母的關係,但她希望他能關懷自己的母親。

「如果你陪我去,我就去。」他半耍賴的看向她。

  「咦?」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媽會比較高興看到你,還有墨德。」帕德歐捉起兒子坐在他腿上。 「墨德,你要不要去日本?」

「要。」墨德笑咪咪,根本不知道日本是什麼。

  *****

  日本,南紀

  咦?她為什麼會來日本?

容榆看著帕德歐抱著兒子走進溫泉飯店,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丟下工作陪他來日本。

她只記得一個浪漫冗長的深吻,就吻掉她所有的拒絕。

「你不進來嗎?」看著站在門口一臉茫然的容榆,帕德歐笑著。 「你現在回去也來不及接那個廣告案了。」

「你還好意思說,害我被言柔罵到臭頭,你得賠我的損失。」她噘起粉唇,不情願的走進飯店。

「只要你開口,多少錢我都賠。」

  「這才不是金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精神賠償嗎?」帕德歐靠向她,語氣有點危險。

容榆的粉頰瞬間染上兩抹紅暈,不自在的把視線移向四周。

「哇∼這裡好像很特別耶!你常來嗎?」透過大廳落地玻璃窗,可以眺望前方一片蔚藍海平面。

「白濱溫泉,是日本著名的三大古泉之一,三面環海,景色優美,這間飯店是我媽經營的。」

「咦?哇,伯母好厲害喔!」這間溫泉飯店採用原木的日式裝潢,傳統雅緻,四周有鬆竹梅交相映,古意盎然。

帕德歐走到櫃檯,對身著和服的服務生說了幾句日文後,迳自帶容榆走進一間和式房間。

「你會日文?你好像對這裡的環境很熟悉?」容榆有些意外,他看起來完全像受西方教育。

「我十二歲以前住在這裡,之後只來過四、五次。」他推開和室拉門走進房間,放下兒子,這間他曾住過的房間,他母親一直仔細保留著。

「哇∼好可愛的照片!」容榆拿起電視櫃上放置的相框,裡面是一張帕德歐童年的純真照片。 「你小時候看起來好清純喲!」她有點揶揄道。

  帕德歐斜睨她一眼。 「那麼久的照片乾麼還不收起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怨。

「你媽一定很疼你,你們為什麼沒住在一起,你父母分居嗎?」她現在想多知道他的事。

「我媽只是我父親眾多情婦之一。」他說得很平淡,彷彿是件稀鬆平常的事。

「呃?」容榆瞪大雙眸訝異不已。

  他,竟然是私生子!跟她的墨德一樣……她驀地晶眸一沉,有些憂傷。

「你介意?」帕德歐意外她的反應。

容榆搖搖頭,她不介意他的身世,而是擔心另一件事。

「所以,你恨你媽?」她的視線轉向將小臉貼在窗邊的兒子小小身影上。

  她心愛的墨德將來會不會恨她?

「我沒有恨我媽,只是不能釋懷她把我推給父親後不聞不問。墨德很喜歡你,我確信你也不可能棄他於不顧。」帕德歐伸手揉揉她的頭頂,看出她的擔憂。

  刷!和式拉門突然滑開。

「帕德歐!」一個婉約的中年婦人踉蹌地奔進來,險些絆倒。

  帕德歐及時上前扶住她。

「媽。」他輕喚一聲,看見幸子的瞬間,感覺心中一窒。

  幸子雙手緊緊摟住他,抽噎著。 「我好高興你願意來看我。」

「拜託,你不要哭好嗎?」雖然幾年才見一次面,但每次見面她總是哭哭啼啼,令他尷尬不已。 「父親託我問候你,也許過幾天他會來日本。」

帕德歐輕聲交代口信,雖然他父親個性風流,但非常重情重義。

「能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幸子抬頭看著他,伸出白皙的手輕撫他的臉頰。這個她朝思暮想的兒子,為何三、五年才能見上一面?

帕德歐不自在的輕輕拿開她的手,輕描淡寫道:「你瘦了。」

幸子用和服衣袖拭了拭眼角,緩緩站起身。 「聽說你帶女朋友來?」

她看見帕德歐身後的容榆跟墨德,有點驚訝。

「媽,這是容榆,她是台灣人。」帕德歐改用英文介紹。

「伯母,你好。」容榆甜甜一笑,伯母的臉色略顯蒼白,但感覺氣質高雅。

「你好,很高興看到你。」幸子露出溫柔的眼神。帕德歐第一次介紹女友讓她認識,代表這個女孩很重要,且他還重視她這個母親,她感到無比欣慰。

「媽,這是我兒子墨德。」帕德歐抱起兒子站在幸子麵前。

  幸子詫異地瞠大一雙杏眸。這個可愛漂亮的娃兒是她的孫子!她風流輕浮的兒子竟會生養孩子!

「可以讓我抱抱嗎?」她驚喜的聲音有些顫抖哽咽,眼眶又盈滿淚水。

帕德歐對兒子輕聲道:「這是奶奶。」他教墨德新的單字。

「奶奶?」墨德發出可愛的聲音。 「不一樣。」小臉露出疑惑。

  容榆摸摸他的頭。 「這是日本的奶奶,跟花蓮的奶奶不一樣。」她笑著解釋。

墨德伸出兩隻小手,輕叫一聲:「奶奶。」

幸子抱過墨德感動不已,多麼聰明可愛的孩子呀!她想起帕德歐小時候的模樣,彷彿昨日重現。

  *****

晚餐時,他們在和式餐廳享用豐盛豪華的懷石料理。

餐後,帕德歐接了一通電話,便先離開處理一些公事。

「你們還沒結婚吧?」幸子溫和的詢問。

  容榆搖搖頭,淡淡一笑。她沒想過要嫁他,不敢想也不適合。

「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帕德歐結婚我卻不知道,那我會覺得很悲哀。你很喜歡他吧!願意為他生孩子,應該很愛他吧?!」幸子慎重的問。

「我愛他,但我不是為了他才生孩子,我喜歡墨德,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其實,我沒想過會再與他相遇。」她拿起紙巾擦拭兒子的嘴角和雙手。

「媽咪,蝦蝦。」墨德的小手探向她碗裡剝好的蝦子。

「你吃太多蝦蝦,明天會變蝦蝦。」容榆笑著拿起一隻蝦子放在他的小手上。

「帕德歐很喜歡你。」幸子欣慰的說。

用餐時,帕德歐幫容榆跟墨德剝了兩碗明蝦,看得出他的體貼。

「他應該對每個女人都很好。」容榆輕抿一下粉唇,雖然不該在他母親面前批評帕德歐,但她仍實話實說。

「我很清楚帕德歐的性格,你毋需諱言。他確實風流,處處留情,看似多情,但他其實誰也不愛,只喜歡無拘無束的遊戲人間,任何事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但如果找到在意的東西,他會很珍惜。我看得出他在乎你,不同於一般女子。」幸子給她一抹柔柔的笑靨。

容榆雙頰微紅,心喜幸子的話語,但她真的有那個能力與魅力拴住他的心嗎?

「伯母,你很愛帕德歐吧!那為什麼願意讓他離開你身邊?你還愛他父親嗎?」容榆想了解她的心態。

「我愛帕德歐,更勝過自己的生命!生下帕德歐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事,雖然,他父親希望我能跟他回義大利生活,但我不想看見他身邊形形色色的女人,那無關怨與恨,因為我明知他的性格仍心甘情願的陷進去。他父親希望帶回孩子,只是我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回想往事,幸子雙眸噙著淚。

「可是,我漸漸發現帕德歐體內的義大利血緣更甚於東方血緣,他需要無拘無束自在飛翔的環境,他父親可以給他我所不能給的,為了他好,我心痛如絞地把他送到他父親身邊,沒人知道我心裡的苦楚。 」

「有時想想會後侮當初做的決定,我知道帕德歐怨我,雖然他不說,但他以為我不愛他才把他送走,他是我的心頭肉啊!我怎麼可能不要他。」幸子捂著嘴淚流滿面,滿腹委屈,卻一直沒有可以訴說的對象。

「奶奶,哭哭。」墨德跑向幸子,把手中的面紙遞給她。

「墨德好乖呀!」幸子揉揉他的頭,拿過他手中的面紙,雖然用過,但她感動不已。

「墨德,給別人的面紙要拿乾淨的。」容榆抽起一張乾淨的面紙,示意他拿過去。

墨德跑回她身邊拿著面紙,再咚咚咚地跑到對面交給幸子。

  幸子把他抱進懷裡。 「帕德歐小時候看見我流淚也會拿面紙給我,雖然小小年紀根本不懂大人的傷心是什麼,但無心的單純舉動,比什麼安慰都還直達心坎。」

容榆欣慰的微笑,墨德遺傳了帕德歐體貼的個性,但願不要傳承到風流的性格。

「伯母,既然你很關心帕德歐,為什麼不主動去義大利找他,增加兩人相處的時間?他父親應該不會反對吧!」

「我不敢去找他,雖然很想見他,但我害怕看見他似有若無的冷漠眼神,愈害怕反而讓我們愈生疏。」幸子說得很悲傷。 「你知道嗎?對於他的冷淡,我的心情是矛盾的,那表示他在乎一個人,才能讓他的情緒起伏,如果他只是假裝表面跟我熱絡,那我也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幸子輕嘆一口氣。

「伯母,你是個好母親,原諒我剛聽到帕德歐的身世時,以為他是在不被愛的環境下成長。現在,我相信他擁有富足的母愛,如果他還錯怪你,那他就是個大白痴!」容榆刻意提高音量,似乎要將聲音傳遞到門外。

「你不用說那麼大聲,我也聽得到。」帕德歐推開門走進來,斜睨她一眼。

  容榆頑皮的吐吐小舌。

雖然不知他為何踅回餐廳,但她知道他在門外聽她們的談話。

「既然愛我就直說,幹麼扭扭捏捏,所以說我討厭東方人含蓄的表達方式。」雖是抱怨,但他的語氣卻沒有一絲不悅,反而溫和的有點靦覥。

幸子站起身奔入他懷裡,用盡所有力氣緊摟著他的背。 「我愛你啊!帕德歐,媽媽好愛好愛你!」她哭得不可遏抑,生怕這輩子無法對他說出這句話。

「可是,當年你身邊不是有別的男人?」帕德歐並非責備,只是想問清真相。

「那是你父親擔心我失去你會做傻事,才派了保鑣跟在我身邊,我從未接受過其他男人,我只愛你跟你父親。」她哭得哽咽。

「我知道了,對不起,不要哭了。」帕德歐拍拍她的背,意外母親的身影變得這麼嬌小,有點心疼她的孤單,溫柔的安撫著。 「你再哭下去,我們就沒時間泡溫泉了,來這裡沒泡溫泉,豈不辜負白濱古泉的美名。」

「是啊,我都忘了,我馬上請人安排。」幸子拭拭眼角,唇邊揚起漂亮的弧形。

「你既然生病就好好休息,我們自己來就好了。」帕德歐擔心她蒼白的病顏。

「只是一些小毛病不要緊,真正的大病已經治好了。」真正令她痛苦的是帕德歐對她的誤解。

  *****

幸子推開拉門走出去,叫喚服務生。

帕德歐握住容榆的肩膀,輕聲道:「謝謝你。」

  容榆仰頭看他,微勾粉唇。 「我並沒有做什麼。」

帕德歐跟幸子只是單純的誤解,她很高興看到他跟幸子和好。一想到自己因為墨德而跟父母發生爭執、僵持不下,讓她眼底突然閃過一絲黯沈,微斂雙眸。

帕德歐捕捉到她瞬間的眼神,想問明原因,卻被打斷。

  「媽咪,蝦蝦。」墨德嘟囔著。

容榆赫然發現她碗裡的蝦子全被掏空了。

「你吃那麼多蝦蝦,等一下會拉肚肚。」她拿起紙巾擦拭他兩隻小手。 「我們去泡溫泉玩水水喔!」她抱起兒子親一下他的臉頰。

「我以為是我們兩人去泡溫泉,當戲水鴛鴦。」帕德歐對她揚揚眉,忘了他們之間還夾著一隻可愛的小鬼。

「我……我要陪墨德,你自己去戲水吧!」容榆羞怯的紅了粉頰,抱著兒子走出餐廳。

她純真嬌羞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已為人母。

帕德歐看著她略顯慌張的背影,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她逃得了一時,可逃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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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泡完溫泉後,容榆帶兒子進入房間,帕德歐早已泡完澡坐在矮桌前小酌,眼睛盯著電腦螢幕,神情專注。

「爹地!」墨德穿著浴衣跑向他。

「你穿浴衣好可愛!」帕德歐抱起兒子坐在他腿間,猛親兒子紅通通的嫩頰。

「墨德很適合穿浴衣耶!我決定要幫他買幾件和服回去。」容榆開心笑著。

帕德歐望著她,覺得她此刻的模樣比懷中的小孩還可愛。穿著竹菊花紋交錯的淺色素雅浴衣,胸襟微開,雪白的頸間因溫泉的水氣染出漂亮的櫻花粉色,微濕的短髮顯出幾分嬌媚,一張清麗的瓜子臉上掛著明亮的笑容外加討喜的酒窩。

帕德歐咽了下口水,竟然覺得餓了。

  咯咯!輕敲兩下木格子門板,幸子推開和式拉門走進來。

「墨德,來跟奶奶睡好不好?」幸子笑容可掬,從帕德歐懷中抱起墨德。

  墨德看了看容榆。 「媽咪?」似乎在詢問她的意見。

  容榆不知該不該拒絕。

「讓他陪我媽一晚,我們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

  容榆才對兒子微笑點點頭。

  帕德歐走向門邊。 「媽,麻煩你了。」他對幸子眨眨眼。

「沒問題,不用擔心。」幸子會心一笑,抱著墨德離開。

關上拉門,帕德歐走回矮桌,閒適地盤坐在榻榻米上,端起一杯酒遞給容榆。

今晚,終於不會再被可愛的小鬼打擾了。他們雖然住在一起,但每到緊要關頭總會被兒子打斷,若非兒子太小不懂事,帕德歐差點要懷疑他是故意的。

「這是清酒啊!好特別的容器。」容榆跪坐下來,捧著木製的方形容器,看著裡面盛著的純淨液體。

「加點鹽巴才是正確的喝法。」帕德歐從小碟子裡捏起一撮鹽巴,塗在容器的邊緣。

  容榆就著方杯杯緣輕啜一口。 「哇∼好冰,好舒服喔!外面開始下雪了耶!剛才泡露天溫泉時,已經飄下一點雪花,我第一次看到下雪耶!也許明天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哩!墨德一定也會很開心。」她眼睛閃爍著興奮光芒,視線卻一直飄向窗外。

  「容榆,你為什麼不看我?」

「呃?我……」容榆看他一眼,隨即又慌忙的移開視線。

他不知道他現在看起來很危險嗎?

