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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獵天(連載中)

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四十章 狩獵古老林

剎境宗位于云州東部,建在方圓數百里的古老林深處。

不同于長盛不衰的黑水門,這剎境宗原本只是云州一個小宗門,歷代強者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武王,卻因十年前他們有位長老一舉修成武尊,聲名鵲起。之后又與流國王室親近,憑著尊者之威和流國相助,收服了云州東部百十個大小門派,一下子變位云州武道巨頭,與西北的黑水門爭執不休。

“糾集了黑水門的武者和云州大小宗門的掌門,突襲剎境宗,那君公子可真是大手筆。數十名武王境界的強者甚至還有一個武尊,這剎境宗方崛起十年不到,便要遭受著滅頂之災了。”

馬車里,白袍女子抱著膝蓋,望向車窗外近百匹奔騰的駿馬,低聲喃呢著。

“大祭司說,這少年是伴隨著我族崛起而出現,可他分明是個人類,又怎么會與我們有關系?哼,那老頭子又開始胡謅了。不過,似乎他是給我們帶來了一點好運,若沒他,那株七葉靈芝恐怕也不會這么好取。”

目光飄向馬流中另外一輛馬車上,撲面而來的勁風掀翻車窗口的紗帳,白衣少年嘴角那縷淺笑若隱若現。似乎有所察覺,少年疑惑地轉過頭來,白袍女子心中微跳,收回目光。隔著面紗,她白凈光滑的臉龐上染起淡淡的紅暈。

“真的能給我們帶來好運嗎?呵呵,娘說人類都是自私的,他對付剎境宗肯定也有私心,又能給我們帶來什么?就算剎境宗今日毀之一旦,我們頭上依舊被勢力變得更大黑水門死死壓著,被這云州數百門派視為妖魔,見不得光。”

女子輕嘆著,心頭繚繞起些許惆悵。

就在這時,坐在她對面凝神閉目的姱姓長者雙目爆睜,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停!”

從第三輛馬車里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聲音中夾著些許意外。

馬隊之首,黑水門掌門勒緊韁繩,示意身后的黑水門弟子和趕鴨子上架前來助拳的掌門們停下。黑水掌門耳朵微動,古樸的面容漸漸沉凝,隨后策馬來到那輛馬車前,隔著窗簾向里面的竹武尊探詢著。

“師叔,似乎有些不對勁?”

“我們中埋伏了。”穩坐馬車中的老者說道。

黑水掌門眉宇中浮起一絲煞氣,緩緩抬頭掃視著看似平靜密林,呼吸漸漸加重。

“被人走漏風聲了?看來這些掌門里面也有不安分的家伙,竟趕在我們前面派人來通風報信了。”

“無妨。”那蒼老的聲音傳來,平靜得有些可怕,“我這兩日修煉那完整的黑水功法,武道修為哦大進,隱約感悟到通天之境的門檻。哼哼,即便剎境宗的尊者武王一起上,老夫也不懼。”

微微猶豫,黑水門掌門余光看向那輛載著周繼君的馬車,眼角一抽搐,忍不住開口道,“師叔你的身體……”

重重的冷哼聲從馬車內傳來,落在黑水門掌門耳中如白日驚雷般,帶著駭人的殺氣。

“我好的很呢,現在一身修為俱在巔峰,還要多謝那孽障。待掃平這剎境宗,取得后續心法,我定要將那孽障剮成人彘,將他生煎活烹,一塊一塊地吃他的肉。”

心頭打了個冷戰,黑水門掌門眉頭皺起。

“可那少年詭計多端,難保他早就設計好了退路。”

“陰謀詭計?哼,有四名護法和李史武監視著他,看他還如何逃遁。史武這孩子也算是天縱奇才,雖然敗給了那畜生,卻破而后立,一夜間突破到侯境人品。哼,我看那小畜生還如何囂張。”

聽著車內傳來那粗重的喘息聲,黑水門掌門淡漠的臉上現出一絲慌亂,忙不迭地朝馬車里道,“師叔,千萬別再生氣了,小心怒火攻心啊。”

馬車內粗重呼吸聲漸漸消去,可冷凝的殺意從車窗泄出,刺得黑水掌門心頭一寒。深吸口氣,黑水掌門默默看向那輛馬車,心中突然騰起一絲不安。兩日來,這個神秘的君公子一直隱在馬車內沒有露面,莫非他就猜不到我們得到那口訣后會做什么?他到底憑什么如此鎮定?

“哈哈哈。”

陣陣狂笑從道路兩旁的密林中傳來,眾人放眼看去,一個個大驚失色。

林間密密麻麻的枝葉罅隙間閃過陣陣銀光,日光鋪灑下來,赫然是近百名身著銀質鎧甲的持弩武者匿于其中。這些武者一個個精氣神十足,皮膚上流轉著古銅色的光澤,看那架勢竟然皆是武師境界。

百名訓練有素全副武裝的武師呵,憑著硬弩,若是突襲,便連武王也會措手不及下受到重創。

數十名大小掌門看著看著不覺頭皮發麻,若是適才那些武師突然發起偷襲,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掌門不知要有多少會不明不白的送命于此。

只見一道巨大的掌影劃過,林邊遮擋住視線的大樹轟然倒下,手持勁弩的武師們如潮水般從中分開一條路,一個火紅色的身影翩躚而出。

“她也來了?”

周繼君看著走在最前面的鸞鳳公主千若兮,嘴角微微咧開。

坐在他對面的李玄武沉聲問道,“你認識她,她是何人?”

“大煜鸞鳳公主,你說是何人?”

聞言,李史武眼中閃過驚意,不由得張開喃喃道,“千若兮……”

“哦?你認識她?”

周繼君有些意外地看著李史武,心中微疑,一個普通的云州門派弟子怎么會知道大煜公主的真。

“我俗家身份是辛國二王子,父王曾經提過鸞鳳公主。”似乎看出了周繼君的疑惑,李史武淡淡地說著。

“怪不得,原來也是出生貴胄。怪不得如此忘情重利。”

李史武的國字臉上浮起紅暈,卻轉瞬間恢復平靜。

“我只是為了尋求武者大道,并非不重恩情。我助你逃脫也不是背叛黑水門,掌門之前曾當眾允諾過,只要你將后續心法交出,就不會為難你。”

“那你為何還要助我?”周繼君臉上閃過揶揄之色,“是你看透了你黑水門長輩的本質,他們為了維護顏面和利益,不擇手段,你心底也不相信他們會放過我。你雖在黑水門中修煉,卻又厭惡這種利高于道的氛圍,直到兩日前,你終于忍受不了。”

周繼君字字珠心,一字一頓說道。坐在他對面的李史武面色僵硬,張了張口卻沒再說什么。

那夜古道肥人走后,緊接著來找周繼君的正是為了追求武道放棄王族身份的李史武。他再次挑戰失敗后,周繼君卻在他驚疑的目光中將完整的黑水門功法一一道出,并和他講了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事。

早對黑水門諸人的習性有些厭惡的李史武聽完后,心動無比,在周繼君詭道心思的挑唆下,他終于決定放棄黑水門徒的身份走出云州,去見識一番天下武道。

心中存著大愿望大夢想的人往往總會面臨許多難以抉擇的路,但并不代表他們心中無情。

深深看了周繼君一眼,李史武一臉凝重地說道,“我助你逃離此地,你可要將真正的后續心法留下。”

“那是當然。”周繼君舒服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眼中流出一絲倦意,“這兩日似乎還沒睡夠。”

李史武表情一僵,心中微嘆了口氣。

真不知道這位君公子是怎樣的人,他這一身鬼神莫測的本領莫非是睡懶覺睡來的?

“快到正午了,好戲快開始咯。”

眉頭舒展開,周繼君余光落在全神貫注看著外面局勢的李史武,眼神微微複雜。


你這辈子或許會永遠後悔今日的允諾吧。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2-12 14: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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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四十一章 君公子威武

    “各位掌門不辭辛苦來我剎境宗,吳某人還真是榮幸之至。

    鸞鳳公主身後走出一名精神矍鑠的高瘦老者,掃視著神色各異的掌門,最後目光落在黑水門掌門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上,嘴角溢出一絲陰狠。

    “我說黃掌門,你好好的流沙河不呆著,莫非看上了我古老林?招呼也不打個就興師動眾地跑來。”

    剎境宗掌門還欲再說,卻被他身後穿著火紅武袍的少女硬生生打斷。

    “羅嗦什麼,莫非還要閑話家常到天黑?。”

    “是,是。”

    剎境宗掌門面容一僵,轉身向少女陪著笑臉。

    這少女到底是何許人也?用這種語氣在眾人前掃剎境宗掌門的面子,他居然還不以為忤地諂媚連連。

    眾位掌門面露疑惑地看向英姿颯爽的少女,只見她穿著緊束的武士袍,凹凸修長的美妙身段在光滑的裙袍中若隱若現,鼻子挺翹眸如新月,粉唇間流露出的媚人風情卻被她那身別致高貴的氣質掩蓋。

    莫非是流國的王室中人?

    黑水掌門看著似乎心緒不佳的女子,臉色依舊古井不波,心中卻開始揣度起來。

    按理說,流國實力應該沒這麼強盛,兩日間便調來這麼多身上沾滿血腥味的師境天品武者……不可能,這少女究竟是誰?

    “哈哈哈哈…….”

    卻是一名面容粗獷的掌門指著那女子大笑起來,隨即轉向剎境宗掌門,譏諷道,“枉你是堂堂剎境宗掌門,你這廝真丟我們雲州宗門的臉,對一個女娃娃竟然還卑躬屈膝,是不是昨晚被她掏空了身子,腿腳發軟……”

    未等他說完,一個頭戴斗笠的瘦下老者從少女身後躥了出來,區區半步便越過了八個馬身的距離,轉眼間出現在那名掌門身前。

    “你……”

    嘴巴剛張到一半,就再合不攏了。

    “是尊者…….”黑水門一方的一位掌門忍不住叫出口來。

    出言不遜的那位掌門被這個毫不起眼的瘦弱老者一爪捏碎脖子,抓在半空中,連半點還手之力都無。旁邊的那些掌門們看的心中發寒,脊梁骨上流下滴滴冷寒,心有余悸。

    幸好剛才自己沒亂說話,要不然……

    “哼,欺人太甚!”

    一襲黑衣自馬車中翻飛出,竹武尊冷冷看了眼將出言不遜的掌門如同螞蟻般捏死在手掌中,猶自擦著指尖血跡的斗笠老者,沉哼一聲,化作一道黑光,直奔千若兮而去。

    “你殺我掌門,我就玩死這女娃娃。”

    話音落下,竹武尊的指尖已離千若兮咫尺之隔。

    “休想!”

    從千若兮身後又閃出一人,雙手推出,堪堪抵住竹武尊那跟閃耀著黑色芳華的手指。

    劈山斷流的勁氣涌入各自身體,兩人同時一震,竹武尊稍退半步,而他的對手卻身形晃蕩,連退十數步方止。這一彈指剎那不到的瞬間,斗笠老者已然回轉到千若兮身邊。

    “方武尊,久違了。”

    竹武尊心神沉入體內,將那道威猛無比在自己體內肆意橫行的勁氣壓制下,淡淡地看了了眼將他逼退此時卻面色發白的剎境宗武尊,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不過就憑你,也想阻擋我?”

    “若再加上我呢。”

    蒼老沙啞的聲音從斗笠老者口中傳出,有如刀割般回蕩在每個人耳邊,听得人心頭發顫。

    對方有兩位尊者,一名武王還有數百弟子和那殺氣騰騰的武師軍團。而己方武王雖多,但去只有一個尊者,一個在兩日前被武師境的少年玩弄鼓掌的武尊。

    偷偷打量著四周,銀色的弓弩在陽光的撥弄下透著絲絲殺機將他們鎖定,不少掌門面色發青,心頭打起了退堂鼓。

    “竹老頭,你,你敢如此放肆!”剎境宗掌門一臉憤然地望著竹武尊,喘著氣小心翼翼地看著面色平淡千若兮,“你們知道位是誰嗎?這位可是堂堂大煜鸞鳳公主,你們竟敢出言不遜,驚擾公主芳駕。真是膽大包天!”

    大煜公主!她怎麼會來到雲州,和剎境宗糾纏在一起?莫非,身處偏遠之地的剎境宗居然得到了大煜皇室的扶持?

    黑水掌門側目掃視著隨他而來的大小掌門,眼見他們各個心神不寧,不由得暗道糟糕,再這樣下去,自己這方再無士氣可言。千里迢迢趕來古老林,是為一石二鳥滅了剎境宗解決黑水煞氣之患,而不是自投羅網來的。

    “真的大煜公主哪有閑情逸致跑這雲州來,我看你們穿著打扮倒像是抄學我中土文化武道功法卻數典忘宗的海外新羅賤民。諸位掌門,新羅賤民可惡之極,我七州中土武者見而誅之。剎境宗竟冒天下大不韙勾結賤民,今日當共討。”

    千若兮看著的黑水掌門,忽然莞爾一笑。

    “咯咯咯,這雲州武道門派的掌門還真別具風格。你是黑水門掌門吧,說起假話來心不跳臉不紅,義正詞嚴,連本宮我都開始懷疑自己和那群新羅之族有關系了。”

    “不過,任你再舌燦如花也無濟于事了。你看看諸位掌門和你的弟子們,有誰相信你?便是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千若兮說著說著話音中悄然釋放出浩浩然然的皇道之威,她雖只是公主,卻極受當今人皇之主的寵愛,身份崇高,權勢燻燻。她的皇道法訣離九數之尊的紫金境界相差甚遠,可運轉著的皇道法訣,全身散發出接近純金的煜煜光華讓她顯得高貴威嚴。

    這些掌門從未接觸過皇道法訣,猝不及防之下,不少人的心神微蕩開,苦苦守著皇道威嚴的入侵,然而卻仿佛進入沼澤泥濘般,越是掙扎越是深陷。

    “今日黑水門一再冒犯本宮,就算本宮既往不咎,我皇族的尊威豈是容爾冒犯的。除了黑水門……”千若兮微微一頓,美妙動人的眸子望向另外兩輛馬車上,朱唇續開道,“以及那兩輛馬車留下,其余各大掌門只要與黑水門劃清界限,本宮當允諾既往不咎。”

    黑水門掌門心頭一震,下意識地看向周圍前來助拳的掌門,卻見他們目光閃爍,不敢與自己對視。

    局勢眨眼間便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黑水門徒在一百多只飽含武師勁力的強弩包圍下絲毫不敢有半點動作,斗笠武尊和方武尊與黑水門頂梁柱竹武尊傲人對峙,若這些前來助拳的百多名掌門再被策反,那黑水門此行絕對會成為雲州史上最可笑的笑話了。

    宗門存亡,就在今日。

    黑水門掌門額頭冒出虛汗,卻見一位掌門慌張地看了他眼,微微抬腳步,似乎要走到剎境宗一方。

    不好,若有人帶頭,那必會一呼百應了。黑水門掌門臉色陡然劇變。

    眼見剎境宗之難被自己一番話化解,而擁有千年多歷史的黑水門從今日起即將沒落,千若兮嘴角微翹。

    然而,就在這時,那個熟悉卻讓她心頭莫名狂跳的聲音響起。

    “你的承諾誓言,有用嗎?”

    白衣少年施施然從馬車內走下,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然而嘴角那絲淡淡的嘲諷卻讓他看起來有些輕佻。

    “你怎麼會在這?”

    千若兮驚詫地看著周繼君,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恨意,可當周繼君那雙戲虐的眸子飄過來時,她心中微慌,下意識地低下頭。

    從千若兮身後迸出一聲咆哮,那跟隨她而來的老者一把掀飛斗笠,獨眼中噴著怒火,如火辣辣刀子般的目光刻在周繼君臉上。

    “是你!大膽狂徒竟敢劫持鸞鳳公主,今日老夫定要將你生閹。”

    劫持了鸞鳳公主?在場諸人不論哪方,都怔怔地看著一臉無所謂的白衣少年。

    坐在馬車里靜觀事態的白袍女子玉珠般明亮的眸子光彩熠熠,看了眼猶在微笑的周繼君,不由得喃喃低語。

    “君公子威武。”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2-12 14: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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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四十二章 落子殺黑龍

    山海精氣在周繼君如長河般的經脈内澎湃流轉,光明正大的氣息随着他張口道出潤如珠玉的字句傾瀉開來。

    “衆位掌門且聽我一言。”

    “我輩習武者平生所求不過是那遙無盡頭的武道之極,無拘無束,快意天下。要想成就那通天之境,當心中無畏無懼,斬去心魔,執念而行。”

    “富貴,心魔也。名利,心魔也。權勢,心魔也。讓你們心懷懼意的大煜皇室,更是大心魔!”

