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百里璽】紫府仙緣 (全書完)

【百里璽】紫府仙緣 (全書完)

第一卷竹岐縣城 1亂世
    亂世。

    是年,平州竹岐縣大旱,盜賊紛起。

    葉秦跪在地上,雙手抓著一片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碎瓦礫,在一棵孤零零枯黃的老樹根部,用盡全身的力氣刨挖著,想挖出老樹根來吃。瓦礫並不鋒利,但是長久的刨挖,卻已磨破他的掌心。

    天空的太陽毒辣辣的,亮的刺眼。老樹稀松的枯枝勉強遮住了炎炎烈日。

    挖了一會兒,葉秦有些疲倦。他已經一上午沒吃任何東西,腹中饑餓,喉嚨干渴,令他一雙消瘦小手幾乎沒有力氣刨下去。

    老樹的另一旁泥地上還躺著一個餓昏過去的農家少年,是同村的小孩成大牛,一頭草窩一樣的糟發,一塊爛麻布遮身,半昏厥著,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一些囈語。

    葉秦看了成大牛一眼,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咬牙繼續刨下去。

    他本是數百里外深山老溝小村落里一家獵戶的小孩,連年的兵災、匪禍和重稅,已經把鄉野村民壓得喘不過氣來,今年初開始的大旱,莊稼地幾乎絕收,山林里獵物大減,更是令大量的人口死去。

    大人都難以求活,更別說小孩了。身為家中老大,今年十一歲的他拜別了爹娘,離家外出尋食,減輕爹娘身上的口糧壓力,讓家里的小弟小妹們能夠有足夠的口糧活下去。根據他們鄉里的規矩,一旦拜別爹娘離家,便意味著離家獨自立業,從此不再依靠爹娘和宗族。

    葉秦算不得立業,但也算是獨身一人外出闖蕩了。

    所幸,同村一起結伴出來尋食的還有另外四五個八到十歲的小孩,其中以葉秦的年齡最大,經驗最多,所以由他帶著眾小孩。

    這大半年,他們在竹岐縣城各地的鄉野村鎮流浪,因為沒有足夠的食物,以及野外野狗豺狼的襲擊,在路上已經死了三四個,只剩下葉秦和成大牛還活著。

    大牛比他要小一歲。

    昨天凌晨,他們在荒野上的一處涼棚睡覺。兩人正熟睡的時候,涼棚被一條餓的發昏的老野狗鑽了進來,把大牛的小腿給咬傷了,要不是葉秦及時驚醒過來,用石頭木棒把老野狗狠狠砸跑,大牛差點丟了小命。無論如何,他和大牛都不能再死了,否則孤零零一個人更難在這個世上活命。

    葉秦忍著雙手的疼痛,刨著,想著。已經刨了一尺來深,卻還沒刨出可以吃的老樹根來。

    老樹已經枯黃,它的根能不能吃,誰也不知道。但是總得試一試,附近幾乎找不到其它可以吃的草根樹皮。半年的大旱,幾乎把所有的草樹都曬死了。

    終于有一段老根被挖出來了,還新鮮,有濕氣。

    啊,葉秦驚喜的用鈍瓦礫猛的戳打老根,好半天才挖出其中的一小截,咬了一小塊濕潤的樹皮下來,爬到成大牛旁邊,把成大牛搖晃醒來,喂他吃。

    成大牛聞著樹皮濕氣,迷茫睜開眼楮,竟然從半昏厥中醒了過來,勉強嚼了一點樹皮,卻是沒力氣吃下去。

    葉秦連忙把樹皮嚼碎了,塞進他的嘴巴里去。

    不吃,就要死。

    成大牛吃了點樹皮,終于喘過氣來,恢復了一點精神,清醒了些。

    靠著這一截樹根,讓葉秦和成大牛又多活了大半天。

    雖然吃樹皮會讓他們胃腹有些疼痛,但是總比餓死好。兩人在老樹根遮蔭處休息了半天,等太陽漸漸西落,不再毒辣的時候,葉秦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大牛向東走著。

    天要黑了,荒郊野外有許多俄的發慌的野狗和豺狼,不安全,必須去可以住人的地方。

    葉秦帶著大牛去昨天他們住的那座涼棚,那座涼棚在東面數里外荒坡的驛道旁邊。

    驛道經常有商人和馬匹經過,饑渴了要喝水。白天那里會有一家從附近鎮上來的酒家,專門賣給沿途經過的客人茶水和酒肉。

    不過為了避免遭遇盜賊,酒家每天晚上都會離開,涼棚空了,他們正好可以住在涼棚里面,躲避野狗豺狼。而且還可以從地上撿到一點點客人丟棄的剩菜飯,當作晚飯。

    這小半個月來,葉秦兩人晚上都住在那里。

    傍晚,天空出現晚霞的時候。

    葉秦扶著大牛來到了那座涼棚的一側,蹲在旁邊一處亂草叢地上歇息。這座涼棚,是一些竹子搭建成的一間簡陋的竹房,門口是露天大棚,棚下有十多條茶桌椅凳。

    現在涼棚里的酒家主人還沒有離開,酒家老頭、一名年輕的小二正在忙碌,招呼十多條身穿一色青褂袍的提刀漢子。這一群漢子在涼棚內嘈雜嘶嚷,交杯換碗,大口的喝酒吃肉,熱鬧非凡。

    葉秦聞著涼棚前飄出來的酒香味兒和肉香味兒,饞的要死,但是只瞄了一眼,便驚懼趕緊縮回頭,不敢再多看半下。這些瘦煉精干的漢子都穿著官差的衣服,是竹岐縣城的官差。

    他當初剛從鄉下出來尋食的時候,還差點把這些穿著衙役官服的官差當成好人。但是這大半年下來,在縣城和好幾個村鎮討過飯,見得惡事多了,對這些人極為畏懼。

    如果是盜匪還好些,沒有錢財,也不會隨便殺人害命。這些官差可比盜匪狠多了,要是看誰不順眼,把往死里打,打死了割了頭還被算成盜賊頭顱送去縣城領功。

    葉秦窮的只有一條遮體的破麻布,是寧見盜匪也不願意見到官差。

    成大牛餓的犯迷糊了,沒看清那些漢子是官差打扮,想爬過去討些吃的。

    葉秦一驚,趕緊一把把他給扯了回來,摁住大牛的胳膊。大牛使勁力氣掙扎,想出聲說什麼。葉秦慌忙一把又捂住他的嘴巴,拼命使眼色,別過去找死。

    大牛本來就比他小,又受了傷,掙扎了一下沒掙脫,沒力氣了,只能迷糊著躺下休息。

    兩人在涼棚外旁邊的隱蔽處縮成一團,盡量不引起這些官差的任何注意。

    葉秦看了一下天色,太陽也快下山了,這群官差吃飽喝足,相信不會在這荒郊野外久待。等這群官差走後,他或許能找到點遺漏下來的東西。

    他心中暗暗嘆了一聲。這種挖樹根過活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涼棚下,傳來漢子們熱鬧的喧笑聲音。

    被眾漢子圍聚在中間,一名相貌削瘦枯黃的中年官差,頗有威嚴,顯然是眾官差的頭目。

    中年官差咕嚕咕嚕灌了一口酒,摸去胡須殘留的酒水,大聲道︰“真他娘的晦氣,那一伙強盜也真能跑,從竹岐縣城跑了數十里,逃到這鳥不拉死的鬼地方,把咱們兄弟差點累死了。兄弟們多吃一些酒肉,晚上還要摸黑趕路,盡早抓住那群強盜。”

    葉秦藏身在涼棚一側亂草窩中,和涼棚內坐著的眾官差隔了十多步,他們的話一字不差的都落在他的耳朵里。

    眾官差們紛紛討好那中年官差。

    “這此還多虧了李爺親自出手啊,否則這群強盜早就跑的不見蹤影了。咱們辛苦一些不要緊,但是不能讓那伙強盜逃了,以免讓李爺一番辛苦白費。”

    “不錯,只要抓住那伙強盜,割了賊人的腦袋回去領功,李爺少不得可以得到一筆厚賞。咱們兄弟們也跟著沾光得些好處啊!”

    “李爺不虧是咱們縣城的頭號捕頭,每次出手絕不落空。這次咱們也是托了李爺的福啊!”


[ 本帖最後由 貝瑞 於 2012-7-3 03:07 編輯 ]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2采藥堂

    那相貌削瘦枯黃的中年官差抓起盤中最後的一塊牛骨,咬了一口肉。

    “那是當然。李爺我早在縣城里發現那匪首的時候,便往他身上灑了‘三日不去散’,知道這玩意是什麼嗎?這可是縣城里‘采藥堂’赫赫有名的追蹤藥粉,只要散上那麼一點點,”

    姓李的官差用小指頭比劃了一下,頗有得色的繼續說道︰“三日之內,管那匪首逃到哪里,李爺我都能把他揪出來。不過這東西旁人是得不到的,要不是我跟采藥堂的李大善人是親戚,也弄不來這個。”

    “李爺和采藥堂的李大善人是親戚?”

    眾官差們紛紛露出驚容,發出一陣大驚小怪的驚呼。

    雖然他們早就從李官差的口中,遠不止數百次的听到這事情,早就膩的要反胃了。但是他們知道他們的頭子就好炫耀這層關系,所以次次都露出一副動容和驚嘆聲,來討李官差的歡喜。

    說起來,這采藥堂在竹岐縣城也是很有名望的。它主業是做采藥,擁有良田數千傾,門面店鋪數十間,門客學徒上千人,家大業大,是竹岐縣第一豪強大戶。

    據說采藥堂的堂主李大善人,早年是江湖中亡命之徒,在竹岐縣境內凶名極盛,後來洗手上岸不再打打殺殺了,拜入了平州境內赫赫有名的藥王幫,成了藥王幫下屬的采藥堂的堂主,為藥王幫供應藥材,還在江湖上博了一個李大善人的稱號,現在更是成了竹岐縣城的首富豪強,威勢極重,和竹岐縣城的縣太爺也是平輩論交。

    但是知道李大善人底細出身的竹岐縣城百姓,都會在背後暗罵他一聲吃人不扒皮不吐骨頭的大惡人。整個縣城就數他最是惡透了,連瘋狂收刮民脂民膏的竹岐縣城縣太爺都沒他一半那麼惡。

    眾官差們都知道這些,可不敢說出口,只敢沒人的時候在心里叨念一下。

    這采藥堂在竹岐縣城的豪強地位,絕不是他們這些到處跑腿累死累活抓強盜的縣衙窮官差能比的。不要說堂主李大善人了,就算隨便出來一個高級一點的師傅,都能在他們這些官差面前頤指氣使。

    一名年青的官差見李官差的酒碗已經空了,連忙捧起桌上大壇酒,給滿上,剛好斟滿酒碗的邊緣,一點不多一點不少,倒酒的功夫顯得嫻熟無比。

    他討好道︰“李爺,我昨兒听說一件事情,采藥堂這幾天好像要在縣城里公開招收一批歲數在十二歲以下的采藥童子,您老能不能幫忙說一聲,讓我家佷子進去學門手藝?小弟我這一生絕不忘李爺的恩情。”

    其他的官差們也紛紛停了下來手中的酒碗,屏息傾听。他們誰家沒有個兒子,佷子什麼的親人啊。要是能讓自己的子佷兒在竹岐縣城第一豪強大戶采藥堂謀個好生計,也有個盼頭,過上舒坦日子。

    就連躲藏在涼棚一側陰影處的葉秦,听到那官差說,竹岐縣城采藥堂要公開收十二歲以下的采藥童子,一怔,心中也怦然急跳,隱隱的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葉秦立刻不顧危險,從亂草窩里探出半個頭來仔細听那些官差說話,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官差正大口咬著牛肉骨頭,听了這話,到了嘴巴的肉骨也頓時停了下來,露出難色。“這個麼,采藥堂要公開收采藥童子,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做采藥童子,這可絕不是什麼好差事啊!”

    說到這里,他想到了什麼,又不說肯了。

    李官差一向喜歡在眾官差們面前吹噓他和李大善人的親戚關系,但是一提到采藥堂的事情,他卻常常閉口不多說半個字,似乎有所顧忌。

    眾官差們可急了,到這節骨眼上,怎麼就不說了呢。平時不說也就罷了,現在采藥堂要招募童子學徒,這種好事也不是天天能見。

    他們紛紛上肉勸酒,輪番討好道,“李爺,您老是李大善人的親戚,這里就數您老最熟悉采藥堂了。就給咱們兄弟們說說這采藥堂的事情,怎麼才能進去?”

    一碗一碗的酒肉端上來,李官差禁不住眾人的勸,道︰

    “也罷,兄弟一場,李爺我今兒就教你們一個乖,免得你們日後吃虧,怪李爺我事先沒提醒一下。這采藥堂分兩個副堂︰內堂、外堂。外堂專門訓練一批采藥人,去深山、老林、險峰、溪澗,最是險惡的地方去采摘野生的草藥。內堂負責點藥、鑒藥、曬藥、切藥、制藥、看門面店鋪,運送藥品什麼的,平時都待在縣城。

    要是有門路有錢財,托個關系進內堂,那可爽了,坐著拿錢享福啊,比咱們這些累死累活、刀口舔血的官差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要是進了外堂口,嘖嘖,里面究竟怎麼樣我不能說,別說李爺我沒提醒大家,那上山采藥的活兒,可是十個里面能活下一二個算不錯了,比咱們這些當官差的還淒慘。

    這采藥堂是咱平州境內第五大江湖幫會——藥王幫的一個堂口,幫規管的嚴厲,很多內幕消息不會輕易對外人透露。兄弟們家中要是有子佷,盤算著想進采藥堂的,就托門路去進內堂,絕不要去外堂。要是不知道底細,貿然加進外堂去,那是找死。”

    眾官差們暗喜,只要知道其中的底細,便好辦了。

    至于托門路,面前不就是一條嗎?剩下的就是銀子的事情了。托李大官差的門路,也是要使不少銀子的。這方面有些棘手,他們這些最底層的跑腿官差,平時能撈的油水並不多。有些銀錢的官差,會動動腦筋。沒銀錢的官差,則干脆放棄了讓自家子佷進采藥堂的想法。


[ 本帖最後由 charles77tw 於 2011-8-22 22:17 編輯 ]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3夜宿涼棚

    李大官差說完之後,把手中的牛肉骨頭啃完,隨手朝涼棚外一丟,拍了拍手,準備走人。

    葉秦呆呆的看著那塊牛肉骨頭在半空劃了一道弧線,落在他前面數米之外草叢中。他死死的盯著那塊肉骨頭,不敢動。只要這群官差不走,他是絕不打算在他們面前露半個臉。

    否則只要十多個漢子中有一個看他不順眼,過來給他來踹上一腳,便足以踢他個半死不活。他現在這個虛弱的小身板禁不起任何打擊。挨上一腳,明天他可能痛的無法動彈半個手指頭。後天,他和大牛都要因為沒有食物餓死在這荒郊野外。

    長達半年的四處流浪,讓他明白,這種風險絕不能冒。

    成大牛沒了葉秦的壓著,清醒了些,又從草窩一旁鑽了出半個腦袋來。不過這回他瞧清楚了,那是一群官差,大牛知道厲害,不敢亂動。只是拼命的嗅著那酒肉味兒,解饞。

    李大官差吃飽喝足,也不多說其它的,便帶著眾吃飽喝足的官差上路。酒水錢不勞李大官差費心,自有幾個年青的官差隨手在酒桌上丟了些碎銀子。

    眾官差們呼喝著,提刀,尋了路,追尋那些強盜的蹤跡去。

    酒家老頭見桌子上的銀子不夠,勉強也就能保本而已,畏縮不敢多言,只能心中暗罵一聲晦氣,然後收拾涼棚里的桌椅碗筷。小二則忙著把桌剩余的酒肉茶水,還有地上的肉骨頭、碎肉沫都收集起來,準備拉回去喂豬。這年頭大旱,糧肉稀缺,一丁點都浪費不得,尤其是他們這種小本買賣的生意人。

    成大牛看的只差沒有流口水。

    葉秦拉著大牛沒讓他過去,他們在這里待了小半個月,早就知道那酒家老頭和那小二都是小氣鬼,一點酒肉也不肯施舍。他們兩個現在過去,只怕那酒家老頭馬上一通爛掃帚打過來,趕他們兩走。

    好在小二只是在涼棚內清理,並沒有去涼棚外的亂草叢。所有值錢的家當全部搬上一輛牛車,酒家老頭和小二駕著牛車,沿著驛道慢騰騰的朝遠方走了。

    葉秦瞧見牛車走遠,終于,飛快的朝亂草堆撲去,拔開枯亂草叢,尋找那塊被李大官差丟棄牛肉骨頭。

    很快,葉秦找到一根有他半個小手臂粗的牛骨頭,上面粘著一些沒有啃完的牛肉沫絲,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他伸舔了舔骨頭上粘著的肉絲。

    成大牛也慢慢爬了過來,一臉泥巴,可憐巴巴的盯著葉秦手上的那塊肉骨頭。

    葉秦拿到嘴邊的肉骨頭,猶豫住了。他心里知道,比起自己,大牛更需要這塊肉骨頭。大牛昨天晚上受傷之後,便十分難受,今天更是幾乎吃不下東西。而現在他十分想吃肉,是個好現象,說不定吃了肉傷勢便會好起來。以前家鄉上山打獵的獵戶受了傷,都會吃肉補身體。

    同鄉出來的伙伴只剩下他和大牛,他是決不肯讓大牛死掉的。

    “給,大牛,你昨天被野狗咬傷了,正好補補身子。我去看看地上還有沒有留下其它吃的。”

    葉秦把肉骨頭塞到了成大牛的手里。說完,他到涼棚內,趁著還沒有完全天黑,仔細在涼棚內外的地上各處尋找起來,偶爾撿起泥地上一兩顆米粒,往嘴里塞。

    成大牛接著骨頭,眼眶微紅,鼻子一酸。

    “秦哥兒!”

    他用發黑的破麻布擦了一下發酸的鼻子,抱著牛肉骨頭默默的咬了起來。這不是第一次了。他們四五個伙伴出來尋食,大半年,幾乎都是年齡最大的秦哥兒在照顧著。但是秦哥兒照顧不過來,最終還是死了好幾個。

    他大牛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很多的時候,他都成了累贅,想著干脆死了算了。可是他要死了,便只剩下秦哥兒了,秦哥兒一個人怎麼辦?秦哥兒也不肯讓他死。他只能盡力讓自己不變成累贅,讓自己的傷勢快些好起來,幫著找食。

    夜里,月亮高掛。

    葉秦在簡陋的竹房里,用枯草在冰冷的泥地上鋪墊一層。竹房角落上的一個小破洞,也用一塊大石頭和樹枝牢牢堵上。昨晚那條老野狗就是從這小破洞鑽進來的,把大牛咬傷的。大牛吃了牛肉骨頭,晚上精神好多了。竹房內唯一的破水缸里找到了小半碗剩水,大牛喝了一些,已經在草墊上熟睡了過去。

    葉秦躺在枯草上面,一雙小手枕在頭後,默默的想著那群官差說的話。

    “竹岐縣城的采藥堂,要公開招募一批歲數在十二歲以下的采藥童子!”