「你……穿這樣好像在引人犯罪。」帕德歐穿起浴衣真是性感得迷死人。寬鬆的前襟露出大半的結實胸膛,曲起的一隻長腳裸露至大腿,引人遐想。

「我是。」帕德歐勾起唇角魅惑一笑,傾身靠向她,高挺的鼻尖碰觸她的粉頸。 「你也讓我想犯罪,好香。」

他溫熱的氣息滑過她的粉色頸間,害她心臟狂跳兩拍,輕顫一下。

「不要拒絕我。」帕德歐的薄唇在她纖細的頸上吮出一枚櫻色花瓣。

  容榆微微閉上雙眸。

「容榆,我要對你坦白一件事,我的姓氏不是墨尼,而是墨里尼。」他輕聲說著,舌尖掃過她的耳際。

「嗯……有差嗎?」她有點迷濛。

「如果你查一下義大利西西里的墨里尼家族就知道代表什麼意義。」

容榆突然睜開大眼,覺得應該要知道他的身分,雖然她可以想像他出身豪門。

她輕輕推開他,用手指敲一下桌上的鍵盤。

墨里尼家族,義大利黑手黨三大勢力之一。

  嗄?黑……黑手黨!

容榆驚愣地瞠大雙眸,轉頭望著他,表情比看到外星人還誇張。

「你、你是……」她唇瓣一張一闔卻找不到字句。

帕德歐薄唇微勾,攫住她的唇瓣,吻去她的驚愣。

他已經對她再無隱瞞,可以專心做他愛做的事了。

將她壓倒在榻榻米上,大掌扯開她的衣襟。

  黑……黑手黨!容榆試著要理智的思考他的身分,但她的意識卻愈來愈飄渺。她應該要起來好好盤問他,但卻漸漸無力的癱軟在他熱情奔放的波濤裡。

  *****

早晨,和煦的光線映在銀白的雪地上,照亮窗櫺內的空間,天空仍飄落細細柔柔的雪花。

容榆睜開雙眸,看見身旁趴臥著的帕德歐。

她驚訝的坐起身,好像有一件很重大的事她必須思考。

「不用那麼早起。」帕德歐半瞇黑眸看著她,伸出手臂將她壓回床上。

「你……你是黑手黨!」容榆在他的箝制下試圖掙開。

「你在意嗎?你昨晚並沒有拒絕我,甚至還稚嫩的回應我。」帕德歐的性感薄唇勾起挑逗的笑容。

「那……那是你趁人之危。」她霎時紅了整張臉蛋,他根本讓她無法思考。

「你好可愛。」想起她昨晚的羞怯模樣,又撩撥起他的慾望。

  他親吻她緋紅的臉頰。

「等一下,先把話說清楚。」她理智的推開他。

帕德歐側過身,用手肘抵著臉看著她。

「我父親是墨里尼家族的教父,但我並不是教父的繼承人,我只管理家族部分的事業,這對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影響不是嗎?」

「我以為你只是富商或企業家的第二代,可是,黑手黨是黑道呀!這種事教我怎麼接受?」他不僅性格不良,連身分都有問題,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想試著接受他,現在全亂了方寸。

「你覺得黑手黨代表犯罪,那政治家或企業家就行事光明磊落嗎?我可以告訴你,許多知名企業及政治人物,都曾委託我們做事,你認為是劊子手有罪還是發出死刑令的判官有罪? 」

「這……當然是……不對,你不要誤導我。」容榆搖搖頭睨他一眼,他不但善於甜言蜜語,也很適合當說客。

「總之,打打殺殺逞兇鬥狠,本來就是不對。」她堅持立場。

「現在的黑手黨已不再像過去只靠武力與血腥去征服世界,現在需要的是智慧與卓絕的能力,以經濟的型態來掌控世界,墨里尼家族有很多合法的企業組織。」他正經的解釋。

「可……可是也從事非法交易啊!」她怎麼覺得有點被左右既定的認知。

「武器和毒品,不管對黑道或白道都是必需的東西,但戰火絕不是我們點燃的。」他笑得一副事不關己。

「而且,這方面的交易不是我經手,我只負責金融股匯市操作,這次日邦企業的併購案,其實也不是我份內的事。」他只是剛好找到來台灣的契機。

「如果你擔心,我有很多世人認定的漂亮頭銜,你想當歐洲金融界天才的妻子,或者,知名企業家的少奶奶?」他伸出手撥弄她額前垂落的髮絲。

「我不是在乎你的頭銜,可是……」她還是無法忽視他特殊的背景。

「那就不要在這件事上鑽牛角尖好嗎?」帕德歐握住她的纖腰,翻個身讓她坐在他身上。

  容榆驚呼一聲,紅了雙頰。

「容榆,我們結婚一起生活,給墨德一個完整的家好嗎?」他深情的凝視著她。

結婚,對他而言已不再是當初隨意說出口的名詞,他現在確實想照顧她,照顧墨德。

「你是因為墨德才選擇跟我在一起?」她抿抿唇瓣,雖然希望兒子能得到父愛,有完整的家,但她不想他因孩子而娶她。

「傻瓜,當然是因為我愛你才想娶你,因為墨德是你所生,我才喜歡他,我不曾對別的女人有過結婚的想法,是你改變了我!你可以傾聽我此刻的聲音。」

帕德歐將她壓低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清楚的聽到他怦然的心跳聲,而她的心也跟著狂跳不已。

「如果……墨德不是你的孩子,你還會選擇我嗎?」容榆抬頭看他,希望更明確的知道他的想法。

「我相信墨德是我們的孩子,最重要的是你的個性吸引我,也許在義大利時,你早已偷偷在我心裡撒種。」帕德歐大掌輕撫她的紅潤粉頰,眉間充滿柔情。

「我……我需要時間考慮。」雖然欣喜他的求婚,但他的風流性格仍讓她游移。

「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有件事不能等,幫個忙後退一點。」他調皮的眨眨眼。

容榆將嬌軀往後挪了兩吋,卻碰到一股灼熱,她瞬間羞怯的成了當紅炸子雞。

「還要繼續……」她低頭有點手足無措。

「難得沒有人打擾,我可不想太早繳械。」他邪氣的勾起唇角。

一隻大掌撫著她的後腦勺,將她壓貼在他的臉上,他啃咬著她的白嫩耳垂。

「我好喜歡你這種表情。」他聲音喑啞,她一直像個未經世事的女孩,挑逗他憐惜的心。

「你……還會有其他床伴嗎?」她問得有些酸楚,不想他和別的女人燕好。

「不會,因為我要花時間調教你,沒興趣沾染別的女人。」他吻住她的唇瓣,也許她將成為他飛奔的心最後的依歸。

  *****

「媽咪,白色的。」用餐時墨德一直看著窗外飄下的白雪,小臉充滿好奇。

「那是雪,下雪。」容榆笑著教他。

「墨德,我們去堆雪人、打雪仗!」帕德歐一手拎起兒子,一手拉著容榆往外奔去。

容榆回頭看一下餐桌上的幸子,幸子溫和的笑笑。

「墨德,你跟媽咪一國喔!」容榆搓了幾顆雪球,放一顆在他的小手上。 「拿去丟爹地!」她諄諄教誨。

  咚!冷不防地,一顆雪球朝她飛來,在她胸前炸開成一片白茫茫的雪花。

「犯規,還沒開戰耶!」容榆噘起粉唇,雙手叉腰抗議。

  帕德歐笑著砸出第二顆雪球。

  她再放一顆雪球在兒子手上。 「墨德,快丟!」她也不客氣的捉起兩顆雪球用力朝敵人丟去。

一來一往,潔白的雪球滿天飛舞,炸出雪花片片。一方的戰況節節告急,容榆全身沾滿雪花,已快變成半個雪人。

墨德一直丟不到目標,直接咚咚咚地跑向敵人營區,拿起一顆雪球朝帕德歐身上丟去,總算完成任務,他咯咯地開心大笑。

「墨德,你被俘擄了。」帕德歐一隻手攬住兒子的腰,打橫的將他夾在自己腋下,神情得意的朝對岸大喊,「容榆,你兒子被擄了,投降吧!」

「不公平!不公平!」容榆拍拍身上的雪花,嚴重抗議。

「最後一球。」帕德歐擺出標準的投手姿勢,投出一記漂亮的快速球,結束戰役。

  咚!雪球直接打中容榆的額頭,她一時驚嚇的往後仰倒。

  帕德歐急忙跑向她。 「抱歉,沒受傷吧?」他將她從雪堆拉起坐在雪地上,見她額頭微紅,他拿掉手套輕輕搓揉她的額頭。

「我要報仇!」容榆拉著他的衣領,右手捉起一把雪,毫不客氣地塞入他的衣服裡,一旁的墨德如法炮製。

「哇∼」前後被夾攻,帕德歐頓時覺得前胸後背一陣涼意滑過。

「竟敢偷襲我,看我把你們料理成一大一小的雪人。」他一手一個直接攔腰提起。

容榆跟墨德哇哇大叫的求饒,卻仍被滾成一大一小的雪人。

帕德歐立在兩座雪人中間,洋洋得意的拍下勝利的照片。

怕埋在雪裡太久會感冒,他隨即把兩人挖出來,直接抱進飯店,丟入溫泉池升。

「哇∼好像在洗三溫暖!」容榆開心大笑,臉上掛著的笑容跟墨德一樣天真可愛。

「你終於在我面前恢復自然的個性了。」帕德歐高興的雙手握在腰際,彎身凝視水池裡的她。

方才愉快嬉鬧的她,神情宛如在義大利時一般輕鬆快樂。

「我現在比在義大利時還快樂。」容榆笑得有些靦覥。

「手伸出來。」帕德歐從大衣口袋掏出一顆雪球,放在她的柔荑。

一旁的墨德也伸出兩隻小手充滿期待。

「這是給媽咪的,等一下爹地給你更大顆的。」帕德歐伸手搓揉兒子的頭頂,眼神充滿慈愛。

「這要帶回去做紀念嗎?」容榆望著手中的雪球有點疑惑。 「應該要用個容器裝吧!對了,我還要帶白濱溫泉的水回去。」她開心的燦爛一笑。

帕德歐脫下大衣外套,跳入溫泉里,強勁的力道濺起一池絢麗的水花,容榆被噴灑得滿臉水漬,差點放掉手中的雪球。

  「拿好,掉了很難找。」

「掉下去就融化了,怎麼找?」她笑著嗔他一眼,不知他有何用意。

帕德歐兩隻大掌捧著她的雙手,慢慢地平放入水里。

遇到溫熱的水源,雪球迅速化為一攤冰水,由指縫間融入滿池氤氳的溫熱水澤里。

「呃?」容榆詫異的看著併攏的掌心裡,有一圈小小的光環。

  一枚白金戒指!