    “即便她真是大煜公主,也隻不過是一個天生幸運的人而已。你們有沒想過,她區區一個黃毛丫頭憑什麽如此高高在上地對你們這些靠着自己半生拼搏流血即将獲得無上武道的男兒呵斥?還不是依仗着你們生來對大煜皇朝的懦弱畏懼。”

    “你們的都修至武王境界的強者,王者,霸道不屈,即便是皇權也敢逆流沖擊。而你們卻對一個區區女人心懷臣服,這便是困囿爾等的心魔!”

    “想要成就武尊境,當不畏一切,斬斷心魔!”

    “諸位掌門,大心魔就在眼前!今日若不奮起斬殺之,還欲何爲?”

    周繼君夾雜着山海威嚴和儒道正大之意的話語如滔天駭浪沖擊在場諸人的心魂,那皇道之威燃起的熊熊烈火被周繼君這番話澆滅,一股股憋屈許久的殺氣傲然升騰,場中局勢陡然再變。

    千若兮英氣逼人的臉蛋上劃過潮紅,死死地盯着周繼君,眼中充滿憤怒和不服。

    這個混蛋爲何總與自己糾纏不清,若非他這番話那些掌門早入我彀中,混蛋,我千若兮遲早要将你碎屍萬段。

    可當她看到周繼君對她微微張開的嘴型,赫然是在說“馬夫”。想到自己那日發誓,若他一日間突破到武師天品,自己便做他的馬夫,千若兮心頭猛跳,懊惱悔恨之情湧了上來,屈辱無比。

    人皇之諾有九鼎之威,修習皇道法訣者若是不守承諾,便會被九鼎之力反噬,輕者亂心神,重者皇道修爲全失。

    “噗!”

    一口鮮血噴出,千若兮一臉煞白,那高貴讓人不可亵渎的氣質淡消了幾分,轉而多出一分讓人疼惜的楚楚可憐。

    大煜公主居然被這君公子一番話氣的吐血,可她卻一直不敢出言反駁半分,爲何……這君公子真是不可思。

    諸多掌門便連不少黑水門弟子也是目閃精光看着那位神态慵懶的白衣少年,腦中不由得想起兩日前他在黑水大殿那番驚世駭俗的作爲。似乎這個神秘的君公子就是爲了打破陳俗而來的,如此人物,在黑水門得到他承諾的後續心法後,真的能将他留下以還屈辱嗎?

    “好,好,今日我不将你碎屍萬段,誓不爲武尊!”

    鬥笠老者心疼地看了眼神情迷茫的千若兮,身上枯瘦的肌肉陡然間暴綻開,咆哮一聲,攜着無比駭人的殺氣射向周繼君。

    竹武尊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微微猶豫,卻還是在半路将鬥笠老者截下。

    “鬼先生,我來助你!”

    那名來自刹境宗的武尊不甘示弱地閃步來到竹武尊面前,雙掌攜着滔天巨力拍向竹武尊。

    “轟!”

    即便是怕誤傷周圍諸人,将功力壓低到三丈内最高威力,可這武尊之擊還是發出山裂谷碎般的巨大聲響。

    方武尊和鬼先生巍然不動,驚詫地看着隻是稍退兩步的竹武尊。

    “武尊地品?”

    “正是,哈哈,你們兩個還在武尊人品徘徊,便是一起也非我敵手。”眼中閃過傲然之色,竹武尊回頭對身後諸人喝道,“汝等前去絞殺刹境宗賊子,切勿靠近戰團。”

    說完,他身上肌肉猛地暴漲開來,黑色的煞氣從他頭頂氤氲而起。

    “八臂法相!”随着他一生劇喝,一個通體黑色身高十丈的八臂金剛自他身後冒出,雖然遠比不上那日天機府中賈道人等人生出的接近百丈的法相,可也是氣勢逼人。

    “法相生!”

    方武尊和鬼先生也是眼冒電光,身後升騰起七八丈的法相。方武尊的法相是一個光頭盔甲大漢,而鬼先生的法相赫然是一個全身散發着戾氣的幹枯老鬼。

    三人随着法相騰至空中,濃厚的武道之力焦灼周旋,還未交手,道路旁一排排樹木便被這将空氣都擠壓得幹涸的殺氣轟炸飛起。

    “各位掌門,我黑水門下弟子,今日之戰吾等定要将刹境宗剿滅。”

    說完,黑水門掌門帶領身後衆人殺向刹境宗一方,餘光掃過正退後馬車的白衣少年,黑水門掌門眼中劃過深深的遺憾。

    這君公子爲何不是我黑水門中人,不然我黑水門崛起爲天下第一大派也無不可能……可惜了,這樣的人物即便不是我黑水門的敵人,也不能留。

    咬着下唇看向并沒參加戰鬥,反而無事人一般灑然而回,千若兮臉色複雜,良久,眼中溢出殺機。

    今日定要将他殺死在此地,否則……若他真在大半個月内突破到武侯境界,那我這輩子都将被誓言所困了。如此神速的修爲進度,除了十七郎,自己知道的似乎隻有這個君公子了……若是倒回去,甯可自貶身份花一切代價也要招攬他,可惜現在已經回不去了。

    “姱叔,我們也出手嗎?”

    馬車内,白袍女子向對面那個沉穩的老者詢問道。

    老者沉思片刻,剛欲開口,隻聽窗外傳來一陣清朗的聲音。

    “姑娘,在下求見。”

    白袍女子嘴角微微彎開,連忙打開車門,隻見那君公子真笑盈盈地從頭到尾打量着她,随後張開道,“不知姑娘芳名?”

    白袍女子微微一怔,眼中閃過喜悅和猶豫,看了眼閉目而坐的姱叔,随後低聲嘤嘤道,“我叫客家娘。”

    客家娘……這樣的姓名可是少見,看他們這些人身材比之普通的長人都要?然陰險傷神,不過這種布局謀天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化名君公子的周繼君臉上光暈流轉,緩步走回他所在的馬車。

    君公子……君子不坐危堂,這個名字倒是很符合。

    周繼君笑了笑,看了眼那個殺氣沖天,血光如點點梅落綻滿林間的戰場,又看了眼緊拽着拳頭一臉興奮的李史武,最後擡頭看向灼灼耀日。

    “快午時了,最後一顆子也該落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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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四十三章 公子一局成妖名

    雲州古老林腹地,殺氣無邊。

    武道勁力如劍似網,将周遭的樹木切割得紛亂無序,有的歪倒在路口,有的旋在半空,卻都插滿密密麻麻的利箭。

    戰局漸開,兩幫人以那三個武尊爲核心,形成數十個圈子,性命相搏。

    若有路人遠遠經過古老林,望到這邊的場景或許隻會以爲是一場普通的幫會火拼,他絕不會想到,親身參與戰鬥的都是雲州各個門派的掌門,說出來身份高得嚇人的人物。

    這些掌門人在各自門派中養尊處優慣了,或許搏鬥經驗比之年輕時候有所退步,但俱是武王修爲,而剎境宗一方隻來了數名掌門,大多數都只是弟子。剎境宗弟子在那些掌門手下如草芥一般,幾無還手之力,若非大煜武師軍團以勁弩相逼迫,刹境宗子弟恐怕很快就要全軍覆沒。

    血光翻飛間,人命如豬狗般低賤。

    又有一批刹境宗弟子從古老林深處趕來,隨着他們同來的是得到消息前來助陣的親剎境宗一派的門派長老。

    跟黑水門一起來的雖然是各派掌門宗主,但他們是被逼著趕鴨子上架,否則堂堂各派掌門豈肯如小卒般再次戰鬥,可黑水門畢竟勢力龐大,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而前來援救剎境宗的卻是那些門派的長老或是護法,擅長格鬥殺人。

    有了那股子力量加入,戰局又開始漸漸扭轉,轉眼間黑水門一方不少弟子喪命當場。

    “你們很想去?”

    守在他身旁的四名護法看着自己門下弟子被屠戮,眼中閃過焦躁和憤怒,周繼君看了眼他們,開口問道。

    這四名武侯天品的護法警惕地看着周繼君,卻沒開口。

    “幾位師叔去吧,我留在這。”

    李史武走出馬車,向那幾名護法恭恭敬敬地說着。

    四名護法臉上閃過猶豫不決之色,斜目掃向正節節敗退的黑水門,意味深長地向李史武說道,“師侄可要好好照顧君公子,不可輕慢。”

    说完,那四名護法轉身飛射向戰局之中。

    武侯境因肉身已修練到個人通天之境下的極限,可以在半空飛走滑翔。而武王以上者因可運用天地星辰外力,因此能騰身飛於半空。

    打到興起的武侯和武王們都已騰身躍起,各種功法化出的罡勁四散在半空中,攪動起這一圈風雲變幻。

    “你不會是想放我走吧?”

    輕笑著看了眼適才開口的李史武,周繼君眨了眨眼。

    “要放也是你將后續功法留下後。”

    “是嗎?我看黑水門此時形勢不妙。也不知能否滅了這剎境宗,讓我心甘情願教出后續功法。”

    微微一怔,李史武看向半空中央那三個幾乎看不見身形的人影,不由說道,“這場戰局勝負只在武尊之间。”

    “然,可是你黑水門畢竟以一敵二,別看現在僵持著甚至微有優勢,你別忘了,他若是控制不住心神,在這你死我活的戰鬥中只要微微發急,那便會出現兩日前大殿上的情景,甚至更慘。”

    周繼君娓娓道來,仔細地看著李史武。李史武臉上表情變化着,有擔優、有不捨亦有一絲決然。

    “啪!”

    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李史武向周繼君單膝跪下。

    “君公子,你若告知那後續功法,我李史武以我李氏之名起誓,定會助君公子脫離此地。”

    眉頭挑起,周繼君嘴角浮起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好一個有情有義的流國王子,我無需你起誓,我只問你,你可是真捨得為了追求武道脫離黑水門。”

    “是。”

    李史武站起身,微微詫異那君公子為何如此問。

    周繼君揉了揉眉頭,看向天空,已是正午。

    “好罷,我看那竹老頭似乎開始急了。你且附耳過來。”

    …

    遠遠離著中央戰圈激鬥的人們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硬生生地切了進去,似要插手尊者的戰鬥般,忍不住跳出圈子看了過去,卻見那道人影只在那攜著風雷呼嘯的戰圈旁停下。

    “竹師叔,君公子讓我來告訴你後續功法。”

    清朗的聲音回響在戰場上,剎境宗一方不明所以,而那黑水門掌門則是一臉激動。

    竹武尊原本與那兩位武尊不過伯仲間,卻因為得到周繼君完整的功法,只是兩日間便突破到武尊地品,然而,卻因為心神脆弱,必須控制自己心緒不得激動,所發揮出的實力只有四五成。如今得到那後續心法便能穩住心神,徹底發揮武尊地品實力,擊殺那兩尊者該不會費多少時間。

    “哈哈哈。”

    半空中,竹尊者氣勢洶洶的一拳將兩對手逼退,隨後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瞥過那衫背過身去的白衣,身上湧起滔天殺機。

    鬼先生和方武尊不明所以地看着竹尊者只留法相糾纏著他們,自己卻跳出戰圈來到那個突兀插入的黑水門青年弟子身前。不僅是他倆,幾乎所有人都停下爭鬥,愣愣地看著忽然在半空中閉門凝神起来的竹武尊,摸不着頭腦。

    只是瞬間,那竹武尊睜開眼睛,一臉狂喜。

    “哈哈哈哈,祖宗保佑,果真是最完全的黑水功法,我黑水門興起就在今朝了。”

    陡然间,竹武尊沉下臉,陰森森地看向那個背對他一步步走向馬車的白衣少年,突然大聲說道:“你就不怕我殺你嗎?”

    已回至周繼君身邊的李史武聞言,心中一急。

    在場諸人都面色複雜地望著那個挑起這場爭端的神秘君公子,黑水門一方心底好奇他到底在想什么,而剎境宗一方則都一派糊塗。


    怒喝聲從半空中另外兩名武尊口中傳來,卻是他們見著竹武尊打的好好的突然把跳出去,然后心思全放那少年身上,心中大怒,如此一來卻置置他們的顏面於何地。

    “好,好,那我先來解決你們,再去好好陪那少年玩玩。哈哈哈……”

    閃身而上,比之適才還要強勁數倍的黑水煞力將那兩人死死壓制,鬼先生和方武尊一臉驚駭,對手好似突然間變強了許多,就是因爲那個少年嗎?

    一步。

    周繼君心頭默數着。

    黑水煞力陽剛無比,它在正午時分所產生的勢是一天中最強大的。

    兩步。

    周繼君繼續數着。

    雖然傳於他修善的黑水修行路線,但他修行了那麽多年的行力路線早積累了無數陽氣在體内經絡,而子時吸收至陰之氣則是水火不相容的。

    三步。

    周繼君眉頭微微挑起。

    黑水煞力雖然同屬一脈,但每個人修行出的卻擁有各自屬性。若是別人輸力給你,若心神不穩時尚可佯裝一脈,待到心神定下,定然會發生衝突。

    ……

    七步,

    周繼君嘴角微微彎曲,耳邊隱約傳來衆人的驚呼聲。

    待到心神穩定時,唯一要做的事卻是靜心修行,壓制體內那些相互衝突的黑水煞力,若在激戰時陡然修煉神功,無數煞力便會衝突起來,正午時又是陽氣最盛,黑水煞力最爲剛猛的時候,因此,那後果將是……

    周繼君回轉身體,只見半空中正在激鬥的三人陡然間停住,皆是一臉恐慌。

    感受著對面不斷想要衝破竹武尊身體的黑水煞力所散發出的澎湃無比令人心慌的氣息,方武尊和鬼先生面色大變,轉身就欲遁逃。

    “轟隆!”

    驚天動地的聲響自半空中傳來。

    竹武尊依舊是一臉驚駭,可他的身體卻散發著黑透了的流光,隨後猛烈地爆炸開來。

    充斥著死亡氣息的黑光自他身體那點飛速蔓延開,離他最近的兩名武尊慘叫一聲被黑光吞噬,炸成粉碎。而那黑光并未停留,依舊攜着無邊際的黑水煞力衝向四周。

    慘叫連連,古老林成了人間地獄,無數雲州門派大大佬被黑光席卷。

    黑水門掌門連同三位長老死。

    剎境宗掌門連同五名護法死。

    萬相門門主死。

    吳山掌門死。

    大煜皇室兩位御用武侯死。

    ……

    良久,那陣黑光才漸漸消停下來。

    闇寂無聲。

    僥幸存活下來的人都面容顫巍巍地看向那個漠然而立的白衣少年,臉上的流轉出茫然和恐懼。

    幾名離戰圈最遠的低輩弟子甚至被這個慘絕人寰的場景嚇得嚎啕大哭起来,聲音撕心裂肺。

    他是叫君公子吗?

    千若兮畏懼地看著那個一臉云淡風輕的白衣少年。

    妖魔!这一切都是他這個妖魔一手釀成。他居然就這樣毀去了三個武尊,殺死了雲州一半的武道門派掌門,幾乎斷了黑水門和剎境宗的根基。

    他到底是什麼人?

    不對,他不是人,他是妖魔。

    千若兮渾身顫慄,一向堅強高傲的她,此刻眼角卻流下迷茫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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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四十四章 血海屍山悟道途

    午時已過,毒辣的陽光透過萬千丈高空直落在林間的尸山血海上,三名武尊、數十名武王還有近百的武侯武師臨死前所迸發出的絕望和恐懼的氣息龐若繞山之雲,濃郁低沉,發出不甘的幽鳴,便是萬道陽光滾滾齊灑一時半會也驅散不了。

    馬車里蒙著面紗的高挑女子客家娘伸手遮住嘴,忍下心頭的驚駭,那雙隱于面紗後的美眸卻不住顫抖著,瞳仁里白色的袂影漸行漸遠,卻讓她割舍不了目光的追逐。

    “羲父在上,雲州最大的兩個門派毀滅,三大的武尊尸骨不全,又死了數十個門派掌門和長老…….這一切都是那個總是笑盈盈的君公子設計好的嗎?他可真是心狠手辣,這麼多條人命呵,都是雲州德高望重的人物,他就沒有一點擔憂嗎?如今雲州局勢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或許只需半天後,雲州道上都會知道了這個像妖魔一般的君公子了。那…….接下來他又會做什麼呢?”

    幸存的所有人都與客家娘一樣,臉上帶著好奇還有些許畏懼看著正一步步走向中央那堆尸灘血海的神秘君公子。冷風混著未消散的煞氣撲向那個表情淡然的白衣少年,刺耳尖利的呼嘯聲從風中躥出此起彼伏,好似那無窮盡的冤魂厲鬼從血海中探出腦袋,張牙舞爪地將白衣少年圍住,欲把他撕成碎片。

    “啊!”