    竹岐縣城,二個月前他曾經和大牛去過,在那里待了好幾天,只是沒能待住,逃了出來。

    因為縣城里有一幫本地的乞丐,霸佔了所有的討飯點和有油水的地方,對外來的乞丐非常敵視,會驅趕他們。

    這也就罷了,只要走的勤快一些,總能找到半口飯吃,比荒郊野外強多了。

    但葉秦受不了的是,城里還有一些流氓無賴,竟然想利用他們去盜竊富戶豪門的財貨。他雖然年紀還小,但也知道盜竊要是被抓住,少不了要被事主砍手,或者吊起來狠狠的暴打一頓。他被迫無奈,找了個機會帶著大牛匆匆逃離了縣城,到了這十多里外的鄉間野外尋找食物。

    葉秦也曾經听縣城里的居民說過采藥堂這個名字,知道縣城有這麼一家豪強大戶,但是沒有往心里去。

    采藥堂這樣的大門大戶,田產地產數不過來,奴僕門徒多的滿街走,跟他們這樣四處流浪的小乞丐不會產生任何瓜葛。就算要公開招募一些采藥童子,只怕也輪不到他們兩人。

    可是,葉秦有些不甘心。

    既然從官差的口中听到了這事情,如果不去試一試,叫他怎麼當作完全沒听見有這回事?沒招上,也就是白跑一趟而已。萬一真要是被招上了,那以後也再不用在野外流浪挨餓。要是不去,便那連萬一被招上的機會都沒有。

    深夜,竹房里還偶爾傳來無法入眠的輾轉聲音。

    嚇!嚇!

    竹房外面傳來野獸喘息聲。

    那條陰魂不散的該死老野狗又來了,爪子刨石頭的聲音,憤怒的低吼怪叫,咬樹枝的聲音,在漆黑的夜晚令人心慌慌,總擔心又被這畜生鑽進來。

    折騰了大半夜,直到近黎明時分,老野狗才不甘心的怏怏離去。

    葉秦去縣城的念頭,更加強烈。


[ 本帖最後由 charles77tw 於 2011-8-22 22:17 編輯 ]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4竹岐縣城

    天色剛剛蒙蒙亮。

    葉秦便喊起還在迷糊睡夢中的大牛,趁著清晨日頭還不毒辣的時候,匆匆沿著驛路往竹岐縣城的方向趕。大牛昨晚吃了肉骨頭喝了些水,精神明顯好了許多,已經能自己走路。

    路上,葉秦跟大牛說要去縣城,看看能不能被招入采藥堂,大牛十分激動,一口同意去縣城。

    雖然是荒郊野外,但是有驛路直通竹岐縣,偶爾還能見到些馬車,所以一路上並不難走。

    中午烈陽暴曬,他們兩找地方休息了一下,挖了點樹皮草根果腹。

    下午稍微涼快些,兩人繼續趕路。

    當日傍晚之前,兩個瘦弱的身影出現在竹岐縣城的東門外。

    竹岐縣城,是武國平州境內八個縣城中最荒涼偏僻的一個縣城,城內住有十余萬人口。縣城方圓千里之內,有十多個小鎮,其余絕大部分地方都是深山老溝,險峰峻嶺,河澗溪流。

    這個地方糧食產量不高,但是深山中卻生長有大量的珍稀野生藥材,竹岐縣的草藥在整個平州境內都很有名氣。竹岐縣城自然也成了藥王幫的野生藥材來源重地之一,特意在這里設了一個采藥堂,負責采藥。

    今年的大旱,並沒有減少來竹岐縣城的外來人口,一輛輛的馬車進出城門,有背刀劍的江湖中人,有背包袱的商人,還有曲藝雜耍之人,農夫樵夫,好不熱鬧。

    尤其是采藥堂要招募一批采藥童子的事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在附近的一些鎮上傳開了,有些鄉下人家便帶著自家的小孩來應征,看能不能在采藥堂混口飯吃。

    葉秦看到在夕陽的照耀下,縣城那長滿了草藤的低矮城牆,破舊的城門,守在門口的是幾個懶洋洋的落魄城丁,心中激動。這個地方他又回來了。

    “駕!讓開,不長眼楮的東西!”

    一輛由兩頭青壯的毛驢拉著的驢車,晃悠悠的小跑著朝城門奔來。車坐著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鄉紳,穿著頗為講究的布帛大馬褂,手中揚著一條牛尾鞭子,大聲的朝擋著路的葉秦二人呵斥。

    那驢車跑的飛快,差點把葉秦二人給撞了。

    葉秦趕緊拉大牛往旁邊躲避。

    車廂里,一個胖乎乎的十多歲小子突然探出頭來,一臉鄉紳子弟的油滑相,眼骨碌轉了一下,瞧見了葉秦二人,立刻“呸”的,一口水吐在葉秦二人身上,然後咧開嘴巴拍手哈哈大笑,“中了,中了!爹,瞧見沒?俺吐中兩條癩皮狗了!”。那老鄉紳也沒瞧葉秦二人,只是對那小胖子夸獎了一番。

    小驢車隨後在城門口附近停了下來,城丁也沒有檢查,放他們入城。

    葉秦狠狠的盯了小胖子一眼,然後飛快的低下頭,敢怒不敢言,咬著嘴唇忍了。在鄉下,鄉紳是非常強勢的,佔著最多最好的田,最多的山林,養著許多的僕奴,所有的佃戶、獵戶都靠他們才能吃上一口飯。他和成大牛都是鄉下獵戶、佃戶出生,根本不敢冒犯這些鄉紳。

    只是葉秦曾經跟隨他爹上山打過豺狼,性子有些野,還敢朝那小胖子瞪上一眼。成大牛卻是連瞪都不敢瞪,一直埋著頭,等那驢車進了城,才敢擦去臉上的口水。

    遇到了這種倒霉的事情,葉秦也沒興致再看著城門的景色。

    混跡在人群里,葉秦和大牛偷偷溜進了城。

    這大熱天,城丁頂多只會對那些陌生來路的江湖大漢盤問幾句,卻沒心思去管幾個偷偷溜進城的破爛小孩。

    “秦哥兒,幾個月沒來,沒想到縣城還是老樣子,真大,漂亮。”

    大牛興奮的叫道。

    橫豎兩條氣派的主街道,橫貫整個縣城,兩側的門店商鋪都是大戶人家的家產,其中不少還是采藥堂的。酒樓、茶樓、客棧、武館、書院、豪宅、林園,一棟挨著一棟。

    東北城區是縣衙,一些鄉紳、土豪、大商人、富戶住在這個區。西北城區是采藥堂,以及一些其它豪強、江湖小幫會的堂口。剩下東南、西南兩個城區則主要是平民區,竹岐縣的普通居民都在這兩個城區。

    傍晚十分天氣漸漸涼爽,居民都從家中出來,逛街,做生意做買賣,城里也開始熱鬧了起來。這里人氣十足,不像荒郊野外那樣半天下來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在進城之前,葉秦也像大牛一樣心中激動。

    但是進了城後,葉秦可沒有興奮,反而越發小心謹慎。幾個月前,他們在這里得罪了一伙地痞流氓。誰知道這些流氓心里還是不是惦記著他倆。

    葉秦帶著大牛,小心的避開那些看上去像流氓無賴模樣的人,也不看熱鬧的街道,埋頭向西北城區快步走去。見到一些本地的乞丐更是停也不敢停,急忙小跑過去,以免被糾纏打罵。

    路上遇到幾個無賴朝他們走來,把他嚇得不輕,飛快跑到西北城區,那些無賴才不敢再追他們。

    西北城區,人要少很多,在這里很少平民出現。

    大部分都是一些穿著緊身勁服,跨刀背劍,騎馬,身手矯健,魁梧彪悍的江湖中人。光是看他們的模樣,便知道非常不好惹,隨便哪一個都能捏死他們倆。

    因為江湖人士多,西北城區很少有無賴和乞丐出現。

    好在,這些江湖中人總是行色匆匆,似乎忙著干什麼大事,並不像流氓無賴一樣喜歡把時間浪費在欺負乞丐上,他們對乞丐沒有任何興趣,一眼都不會多看。

    葉秦兩人來到了采藥堂的堂口門前。這是一座巨大的宅府,佔地數公頃,從外面看,根本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大。門前兩座千斤重的石獅子,威風赫赫。大門上一對銅環,極其沉重。

    門口貼了一張公告,寫了些什麼,但是葉秦對上面的字一個也不認識。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5分離

    采藥堂門口,站著的身著黃衫的青年看門刀手,雙手交叉在胸,一臉高傲的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江湖中人。因為采藥堂在竹岐縣首屈一指的豪強大戶,更因為藥王幫在整個平州境內的尊崇地位,連帶他們這些看門人,臉上的傲氣都比別的小幫會看門人高上七分。

    那些在鄉野間橫行的縣衙官差,在他們這些看門人面前連個屁都放不響。普通的江湖中人,也不敢在采藥堂的地盤上撒野。

    葉秦見他們氣勢逼人,哪里還敢過去詢問招募采藥童子的事情。他帶著大牛遠遠的縮身藏在街道一處角落上,小心翼翼的往府門大開采藥堂里望去,想看看里面是不是在招募采藥童子。

    忽然,他看到采藥堂的側門處停了一輛熟悉的驢車。

    老鄉紳正帶著他的小胖兒子,跟采藥堂的一個總管模樣的人說話,從驢車里拿出一個飽滿的錢袋塞了過去,老臉一臉媚色道︰“張大總管,小兒的事情,就拜托您了!一點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

    此時的老鄉紳,哪里還看得出有半點在鄉下的跋扈之色。

    那張大總管瞥了一眼袋子一角露出的銀色澤,掂量了一下錢袋份量,沉甸甸的,估計不下一二百枚銀葉。換成金葉,也就是一二枚金葉而已。一枚銀葉,能換一百枚銅板。

    張大總管眼中露出失望,不咸不淡的說道︰“好說,好說!老夫自會適當照顧一二,不讓他有所閃失。不過能不能加入采藥堂,成為采藥童子,還要看你家小子的造化。......其實,如果錢夠的話,加個十倍,直接送你家小子進內堂成為內堂弟子制藥童子,是最好不過了。老夫這大總管說話也是頂事的。”

    老鄉紳十分尷尬,他也就是個有個數百畝貧瘠薄田的小地主,哪里來這麼多錢?湊著一二百枚銀葉便不容易了。況且今年的收成不好,更是缺錢。要不是他六七十歲老年得子,疼愛至極,想給兒子圖個好前程,也不會費這筆錢送他兒子到竹岐縣城豪門采藥堂來。

    可憐的老鄉紳根本沒有想過,采藥堂的內堂和外堂有什麼區別,他那兒子能不能吃得消外堂采藥童子的苦。這筆錢注定要白花了。

    看到老鄉紳一臉尷尬,張大總管也知道他拿不出更多的錢來,便不耐的收了錢銀,直接帶著那胖小子從側門進了采藥堂。而老鄉紳歡喜的仰著脖子見兒子跟著張大總管進了府里面,方才駕著驢車走了。

    半個時辰之內,至少又有十多個年齡八九十歲的小孩,在被一些城里的平民送進了采藥堂。不過,他們都是從正門進采藥堂的,並不像那老鄉紳的兒子一樣走側門。

    葉秦這才敢肯定,采藥堂的確是在招人,而且招的不少。那兩個看門人幾乎不怎麼詢問小孩來歷,直接放他們進去了。至于大人,則統統被擋在府外面,不許進去。

    葉秦看天色有些黑,再不去便有些晚了。

    他壯了壯膽子,拉著大牛,畏畏縮縮的磨蹭到那兩個看門人,不敢抬頭看,只是說道,“這~這里,是不是~在招采藥童子?”

    那兩個黃衫看門刀手大笑,蔑視著他們倆,“哈,兩個小乞丐竟然也跑來要當采藥童子?當咱們這采藥堂是乞丐窩啊?”“快滾遠點,別髒了采藥堂的台階!”兩看門人估計是怕弄髒自己的手,甚至不願意動手驅趕他們。

    他們還沒有笑完,一個四十余歲的青衣漢子從里面緩步走了出來,冷眼掃過府門前。

    兩個看門刀手笑聲嘎然而止,慌忙拱手施禮。“王藥師,您老怎麼出來了!”“這里有咱們兩個小的看著就行了,不知道您老有什麼吩咐?!”

    王采藥師背負雙手,哼了一聲。

    “你們不知道我采藥堂的規矩嗎?我采藥堂招募采藥童子,從來不論出身來歷,只要來了便招。你們兩個在干什麼?把前來應征的童子往外趕?”

    兩個看門刀手頓時冷汗淋背,不敢辯解,只是一個勁的討饒。

    在采藥堂,地位等級森嚴。

    藥師的地位極高,整個采藥堂內也僅僅數十人而已。可不是兩個看門刀手得罪得起的。

    王采藥師也不看他們,道︰“把這兩個小家伙帶進去,準備明天的試藥!”

    “是,是!”

    兩個看門刀手得了吩咐,也顧不得兩小乞丐身上的髒臭,趕緊一人提了一個,分別抓著葉秦和大牛的脖子,大步往采藥堂門里走。

    葉秦呆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他听的清楚,這個王采藥師是要收他們,所以他也沒有掙扎。大牛更是嚇得不敢動彈,被拎著脖子走。

    “等一下!”

    王采藥師突然發現了什麼,喝止了他們。

    兩個看門刀手停下腳步,不知所措,不知道王采藥師為什麼又叫他們停下來。

    王采藥師來到大牛身前,漠然的看了大牛小腿上的兩個洞一眼。

    “小腿筋應該是被野狗咬傷了,行走不便,以後也多半是個沒用的廢物,丟了!剩下的那個,帶進去!”

    兩個看門刀手立刻醒悟過來,暗暗佩服王采藥師的眼力。其中一人趕緊把那小腿受傷的小乞丐往外丟,另外一個則拎著葉秦往里走。

    葉秦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個突然變故,他和大牛竟然被分開,頓時大急,掙扎叫喊起來,什麼也顧不得,猛的用腳踹那看門刀手,想要掙脫開來。

    那看門刀客豈是易于之輩,絲毫不理會他的踢鬧,老鷹抓小雞似的往背上一扛,進了采藥堂的大門,往院里深處奔去。

    葉秦幾乎絕望的大喊,“大牛,別走,等我!”

    “秦哥兒!”

    成大牛被拋出采藥堂的大門外,哭喊掙扎起來,在那看門刀手冷酷的注視下,卻不敢絲毫靠近大門。他在宅府附近徘徊了整個晚上,知道再也無望見到葉秦,終于一瘸一拐的離開,不知道去向。兩個同鄉出來的伙伴,被拆散,一個在采藥堂內,一個在采藥堂外。

    葉秦踢鬧間,被那看門刀客背著,也不知道跑到采藥堂的什麼地方,被丟進了一個小院里,然後扔下不管,把小院們再次鎖上。

    小院門處也有刀手看著。

    葉秦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正要想辦法逃走,一看小院子內情形,卻愕然。

    這個小院子內,竟然已經有數百名七至十二歲的孩童,有男有女。分成了數十伙,分別圍聚在一起。從穿著上來看,這里的孩童都是一些鄉下富戶,縣城平民出身,或者是鄉野窮苦出身的小孩。

    他們一個個奇怪的看著葉秦。在他們的眼里,采藥堂的看門刀手已經是非常有身份地位了。什麼樣的人物,需要他們親自背著進來?

    葉秦從來沒有和這麼多陌生的孩童相處過,縮了一下身子,慢慢躲避到一個角落上去,盡量避免吸引別的孩童的注意力。

    忽然人群中一個胖小孩,瞪大了眼楮,不敢置信,指著葉秦驚恐大叫,“你不是街上那小子嗎?你怎麼進來的?這里是你這樣的人能來的麼?看俺揍死你!”拽著拳頭便要來揍葉秦。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6嘗毒草

    葉秦也看到了那小胖子,正是那個在城門口吐口水的小胖子,立刻拔腿邊跑,往人多的地方鑽。他的身子虛,知道自己干不過那胖子,只能跑了再說。

    院子很小,那小胖子身體很胖,而且是虛胖,根本追不上葉秦的小身板,才追了一會兒便氣喘吁吁的放棄了追趕,只是不停的大聲叫罵,似乎很氣憤葉秦竟然也跟他一樣進了采藥堂,而且在同一個院子里。

    好在其余眾孩童們都不是喜歡惹事的人,看葉秦麻衣破爛不堪,便沒了興趣。這些孩童家境好一些的穿著粗布衣,家境差一點的也能穿上干淨的麻衣,像葉秦一樣穿著麻衣滿是破洞的倒是少見。

    葉秦偷偷瞄了整個小院子,尋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遠遠的避開那小胖子。對這小胖子,葉秦心中卻是恨透了。吐口水先不說,自己現在又沒招惹他,竟然也來追打他。等那天自己有力氣了,一定要揍這小子一頓,管他是不是鄉紳的兒子。

    晚上的時候,采藥堂的僕人給小院子送來了十幾大桶的稀飯、十幾大盆的饅頭。僕人笑道,“今晚吃個飽,明天好在大院處試藥。否則明天要沒力氣了,明天一整天是不能吃飯的!”

    眾孩童早餓急了,一哄而散,分了個精光。

    葉秦在眾孩童中間年齡算是偏大的,但是身體虛,反而不是那些比他年齡小的孩童的對手。他發了狠往前擠,方才搶了一碗稀飯,一個饅頭,囫圇吞棗的往肚子里塞。這些稀飯饅頭,在他眼里就是世上最美味的佳肴。

    大半年來,葉秦還是第一次吃的這樣飽。

    但是一想到在大院外的大牛,葉秦心中又無比的悲憤。大牛一個人在縣城里,怎麼活?大牛要是死了。鄉里一起出來尋食的伙伴,便只剩下他一個孤零零的人了。

    小院子里雖然有幾間房屋,但是安置不下這麼多的孩童,頂多能住數十個。

    別看眾孩童才相識不到一天,卻已經開始拉幫結派,成了數十個大小不同的團伙。

    葉秦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些團伙也是有區別的。

    當然,那些富戶孩子都聚集在一起,而平民孩子又聚集在一起,鄉下的窮苦小孩聚集在一起。

    從口音和衣服上可以看出,縣城本地的,附近同一個鎮上來的,某處鄉間出來的,幾乎涇渭分明,絕對不會混在一起。而他這樣乞丐一般的,則沒有一個。他心中清楚,恐怕沒有其它小乞丐,敢來這采藥堂應征采藥童子。自然也沒人願意跟他待在一起。

    眾孩童中間的幾個鄉紳的小孩,包括那小胖子在內,人數最少,但是態度卻最霸道強硬,無視其他人直接把小院的最好的一間房屋給霸佔了。

    縣城本地的幾個平民出身的小團伙也不敢去惹那些鄉紳的小孩,佔了剩下的幾間房子。

    其余的絕大部分的從鄉鎮來的孩童都顯得十分孱弱,不敢吭聲,只能直接在小院里睡。晚上露天睡覺雖然有些涼,但是人多,擠擠便暖和了。

    葉秦窩在小院一角,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晚上做了一個惡夢,卻是那王采藥師陰沉的臉。他已經把這個驅趕走大牛的“罪魁禍首和元凶”給牢牢記在心里。要是大牛在外面出了意外,這筆帳還要算在王采藥師的頭上。

    次日,清晨。

    采藥堂大院內最大的一處平地。這里已經臨時搭建了一座高台,十座小木屋。而平地處,則胡亂站著數百名七至十二歲孩童,他們一早上起來沒有吃東西,便被空腹趕到了這里,等著接受試藥。

    這藥怎麼一個試法,他們中間根本沒人不清楚,只是隱約覺得,很凶險。

    而在平地的周圍,則站著數十名十四五歲,表情冷漠而高傲的少年少女,穿著一色的華麗衣裳,手持木劍,維持著現場的秩序。誰要是亂跑,少不得被他們抽上幾下。

    眾孩童們吃痛,立刻學乖了,不敢亂走。那些少年叫他們怎麼做,便乖乖怎麼做。

    眾孩童們紛紛猜測這些年齡較大的少年少女的身份,這些人很可能是早幾批征募的采藥童子,或者是內堂的弟子。不由暗暗羨慕,看來這采藥堂果然不錯,只要過上幾年,自己也能像這些少年少女一樣穿上華麗的衣服,學的幾手可以炫耀的武藝了。

    大致的維持好平地上的秩序之後,其中一名冷傲的少年飛身上了數米高台,朝高台上的一位身穿綢緞,富態中年人,拱手道,“張大總管,一切已經安排好了,試藥可以開始了!”