帕德歐拿起她柔荑裡的戒指,拉起她的左手準備套上。

  容榆慌忙的抽回手。 「我不能收……」她還沒答應他的求婚。

「你剛才收下雪球了,這只是附屬品。」他微勾薄唇,拉回她的手。

「你耍詐,以後連你送的石頭,我都得小心是不是藏了鑽石。」她睨他一眼,被拉去的手卻握成拳狀。

她還沒考慮好,不能這麼輕易就妥協。

「不要緊張,這不是結婚戒指。」帕德歐拉直她白皙的長指,將戒指滑入她的是指。

「從中指到無名指雖然只有一吋的距離,但你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考慮這件事,等你願意把戒指套在無名指上,那時,我會給你一顆永恆的鑽石。」他低頭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容榆覺得胸口一陣溫熱,彷彿溫泉直接注入她的心中。

  帕德歐站起身,跨出水池。

  「咦?你要走了?」

  他挑眉,眼神充滿曖昧。

「你好像依依不捨?我是很想跟你共浴,但有那個小鬼在,我沒辦法專心碰你。」他聳聳肩,一臉遺憾。 「或者,我叫我媽把他哄走?」彎下腰看著池中雙頰嫣紅的容榆。

「你為什麼就只想到那件事?」容榆有點心慌,掬起一把水往他身上潑灑。

  墨德如法炮製,開始玩起水花。

帕德歐沒有閃躲,伸手捏捏她小巧的鼻子。 「因為你很美味可口。」

「也許,你只是覺得新鮮,很快就厭倦了。」她微斂雙眸,輕抿粉唇。

  「剛開始確實如此。」

容榆抬頭望他一眼,她想知道又害怕聽到實話。

「這兩年多來我遇過許多像你類型的女人,但都不是你。」他深情的凝視著她。

她個性純真,價值觀很特殊,一顆石頭一瓢水都能令她感動不已。

待在她身邊可以很自然的放鬆自己,感染她的快樂氣息,他的情感不再是漫不經心的虛情假意。

她外表看似嬌弱,其實內心卻非常剛強。

他查過她的家庭背景,在那樣保守傳統的家族裡,她必須有多大的勇氣與決心才能生下墨德,他感動也心疼著。

她無偽真誠的心讓人能自然的吐露心事,又輕鬆的解開他與母親多年來的心結。

容榆愣愣地望著他,始終無法相信他將自己視為特別的人。

帕德歐長指輕彈一下發楞中她的鼻尖。 「我喜歡你的全部,不要再懷疑了。」

  他笑著轉身離開。 「泡溫泉要記得把衣服脫掉。」他提醒。

  「媽咪。」墨德往她身上潑水。

容榆回過神,先幫兒子脫掉衣服。

  「墨德,你喜歡爹地嗎?」

「喜歡。」墨德回答得很果斷,他已會清楚分辨喜歡跟討厭的事。

容榆將墨德摟進懷裡,眼角余光看見手上的戒指,也許,她該相信他的話,也許,等工作告一段落,她該認真考慮這件事。

  她愛他,而且發覺愛得更多。

她應該期待他們有美好的結果,但她害怕萬一隻是場短暫的婚姻,那是否反而會傷害到墨德,會讓自己也無力承受?

  *****

泡完溫泉後,容榆回到房間整理行李,準備回台灣。

幸子輕敲一下門板,推開門走進來。

  「伯母。」容榆輕喚一聲。

「這幾件衣服要給墨德的。」幸子抱抱孫子,非常不捨。

「哇∼好可愛!我正打算幫他買幾件浴衣。」容榆看著可愛的小浴衣非常開心。

「這件和服送你。」幸子遞給她一件繡花精緻的華麗和服。

「咦?這看起來很貴耶!我不能收,而且我沒機會穿。」容榆笑著婉拒。

「這是我年輕時穿的,如果你不嫌棄,下次來時希望能看見你穿上它。」幸子溫柔的握住她的雙手。

  這是在暗示什麼嗎?容榆微紅了雙頰。

「伯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只要我知道的事,一定告訴你。」

「你為什麼願意成為……」容榆吞吞吐吐,那兩個字一直說不出口,總覺得不太禮貌,還是不要問算了。

「你想問我為什麼會成為教父的情婦?」

「對不起,我並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只是……」容榆垂低頭,有點尷尬。

「這是事實,沒什麼好忌諱的。」幸子神情自然。

「你一開始就知道對方的身分嗎?」那可是黑手黨教父耶!為什麼伯母能接受?

「我知道。但我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如果你見過帕德歐的父親就會知道,他是個很溫柔有氣度又有涵養的男人。」幸子一雙杏眸映出柔情款款。

  「你很愛教父。」

「是呀!在我還猶豫是否要愛他時,才發覺原來早已愛得不可自拔,也許第一次見面時,我就已經陷入情網了。」

「可是……你要如何說服自己接受他特殊的身分?」容榆訝異她的愛情經歷跟自己相似。

「我想一個人的身分背景並不重要,在乎的是人的本質。」

「如果連人的本質都無法讓你安心呢?」容榆知道教父也是風流成性。

「我知道他有很多女人,他也坦承不諱,雖然痛苦掙扎過,但我無法阻止自己愛上他,唯一能決定的只有選擇跟他回義大利或留在日本。」幸子略顯愁容的微蹙柳眉。

「如果教父願意娶你,你會跟他生活嗎?」

  幸子搖搖頭。 「容榆,我知道你顧忌的是什麼,不是帕德歐特殊的身世背景,而是他不穩定的性格。」

「我不能對你說漂亮的謊言,我只能告訴你,帕德歐跟教父不一樣。教父風流且多情,他對待自己的女人都很真情,除非對方不再留戀,否則即使分離,他仍會關切。但帕德歐並不會對女人真心付出,他只是玩著男女的戀愛遊戲,外表看似溫柔熱情,其實他內心是漫不經心的。 」

「他不曾在意過什麼事,但我看得出來他真心喜歡你,喜歡墨德,我不能保證他是否會對感情專一一輩子,但愛情本來就是一種賭注,如果你害怕擁抱現在,又如何期許長久的未來。」幸子輕柔的拍拍她的手背。

「伯母,謝謝你。」容榆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我才要謝謝你,真的很高興看到你跟墨德。」幸子緊緊摟住她,眼角閃著晶光。

「你跟我媽在密談什麼?」帕德歐推開門走進房間。

「說你的壞話。」容榆微笑帶過。

「敢說我的壞話。」帕德歐捏捏她的鼻子。

「餵,不准再捏我的鼻子,已經夠扁了。」她嘟起小嘴,鼓起腮幫子抗議,嫉妒他高挺漂亮的鼻樑。

「不會啊!這樣小巧尖挺,我很喜歡。」他語帶雙關。

「你……不要在伯母面前亂說話。」容榆羞紅了一張瓜子臉,手足無措的拍打他的手臂。

「哈哈!你想歪了。」帕德歐痞痞的笑著,低頭輕啄一下她的唇瓣。

「媽,我們走了,保重。」他轉過身在母親臉頰親吻。

帕德歐抱起墨德,拎著行李走出去,容榆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你走路不看前面,待會跌倒我可沒手扶你喔!」他對一直垂著頭的容榆笑著。

「誰……叫你說些不入流的話。」害她無法好好跟伯母道別。

「哪裡不入流?要不要說說我們昨晚的事?」他假裝正經。

「不准!」她急忙推他的背,快步走出飯店。

幸子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伴隨著愉快的鬥嘴聲,她倍感欣慰地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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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幸子的話讓容榆心裡輕鬆不少,她要好好考慮與帕德歐的未來。

一回到台北後,工作室馬上陷入一片混亂,三個女人人仰馬翻,根本沒多餘時間思考私事。

「臭容榆,在這個節骨眼還有時間去度假。」言柔急速敲著鍵盤,已經抱怨三天了。

每年十二月是工作室最忙的時間,一堆大公司的廣告計畫要送審,小公司的設計稿要應付。

「人家只是去兩天就被你念了三天。」容榆嘟著小嘴倍感委屈。 「好嘛!複雜的事給我處理囉。」她將功補過。

「陳老闆對這次DM的配色不滿意,他想更換綠色當對比色。」項鈴啃著洋芋片丟給她一張紙。

「耶?這個陳老闆到底懂不懂色彩學,他是想配成聖誕紅啊?」容榆蹙著眉頭。

「有些人就是不懂愛裝懂,前兩天那個王老闆嫌我設計的Logo字體太潦草,拜託,那叫藝術字好不好!」言柔用力敲著鍵盤抱怨,凡事還是以客為尊,儘管會降低她們的審美水準。

「日邦對我們提出的新產品廣告企畫案有沒有意見?」容榆打開Photoshop點出色彩盤,比對下會太突兀的綠色系。

「整體還OK啦!不過行銷部希望我們能提出兩種包裝設計供他們選擇,產品攝影就給你負責。」項鈴將洋芋片空袋丟人垃圾桶。

「快三點了!」項鈴看一下時鐘,眼睛閃著星星。

「耶!下午茶時間到了!」容榆伸直雙臂,打個大大的呵欠。

帕德歐會在下午三點請人送來下午茶,從五星級的精緻茶點到知名的小吃,每天不同的變化。

雖然工作忙碌,但能偷閒喝杯咖啡休憩一下,會更加精神百倍,她已經習慣下午茶時間,喜歡他的體貼。

「容、榆!」言柔突然大喊一聲,拉過她伸直的左手。

容榆被她的舉動及高分貝的音量嚇了一跳。

「你接受他了?」言柔盯著容榆手上的戒指不敢置信。

「耶!你要嫁給帕德歐了?」項鈴瞠大雙眸。

「我還沒答應他的求婚啦!哪有人把結婚戒指戴在中指的。」容榆有些無力的解釋。

「就算現在沒答應,也只是早晚問題。」言柔斜睨她。

「如果……我真的跟帕德歐結婚,你會不會跟我斷交?」容榆趴在電腦桌上問得小心翼翼,言柔始終沒給帕德歐好臉色。

「不會,可是我會警告他小心一點,如果他敢傷害你,我絕不輕饒他。」言柔目露凶光,外表纖細的她,其實擁有柔道黑帶的身手。

容榆抬頭看她,訝異她不再強烈反對。

  「你不反對了?」

「反對有什麼屁用。」當初全部的人都反對她生下墨德,她還不是堅持己見。 「你就是要自己去體驗一遭才會善罷甘休。」

言柔並非不想祝福,只是害怕她受傷。

「其實,我的內心還在天人交戰,可是我好希望有你們的支持。言柔,謝謝你,我好喜歡你。」容榆緊緊抱住她,深感欣慰。

「少來,你愛的是門口那尊大衛雕像。」言柔不以為意的看向門口。

容榆轉過頭,看見帕德歐抱著墨德站在門口。

「帕德歐,你怎麼來了?」容榆走向他,雙頰浮上一些紅暈。

「出來買東西,順便送下午茶。」帕德歐舉高右手的食物,對她眨眨眼。

  項鈴一臉期待的巴過來。 「今天又是什麼高級名點?」

「我想你會記得這個味道。」帕德歐對容榆溫柔一笑,先拿一盒甜點給項鈴,再打開另一個紙盒遞給容榆。

「提拉米蘇!」容榆有些驚訝,她昨天才不經意提起,很懷念在義大利吃過最美味的提拉米蘇。

她用湯匙挖一口提拉米蘇送入口中品嚐。

「哇∼」兩個女人同時驚叫一聲。

「好、好、吃!」項鈴大叫,趕緊拿一盒給言柔品嚐。

「這、這是……」容榆驚訝得瞠目結舌。 「義大利馬士卡彭起士,鬆軟輕柔的手指蛋糕,融入濃醇的Espresso咖啡香與義大利烈酒MarSala,再加一些苦香不甜的可可粉,如此道地精緻、風味深邃又神秘的提拉米蘇,吃過一次就永難忘懷。」

容榆含著湯匙,一臉幸福,宛如登上仙境般飄飄然。

「你是在演中華小廚師還是將太的壽司呀!」項鈴大笑,雖然食物美味,但更佩服她能說出一長篇美食評論及演出誇張逗趣的表情。

帕德歐微揚唇角,隱忍住大笑的衝動,她的表情跟第一次吃到這個甜點時一模一樣。

「這是米蘭那家高級餐廳的提拉米蘇!」她按鈴搶答公佈謎底,捉著他的手逼問。 「帕德歐,你在哪裡買的?台灣也吃得到這麼道地的提拉米蘇嗎?」

「我昨天請人從米蘭寄來的,下午剛到。」帕德歐笑著,很高興看見她開心驚喜的表情。

「咦?米蘭!」容榆和項鈴同時驚叫。

「那今天的下午茶不分給你們了,我要獨享。」容榆愛死這道甜食,在台灣吃過幾十家的提拉米蘇,就是找不到相同的味道。

項鈴和言柔早已吃完手中的甜食,容榆開心的慢慢品嚐,吃完後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你喜歡的話,我每天請人寄來,讓你吃到膩為止。」帕德歐輕捏一下她的鼻尖,話語充滿寵溺。