    看到白衣少年在眾人或是驚詫或是恐慌的目光中徑直走到中央血海之地,隨後伸手撿起一只疤痕累累的殘缺大腿,舉在眼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眉頭擰成川型,躊躇片刻後,竟又放在鼻子前聞了一聞。千若兮嬌俏的臉上閃過一絲慘白,眼中閃過驚慌,低聲叫了出來。

    大煜鸞鳳公主積蘊了十多年的驕傲與自尊,在遇到周繼君那刻起便開始不知不覺地坍塌……

    當初邂逅時,翩翩少年氣質非凡卻對大煜不屑一顧甚至似有仇怨。

    之後沖突,在數名天品武師的夾擊下,方才武生人品的他絲毫不懼,並借在戰斗中突破到地品,趁亂將她擄走。

    到了那來福客棧,千若兮親眼見證了七州武道史上最大的荒唐。只是一個晚上,這少年便從武生地品硬生生地跳到了武師人品。確切的說,他只用一天便突破了一個大境界,這種傳奇也僅僅在上古傳說中有過記載…….

    直到方才見著他從馬車里出來,白衣瀟灑侃侃而談,正大和陰冷同時旋轉在黑得令人心顫的眸仁中,矛盾,卻又讓人指不出半點不和諧的地方。千若兮的皇道之威瞬間便被瓦解,仿佛落雪遇上烈火般,剛剛沾上就融化不見蹤跡。

    而眼下,他布下天大的局,殺死了這麼多名滿雲州的武道高手後,居然還準備跑上去生吃他們的血肉嗎?

    千若兮緊咬芳唇,眼中流淌出歇斯底里的恐慌,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

    “他天生就是克我的嗎?君公子……不,他是妖魔!”

    被千若兮以及一干人視若妖魔的周繼君細細查看著那段屬于鬼先生的枯黑大腿,心神沉入體內拔出強大的武道之力運于指間,提力呵氣,堪堪將那堅實如金鐵的骨肉撕裂出一個小口。

    “咦?居然沒有經絡。”

    周繼君眼中閃過疑惑,伸手憑空抓來已被拋遠的幾塊血肉,如剛才那般撕開仔仔細細地查看著,眼中的不解愈發凝重。

    “這經絡存于人的身體里,許多武道功法的修行路線都是運轉道力行于經絡間,更何況尊級人物已可以察別天地精氣,並且吸收煉化于府嬰之中,而這些精氣道力的流轉必須依靠經絡,可他們的身體里怎麼會沒有半點經絡的跡象,莫非都被適才的黑水煞力轟毀了。”

    搖了搖頭,周繼君放眼望向遙遙之北那座依稀能見著雲間山頭的巍峨山峰,腦中回憶起屠龍老人對他所道的藏象……

    “藏者,匿也,象者,猶天象之象,論髒腑之形象,以應天地之陰陽。所謂藏象,其實包容萬千百態。五髒、六腑、九竅、經絡、血氣、陰陽、五行、神魂意魄志……如此這些都存于藏象。它其實就是你身體里另一方天地……”

    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周繼君扔掉手中那些殘缺不堪的肉塊,凝眉思索著。

    “這麼說來,經絡乃至藏象都不是在肉身中能發現的存在,它們應該是獨立于肉身之外,卻又與肉身息息相關。”

    周繼君雖然憑著他的大毅力大耐心生出了數千年未在七州大地出現過的先天藏象,但他只是擁有卻並非十分了解,這也導致了藏象雖然依附著他,但始終听調不听宣,超脫周繼君的心神獨自運行。到如今,也僅僅幫他煉化出四道先天精氣,以及微微改變了那三道之力的性質,周繼君對此一直很是苦惱。

    離開落雲山已有半個多月,周繼君一邊修行玄道、武道和詭道,一邊吸收天地精氣來給藏象凝煉,可道如今,吸收了那麼多天地山海精氣,也只煉出四道。

    如今滄浪灣危機已解決大半,那京城之行迫在眉睫,可周繼君到如今卻有些無法準確估量出自己的真正實力。

    這七州大地是武道的天下,周繼君如今是武師人品修為,卻因修煉了一等一的功法《玄武神經》,加之他兩次煉皮,他的武道戰力已然達到武師人品的巔峰,只等煉完骨便能突破到武師地品。然而他又因那修習玄道法訣《極墟天書》而生成了可以吐出體外化成蛇形的四道之氣,而越級戰勝武師天品的李史武。

    雖然舍棄儒道,只余留下玄、武、詭三道,可這剩下的三道皆能生出似乎隱約有著獨自思維的蛇人,這三道蛇人至少能擊垮超過自己三品的對手,而且能吞噬玄道技法、武道罡力,並能消化吸收,歸為它們所用。

    而詭道……似乎更是可怕,以周繼君尚未成熟的詭道出其不意地布局謀天,竟然能逆轉乾坤,只憑著心意算計和他巧妙的偽裝,將雲州格局顛覆。

    。。。。。

    單手負在身後,周繼君走在尸山血海間,心思卻飛速流轉著。

    自己的武道可只按這七州的功法標準等級修行,而玄道和詭道雖然從道種可以感受到它們的境界突破,可除了修煉那三道蛇人和詭譎心思謀算外,似乎沒有其他修煉參照了。玄道所煉出的蛇人卻是融合三道的白氣,那麼玄道應該是總綱了。

    “道,到底為何物?”

    周繼君停下腳步,站在如地獄磷火河般的嫣紅土地上,望向碧淨澄透的穹宇,眼中那份明悟與疑惑交替流轉著,卻始終突破不了那悟的彼岸。

    “玄道、武道、詭道、儒道、皇道…….或許還有許許多多其它道,然而它們到底是什麼,又是如何並存于這天地間,如何並修于體內?”

    良久,周繼君闔上眼,輕嘆了口氣。他隱約感覺到大道萬千,卻又相距天地之遙,憑著現在的他無法體會其中的深意。

    “以武道為戰,習這七州修行之法。以詭道為心意,孑立世間,避禍謀天。再以玄道為根本,修煉萬千氣象,壯大三道蛇人,覓的良機徹底收服那藏象吧。”

    就在周繼君心中定下了自己修行方向時,周圍的怨魂死氣終于凝聚到了極致,武尊武王們雖然身死,但強大的心神卻未完全消逝,懵懵懂懂夾雜著無比仇恨的心意卷起尚未凝固的血氣煞力罩向白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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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四十五章 詭道棋盤成—三道定

    “你們生時我尚不懼,如今死了還要裝神弄鬼嚇唬我?”

    周繼君挺身站立在尸海中央,裹著恨意怨念的血氣化作一只只無身厲鬼,張牙舞爪地圍著周繼君團團打轉。白衣少年傲然掃視,嘴角泄出一絲不屑的笑意,眼中滿是期待。

    已然恢復些許鎮定自若的千若兮怔怔地看著那一顆顆面貌猙獰的厲鬼,卻不知為何心頭撲撲地跳動起荂C

    “听說只有在百萬大軍激戰的戰場上,才會出現由戾氣怨念凝聚起的血氣厲鬼,卻一直沒見識過,不料今天倒是見著了。那些血氣厲鬼迸發出的劇大怨念恨意便連武王境的強者也會全身發寒,而武侯以下者更是會被侵噬心神,變成瘋痴。眼下這些厲鬼都是武王武侯的冤魂恨意聚集起來的,他一個小小的武師能守得住心神嗎?”

    似乎意識到什麼,千若兮表情陡然一僵,眼神中漸漸溢出復雜的恨意。

    “哼,他與我何干,最好心神被侵噬干淨,變成半身不遂又傻又瘋的廢物才好!”

    周繼君並不知道千若兮的詛咒,此時他心中非但毫無懼意,反而充滿興奮,體內的藏象如他一樣歡呼雀躍著,好似遇到美味佳肴,歡喜異常。

    “藏象呵藏象,你又想要了嗎?”周繼君眸中浮起一絲陰翳,冷笑著自言自語。

    藏象飛速運轉,仿佛急切應答著,張開二十道經絡便欲將那些血氣厲鬼吸入體內。天地之氣都是藏象最喜愛的佳肴,而精氣萬千,這些武王武尊死後留下的戾氣怨氣自然也屬于其中。

    “可惜,這些不是留給你的。”周繼君心神沉入體內,用力撞向那藏象,“你依附于我卻又不順服,吸收了那麼多天地之氣卻只修煉出四道先天精氣于我,我憑什麼再將這些好處給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家伙。

    面對凝聚到最凶猛時候,正準備一鼓作氣侵噬周繼君心神的血氣厲鬼,周繼君眉頭挑起,張口呼出一口氣。

    蒼穹下,大團妖艷的血氣之內,一只白氣凝成的蛇人憑空生出。手臂般大小的蛇人穩穩當當懸空漂浮在周繼君頭頂,它的眼神陰鷙,嘴角的卻露著詭異的笑,這個表情像是周繼君此時神態的放大,卻又少了一分正大瀟灑。

    周繼君一直是個矛盾的人,從他孩提時候便是。性格堅毅無比,卻總喜歡耍些狡詐的小伎倆,比如當年逗古道,比如那時激屠龍。如今亦是如此,一身白衣瀟灑飄然,仿佛濁濁之世佳公子,微微輕浮卻不失溫純。可當他侃侃而談時,總會夾雜著一絲光明正大的意蘊,仿佛偉岸固執的大儒。然而有時候他的眼中總會流露出讓人心底發寒的陰冷,讓人覺得不似善輩。

    如此諸多之態或許是因兒時的坎坷、幼離怙恃埋下的種子,亦或者是因為跟著他幾位大妖師父修習儒、武、詭等道意,再加上常年與他們相處,漸漸感染上那些未人化的妖變性格。

    然而諸人只見他嬗變,如步空堂,如千若兮,卻從沒人能發現他一身白衣之內的那顆本心,始終堅執無比的本心。

    “欲謀天道,當自超然。處之一地,得詭道之變,化地為棋盤,眾人為棋子,汝可為棋主,亦可為棋子。若為棋子,當佔天元…”

    周繼君腦中出現了《與天謀道》中充滿陰冷氣息的字句,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抬頭,只覺得心口被重重地撞擊著,仿佛山岳來襲。卻是那些身死喪命在他詭道之下的武尊武王化為顆顆厲鬼,來勢洶洶地撲向他。這些沒有形體的冤魂恨意凝成一只只大鐘巨鼎敲擊在他心頭,沉重疼痛。

    周繼君臉色微微發白,卻並沒有管它們,仰起頭看向詭道蛇人,沉聲說道︰

    “我欲助爾成吾之天元,可否?”

    詭道蛇人冷冷地看了周繼君一眼,闔目沉吟,片刻後張口道︰

    “善!”

    “吾為棋盤,收此尸山血海入吾局中,成山川河海。收此血氣厲鬼入吾局中,為兵將士兵卒。然否?”

    “善!”

    “爾為吾詭道之種生,詭道之氣聚,與吾本命一體。今日助爾成天元,執吾謀道棋盤,入吾心神心意,待吾殺盡四方,取得無數尸山血海、血氣厲鬼擴其局,成就謀天之道!”

    周繼君鬼使神差地說出這番話,出自本心,卻似毫無緣頭。

    “善!”

    詭道蛇人眼中閃過歇斯底里的猙獰和陰冷,蛇尾拍動陡然躍起身,張開血噴大口撲向周圍的血氣厲鬼,好似獵食般,將它們一個個吞噬。

    眼中閃過寒光,周繼君接連張口吐氣,連團白氣涌出,在半空扭轉身形,須臾化為兩只蛇人。那兩只蛇人定楮看向那條如瘋魔亂舞的詭道蛇人,嘴角流露出或是高深或是殘忍的笑意,相視一眼,齊齊撲向那些血氣厲鬼。

    “你也想分一羹麼?”感受著體內蠢蠢欲動的藏象,周繼君冷笑一聲將流轉的先天精氣縮回藏象,不讓它得一分好處。如今凝練出四道先天精氣,才堪堪能與藏象保持平衡,若是再讓它吸收天地之氣卻不煉化出精氣來,那實力差距又將拉倒。待到它什麼時候乖乖臣服,吐出那第五道先天精氣,什麼時候再讓它繼續吸收天地之氣。

    中央戰場之外,客家娘、千若兮、李史武包括那些剩余的宗派掌門或是大煜武師都死死盯著那團已經血霧紛飛看不清內中詳細的尸山血海處,他們只知道那個詭異的君公子只身其中,卻不知他在里面到底如何了。面對武尊武王所化的血氣厲鬼,他即便再異如妖魔,恐怕也不會好受吧。

    “快好了嘛。”

    周遭依舊是血影飛舞,看不清外邊的情況,那些幸存的厲鬼已漸漸被蛇人們吞噬殆盡,剩下的依靠殘念茫然地四處躲避著,可卻已是強弩之末,不一會兒,三道蛇人已然肚皮飽脹。

    “天地山海為棋勢,天地英靈為棋子,汝為天元,化!”

    《與天謀道》中化棋篇的道論出現在周繼君腦中,此詭道法訣其實並不能稱之功法,它以亡魂為棋子,以尸山血海為棋局,往往以修煉者的心神為天元,築造成執掌于道心的棋盤。依靠詭道殺的人越多,這詭道便會精進越快。與天謀道,先與人謀起,待到那心中的棋盤大到無法容于天地之間,那這天地便已是你的棋盤,詭道大成。

    隨著周繼君這聲爆喝,三道蛇人喉嚨翻滾,黑煞煞的亡魂怨氣被噴吐于周繼君頭頂那片血霧中。待到吐完,那只詭道蛇人上前一步,眼中閃過詭異的精光,喉頭翻滾,良久吐出一個字︰

    “化!”

    黑壓壓的亡魂怨氣與那血霧糾纏在一起,血霧漸漸變得單薄如方塊,好似棋盤,從它上面生出連綿不絕的骨白色山脈和那一條條艷紅的河流,一個個毫無意識的小人憑空出現在這山脈河流間,有大有小,大者武尊,小者武侯。

    詭道蛇人手托棋盤,眼中飄過喜悅,回身朝另兩道蛇人躬身行禮︰

    “善!”

    “善!”武道蛇人一臉冷漠殘酷。

    “善!”玄道蛇人則一副高深莫測的淺笑。

    “善!”

    周繼君長舒一口氣,將那三道蛇人收回體內。詭道蛇人手托棋盤坐于心房旁的詭道力種上,看著棋盤苦苦沉思。玄道蛇人躍身來到上丹田的玄道力種上,翹首而立。武道蛇人猛地跳下,來到位于下丹田的武道力種上,閉目打坐。

    從這一刻起,三道力種不再成鼎足之勢守護藏象,而是分別駐于上下中三大丹田。而它們所生出的玄道蛇人也不再像從前回歸體內後便化入道之力流進道種,它們自成一格,卻又互相呼應。如此一來,卻是把那藏象孤立開來。

    周繼君身體內兩大體系,藏象和三道,在今日終于定局,它們彼此間有著隱約的聯系,卻又不再像之前那般交融,反而相互對峙著。

    天空中的日頭已然開始下落,強烈刺目的陽光垂落下來,拂開了那團團血霧。

    眾人放眼看去,那個君公子施施然走了出來,不僅安然無恙,反而似乎精神又旺盛了幾倍。待到他們目光飄向君公子身後時,不由得各個心底發涼,脊梁骨溢出滴滴冷寒。

    卻是周繼君身後那原本一地成堆的血肉尸骨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哇!”

    一名低輩弟子只覺得腹中翻滾,一陣陣恐懼惡心沖上心頭,忍不住抱著一旁的大樹彎腰吐了開來。

    當他吐完後抬起頭看到了那個正朝這走來的白衣少年,嘴角淺笑間仿佛還有血絲肉末未擦干淨,那名弟子尖叫一聲,眼前發黑,轉了兩圈,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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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四十六章 雲州別話

    徐徐清風流蕩在樹斷枝折、殘碎不堪的密林間,千若兮、客家娘以及那些一臉濃濃戒懼的掌門、弟子們看著白衣少年一步步走來,不由得面色發白,除了客家娘緊縮回馬車外,其余人都是匆忙後退。

    適才周繼君在那中央戰場時,血氣如艷紅的濃霧將他包裹,外邊的人都無法看到內中的情景,並不知他只是收了那些血氣厲鬼尸山白骨煉化成棋盤棋子。他們看見大坨的尸體血跡陡然消失得一干二淨,再回憶起之前周繼君拾起死人大腿好似念念不舍地細細品味,這些人心中已然認定周繼君是一個生啖死人骨肉的妖魔。

    就在所有人都神情微慌、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去時,一個穿著黑色武士服的青年卻紋絲不動。他抬起頭,微微發紅的眸子死死盯著周繼君,下唇被咬破,已然滴出赤紅的血漬,好似咬的不是自己而是對面那白衣少年的肉。

    看著李史武眼中濃濃的仇恨、憤怒以及一絲迷惘,周繼君暗自嘆了口氣,心中微微一軟,卻轉瞬間堅定起來。

    “干嘛這樣看著我?我將你期待已久的後續心法交給你,你助我逃脫,我們都沒有違那約定。如今諸事已罷,你便去揚州追求你的武道吧。”

    李史武恨恨地看著周繼君,仿佛听到了什麼好玩的事一樣,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淒涼悲慟,听得人心頭一堵,鼻子發酸。

    “約定?你根本就是一直在算計著我,算計著所有人!”