    雖然口稱張大總管,但是錦衣少年的語氣中多少有些不屑。他是內堂的核心弟子,拜在一名堂內的副堂主門下。而這大總管,不過是管雜務的總管而已,沒有武功,在他眼中不值得一提。只是礙著身份,不得不稱一聲總管。

    那名張大總管沒有在意,反而很享受的點點頭,腆著肚子站在高台上,大模大樣的朝大庭院內眾孩童喊著話。

    “排好隊,排好隊,別亂擠啊!听老夫的吩咐,所有人分成十組,挨個進入木屋內試藥。能不能成為我采藥堂的采藥童子,過上享福的日子,就看你們能不能過試藥這一關了。

    試藥的規矩是這樣的︰

    每間木屋里都有一百種不同的草藥。

    其中五十株是毒草,毒性輕重各不相同,輕者吃了全身會微微癢,最毒的吃了會在半刻時間內致命。

    另外三十株是無毒草藥,吃了無痛無恙。

    還有二十株是療毒草,可以療毒草的傷。

    吃了九株以下,便中毒的,直接趕出采藥堂,不予錄用。

    吃夠十株的,可以成為外堂記名采藥童子,觀察半年。

    吃夠二十株以上的,可以成為外堂正式采藥童子。

    吃夠三十株以上的,可以成為內堂制藥童子。吃得越多,在門內的待遇越高。

    如果誰吃夠五十株到七十株的,可以直接拜入副堂主的座下,成為采藥堂外堂的核心弟子。

    不過,所有人在試藥之前,必須在本總管這里簽一份生死契。注明,此番試藥,純屬本人自願,無人逼迫,如有意外,獨自承擔,無關他人。按下手印之後,方能進去試藥。誰先來啊?”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7恐怖試藥

    葉秦在孩童群中間,默默的看著台上那張大總管。他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看,不就是昨天他在采藥堂府宅側門看見的那個收了老鄉紳錢袋的張大總管嗎?!

    葉秦又遠遠的瞧了一下那小胖子,心中暗道,不知道這張大總管會怎麼照顧這小胖子。

    葉秦也非常希望能夠成為采藥童子,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但是他也絕不會傻到冒頭去簽這生死契。他要看看,這試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他孩童們也有些驚疑,不敢輕易過去嘗試。

    小胖子大膽的很,竟然第一個主動跑過去,“俺來,俺第一個來試藥。”仗著他老爹曾經給過張大總管錢,根本不懼這試藥。

    很快,另外幾名鄉紳的小孩也跑了出來,要做第一批的試藥孩童。

    張大總管見僅僅數人應答,還缺了一大半。他也不急,笑眯眯揚聲說,凡是先進去木屋內試藥的,在完事之後直接獎勵一只香噴噴的大雞腿。

    這個誘惑一出,頓時有數十多名孩童出來搶著去試藥。這些貧苦出身的孩子,一條雞腿足以誘惑他們去冒險了。

    張大總管點了其中的五六人,讓他們和那幾個鄉紳的孩子一起,先按了生死契,然後放他們進小木屋中去試藥。

    小木屋是半閉半開,每個小木屋里面還坐在一個中年人監督試藥。

    十名孩童進入小木屋,在那些中年人的監督下,往嘴巴里吃進了什麼東西。

    外面的數百名孩童遠遠的看著,都能看見里面的一點點情況,只是看的不是太清楚而已。他們都伸長了脖子,屏息的等待著。

    試藥的過程有些漫長。

    在最初的半刻鐘,十間小木屋里沒有任何反應,令人暗生焦急。

    直到半刻鐘之後,突然其中一間小木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聲音。那間小屋里的孩童瘋狂的跑了出來,口中吐著白沫,全身隱隱紅漲,大聲叫喊著,“救命,救救我——!”。

    但是,少年少女們表情冷漠,沒有一個有動手去救人的打算。

    數百名孩童們震驚的發呆,紛紛望向高台上的張大總管,期盼著他出手救人。

    那張大總管笑眯眯的穩坐在台上,叼著一桿翠竹大煙斗,吞雲吐霧,淡聲道︰“試藥,純屬自願,生死與他人無關!九株以下中毒者,不屬于本門采藥童子,就算被毒死了,不會有人救。吃夠九株以上,成為本門的采藥童子,才有的救。”

    那口吐白沫的孩童,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但是沒有立刻死去,而是一個勁的抽搐。

    整個場上的數百名孩童,就算是大膽的小男孩,也渾身發寒,汗毛都驚的立了起來。而那些小女孩,更是一個個臉色慘白,嚇得哭泣起來。他們已經明白,這個試藥,會死人的,而且死的很恐怖。

    在不到一個時辰之內,又有四間試藥小木屋里的孩童,驚恐欲絕的跑了出來,倒在場地上。他們中的毒各不相同。有的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只是全身奇癢無比,抓的差點爛掉。有的長滿紅豆,化膿,破瘡,臭不可言。還有一個小女孩,搖搖晃晃的從小木屋走了出來,一句話也沒說,噴出一口黑血,氣息全無軟倒在地上。

    葉秦茫然的舉目望去,場上的數百名孩童,至少有一半嚇得嚎啕大哭,還有一小半膽小的嚇得屁股尿流,剩下的十多個膽大的孩童,也像他一樣茫然不知所措。有幾個孩童想要逃走,被周圍監視的錦衣少年抓住,當眾毒打了一頓,打的哭爹喊娘。

    上午,首批十名試藥的孩童全部出來了。

    其中一個貧民孩子發劇毒而死,被張大總管命人直接抬去縣城外十多里的荒野亂墳崗埋了。四個中了毒但是沒死,被趕出府去,如果能夠及時找到大夫救治,說不定能夠僥幸不死。還有三個中了微毒,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但是也喪失了加入采藥堂的資格,都被趕了出府去。

    那個小胖子,被毒的滿臉發花斑,嚇得當場尿褲子,目光呆滯,張嘴巴胡亂叫喊,“爹~,爹,你在哪里?”,看樣子只怕離嚇得傻掉也不遠了。

    葉秦注意到,張大總管卻突然出手,給那小胖子嘴里塞了一顆小藥丸,然後令幾名錦衣少年送那小胖子離開。看來那老鄉紳給的一袋子銀葉,多少還是起了一些效果。

    葉秦有些懊惱,他之前還想著以後怎麼狠狠的揍這個往自己身上吐唾沫的小胖子一頓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趕走了。

    那些被趕出府的落選孩童,都被錦衣少年們聲色俱厲的下了封口令,如果敢對外人提起采藥堂試藥的事情,那麼他們會直接找上門去“拜訪”他們全家,給他們家上點顏色。這些被趕出去的孩童們噤若寒蟬,哪里敢不答應,只是點頭,保證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采藥堂里試藥的事情。

    首批十人,只有一個過關。那是一個年紀十二歲的平民男孩,吃了十株草藥,勉強撐過了試藥關,被正式列入采藥堂采藥童子的行列,獎勵了一只雞腿。這個過關的男孩,臉色發白,雙腿發軟,渾身都在顫抖——倒不是中了毒,而是驚嚇過度。

    下午,繼續試藥。這回再也沒一個孩童肯上了,誰都知道這根本就是在玩命,別說一只雞腿,給一整只肥雞也不行。紛紛哭嚷著,要離開。

    張大總管冷笑,采藥堂的門,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了。

    他朝幾名少年使了一下眼色。

    那些錦衣少年領會,立刻飛撲進入孩童群中,身手敏捷的直接抓了十個孩童出來,押到高台前,抓著他們的手,強行摁下鮮紅的生死契手印,送進試藥的小木屋去。

    葉秦曾經在縣城各地流浪乞討了大半年,早就體會到了人心險惡,學會了察言觀色。他一直在盯著那張大掌管和那些少年的臉色,一見不對,便立刻縮身後退,躲在數百名孩童的中間,及時的避開了那些抓人的少年。

    他的臉色發白。論膽子,他的膽子在數百名孩童中間,可以說算是較大的那一小批。但是面對這些身懷武功的錦衣少年,他也只有傻眼的份,只能想辦法躲在孩童群的深處,盡量避免自己被抓住。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8以身試藥

    接下來的十多天下來,每天各二十人,已經數百名孩童被抓入小木屋試藥。

    只是過關的孩童寥寥無幾,十個中能有一二個過關,便算不錯了。沒過關的,要麼死,要麼中毒,被驅逐出府。這些過關的孩童,才被留在采藥堂內。

    只剩下的三四十個還沒有試藥的孩童,還留在小院子中。

    這些孩童,每天傍晚的時候都有一碗稀飯、幾個饅頭。葉秦也在其中,他成功躲了十多天,一直拖到現在也沒有去試藥。現在他吃稀飯饅頭,已經是根本不知道滋味,每天都在琢磨著,怎麼才能拖延時間,想出辦法過試藥關。

    在剩下的孩童幾乎都非常機靈,躲閃的本事不亞于葉秦。

    這天,葉秦被一個來自縣城的平民孩童給陰了,把他推倒在地上,結果被一個錦衣少年給抓了小雞,拎到了高台,在張大總管面前,摁下生死契手印,然後扔進了一間小木屋。

    小木屋里並不大,只有一張桌子,兩條凳子,一個身穿青袍的中年漢子。桌子一個木盤子,里面不多不少,正擺放著一百株不同的草藥。桌上還放著一個大香爐,里面有許多燃盡的香塵。

    那個中年漢子坐在凳子上,冰冷的看著他。

    “小子,試藥的規矩你應該也知道,我就不多說了。挑一株吃吧。吃完一株,一炷香時間之後,再吃第二株,一直吃到九株以上。九株以下中毒,不要奢望本藥師會出手救你,你將會直接趕出府。九株以上沒中毒,便是采藥堂的人了。”

    葉秦一下認出了這青衣漢子,竟然是他曾經在采藥堂大門處見過的王采藥師,不由大吃了一驚。沒想到是這人親自監督試藥,心中憤恨,又有些畏懼,小心翼翼的黏屁股沾在凳子上,低頭看著桌上那些草藥。

    他的心中已經亂成一團麻。

    這里一百株草藥,有五十株有毒,佔了足足一半。普通無毒草藥三十株。療毒草藥二十株。

    隨便捻一株出來,都有一半的可能是毒草藥。

    除非他能夠認出哪些草藥是毒草,那些不是毒草。

    可是這些稀奇古怪的草藥,他哪里認得?

    只要不小心吃了一棵毒草,重則立刻身死,拋尸荒野。輕則因為中毒被趕出府,他也不可能有錢去縣城里的醫館、藥鋪進行醫治。

    葉秦的心中難免有一股淒涼和悲哀。

    大牛還沒能進采藥堂,便因為腿傷,被這王采藥師掃地出門,流落縣城生死不明。

    他現在進了采藥堂,但是卻面臨生死關,離死也不遠了。

    悲憤之下,葉秦漸漸忘了恐懼,反而鎮定下來,盯著木盤中的草藥。

    對于草藥,葉秦並非完全無知。

    他是鄉下普通獵戶出生,才八九歲的時候,便曾經跟隨老爹上山打獵,做幫手。三年下來,少說也進過一二十次深山老林,每次會在山里待上長達十多天,甚至一兩個月。在山林里,餓了都是挖野菜吃。如果不小心受了皮肉擦傷,也會弄點可以止血的草藥來敷上。

    老爹還想著以後讓他也當獵戶,學會糊口的手藝,所以教會了他辨認一些草藥。要不是今年大旱,山林獵物稀少,他恐怕還留在鄉下做他的小獵戶。

    葉秦瞪大了眼楮看了盤中上百味草藥,仔細的分辨。老爹教給他辨認過的草藥,有幾種跟這里的草藥相同的,不過時間隔得久,他把一部分草藥都忘了。

    葉秦絞盡腦汁,回憶著過去曾經嘗過的草藥,發現其中幾味竟然是他曾經吃過的療毒草藥。他把那三味自己曾經吃過的療毒草藥,先挑了出來,放在靠近自己的這邊。

    王采藥師拿了一柱香,在桌上的香爐里插上,點燃了,然後冷眼看著葉秦的舉動,也不催促。

    葉秦把吃過的草藥挑出來後,剩下的幾乎全不認識了。猶豫了一下,開始給剩下的草藥分類。他不認得這些草藥中的絕大部分,但是知道一點點常識。

    老林里的那種彩色的草藥,非常鮮艷的草藥,腥臭刺激氣味的草藥,有惡臭的草藥,這些種類是毒草的可能性很大。還有,深林里最毒的是蘑菇,死的最快,不認識的絕不吃。

    葉秦把盤子里,帶著鮮艷色彩、惡臭、腥味的二三十株草藥,包括幾株蘑菇,不管有毒沒毒,先小心的撥弄到遠離自己的地方,以求保險。

    剩下的六七十株草藥,他也不敢保證剩下的絕對沒有毒。因為老林里有些草藥,就算無臭、無色,也有劇毒。他拼命回憶自己見過的草藥,挑出自己有些印象的普通無毒草藥。

    王采藥師有些詫異。

    他這十多天已經監督過不下三四十個孩童試藥,許多孩童都是閉著眼楮拿了一株,任命往嘴巴里塞,完全靠天來賭命。少數孩童認識一些草藥,也只挑見過的來吃,沒見過的不去踫。

    像眼前這小子挑的這樣仔細認真,還給有毒草、療毒草藥、普通無毒草藥分門別類分開,倒是不多見。盡管其中很大一部分草藥都分錯了,原因恐怕是在這小子不認識這些草藥,而不是分類的方法錯了。這足以見得其心智在中上之列,非一般孩童可比。

    王采藥師暗暗滿意。

    采藥堂的“試藥”測試,表面上測試的是是否認識草藥,但是真正測試的卻是膽識、心智、冷靜。面對生死的勇氣,是愚蠢還是機智,在誤食毒草、中毒、陷入絕境的生死關頭,是否還能保持頭腦冷靜清醒。

    身為采藥人,往往要一個人獨闖極其危險的絕地,去采集珍貴的草藥。在那種九死一生的孤獨之地,沒有別人可以幫助他們。辨識草藥固然重要,但是心智、冷靜,比辨識草藥更重要,如果不夠冷靜,就算能辨識草藥,在絕境之地陷入慌亂,也是死路一條。

    參加試藥的孩童,只要在膽識、心智、冷靜中佔了任何一個,其實就算沒有吃夠十株草藥,也會被破格錄取。

    至于那些胡亂往嘴里塞草藥的,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的,靠僥幸和運氣來過關的,一旦誤服毒草就心理崩潰的,都直接淘汰,那些孩童就算進了采藥堂也遲早是個死。

    一刻鐘下來,葉秦從一百株草藥里,挑出了其中的三株療毒草藥、四株普通草藥。這七株,他有很大的把握,吃了應該不會中毒。

    但是,還缺了兩株,才能湊夠九株。

    葉秦額頭上開始冒汗。

    這兩株草藥,只要一株有劇毒,也足夠讓他丟了小命。

    “一炷香時間快到了,立刻吃一株!”

    王采藥師冰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並指了下香爐。

    葉秦愕然抬頭朝香爐看過去,原來這香是用來計時用的,不知不覺中,香爐里的那一柱香已經快點完,即將熄滅。

    他只好拿起一株已經辨認出的普通草藥,塞進了嘴巴里。心中帶著一絲驚懼,祈禱自己別弄錯中毒。

    見葉秦吃了一株草藥,王采藥師立刻取出第二柱香,在香爐里點上。

    煙霧繚繞,每隔一柱香,葉秦便被逼著吃一株草藥。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

    轉眼,香爐里已經燃盡了五柱香,葉秦也吃了四株普通草藥和一株治療草藥,手里還剩下兩株治療草藥。但是他心中越發的發急,因為他還沒能從剩余的一大堆草藥中,挑選出他心里有把握可以吃的無毒草藥。

    葉秦心慌。

    怎麼辦?

    這個時候,葉秦忽然怔住,看著他手里的兩株療毒草藥!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記得張大總管曾經說,如果吃夠五十株到七十株草藥,便可以直接拜在副堂主的門下。

    可是,張大總管明明又說這里有五十株毒草,會中毒的。那麼怎麼可能吃夠七十株草藥?

    葉秦突然心中一動,莫非毒草其實也能吃?這里的二十株療毒草藥,可以治療二十株毒草的毒,加起來便是七十株!?對,一定是這樣的。否則不可能有人吃夠七十株草藥而不死。

    他把目光移到被他撥的遠遠的毒草中。

    葉秦認得手中的二株療毒草,自然認得它們相對應的毒草。毒草和治毒草,本身就是一對的,先認得毒草,才可能對癥下藥吃那療毒草。

    否則光是認識那療毒草,有什麼用?

    葉秦立刻伸手,把那兩株毒草取了過來。這兩株毒草其實都是鄉野間尋常見的毒草,毒性並不烈。偶爾會有畜生吃草的時候吃了,會中毒生病。人吃了同樣也會中毒。

    王采藥師微微動容,頗有深意的看著葉秦。

    不多不少,剛好九株。

    用療毒草來解去毒草的毒,是被允許的。

    再吃一株達到十株,便達到了進入采藥堂,成為采藥童子的最低下限。

    這最後一株,有毒無毒已經不重要,采藥堂都會醫治。

    之後每多吃一株,在采藥堂的待遇便能高上一分。

    在這次試藥中,葉秦一共吃了十一株草藥,在第十一株的時候中了毒,但是他又沒有在那堆療毒草中找到相對應的解毒草藥,被王藥師中止了試藥,並替他解了毒。

    王采藥師冷漠的聲音道︰“做得不錯。從現在起,你便是采藥堂的記名采藥童子,也是本采藥師的弟子。等明天所有童子的試藥結束之後,你和其它過關的童子跟隨我進行訓練。”

    “是!”