  容榆心喜的微紅了雙頰。

  啪啪! 「下午茶時間結束了。」言柔拍拍雙手。 「你們要談情說愛請回家再慢慢談,容榆你要去日邦拍照了。」她出聲提醒,還是不想讓帕德歐太好過。

「OK!不打擾你們了,我們晚上慢慢談。」帕德歐在容榆的額頭輕輕一吻,抱起墨德離開。

  容榆雙頰的嫣紅久久不散。

  *****

晚上七點,容榆回到公寓,今天是聖誕夜,她忙到根本沒時間過最想過的節日,下班後才匆忙的去買墨德的禮物。

  她打開門後,屋裡一片漆黑。

「我回來了。」她伸手按電燈開關,有點疑惑難道帕德歐不在家。

  突然,她的手被一隻大手握住。

  「啊!」她驚呼一聲。

  砰!一個響炮讓她嚇了一大跳。

  「咯咯咯!」墨德笑了出來。

「Merry Christmas!」她的臉頰被竊取一吻。

  啪!電燈打開,照亮一室光明。

她看見閃爍的晶瑩燈泡與墨綠色的藤蔓浪漫交纏在一起,蜿蜒攀附在客廳四周,綴著七彩繽紛的聖誕飾品,客廳充滿溫馨的氣氛。

「好漂亮!你佈置的?」容榆有些不敢置信。

  帕德歐微勾唇角。 「墨德幫了不少忙。」他揉揉兒子的頭。

容榆蹲下身,捏捏兒子的腮幫子。 「墨德這麼厲害呀!」她開心的笑著。

墨德背在身後的小手突然伸到她耳邊。

  砰!又一聲響炮。

容榆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跌坐在地上。

  墨德咯咯笑著跑開。

「墨德,竟敢嚇媽咪!」容榆嗔斥一聲欲站起來,帕德歐已一把將她拉起,帶她走到餐桌坐下。

餐桌上擺滿豐富精緻的餐點,兩盞歐式燭台上燃著浪漫白色燭光,歐式花瓶裡艷麗的鮮紅玫瑰綻放高雅的芳香。

「這些難道也是你做的?」容榆感動得雙眸染上水氣。

  「當然──不是。」他笑。 「我請飯店廚師弄的,本來要帶你去餐廳用餐,後來想想在家裡比較溫馨,明晚我們再去感受外面的氣氛。」

「你看起來不像居家型的男人。」她甜甜一笑,心裡暖烘烘的。

「當然不是。」帕德歐倒了兩杯紅酒,把兒子抱上椅子坐好。

「但我喜歡三個人坐在餐桌的感覺,食物會變得更加美味,我喜歡看你在廚房忙進忙出,喜歡看你細心呵護墨德,喜歡在家等著你回來,我想我喜歡上家的感覺,是你改變了我。」握著她的纖手,將她攝進他深情的瞳眸中。

她也渴望家的感覺,奢望他能永遠坐在餐桌的指定席。

空氣中飄揚熟悉的曲調,她最愛的歌手沙費納的聲音,雖然她的義大利文還停在初級階段,但她清楚這首歌名與甜蜜的歌詞。

  Saro Con Te(和你在一起)

  當白天緩緩的結束

  思緒幻化為夢想

  我將陪伴著你

  當你靠近

  不需要任何言語

  你的笑容已經足夠

  我將陪伴在你身旁

驀地驚覺,好像從她進門開始,音響就一直重複播放這首歌曲。

  容榆雙眸微濕,好想用力點頭。其實,這幾天她常不經意將手中的戒指從中指移到無名指,下一刻,卻又換回中指,她希望能從他的行為得到更明確的信任。

「Saro Con Te,聖誕快樂!」帕德歐在她柔荑輕輕一吻。

享用完美味浪漫的燭光晚餐,容榆拿出準備的聖誕禮物送給兒子。

墨德拆開禮物非常開心,帕德歐也送他類似的禮物,他拿了遙控飛機開始在屋裡玩了起來。

「我的禮物呢?」帕德歐攤開大掌,像小孩般索求禮物。

「呃?」容榆沒料到他會要聖誕禮物。

「忘了。」她敷衍道,就算真要送禮,她也想不出能送什麼給他,畢竟他什麼都不缺。

  「喔!那我自己準備。」

帕德歐笑著挑眉,從垂綴在天花板間的聖誕裝飾中隨意扯下一條金蔥彩帶,直接往容榆纖細的頸子套上,俐落的打個漂亮的蝴蝶結。

「我的聖誕禮物。」他滿意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容榆立刻刷紅一張小臉,紅通通的臉蛋加上頸子上鮮豔的金蔥彩帶,應該很滑稽吧!但她卻因他的小動作,不自覺揚起粉唇。

帕德歐傾身擷取紅透的甜美果實,當四片唇瓣剛貼合之際,突地,被一聲響打斷。

  匡啷!

墨德的遙控飛機撞到廚櫃上的熱水瓶,墜機在熱水瓶旁邊。

墨德手腳俐落的攀上一張椅子,踮起腳丫子,伸直小手探向櫥櫃。

「墨德,不可以!」容榆心顫了下,急忙奔向他。

來不及了,墨德的手拉住墊在熱水瓶下的桌巾,小手一扯,熱水瓶順勢滑落。

容榆臉色猛地刷白,奮不顧身衝上前直接將墨德擁入懷裡,下一瞬間,另一副堅硬的胸膛已將兩人緊緊包裹住。

  磅!匡啷!

感覺熱水瓶撞擊到某個物體,彈開到地面,霎時,一陣熱氣升騰。

她驚嚇得無法言語,心臟撼抵動不已,感覺另一顆跳動更劇烈的心臟貼著她,她回過神,抬頭望著圈住她的男人。

  「帕德歐……」

「拜託,不要嚇我。」帕德歐抿著唇,結實的身軀微微顫抖。 「沒受傷吧?」

他鬆開緊鉗的雙臂,心臟仍在狂跳。

容榆搖搖頭,看著懷裡的墨德,知道他只是受到驚嚇身體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

「唔……」帕德歐悶哼一聲,這才感覺背後傳來炙熱的灼痛感。

容榆見他擰緊眉頭的痛苦表情,又看見地上一攤水,驀地慌亂起來。

「你受傷了嗎?」她急忙拉著他往浴室衝去,邊嚴厲的下達命令,「墨德,去沙發坐好,不許再亂跑!」

墨德剛受到驚嚇,聽話的乖乖坐在沙發上,不敢妄動。

  *****

容榆打開蓮蓬頭直接往帕德歐的背上沖下大量的冷水。

「把襯衫脫掉,我幫你看看。」她的心焦急如焚。

帕德歐乖乖脫下襯衫,雖然背部灼燒,但他的心口鬆懈不少。

「啊!」容榆驚呼一聲,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帕德歐寬廣厚實的背部紅腫了一大片,甚至還出現水泡。

「怎麼辦?要趕快去醫院……」她的手碰觸他的肌膚輕顫著。

「別哭,我沒事。」帕德歐伸出大手往後一撈,將她攬入懷裡,緊緊的摟住她,他的雙肩還微顫著,低頭親吻她的發旋呢喃著, 「幸好你沒受傷,感謝上帝。」

他意外自己這麼在乎她,竟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剛剛那一瞬間他嚇得心臟幾乎停擺,生平第一次嚐到恐懼的滋味。

  他害怕失去她!

「帕德歐,你趕快去醫院。」容榆抽噎著,擔心的直發抖。

這個男人雖然總把愛的甜言蜜語掛在嘴邊,她以為他的言語更勝他對她的愛百倍,但他竟為了保護她而奮不顧身。

一瞬間的動作,便讓她了然於心,他把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就像她把墨德看得比自己重要一樣,那是不需經過思考,全出於本能的反應。

她第一次這麼真切感受到他的愛,比他說出長篇大論誘她跌入甜蜜沼澤里還令人狂喜。

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即使無法一生一世,只要有他的真誠以對,她也能饜足了。

「帕德歐……」容榆想掙脫他的懷抱,現下更擔心他的燙傷。

「沒關係,你幫我上點藥就好了。」他溫柔的抹去她的淚痕,慶幸為她擋下那壺熱水,寧願自己承受,也不願她受到一丁點的傷。

「可是……有些地方起水泡了。」她仍噙著淚,輕咬粉唇。

「我清楚自己的狀況,沒有你這麼細皮嫩肉。」他輕勾唇角,恢復自然神色,捏捏她的粉嫩臉頰安慰她。

「那我趕快幫你擦藥,幸好家裡有一些燙傷刀傷的藥膏。」她緊握帕德歐溫熱的大掌走到客廳,才發覺肇事的小鬼已經陷進沙發夢周公去了。

「不要罵他,他不是故意的。」帕德歐看著沉睡的兒子,露出溫和的神情,幸好他還能安眠,沒有真的受到驚嚇。

「我不會責備他,不過要把熱水瓶放在更安全的地方。」容榆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 「你明天還是去醫院包紮一下好不好?」她還是不放心。

「好,聽你的話。」帕德歐將她自身後拉過來坐在他腿上,傾身便要貼近她的粉嫩唇瓣。

「帕德歐……」她意外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想做那件事。 「你受傷了。」

「讓我忘了背後的傷,只專注眼前的你好嗎?」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剛才的驚嚇讓他急切想擁抱她。

他霸道的吮吻她的唇瓣,索取她口中的甜美,唇舌狂熱的相互糾纏,一隻大手托著她的頸後,另一隻手已探入她的衣襟,大掌輕柔的滑過雪白雙峰。

「嗯……」容榆嬌嗔一聲,忽想起一旁的小小身影。 「墨德……在這裡……」

她低吟著,不想在兒子麵前親熱。

帕德歐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跨出大步直朝臥房走去。

  *****

第二天,在容榆的再三叮嚀下,帕德歐去了一趟醫院,做了包紮處理。

回到公寓,剛放下懷裡的墨德,他就接到一通電話。

「帕德歐,我要進行一項交易,請在明天紐約匯市開盤讓美金匯率上漲兩碼,三天后再回穩為國際匯率。」

「了解,親愛的哥哥。」他愉快的應答。

  電話那頭的男人,史巴羅.東.墨里尼,是帕德歐同父異母的哥哥,未來墨里尼家族的教父繼承人。

「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史巴羅有點意外,一向雲淡風輕的帕德歐竟表現出難得的情緒。

「我找到想保護的人了。我可以體會當年你尋到摯愛那種幸福滿足的感動。」帕德歐心神蕩漾,言語充滿暖意。雖然他對女人一直是溫柔熱情的,但那隻不過是表象,他的內心並沒什麼溫度。

「喔!我真替你高興,相信父親會更意外。聽說你在台灣?」

「你知道這個國家?」帕德歐知道史巴羅對亞洲國家沒什麼興趣。

「去過,為了心愛的女人。不過,老實說,那裡的生活步調我仍不敢領教。」史巴羅無奈的笑笑。

「剛開始確實如此,現在我並不在意。」他喜歡有容榆跟墨德的地方,就是這間小小的公寓,他也住得比義大利豪華寬敞的房間愉快。

「期待你帶她回墨里尼家族,我交代的正事別忘了先完成,拜!」

手機斷線,帕德歐闔上手機,看著一旁吃著薯條的墨德,幸福的微揚唇角。史巴羅看見他有兒子,一定會抖掉一雙銀灰眸吧!

最不想要有小孩的他,竟會成為家族兄弟姊妹中最先成為父親的人。

帕德歐打開筆記型電腦,開始進行匯率操控。

教父給他龐大的資金在金融界活用,他可以操作每間上市公司的股價行情,甚至可以介入一個國家的貨幣匯率浮動。對於只是三、五天的海市蜃樓假象,他更可輕而易舉的達到效果。

雖然他的能力足夠影響國際匯率,但不當的介入會破壞全球經濟的平衡,墨里尼家族並不會希望他這麼做。通常,只要達到短暫的假象,方便他們進行交易的優勢即可。

操作一間公司的股價,影響面較小。因此,只要墨里尼家族想併購的企業,通常在他輕鬆的游移滑鼠間,將該企業的股價貶低,便能以有利的價碼併購成功。

日邦企業便是一例,但因關係到容榆的工作,他捨棄原先低價併購的計畫。

當帕德歐正意猶未盡的調整匯率時,啪!螢幕突然閃過一條橫線。下一刻,便陷入沉眠狀態。

  該死!他低咒一聲,不會在這個節骨眼鬧罷工吧!

他再試著開機兩次,螢幕仍是一片死寂。

帕德歐托起下巴沉思,現在送修一定來不及完成任務,還是去容榆的工作室借用電腦。

對了,家裡還有一台電腦,擺在書房裡,因他只使用自己的電腦,差點忘了它的存在。

  只要能上網就沒問題。他走進書房,打開桌上的電腦。

桌布上放置墨德可愛的影像,圓圓大大的銀灰色眼眸非常晶燦討喜。

他跟容榆都是深幽色的墨黑瞳眸,為什麼墨德會擁有銀灰色瞳眸,雖然他曾疑惑,但並沒有放在心上。

連線的同時,他看見桌面上有個「Love picture」的資料夾,他以為是墨德的照片,好奇的點出來欣賞。

意外地,竟是他與容榆在義大利旅遊時的合照,薄唇揚起愉快的弧度。

一張張的照片記憶兩人共同走過許多美麗景點,她燦爛純真的笑容讓他的眉間充滿柔情。

驀地,出現一張影像,讓他瞠大雙眸,揚起的唇角瞬間拉平。

  容榆跟一個男人的親密照片!