    “定是你向剎境宗通風報信,然而帶著我們大幫人來到這,根本不是為滅剎境宗,而是為了和剎境宗拼得兩敗俱傷。你那所謂後續心法也與我黑水門功法相逆,可憐師叔祖沒有留神察覺,被你害了!”

    眉頭挑起,周繼君嘴角艇X一絲冷笑道,“你錯了。君子一諾,駟馬難追。我傳你們的黑水煞力,無論是之前的修行功法還是後續心法,都是完善無漏的。可惜…….你們那那竹武尊卻在與同級高手激戰時強煉此心法,導致心神失守。他身體內的黑水煞力、至陰之氣以及兩日前你們那些武王傳輸給他的黑水煞力早已經水火不相容到極點,只等午時一到,心神失守,便會激戰于體內,最後的結果便是自爆。”

    周繼君這番話說得周圍眾人腦袋發昏,除了李史武和千若兮能略微理解些許外,其余人大多一臉茫然。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將雲州大小宗門都計進去,滅殺了這麼多掌門,更是讓黑水門和剎境宗兩大巨頭毀于一旦…….你究竟是誰,有何目的?”

    千若兮望向周繼君張口問道,可當少年的目光飄向她時,她卻心頭一慌,連忙移開。聞言,眾人都迫切地看著少年,如今雲州武道的格局將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一切是必然的,只是不知眼前這個始作俑者到底屬于哪方勢力,亦或者是某一個隱在暗處覬覦著雲州的龐大勢力?在他們心中,周繼君此舉定是謀劃良久,牽扯眾多,定是為了顛覆多年來雲州的傳統格局,好插足進來,甚至是一統雲州武道。

    誰也不會想到如今發生的這一切完完全全只因為周繼君的私心。最開始得了公主的密函,得知剎境宗將派武尊去對付他爹爹,于是便準備用改進的黑水煞力結交黑水門,讓他們相助前去阻攔剎境宗。孰料與黑水門弟子發生沖突,將其斬于黑水大殿中,周繼君知道他與黑水門這個仇結定了,便用黑水門的氣數相要挾,換得兩日時間。

    兩日內,周繼君初習詭道功法,並開始謀劃起著龐大的宗門毀滅之計。兩日後,在黑水大殿上,周繼君只傳其正統的黑水門修行功法,並未傳其關鍵的穩定安養心神的心法。黑水門得到功法後果然翻臉,卻被周繼君狠狠算計了一番竹武尊,使得他心緒大亂差點走火入魔。

    之後再次妥協,他們按照周繼君所言在午夜向竹武尊輸入黑水煞氣,雖然當時安定下竹武尊的心神,使得他體內煞力的修行運轉不再紊亂,可卻是導致最後爆體的罪魁禍首之一。機緣巧合遇到古道肥人後,周繼君便托付他將消息泄露給剎境宗,又花言巧語誘深夜來訪的李史武與同他前去揚州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追求無上武道,並趁機不動聲色地化他為自己最關鍵的棋子。

    又兩日後,攜著黑水門與諸多掌門來到剎境宗,情理之中的遇到剎境宗的阻截,兩方爭斗,周繼君一直在等,等那武尊之間交手到最激烈之時,等那陽氣最重的午時,讓李史武將如火藥的心法告知竹武尊,只要他在那時候修煉了,體內那三股強大無比又互相沖突的黑水煞力和至陰之氣便會被引爆。

    周繼君計謀這一切沒有他人想的那麼復雜,他只為了兩個原因,一是為了解滄浪灣之危,定要滅了與流國王室親近的剎境宗,二來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不得不毀去對自己恨之入骨的黑水門。如此而已,很簡單的原因。

    “我究竟是誰?呵呵,沒听到剛才他們都叫我君公子嗎?頭一遭被人叫作公子,感覺還真有些奇怪。至于我為什麼這麼做…….”周繼君嘴角劃過弧線望向滿臉忌憚的眾人,眼中陡然一寒,“我只為了保護我所想保護的,而其他人又與我何干?”

    千若兮微微一怔,听周繼君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所想保護的?難道只有你才有資格去保護別人,我便沒有,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想保護的人們死在你手上?”李史武紅著眼望向周繼君,雙拳捏緊。

    周繼君忽覺胸前一沉,李史武這句話如同鐵錘一般敲打他心口上。詫異地抬起頭望向那個辛國王子,周繼君眼中浮起一縷深思和遺憾。

    “我雖已脫離黑水門,但在追求無上武道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李史武眼中燃起濃濃戰意,絲絲黑霧自他頭頂升起,武侯人品的他攪動風起雲涌,“不論你是妖魔也好,什麼君公子也罷,我都要以你人頭祭奠我黑水門諸位師長。”

    周遭眾人眼中閃過欽佩,卻沒有人敢出手相助。那白衣少年雖然只是武師人品的修為,可他那妖孽般的行徑已讓他們深深畏懼,不敢有絲毫妄動。

    “好,本想在京城武道大會上再與到了武侯修為的你交手一番,既然你這麼急,便現在好了。等你再次被越級擊倒,我看你還有什麼信念去追求無上武道。”

    周繼君仰頭大笑起來,狂熱的戰意第一次自他眼中涌出。李史武在說出那番話時,他竟然覺得心底產生了一點點愧疚之情。然而他可不要什麼假慈悲的愧疚,他要的是問心無愧,即便真的做錯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

    “武師天品的我輸給武師人品的你,這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你既然已成為我的心魔,我沒有理由不斬除你。”李史武沉聲說道,頭頂那片烏雲愈發凝厚,只等凝聚到最高峰後展開他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周圍諸人听到李史武這番話對周繼君的忌憚又深了一番。

    就在這兩人之間的交鋒即將開始時,從林外傳來陣陣馬蹄聲,三名穿著青色小氅的騎士駕著駿馬奔了過來。馬兒快到時卻發出尖銳的嘶鳴,似被這一路的死人骨頭驚嚇到了。

    “青天寨嗎?”

    坐在馬車里的客家娘拾起窗簾卷布看著,低聲說著,“黑水門剎境宗一旦衰敗,這雲州大地便以我族和青天寨為尊了。莫非那君公子和青天寨有關?可是,他為什麼似乎又對我們有善意呢。”

    那三名騎士看著眼前的場景一臉震驚,肩膀上的鷂鷹卻興高采烈地鳴嘯著,飛到尸體身上啄食起來。目光搜索到那名與黑衣武者對峙著的白衣少年,一名騎士眼楮一亮,快步上前。

    “你可是君公子?”

    “正是。”

    “這是古帥給你的。”那名騎士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箋遞給周繼君。

    打開一看,周繼君臉色狂變。

    父親得到消息後要趁流國大軍未來帶領弟子遠遁海外了?

    那我豈非沒機會見到爹了?

    不行。

    周繼君眼中閃過決然,猛地一躍數步外,向那北浪灣方向奔去。

    “你要去哪?無膽小子!”

    誰也沒料到那個君公子會突然離去,李史武心中大怒,一時不備沒有跟上,只得大聲喊道。

    “三個月後,京城再說。”

    遠處傳來悠悠蕩蕩的聲音,只留下幸存的雲州大人物們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亦或是望著一地尸體,俯手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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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四十七章 滄海離書

    “真是想不到呵,這一路前來居然發生如此大的變故。這個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君公子還真有大本事。”

    萬丈高空上,玉面朱唇的寧臣眼角溢出一絲嫵媚,咬著手指痴痴地望向地面上那個小得只見一團黑點的人影,嘴角劃過風情萬種。在他身下是一只巨大無比的鬼頭梟,通體藍白色,光是那只面貌全非的腦袋上就能橫躺下一個人,展開雙翅更有十來丈大小。

    “這位年輕的君公子還真是神秘呵,這些天來福總棧調看了無數卷帙都無法查出他的真實身份,莫非他和近來頻頻出現的那幾個陌生人一樣,來自七州隱世單傳門派,亦或是來自四大部洲?”

    寧臣摸了摸自己白淨光滑的下巴,那雙桃花眼微微恍惚。

    “不可能啊,他可是與蒼怒子和步大將軍一同出現的,蒼怒子和步大將軍消失了這麼久,一直毫無音訊,總棧里那些老頭子總說他們倆被屠龍老人招攬去了,莫非這君公子也是落雲龍宮中人?不會,他似乎還與天行者糾纏不清。”

    對周繼君心動無比的寧臣第一次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那個冤家真是讓自己好頭疼,不過,看他現在這麼急切地趕路,只要一直跟下去就知道了。寧臣眼角露出一絲溫情,可那道獻給白衣少年君公子的柔情才剛剛綻放便從中破裂開,一道巨大的陰霾將他籠罩。

    “沙摩尼,他不是剛剛從西邊海界來到我們七州的嗎,怎麼出現在這里?西邊來福客棧的伙計真是蠢材!”

    ————————————————

    沿著布滿裂紋的黃土疾奔的周繼君只感覺眼前依稀飄過一個黃色的身影,側目看去,周繼君微微驚詫,竟是一個年輕的光頭胖子微笑著與自己並行馳騁,他的身材肥胖,可並沒有古道肥人那種沉重笨拙的感覺,看起來靈動異常。然而無論周繼君如何加速擺脫,這個光頭胖子始終一步不落地跟著他,臉上依舊是溫吞的笑意,顯然是有意為之。

    眼中閃過惱意,周繼君仰頭望著快落山的暈黃太陽,心中愈發急切。陡然停住身形,白衣少年冷眼看著一副憨厚老實模樣的光頭胖子,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般生澀尖利。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無量壽佛,貧僧一路隨著施主只為保護施主不被心魔所襲,再犯殺戮之孽。無量壽佛,貧僧看那古老林尸山血海,冤魂無數直沖天庭,心中悔恨不迭,若是能早點到來……”

    “你早點來便能阻止這一切了嗎?”

    周繼君看了眼漸漸黯淡的天色,趁著那光頭小胖子只顧唉聲嘆氣,身形一閃腳踩風影無蹤步直沖了出去,數十個彈指剎那後,周繼君長舒一口氣,側目往後看去。

    “無量壽佛。”耳邊又傳來那個煩人無比的聲音,周繼君猛地扭頭,只見那光頭小胖子竟愁眉苦臉地站在自己另一側,眼中全然一副悲天憫人之色,“若時我在,化身佛魔,下無邊地獄,亦要拯救眾生。”

    周繼君眼中閃過驚異,剛剛奔出時,這奇怪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卻轉眼間又出現在自己身旁,而且嘴中念叨著的都是自己從未听聞的話語。什麼貧僧,什麼無量壽佛,什麼無邊地獄…….他到底是什麼人,看他這副慈悲之態莫非是天行者?

    念頭閃過,周繼君張口便問,“你是天行者?”

    “無量壽佛。”那光頭胖子臉上的表情陡然一換,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情,“貧僧不是天行者,貧僧也非這七州之人。小僧來自這茫茫滄瀾之海外又一處大洲,北俱蘆洲,乃是佛家子弟。”

    周繼君心頭撲撲跳了起來,望向那光頭胖子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卻又轉瞬消失。

    原來這七州之外的茫茫滄海里還有大洲,里面有個宗派叫佛家……..那又是個怎樣的地方,會不會有玄道、詭道?

    “那你,為何來這?”周繼君好奇地問道,“你又姓甚名甚?”

    “貧僧法號摩尼,俗名姓沙。”說著,沙摩尼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至于我為何來這,佛曰,不可說,不可雲。”

    “我還以為你是去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

    “哦?”沙摩尼听著周繼君有意無意說出的話,眼中閃過一縷深思,“那是什麼?有哪些人參加?”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嘛,五年一次,是皇室在京城舉辦的比武大會,來參加的皆是大煜乃至七州、海外諸國最杰出的修煉武道的弟子,但只限四十歲以下。”

    周繼君淡淡地說道,看著眼中冒出精光的沙摩尼,嘴角微翹。

    “你難得大老遠來一趟,而這天下最大的比武大會也是難得才舉行一次,摩尼兄你不去見識一番實在可惜。再說,你真沒必要一直跟著我,我真的不喜歡也不想殺人。”

    懷疑地看了看一臉坦然的周繼君,沙摩尼眼中閃過猶豫,可是生平最愛熱鬧的他實在忍受不了少年口中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誘惑。

    “那,你可要答應貧僧,不可胡亂殺人。無量壽佛!”

    目光閃爍地看了周繼君一眼,似乎生怕自己會反悔,沙摩尼轉頭便向那東方躍去。看著沙摩尼那詭異的身法,周繼君瞳孔劇睜,眼中浮起濃濃的震撼。這來自七州之外的沙摩尼竟然不似疾走也不似飛躍,仿佛瞬間移動般,消失一下,接著出現在十數丈外,再消失,再出現…….

    站在高空鬼頭梟上的寧臣雪白新嫩的鵝蛋臉上滑出一道怒意的緋紅,恨恨地看著狂閃的沙摩尼,重重一腳踩在梟背上。

    “該死的,我一定要去讓總店責罰西方客棧的伙計無能,把人跟丟了半天到現在還不出現,這下子好了,要由我來跟蹤他,將他的修為習慣等消息記入《來福紀》里了。”

    不舍地看了眼依舊向北浪灣奔波著的周繼君,寧臣咬了咬下唇,轉身駕著巨梟跟隨沙摩尼而去。

    。。。。。

    。。。。。。。。。

    夜幕下的北浪灣,潮起潮落。

    偌大的滄海書院人去樓空,但隱約還能看出兵戈蹂躪過的痕跡,周繼君那雪白的衣袖卷遍整個滄海書院,沾上厚厚塵埃,卻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月光拂過少年微微抽動下巴發紅的鼻尖,晶瑩如水銀,流淌在主院的木柱上,上面的墨跡尚未干。

    “為人者,行可邪,心需正,君兒謹記。”

    “為父此行遠出海外諸國,三年必修成尊者,救回你娘。”

    “君兒此行進京,可明哲保身,暗護于你娘身旁,切勿莽撞。”

    “好生教護你妹妹…….勿念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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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四十八章 皇室妖孽十七郎

    神龕前是一個穿著淡素宮裝的少女。

    案上的火燭在僻靜幽暗的深宮內閃躍著,柔柔的黃光一股腦地傾泄在宮裝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形上。高聳挺拔的胸部,隱約可見的豐腴白皙的藕臂,緊細柔軟的腰身,跪坐時顯得愈發滾翹圓潤的臀部以及那兩條筆直修長的大腿,都被火燭的昧光偷走了一絲芳澤給刻畫在周邊的金壁上。


    那個被勾勒出的影子帶著靈動的韻律對著如山海連綿而疊的神龕祈禱這,彎腰俯身的間或,被擠漲出來豐滿彈性媚意無邊,配上她一臉如同聖女般高貴不可褻瀆的端莊,看的人身體發軟垂涎欲滴。

    少女並沒發現,在這個祭祖殿內,並不只有她一個人。

    兩顆發黃的眼珠隱約出現神龕後面,迷醉和亢奮在那雙的眼楮中起伏交替。隨著那道肆無忌憚的目光逡巡在少女完美誘人的身體上,那個人的左手放在下身不住地來回擼動著,他的臉上也漸漸浮起一絲紅暈,低低的喘息聲終于從他喉嚨口卡了出來。

    “鸞鳳公主…….若兮……………..妹妹。”

    陷入亢奮和幻想中的男子通紅著臉閉上眼楮,他卻沒有注意到,如山臨的神龕之下那道美輪美奐的素白身影已然消失。

    自從進入這宮殿後,千若兮便感覺神龕之上似乎有一道目光死死盯著自己。初時她尚以為是依附著歷代人皇英靈的塑像給她的壓抑,這種感覺自她兩個月前被罰入這祭祖殿為祖先祈禱開始就一直有過,然而今天卻有些不尋常,那目光不再像往常一般死死不動,仿佛如手指一般,在自己身上來回蠕動著。直到剛剛,千若兮听到了那個令她惡心的喘息聲。

    少女輕手輕腳地踮著腳尖繞上神龕側面,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撥開那層金黃色的簾幕,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個黝黑顫抖著的怪物。

    “啊!”