    葉秦小心的掩藏著心里對王采藥師的憤恨,非常老實的應聲點頭,退出小木屋。

    說到底,他也就是個十多歲獵戶出身的小孩,剛剛渡過死門關進入采藥堂,成為一個采藥童子。而這王采藥師地位尊崇,光是那些看門刀手、錦衣少年們對王采藥師的恭敬態度,便能看出來,他不可能對王采藥師造成任何一丁點的威脅。

    要是露出半點憤恨的神色,也就是找死而已,根本無法為大牛討回任何公道。

    走出小木屋的時候,葉秦只感到自己渾身上下像是被水淋了一樣濕透了,腳下虛浮無力。他現在沒有任何欣喜,只想立刻找一個地方睡上一覺,補回這幾個時辰消耗的體力和心力。

    一名傲氣的錦衣少女領著他去一處庭院休息。

    而下一個等待試藥的孩童,被錦衣少年們抓住,驚恐亂叫中被送進王藥師所在的小木屋去試藥。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9同門伙伴

    所有過關的孩童,都被送到采藥堂一個小院。小院有十余間大石屋,專供采藥童子居住。

    葉秦被領著去洗了一個澡,丟了破麻布,換了一套新采藥童子的粗布衣,隨後被安排到南小院其中的一間石屋。他倒頭便睡,睡了足足一下午。傍晚,吃晚飯的時候,嗅著飯香味道,才驚醒來。

    葉秦這才發現,石屋里還有其他的四名童子,分別是兩名男童,兩名女童,他們一邊吃著大米飯,一邊笑呵呵。他們都穿著粗布衣,像葉秦一樣梳洗過,也看不出是什麼出身來歷。

    石屋內的桌子上,擺了一個飯桶,幾大盤青菜。還有五副碗筷。其中一副還空著。葉秦知道那是自己的碗筷,立刻爬了起來,跑過去拿碗搶飯。要是遲了,只怕所有的飯菜都被吃光。畢竟在這里待了一二十多天,幾乎所有的孩童都學會了搶飯吃。

    葉秦也是一樣,光是嗅著飯香味,就能刺激的把從夢里驚醒過來。

    一個長的高大結實,虎頭虎腦的男童,見到葉秦著急的模樣,指著他大笑︰“哈哈,看把這小子著急的。不用搶,這里的飯足夠。不用再吃發硬的饅頭和淡出鳥味來的稀飯,現在吃糙米飯和青菜,而且管夠飽。咱們是什麼身份啊,可是采藥堂的正式弟子,以後少不了飛黃騰達,能為了一點飯爭搶嗎?”

    “就是,小心噎著。”

    旁邊一個瘦小,但是眼中透著一絲機靈的男童也附和說道。另外的兩名女童,捧著飯碗,笑呵呵的看著葉秦,差點把葉秦看的幾乎要羞愧的鑽進地縫中去。

    不過,葉秦雖然臉上掛不住,手下可一點沒慢下來,扒了飯便往嘴里塞。他一天沒吃東西,早就餓急了,就算沒人跟他爭,他也要盡快吃飽肚子。

    那兩個男童特別能說會道,一人一句,一直說個不停。

    很快,葉秦便從他們的閑聊中知道了他們的名字。

    那高大結實的男童,叫楊一成,十二歲,是縣城本地的鐵匠出身。從小跟著他爹打鐵,練的一身結實的肌肉。

    那機巧的男童,叫馮小,十一歲,是縣城附近的一家佃戶出身。另外兩名女童,十一歲的叫錢若秀,十歲的叫孫瑩,也是縣城人,家里做裁縫和織布的。

    葉秦驚訝的發現,他們四人都是竹岐縣城內和縣城周邊十里之內的平民人家,竟然沒有一個是鄉下的。

    只有他是來自數百里外的窮山僻壤,深山老溝里出來的。葉秦的下意識中,不由生出一股暗暗的自卑。相比窮山僻壤出身的他來說,他們四人在縣城里居住,已經是家境相當不錯了。

    事實上,竹岐縣采藥堂的招募采藥童子活動,也就是在縣城周圍數十里範圍之內而已,根本沒有到很偏遠遠的鄉下去招人。葉秦要不是在驛站涼棚處偶然從官差那里听到了這個消息,恐怕也不會來縣城。

    “喂,愣頭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幾歲,哪里人啊?”

    楊一成大大咧咧的問道。

    “葉秦,十一歲,附近,附近~人家。”

    葉秦听他們都報了名號,他也自然不好隱藏。只是,他不願意讓他們知道自己是那麼偏遠的山溝來的,以免遭到他們的歧視,所以故意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這十里算附近,數百里也算附近吧,都是在竹岐縣範圍內,他也不算撒謊。

    楊一成並沒有細究葉秦究竟是從哪里來,大笑︰“葉秦?哈哈,這名字真怪,這‘秦’字是什麼意思?還不如我的字好听,一成,一次成功,哈哈!我老爹太有才了,給我取了這麼好的字,果然一次就了進采藥堂。”

    馮小尷尬的摸了一下鼻子,他這個“小”字,卻是半點特殊的意思都沒有。只因為他在家里是排老三,老大馮大、老二馮中、他這老三,剛好輪到一個小字。

    錢若秀、孫瑩的字,卻是從縣衙書院里求來的字。

    葉秦喏喏的解釋道︰“我也不知道秦是什麼意思。不過我葉家祖上十代之前曾經出過一個秀才,給後人留了一本有字的書,至今還在我家的供奉祖先的供台放著。我爹從書里面給我挑了一個字,就是這秦字。”

    楊一成、馮小、錢若秀、孫瑩等人頓時睜大了眼楮。

    葉家祖上竟然出過有功名的秀才?雖然是十代以前,但是也了不得啊,那是地位身份的象征,跟他們這些祖上好幾百輩子都是平民出生的人截然不同。他們頓時對葉秦刮目相看,不敢再小覷葉秦半分,連那說話的語氣,都謙虛了許多。不敢亂叫小子長小子短了。

    葉秦不由暗暗好笑。他家祖上是出過一個秀才,可那都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了,現在也就是老山溝里的一個窮獵戶人家而已。

    楊一成他們幾個又說起這試藥時候的事情來,談論著這試藥有多麼可怕。接著,他們很快發現,這間石屋里住著的五個人竟然都是從王采藥師手里通過的測試,是王采藥師的弟子,以後都跟著王采藥師訓練,所以才被安排在一間石屋。

    楊一成大樂。

    “哈,這樣說來,咱們可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同門同批的師兄弟啊!我年齡最大,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大師兄了。阿秦排老二,阿小排老三,阿秀老四,阿瑩老五,就這麼排了,咱們以後便師兄弟相稱!”

    馮小對這個排序有些不滿。

    “我明明比阿秦大幾個月,怎麼我排老三?”

    “你家祖上要是有個秀才,那這老二就歸你!”

    楊一成瞪了他一眼眼,馮小立刻無話可說。

    錢若秀、孫瑩沒有意見,她們本來年歲就小一些。

    不到小半天的功夫,五人漸漸熟絡,也沒有最初的陌生感。天黑之後,楊一成等人還在激動的說了不停。說了采藥堂的威風事情,又說起竹岐縣城一些雜瑣的事情。他們幾個是縣城本地人,知道的事情特別多。年紀還小,說起話來沒有絲毫的顧忌。而且他們現在成了采藥堂的采藥童子,自覺以後前途無量,更是充滿了豪氣,恨不得馬上大展一番手腳,做那人上人。

    葉秦很少搭話,在竹岐縣城這個地方,他還是個陌生人,只能默默的听著。他心里現在也沒什麼特殊的想法,只是想在采藥堂混一口飯吃而已。

    而且他心里想著更多的還是大牛,也不知道大牛現在在哪里。以後得了空,一定要去尋大牛。

    這樣想著,他漸漸睡了過去。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0采藥技能



    天還沒亮,小院的采藥童子們便被幾個錦衣少年給喊了起來,在一處大院集合,進行加入采藥堂的入門儀式。

    一共是四十余名身穿青色粗布衣的外堂采藥童子,以及五名穿白色布衣的內堂制藥童子,眾孩童在平地上排成數排,非常緊張。

    葉秦也不例外,心中微微不安。

    他發現大院內站著二個采藥堂的大人物。

    其中一人個子不高,很是肥胖,完全似一個富態商人模樣,背負著雙手,笑吟吟的望著眾童子。另外一人身穿青色長袍的四五十歲削瘦大漢,背負雙手,神情冷漠,目光如電,場中無一人敢和他對視。

    張大總管,以及包括王采藥師等在內的內外兩堂數十名采藥師、制藥師,在那兩個大人物面前都非常拘謹,不敢多言。

    張大總管向眾童子介紹起來,那富態商人模樣的漢子,是內堂的馬副堂主,采藥堂坐第二把交易。而削瘦大漢,是外堂的季副堂主,采藥堂坐第三把交椅。

    而傳說中的采藥堂堂主李大善人,並未出現在儀式上。

    張大總管也屬于高級管事級別,不過他管的,全是一些堂內的雜務而已。堂內很多雜務,都由他出面管理。

    剩下的數十名采藥師、制藥師,則專門負責帶徒弟,培養采藥人和制藥人。

    張大總管把在場的大人物介紹完,然後開始進行入門儀式。

    所有的采藥童子上前,挨個在最前面的血盆里滴血,半跪在一桿藥王幫的旗幟下,進行江湖幫會中最常見的入幫血誓,發誓自己絕不背叛藥王幫,絕不背叛采藥堂,並且簽下終生契約,一生為藥王幫效死力。

    這種滴血儀式,讓童子們興奮不已,也讓他們第一次感覺自己成了江湖中人。

    馬副堂主、季副堂主二人並沒有久待,入門儀式結束之後,叮囑了眾藥師一番,便立刻離開。張大總管屁顛顛的跟在兩位副堂主的後面離開。一部分藥師也隨後離開。

    場內,最後只剩下十名采藥師、五名制藥師,正式傳授眾童子們采藥堂的技能。

    每名采藥師,會帶四到五名采藥童子。

    而另外五個制藥師,則每人只帶一名白色粗布衣的制藥童子。

    葉秦、楊一成、馮小、錢若秀、孫瑩,五名孩童,自然跟隨王采藥師。葉秦、楊一成他們有些奇怪,不時的朝那些白色布衣的童子看去,他們上去跟他們有些不一樣,但是哪里不一樣,卻說不出來。

    王采藥師負手,冷聲道。

    “不用多看了,他們是內堂的制藥童子,日後要麼成為制藥師,要麼一直待在店鋪干活,不需要拿命外出采藥,他們是來享福的。你們是外堂的采藥童子,需要拿命外出采藥,是來搏命的,就是這樣簡單。你們現在是我王洪的弟子,以後見著這些內堂的弟子,別給我惹事,惹出麻煩來不是鬧著玩的。”

    葉秦五人連忙低下頭听訓。

    隨後,王采藥師開始對他們講解一名合格的采藥童子,需要訓練的內容,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

    采藥堂童子要學的技能竟然出奇的多︰識字、算術、辨藥術、采藥術、野外生存、野外緊急治療、驅蟲斗獸、陷阱術、野外偽裝術、刀劍弓飛索、基礎外功、基礎內功.......加起來不下十余個種類。

    種類之多,足以讓人吃驚。

    要知道普通的鄉野采藥人,頂多會辨藥、采藥,在一些不危險的荒郊野外采藥,便足夠了。

    但是采藥堂不同,它是藥王幫下的一個堂口。

    藥王幫是平州境內第五大江湖幫會,實力雄厚。總堂在平州的首府,所有縣城都有分堂。這樣的一個大幫會的弟子,經常會卷入一些江湖惡斗之中,幫內弟子不會武功是完全不可能。所以就算是最低級的入門采藥童子,也要學外功和內功。

    而且需要進入危險的深山峽谷絕壁之地,采集那種數十年、上百年藥力的藥材,需要學的技能自然特別多。

    識字、算術——草藥的藥譜都是以文字記載,不會識字算術,根本無法記下上千種藥材。

    辨藥術——需要辨認高達上千種不同的毒性藥材、治療藥材、珍稀藥材。不論是毒藥材,還是非毒性藥材,都要采集。草藥材、木藥材、蟲藥材、蛇藥材、石藥材,甚至虎狼等野獸身上的皮毛骨頭等藥材。辨識已知藥材的名稱、種類、藥性。甚至還要辨識一些未知藥材的品級和藥性,看是否有采集的價值。只要能賣錢,什麼藥材都采。有經驗的采藥人,必須能夠在很遠的地方,便一眼能夠發現有價值的草藥。

    采藥術——為了保證草藥的最大藥力不流失,采藥人需要掌握專門的采藥術。采藥方式不當,會導致采藥失敗。常常有一些低級的采藥學徒因為經驗不夠,在采集一些高級草藥的時候存在失誤,損傷了藥力。

    野外生存、野外緊急治療、驅蟲斗獸——這幾個就不用多說了,入山采藥,通常都是上月上年的時間,是肯定要學會在野外長期生存、防止蟲蟻、療傷,這幾個方面是必不可少。

    陷阱術、野外偽裝術、刀劍弓飛索、基礎外功、基礎內功心法——這幾項是武學戰斗技能,則完全跟采藥關系不是太大,主要是為了保護自身的安全,用來對付野外的凶猛野獸,甚至是江湖中人。另外,某些珍貴的藥材,常常有凶獸守著,不殺凶獸,根本無法采集。陷阱,偽裝都非常實用。而如果采集到珍貴藥材,很可能在路途上遭到盜賊匪寇的打劫。平州境內盜匪極多,和蟊賊相斗也是少不了的。江湖大派藥王幫的門徒,如果連普通的蟊賊都打不過,那便貽笑大方了。

    好在葉秦等人現在對這些什麼都不知道,倒也一點都不覺的需要學的東西多。

    整個童子訓練期,長達六個月。

    這段期間內,采藥堂不會給童子發放任何錢財,只會供應伙食。有糙米飯,青菜,表現好還有少量的肉食。如果記名童子表現糟糕,很可能會遭到清退。

    當六個月的“訓練期”結束之後,才開始為期三年的“鍛煉期”,采藥童子們會跟隨采藥匠上山采藥。采藥匠將教會他們在野外怎麼使用這些學到的技能。這個時候如果表現的好的話,才能得到少量的錢財獎勵。

    采藥童子跟隨采藥匠外出采藥的三年鍛煉期結束,方能晉升成為采藥學徒。這個時候不再需要跟隨采藥匠去采藥,可以獨立外出采藥掙錢,采到的藥材越值錢,獲得的獎勵越高。

    七八年之後,表現優異的采藥學徒,將能夠晉升為采藥匠,可以帶新的采藥童子上山采藥。

    數十年後,采藥匠對采藥堂積累足夠的貢獻,將被晉升為采藥師,成為王采藥師這樣的堂內重要人物,也並不是不可能。要知道一名采藥師的地位,在采藥堂是極高的,有錢有權有地位,除了堂主、副堂主等少數一些人以外,也不用看別人的眼色。在竹岐縣城,也是很有名望的人物了。

    王采藥師講完這些,葉秦、楊一成、馮小等人幾乎無不露出狂熱的目光,捏緊了拳頭。這樣美好的前景,足夠讓他們拼命了。

    王采藥師看他們小臉蛋上一臉的激動,暗暗一聲冷笑︰藥師地位的確高,前提是你們得有命活到那一天。采藥人九死一生,可不是說著玩的。整個采藥堂上千門徒,也不過區區數十名藥師而已。

    這些話,他是不會說出口的。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1選功法

    嗚,挑選秘笈,鯉魚能不能躍龍門,在此一舉了。

    -----------------------

    入門之後的第二天,數名十五六歲的錦衣少年,帶著所有的四十余名孩童到了采藥堂府宅內一座獨立的三層閣樓,“藏書閣”。

    藏書閣一樓是眾多的草藥、藥材、藥品類書籍,堂內弟子可以借閱。二樓是守衛處,有堂內十一名青年一代的高手坐鎮。三樓是秘笈室,這里儲存著高達上千種刀譜、劍譜、外功、內功心法,看管嚴格。

    藥王幫在平州境內的江湖上是一個很有威望的幫會,已經傳承了數百年之久。一向以中立幫會自居,盡量避免卷入江湖紛爭,而且它從建立幫會的一開始便沒有自己的武功心法口訣,只是一個單純的藥材幫會。

    因為藥王幫的主業是采藥、煉藥,以藥材起家。它常常拿一些珍貴的藥物,去和江湖上其它的小幫會交換心法口訣,從而獲得練功法決。

    在救命藥物和心法口訣之間,那些小幫會被迫拿出秘笈來交換藥物。雖然其中的大部分秘笈都是低級練功譜,並不珍貴。但久而久之,數百年下來,藥王幫積累下來的武功心法口訣,也幾乎多的能夠堆積成一座小山,絲毫不缺武功心法口訣。

    光是竹岐縣采藥堂的秘笈室,供采藥童子選擇的入門秘笈便高達數百種之多,中級、高級的武功秘笈也不下數百種,多的有些嚇人。

    要知道其它的小幫會,能有數本、十余本秘笈就不錯了。就算是平州境內江湖上的大幫大會,往往也不會超過數百本秘笈的數量,不會想藥王幫一樣秘笈多的離譜。

    藥王幫的秘笈很多,並不代表它很強。

    平州境內的大大小小幫會數百上千。藥王幫長期以來位列第五大幫會,從來沒有進入過前三。原因很簡單,藥王幫擁有的秘笈太雜亂了,以至于雜亂到師父經常不知道徒弟修煉的是什麼,徒弟往往不知道師父修煉的是什麼。師父無法指導徒弟的武功,徒弟大半靠自修。

    就像王采藥師,他修煉的是一種《鷹爪功》的外功武學,手上功夫極其了得。而葉秦他們五個,卻需要在秘笈室內內獨自挑選一個功法,並不和王采藥師學同一種武功。如果他們五人選擇外功,王采藥師還能稍微指點一下訣竅。如果選擇內功,王采藥師則根本無法深入的教導。

    好在,藥王幫的主攻是采藥、制藥,和平州的絕大部分江湖幫會都交情廣泛,人脈極眾。武學上弱一點,並不妨礙它成為平州境內大幫會的地位。在平州的江湖上,藥王幫的功夫以繁雜而著稱,別的幫會完全無法預料藥王幫弟子都會些什麼,也不敢輕易招惹。

    采藥堂藏書閣的二樓。

    錦衣少年,帶著眾孩童們進入閣樓,登上了二樓。

    卻見寬敞的二樓大廳空蕩蕩的,數百丈方圓內,僅僅只有十一個坐墊,每個坐墊上盤膝坐著一名冷峻的青年,正在閉目打坐,修煉內功。而他們的身前,則各放置著一柄鋒利的武器,或者是劍,或者是刀。

    數名錦衣少年帶著大群孩童上樓,將他們驚動了。

    那數名錦衣少年,羨慕而畏懼的看著十一名年青男子。這些男子大約二十到三十歲之間,一個個冷冰冰的神態,都是采藥堂的入門很早的師兄,而且是核心弟子,是堂主、副堂主、長老之類的親傳弟子,在這藏書閣閉關潛修,地位遠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可以相比的。尤其是當中為首的一人,更是采藥堂李堂主的親傳弟子,武學資質極高。

    葉秦好奇的東張西望,打量著空蕩蕩的二樓。他不清楚守在這里的十一個青年男子是什麼人,心中自然毫無畏懼。只是這里沉悶肅殺的氣氛,令他不敢說話。

    一名錦衣少年,恭敬的上前,朝其中為首的那青年拱手道︰“謝雲大師兄,新入門的四十余名采藥童子、制藥童子,都已經在這里。季副堂主吩咐我等帶他們來這里,還請謝雲大師兄為他們選擇秘笈,修煉武學。”說完之後,他便退下。

    大廳中央,一名為首的身材修長的青年,終于睜開眼楮,朝那錦衣少年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掃視了眾童子一眼,淡漠說道︰“我叫謝雲,你們以後叫我大師兄就行了。我采藥堂的規矩,采藥童子每人只準挑選一冊低級武學秘笈,帶出秘笈室,不可多選。制藥童子,可以選擇兩門低級功法秘笈。所有童子只能練自己的秘笈,要是被發現擅自修煉他人的秘笈,將受到嚴厲懲罰。”

    葉秦微微一愣,內堂的制藥童子,怎麼比他們外堂的采藥童子硬是多選一門功法?這不是吃了一半的虧嗎?