那個男人竟然是他尊敬的哥哥史巴羅!

帕德歐拉回一絲理智,也許只是一張合成照。

他看見摟住容榆的那隻手臂上熟悉的刺青,那是身為教父繼承人才有的印記。

他的心緒有點慌亂了,照片中容榆笑得很開心,和他在義大利合照時的表情一樣,而史巴羅也是心情愉快。史巴羅因為身分特殊,不可能會跟陌生人合照,這張照片的背景隱約看到中文價目表,應該是在台灣拍攝。

  為什麼?

  我去過台灣,為了心愛的女人。

帕德歐腦中突然浮現剛才與史巴羅通電話的片段,史巴羅來過台灣,為了容榆嗎?

他知道史巴羅對東方女人沒什麼興趣,但絕不可能與不重要的女人合照,除非……

「爹地!」墨德突然跑到他身邊,把手中的麥當勞玩具遞給他,想找人玩耍。

帕德歐回頭看向墨德,他仰起小臉轉動著晶亮的銀灰色瞳眸注視著自己。

墨德漂亮的銀灰眸與照片中的史巴羅一模一樣,帕德歐的心突然被狠狠刮了一刀。

  不可能!他低喃著。

「爹地。」墨德開始攀上他的大腿撒嬌。

帕德歐抱著他,眼神卻有點茫然。

容榆從未親口說過墨德是他的小孩,打從第一眼相見,他就認定墨德是他的親骨肉,雖然他跟很多女人有過關係,卻謹慎做好防護措施。

只有那一次,兩年半前的那一夜,他在無預警之下愛了她,而他記得那是她的初夜。

因此,雖然墨德的瞳孔顏色與他相異,但他感覺出兩人許多的相似處,以及一種親切感,他毫無疑問的認定墨德的血緣。

但,倘若真相不是如此,倘若墨德是他哥哥的骨肉,他會覺得相似與親切也是合理的。

  他擰緊眉頭,嗤笑一聲。

難道一切只是他的一廂情願,所以她才遲疑不肯接受他的求婚?

如果墨德不是你的孩子,你還會選擇我嗎?

驀地,她在日本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宛如一顆子彈竄入他的腦海。

  墨德不是他的孩子!

  墨德不是他的孩子! !

他輕呵一聲,表情卻是極度痛苦猙獰。

他腦袋被轟炸粉碎,他的心好像被一手剜出,滴滴答答的滲著血水。

「爹地……」墨德第一次看見他這種異樣的神情,小小心靈有點不安。

  爹地!這兩個字竟令他扎心。

  他不是墨德的爹地!

「我心情不好,你出去自己玩。」他抱墨德離開他的大腿,不能遷怒天真的孩子。

雖然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但墨德會察言觀色,靜靜的走出書房。

  砰!帕德歐雙拳重擊桌面,雙肘抵著桌子,緊抱著頭陷入痛苦深淵。

  為什麼事實這麼令他不堪?

他可以不在意她曾有過其他男人,但他無法接受她被那個男人擁抱過。

史巴羅,他這輩子最敬愛的哥哥,從小崇拜景仰的對象。

他可以因為愛她,接受其他男人的孩子,但他不能也無法幫史巴羅撫養小孩。

雖然史巴羅已經擁有美麗的妻子,但他們還未生下孩子,如果他的妻子沒有為他生下男孩,那墨德便有可能成為未來教父的繼承人。

  事情將會變得很複雜。他,也無法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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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晚上,容榆回到公寓,一打開門,室內仍是一片漆黑。她有些疑惑,難道帕德歐又要給她什麼驚喜,伸手輕輕按下電燈開關。

  「我回來了。」

只見墨德從臥房跑出來,奔入她懷裡,緊緊擁住她。

「媽咪。」墨德整天籠罩在異樣緊繃的氣氛裡,見到容榆這才安心。

「怎麼了?」她抱起他,感覺出他今天有點緊張,小手緊捏著她的衣襟。

走到客廳,看見帕德歐坐在沙發上,彷彿一尊沉思的雕像,桌上擺了兩、三瓶酒,空氣中瀰漫濃濃的酒味。

「帕德歐,你有去醫院吧!為什麼喝酒?那對傷口不好。」她微蹙眉有些擔心,不解他的反常行為。

平常,只要她回來,他會抱著她又摟又親。

「墨德不是我的小孩。」他沒有抬頭,語氣很輕很淡,聽不出喜怒哀樂。

「呃?」她微愣,不明白他為何天外飛來一筆。

  驀地,她輕笑一聲。

「墨德是我的小孩。」他們還沒結婚,墨德在戶籍上只屬於她。但結婚後,他將是兩人共同呵護的小寶貝。

她,已經決定今晚答應他的求婚。

容榆輕輕轉動已經套在無名指的戒指,唇角揚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下一瞬間,她卻被他的話語打碎笑意。

「墨德是你跟別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帕德歐抬頭望著她,一雙黑眸像鷹眼般犀利的攫住她的雙眸。

容榆內心驚顫一下,她沒見過他這種神情,那雙溫柔多情深邃的電眼,竟會變成冰冷不見底的黑潭。

「你、你在胡說什麼?」容榆有些害怕他的眼神,以至於話語有些結巴,聽在帕德歐耳裡,卻認為她是心虛的反應。

「我看到照片了。」他銳利的目光仍緊緊瞅著她。

「什麼照片?」容榆不敢再對視他犀利的瞳眸,不自在的將眼神移開,坐到另一張沙發上。

「你放在電腦裡的照片。」她竟然不敢面對他,帕德歐的心被點起一把怒火。

「什麼照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喝醉了嗎?」她為什麼覺得他有點恐怖,跟她所愛的男人判若兩人。

帕德歐直接跨到她面前,大掌握住她的纖細皓腕,將她一把扯起帶往書房。

  容榆被他的粗魯行為驚嚇到。 「帕德歐,你到底怎麼了?」她的手被握得好痛,他從不曾對她使用蠻力。

「媽咪!」墨德怯怯地跟在身後,彷彿能感受到她的恐懼。

「這張照片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合成照嗎?」帕德歐甩開她的手,指著螢幕上的照片。

「呃?」容榆一手揉著發疼的皓腕,雙眸望向螢幕。

「這不是合成照啊!」她轉頭看他,突然意會過來。 「你……就因為這張照片發這麼大的脾氣,我以前常跟外國人合照啊!」

她一直把外國人當偶像崇拜,尤其看到俊男美女,會大方的要求與對方拍照,她並不認為有何不妥。

這張照片是四年前跟言柔、項鈴三人去花蓮玩時拍的,那一對美麗的戀人令她印象深刻,所以一直留著照片。

他竟然因為一張照片醋勁大發,她意外他的心胸狹隘,卻又有些竊喜,這是不是代表他非常在乎她?

來不及微笑,他的一句話重重的刺傷她的心。

「你可以跟任何男人發生關係,卻不該跟他有牽扯!」帕德歐吼道。

「你說什麼?」容榆不敢相信他出口的輕蔑話語。

  她可以跟任何男人發生關係?

「你把我當成什麼女人?」她咬著粉唇,眼眶噙著淚水,他的話令她心寒到顫抖。

  他一直是這麼看待自己的嗎?

雖然她曾幼稚的幻想過美麗的一夜情,但她卻害怕與陌生人發生親密接觸。她最後願意給他,是因為已情不自禁地愛上他,她不是那種只追求性愛歡愉的輕浮女人。

  他是怎麼看待她的?

「我不介意你跟其他男人發生關係,但我不能忍受你跟這個男人親密,你知不知道他的身分?」帕德歐的言語充滿怒火。

「原來你把我當成你那些隨意搭訕的床伴。」她狠狠的咬一下唇瓣,氣憤的緊握著雙拳。

「如果你只是那些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女人,我不需要為你動容。該死!你究竟知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身分?」帕德歐來回踱步,臉上青筋暴跳,慌亂得不知要如何處理兩人的未來。

「我不知道,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為什麼專挑這張照片羞辱我,電腦裡還有很多男人的合照,你要不要順便一起指控。」容榆無助的聲淚俱下,這個昨天願意犧牲自己保護她的男人,此刻竟把她視為隨便的女人。

「墨德的眼睛是銀灰色的。」帕德歐咬牙切齒,一字一字清楚的說出來。

「你想說什麼?」容榆含怒望著他。

「墨德是這個男人的孩子。」帕德歐痛心疾首的說出他寧願不知道的真相。

容榆瞠大雙眸,不敢置信他的指控,嬌軀驚顫不已,用雙手抵著身後的書桌,才穩住險些跌坐地上的軀體。

「就因為他們的瞳孔都是銀灰色的?」這個原因就可以否定墨德的身世?

她好訝異他的簡單聯想,更心痛他對自己的不信任。

「我以為你了解我。」她以為他知道自己對他的專情愛慕。

「我也以為了解你。」帕德歐冷冷的勾起唇角,他以為她是個單純、對感情專一的好女人。

「你說過你愛我,無關墨德的存在。」難道他對她的諾言,全是虛假的甜言蜜語?

「我可以不在意墨德的身世,但唯獨這個男人不行。」

「為什麼?他是你的世仇嗎?」她冷冷一笑。她應該要澄清誤會,不該讓事情愈描愈黑,但她氣憤他的侮辱及不信任。

「如果是世仇,事情還容易解決,但這個男人他是我的親哥哥,是墨里尼家族未來的教父!」

容榆驚訝不已,難怪她覺得帕德歐跟這個男人有些相似,所以她才將兩人的照片放在一起。

「該死!你怎麼可以生下他的孩子!」帕德歐捉著頭懊惱不已。

他不想把她讓給史巴羅,即使他願意,史巴羅也不會接受。他哥哥已經有個摯愛的妻子,不可能接受其他女人。

就算他不計一切,執意跟她在一起,但墨德卻會成為兩人最大的問題。

「你認定墨德是你哥哥的孩子?你認為我會隨便到生下陌生男人的孩子?」

「我不希望你是這種女人,但墨德跟史巴羅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我不得不懷疑。」其實,他內心多希望她能一口否定掉他的臆測。

「很好。如果你這麼想就當事實是如此吧!」容榆咬著唇冷冷道,不想再辯解了。

他的眼神令她陌生,令她恐懼,令她心灰意冷。

  現在的他,不是她愛的男人。

「你承認墨德是史巴羅的孩子?」帕德歐狂吼一聲,僅存的一絲希望徹底粉碎。

「對,墨德不是你的孩子!是我跟不認識的男人所生,打一開始,我就從未要你認他,是你突然出現干擾我們的生活。你有什麼資格責備我,我不是你的什麼人,只不過是單純的床伴!」她激動的哭著吼著,心緊緊的抽痛著。

她明明不是要說這些話,但她好生氣、好怨恨,他怎麼可以因為一張照片,否定跟墨德的關係,否定她對他的愛。

「呵!原來只是我一廂情願介入你們的生活。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打擾你們了。」帕德歐雖然嘴角上揚,表情卻有些扭曲。 「該死!」

  他重擊一下牆壁,憤憤地離去。

墨德站在書房門外,害怕得哭了出來,看到帕德歐離開,他急忙奔入容榆的懷抱。

「媽咪……哇∼」他突然嚎啕大哭,第一次看見大人吵架。

  容榆將他緊緊摟進懷裡。 「不怕,媽咪在這裡……」她哭得比墨德還悲愴。

她沒想過溫和的帕德歐發起脾氣竟是如此駭人,說的話比利刃還要傷人。

但最令她痛心的是,他不相信她!

就為了一張照片,將她所有的愛意踩在腳下踐踏,徹底抹滅。

原以為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了解她,也深愛著她,兩人堅貞的愛可以讓他們攜手到老,但一張舊照片就讓他完全否定了她的愛,輕易摧毀了一切。

想要擁有最愛的人,真的那麼難嗎?

她該死心了,要花心的他獨守她一人原就太難,也許早點自這場美夢中醒來,她還能將破碎的心一片一片的縫補起來。

  *****

  凱撒飯店,頂樓高級套房

「帕德歐,我交代你的事怎麼沒有進展?買方決定用歐元交易,這將減少我們護利至少2%,操控匯率假像這麼簡單的事,你怎麼會出錯?別告訴我你只顧私事忘了正事。」電話那頭傳來史巴羅略顯不悅的聲音。

「這件事我會跟父親請罪。」帕德歐仰躺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酒杯,懶洋洋的回答。

他此刻不想和史巴羅談話,他不知道這件事是否該責怪史巴羅,但就算兄弟撕破臉也無法改變事實。

「喂喂!你是怎麼了?昨天還興高采烈彷彿快飛上天,怎麼今天就變天了?」史巴羅有些擔心的詢問,帕德歐不是容易情緒起伏的人,他對身邊的事一向漠然,總表現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告訴親愛的哥哥,發生什麼事,我能幫你什麼忙?」史巴羅暫時拋開利益損失的成見,先關心親愛的弟弟。

「該死!為什麼對像是你!」帕德歐憤怒地將手中的杯子摔向地毯。

  鏗鏘!酒杯裡殘存的液體,在高級地毯渲染出斑斑瑰麗色彩。

「帕德歐,請把話說清楚。」史巴羅半瞇銀灰眸,非常擔心帕德歐異常的情緒反應。

他沒有見過帕德歐發怒,對於不在乎的東西,不需要有真正的情緒反應,就他所知,帕德歐沒有在乎的東西。

「你兒子在台灣,看你決定怎麼處理。」帕德歐閉上雙眼,將手臂擋在臉上,緩緩說出。

「什麼兒子?哪來的兒子?」史巴羅一頭霧水,認為帕德歐醉得不輕。

「我傳兩張照片過去,你看了不認也得認,這個女人曾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人。」帕德歐從手機傅出兩個影像後,斷線,關機。

他把手機丟向茶几,仰首望著天花板。

想起容榆的淚顏,他的心如利刃穿刺,他怎麼會讓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泣不成聲,而他竟然冷漠的拂袖而去?