    千若兮眼見那個長在男子胯下短燭般大小的怪物竟然朝著她噴出一波波乳白色的液體,心中涌起莫名的畏懼和惡心,尖叫著避開,退後時卻一不小心滑到在地。

    “三哥,你在做什麼!”

    被千若兮稱作三哥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他有些病態的臉上一片慘白,不知所措地看著花容大失的千若兮,眼中慌亂無比。當目光移到千若兮那不斷起伏的挺翹峰巒上時,他那高、潮已過的臉上卻又綻現出一絲貪婪,在莊嚴肅穆的大煜千氏神龕下,宗室里最美麗最高貴不可褻瀆的公主跌坐在自己面前,身形擺動,正面色通紅好奇地打量自己的那里……而且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男子眼中的懦弱慌亂漸漸消去,雖然依舊有些緊張,但包天色膽已讓他頭腦發暈,那個垂下去的部位也漸漸有了動靜。

    看著自己的三哥一邊抓著那個怪物做著奇怪的動作,一邊喘著粗氣向自己撲來,表情古怪復雜,千若兮腦子里忽地滑過一個人影,那個她已經很久不去想了的白衣少年。

    想著想著,身體某個部位漸漸燥熱起來,可抬頭看到那個向自己逼來的三哥,千若兮卻惡心得要吐。眼中猛地閃過一絲駭意,未經人事的大煜鸞鳳公主終于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個向來懦弱怕事、平日里卻對自己呵護有加的三哥,只感覺心跳猛地一停,隨即張口尖叫起來。

    那皇室男子嚇了一跳,看到千若兮含著粉舌的櫻桃小口,復雜多變的臉上陡然浮起一絲急躁的色欲,深深呼吸著直往千若兮身上撲去。

    “啊!”

    千若兮看著如狼似虎即將撲到自己身上三哥,只感覺身上完全使不上半點勁來,眸角滑出滴滴香淚,絕望地閉上眼楮。

    就在這時,祭祖殿的殿門猛地被推開,無數漂浮著粉塵的光線涌入大殿,將那男子抽搐著的惡心嘴臉暴露在光天白日下。

    “千若文,你,找死嗎?”

    從殿門口飄過一個卓爾不群的身影,白衣瀟灑翩躚而來,千若兮心頭如小鹿亂撞般怦怦直跳,可轉眼間目光落到那個人身上,眼中劃過黯然。

    “十七弟……”

    千若文看著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的白衣少年,張大嘴巴,眼中閃過恐慌,仿佛面對的不是那個比他小了近十歲的弟弟,而是妖魔。“撲通”一聲,千若文跪倒在少年面前,如搗蒜般磕著頭,重重地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自己臉上。

    “我,十七郎,不是,十七弟。”

    白衣少年皺了皺眉,似乎很討厭陽光一般,張手一揮,隔著十來丈的殿門悄然關上。少年眼楮細長,眉毛直飛雙鬢,鷹鉤鼻,薄嘴唇……這些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有種別樣的邪美,可讓人一看就覺得必定是天性涼薄之人。

    “姐姐,別怕,有我。”

    千十七郎淡淡地對千若兮說著,眸影深處藏著濃濃的關切,以及那絲隱蔽的依戀。看了眼似要開口說著什麼的三皇子千若文,十七郎突然抬腳重重地踩在他嘴巴上,千若文連半句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看著千十七郎愈發淡漠的表情,千若文眼中的絕望之意愈發濃重。

    “十七,留他一條命吧。”

    站起身來,千若兮紅著臉對她唯一的親弟弟說道,目光從那衫熟悉而又陌生的白衫上飄過,竟微微有些迷茫。

    “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姐姐,閉眼。”

    千十七郎看著掙扎嗚咽的千若文,眸中突然暴綻出一片紫光,長發飄飄無風飄向腦後,手指挽了個奇怪的法訣,“疾!”

    一道紫光如龍游般上下飛舞,眨眼間沒入千若文眼中。

    劇痛從眼中傳開,千若文慘白著臉在地上打著滾,想用手捂住臉,可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臂消失在肩膀上,而下身傳來一陣劇痛,那個東西漸漸變小,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身金黃潛龍皇子服的千若文如同死狗一般在地上嚎啕大哭,可眼淚卻被堵在眼眶中。竟是他那雙眼楮中陡然長出長長的手臂,仿佛發芽開花一般,帶著紅白的血絲,詭異無比。而從他眼楮里生出的那條手臂合攏在提起,雙手緊緊握住,手心里赫然是那個從他褲襠中消失的東西。

    “啊!”

    形如妖魔的千若文承受不了眼中里那對手臂的重量,跌跌撞撞地在大殿內爬滾著,聲音都叫得嘶啞開來

    “姐姐,走吧。”

    十七郎看也不看一眼千若文,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千若兮披上,一臉冷漠。

    “嗯,那他怎麼辦?”

    “沒事,東來客。”

    看了一眼仿佛對一切都無動于衷卻總喜歡藏在自己身邊的弟弟,千若兮心中一疼,伸手撫向他的臉,卻被十七郎微微躊躇後閃過。

    無聲地輕嘆,千若兮看向身前那個略微削瘦的背影,不由得拽緊手心。

    即便這宮中千萬人視你為妖魔,你卻只是我弟弟。

    兩人走出大殿,這里是皇宮深處可容納千多人的祭祖殿,卻只是大煜古雍宮中三千大殿中不大不小的一間,而這古雍宮又是三千宮中不大不小的一座,在三千後宮外又有高如雲天的玉石城牆,在這連綿不絕的玉石城牆城堡外是駐扎無數皇室衛的內城,內城之外是擁有寬廣護城河的外城……….如此方構成了大煜皇宮,這大煜皇宮雖然在京城,卻只佔據了京城中央偏東一塊,在京師外域居住的子民有時走上三天三夜都無法走到中央的皇城附近。

    擁有百萬人口的京畿之地,是揚州乃至天下最大最繁華也是最牢固的城池。

    雨過天晴,風和日麗。

    京城高拔堅實的城牆外,一個穿著如雪白衣的少年赤腳而立。

    剛下過雨地面泥濘骯髒,可少年的那雙穩穩立在地上的腳卻晶瑩透明,不沾滴塵。

    “回來了呵。”

    白少年仰頭望著闊別十二年的雄壯城牆,眼神如水,波瀾不驚,可卻更似暴風驟雨前的一刻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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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 第四十九章 �踩京畿百丈城

    將近三個月的跋涉,周繼君從七州西北的雲州一路走來,經過兗州、雍州、豫州最後到達位于揚州的京城。十二年前離去時,匆惶逃離,十二年後歸來,亦是憂心忡忡,沿途別具一格的人文風情名勝古跡周繼君幾乎未駐足欣賞,倒是前後尋訪了十來個武者作為他修行突破的踏腳石。

    三個月前,周繼君還只是完成煉皮的武師人品修為,如今來到這京城腳下時,他已經完成了兩次煉骨,兩次煉血肉,一身武道修為已然達到武師天品,只等全身血氣骨肉融合煉化到至剛至柔的境界,便可突破到那開始凝煉五髒六腑並可以運用天地外力的武侯境界。

    普通人煉皮煉骨等往往只會煉一次,或是剛或是柔,可周繼君在兩天月前機緣巧合下用獵風精華煉了第二次皮,而之前那次煉皮絕大多數是靠著《極墟天書》里玄道的道義煉成的,滄海柔獵風剛,這剛柔交替間,舒暢無比,于是周繼君在煉骨突破那地品時候也輪流煉了兩遍,而之後又同樣地煉了兩次血肉。此時周繼君全身散發著如朝日般蓬勃的血氣,只待時機一到,完成一次或兩次全身血肉骨皮的凝煉,即可突破到武侯境界。

    在尋求突破之路上已經越走越遠的周繼君,一路上化名君公子,挑戰各地的武道名家,以求武道突破的踏腳石。被他挑戰的有武師天品者九名,武侯境界者三名,武王人品一名。對陣武師,周繼君全勝。對陣武侯,周繼君突其不易地吐出武道蛇人兩勝一平。在于那名武王交手時,周繼君將至揚州,《玄武神經》中的十八般武技包括先前學會的那三招外,周繼君共修煉了八招,而《極墟天書》的築人篇已修煉完成,開始修習天音篇,但詭道卻一直沒有進展,只是借助著四道精氣和玄道武道的光,吭此吭此的蹭著進入詭師天品。面對那武王境界的高手,周繼君開始只憑他武師地品的修為以及八招武技硬生生地撐了一炷香時間,卻無力為繼,之後陡然吐出三道蛇人勉強又支撐了半柱香時間,就在即將潰敗時,那血氣被蒸騰到極致,血肉完成第一次凝煉,借著突破到武師天品的那番氣勢,周繼君僥幸逃脫。

    即便如此,周繼君以武師修為從誓將他滅殺的武王手中逃脫,也是引起一番轟動。雲州之變尚未傳來,可君公子已然在兗、雍、方州之地小有名氣。然而似乎因為今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會,這七州之地突然冒出不少武道天才,成名的武侯被挑戰落敗者不乏少數,更有武王境界被滅殺的戰事。因此,即便周繼君數次越級挑戰成功,成為有名的天才武者,但遠不是風頭最勁的那個。

    京城高聳入天的城牆外,白衣少年站在川流不息的車馬行人,格格不入,卻沒引起城守的注意。今次武道大會報名還剩兩天,這些日子來形形色色的人紛紛涌入京城,比之白衣赤足的周繼君奇怪百倍者亦不在少數。周繼君雖然一身氣質卓然于眾,但面容清秀,姿態儒雅,嘴角又總帶著灑脫的笑意,一副平易近人的感覺。

    “娘還在白衣庵出家嗎?在那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呆了這麼多年,肯定很苦。”周繼君眼中劃過一絲黯然,望著那堵似乎密不透風如怪物般將他的娘硬生生拘囿了十二年的城牆,少年那副親和寫意的表情陡然一變,暴怒的殺意自他眼中噴涌而出,卷起沖天氣勢涌向那圈城牆。

    “轟!”

    形如實質的殺氣卻在即將撞向城牆時候被肉眼看不清的金黃色光澤擋住,仿佛雷公暴怒的轟鳴聲砸進周繼君腦海中,周繼君身體微晃,臉色發白,嘴角溢出血絲。

    這京師的城牆其歷史要比大煜皇朝的歷史都要悠久,無數王朝再此立都建邦,王朝破滅時,這城牆被沖垮,待到新的王朝屹立,這城牆又被築高築厚了無數倍。積攢千萬年的皇道王者之氣,充滿威嚴的靈性,容不得半點侵犯。

    “好,好,我就不信我活生生的人還治不了你這個死物!”

    周繼君眼底現出深深的陰霾,若他的殺氣無法突破厚重的城牆,那無疑心中會埋下皇道之威的陰影,心境被壓制,不論對他的修為還是入京後的行事,都會無形之中產生束縛。

    “先天精氣,三道蛇人,給我破!”

    站在人群之外,翩翩白衣少年卓爾不群,發髻被吹到腦後,眼楮閉起的剎那竟交叉閃過形如實質的電光。

    蘊藏在藏象之內的先天精氣早已躍躍欲試,听到周繼君的心神發令,飛也似的奔騰而出。人道精氣在中,天野精氣護于兩側,而那道夾雜著儒家浩然正氣的山海精氣悠哉游哉地緊隨其後,瞬間行遍一個大周天。

    居于周繼君體內上中下丹田的三道蛇人,懷抱道種,相視一眼,神情各異,卻俱是揮手射出數道之力進入那奔騰流淌的經脈內,瞬間,如滔滔蕩蕩激流般經絡里又是一番激蕩。數十個大周天後,體內三道四精所凝聚的力氣愈發凶猛,隱約要將這個河湖般的經絡再闊漲開來。

    “人之初,極蒙昧,不能言,只嗚鳴。待眾眾,得天幸,求于夕,方成言。”

    浩淼波瀾隱約浮現在周繼君眼前,滄海之東的歸墟依舊壯麗如斯,滾滾天音混著無邊無際的浪濤聲此起彼伏,周繼君只覺得心境被這番天地間美妙靈動的聲音充斥著,整個人仿佛游離于這京師億萬里之外,腳踩滄瀾之海,遨游于歸墟之中。

    彈指間,仿佛又漫長如朝夕。

    周繼君猛地睜開雙眼,那瞳仁中竟悠悠滾動著海浪潮汐。

    “天音莫測,立眾生…….破!”

    周繼君張口吐出一個“破”字,體內的三只蛇人表情各異,卻同時張口喝破。壓抑良久的三道道力在先天精氣的推波助瀾下,猛地沖出周繼君的嘴巴,化作無聲無形的殺氣,直破向巍峨的城牆。

    “轟!”

    周繼君腦中又響起重重的轟鳴聲,那個城牆中的靈魂惱怒無比,悲憤地嘶吼著。無論是周繼君的天音,抑或是城牆的轟鳴,都未被京城內外芸芸眾生听見,但卻引來城內無數道浮出體外的心神意念。

    武侯者,可煉心神。武王之上,可游神于體外。然而這番交鋒所引起心神轟鳴太過猛烈,隨散發出的駭人氣息連那些武尊武王亦不敢靠近。

    “還在頑抗?”

    周繼君眼中溢出冷意,體內四道先天精氣猛地被他分出一小截,混著莽莽天音轟向城牆。

    在周繼君修習《極墟天書》築人篇時,那先天精氣還只能兀自在體內流轉,可當修煉了天音篇後,先天精氣竟然能混在莽莽天音中騰出體外,但卻是有去無回,因此周繼君極為珍稀,畢竟他與藏象冷戰了近三個月,先天精氣只是駐留于藏象內,並不被它凝煉,它自己流轉千百個周天,才堪堪增長一丁點,遠沒有藏象凝煉時那麼快。

    攜著三道道力以及四股精氣的天音破入城牆內,與那煌煌皇道之威纏殺在一起。這四道先天精氣包含天地人海之精蘊,再由滾滾天音所攜,威力巨大。而皇道之威雖然存了萬千年,卻是死物,又分布于這千百里的城牆,遠不如精氣天音那般靈活。

    眼見就要攻破城池的皇道之威,就在這時,周繼君心神微動,卻是體內沉睡了三個月藏象忽然微微轉動起來,那模樣像是在討好周繼君。

    周繼君微微一怔,隨後陡然恍悟。朗朗乾坤下,那皇道之威被靈巧的天音攻得四散破碎,絲絲皇道之氣凋零下來,散落于天地間。

    “你想要那皇道之氣?用第五道先天精氣來換罷。”

    周繼君嘴角浮起一絲淺笑,在生出第四道先天精氣時,他已隱約察覺能與那懵懵懂懂的藏象平衡于體內,若再獲這第五道先天精氣,這藏象便能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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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章 心神駐藏象

    “咦?似乎聞見了先天精氣的味道,唔,好奇特的先天精氣,真是讓人嘴饞。”

    挨著城門的小酒肆里,一個頭戴綠斗笠身著綠簑衣的男子斜依著竹子做的圍欄,抿了口劣酒,砸巴著嘴望向城門方向。在他對面坐著一個胖乎乎的光頭少年,目光呆滯地望著桌上滴著油光的烤雞,喉頭不時嚅動著。

    听到“嘴饞”兩字,那光頭少年吧唧一聲咽下一口口水,隨後不好意思的抬起頭,有些尷尬地看向穿著簑衣斗笠的男子,訕訕一笑。

    “想吃就吃,我又不攔你!”

    斗笠男子說著,“啪”地從圍欄上跳下,提起那只烤雞猛地伸到目光已經發直的光頭少年眼前,“我說摩尼啊,你那宗門還真奇怪,不僅不讓看女人不讓喝酒不讓賭,連這肉也不讓吃。我說你改個門派投算了,以你不到二十歲就一身武侯地品的修為,到哪不被當做寶貝啊。”

    看著眼楮瞪得老大沙摩尼,斗笠男子以為他心動了,十分干練地將那只烤雞揮來舞去,嚷嚷道,“要不是我那師門從來都只是一脈單傳,我肯定拉你去當我師弟了…….唔,好想法,等這武道大會結束後,我回去和那老色鬼商量下,看能不能破個例,再收個徒弟。”

    此時的沙摩尼哪還听得進斗笠男子的話,眼中只有漫天飛舞的烤雞,嘴角的口水都涎下大把大把。

    “怎麼,動心了,都留口水了!”