    眾青衣童子,不由的怒視那五個白衣童子。那五個白衣童子絲毫不害怕,高傲的昂著頭,咱就是比你們多學一門功法,你們又能怎樣?想打架,來啊,誰怕誰!

    要不是有數名錦衣少年和那些青年男子在,只怕雙方要當場打起來。

    楊一成、馮小等人也暗暗撇嘴,低聲罵了幾句,十分不服氣,和其他的一些不怕惹事的采藥童子暗暗商量著,什麼時候揍這些高傲的家伙一頓,以消心頭之恨。

    那為首的青年守衛宣布完規矩之後,帶著他們上了三樓,打開了秘笈室的大門。

    葉秦早已經悄悄的擠到了最前面,搶了一個好位置,門一開,便和其他孩童立刻搶著擠了進去。

    其它的童子們,也顧不得爭執,連忙跟著沖了進去。畢竟把秘笈拿到手里,這才是正事,別被其他童子把好秘笈都搶光了才好。

    三樓的秘笈室十分大,三大排的書架,橫放在密室內。書架上,滿滿的全部都是書,不少的書上都積滿了灰塵。第一排,是低級功法秘笈。第二排,是中級功法秘笈。第三排,是高級功法秘笈。絕學類秘笈不會放在這種地方進行保存。

    葉秦在第一排書架中飛快的尋找秘笈,想挑一本好點的秘笈。不過當他拿到一本低級秘笈的時候,直接傻眼了。因為他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字是什麼,翻開書來看,兩眼一抹黑,怎麼知道這秘笈是好是壞,自己以後要修煉的是什麼東西?

    葉秦心中一急,回頭看其他的童子的情況。

    絕大部分青衣童子跟他差不多,手里拿著一兩本低級秘笈,傻愣著,他們大多是農戶出身,根本沒讀過書,也看不懂字。

    那五個白衣童子,得意洋洋的讀著秘笈上的字。他們要麼是有家境、有門路的,這才能進入內堂,自然讀過書念過字,雖然不多,但也足以看懂秘笈上寫著什麼。

    那青年守衛早已經預料到會出現這個局面,他們在這里,除了守護秘笈室之外,目的之一也是為這些什麼都不懂的入門童子,挑選秘笈。

    那青年走了進來,冷著臉,指著書架,淡漠的語氣告訴眾青衣童子,書架上面是什麼種類的秘笈。

    “這里所有的秘笈都歸過類。刀譜、劍譜、槍譜、弓譜.......器械類、輕功類、外功類、內功類、內外兼修類。江湖上絕大部分種類的秘笈,這里都一應俱全。你們想要學什麼種類的功法,只要跟我說一聲,我可以推薦大家具體功法。”

    他說的很詳細,似乎對這里的絕大部分秘笈都了如指掌。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2《坐忘經》

   
花了半天的時間,大部分的童子都找到自己想要的功法秘笈,隨後離開。

    葉秦留在最後面,趁著這段時間,他在仔細考慮自己應該選什麼武功功法。

    他自小沒見過武功,就算在竹岐縣城周圍流浪半年,也僅僅是見過一些行色匆匆的江湖大漢而已,根本沒有見過他們展露過什麼武功,根本不知道武功是什麼,有什麼用途。

    不過他曾經听家鄉山溝村里的老人們說,傳說中,江湖中的武功非常厲害,飛檐走壁,撕虎裂狼,無所不能,應該什麼都能夠做到吧。

    葉秦想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想象中的那種武功,有些不自信的說了出來。

    “這位大師兄,有沒有那種,能讓我的體力足,沒飯吃的時候要能挨的住餓,冬天冷的時候能挨凍,大旱的時候不用喝水的武功?”

    那青年硬是被葉秦的可憐要求給生生的愕住了。他沒有想到葉秦會提出要這種“奇怪”的功法。別的童子都是要那種威力猛,能打能拼的,或者是跑的特別快的。他怎麼卻要能耐勞、挨的住餓、挨的住凍、不喝水的功法?

    青年不由皺眉。

    能耐勞,挨餓,能挨凍,能少喝水,這個應該屬于內功心法一類,外功是根本無法做到這些的。

    青年守衛想了一下,來到放著基礎內功心法的書架上,翻了一翻。挑了幾本相關的內功心法秘笈出來。

    《醉漢長臥決》,這個心法口訣很能挨餓,十天半個月不吃飯也行,不過需要喝很多酒,恐怕這小子也沒錢去買酒,很難練出名堂來。

    《玄元內經》,攻擊性內功心法,不合要求。

    《養身經》,呃,這個好像可以增強體魄,應該能夠耐勞、耐餓、耐凍、耐渴。

    青年守衛將它從書架灰塵中取了下來。

    他在這里駐守了十多年,曾經翻閱過這里所有秘笈的內容,所以有些印象。但是這種低級內功秘笈,像他這樣的采藥堂核心弟子是根本不可能去修煉的,采藥堂的核心弟子只會修煉采藥堂的最高級的內功心法。

    “這冊基礎內功《養身經》不錯,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小幫會弄來的秘笈,但是里面的功法完全可以達到你想要的要求。你拿回去好好練里面的這個內功吧,要是能在采藥中活下來,數十多年後也能在咱們采藥堂里混出個名堂,晉升為藥匠、藥師什麼的。”

    青年守衛把書取下之後,隨手又翻了一翻附帶的簡介,看看它的出處來歷。

    “哦,簡介上面說這冊功法是一個家族的傳家寶物,後來這個家族的人活不下去,被迫把它拿出來賣了換錢。.......這簡介中還說,練這個有增強體魄,延年益壽之奇效。哼,練了之後估計能多活幾年吧。”

    那青年臉色冷淡,解釋了一下這冊秘笈的作用,隨手丟給了葉秦。他心中暗嘲,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江湖小家族,竟然把一本低級內功秘笈,當成是傳家之寶。

    青年守衛有所不知的是,這書的確來自一個家族,只是並不像他想象的這樣簡單而已。

    在千年前,傳說平州境內出現了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家族。這個家族有一件傳家秘笈,該家族的族長正是靠著那冊秘笈,在平州一府八縣威風不可一世。

    這冊秘笈最初的名字叫做《坐忘經》,並非《養身經》。

    但是這個家族的命運並沒有一直存在,在上千年之間,曾經二度起落,最終衰敗下去。

    據該家族賣書的弟子所說,需要特殊體質人,才能修煉這本秘笈。這個家族每隔數十代,數千名弟子中才可能出現這麼一個特殊體質,符合修煉的人。該家族第一代家主死後,隔了數百年,曾經有一名擁有特殊體質的後代,再次將書內的功法煉成,令家族再次輝煌。但是之後數百年,便再也沒人煉成里面的功法,這個家族最終還是衰敗了下去。

    這個神秘的家族,也漸漸成了武國平州境內的傳說。

    那賣書的人,是這個家族最後一名男丁,窮困落魄到了上街要飯的地步,被迫拿它出來,以十枚金幣的低廉價格,賣給了平州的一個中等實力的江湖幫會——鯉魚幫。

    鯉魚幫有近千名幫眾,靠平州境內的河運為生。他們得了秘笈,立刻組織人手對這本書進行仔細的研究,想找出其中的奧秘。他們反復研究過里面的每一張紙、每一條文字、每一個夾層,試圖找出秘笈里面是否藏了什麼寶物、藏寶圖,或者暗號、暗示什麼的。

    但遺憾的是,鯉魚幫耗費了長達數十年的心血研究,傾盡財力,也沒有從書中獲得任何發現。

    他們還動員了整個鯉魚幫內數十名武學資質最出色的孩童去修煉它,妄想著培養出一批頂尖的絕世高手來。但是可惜,沒有一個孩童練出了任何效果,這些孩童長大之後,甚至連普通的江湖中人都不如。

    鯉魚幫這才無奈的相信,只有特殊體質的人才可能修煉這個秘笈,它對普通人是根本沒有的。至于怎樣才算的上是特殊體質,根本無人知曉。因為就連那個家族的成員,都不知道什麼是特殊體質。

    因為鯉魚幫一批武學資質最出色的孩童都花費了長達十多年的時間去練這冊“傳說中的秘笈”,錯過了最佳的學武時間,導致鯉魚幫內高手後續乏人,很快便衰落了下去,被其它幫會給滅了。

    這件事情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當時江湖中人都戲稱那冊秘笈是“傳說中的廢物秘笈”,把一個堂堂上千人的中等幫會,給害的自廢了武功,斷了傳承香火。

    鯉魚幫的末代幫主,被迫拿所有的秘笈出來賣錢,勉強支撐度日。就這樣,這冊秘笈先後在好幾個小幫會的手中流轉過。最終以一枚金幣的價格,輾轉流到了藥王幫的手里。

    當時藥王幫才剛剛在平州興起,擁有上千幫眾,是中等實力的小幫會。

    藥王幫的高層也曾經听說過,這是八九百年前平州境內的一個古老的家族留下的內功秘笈,便將它給買下,想看看里面有什麼。甚至使用藥王幫特有的藥水進行透析,看看是否有隱形的字跡,但是依舊沒有發現里面潛藏有任何特殊的東西。

    當時藥王幫的高層反復研究過這本書的內容,覺得把它評為“傳說中的廢物秘笈”有些冤枉了它,覺得這本書其實應該還是有一點點效果的,比如說增強體魄、延年益壽等等。

    然而,這種增強體魄、延年益壽的效果,並非江湖中人的追求。江湖中人只對絕世武功,強力的攻擊和防御感興趣。

    所以在書上附加了一則評價︰此書如果能夠恆心練數十年,應該會有非常不錯的增強體魄、延年益壽之效果。但是並無任何常見內功所擁有的攻擊、防御威力。慎之,不可輕易去學!

    吸取了鯉魚幫的慘痛教訓,藥王幫的高層並敢沒有動員幫會內的孩童都去修煉這本“傳說中的”秘笈。

    此書在做藥水透析的時候,這冊秘笈的舊外殼被藥水弄壞了,換了一個新的外殼封面上去。

    在新的封面上,藥王幫的幫主又把這本書改名為更了一個恰當的名字︰《養身經》,並將它劃歸為最低檔次的基礎內功心法,存入秘笈書庫中,束之高閣。時間一久,這冊秘笈也漸漸被忘卻了。

    隨後的上百年間,藥王幫不斷壯大擴張,到了竹岐縣城扎根,這本書也隨著其它一大批的低級外功內功心法秘笈,一起被送到竹岐縣城的采藥堂藏書閣的秘笈室,在這秘笈室內存放了數十年之久,沾滿了塵埃,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這書是什麼來歷。

    青年守衛偶然翻過,但是也並不知道這書的詳細來歷,不知道這是傳說中的廢物秘笈。他只是把它當成了一本來自某無名小家族的低級內功心法而已,並把它交給了葉秦。采藥堂的低級內功秘笈太多,像葉秦拿走的這一本,只是數百本中的一本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葉秦連忙接了過來,感激的點頭稱謝,然後離開了秘笈室。

    青年守衛依舊是淡漠,沒有表情。葉秦走後,另外幾名同樣冰冷的青年守衛走了過來,帶著幾分疑惑的神色,問那為首的青年守衛。

    “大師兄,怎麼把《養身經》給他了?他一個采藥童子,每天上山下谷的,學這個沒什麼攻擊防御威力的內功心法,只怕離死不遠。”

    那為首的青年守衛走出三樓的秘笈室,冷聲說道,“他既然點名要這種耐勞耐餓耐凍耐旱奇怪的內功,你們管怎麼多干什麼?我采藥堂可不是慈善堂。死了,也是他自找的,跟旁人無關。咱采藥堂年年死那麼多人,也不多他一個。別聚在這里,回二樓去修煉,明天,我還要考校你們的武功進展!”

    “是,大師兄!”

    眾青年守衛不敢多言,連忙返回二樓。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3練功

    五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了。

    采藥堂,練功場。

    葉秦雙腿盤膝坐于草墊,氣沉丹田,閉目打坐,吐納聚氣,默默的運轉《坐忘經》中的<聚氣凝神>功法,進行大周天循環。

    葉秦發現,這冊秘笈的封面雖然寫著的是《養身經》,但里面的文字卻都是把這書稱之為《坐忘經》。

    書里共分為兩篇,預篇<聚氣凝神>,僅一層功法。

    上篇殘卷<坐望無我>,第一層至第三層功法。剩余中、下兩篇殘缺。

    五個月下來,葉秦修煉預篇<聚氣凝神>,從最初的兩三個月毫無反應,到現在終于可以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溫暖的氣流,在他體內的經脈流動。那一絲氣流雖然微弱無比,卻韌性十足。

    葉秦暗暗想到,這便應該是傳說中的內家真氣了,果然奇妙的很。

    葉秦運轉完一個大周天,睜開眼來。

    這五個月下來,他對《坐忘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說練這個功法可以耐勞、不吃飯、不喝水、挨凍、挨熱個三五天,其實大不準確。

    這個功法非但要吃飯,而且要吃很多。

    葉秦的胃口大增,每天消耗大量的食物,令體力大增,四肢靈敏,目光漸漸敏銳。修煉到了一定程度之後,精神充沛之後,才可以三五日不吃飯不喝水都能扛得住。

    這五個月來食物充足,讓他的心法修煉速度很快,胃口極好,身子板也不像以前那樣虛浮無力,變得結實。背個一百斤的麻袋,快走上幾里也不覺得累。

    只是,每次想到自己選擇的這門奇怪的內功,他多少有些懊惱。

    葉秦有些羨慕的看著練功場上的其他孩童。

    他當初根本不知道武功是用來干什麼的,便按照他當時最想要的來學。所以開口要了一個能耐勞、挨餓、挨凍、挨渴的心法。等三五個月之後,他知道武功是時候的時候,已經遲了。

    練武場上,到處都是刀光、劍影,還有威猛無比的虎嘯、掌勁,要不就是輕身一飛,跳個一丈多高的輕功。四十多個采藥童子,大多都是學的那種威力十足的武功,打起架來威猛無比。

    就拿葉秦的四個師兄弟姐妹來說。

    楊一成,學的是一套掌上外家功夫《虎拳》。當時楊一成在選擇練功秘笈上沒什麼主見,求那青年守衛給他推薦一門功夫。那姓青年守衛見他力氣頗大,而且體型比一般的童子要高大一些,適合連外家威猛的功夫,便給他推薦了這個《虎拳》。楊一成听青年師兄說這秘笈適合自己,欣喜之下,便收下了。

    五個月練下來,雖然遠不到撕狼裂虎的地步,但是在青磚頭猛的打上一拳,也能把青磚給打裂成好幾塊碎片。這讓楊一成狂喜,整天找著人來練拳。

    葉秦修煉的內功只增強體魄,根本沒有普通內功擁有的防御力,根本不敢接他的拳頭。

    馮小,身形敏捷,選的是一冊輕功秘笈《梯雲縱》。他打小羨慕那些縣城里飛檐走壁的江湖高人,這次能夠有機會學武功,他開口選的便是一門輕功。這門功夫雖然不能打人,但是別人也打不著他。他已經能腳尖佔地,一跳近丈,輕松的在練功場上跳來跳去。楊一成的拳風雖猛,卻沾不上他的邊。每次練功的時候,馮小都去作弄楊一成,把楊一成氣的暴跳如雷。

    錢若秀,選的是掌上近身小巧功夫《折梅手》。

    孫瑩,選的是一本劍譜《靈劍》,適合女子練習的近身劍術。

    他們四人中不論是哪一個,都比他的修的《坐忘經》的威力要強上很多。《坐忘經》,除了能夠讓葉秦體魄強壯,精神旺盛,體力充足之外,幾乎什麼也不能做。葉秦要是用拳頭去捶擊磚頭,肯定是他的拳頭紅腫,磚頭紋絲不動。飛奔,也就比尋常人跑的快一些。

    根據藥王幫的規矩,外堂的采藥童子有三年的童子鍛煉期,在這個期間內是只能選一門功法來學的,不允許兼修。更嚴厲禁止相互交換秘笈。只有內堂的制藥童子,才允許修兩門。

    三年後,采藥童子晉升為采藥學徒,才可以再去秘笈室挑一本秘笈。

    楊一成、馮小等人,因為這個沒有少奚落他。

    一想到這里,葉秦不由有些遺憾,成為江湖高手的希望,短期內是無法實現了。

    不過,他已經滿足。

    這幾個月,每天上午都學三種技能︰識字算術、辨識草藥、緊急治療。下午則是練功︰站樁、馬步、強身健體等基本練功法,以及一門外家或者內家功法。

    采藥堂要求采藥童子,在五個月內記住至少一千個品種的普通藥材,藥味、功能、主治、生長地貌、藥材形態等內容。而那些未知的藥材,也至少也辨認出其價值。平均下來一天要記住六到十味藥材。

    辨識不過藥材來的,便要挨鞭子——而且由內堂的執法弟子進行執法。

    這也讓葉秦終于知道,他最初見到采藥堂的錦衣少年少女是干什麼的了,那些全是執法弟子,是內堂專門培養的學武的高手,學的都是高級的內功心法和外家功夫,武功遠比他們這些專職采藥人的要強許多。

    葉秦沒什麼不滿。在采藥堂的訓練雖然辛苦,但至少比野外流浪乞討要強上很多。

    這段時間,他也從一些師兄們的口中,漸漸熟悉了采藥堂的一些事情。采藥堂,是平州江湖大幫會藥王幫的一個下屬堂口,分設內堂、外堂。

    內堂,馬副堂主掌管,負責制藥(制藥,包括點藥、品鑒藥品等級、曬藥、切藥、制藥等等)、執法(核心弟子)、護衛(看門護院、運送藥材)、門面店鋪(看店、買賣)、雜務(一切采藥堂的生活瑣碎雜務,由張大總管負責)。

    外堂,季副堂主掌管,負責采藥(采藥、鑒藥)。

    藥王幫總堂在平州首府萬安府,主業是藥材。采藥、制藥無疑最為重要,分為采藥和制藥兩大系統。而竹岐縣城的采藥堂,又以采藥為重,兼顧制藥。

    藥王幫內的等級森嚴,有著嚴格的晉升制度。

    采藥系統︰采藥童子、采藥學徒、采藥匠、采藥師、采藥大師、采藥宗師。

    制藥系統︰制藥童子、制藥學徒、制藥匠、制藥師、制藥大師、制藥宗師。

    宗師級別的人物,都在藥王幫的總堂。各地縣城的分堂,只有大師、藥師級別的人物,而且大師基本上都是堂主、副堂主一個級別的。馬副堂主、季副堂主,便分別是制藥大師和采藥大師。正堂主李大善人,是竹岐縣江湖中著名高手,雖然不懂采藥制藥,卻是跟藥王幫的幫主有親家關系。

    葉秦的師父王洪采藥師,在采藥堂內則是僅次于大師一個級別的人物,堂內有僅僅數十名藥師這樣級別的人。

    到了藥師這一個級別,他們已經很少會親自出去采藥了,而是負責傳授弟子,培養出一批又一批的合格采藥童子,並讓采藥匠帶著采藥童子去采藥。

    采藥匠,沒有資格做師父收徒,只能帶童子出去鍛煉,常年入深山最危險的地方采藥。

    采藥童子,必須跟隨采藥匠入深山采藥三年,不允許獨自入山,表現好可以從采藥匠手中獲得極少的獎勵。三年後完成鍛煉,由師父進行交刀儀式,晉升為采藥學徒。采藥學徒才可單獨采藥,允許獨自或者和其它采藥學徒結伙山上采藥,把采集到的藥材交給采藥師,按照采藥量獲得一定的收入。七八年後,成績好的晉升為采藥匠,采藥匠的待遇算是較高的了,可以和采藥堂直接分成,收入高。

    采藥堂,會按照其采藥的成績,對采藥人的等級進行評定。

    葉秦偶爾也听堂內的人說起,采藥人年年都死很多。活下來的人,將越來越珍貴,地位漸高,也將被派去最危險復雜的地方,采藥最珍貴的藥材。

    這種傳言在采藥童子們心中產生了很大的恐慌。

    不過,采藥堂的季副堂主又向眾采藥童子們承諾,只要采藥的年份到了,晉升成為采藥匠之後,可以選擇繼續去采藥,也可以選擇去縣城的大藥鋪守店和制藥,從此以後就享清福,不用冒死采藥了。這才稍微安定了采藥童子們的心,給了他們一個盼頭。

    所以葉秦現在最大的心思,便是盡快出師,積累成績成為一名采藥匠。

    現在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成為一名采藥匠會有多難。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4野外訓練

    早~!