不想傷她,但知道真相的他,真的無法冷靜的和她共處一室。

  她不好受,他也不好過。

他從不曾想過和一個女人組成一個甜蜜的家,以為自己找到了,找到最契合的終生伴侶,還附贈個老愛搗蛋的小蘿蔔頭,但他喜歡他們在一起的溫馨感覺,這是他從沒有體會過的,然而所有的幸福美好,卻在一瞬間徹底破碎,而且還是因為史巴羅,他情何以堪?

上天既然讓他認清自己的心,找到今生的真愛,為何殘忍的摧毀他得來不易的幸福?為什麼?

  *****

  義大利,西西里

「怎麼了,帕德歐有問題?」一聲嬌滴滴的聲音自史巴羅身後傳來,一雙白皙纖細的美臂圈住他的頸項。

美麗的女人跪坐在床上,嬌軀緊貼史巴羅寬廣的背,螓首置在他的肩上,如黑曜石般的深邃瞳眸望著他掌中手機螢幕。

「好可愛的小孩,誰的?」女人嬌豔的玫瑰唇瓣勾起漂亮的弧度,有些訝異。 「長得跟你有點像耶,尤其那雙漂亮的銀灰色瞳眸。」

下一張照片,讓美麗的女人頓失笑容。

是史巴羅跟一名東方嬌小清純的女孩摟腰的親密照片。

「史巴羅,你最好解釋一下。」女人微瞇黑眸,鬆開美臂離開他的裸背,她的聲音飄出一股北極的寒氣。

「黛雅,美麗的女神,我發誓我不認識這個女人,更不可能有小孩。」史巴羅苦著一張臉,帕德歐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陷害他。

史巴羅,未來墨里尼家族的教父,個性沉穩,膽識過人,擁有王者的風範,卻有個致命的弱點──怕老婆。

  不,應該說是極度溺愛妻子。

「我要回紐約了。」黛雅下床走到衣櫃前著裝,語氣不慍不火。

「黛雅,你不相信我的人格嗎?」史巴羅跳下床,自背後摟住她的纖腰。

「結婚後我相信你的忠貞,但結婚前不清楚。」

「你應該知道除了你,我對東方女人沒興趣,這可能是合成照。」史巴羅有點心急。

「我相信帕德歐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她輕挑細眉斜睨他,扳開他的箝制,輕移纖步走向門口,卻回眸對他一笑,淡道:「我會給你時間解釋,但你知道我沒什麼耐性,讓我等太久,也許我就不想回來了。」

留下一抹美麗冰冷的笑靨,她悠然離去。

「托斯卡!」史巴羅捏著眉心,喊出隨身保鑣。

「先生,有何吩咐?」托斯卡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他面前,恭敬的詢問。

「派六名保鑣護送黛雅回紐約。你立刻去一趟台灣,調查這兩張照片的詳細資料。還有,幫我問候帕德歐,他把我的女神逼離神殿,等事情結束,我會好好『獎賞』他!」史巴羅擰著濃眉,冷峻的銀灰色瞳眸迸出些許火光。

托斯卡驚顫的後退一步,雖然他不喜歡去台灣,但更不想被怒火灼傷,領旨的急步跨出地雷區。

史巴羅再次撥打手機給帕德歐,卻是關機狀態。

帕德歐,你有膽來點燃戰火,卻想雲淡風輕的隔岸觀火嗎?

他看著螢幕上的照片,這個背景好像有點眼熟……

沒時間思索,他得先跟他的好友兼大舅子塞提,報備一下黛雅回娘家度假的事,如果處理不好,與全美首富的帝那氏財團為敵,那可不是丟兩顆原子彈就能了事的。

  *****

  鈴∼鈴∼鈴∼

電話響了數十聲後,容榆才疲憊的將手探向床頭櫃,勉強撐起一雙紅腫得像核桃的雙眸。

「容榆,你怎麼還沒來工作室?已經十點了耶!你是被帕德歐操死啦!」言柔毫不客氣的嘲諷,她已經撥打超過二十通電話了。

「對不起,我……」容榆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哭啞到只剩氣音。

「喂喂,發生什麼事?你不要嚇我啊!」才說幾個字,言柔便感受到她的心傷。

「帕德歐……不要我了……」才一開口,淚水又不爭氣的狂奔洩下。

「你昨天不是還開開心心說要答應他的求婚?」

「他……他不承認墨德……他羞辱我……」想到昨晚的爭吵,她的心再度揪痛起來。

  「你說什麼?」言柔尖叫一聲。 「該死的帕德歐竟敢欺負你,我馬上過去陪你!」

「容榆怎麼了?」一旁的項鈴憂心忡忡。

「你先把電話轉到手機,不急的案件排到明後天再處理,等一下到容榆的公寓會合。她現在需要有人訴苦。」言柔捉起皮包,奔出門外。

  *****

  凱撒飯店

「托斯卡,只有你來台灣?」帕德歐打開房門,看一眼立在門口高挺的男人。

伸手爬梳略顯凌亂的墨發,俊臉上有種頹廢之美。他轉身慵懶的走向酒櫃,拿一瓶XO在沙發坐下。

托斯卡關上房門,走進客廳,在他對面坐下。

「黛雅小姐回紐約了,先生特地『謝謝』你送的驚喜。你應該很清楚先生對黛雅小姐的愛,就算只讓她受一點委屈,先生也會加倍奉還。」托斯卡不疾不徐的說著。

「你是來傳話還是替哥哥辦事?」他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真正受到重大傷害的人是我,我還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索取賠償。」

帕德歐擰緊眉心,仰頭飲盡一杯烈酒。因為他跟史巴羅感情很好,反而令他更痛苦。

「那兩張照片一定有問題,先生不會去碰東方女人,我會盡快查出真相,了解幕後陰謀。」托斯卡輕啜一口酒。

「不用查了,沒什麼陰謀,我曾以為墨德是我的孩子,所以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但我所愛的女人卻承認他是史巴羅的骨肉。」想起墨德的慧黠晶亮雙眸,活潑討喜的個性,帕德歐感到萬分不捨,意外自己這麼喜愛一個小孩。

「那就更詭異了。」托靳卡納悶,盯著照片,某個影像閃過腦海,突地,被急促的電鈴聲打斷思緒。

  他走上前打開房門。

眼前是一位長相秀麗的東方女性,長髮束成馬尾,一身中性簡單的打扮,漂亮的五官卻烙下不協調的怒顏。

「嗨∼美女,發生什麼事?」托斯卡用英文紳士的詢問。

  言柔杏眼瞥一下眼前的男人。一身墨黑色筆挺西裝,中長發整齊束在頸後,這個人怎麼有點眼熟,不過她此刻沒心情理會不相干的人。

「帕德歐在哪裡?」她噴火的吼出一句。

托斯卡有些驚愣,這種纖細美女怎會狂風怒吼?

見他沒反應,言柔二話不說,直接用力朝他胸膛推了一把,急步走進房間。

突如其來的外力讓托斯卡傾向一邊,差點重心不穩,並非他的體力差,而是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手,他伸手撫一下胸膛,詫異這個女人的力量不如外表纖柔。

「帕德歐!」言柔將一堆紙張甩在他臉上。

坐在沙發的帕德歐抬頭望她一眼,不明所以。

  他隨手撿起一張紙,微蹙眉。

「這是墨德的DNA報告,你給我仔細看清楚!」

「什麼意思?」他心慌了一下,難道他誤解真相?

「什麼意思?你還好意思問,你這個王八蛋,既然不認墨德,為何要纏著容榆,還假裝慈父的噁心模樣。」言柔燃起的火焰愈來愈旺,托斯卡忍不住把暖氣調低幾度。

「墨德的眼睛是銀灰色……」帕德歐看著手中的報告,內心百感交集,倘若他真的誤解容榆,那將是無可饒恕的過錯。

「只因為他瞳孔的顏色,你就懷疑他的血緣,你怎麼不先問問你老爸老媽老祖宗的眼睛是什麼顏色?」言柔瞪大杏眸,怒視眼前迂腐的男人。

「帕德歐,容我提醒你,雖然先生的瞳孔是銀灰色,不過,那是遺傳自教父,你的父親。」托斯卡小心翼翼地提醒,真相已大抵浮出枱面。

「啊!」帕德歐吃驚地瞠大黑眸,他竟一時衝動,忘了隔代遺傳的簡單道理。 「既然如此,容榆為什麼要承認?還有那張照片……」

他擰起俊顏,自己對容榆的指控一字一句的浮上腦海。

「這個理由更好笑。」言柔從皮包掏出數張照片。

  啪!她將照片用力甩到桌上。

「這些照片是四年前我們在花蓮拍的,當時,這個男人身邊還有個美若天仙的女伴。你這個花心風流的爛男人,竟然因為一張照片就指控容榆爬牆!」如果此刻身邊有把刀,她很想往這個男人俊美的臉龐劃上兩刀,以消心頭之恨。

帕德歐看著照片,更是驚愣,照片里美若天仙的女神是他現在的大嫂,史巴羅的妻子。

除了容榆,言柔及項鈴都有和史巴羅合照,甚至連兩名隨行保鑣都入鏡了。

  他抬頭望向托斯卡。

托斯卡看完照片,恍然大悟,難怪他覺得照片有些熟悉。

「沒錯,這是四年前我們陪同先生為了追黛雅小姐,在台灣旅遊時與遊客的合照。一般情況下,我們不可能讓先生的影像曝光,不過,當時是黛雅小姐要求,先生才率性配合,他確實不認識這個女孩。」托斯卡攤攤手,暗暗同情起帕德歐,他的誤解將付出淒慘的代價。

「怪不得我覺得你有點眼熟,原來你們早就是一伙的,這樣戲弄人很有趣嗎?」言柔怒視著托斯卡,怒火直接再加溫一百度。

「拜託,這不關我的事,我確實是個局外人。」托斯卡舉雙手投降,害怕被這個女人焚燒成一攤灰燼。

「容榆為什麼要承認?」帕德歐緊捏著照片,懊悔不已。

「不是你逼她承認的嗎?你僅憑一張照片就否定掉她的人格,她的專情。什麼叫不介意她跟任何男人發生關係,你以為這是包容嗎?放屁!根本是羞辱人不帶髒字!」言柔氣到腦門發熱。

「我承認說過那句話,但我沒有輕視她的意思,在我的觀念裡……」帕德歐話還未說完,卻已被先行打斷。

「對,在你們的觀念裡,做愛只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在我們的觀念裡,隨便的性行為就是淫穢的代名詞。容榆雖然曾天真的想要一夜情,但她無法成為那種女人,她只是單純的被你騙了,愛上你這張男性公敵的臉孔。」

「她是個笨女人,竟為了十天的愛戀,願意付出一生去呵護墨德,自以為遇到真愛,傻到去生下一個半陌生男人的孩子。為了墨德,她飽受家人與眾多親戚的異樣眼光,她無怨無悔,只為了成就一個圓滿單純的愛。」

「你是個差勁的爛男人,你的外表家世或許令女人痴迷,但個性卻爛透了。容榆明知你的風流性格,卻仍不可自拔的愛上你,為了考慮跟你結婚,她掙扎了多久,因為你讓單純的她沒有安全感,她好不容易相信你對她跟墨德的真心付出,決定點頭和你相守。」

「結果呢?在最後關頭,你竟狠狠的推離她,還送給她滿身傷痕,如果這是你玩的愛情遊戲,那麼,恭喜你,大獲全勝了。」言柔毫不留情破口大罵,眼眶卻蒙上一層薄霧,為容榆氣憤難平。她們三人雖然個性回異,卻是無話不談,悲傷喜樂一起分享承擔的好朋友。

一旁的托斯卡偷偷啜口醇酒,他沒見過這麼火辣的女人。

「墨德的名字是怎麼來的,你好好想想吧!帕『德』歐.『墨』尼先生。」言柔咬牙切齒。

帕德歐瞬間神色大變,猛地站起身,他必須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做彌補。

「慢著,有件事我先說清楚,我今天站在這裡,不是好心要化解你們的誤會,而是無法忍受容榆被污衊。」

「你可以因為一張照片傷害容榆,不信任她的人格,這足以證明你對她的愛有多薄弱。容榆已經對你寒心了,請你不要再去打擾她,更別想動墨德的腦筋!今天的解釋其實是多餘的,知道真相後,你可以滾回義大利了。」言柔甩頭轉身離開,還重重的甩上房門。

托斯卡揮掉額上的冷汗,身為保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口帶利器的女人。

  *****

帕德歐擰著眉走進浴室,轉開蓮蓬頭,讓冰冷的水柱從頭頂澆灌下來,企圖沖刷所犯下的罪惡,也衝醒糊成一團的腦袋。

面對龐大復雜的金融數據能條理分明,冷靜分析國際走向的聰穎靈活腦袋,竟會在這件事上完全喪失功能。

雙手抱著頭立在水柱下後悔莫及,他怎麼會因為一張照片一雙瞳孔就做出荒謬的聯想?他非常了解容榆的個性,她單純的沒有任何偽裝,這樣的她,怎會被他指控成另一種女人?