    斗笠男子見沙摩尼一副痴樣,以為這個路上遇見的不打不相識的同伴心動了,立馬眉開眼笑,一把將烤雞扔到窗外,伸手摟向沙摩尼便準備開始稱兄道弟。不料沙摩尼“騰”地站了起來,不顧被斗笠男懶腰抱住,張開雙臂N想要抓住那只烤雞,迷茫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心碎,張口大呼著,“我的雞呀……”

    瞬間,酒肆內的目光都落在兩人身上。酒客行人們只見穿著詭異的男子從身後抱住一個肉嘟嘟的光頭胖子,那個胖子還一個勁的大喊“我的雞呀”,眾人不由得背上發涼,下意識地看向那胖子的襠部,一臉鄙夷。

    坐在門口搖著扇子的老板無奈地看著活寶似的兩人,嘆了口氣喃喃道,“如今這京城里的小哥們還真是大膽,大庭廣眾之下都敢行龍陽之歡,哎,比我們當年可大膽多了。”

    深深嘆了口氣,老板令人發毛的目光逡巡在沙摩尼和斗笠男子身上,不時一陣怪笑。

    忽然間,死死拽著沙摩尼的斗笠男眉頭微皺,眼中閃過驚駭,下意識地松開手,可憐的沙摩尼“砰”地一頭摔了出去。

    “什麼,竟然在城門口煉化了一道先天精氣…….如此放肆妄為,也不知是哪一號武尊。”

    被人誤會成武尊的周繼君深吸一口氣,心神沉入體內藏象前,卻見它緩緩轉動著,火紅與冷白的光暈交替流淌著,良久,一道詭異而矛盾的先天精氣從終于妥協了的藏象里生出!

    這第五道先天精氣周身上下散發著異常奇怪的氣息,既炎熱又冰冷,炎熱時依稀能感覺到濃烈熔岩的灼辣氣味,冰冷時候又仿佛讓人身臨那至寒之地。可它的流轉速度卻非常快,似乎對周繼君體內經絡大周天很熟悉,只用了四五個彈指剎那的功夫便完成了第一次大周天。

    睜開眼,周繼君眸子中閃過一絲明悟。

    “看來這就是三個月前在黑水門所吸收的那道與獵天精華融合了的至陰之氣呵。陰陽炎寒本是死對頭一般的存在,卻不料在我身體內機緣巧合地混雜到一起,被煉成了一道先天精氣。如此,便稱作陰炎精氣吧。”

    感受著第五道先天精氣在體內經絡大周天內馳騁,周繼君嘴角翹起,心中卻有些好奇,這藏象一路上忍耐住了無數天地精氣的誘惑,堅決不與自己妥協來煉化精氣,可卻為何偏偏因這皇道之氣讓步低頭。

    眼中閃過疑慮,周繼君張口,那幾絲皇道之氣被他吸入腹中,流淌進藏象內。又過了數十個彈指剎那,第五道陰炎精氣已經與前四道精氣並駕齊驅了,就在這時,周繼君身體猛地一震,卻是他的心神突然消失,感應不到了。

    “怎麼會?”

    周繼君眼角抽搐,眸子中浮起一片陰翳。

    “莫不是被這懵懵懂懂的藏象給算計了吧,若真是如此,我干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周繼君口中嘀咕著,無奈地看向蒼天白雲,陡然間,周繼君眼中閃過錯愕,隨即是狂喜。

    再次感應到那心神時,它已來到個奇怪的地方。

    五團光暈仿佛一間密室將周繼君的心神藏于其中,這密室好似透明的,周繼君通過心神清楚地看到如河湖般奔騰流淌的經絡,洶涌澎湃的血氣,以及和五團藏象雛子一一對應的五髒。在這密室中,依稀漂浮著五顏六色的“游魚”,周繼君心神飛了過去細細查看,居然是那些被藏象吸收卻並未煉化的天地精氣。

    “原本以為煉出第五道先天精氣後便能操控藏象,不料心神反而首先進入了這藏象之中。妙哉,若能操控它,我這體內諸多玄奧之所便皆在我掌控之下了。”

    周繼君喃喃道,心神在藏象內游轉徘徊,微微旋轉著。透過“密室”牆壁,周繼君一眼看到自己的肝髒有些特殊,比之其余四髒顯出一副病態的妖紅。卻是之前怒火中燒,這一發怒,肝氣過盛,便如火上澆油般熊熊燃燒起來。

    “果然是大怒傷肝。以前的心神只能察覺到藏象和經絡,如今進入這藏象之中,似乎五髒六腑、皮骨血氣都在我的監控之下了,真是奇妙呵。”

    心神霍然轉動,從藏象之中流瀉出一絲柔若月華的沁涼液體滾過肝髒,那熊熊烈火瞬間被撲滅,而肝髒那病態的艷紅漸漸淡了下去,恢復正常。

    周繼君眼中劃過喜色,還欲再試,卻忽然感覺到數只心神正向自己飛來,卻是被那一番與皇道之威的交鋒吸引而來。

    “君兒此行進京,可明哲保身……”

    腦中回想起爹爹的留言,周繼君心中一動,巧妙地避開向他探來的心神,腳踩風影無蹤步,整個人仿佛融入流風了一般,眨眼間,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城門口。

    “怎麼,這是在示威嗎?”

    幾道飛至城門外的心神眼見那個發出殺意攻擊皇道之靈的人在他們趕到前脫身離去,不由得有些惱怒。看了眼同樣跟出來的那幾道心神,又故作淡然,都是老熟人了。

    “話說,這次武道大會還真來了不少天才人物、武道高手,那個滅殺荊州武王的青年,似乎叫虛柯吧,也不知從哪冒出的小子,前些天居然挑戰我們的大武尊王先生。呵呵,我們王大武尊還真惜才,居然放他走了。”

    “哼,你是在說老夫無能嗎?那小子狡猾無比,善長逃跑,哼,我抓不到他,你就能?”

    幾道心神嘰嘰喳喳地在城門口爭吵不停,而那一衫白衣的少年在城門口微微躊躇,終于還是化作一道清風,飄入大煜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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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一章 天才少年紛紛現 白衣庵前老槐樹

    “離開這麼久,都已經快記不得京城的路怎麼走了。洛府、白衣庵、皇宮……還有那個天行者的天壇,這幾處便當做近日的行程吧。”

    周繼君赤足走在人來人往的城門內街頭,看著那些眉宇間朝氣蓬勃的年輕武者,一個個正龍行虎步地朝京城中央那個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擂台走去,或是去報名或是結交朋友,周繼君忽然發現他很羨慕這些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們。他們過的幾乎無憂無慮,所煩惱的無非是武道上的一些曲折困難,不像自己,方才十七歲,心中便要裝下那些沉重的往事。


    他看似外表灑脫,可旁人卻不知,每當深夜,他經常會夢到自己在懸崖邊被一塊塊巨石死死壓在身上,隨後猛地墜落深淵,就像七年前在落雲山一般。周繼君又極度貪睡,這噩夢往往一夜間要重復上幾遍,周而復始,驚悚沉悶。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嘛?呵呵,我來京城是為了隱匿身份救出娘,而不是參加什麼比武大會出風頭的。”

    周繼君不去看那些少年武者,嘴中默默說著,可眼里還是流出一絲遺憾。他以世家廢柴的身份逃離京城,身後皆是鄙夷和不屑,如今他回來了,適逢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又何嘗不想在武道大會上爭風奪魁,讓那些當年瞧不起他的人跌破狗眼。


    然而,將府周氏如今依舊被皇室通緝著,他的身份一暴露,所面對的將是整個大煜王朝的力量,別說救出娘,便是自身也難保。

    不再多想,周繼君輕撫袖袂,甩開腳步便向印象中的白衣庵走去,他此時只想早點見到娘。

    就在這時,周繼君忽覺肩膀一沉,身側突然出現一個人拍著自己肩膀,隨後興高采烈地作了個揖手。

    “無量壽佛。”

    沒來由的,周繼君額頭滴下冷汗,緩緩轉過臉,忌憚地看了眼仿佛見到親人般熱切地看著自己的光頭小胖子,沙摩尼。

    “雲州離別之後,貧僧一路上甚是惦記公子………公子沒有再大開殺戒吧!”

    周繼君如撥浪鼓般搖著頭,趕忙向前走了幾步,心道被你惦記上可糟糕了,日後肯定如狗皮膏藥般去哪粘哪,甩都甩不掉。

    小胖子沙摩尼果真像狗皮膏藥般,緊貼著周繼君,撓了撓頭眉開眼笑

    “如此甚好,看來公子還是極有慧根。公子可曾吃過,要不和小僧一起吧。”

    看著熱情無比的沙摩尼,周繼君心中生出煩躁,只想能有根繩子將他綁在城門口。否則自己悄然前去白衣庵,身邊卻跟著一個嘀嘀咕咕的光頭胖子,任誰都會瞧上幾眼,萬一被識破那可就糟糕了。

    “不用,我不餓。我還有事,沙兄失陪了。”

    苦笑著說完,周繼君頭也不回便欲往前走,可剛一抬頭卻發現身前不知何時站著個負手身後、一臉高深莫測的青年。這青年頭戴綠斗笠,身著綠簑衣,身材修長,面容普通,可卻因為這身奇怪的打扮顯得異常的與眾不同。

    “這位兄弟,你既然和我小弟沙摩尼是兄弟,那就和我月羅剎是兄弟,少不得進去喝兩盅。”說完,月羅剎故作瀟灑地抬了抬斗笠,微微一笑。

    周繼君只覺得混亂無比,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頭。他只不過和沙摩尼在雲州道上有過一面之緣,講了兩句話,不料來到京城後,這從遙遠的北俱蘆洲來的小胖子竟然真把自己當成親人一樣熱情對待了,難道他一路上沒再遇到其他人?或者是他對遇到的每個人都這樣?

    還有眼前這個在京城公然穿著奇裝異服的青年人,給人的感覺怪里怪氣。說他陰沉嘛,言語間卻一副大大咧咧自來熟的模樣,說他開朗嘛,偏偏穿著一身雨夜江淮獨釣郎的行頭,看不清面龐,用這陰森森的打扮出去嚇小孩鐵定十嚇十哭。

    “這位兄台,在下…….”

    周繼君還未說完,突然一愣,驚訝地看著對面名叫月羅剎的男子,卻見他也是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

    坐在酒肆門口扇著扇子的老板羨慕地看著月羅剎,斗笠青年眼中的驚訝落在他眼中卻成了含情脈脈,老板不由得嘆氣道,“這些龍陽之道的後輩還真是不得了,當年便是我也不敢享這齊人之福啊。美哉,美哉。”

    月羅剎和周繼君顯然不知道齷齪的酒肆老板在心中把他們想象成什麼樣,只顧大眼瞪小眼。良久,月羅剎有些干澀地開口道,“你也煉出了先天精氣?”

    周繼君默然點頭,沉吟半晌,仔細地打量著月羅剎,沉聲道,“你也生成了藏象?”

    適才兩人相距兩步時,體內的先天精氣突然產生了感應,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卻真切無比,周繼君之前從未遇到過,而月羅剎卻是從沒踫到尊境以下者能煉出先天精氣,看那白衣少年的年齡修為,似乎都比自己低。

    “藏象?”

    月羅剎微微錯愕,一把抓起腦袋上的斗笠擠著眉頭似在思索。周繼君和沙摩尼看向月羅剎的頭頂,俱是瞠目結舌,只見他摘下斗笠後,頭上竟然還戴著一個古樸的方冠。看到周繼君和沙摩尼一臉驚容,月修羅得意的一笑,手指在身前輕輕一揮,眨眼間,他那一身簑衣斗笠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深灰色的儒袍,而他暴露在陽光之外的臉蛋依舊是普普通通,讓人看完後,心頭也生不出半點印象。

    “藏象嘛,倒似乎听說過。”月羅剎穿著高冠儒袍,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隨後恍然大悟地朝周繼君拱了拱手,寫意地笑著說道,“沒錯,可是那東州沙藏棕林里的大象?”

    “撲哧!”周繼君一口氣沒憋好,險些笑的岔氣。

    月羅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此時他這一身氣質與斗笠簑衣時候完全兩個樣,不溫不躁,平易近人。

    “不是嗎?那小生也不得而知了。我觀兄台年齡尚不足二十,修為也不過武師,卻能修出這萬中得一的先天精氣,真是不凡。”

    此時不僅周繼君,就連一旁的沙摩尼也有些吃不消,看著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月羅剎,不禁頭大無比,忍不住喧了聲佛號。

    “無量壽佛!月施主,那個,你還是變回來吧,這個樣子貧僧很不習慣咧。”

    儒生模樣的月羅剎微笑地看著兩人,斜臉做了個揖,在直起腰的那一刻身上的儒袍眨眼間又變回了綠簑衣。

    “是不是很好玩?”恢復先前一身打扮的月羅剎嘿嘿笑道,他那身儒雅的氣質也陡然消失,古怪的氣息又從他身上飄出。

    他應該是沒有生成藏象了,不過以他看似絕不超過尊境的修為竟然能煉出先天精氣,真是不可思議。看來那日屠龍所說只有尊境才能吸收煉化精氣定是偏頗了,這七州乃至天下間神奇的門派林立,天知道他們有怎麼的絕世功法,能打破那些陳規。

    連續見識了兩個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一身修為卻看不透深淺的青年武者,沙摩尼和月羅剎,周繼君的傲意漸漸消了不少,心意變得愈發謹慎。

    “確實了得。”周繼君眉頭挑起,淺淺一笑,身形陡然跨出數步,“在下還有要事,等改日再與兩位小飲一番。”

    話音未落,周繼君的人影已然融入風中,消失在慢慢長街上。

    “嘖嘖,真有一套,才武師修為身法就如此了得,竟能融合風的律動。又是一個武尊境前能修煉出先天精氣的怪物,也不知道山里那個老色鬼知道後會不會心動呢。”

    ——————————————————————

    在京城西面有一座道庵,這里面都是一些前來出家的女人。所謂出家,便是每天一茶兩頓飯,日日夜夜守在長燭油燈下,看著一頭繾綣的青絲變白。來這里出家的女人要麼是為情而痴,要麼就是身份顯赫卻犯下重罪的貴人。

    白衣庵門前,一個赤著腳的少年走到那棵老樹下,伸手輕輕撫摸老舊的樹皮,臉埋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可他的肩膀卻在風起的那刻,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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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二章 少女心如針

    “這位公子,你來找誰呀?”

    白衣庵的門微微張開,一個面容秀美的女子走了出來好奇地打量著周繼君。這女子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瓜子臉上生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眉角含情,看著周繼君,面頰上竟然浮起淺淺的紅暈。

    “小公子好生俊俏,不過卻是臉生的緊,敢情第一次來白衣庵?”

    女子看著微微錯愕的周繼君,忽然掩嘴一笑,蕩起蓮步走到周繼君面前,輕輕扯住他雪白的袍袖道,“愣這里做什麼,還不進來?別人都是晚上來,公子倒是心急,這午時還未過便來我們白衣庵。”

    周繼君越听臉色越差,心中生出不安,卻並不急著扯開女子的手,沉聲道,“姑娘說的話,在下有些不明白。”

    “喲,還裝起正經來了。”女子臉色微變,松開手,上下打量著周繼君道,“來我們白衣庵的臭男人,不是急著尋歡作樂,便是來當庵主們的面首。你倒好,想偷腥還怕被人發現。”

    周繼君只覺得腦袋一轟,身體微顫,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女子,緊緊咬著嘴唇,半天沒憋出一個字。

    “原來是初哥哦,看來公子是剛到京城吧。啊,你不會是來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武者吧?”女子臉上忽地閃過驚喜,咯咯一笑摸上周繼君的臂膀,眼中媚色如絲,“小女子最喜歡像你這樣強壯的武者了,嘻嘻,公子還沒用膳吧,來陪小女子一同吃吧。”

    不露神色地抹過那女子摸向他胸口的手,周繼君神色漸漸恢復平靜,眼楮卻如一汪濁水,深不見底。

    “許多年前我曾听說京城白衣庵似乎是女子出家的地方,怎麼如今看來卻不一樣了。”

    “哦?”那女子眼中露出一絲不屑,輕啐了口道,“那些都是老黃歷了,當年的白衣庵死氣沉沉,毫無生趣。自從女皇繼位後,這白衣庵,嘻嘻,才開始熱鬧起來。”

    沉住氣,周繼君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問道,“如今白衣庵的五位庵主都有面首了?”

    冷笑一聲,女子面色一變,冷漠地看著周繼君。

    “拐彎抹角了半天,原來還是想當庵主的面首。你們這些男人果然沒個好東西,個個搶著當庵主的面首,也罷,本姑娘我也不擋你的富貴路了。”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掃興,念念不舍地看了眼周繼君道,“這白衣庵的五位面首,除了一位外都有七八名面首了。以你的相貌體格,或許還能湊個數吧。嘻嘻,到時候若被庵主看上,可別忘了說兩句小女子的好話,小女子的閨房始終為公子開著呢。”

    “那沒有面首的庵主是誰?”周繼君眉頭一挑,心底微急破口問道。

    “小公子還真有野心哩。那名庵主你就別想了,白衣庵第三的無情庵主洛大美女,人如其名呵,冷漠無情,這些年來對誰都沒有動心過。”女子凝視著周繼君,眼中飄過狐疑,“我早該猜到你是奔著她來的,北方儒王的結發妻子,當年京城第一美人,白衣庵里最冷漠高傲的洛大美女,可不是你們男人夢寐以求征服的對象。嘻嘻,你…….”