    -----

    竹岐縣城外,十余里的某處山崖。王采藥師帶著兩捆繩索,飛身輕足攀上了山崖,從上面拋下一根粗繩索、一根細繩索。讓他的徒弟,攀登上山崖。

    楊一成抬頭望了一下前面高達二三百十丈高的陡峭懸崖,咽了一下口水,目瞪口呆。

    “我的媽呀,怎麼這麼高?萬一摔下來,不成肉餅了?”

    馮小推了他一下,嘻笑。“快點,師兄,你是大師兄,當然凡事都要帶個頭才行,師父在上面等著呢!你要是再不動,他下來就要揍人了。”

    錢若秀、孫瑩兩人,躲在一處陰涼的小樹下歇息,偷偷的看著他們三人。

    葉秦卻在坐在不遠處的一塊草地上休息,恢復體力,默默的想著這最後一個月的野外生存訓練。這個月的訓練期完之後,他們便要正式跟隨采藥匠入山采藥。

    在野外生存訓練的第一天,師父就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繞著竹岐縣城的郊野足足跑了五十圈,把骨頭架都差點給跑碎了。好在他們五人都是鐵戶、農戶、獵戶、織戶平民子弟出生,自小吃苦長大,而且之前已經經歷過了足足五個月的基礎站樁功夫訓練,否則也經不住這樣強的訓練。

    五十圈下來,除了葉秦以外,其他四人全部都趴下了,就連輕功最好的馮小也不例外。葉秦修煉的內家心法<聚氣凝神>,第一次顯示出與眾不同的威力出來。他的體魄耐力,已經完全超過了楊一成、馮小、錢若秀、孫瑩等四人。

    好在每天有大量的米飯,還有幾塊香噴噴的細肉,只休息了一晚,他們便把體力恢復過來。

    接下來的三五天,任務一天比一天更繁重。

    從在荒山野嶺奔跑,到下河谷游泳劃水,到爬老山鑽密林,弄得遍體鱗傷。僅僅只是一些擦傷,摸點止血草藥上去,也沒什麼大的妨礙。

    隨後的三五天,他們又被叫去捅馬蜂窩、大螞蟻窩,下爛泥溝捉殺螞蟥,捕蠍子、蜈蚣,野外驅蚊子,捉山鼠吃毒蛇,弄得全是紅包,奇癢無比。挖陷阱,殺野獸。把小蟲小蟻小獸給玩了一個遍才罷休。

    到了今天,王采藥師更是讓在縣城外跑了三十圈之後,然後帶他們來到這座高聳陡峭的山崖下,讓他們五人在這里攀山。要是不小心一失足掉下來,不死也是個重傷。好在王采藥師沒打算讓他們送死,帶了繩索來。

    葉秦不怕苦,也不怕累。

    他跑完步之後,立刻開始尋了一處草地打坐,恢復體力真氣。

    楊一成被馮小慫恿,第一個開始攀山。

    為了保險,他腰間栓上了那一根細一些的繩索,然後拉著粗繩索,開始往上爬。

    粗繩索上有繩結,不容易打滑。

    盡管這樣,他使出了吃奶的勁,手足並用,也才爬了一百十多丈高,然後懸掛在半山腰,上不得也下不去,沒有一丁點力氣,動不了了。往上爬,不比在平地上跑,消耗的體力更大大。爬到後面,連手指頭都麻的動不了。

    他練的外家功夫《虎拳》,猛雖猛,但是持久耐力不足。如果之前沒有跑上三十圈,他現在或許還能多上三分力氣來爬山。

    “師父,放我下去,我不爬了!”

    楊一成大哭。

    王采藥師坐在山頂上,只是冷漠的看著,沒有半點反應。

    三個時辰。

    楊一成在半山腰足足被掛了三個時辰,他哭一會,停一會,歇息夠了,然後又繼續爬。他要是不爬,那就只能吊死在半山崖上。

    從中午太陽暴曬,到幾乎快傍晚的時候,楊一成才爬上上山頂,癱軟在山頂岩石上。

    王采藥師不滿的哼了一聲。

    “廢物,訓練了五個月,爬個山竟然用半天時間!”

    葉秦、馮小他們幾個,只是在下面仰著脖子,呆呆的看著楊一成被掛了三個時辰。心中發寒。如果是他們被懸在半山腰,不要指望他們的師父會出力救他們。

    “二師兄,該你上了!”

    馮小畏縮的推了葉秦一下。

    葉秦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大饅頭,撕了一半吃了,才開始攀爬。早上吃了飯,現在已經是近傍晚,還沒吃東西,要是不先吃點東西,便沒力氣爬了。

    馮小瞪見葉秦手中的饅頭,驚叫。

    “哇,二師兄,你早上竟然偷偷藏了饅頭出來,早就預料到中午沒飯吃。果然夠奸詐,神機妙算,師弟我佩服的五體投地!”說著,還裝模作樣的拜了一下。

    葉秦好笑又好氣,沒理會他。他帶饅頭可不是事先知道中午沒飯吃,而是最近養成的一個習慣,身上總要捎帶上點吃的,才安心。

    他先用細繩索牢牢的綁在腰間,然後粗繩索,開始不慌不忙的往上爬。見識過了楊一成吃的苦頭,他十分謹慎,盡量保留著每一絲力氣。

    半刻鐘,往爬了上百丈。

    葉秦已經感覺到有些微微不支,手腳發麻,身體漸沉重,不由暗道一聲不妙。

    攀山這東西是越往上,消耗的體力翻倍的增加。

    他立刻停下,開始運轉丹田的真氣。很快,一絲溫熱的氣流,流過他的經脈四肢,令身體逐漸恢復舒暢,發麻的感覺漸漸消失。

    這是葉秦發現修煉《坐忘經》後一個好處,不管身體多麼累,只要運行功法,都會很快緩解疲勞。

    葉秦開始繼續往上爬。每當這種發麻的感覺出現的時候,他都會停下來運轉一下內氣。到了後面,幾乎每爬上十多丈,便要運轉一下內氣。

    用了三刻鐘的時間,葉秦氣喘吁吁的爬上了山頂。一個時辰,是八刻鐘。三刻鐘,還不到半個時辰。

    王采藥師眉頭微微揚了一下,沒有預料到葉秦這麼快就上來了,比楊一成快了足足七八倍。他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揮手讓他退到一旁。

    葉秦也不知道王采藥師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老老實實退在一旁,好瞥見楊一成躺在地上一副沒力氣的怏怏狀態。他想了一下,朝楊一成擠了擠眼色,摸出懷中還剩下的半塊饅頭,丟給楊一成。

    楊一成感激的接過饅頭,背著王采藥師,狼吞虎咽的把半塊饅頭吃光,他可餓壞了。

    接下來是馮小。

    馮小的《梯雲縱》,正是最適合攀山的輕功。起腳一躍便能往飛個上丈,所以他前面的百丈爬的非常快,比葉秦迅速的多。

    不過到了百丈之後,速度大大降低下來,馮小的已經體力不支了。越到後面越難爬,輕功也運轉不起來,只能手腳並用。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馮小才爬上了山崖,顧不得擦滿頭大汗,便趕緊來到王采藥師身旁,拱手一拜,笑嘻嘻的說︰“師父,弟子表現的怎麼樣?沒丟您老人家的臉吧?”

    “哼,修煉輕功的還這麼慢,等你練到比葉秦還快時候,那才算沒丟我的臉。”

    王采藥師諷刺了一句。

    馮小低著頭,不敢多說什麼,二師兄那個怪胎,雖然武功雖然不行,但是體力好的變態,他可不敢比。

    太陽已經落山,天也黑了。

    王采藥師的訓練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錢若秀、孫瑩,二名女童,還是得老老實實地摸黑爬山,這個難度比白天更是艱難。一直到半夜,二人才攀爬上山頂上來。

    王采藥師讓他們在山頂找了點可以果腹的草根和蟲獸,然後令他們摸黑下山。這樣的攀山下山訓練,持續了長達半個月。

    最後一個月的野外實地訓練期結束,他們五人幾乎被曬的黝黑,野外攀山涉水生存能力大增,初步訓練成了五名有資格跟隨采藥匠入山的采藥童子。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5大怒

    長達六個月的采藥童子訓練期結束。

    這天早上,王采藥師給葉秦他們五人每人發了一百枚銅幣,讓他們休息一天,在竹岐縣城里好好玩一玩,買點吃的用的之類。等明天他們跟隨采藥匠入山之後,往往需要長達數個月才能回來一次,以後很少有機會在縣城里玩樂。

    葉秦非常興奮,他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多的銅幣,這筆錢幾乎等于縣城里尋常人家十天的伙食。要是在縣城里的酒樓餐館,還能點上一小桌的酒菜美美的吃上一頓。

    楊一成更是大贊,“師父看似面冷心狠,錢財上卻不虧我們!”

    馮小等紛紛點頭。

    他們四人是縣城和縣城附近的人,難得有一天的休假,領了錢之後,都趕著回家。和家里人說一下,以後要進深山采藥去了,難得回來一趟。

    葉秦的老家在數百里之外,卻是沒機會回去。

    他健步出了采藥堂,懷里兜著銅錢,一個人在縣城里的熙熙攘攘,人流眾多的主街道逛著。街道兩旁,酒樓茶肆,豪客盈門,門面店鋪,不少富家公子小姐光顧,有些農夫挑著新鮮是瓜果蔬菜,沿街叫賣。

    這個縣城,葉秦已經很熟悉了。身為采藥堂的童子,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身份的改變,帶來的一點點異樣。至少那些縣城里普通平民,看他穿著采藥堂的特制的衣服,神態便有些敬畏,不敢欺他是個僅僅只有十一歲的童子,而是當貴人看待。

    那些蹲在街道巷角落里的乞丐,更是不敢靠近他。

    想當初,五個月前,他也是一個只敢低著頭走路,見人就要避開的小乞丐。哪里能像現在這樣昂著頭走在街道上,不用回避別人。就算是那些攜帶刀劍包裹的江湖中人,多少也會拿正眼來看他,而不是瞧都不瞧上一眼。

    葉秦有些雀躍,又有些心酸。大牛也不知道現在在哪里,還活著沒有,在不在這縣城里?以後他回了家鄉,怎麼跟大牛他們的爹媽交代?

    正想著,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前面的小巷處傳來踢打嘶嚷聲。

    一個二十多歲的流氓頭子,正吆喝著三四個比他略小幾歲的潑皮無賴,踢打一個又髒又臭的小乞丐,大聲叫嚷,“小子,這個月的例錢呢?在縣城討飯,不給小爺們上錢,不想活了啊!給小爺狠狠的打。”

    那些潑皮無賴打的正興起,不顧那小乞丐的痛苦叫喚。

    葉秦迎面看到這伙人,不由微微一怔。他對這群人有點印象,他流浪到竹岐縣城的時候,便曾經被一些流氓無賴欺負過,只是他已經忘了他們的相貌。但是看他們的凶狠,卻是一般沒有差別。

    他心中頓時一股無名的火起。當初要不是這些流氓無賴的欺負,他和大牛至少也能在縣城里討口飯吃,不至于逃到荒郊野外去尋食,以至于大牛被野狗給咬傷了。他們現在又在這里欺負人,真是該死。

    他現在可不怕這些死流氓無賴。

    葉秦猛的沖了過去,二話不說,抬起腳便朝往那個流氓頭子的腿上踢過去。別看他才十一歲,但是練過內功,加上大半年的高強度訓練,也有幾分蠻力。一個沒練過武功的人,未必能比得上他。

    “哎呀!”

    流氓沒有察覺,遭到這突然的一腳,頓時一個踉蹌被踢倒在地上,和地上的泥巴啃了狗吃屎。一看是個十多歲的小男孩,頓時大怒。

    “你爺爺的,哪里來的小鬼,敢踢你家爺爺!”

    其他幾個潑皮無賴也棄了那小乞丐,轉頭朝葉秦撲了過去。四五人一擁而上,圍著葉秦來打。

    葉秦一人單斗他們四五個,也絲毫不懼。挨了幾拳之後,他發現這幾個流氓無賴的腳下浮虛,打出的拳腳根本沒有幾分力氣,軟綿綿的,踢打在身上也就是撓癢癢。還比不上楊一成的一分力氣。就算是楊一成揮出的鐵拳頭,他也能抗住一兩下。

    “我呸,我才是你爺爺!”

    葉秦干脆不擋了,一個飛身撲倒那流氓頭子,騎在那流氓頭子的身上,掄起拳頭便是十多拳狂砸下去。剎那間,流氓頭子臉上開了花兒那麼燦爛,鼻血四濺,哭爹喊娘大叫饒命,“媽呀,痛死我啦,別打了,你是爺爺,我是您孫子,別打了!”

    其他的幾名無賴,見到葉秦發狠不要命的狂打那流氓頭子,驚懼的不住後退。倒退了十多步之後,撒腿狂奔而去,頭也不敢回,搬救兵去了。

    葉秦沒有因為那流氓頭子求饒而停手,愣是把那流氓打了半死不活,整個臉都打的浮腫起來,宣泄了心中的怒氣,這才停手。

    那小乞丐因為遭到流氓無賴的踢打,一直抱頭縮著身子。後來見那些流氓無賴不打了,反而發出慘叫聲,他不由的小心探出一張烏黑的髒臉,看了過去。然後愣愣的望著葉秦。

    “秦~,秦哥兒!”

    小乞丐聲音都在發顫,有些不敢肯定。

    葉秦听著聲音,大驚,望向那躺在小巷里的小乞丐。

    “大牛,是你!”

    “是我啊,秦哥兒!”

    小乞丐見著葉秦,嚎啕大哭了起來。

    葉秦急忙跑過去把他扶起來,兩個同鄉出來的小孩抱頭痛哭起來。葉秦原本以為,采藥堂門口那一別之後,只怕再也難見了。沒想到事隔半年之後,竟然還能遇上。

    哭完之後,大牛擦了眼淚,說起了他這大半年的遭遇。

    原來成大牛因為腿傷沒有被采藥堂驅趕出去。可他又不想葉秦分開太遠,便一直在采藥堂附近轉悠,希望能夠見著。但是很快被縣城里的一個流氓幫會發現了,想把他訓練成一個小賊去盜竊。只是沒有訓練成功,因為他有腿傷,跑的太慢,那個流氓幫會不得不放棄了把他訓練成小賊的這個念頭。

    大牛便一直在縣城討飯。只是縣城里的乞丐,經常欺負驅趕他。那些流氓也經常找他要例錢。

    葉秦听了,心中大恨,又來到那流氓頭子身邊,狠狠的踹了幾腳。

    小巷子的頭上,忽然跑出一二十個提著大棒的青衣大漢來,在三四個潑皮無賴的帶領下,朝他們奔來。為首的一個提著爛斧頭,穿著布衣的魁梧大漢,口中還怪叫,“好啊,哪里來的小子,敢欺負到我野狗幫的頭上來了,爺爺我敲碎他的骨頭!”

    “老大,那小子就在前面,還沒有逃走呢!您老人家發發威,把他的皮給抽了。”

    那幾個潑皮無賴興奮的大叫,跑在最前面。

    葉秦朝巷頭望過去,頓時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那幾個潑皮無賴,竟然這麼快就叫一大群的幫手來了。他打三四個手無寸鐵的潑皮無賴還可以。但是一二十個拿著大棒斧頭的大漢,可不是他現在能對付的了的。怎麼才能逃走?

    他飛快的掃視了一下巷子尾,準備帶大牛逃跑。

    不過,事情並沒有像葉秦想象中發展。

    魁梧大漢看清楚了葉秦的穿著的衣服打扮,還有胸口那醒目的采藥堂的葉瓣標記。突然愣住了,那眼神像是見了毒蛇蠍子一樣猛縮,露出一絲驚懼。

    他還以為是縣城里別的流氓幫派的人把他的野狗幫的小弟給打了,怎麼是采藥堂的人?

    采藥堂在竹岐縣城可是頭號不講理的豪強大戶,門徒上千,各個心狠手辣,要錢不要命。要是不小心惹上了一個門徒,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這竹岐縣城有數十號無賴手下的下三濫小幫會,連人家隨便伸出一個手指頭也都不夠瞧,怎麼敢踫采藥堂的人?!

    別看眼前只是一個十多歲的采藥堂童子,誰知道他身後有沒有大哥大姐大叔大媽,要是引出稍微厲害點的人物,他野狗幫從此也就成為竹岐縣城的一段歷史了。

    魁梧大漢臉都嚇白了,頓時暴跳起來,劈頭蓋臉給了那幾個潑皮無賴四五個大耳光子,“混賬東西,你們沒長眼楮啊,沒見到是采藥堂的大哥嗎?!快給大哥磕頭道歉!”

    那幾個潑皮無賴被魁梧大漢幾個大嘴巴給扇的昏頭轉向,撲倒在地上,猛的朝葉秦、成大牛磕了幾個頭,大哭。

    “大哥,爺~,我們錯了!”

    “您老人家千萬別見怪!”