  一切只因為他太在乎她了。

因為強烈的佔有欲,讓他失去冷靜的心。

無論如何,他必須為他的錯誤做補救。

「托斯卡,你回去告訴史巴羅,我兩天后會親自去紐約跟黛雅解釋清楚,把她平安帶回義大利,至於哥哥想怎麼處罰我,我沒異議。」

「明白,我先回國了。帕德歐,雖然室內有暖氣,不過冬天沖冷水還是不太明智。」托斯卡善意提醒,轉身離開飯店。

脫下襯衫,帕德歐這才感覺背部有些刺痛,但比起他帶給容榆的傷害,根本不算什麼。

他緊抿薄唇,讓冰水沖刷背部,滲透白色紗布刺激灼傷的皮膚,品嚐背部的疼痛,減緩內心深深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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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帕德歐前往容榆的住處,意料之中,不得其門而入。

按了十分鐘的電鈴、打了數通電話皆沒有回應。他知道容榆跟墨德一定在屋裡,也確信自己吃定閉門羹。

容榆躺在床上,哭到頭痛欲裂,她知道帕德歐站在門外,每隔半個小時會按一次電鈴,已經持續了三個小時。

但她一點也不想起來開門,痛徹心扉的她,只希望他盡快離開,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媽咪,電鈴。」墨德一臉疑惑,通常不是聽到鈴聲就應該去開門嗎?

「不要管他,睡覺。」容榆揉揉他的頭,淚水不受控制溢出眼眶,悄悄地滑落臉龐。

「媽咪,爹地……」墨德表達能力有限,奇怪為何兩天沒見到陪他玩的帕德歐。

「他不會回來了,你有媽咪就好了。」她揪著心說出口,眼淚卻撲簌簌地落下,她要如何找回原本平靜的生活?

「媽咪,哭哭。」墨德抽出一張面紙,塞在她的手心。

容榆將他擁進懷裡,幸好她有善解人意的墨德,有同甘共苦的兩個好朋友,她一定能堅強度過沒有他的日子。

規律的電鈴聲,持續至午夜一點不再響起。她不確定帕德歐是否已經離去,但她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隔天早晨,雖然雙眼還紅得發疼,但容榆考慮應該去工作室,埋首在設計稿中,可以讓她減少思考許多不願回想的記憶。

「媽咪,爹地,車車。」墨德趴在陽台欄杆,看見剛走出臥房的容榆,開心呼喊。

  容榆蹙起眉頭,緩緩走向陽台。

帕德歐倚靠在高級黑色房車旁,長指夾著一根煙,口中輕吐白霧。路過的女學生、買菜的太太們紛紛偷偷窺視他的俊顏,心悅的竊竊私語,雖然附近的人有意無意曾見過他幾面,卻不曾有機會仔細品頭論足一番。

他面無表情,絲毫不介意路人投射的欣賞目光,他抽完一根煙,捻熄煙蒂,再點燃另一根。

容榆抱起墨德走回客廳,將窗簾拉上。

  她決定今天不出門了。

如果他一直守株待兔,她早晚得面對他,但不是今天,她不想在此刻跟他面對面。

她無法原諒他對她的傷害,單純的誤解背後所代表的是他對她人格的否定,他對她信誓旦旦的誓言不攻自破,而她竟傻傻的相信他的真情付出。

她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絕不讓他再有機會來傷害自己跟墨德,幸好墨德年紀還小,他應該很快就能忘了曾出現在他生命中短暫的父親。

她打電話到工作室跟好友告假,順便交代幾句話。

一整天沒出門,也不去想帕德歐是否還在等待,她走進書房,打開電腦,試著讓自己集中精神畫設計稿。

她開啟新檔盯著空白的畫面三個小時,腦袋卻跟畫面一樣空蕩盪,嘆口氣,關掉電腦,走進臥室,強迫自己入睡。

  *****

下午,帕德歐來到容榆的工作室。

想當然耳,又被言柔炮轟得灰頭土臉、體無完膚。帕德歐沒有一絲怒意,只淡淡地交代一句話,他必須先去紐約辦點事,過幾天會再回台灣。

言柔喊住他即將離去的腳步,送給他容榆轉達的話。

「容榆不想再見到你,她說如果你繼續糾纏她,她不惜放棄台北的工作,放棄她的夢想,遠走他鄉。如果你還有點良心,不想再見她受傷,就請給她跟墨德安靜的生活。」

聽完這幾句宣言,比方才被言柔咆哮半小時的話語還令他難受,帕德歐緊擰眉頭,黯然神傷的離去。

他清楚容榆的個性,她外表嬌弱,內心卻有一股鋼鐵般的毅力。

  倘若他逼著她,她真的會逃。雖然他不擔心掌握不了她的行踪,但不希望她跟墨德過著如驚弓之鳥般的生活。

他決定給她時間,也給自己空間,去學習真正的包容與無悔的付出。

第二天,容榆出門沒看到帕德歐,她的心情是矛盾的,鬆了一口氣,卻也覺得胸口一窒。

他,真的從她的生命中徹底消逝了嗎?

  她的心竟是莫名的惆悵與酸楚。

眨掉眼眸的水氣,她告訴自己接受新的生活。

  遺忘愛情。

不再揪心,不再痛苦,不再流淚。

兩天后,一名義大利男人來到工作室,交給容榆一隻牛皮紙袋,恭敬的說明內容物。

「這裡面有一張位於天母獨棟別墅的權狀,及一本三百萬歐元的存摺,請你清點一下。」

「抱歉,我不接受帕德歐的任何東西。」她的心被重擊一下,臉色有些蒼白。他想用這些東西做補償嗎?他以為她是能用金錢物慾衡量的女人嗎?

「容小姐,這項動產與不動產,皆登記在墨德名下,除非等墨德成年才能執行拋棄權利。還有,這並非贍養費,而是給墨德的教育費。

「帕德歐先生要我轉告一句話,他會等你,無論多久,只要你願意踏出台灣,他會馬上出現在你面前,懇求你的原諒。」

  容榆心悸動一下。他沒有放棄她嗎?她抿抿唇,不想自己下定的決心被動搖。

下班回到公寓後,才發現帕德歐為她請了一名菲傭,幫忙打掃及照顧墨德,她想拒絕,但仲介怕支付違約金不願遣返。

她輕嘆一口氣,他仍繼續影響她的生活。

抬眼看見牆壁上大人小孩的塗鴉,墨德畫的全家福,想起跟帕德歐相處的時光,想起他像大孩子的陽光笑容。

他的溫柔,他的熱情,他的誤解,他的惡言相向……

容榆垂下眼,不自禁又滑下兩行淚,決定明天請人把牆壁重新粉刷,她必須減少能想起他的事物。

  *****

帕德歐完全從她面前消失,無聲無息。

十天后,他寄來一個小紙盒與一封信簽,容榆沒拆開,直接丟進垃圾桶。不管他送鑽石或石頭,她不想原諒他對她的傷害。

  鈴∼電話響起,拉回她的思緒。

「小榆,你今年帶墨德回家過年好嗎?」電話裡章怡芳的語氣充滿期待。

「媽,我不想回花蓮。」容榆心口一緊,以前喜歡過年時親戚朋友相聚的歡樂氣氛,但她未婚生子的事卻成為街坊鄰居的八卦話題,讓她開始害怕過年。

當初父母激烈反對,差點鬧得脫離父女關係,後來,雖然他們慢慢接受墨德,但仍不諒解她的行為,她頗感意外這次母親會主動提起要她回家過年。

「小榆,如果你怕親戚說話,大可放心。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墨德的爸爸的事,害我們為你擔心那麼久。」章怡芳的心情大好。

容榆微愣,為什麼母親的態度大不相同?難道帕德歐做了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她不解。

「墨德的爸爸帕德歐,前些天有來花蓮,雖然是透過翻譯傳達他的話,不過我們看得出他態度誠懇認真,我跟你爸都同意讓你們結婚了。」章怡芳眉開眼笑。

「結婚?」容榆瞠大雙眸,心臟猛地震了一下。 「不管他說了什麼,我們已經結束了,我不會跟他結婚。」

她微擰眉,不滿他直接對她的家人出手。

「帕德歐說他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會好好彌補你,也會花時間解決你們的誤解。他一一拜訪每個親戚鄰居,表明跟你的關係,現在沒有人會再閒言閒語了,我跟你爸也不用再替你和墨德擔心了。」章怡芳深表放心。

帕德歐竟在語言不通下走訪眾多不相識的人,容榆微微動容,隨即又將他拋在腦後。

「媽,我們已經結束了。」她淡淡地說。

「我相信他早晚會解決你們的問題,只是告訴你不用再害怕回花蓮了,其實大家會多說你兩句也是為你好,畢竟你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還長,雖然墨德很可愛,不過……」章怡芳開始重複千篇一律的說詞。

「媽,我會考慮回去啦,拜!」容榆適時結束通話,不想再被碎碎念。

其實,她一直對父母有愧,因為墨德,她辜負他們許多期待,但她從不曾後悔當初的決定。只是,不知是否該後悔再次與他相遇……

甩甩螓首,再度將帕德歐的影像驅逐出境。

她發覺自己沒有想像中堅強,她不斷的想著他,又一次一次的強迫自己忘掉他,怕自己心軟,她不碰他寄來的任何東西。

帕德歐每隔十天半個月會寄來一個小盒子,她總是狠心的把它們完整的送給垃圾桶,想像這些不知價值的東西被吞進垃圾車裡低泣。

她沒注意到身後小小的影子,一雙圓碌碌的大眼常盯著她,看出她丟禮物時眼底的憂傷。

墨德會趁她不注意時,偷偷靠向垃圾桶,將那些可憐的東西悄悄移到安全的地方。

帕德歐持續不斷的寄來小紙盒,上面郵戳顯示不同國家的標記。

他為什麼從不同國家寄給她包裝相似的東西?

容榆不只一次心生好奇,湧起想拆開盒子的衝動,但當她要翻找丟棄的垃圾時,卻早已不翼而飛。她想,應該被菲傭清理掉了。

這樣也好,她不給自己心軟的機會。

但她慢慢認清一個事實──她忘不了他。

不管花幾年的時間,不管是否原諒他,她仍會一直愛著他。

如今她只能把這份愛意放在墨德身上。

內心倔強的一面,不允許自己原諒帕德歐所犯下的錯誤。

不確定他會等她多久,但她不想主動與他聯絡。

儘管他們已經分離近一年的時間。

即使她經常想起他,想著他也許早已左擁右抱各國美女,畢竟他不像會禁慾的男人,他性感的男性魅力,就算不主動,也會招致很多蝴蝶撲身。

每次幻想他身邊圍繞許多女人的身影,容榆總不自覺湧起一股酸楚。

在丟了不知多少小紙盒後,她收到一件無法輕易丟進垃圾桶的禮物。

在她生日當天,帕德歐寄來一棵樹。

  望著那棵樹,她一臉迷惑。當她拆開隨件附上的信閱讀時,激動得跌坐在沙發上。

這是一封中文信件,雖然字跡不算漂亮,但還算工整。

  帕德歐竟然會寫中文!

  容榆:

我學了中文,終於知道你的名字代表的含意。

  榆樹是古樹,也是北國樹。

上古傳說有一女子,得日夜不能睡眠的痛症,一天吃了一棵樹的樹葉,竟然「酣臥不覺」,心情特別愉快。後人改愉從木旁為榆,即是今日的榆樹。

原來你的名字代表快樂,而我卻總是傷害你,害你流淚心傷。

永遠記得第一次見面,你被我嚇到顫抖哭泣的容顏。

我知道你為墨德一定也流了不少淚,儘管你很堅強,卻也有無助的時候。

再次相遇,我原是要好好珍惜你,尤其在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後,但我還是傷害了你,為了愚蠢衝動的判斷。

  容榆,你還不打算原諒我嗎?