    女子還未說完,便被白衣少年那冷如寒霜的目光硬生生凍結住下面的話。看著少年似要將她吃了的冰冷目光,女子又惱火又興奮,面色陰晴不定。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嬌笑嬉笑聲,周繼君轉頭看去,卻是一群鮮衣縱馬的公子小姐追逐打鬧著朝這邊奔來。

    “你不是要找無情庵主嗎,她女兒洛小美女來了,你有本事盡管大小通吃了。”

    冰冷的目光將那女子籠罩,周繼君壓抑著怒火和一絲心痛,眉頭的暗痂微微抽搐,死死盯著那女子,“你,休得再說!”

    被那目光激得心底一寒,女子惱火地撇過臉,口中嘟囔著,“裝什麼蒜,等洛滌塵來了看你怎麼解釋。”

    深吸一口,十七歲的少年有些激動地望向那群即將奔到眼前的公子小姐們,目光瞬間就落到了馬隊最後那個看似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女身上。

    “滌塵…….”

    周繼君鼻子微微發酸,緊緊拽著袍袖,關切地看向那少女。那個騎在馬上一臉嬉笑的少女面若秋月,雖然尚年幼,但美眸流轉間別有嫵媚的風情,她雖然一直咯咯笑個不停,但眉宇間卻隱隱流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似乎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看,洛滌塵轉過頭看到了站在白衣庵前老樹下赤著足的白衣少年,對上少年那雙深不見底卻隱約波瀾起伏的眸子時,不知為何心頭一跳,洛滌塵臉上浮起一絲詫異。

    “你在這做什麼?”

    為首一個穿著火紅裙袍的少女一眼看見氣質卓然的周繼君,微微一怔,急拉韁繩懸住火紅的駿馬提起馬鞭指著周繼君喝問道。

    在她身後的那群公子小姐也悉數懸住馬,三男四女,那些少女看年齡都不足二十,而那幾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看上去卻都已年近三十。諸人都是一臉好奇地打量著周繼君,其中一個肥胖男子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沒想到居然還有比我性急的人,這麼早就來這白衣庵了。方小姐你就別問了,這小子當然是來找女人的。”

    之前和周繼君說話的白衣庵女子看到這群人,嘴角浮起一絲諂媚的笑意,張口說道,“劉公子真是聰慧無比,算無遺漏。說起來倒也巧,這小哥還是奔著我們的洛大美女來的。”

    “哦?”一臉贅肉的劉公子上下打量著說話的女子,目光在她那豐滿的胸脯上駐足良久,方才一臉蕩笑地說著,“那洛大美女連我都搞不到手,這小白臉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一直在眾人之後的洛滌塵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銀鈴般的笑聲自她唇間溢出,“姓劉的,你不是一直說喜歡我嗎,原來還打我娘的主意,你可真討厭。”

    轉頭望向這個方才十二歲少女,雖然年紀尚幼可已是風情畢露,身材凹凸有致,細嫩白皙的皮膚緊繃而有彈性,仿佛快要滴出蜜、汁來,劉胖子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心底奇癢難耐。

    “哈哈哈,我是一直喜歡塵兒你呀,不過看你娘這麼寂寞,嘿嘿,做女婿的也只好順帶著幫忙安慰一番了。”

    說完,劉胖子哈哈大笑起來,眼冒淫光看著洛滌塵,忍不住心猿意馬地向她伸出手。

    洛滌塵粉嫩的小嘴一嘟,伸出馬鞭重重地拍在那只肥胖如豬蹄的手上,嫵媚地笑了笑嬌聲道,“我娘她要是真寂寞,還輪的到你啊……”

    “你給我住口!”

    就在眾人嘻嘻哈哈調笑的時候,一個如暴雷般的聲音打斷了洛滌塵的話。眾人驚詫地望了過去,卻是那個赤足的白衣少年突然張口怒喝道,無比驚詫的眼神帶著怒意射向微微發傻的少女。

    怎麼會這樣?

    周繼君面色慘白地看著自己從未見過的親身妹妹,只覺得心如刀絞,滔天的無助泛起,險險將他那顆堅硬無比的道心擊毀。

    她居然這麼說娘…….她真的是我那素未相識的妹妹嗎?怪不得,古道叔叔提起她時表情那麼尷尬。

    洛滌塵啊洛滌塵,你讓你哥哥真的好失望。

    姓劉的胖公子眉頭一橫,眼中閃過一絲惱火。

    “你這窮小子,你在和誰說話呢?”

    “我在和那些豬狗不如,不知養育之恩的畜生說話。”

    周繼君冷冷地看著洛滌塵,狠毒的話如刀子一般扎進少女心中,少女雖然嘴角強自微笑,可臉色已褪成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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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三章 洛滌塵

    “你這膽大包天的狗東西,敢這樣說我家塵兒。你恐怕都不知道我們是誰。”劉胖子齜牙咧嘴地望著周繼君,仿佛要將眼前的少年生吞了一樣。

    “那你又是誰?”

    周繼君臉色漸漸平淡,深深看了眼低頭不知在想什麼的洛滌塵,轉臉望向一條幽徑深不見底的白衣庵,心中的慟意愈發的濃重。

    看這番情形,娘的日子定是過的很苦。孩兒不孝,來遲了。

    “我?說出來就怕嚇得你哭娘。”劉胖子陡然來了精神,下巴抬起,倨傲地看向周繼君道,“家父姓劉,字元章,乃是本朝戶部尚書,簫亭伯。”

    淡淡地看著劉胖子眼,周繼君嘴角彎起一道冰寒徹骨的冷意,眼中閃過輕蔑,“那你自己又是什麼人?”

    “我……”劉胖子一愣,舌頭像打了個結似的,說不出下文。

    “姓劉的,枉你平日里口口聲聲說喜歡玩,這家伙如此侮辱我,你還有心思和他斗嘴皮?”猛地抬起頭,素面如冷霜的洛滌塵死死盯著周繼君,眼中卻噴著怒火,那是種壓抑到極致後爆發的怒意。

    相別十二年,甚至都沒見過一面的親生兄妹,彼此都是命途坎坷。然而他們誰也想不到,平生第一次見面卻是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情景。

    周繼君看著視自己為仇敵的美貌少女,臉上的肌肉竟有些僵硬,眼中劃出幾道迷茫。

    “嘿嘿,只要你肯讓哥哥我抱一抱,我立馬派人滅了他全家來給你出氣…….好好好,別這樣瞪著我,我這就廢了這小子。反正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期間,陛下特地頒發了特赦令。”

    說完,劉胖公子轉臉看向周繼君,嘴邊浮起一絲殘忍。

    “小子,你也是來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罷。公子我雖然天賦好,但比較喜好吟詩作對,所以這身修為才武師天品。我看你細胳膊細腿的,這修為…….嘖嘖,沒煉過武道也來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小子,你給公子我身邊的仙子磕十個響頭,今日就不再計較了。”

    周繼君三道齊修,俱是武師天品修為,如今更是收服藏象,整個人看起來飄渺無蹤,尋常武者很難看清他的修為。

    不去理會劉胖子,周繼君在這些公子小姐詫異的目光中走到洛滌塵面前,面色復雜地看著少女,一只手高高舉起,眼中閃過黯然,卻久久沒有打下去。

    周圍人都被他的舉動驚呆了,便連洛滌塵也是,嫵媚的臉上閃過呆滯,良久才喃喃道,“你要做什麼?”

    他們幾個人除了洛滌塵外,都是被家族長輩捧在手掌心中的天之驕子,何嘗被普通人忤逆過。眼前這個似乎連鞋都買不起的少年居然當著他們面,走到同伴面前,那巴掌高高掛著似乎眨眼間就要打下去。這些公子小姐們微愕之後,臉上都現出憤怒。

    “我做什麼?我真想好好教訓你下。”周繼君臉上閃過痛苦,那個巴掌還是沒有打下去,

    “你父親是天下聞名的大儒、品質高尚,你母親又如此賢淑有才德,怎麼就生出你一個賣母求榮的女兒?”

    洛滌塵嬌俏的臉蛋上慘白一片,楚楚可憐,然而她的眸子卻毫不示弱地死死瞪著眼前的白衣少年,眼底深處的那絲彷徨看得周繼君陡然心軟。

    “我做什麼什麼事,用的找你管?”

    洛滌塵忽然哈哈一笑,避開周繼君的目光,口中的聲音卻愈發冰冷,“你又懂什麼?假裝清高孝義,跑到這白衣庵還不是想打女人的主意嗎?”

    “就是,你說了這麼多話,裝了半天,還不是為了玩這母女花。哈哈哈…….”

    陡然間,劉胖公子的笑聲戛然而止,在場眾人皆是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呆呆地看著那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劉胖子面前的少年,正一只手緊捏住他肥厚的脖子,將肥豬一般的他抓在半空。

    周繼君隱忍良久,然而心底的憤怒和悲慟終于沖破了理智,爆發開來。眼中閃過幾絲赤紅的血絲,周繼君忽然轉過臉朝著呆了的公子小姐們邪邪一笑,最後目光落在一臉復雜的洛滌塵身上。

    “你想依附的便是這樣一個像豬一樣肥得流油的廢物嗎?我對你越來越失望了。”

    說完,周繼君目光回轉到那個哭爹喊娘的胖子身上,之前氣勢洶洶的劉公子此時正哭喪著臉,一個勁的罵周繼君,“你個婊子養的,快放了小爺,有本事不要偷襲,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快放開我!我爹爹可是戶部尚書,我劉家也不是好惹!”

    ……..

    良久,才有人回過神來。那白衣庵的女子惶恐地看了眼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少年,悄悄退進庵內,快步向後堂跑去。而另外兩名貴族男子相視一眼,抽出腰際的寶劍,眼冒凶光,狠狠向周繼君後背刺去。

    閃著白光的寶劍轉眼間便要扎到周繼君身後的白衣上,除了洛滌塵外,其余三名少女一臉興奮,但都假裝淑女般閉上眼楮,只有年齡最小的洛滌塵冰冷的目光從寶劍上飄過,徘徊在周繼君和劉胖子之間,俱是恨意。

    “啊!”

    兩聲慘叫響起,女孩們迫不及待地睜開眼楮,神情大變,驚慌失色地捂住嘴巴,卻是白衣少年袍袖翻滾,那兩個去偷襲他的公子哥只一招便被打飛出去,而那少年依舊手提劉胖子,臉上古井不波。

    好厲害!洛滌塵黛眉間閃過一絲驚訝。

    這幾個人雖然是飯桶,但都有武師地品以上的修為,居然在這個看似不足二十歲的少年手上毫無抵抗之力,這人的武道修為莫非超過武師境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周繼君只听身後又傳來那個熟悉而又冷漠無比的聲音。

    “我嘛?”將一臉暴怒的劉胖子重重摔在地上,周繼君嫌惡地擦了擦手,隨口道,“我當然是要殺了他。”

    鴉雀無聲。

    劉胖子趴在地上,抬起頭用難以置信地目光望著周繼君,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你想要殺我?你一個賤民居然說要殺高高在上的本公子。真是笑死人了,我爹可是總管這大煜七州之地的戶部錢糧,你一個小賤民居然……..”

    話還未說完,劉胖子眼中陡然被恐懼覆蓋,喉嚨里滾出一口鮮血,卻是那個變得陰鷙無比的白衣少年一腳踩在他胸口,力沉如山岳。

    眾人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文文弱弱的白衣少年竟然真動起腳來,心中大急,可因身份高貴的他們第一次踫到這種事,心神大亂下,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到是洛滌塵一臉冷靜淡漠,看著胸口漸漸塌陷的劉胖子,眼中閃過快意。

    “你,你快住手。你就不怕大煜律法嗎?”為首的紅衣女子見到劉胖子的臉色越來越白,嘴角溢出的鮮血越來越多,終于忍不住哭喪著臉叫了起來。

    “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期間,不是有特赦令嗎?難道這特赦令只是用在你們貴族身上,我就用不了?”

    腳下並沒停止不斷加重的力道,似要將這個胖子慢慢折磨至胸骨塌碎,周繼君眼中紅光大盛,陰鷙的目光掃過那伙膽戰心驚的公子小姐,嘴角浮起詭異的笑容。

    “特赦令?呵呵,那只是為了比武斗毆受重傷所設,真正把人殺死了,你還是得上刑場。”咬著朱唇,洛滌塵看向那個已然形色如妖魔的白衣青年,不知怎地,心頭的恨意居然微微消散了幾分,越是細看他,心底卻愈發覺得莫名的熟悉。

    真是古怪,洛滌塵心中暗想,沉默片刻,開口道,

    “你闖下這樣的大禍,就不怕劉家武者的追殺嗎?”

    周繼君猛地抬起腳,劉胖子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剛想喘氣,只覺得胸口疼痛如刀割,嘶啞的哀鳴聲從他口中斷斷續續的發出。

    “我怕,我當然怕死。”

    周繼君須發被撲面而來的風吹到腦後,望向洛滌塵,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

    “可是……..”

    周繼君聲音漸漸低下去,似乎只是特意說給他腳下那個爛癱如死狗的人听。

    “我曾經發過誓,凡是侮辱過我爹娘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聞言,劉胖子抬頭望向周繼君,神情微微恍惚。然而陡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他臉上閃過驚懼的神情,不可思議地望著周繼君,張大嘴巴,聲音顫抖著,似乎帶著莫大恐慌。

    “你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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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四章 世家子們,我回來了

    十八歲的時候,劉少伯很胖,卻還沒現在這麼胖,他父親也只不過是一個戶部員外郎。

    那時候有無數大家族壓在他們這些不上不下的小公子頭上,李、左、洛、方……這些大家族中幾乎每一個年輕人頭上都頂著天之驕子的光環,上蒼給予他們生來的名位、權勢以及天賦讓劉少伯心生嫉妒,卻發現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上天似乎又是公平的,b大家族的後人中竟然誕生了一個天生無法修煉武道的人。

    大煜以武道立國,甚至可以說這七州歷史上所有朝代都是崇尚武道,就連王公大臣至少也有武師級修為。武道修為越高,越受人尊崇,若是天生無法修習武道,那簡直就可以和豬狗畜生相提並論,甚至是連牲畜都不如的廢物。

    那個名叫洛繼君的洛家與周家聯姻的產物就是這樣一個廢物,直到他四歲那年,京城里任何一位武道家都無法尋覓出他體內的武道力種,而且他根骨奇差無比,身體孱弱,不適合修習武道。當這一消息傳出後,京城各大家的目光無不集中在那個近千年沒出現過的世家廢物身上,有同情,有不屑,有猜測,有幸災樂禍…….對于劉少伯他們這些不大不小的官宦子弟來說,卻令他們振奮無比,有了那個洛繼君,世家子弟給他們帶來的壓抑才稍稍減輕了點。他們平日里飲酒作樂時,最喜歡提及的除了各大紅顏坊的姐兒們,便是這個廢物洛繼君。

    似乎是十二年前吧,將府周家涉及謀反大案被隱衛在夜里抄家後,幾乎所有的小公子哥每天最喜歡的就是去玉濯街上走一遭,看一眼那個曾是高高在上的洛家少爺,如今卻佝僂著身子如喪家之犬一樣匍匐在地上。那時候的周繼君已經被洛家拋棄,不再姓洛,而他的娘,那個令整個京城男人都為之神往的洛家四小姐也被關進白衣庵,當年的白衣庵還是干干淨淨的出家之地,在女皇登基之前。

    劉少伯還記得很清楚,動亂那年,有一次他帶著精心制作的生豬肉來到玉濯街,慈眉善目地向那個男孩招了招手,將手中的豬肉扔向已經渾渾噩噩一身邋遢的男孩。男孩嗅了嗅鼻子,渾濁的目光中忽然綻出黯淡的神彩,猛地撲向那塊生豬肉。

    然而只咬了一口,那男孩便痛苦的嘶嚎起來,捂著嘴在地上打著滾。

    劉少伯至今忘不了男孩抬起頭時,看著他的那個眼神。被竹刺扎穿肉里的男孩沒有哭,他滿口鮮血,只是死死地望著劉少伯,那個陰冷如毒蛇的眼神陡然出現在一個五歲的男孩臉上,顯得如此詭異,配著那一臉無聲流淌的血腥,恐怖驚悚。劉少伯打了個冷戰,只顧著匆匆離去,走到街角猶豫了一下回頭看去,卻見那個男孩正抱著那團豬肉,撕開能吃好肉,狼吞虎咽著,眼楮卻始終直直盯著他。

    再後來,女皇繼位,因為她曾在白衣庵被軟禁過一段時間,白衣庵的地位也漸漸提高了。里面那些受罰的貴婦人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惶恐,身邊聚起一幫或是為了嘗鮮或是為了富貴的年輕面首。然而,京城里的人們最希望一親芳澤的還是那個當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洛青游。這位無情庵主卻忠貞無比,整日抱著長卷坐讀于枯燈下,幾乎足不出戶。地位漸高的劉少伯也是追求者之一,卻和所有人一樣等得望眼欲穿。直到後來,洛青游的女兒洛滌塵漸漸長大,她和她母親似乎是兩類人,天生嫵媚風情,才十二歲便已艷絕京城。無數人都想得到她的紅丸,但卻礙于洛家的威嚴和皇室女子對洛滌塵的喜愛,遲遲沒有人敢用強。洛家雖然將她們母女驅逐出家門,但畢竟未在宗室譜中除了她們的姓名,而且是嫡系,在未表明態度前,所有人都不敢肆意妄為,生怕惹惱了龐大的洛家。

    原本劉少伯是打算死纏爛打一直跟著有求于他的洛滌塵,直到打動這少女的芳心,便可順理成章地摘得她的紅丸,或許還有機會品嘗下那母女同床的滋味。

    然而………..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當年被他們輪番糟踐的洛繼君突然回來了。而且搖身一變,從那個人人可欺可辱廢物變成了如同妖魔般將自己踐踏于腳下的少年,自己居然還一直在打他妹妹的主意……

    如流水般的回憶在劉少伯腦中淌過,卻在即將高、潮處戛然而止,劉少伯驚恐無比地望著眼前的少年,面孔抽搐得痙攣起來,用盡最後的力氣嚎叫著︰“別殺我,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周繼君表情微變,詫異地看著腳下歇斯底里慘叫的胖子,慢慢地,眼神變冷,那黑色若塵埃往事漸漸浮現在腦中。

    眼見戶部尚書之子突然發瘋似的大吼大叫起來,望向少年的眼楮中皆是恐懼和絕望,周圍的那些公子小姐們心中陡然一泠。

    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莫非劉少伯認識?以他的權勢地位,有什麼人可以令他如此害怕?