    葉秦驚的後退了好幾步,一臉愕然。

    大牛有些畏懼的小心縮在葉秦後面看著野狗幫的人,眼楮瞪圓了,嘴巴都張大的合不攏,秦哥兒變得好像很厲害了。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6進山

    還有四章就20了,精彩即將到來。

    -------

    葉秦帶著大牛,在縣城里找到了楊一成家的鐵鋪。

    他要想辦法安置好大牛。

    讓大牛在縣城里乞討,再受人欺辱,是絕對不行的。好不容易才找到大牛,他不能再讓大牛受這苦了。可是,現在他的地位身份,也根本沒辦法讓大牛進采藥堂,做采藥童子。

    這縣城里,和他有交情的人不多,只有師父以及其他四位師兄弟親近一些。馮小家是縣城外的佃戶,錢如秀、孫瑩是裁縫和織戶,都不是太適合。

    想來想去,也就楊一成家的鐵鋪合適。就在縣城里住,而且可以學到一手打鐵的手藝,以後能靠自己的雙手掙飯吃。

    楊一成走的時候,曾經跟他說過,他家在縣城里的什麼地方,所以並不難找。

    葉秦很快便在縣城東南的平民區找到了楊家鐵鋪。這是一個很小的破舊打鐵店鋪,門口插著一桿爛旗,里面一個鐵爐子和一些錘頭,打造修理一些鋤頭、鐮刀什麼的農具。

    楊一成正在幫他爹打鐵。

    見到葉秦登門拜訪,楊一成顯得非常高興,急忙跟他爹介紹,這是他的同門師兄弟,非常厲害。楊老爹是黝黑老實的中年打鐵漢子,見了葉秦,只是憨笑笑著點頭,老半天也吭不出半個字來。

    葉秦暗暗奇怪,這麼老實憨厚的人,怎麼生出楊一成這樣能說會道,整天閑不住的家伙來。不過,這話也就在心里嘀咕著,否則楊一成又要發飆了。

    葉秦把後面跟著的大牛拉了過來,跟楊一成介紹了一下他同鄉兄弟成大牛的事情,想讓大牛在楊家鐵鋪找個活干。

    “小事一樁!”

    楊一成沒有遲疑,立刻拍胸脯答應下來,然後跟他老爹說,把大牛留下來。

    楊老爹卻著愁眉,只是搖頭。

    “爹,不就多一個人嗎?咱們楊家鐵鋪多個幫手,不正好嗎?我兄弟第一次求上門來幫忙,就幫不成,叫我以後怎麼見人?”

    楊一成急了,葉秦在師門里也沒少關照過他。要是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失了面子,傷了感情,那他以後還怎麼當這大師兄。

    楊老爹臉漲紅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說的不清不楚。

    不過,葉秦听明白了,大致的意思是鐵鋪太小,生意清淡,養不起人。

    葉秦就是因為家里養不起人而離鄉出走的,自然明白小店鋪的難處,養一個人不容易,不是想招人便能招的起的。沒有活干,多一個人反而會成為拖累。

    他立刻從懷中掏出一百枚銅幣來,塞到楊老爹的手里。

    “楊老爹。這里的錢不多,每天花三個銅幣給大牛買幾個饅頭就成,應該能讓他吃上一個月。我以後在采藥堂掙的錢,都會送過來,作為大牛的伙食。”

    楊一成臉上一紅,也從懷里摸出一百枚銅幣,塞到他老爹的手里。

    “爹,我忘了告訴你,師父給我們發了點錢。這些錢反正我暫時也用不上,干脆湊夠兩個月的伙食得了。我們進一趟山,估計一兩個月應該能回來一次,到時候肯定還能有錢,就讓大牛待在咱家鐵鋪。”

    楊老爹手里兜著二百枚銅幣,顯然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會拿出兩個月的伙食費來,愣住了,終于點下了頭。

    楊一成大喜,拍著葉秦的肩膀大聲道,“瞧見沒,我早說了小事一樁,二師弟,你這位同鄉以後就待在我楊家鐵鋪了!”

    葉秦暗暗感動,大師兄平時雖然一副大大咧咧,偶爾欺負人,但是在關鍵的時候也仗義。

    在楊家鐵鋪里安置好大牛,葉秦這才放心的離開。

    次日。

    采藥堂的三四十名采藥童子,正式進入鍛煉期。他們分成了十組,在十名采藥匠的帶領下,離開縣城,分別前往四面八方的千百里之內的深山老林,尋找草藥。

    葉秦他們五人,跟隨的是一個名叫謝澤的青年采藥匠。

    這個謝澤,是季副堂主帶出來的徒弟,現在大約二十七八歲,一襲普通的粗布衣,身材瘦長,話語不多,但是很冷酷。看上去像是一個普通的采藥人,但是如果仔細看他的一雙修長干瘦鷹爪一般鋒利的手,卻能發現足足有十多年的鷹爪功的功力。放到江湖上,絕對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不知道為什麼,葉秦總感到采藥堂的人,尤其是,很多都有一股陰冷、淡漠之氣,不把別人放在眼里。這並不是功法的原因,而是幾乎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

    葉秦背著一個的沉重大草藥簍,里面盛放著繩索、鉤、油鹽香料、鐵鍋、飲水袋、各種各樣的布袋子皮袋子等等,一腳深一腳淺的,默默的跟在謝澤後面五步之內。

    六個人的負重,全背在他一個人身上。

    謝澤了解了他們修煉的功法之後,便給他們五人作出了分工。

    六個人,正好組成了一個分工明確的采藥組合。以謝澤采藥匠為中心,前後左右四散開來。葉秦緊跟在他的後面,靠得最近,也最安全。

    楊一成一雙掌上外家功夫威猛,負責正面開道,遇到猛獸則擊殺驅逐。孫瑩背劍,在左面,給予楊一成支援。錢若秀學的是靈巧的折梅手,在右,捕捉蟲蛇蟻獸。一些有價值的蟲蛇蟻獸,可以入藥。

    馮小輕功暫時用不上,他總是使著輕功在眾人的周圍數百步範圍內飄來飄去,美名其曰“偵查”。不過,炫耀的成分更多一些,偶爾也能被他給撿到幾株低價值的小草藥,算是個意外的收獲,把馮小給喜的情不自禁。

    葉秦缺乏攻擊和防御能力,但是體力超強,背上了六個人去采藥所需要的所有東西,給其他的五人減輕體力上的壓力。眾人沒有負擔,體力好,自然能夠走的更快更遠。

    葉秦對此沒有絲毫的怨言,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坐忘經》的預篇<聚氣凝神>的作用很怪異,讓他的體能旺盛,在短短的六個月內遠超過其他四個師兄弟。但是,論打斗,他卻只怕比不上四個師兄弟中的任何一個,也發揮不出普通內功應有的攻防效果來。就像書中說的一樣,這冊秘笈只能增強體魄,延年益壽而已。

    背著負重趕路,葉秦一路上都在邊走邊修修煉。那股微弱的一絲氣息,在體內經脈各處每運轉一個大小周天,都可以化解掉他的身體四肢上的疲倦,讓他及時恢復消耗的體力。

    不過可惜的是,那股氣息似乎很難培養壯大,總是只有那麼若有若無的一絲。

    每運轉一圈,恢復的體力也都有一定的限度。如果體能消耗過快的,也會恢復不過來。

    好在謝澤走的並不快,一路往西南方向的大山深處尋去。進入數百里之外的山林之後,速度更是慢了下來。走走停停,在山谷懸崖,觀察一下是否有值得一次采的草藥。偶爾在懸崖邊、河谷邊拔了棵草,采了根睫葉什麼的。

    這幾百里路走下來,不經意之間,已經采集了許多的根、睫、塊、葉子、花、種子、果實等藥材,把好幾十個小麻袋子、皮袋子都裝滿了。

    葉秦一直緊跟著謝澤的五步之內,所以看的清楚,不由的暗暗佩服,這個謝澤師兄的眼光之敏銳。他們五個都沒有注意到的草藥,這個師兄遠遠的瞄了一眼就看到了。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7死亡采藥人

    一個月後。

    采藥堂,小院石屋。

    “也不像想象中那麼危險嘛!咱們這一個月進了一趟山,幾乎沒干什麼,便輕輕松松就拿了二百多枚銅幣的獎勵。三年的采藥童子鍛煉期很快過去,也能積下不少的銅錢。等咱們成了采藥學徒,掙的肯定更多,討個漂亮的小媳婦是沒問題!”

    馮小得意的拋著一個鼓  的小錢袋,在葉秦面前喜滋滋的說著。

    因為馮小四處“飄蕩”,偶爾也采到一些低級的草藥,所以他拿的獎勵錢是四人中間最多的一個。楊一成、錢若秀、孫瑩少一下,也有一百四五十多枚。葉秦背著草藥簍,一棵草藥也沒有采到,只得了大約一百多枚銅幣的辛苦錢。

    回到縣城之後,謝澤按照他們做的貢獻,發了獎勵。

    葉秦笑了笑,有些苦澀。

    誰讓他練的是吃苦耐勞功呢。在采藥童子鍛煉期,他是眾人中間收入最少的一個。三年以後成為采藥學徒,只怕結果也會一樣。原因很簡單,他煉的內功並不是太適合采藥。馮小練得是輕功,是最適合的一個。

    “砰”的一聲,楊一成從外面推開木門進來了,臉色陰沉的難看,目光失神。一言不發,爬上他的床,躺在床上背對著他們,也不說話。

    “咦,大師兄,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馮小奇怪的叫道。

    葉秦看了一眼,也暗暗奇怪。認識楊一成這麼久,還從來沒見過他發過這樣的脾氣。這才從外面剛剛回來二天呢,還得了一百枚銅幣,怎麼今天晚上出去一趟,回來他的情緒怎麼便無緣無故變得的這樣糟糕。

    錢若秀、孫瑩二人這時也跟著從外面走了進來。

    葉秦和馮小不由看向她們兩個。

    錢若秀嘴唇有些發白。

    “死了,死了兩個!”

    馮小大驚,“死~,什麼死了兩個?”

    “另外的幾個出去采藥的小隊已經回來了,但是死了兩個采藥童子。其中有一個還跟大師兄認識,是和他從小長大的伙伴。”

    錢若秀眼眶泛淚。

    竹岐縣城就這麼大,縣城里的很多小孩都是相互認識。縱然沒什麼交情,但是多少也見過。

    馮小呆了,好半響回不過神來。

    葉秦也怔住了。這才一個月,便死了兩個。三年鍛煉期結束之後,他們這批四十多個采藥童子,能活下多少?

    葉秦不由的感到身上似乎有些冰冷,石屋里的空氣都陰寒了幾分。

    采藥童子九死一生,這不是謠傳。

    葉秦並沒有被這個噩耗給嚇住,冷靜的詢問。

    “那兩個采藥童子怎麼死的?”

    錢若秀搖了搖頭。

    “不知道,那些小隊的采藥童子回來之後,臉色比大師兄還沮喪,卻什麼都不肯說。不過听他們的語氣,似乎是采什麼珍貴藥材的時候摔死的。”

    葉秦搖了搖頭,笨蛋也知道他們是采藥摔死的。否則練了大半年武功的采藥童子,而且還有武功更強的采藥匠帶著,哪里有這麼容易死。

    他道︰“必須要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才能想辦法避免再出危險。四師妹、五師妹,你們是縣城人,熟悉這里的情況,你們再去跟認識的采藥童子問一問,具體是怎麼一個過程。”

    楊一成突然翻過身來,眼楮中有幾絲腥紅的血絲。“不用去問,我知道他們怎麼死的!”

    葉秦驚訝的看向他。

    楊一成恨恨的說道,“我跟那兩個隊的童子都認識,其中一個隊說他們在一處幽谷的峭壁上發現了一株上百年的珍貴烏草。但是哪里幾乎是懸空的陡峭,而且山岩非常鋒利,風刀子很厲,非常容易被割斷繩索。那個采藥匠自己不願意冒險,所以派了一個會輕功的采藥童子,結果一失手被刮下了幽谷的,丟了命。另外一個隊,在河谷發現了一株稀有的藥材,也是因為采藥匠不願意冒險,派了我那個會輕功的兄弟上去,結果失了手,一眨眼便被水給沖走了。這些采藥匠,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拿我們這些童子的命,去換他們的安全!”

    葉秦、錢若秀、孫瑩,听了這話,不由的吃驚回頭望向石屋里邊的馮小。

    他們中間會輕功的只有馮小。如果有那麼一天,那個謝澤采藥師也需要用人來頂替他去冒險采藥的話......第一個只怕便是馮小。

    馮小早已經臉色慘白,被嚇傻了,抱著頭不敢听下去,“怎麼會這樣?這不是好好的嗎,好好的為什麼要死人?”他先前拿了二百枚銅幣的愉快心情,已經完全沒了。要是丟了命,要這點錢有什麼用?

    葉秦默然。

    他想到了一個更遠的問題。馮小要是死了,下一個誰頂替?估計是錢若秀和孫瑩中間的某一個,她們的身手靈活敏捷。然後是楊一成和只有體力的他了。每多死一個,他便危險一份。

    所以無論如何,必須保住馮小。只有馮小不死,大家便都安全。

    葉秦將這個想法跟錢若秀、孫瑩、楊一成說了,她們也都贊同,願意盡力保住馮小。

    在縣城里休息了兩三天。

    謝澤要入山采藥,他們五人自然也要跟隨著再次出發,進入深山采藥。不過,這一次他們再也沒有半點閑情逸致,而是心思沉重,不時的偷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謝澤,似乎他是個吃人的惡鬼一樣。

    特別是馮小,心情極其低落,根本沒心思施展輕功去撿取什麼草藥。他恨不得自己根本不會輕功,免得死的快。

    楊一成、錢若秀、孫瑩也沒有什麼心思去捕捉蟲蛇野獸。

    雖然他們都僅僅只有十一二歲,但是貧苦出身,大多都是吃苦頭長大,在某些方面已經較為成熟。對那些懷有惡意的人,都十分警惕。

    謝澤已經看出他們的怪異表情,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根本沒有理會,不疾不徐的行走著,只是偶爾暗中冷笑一聲,心中暗道︰提防我又怎麼樣?該要用到你們的時候,自然會用到。還能反抗不成?

    只有葉秦,背著草藥簍跟在謝澤身後五步之後,始終低調。

    春去冬來,一年又一年。

    三年采藥童子的鍛煉期,很快過去。

    這三年,有的時候一個月會死好幾個采藥童子,有的時候幾個月下來也未必死一個采藥童子。這完全看他們是否會遇到珍貴的藥材,藥材生長的地點是否極其危險,以及被派上場的采藥童子是否會失手。如果沒有出現上面三點,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死人的。

    最初的一年,采藥童子經驗不夠,死的最多,足足有七個。後面的兩年,死的人數明顯開始減少,但是一年下來總有那麼幾個。

    葉秦這一隊稍微幸運一些。

    這三年下來,謝澤只讓馮小頂替過五次。

    馮小膽子小,在楊一成的鼓動下,知道自己擺脫不了頂替的命運之後,悲憤之下便玩命的苦練輕功,硬是把梯雲縱給練到了第三層的境界。以他的喜好玩鬧的性子,能練到第三層境界也不容易。

    再加上葉秦、楊一成、錢若秀、孫瑩等人的全力幫助,撐過了三年的童子鍛煉期。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8分道揚鑣

    三年鍛煉期過後,所有活下來的二三十余名采藥童子,經過采藥堂季副堂主的評定,在采藥師們的主持下,殺雞祭神,進行交刀儀式,正式晉升為采藥堂的采藥學徒。

    葉秦從王采藥師的手里接過一把象征性的采藥小刀,小心的貼身收藏好。有了這把小刀,也意味著他已經出師,有資格獨立或者結伙外出采藥了。

    隨後,季副堂主宣布了采藥學徒必須遵守的規矩︰成為采藥學徒之後,采回來的藥材,必須上繳給采藥堂,然後由鑒定師鑒定藥材的價值,會按照草藥價錢的百分之五,進行獎勵。

    每個月有最低采藥限額——五枚銀葉子份量的藥材。

    (這里指的是采藥學徒采藥後,可獲得獎勵的錢,而不是指藥材本身的價值。藥材的價值遠遠超過這個數。後文的計算,不特別指明的話,通常情況下也都指的是獎勵的錢。在武國,一百枚銅幣可以換一枚銀葉子,一百枚銀葉可以換一枚金葉。)

    連續兩個月達不到最低限額,將被懲罰,輕則減少獎勵額度,重則刑堂處置。

    如果每次入山采集的藥材很多的話,采藥堂將會逐漸提高獎勵額度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十,甚至獎勵一些采藥堂煉制的極珍貴的藥品,在關鍵的時候可以保命。獎勵額度超過百分之十,可以晉升為采藥匠,那個時候獲得獎勵將會更高,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達到百分之二十的時候,有資格晉升為采藥師。

    眾采藥學徒們十分欣喜。

    以前跟隨采藥匠出去采藥,每個月只能得到一二百枚銅幣的辛苦獎勵。而以後自己出去采藥,價錢是按照采集到的草藥價值進行評定的,獲得的收入肯定能夠遠超過以前,最少能有五百枚銅幣(五枚銀葉)。

    有了這個刺激,剛剛晉升為采藥學徒的眾少年,紛紛心急著去采藥。

    楊一成、葉秦、馮小、錢若秀、孫瑩等五師兄弟,也相約組團去采藥,路上好相互照顧。

    葉秦在離開之前,去了一趟楊家鐵鋪,和成大牛告別。成大牛跟著楊老爹打了三年的鐵,肌肉已經變得相當結實,再也不像當初那個弱不經風的小孩了,每月能夠靠打鐵掙一點錢,至少能夠養活自己了。

    葉秦欣慰,就算自己不在,大牛也能夠活的好好的,這樣他也能放心的進山采藥。

    隨後,五人離開縣城,前往數百里的深山老林中采藥。

    依舊按照他們以前的組隊模式,葉秦一人背著草藥簍,擔著所有人的負重,走在中間。楊一成在前面開路,孫瑩在側策應,錢若秀和葉秦走在一起,驅逐蟲蟻。而馮小則在周圍數百步到處亂飄,撿取一些低價值的草藥。

    沒有了那個謝澤采藥匠,不用再擔心會被派去冒死頂替采藥,他們這一路上顯得非常輕松愜意,談聲歡笑,並不會特意去危險的險峰峽谷冒險。

    對于葉秦來說,負重已經是一個很輕松的活。修煉了三年多的《坐忘經》預篇<聚氣凝神>,讓他體內的那一絲氣息漸漸壯大了好幾分,每次恢復的體力也增加了一倍。這三年的心法鍛煉,讓他在體力上又有了長足的進步,精神上也相當充足。

    十多天下來,他們就像游山玩水一樣,多少有些散漫。

    葉秦有些擔憂。

    他每天晚上都會計算一下草藥簍里草藥的價值。計算藥材的價值,是采藥人的最基本的能力之一。

    因為眾人並不認真采藥,到現在為止采集到的藥材並不多。他仔細算了一下,五個人平均分下來,也就是每人一枚多銀葉的藥材,離五枚銀葉的最低限額還差的遠。但是時間上,卻已經過了一個月的三分之一。

    葉秦把這個情況跟眾人一說,楊一成、馮小等人頓時驚跳起來,錢若秀和孫瑩也露出驚容。

    這可不是小事。

    要是第一個月就沒能完成任務,那麼下個月就危險了。采藥堂的刑罰,不是用來開玩笑的。他們親眼見過刑室內的血淋淋的人皮,被抽筋拔骨的血人,都是因為觸犯了某些堂規而遭到懲罰的門徒。有的是任務沒能完成,有的是私自將采集到的藥材販賣給了別人,有的是叛幫被抓回來的。

    散漫的氣氛頃刻間消失不見,他們接下來的幾天,不得不急匆匆的去一些有些峽谷絕壁等,危險,但是可能有珍貴藥材的地方進行冒險,盡可能的多采集一些草藥。

    在這些危險的地方,第一個被派上場的還是馮小。因為他的輕功最好,身手最為靈活敏捷,他出手采摘絕壁上的藥材最有把握。

    馮小頗為不滿的抱怨,但是其他四人一致要他去,他不能不去。

    這樣一來,葉秦背著的草藥簍里的藥材,也開始漸漸增多。時間快滿一個月的時候,他們不得不離開深山,往竹岐縣城回趕。順便在回來的路上荒郊野外采了點低價值的草藥,用來湊數。

    盡管這樣,快到縣城的時候,五個人把草藥簍里所有的藥材都倒出來,分成五堆,最後仔細清算了一遍,草藥簍里大約是二十一枚銀葉稍微多一點的藥材。就算往高了估計價錢,也頂多是二十二枚銀葉,至少還差了至少三枚銀葉的草藥。

    五個人面面相覷。

    也就說,只有一個到兩個人可以完成采藥任務,而剩下的三個肯定完不成這個月的采藥任務。

    誰拿五枚銀葉的草藥,誰拿四枚銀葉草藥?