這一年的時間,我走過三十多個國家,你曾說過環遊世界是你的夢想,因為墨德,我想你不得不放棄這個願望。

我會先為你到世界走一遭,當我把全世界捧在你面前時,請容許我能出現你面前,懇求你的原諒。

而我會帶你跟墨德再把世界看一遍。

這棵榆樹是我親自到中國內陸挖掘的,我希望能讓你重新找回快樂的心。

我送過女人很多花,卻是第一次送樹。

這並不浪漫,對我而言,但這卻代表永恆。

美麗的花瞬間便會凋謝,但你早己像棵樹苗在我心里扎根,在我尚未發覺時,它已悄悄地發茅,待我發現後,我允許它滋長,日益茁壯。

這棵樹叫榆樹,它今後只會愈來愈茂盛,盤踞我全部的心靈,不會有其他花朵生長的空間。

我知道我的個性讓你不放心,但請相信我一次。

  我愛你,容榆。

  我會一直愛著你跟墨德。

  生日快樂。

容榆看完信,粉頰已滑下兩行熱淚。

她果然不該看他寫的東西,他才學了一年的中文,竟然可以寫出這樣的甜言蜜語。

  她心軟了。

他竟然記得她說過的話,當年在義大利時,她不經意與他分享過夢想。其實,就算沒有墨德,她依然沒有那個能力環遊全世界。

但她詫異他會記得短暫邂逅時,她說過的每句話,難道他那時就開始注意她?

驀地,她想到他每次從不同國家寄來的小盒子,那應該是帕德歐想和她分享的心情。

  容榆突然後悔輕易將它們丟棄。

「媽咪,不要哭。」墨德拿面紙為她拭淚。

她伸手揉揉他的頭,唇角微微揚起。

  墨德愈來愈懂事,愈來愈溫柔。

接過面紙,抹掉淚顏,她微笑道:「媽咪不哭了。」

她看見墨德手中捏著東西,好奇問:「你拿什麼?」

  他突然警覺的把小手藏在背後。

容榆有些不解,以往他會大方展示。

墨德微蹙眉頭,害怕東西被搶走。

  他這樣,容榆更加好奇。 「墨德,借媽咪看好不好?媽咪不會跟你搶。」

他怯怯地伸出小手,掌心置著一個小玻璃瓶。

容榆拿起來看,玻璃瓶上寫著「Nile」(尼羅河)。

她有些驚訝,這裡面不是她汲取的威尼斯的水,也不是當初帕德歐給她地中海的水,但上面的字是他的筆跡。

  難道這是帕德歐寄給她的東西?難道那些小紙盒都被墨德撿走了?

  她內心驀地充滿期待。

  「墨德,你還有這個嗎?」

  「很多。」墨德小聲回答。 「媽咪丟掉,是墨德的。」他伸手要拿回來。

「是墨德的,媽咪不會跟你搶,可不可以全部借媽咪看看?」容榆溫柔的把瓶子塞回他的小掌心,一邊哄著。

「好。」墨德點點頭,咚咚咚地跑回臥房。

拿出一個又一個的小紙盒,完整的擺在她面前。

每個小紙盒都有一隻玻璃瓶,紙盒裡附上一張英文信簽。

  容榆一一打開盒子,閱讀信簽。

  尼羅河的水蘊育恆久的生命,

  代表愛情的永恆。

  我想和你共飲,

  在火紅的落日餘暉下。

  我愛你。

  瑞士的雪,非常純淨美麗,

  一如你純白的心靈。

  我跪在白朗峰山腳下,

  以虔誠的心輕掬一掌白雪低啜。

冰涼的雪潤了我的咽喉,透進心睥。

  希望能除去我的罪惡,

  祈求你的原諒。

  我愛你。

  墨爾本的薰衣草,濃郁芳芬。

  薰衣草茶的香氣,

  舒緩了我煩躁的情緒。

  我將藉著旅行,

  慢慢尋求你的諒解。

  我愛你。

容榆看著玻璃瓶中一小截的薰衣草,鮮豔的紫色早已褪成咖啡色,但她能想像薰衣草的芳香氣息。

想像帕德歐望著一大片紫色薰衣草園,啜飲薰衣草茶,想與她分享的心情。

容榆,你教會我如何從一粒沙看一個世界,

  從一朵花得到一個天堂。

你可以從一顆石頭幾滴水得到滿足的快樂。

  而我現在正在學習你的快樂。

  我愛你。

容榆仔細的看完每個瓶子每張信簽,內心感動不已。帕德歐在每個國家不停的想著她,雖是甜言蜜語,但她知道這是他用真心寫出來的。

如果她早點看到這些東西,或許早心軟了。

「媽咪。」墨德輕喚一聲,不確定是否挨罵。他知道這些東西是她冷著臉丟入垃圾桶的。

「墨德,媽咪好高興你把它們留下來。」容榆將他摟進懷裡,輕柔的吻著他的頭頂。

墨德年紀雖小,知道的事有限,但也許他小小的心靈是敏銳的,也許他早察覺這些東西的重要性。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收藏,偶爾拿出來把玩。

帕德歐剛離開時,墨德常問起他,但容榆總是搖搖頭露出哀傷神色,之後,墨德漸漸不再提起。

「墨德,你想念爹地嗎?」容榆輕聲問著,她知道墨德並沒有忘記帕德歐。

墨德仰起頭,圓圓的銀灰色大眼望著她,然後才輕輕點頭。

他伸出小手指了指沙發背後牆上的塗鴉。

  「爹地。」他開心一笑。

容榆轉身看向那面牆,她始終沒把它們粉刷掉,因為她知道即使換了一面牆,換了一間房子,帕德歐的影子仍走不出她的人生。

正在猶豫是否要跟帕德歐聯絡,突然,她接到一通電話。

「你好,請問是容榆嗎?」一個說著英文的陌生男聲。

「我是。」容榆疑惑,她沒有外國朋友。

「我是史巴羅,帕德歐的哥哥。」

「呃?你好。」容榆意外史巴羅會打電話給她,心裡有點不安。

「你跟帕德歐還沒和好吧?其實,我本來不打算替他說話,畢竟他當初愚蠢的誤解,差點傷了我的妻子。你不需太快原諒他,我只是告訴你一聲,帕德歐受傷了。」

「啊!」她內心猛顫了下,感覺拿手機的手輕微的顫抖,焦急的問:「發生什麼事?帕德歐怎麼會受傷,要不要緊?」

史巴羅輕呵一聲,感覺出容榆仍非常愛帕德歐。

「沒什麼大礙,只是手拉傷罷了。聽隨行保鑣說帕德歐莫名其妙到中國砍樹,還愚蠢的把自己弄傷。」他揶揄著,猜測帕德歐脫軌的行為一定跟容榆有關。

「啊!」容榆望向陽台那棵榆樹,他竟然又為她受傷了。

「那小子很想你,但礙於約定卻又不敢與你聯絡,一向浪蕩不羈的個性,不知為何變得這麼拘謹。我希望你能跟他問候一下,當然,如果你仍不想理他也無所謂,反正他的傷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我很期望有一天能見到你跟墨德,拜!」史巴羅擅自決定結束通話。

「啊!」容榆還來不及發問,對方已經斷線。

她看著墨德,心中已經做出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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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義大利,羅馬

「媽咪,我還要。」墨德穿著吊帶褲,小手將一枚一枚的硬幣丟進許願池裡。

容榆將一把一元硬幣再放入他的掌心。

  墨德開開心心的投擲硬幣。

  噗通!水池裡濺起一圈圈的漣漪,他愈丟愈興奮。

容榆原打算直接帶墨德去西西里帕德歐的家,但她不希望見到他時,情緒太激動,所以,她決定先在羅馬停留,緩和一下心情。

  「媽咪,我還要。」

  她把剩下的銅板放在他手中。

「丟完這些,你可以重回羅馬一百次了。」她搓揉一下他的頭頂,看他丟得這麼開心,暗暗擔心起他會不會養成丟錢的不良習慣。

靜默的看著水池中漾起一圈又一圈的小漣漪,陽光照耀下,池中的硬幣熠熠生輝。

容榆想起三年半前帕德歐幫她擲的那兩枚硬幣,是否仍沉睡在這堆各國錢幣中。

  她的思緒忽地飄向遠方。

片刻,她拉回思緒,低頭道:「墨德,我們要走了。」

原本站在她身旁的墨德突然不見人影。

容榆驀地心顫了下,急忙轉頭望向四周。

只見遊客來來往往,卻看不見她心愛的墨德。

她嚇得臉色蒼白,額上滲出幾滴冷汗。

老天,她該不會把墨德搞丟了吧?

「墨德!」她焦急的大喊,眼眶已溢出淚水。

驀地,她看見前方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來。

「帕德歐!墨德!」容榆驚訝的望著那兩個她最愛的人。

帕德歐右手抱著墨德,左手手臂纏著白色繃帶。

  「嗨!」帕德歐對她微微一笑。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略顯成熟的俊美容顏。

「我說過只要你願意離開台灣,會立刻出現在你面前。」把墨德交給身後的保鑣,帕德歐一雙深黝的瞳眸深情的凝視她。 「我可以解釋為你已經原諒我了嗎?容榆。」

「我……」在看見他的那一剎那就明白了,她遲早要原諒他的。因為她抗拒不了他,從第一眼相遇時,她就迷上他那雙多情熾熱的眼神。

容榆奔入他的懷裡,緊摟著他寬廣的背,不自覺顫抖的哭了起來。

帕德歐將她揉進懷裡,心疼的低吻她的發旋。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愚蠢跟盲目,我發誓絕不會再傷害你,不會再讓你哭泣。」他輕捧起她哭花的臉蛋,溫柔的拭去她滿面淚痕。

「你的傷嚴不嚴重?」容榆輕輕拉起他始終垂在一旁的左手臂,擔心問著。

「骨頭沒受傷,大概兩個星期就可痊癒。」他輕鬆說著。

「早知道受傷能搏得你的同情,我就不用忍耐那麼久了。」

「胡說。」容榆嗔視他一眼,但還是忍不住關心他。 「你之前的燙傷痊癒了嗎?」

「你可以親自檢查看看。」帕德歐勾起薄唇,眨一眨黑眸,眉間充滿曖昧。

「你一點也沒變。」他外表看起來沉穩許多,但個性還是那副風流不羈的模樣,容榆心生抱怨。

「不,我為你改變很多了。你知道嗎?我這次是手受傷,父親卻為我請了國內外知名的泌尿科權威醫生。」帕德歐傾身附在她耳邊低語。

「咦?你生病了嗎?」容榆微蹙眉,擔心不已。

「我為你禁慾了一年。」帕德歐聲音嗄啞,輕咬一下她白嫩的耳垂。

她只覺一道電流自耳際傳開,瞬間蔓延整張臉蛋,紅得像顆蘋果。

「你的反應還是這麼可愛。」帕德歐輕呵一聲,卻被激起無限慾望。

右手貼著她的背,毫不客氣的在她漂亮的鎖骨上吻出一枚櫻花花瓣。

「嗯……」容榆嬌顫一下,伸手想推開他。 「帕德歐……現在是白天……」

  他怎麼一見面就想做那種事。

「這裡是羅馬,沒有人會介意。」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間。

  「可是……」

「容榆,拜託,如果你原諒我了,可不可以滿足我的慾望,我現在只對你一個人有『性』趣。」他聲音喑啞,壓抑滿腔慾火。

「我不要……在這裡……」帕德歐又在她粉頸散落許多紅豔的花瓣,容榆感覺快癱軟在許願池邊。

「我沒有大方到把你分享給別人看。」帕德歐右手托起她的粉臀,將她捧抱在懷裡,跨出長腿。

  「墨德……」

  「有人會照顧他。」

  「你的傷……」

  「我那裡沒受傷。」

  「可是,我……」

他吻住她的唇瓣,讓她暫時無聲無息。

在他們見面不到十分鐘後,帕德歐已經抱著容榆走進飯店。

他急切的、狂熱的愛她一遍後,再慢慢的、溫柔的,一遍又一遍的愛著她。

容榆趴在帕德歐精壯的胸膛上嬌喘不已。

「你愈來愈容易把女人拐進飯店。」第一次見面,他只花了三十分鐘就讓她乖乖跟他走進飯店,這次時間更短。

帕德歐伸出食指輕輕刮著她的粉頰。 「對你,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對其他女人,我不屑再花時間。」他的聲音充滿寵溺。

她心喜的唇邊泛起一抹笑,輕撫著他如雕像般的完美胸膛。

帕德歐拉起她的左手,在她纖細的無名指套上一圈光環。

「我愛你。」他親吻她的手背,說出誓言。

容榆雙眸凝著那枚閃爍的鑽戒,眼眶泛出品淚,這是她期待已久卻一直不敢伸手汲取的幸福美夢。

以前,她怕他給她的只是晶瑩剔透的七彩泡泡,飄入空氣中便瞬間化為虛幻。

現在,她確信夢的真實與恆久,一如這顆璀璨的鑽石。

  可以幸福很久很久……

「我們去維洛納舉行婚禮好嗎?我要再一次把我們的名字寫在那面傳說的牆垣上,這一次我會把你的名字寫得很漂亮。」

「好。」容榆開心的在他唇上輕啄一下,他記得她曾經的抱怨。

維洛納是他們發現彼此心意的美麗地方。

傳說,撫摸茱麗葉銅像的右胸,將會得到永恆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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