    “我要拿五枚銀葉的。里面有價值的草藥,至少其中有一半是我拿命去采回來的!”

    馮小憋了一會兒,開口便要五枚銀葉的草藥。

    眾人默然。

    馮小冒的險最大,要拿五枚銀葉,他們是沒意見的。

    但是剩下的,誰多拿一點?

    楊一成、錢若秀、孫瑩三人都有意見。楊一成說自己一路上驅逐豺狼虎豹,見山開路,要多拿一點。錢若秀說她路上捉了許多蟲蛇藥材,藥材中很多是她找到的,她要多拿一點。孫瑩說她殺的野獸也不少,為什麼她要少分?

    關系到這個月的采藥任務能否完成,卻是誰也不肯輕易的讓步。

    葉秦只是在一旁,默然的看著。因為他幾乎根本沒有采過草藥,背一個草藥簍也談不上是多大的“貢獻”。他也不想為了那點草藥,加入這種爭執。

    他看著三人吵來吵去,心中突然生出一絲黯然。縱然是師兄弟姐妹,三年來曾經為了保命而齊心一致,但是在緬甸殘酷利益面前,卻也爭執起來。

    幾個人結伙一起去采藥,雖然方便,卻容易為了分藥是否公平而傷感情。

    或許,是該考慮獨自一人去采藥了。

    有這個想法的,並不是只有他一人。

    回到縣城采藥堂之後,所有的藥材被送去內堂的鑒藥處清點藥材的價值,葉秦、楊一成、錢若秀、孫瑩采藥量只達到四枚銀葉。因為是第一個月,從輕發落,每人只遭到十鞭子的責罰,並還被扣了一枚銀葉,只發了三枚銀葉。

    馮小一人因為采藥足夠,而免遭處罰,得了五枚銀葉的獎勵。

    五人回到他們住的石屋。

    馮小第一個提出拆伙,他自覺地自己一個人去采藥,完全可以采集到更多的草藥,不用被其他人拖累。

    楊一成冷眼瞧著馮小,冷哼一聲︰“你只學了輕功,要是遇著豺狼,我看你怎麼自保!”

    馮小毫不在意︰“當我傻啊,我打不過,難道我不會跑啊?憑我的輕功,什麼豺狼能追上我?”

    楊一成沒再多說什麼,他也決定一個人去采藥,憑他的一手撕狼裂虎的外家功夫,哪里去不得。

    過了兩日,再去采藥的時候,五人各自背上了行囊,分道揚鑣。

    錢若秀和孫瑩決定兩人一起去采藥,臨走之前她們還詢問了一下葉秦,問他是不是和她們一起去,人多也好照應一下。看她們的流露出來的表情,卻是同情葉秦。因為葉秦是五人中間最弱的一個,要武力沒武力,要輕功沒輕功,只是體力足,走的久而已。她們要帶上葉秦,多半也是出于同情。

    葉秦苦笑,淡淡的搖了搖頭。三個人走的話,分藥的時候,他還是個墊底。他還是決定一個人走,試一試運氣。

    而且,葉秦心中也有一股傲氣,不相信自己會比其他四人差多少。

    實際上,過去跟隨謝澤采藥匠,他跟在謝澤五步之後長達三年,對謝澤觀察藥、采藥過程中的一舉一動都默記在心里,學到的實用技巧最多。相比之下,楊、馮、錢、孫四人因為四散開來,反而學到的少很多。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19鷹崖

  

    根據采藥堂秘笈室的規定,采藥童子在晉升采藥學徒之後,允許獲得第二本秘笈。

    葉秦想起了這件事情,在動身外出采藥之前,特意跑了一趟藏書閣秘笈室,想看看能不能找一本有攻擊威力的外門武功、輕功,來增強自己的安全和實力。

    那里的青年守衛告訴他,采藥學徒的確可以拿走第二本秘笈,但是不再是像采藥童子一樣可以免費學秘笈室的武功了,而是必須交錢才能拿走秘笈。

    各個檔次的秘笈價錢不同。一枚金葉可以拿走一冊最低級的秘笈。如果是中級秘笈甚至要十枚以上的金葉。高級秘笈甚至需要三四十枚金葉以上。

    那青年守衛還特意給他推薦介紹了不少的秘笈,像什麼《狂龍掌》,十七枚金葉,有內功的高手使出來,威力巨大。還有什麼《雲靈十三劍訣》,劍術殺傷力高,二十枚金葉。都適合采藥學徒學習。

    葉秦听了那青年守衛報的價格,呆了半響。

    一枚金葉一冊最低的秘笈?

    他進山一次才得五枚銀葉而已,至少要進山二十次,近兩年才能掙到這個錢。二十枚金葉.......他要白干二十多年,這秘笈賣的真黑。

    無奈,葉秦只能背上草藥簍,離開縣城,老老實實進深山去,放棄了再學一門高級武功的想法。心里想著,過上兩年,湊幾個金葉,再學一兩門低級的內功、輕功,便行了。

    十多天之後,葉秦背著草藥簍,滿頭大汗,出現在數百里外一處深山峽谷的一座山峰懸崖上。為了爬這座山峰,他足足費了近二個時辰,還好,他在上山的途中采了好幾株草藥,值好幾個銅幣的錢,也沒有浪費時間。

    葉秦也漸漸發現,他獨自采藥,的確比五個人結伙采藥,能夠采到更多的草藥。

    他一個人每天平均只要采到十六七枚銅幣的草藥,一個月下來便能夠完成采集五枚銀葉草藥的任務。當然,扣除最初趕路五天,以及返回的五天。他在中間的二十天內,一天其實需要采集大約二十五枚銅幣的藥材。

    而五個人一起走,那麼他們每天平均必須采集到八十三枚銅幣的草藥才行。扣除出發五天,返回的五天,在中間的二十天內更是要采集高達一百二十五枚銅幣的藥材,這非常的困難。

    因為一條路徑上的藥材往往就那麼多,結伙的人多了,自然不夠分。

    相反,單人走,反而好采集草藥。

    不過,有利的同時,自然也有弊。

    葉秦在深山老林走著的時候,難免會遇到豺狼虎豹,總是對他窮追不舍。一兩只還好說,他一狠心也能把它們砍翻。但是三五成群就麻煩了。

    葉秦雖然帶著一把砍柴刀護身,但不敢以身去斗狼群,只能拼命跑,跑的不是太快,但是翻山涉水片刻不停,硬是把後面追的豺狼給跑斷了腿,甩掉了豺狼。

    為了躲避豺狼,路上浪費了不少的時間。

    他爬上這座峽谷山峰上的懸崖,也是為了避免山下峽谷的一群豺狼。懸崖上就算有蛇鷹,比一群豺狼要好對付一些。而且這片懸崖足足有好幾里長,足夠他尋找好幾天的草藥了。

    葉秦在山頂尋了一處可以躲避風雨的巨石,在這塊巨石的下面上扎下根來。把草藥簍、水皮袋、布袋、小鍋、油鹽袋等等都放下。

    又在山頂岩石草縫尋了一條草蛇,剁了頭,煮了一鍋的美味蛇羹,美美的吃了一頓,恢復消耗的體力。

    休息了一小會兒之後,葉秦提著砍柴刀,背了兩捆繩索,開始在峰頂上四處尋找藥材。十分不錯,小半天的功夫,便讓他在山頂上找到十多株草藥,至少能值得個四五十枚銅幣。

    兩三天的功夫下來,葉秦已經把整個數里範圍的山頂給尋了一個遍,把已經成熟的,有好幾年藥力的草藥都摘采了。至于未成熟的,他一株也沒有動。采藥人的規矩,是絕不會去踫那些未熟的草藥。竭澤而漁的蠢事,在采藥行是非常大的忌諱。采藥堂的鑒藥師也不會收那些年份不夠的藥材。

    把山頂尋遍之後,葉秦不得不開始冒險,到懸壁上去采集草藥。他甚至可以從山頂,望到那些長在懸壁上草藥,要是不去采集,那太可惜了。

    次日清晨,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葉秦把兩捆粗細繩索,分別在山頂的一棵大樹、一塊巨石上綁結實,又將細繩在身上綁結實了,這才緩緩沿著山峰的後山懸壁往下攀。

    山峰處有飛鷹,這些畜生經常會把攀岩采藥的人當成是威脅鷹巢的人,進行攻擊。

    葉秦對此早有準備,他昨天花了半個晚上把一些野草編織成了偽裝草衣,在身上披上,緩慢移動,小心的避著那些飛鷹,偶爾出手采摘幾株在懸壁上零零生長的草藥。

    不到半日的功夫,他到了後山懸壁的半山腰處。這里是一處懸空的山崖,他腳下數丈,有一塊凸起來的懸崖,可以站人。那里的山壁上明顯有幾個鷹巢。鷹巢周圍,似乎長了幾株草藥。

    葉秦只是瞄了一眼,沒仔細看,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繼續下去。

    要是被這些尖嘴厲爪的畜生發現了,十分麻煩。這些畜生會整日不休的糾纏住你,不斷的用厲爪攻擊。尤其是他現在還被掛在半山腰,行動十分不便,難以反擊。

    不過,現在老鷹都已經離巢,這里暫時還是安全的。如果能夠多采集幾株草藥的話,今天的采藥任務便完成,下午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葉秦朝那凸出的懸崖望去,仔細的辨識了一下那處凸崖的草藥,看看那幾株草藥,是否值得自己去冒這個險。

    突然他微微愕了一下。

    他看到,平台邊緣,有一株孤零零的綠色小草,長的十分鮮嫩,只有一瓣葉子,上面凝著一滴清澈的露珠,折射著太陽光芒。大中午的,別的野草早就被太陽給曬的萎靡不振了,哪里還有露珠。這株小草卻怪異的很,就像早晨剛剛出來一樣,絲毫不受太陽暴曬的影響。

    這幾年下來,葉秦能夠辨認的普通草藥至少有上千種之多,就算無法辨認出具體是什麼草,也能大致的辨別出其品階。這株小草他不認得,但是看品階,至少是稀少級別的小草,也不知道能不能入藥。

TOP

第一卷竹岐縣城 20灰蛋


    葉秦心中暗暗估計了一下價值,那株葉瓣上有一滴露的小草,或許能值得個一枚銀葉左右。這個價值,足以讓他冒險一試了,這可以讓他後面幾天輕松很多。

    葉秦又飛快的扭頭打量了周圍的天空,發現有幾只老鷹在遠處的蔚藍天空盤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不由暗喜,自己只要在下降二三丈,便能站到那塊凸起的岩石上。

    他松了一下腰間的細繩。雙手緊抓粗繩索,緩慢的往下移動。

    小片刻功夫之間,葉秦已經一腳站到了那塊岩石。他先把附近的幾株普通草藥采摘了,放進掛在腰間的小草藥簍里。然後往岩石的邊緣蹭過去,準備動手采摘那株露滴小草。

    近在咫尺,望著這株小草的時候。

    葉秦心中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這株小草似乎蘊含著某種神秘的靈氣,令他無法自抑的生出一股驚艷的感覺。

    他暗暗好笑,連忙甩掉腦袋里的胡思亂想,集中精力挖草藥。

    采摘這種稀有的小草,必須十分小心。因為不知道藥性,無法知道它最有價值的部位是在葉上、睫上,還是在根部。所以他準備整株,連根帶泥,都挖起來。

    葉秦熟練的從右腿綁帶處拔出一柄綁著的采藥小刀,小心謹慎,沿著那株小草的根部,一點一點的往下挖泥巴,避免傷及它脆弱的根系。

    出乎他的意料,這株小草根上的睫葉才僅僅是他的小拇指大小,但是根須卻有近半尺長,足足半刻鐘,才把它連根帶泥一起挖出來。

    啾——!

    身後的天空傳來一聲尖銳的鷹啼叫聲。

    葉秦聞聲一驚,心中驀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覺。自己太專注挖這株草藥,耗的時間太久,竟然忘了這是鷹巢。他才剛回首看去,便瞥見一只灰色影子從半空中帶著一股凌厲的狂風襲來。

    葉秦想都沒想,手腕一翻,采藥小刀反手便迅猛的朝那灰影刺去。“噗哧”,那灰影沒能躲開,也不知道被刺中了那里,淒厲的慘叫一聲,帶著葉秦的采藥小刀一頭栽下了懸崖,落在了密不可見的深山峽谷中。

    葉秦也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幾乎撕裂開了嘴巴,那灰影臨死前翅膀猛烈的一拍,把他整個右手小手臂都打的幾乎骨折,還有幾道被厲爪抓出的深深的血痕。

    他忍著右手的疼痛,不敢耽擱。左手一把抓住那株綠色小草,塞進了腰間的小草藥簍。隨後準備立刻往上攀登。這里有好幾個鷹巢,可不只一只老鷹。必須盡快離開。

    那只灰鷹臨時的慘叫,已經驚動了周圍的灰鷹。

    天空中鷹鳴大作,數道灰影朝他所在的位置急襲而來。

    葉秦在這個時候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沒時間去後悔,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一群灰鷹的圍攻下,攀上山頂去,自己已經處于死地,必須回身應戰,不是他死便是鷹群亡。

    他心一橫,反而背靠岩壁站在那凸起的岩石上,用粗繩索死死的拴住自己,並拿出了自己最後的武器——一把掛在後腰有些鈍卷的小砍柴刀。

    正面對著那些灰鷹。

    葉秦體內也在默默的運行<聚氣凝神>,自丹田而生的那絲氣息經過右手小臂,化解右手小臂大半的鑽心疼痛。這套內功心法不僅僅只是給他很強的身體恢復能力,也讓他目光敏銳,身手敏捷,變得遠遠比以強很多倍。

    雖然沒有學過強有力的攻擊型武功招數,但是最基本的砍、刺、劈殺動作,他異常的熟練。否則早就死在某條不知道名的山林老溝里了。

    四五頭灰鷹朝他撲來。

    葉秦幾乎在一瞬間,便已經看清楚了它們在半空中的滑翔軌跡。其中兩只飛的最快,距離他已經不足三十步,而後面三只則慢了一些。

    各個擊破!

    這是他頭腦中幾乎沒有遲疑便跳出的想法。

    就在那兩只灰鷹及身的瞬間,葉秦瞧準了,手中的砍柴刀狠狠的朝身前橫劈了過去。撲哧,喀嚓,兩只灰鷹被他一柴刀給劈成了兩半,落下山崖。

    而他也被兩只灰鷹迎面的猛烈撞擊給一下結實的拍在岩壁上,整個身體就像遭到兩只巨大的鐵錘撞擊一般,那股撞擊比大師兄的拳頭還要硬上幾分,咽喉一口鮮血上涌噴灑了出來,單腳撲通一聲半跪在岩石上,頭腦中一片昏眩。要不是他身上還綁著繩子,只怕要一跟頭栽下山崖下去。

    剩下的三只灰鷹見到自己的同伙在轉眼間身死,頓時被驚住,發出一陣陣悲憤蒼涼的呼嘯,在半空中盤旋。這幾只灰鷹鷹目血紅,憤怒和急躁,怒視著這個入侵它們巢穴擊殺了它們伙伴的元凶。

    幾個呼吸之間,葉秦喘過氣來,他的眼楮布滿了血絲,目光中露出一股刺骨的殺意,單手抓著砍柴刀,和那三只灰鷹對峙著。

    十歲之前,葉秦跟隨老爹數十次進深山打獵,便在深山里明白了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山林里只有最凶悍的野獸,才能生存下來,轉身逃跑的,只有死路一條。三年前,他帶著大牛在荒郊野外流浪的時候,便敢在半夜不要命的和貪婪的老野狗搏斗。現在他已經十四歲,體魄不知道比以前高了多少倍,又豈會懼這三只灰鷹。

    只是葉秦剛才遭到猛烈撞擊,渾身近乎僵直。如果這三只灰鷹趁現在狂襲而來,只怕他要立刻被它們蒼勁有力的鐵爪撕裂成無數的碎片。

    但是那三只灰鷹被他表現出來的凶悍給嚇住,沒能抓住時機發起進攻。三頭灰鷹不敢發起進攻,只是在鷹巢外盤旋。

    葉秦也不敢攀登,把背部暴露給這幾頭灰鷹。

    他抓緊時間,半跪在凸石上,默運內功心法,舒緩僵直的筋骨肌肉,恢復拼殺的能力。

    對峙了幾個時辰,太陽漸漸落山,懸崖上刮起了刺骨的寒風。三頭灰鷹終于失去了耐心,再次發出悲憤的鳴叫,似乎知道自己敵不過這個佔據它們巢穴的敵人,一振灰色的翅膀,轉頭朝遠方山峰飛去。

    葉秦終于松了一口氣,松開了緊抓著砍柴刀的手,掛回到後腰上去,摸去嘴角邊的干涸的血跡。他再看自己全身,至少不下七八條鷹爪留下的血痕,早已經在大風中凝涸。

    心中苦笑一下。

    該死的畜生,今天自己可差點死在這里了。為了采摘那株罕見的小草,幾乎把一條小命都給搭上,真不知道這究竟值不值得。

    葉秦佔了這一片的鷹巢,驚走了這里所有的灰鷹,暫時是安全了。便盤膝在岩石上休息了片刻,恢復足夠的體力,準備天黑之前攀登上山頂上去。

    輕松下來,鼻子上難免嗅到了一股鷹巢的腐臭味。

    想到那幾只灰鷹差點要了他的命,葉秦痛恨之心頓起,伸手把那幾座鷹巢都給挖了出來,準備毀掉。讓他驚奇的是,其中一個鷹巢里竟然有一枚灰蛋。

    “咦,這蛋有點怪,灰不溜秋的。也好,晚上正愁沒什麼好吃的呢,正好拿它來開胃。”

    他隨手那那枚蛋給塞進了腰間的小草藥簍中。

TOP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