    看著陷入瘋痴的劉少伯,周繼君腦中回憶起那個兒時自己流落在濯玉街頭的時候在豬肉里放竹刺的胖子,被竹刺扎穿血肉的痛楚清晰地回映在腦中,而自己似乎也發過誓,日後要讓那個卑鄙陰險的胖子生不如死。

    目光直直的看著那個胖子,周繼君臉上陰晴不定。

    就是他嗎?真的好巧呵。

    肩頭微微抽動著,周繼君表情漸漸僵硬,死死盯著哀號求饒的劉少伯,陡然間抬頭大笑起來,笑聲陰沉卻又帶著些許道不明的暢意。

    眾人听得這笑聲,看著那個全身上下微微顫抖的少年,只覺得毛骨悚然,最後那點救回劉少伯的勇氣蕩然無存。而劉少伯目光死寂,一臉接近崩潰的絕望,傻傻地看著周繼君,口中麻木地喃喃著︰

    “救我,救我……..爹…….”

    猛地踏出一腳踩在劉少伯的臉上,周繼君牙縫里擠出陰冷無比的聲音。

    “原來是你。好,好!”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數罪並罰,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話音落下,周繼君抬腳,重重踩在劉少伯跨下,一聲淒慘的叫聲回蕩在白衣庵門前,聞者無不寒毛倒立、頭皮發麻。

    洛滌塵捂著嘴巴看著正在瘋狂蹂躪劉少伯的周繼君,平淡冷漠的眸子里流露出慌亂。她身旁的人更不用說,包括那兩名公子哥都是戰栗著望向已經把劉少伯四肢拆開的白衣少年,這個如同妖魔般的影子已經深深刻在他們腦海中,或許將成為永久的夢靨。

    “當年你們如此對我,是否想過有這麼一天,我會帶著睥睨你們這群公子哥的力量回來,將你們給我的屈辱和痛苦百倍還給你們?”

    周繼君牙縫里擠出低沉陰冷的聲音,听得四肢餃接處劇痛無比的劉少伯如墜冰窟。

    硬生生地扳回劉少伯那張不敢看他的臉,上面寫滿了驚恐、畏懼以及絕望,卻沒有半點怒意,周繼君嘿嘿一笑,火紅的獵風精華在他眼中流轉出血紅一片,如妖似魔。

    “我可是發過誓,將來有一天,要回來好好報答你們這些世家子,以及……大煜君臣。”看到了劉少波眼中流露出的茫然不信,周繼君嘴角劃起詭異的弧線,“我知道你不信,所以,你很幸運。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不能言、不能語、不能寫,靜靜地看著我完成這一切。”

    “不幸的是,因為你是第一個,所以你只能這樣活下來,生不如死。”

    又一聲慘叫傳來,四肢已被扭得畸形伸展在背後的劉少伯頭一垂,昏倒過去。

    在昏厥前的那一刻,他好生後悔,腦中卻已然混亂。

    當年好好紅顏坊不去,為什麼偏偏要帶著塊豬肉出門…….當年那個被我們玩弄的男孩,怎麼一眨眼間竟然成了妖魔,還回來了。

    為什麼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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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五章 馴妹

    正午時分,京城白衣庵前,光天化日下,一身白衣赤著雙足的少年人將堂堂大煜戶部尚書的公子活生生地折磨得昏迷過去。

    白衣庵前的街頭,除了那幾位公子小姐,亦有不少商戶店鋪行人,此時都愣愣地看著眼眶中溢滿火紅的少年,以及他腳底下那個四肢被詭異扭折到身後的胖子,不少眼尖的人都認出了這個白衣庵的常客,赫然是京城里頭很少有人惹的起的大紈褲,劉府的少爺。


    那個少年不要命了嗎?竟敢把劉家大少弄成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現在還像沒事人一樣呆在這白衣庵前,他到底是傻還是來頭比劉大紈褲還大?

    “說實話,我真的很敬仰你的父母,所以剛才火氣大了點,把他弄成這樣。”

    洛滌塵那張傾城傾國的容顏上一片迷茫,怔怔地看著眼前好似陡然換了個人一副儒雅溫純佳公子模樣的少年,他居然還微笑著解釋折磨大煜尚書公子的原因。

    真的只是為我娘出氣嗎?

    洛滌塵回想起之前一刻劉少伯的慘叫那和畏懼的眼神,腦中陡然一片清涼。

    呸,才不是。這人定是認識劉少伯,而且有什麼仇怨。可他為什麼這麼說?他真的那麼崇拜娘嗎?還有…….那個狠心將我們遺棄的男人。

    直勾勾地看著周繼君,洛滌塵緊咬粉嫩欲滴的下唇,似乎想要將面前這個詭譎多變的少年看穿。

    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從開始就一直針對我?哼,肯定是那種故作姿態的登徒子,又一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你敬仰我爹娘?咯咯咯,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那個只會整天呆在屋子里發傻的娘和那個帶著他兒子逃之夭夭的爹?他們可不像你這樣殺人如麻,折磨起人來比捏螞蟻還輕松,你到底敬仰他們什麼?敬仰他們的懦弱,還是敬仰他們對女兒的不管不問?”

    說著說著,不知怎地,洛滌塵似乎忘記面前少年的凶殘暴行,發泄一般向對面的少年喊出,那雙風情絕代的美眸竟微微發紅。

    周圍幾位公子小姐們的目光從令他們畏懼的少年身上回轉,驚訝地看著一向淡然的洛滌塵,都不知道今日她為何這麼反常。穿著紅袍的少女,方家小姐神情漸漸緩和下來,目光閃爍地看著臉色大變的白衣少年,心中忽地閃過一絲懷疑。

    莫非他是………那北方儒王周久的弟子?應當如此,否則為何會對周久如此推崇。這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滄浪書院也派弟子來嘛,得要回去稟告父親。

    看著不遠處那個神情又漠然如止水的少女,周繼君眼角微微抽動,心底仿佛扎進一根鋒利的針般疼痛。自己一個人千里跋涉登上險峻落雲山,無比艱巨,而妹妹,只有平素一向淡漠的娘做伴,她一個人混跡在這龍蛇混雜的京城里,看著那些世家子們的臉色,何嘗不是艱辛無比。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該對爹娘有所怨言。

    眼中那絲猙獰開來的痛楚漸漸變淡,隱于眸影深處,周繼君平靜地看向淡淡仰望藍天的少女,低聲說道,“誰道父母不念兒,白頭老去空悔恨。你爹娘不是不想照顧你,他們卻是有自己的苦衷。父母生養,讓你行于這百態世間已是天大恩德,我們再有多少委屈也不能怨恨爹娘呵。”

    收回那道望向天涯盡頭的目光,洛滌塵淡淡地看了周繼君一眼,粉唇彎曲處露出冷笑,“好一個誰道父母不念兒,你說的可真好。他光顧著兒子,帶著他兒子離開這里,卻將我留下。你也不要多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心思?”

    “呵呵,不是在想要得到我的身子,便是想得到我娘的,或者是你還痴心妄想一起要?”

    洛滌塵剛說完,臉色卻微微一變,她周圍的那幾個公子小姐也都微微發愣。卻是那個白衣少年大步向洛滌塵走來,一臉慍色。

    “你要做什麼……啊!”

    洛低沉尖叫一聲,身體已經被周繼君橫抱起來。

    周圍人都張大嘴瞪大眼看著驚世駭俗的白衣少年,一臉駭意。而方家小姐更是伸手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望著面不改色的周繼君。

    他到底是什麼人?將劉少伯弄得不生不死還不罷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在這白衣庵門前將洛滌塵抱起來了,他不會想就在這里…….他是傻子嗎?得罪了劉府還要再將皇室的那些女人一起得罪…….洛府雖然表面上不待見這對母女,可也不會容得洛家的人被羞辱。他一下子得罪了三大勢力,不對,還有白衣庵的這些騷貨們。他真以為憑著他那幾手武道功夫便可在這京城里肆意妄為嗎?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洛滌塵誘人的臉蛋上閃過羞辱的紅暈,日漸挺翹的臀部一片火辣辣,她努力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這第一下,是我代你爹打的。女不教,父之過,他雖不在你身邊,可他的生平事跡你應當曉得,你如此浪蕩的行徑簡直是丟光了你爹的臉。”

    听著將自己抱在懷里的少年這番毫無波瀾的話,洛滌塵只覺得荒唐無比。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代表我爹?憑什麼打我?居然還打人家那里。

    努力扭動著,可這登徒子模樣的少年卻如頑石般堅硬,任憑洛滌塵如何掙扎也掙脫不了。

    “啪!”

    又一巴掌落在洛滌塵微微鼓脹的臀部上,可憐的少女輕嗯一聲,眼中滾動的淚水再也含不住了,大顆大顆地垂滴下來。

    “這第二下,是替你娘打的。你娘辛辛苦苦把你生下,又在這糟亂的世道把你拉扯大,你卻瘋言瘋語,說話口無遮攔,竟然還辱及你娘。”

    掙扎著抬起頭,洛滌塵恨恨地看了眼周繼君,眼中忽地閃過委屈,卻不說半個字。

    “啪!”

    最後一巴掌,輕得有些像撫摸,卻是周繼君心中微微猶豫。

    感受著屁股上火辣辣間那一絲輕柔,洛滌塵臉蛋發紅,心中大罵,登徒子,你終于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

    “這最後一巴掌,是為我…..”

    周繼君話還未說完,腳步聲從白衣庵門口響起,那白衣庵的門突然從中大開,幾名穿著白衣的女人走了出來,或是妖嬈,或是嫵媚,或是端莊,或是高貴。她們目光先落在癱倒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的劉少伯,眼中閃過驚駭。隨即轉臉看向姿勢曖昧無比將洛滌塵抱在懷里,手放在她那鼓翹屁股上的少年,臉色不約而同地一僵。

    良久,那個時常在周繼君夢里出現,熟悉無比的聲音響起了。

    “滌塵。。。。。。。”

    周繼君身體猛地一顫,緩緩轉過臉看向那個站在最後一身素服、身材修長高貴端莊的女子,嘴巴顫抖著微微張開,想說什麼,腦中卻一片空白。

    是娘。

    周繼君緊緊盯著那個溫柔無比的身影,鼻子發酸,努力控制著自己微微搖晃顫抖的身體,心中那無數話語思念此時卻無法道出只字片言。

    “啪!”

    趁著周繼君發愣的功夫,洛滌塵猛地掙脫開,揮舞著白皙粉嫩的玉手重重抽在周繼君臉蛋上。

    “登徒子!”

    說完,頭也不回地朝洛青游那跑去。

    看著緊抱在一起的母女,周繼君忽然覺得又尷尬又荒唐……….

    當著娘的面打了妹妹的屁股,這算什麼事呢。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2-27 19: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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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六章 武道大會升龍榜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放肆?”

    為首的白衣女人神情端莊高貴,可那身緊緊綁束著她的素袍卻將豐滿高挑的美妙身軀顯現無遺,胸口和腰際近乎透明的薄紗更是讓她白嫩細滑的肌膚若隱若現,周圍漸漸聚攏的小販行人看得眼楮發直,口干舌燥。

    未等周繼君發話,從街角優哉游哉拐過來兩人,穿著綠簑衣的男子和@憨頭憨腦的光頭小胖子。

    “他不是一般人物呵,不是你那些小白臉面首能比的。”

    唯恐天下不亂的月羅剎來到白衣庵前故意壓著聲音說道,一副陰嗖嗖的模樣。

    白衣女人黛眉挑起,眼中閃過慍怒,看到是月羅剎和沙摩尼走來,臉色微微忌憚。

    “二位認識這小賊?”

    月羅剎與沙摩尼比周繼君早到幾日,可早已名聲鵲起。這些日子來,無數年輕武道修習者涌入京城,少說也有千多人,武道大會尚未開始,熱血沸騰的年輕人們卻已按耐不住。每天都會有無數決斗在京城各處上演,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些苦修十數載的青年們誰不想早點在這大煜七州最榮耀的地方一展身手,揚名立萬。除了相互之間決斗驗證武道外,一些藝高人膽大的天才武者更是去挑戰那些成名的武道家,妄圖讓京師里那些成名已久的大人物成為他們聲名顯赫的踏腳石。

    然而京畿重地藏龍臥虎,揚州更是大煜武道最鼎盛的三州之一,一些老牌武道家雖然退隱江湖已久,但實力超然,豈是這些年齡尚不足四十的小子們可覬覦的,因此這年輕武者的越級挑戰鮮有勝出的。但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類天生便是用來顛覆人們陳俗觀念的異類存在,在這千百名外來武者中卻有六人戰敗過名氣和實力上都高出他們的京城武道家。

    月羅剎和沙摩尼便是其中之二,數月來,有好事者立了一個武道升龍榜,月羅剎和沙摩尼赫然排入前十,名動京城。

    可不知什麼原因,一直未露面的女皇卻對京城里的這些決斗斗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頒布特赦令,在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期間,嚴禁殺人,卻對傷人從輕處理。

    “無量壽佛!”

    一臉淳厚的沙摩尼高喧佛號,朝白衣女人合掌行禮道,“貧僧有禮了,這位君公子是在下二人的摯友,我們是喊他一起去吃午飯。”

    聞言,周繼君額頭滴下冷寒,眼中飄過一絲無奈。

    這才見過幾面就成摯友了,沒搞錯吧?開始只以為月羅剎是自來熟,沒想到看似老實的小光頭也是如此厚臉皮。

    周繼君並不知道,這兩人對他的熱情並非偶然。

    沙摩尼自四大部洲西來,走過大半個七州土地,除了月羅剎外卻沒交上一個朋友。因為他一路上總喜歡勸人向善,看到殺戮就上去制止,而那些嗜殺的武者們又豈是善心之輩,見自己正殺著痛快突然冒出個呆頭呆腦的小胖子和自己說你不應該殺人,他們豈會答應。往往殺心大起,不僅不听勸,反而欲將沙摩尼除之後快。因此沙摩尼對他眼中脾氣甚好的周繼君是記憶尤深印象良好,不僅好聲好氣地答應自己不再殺人反而告訴自己京城有大熱鬧。于是剛剛遇到周繼君後,一路上見慣不良之輩的他就仿佛遇到摯友一般欣喜。

    而月羅剎倒是個真正的自來熟,不過他身世神秘道法詭異,對一般人豈看得上眼。與沙摩尼打的火熱是因為看這個古里古怪的小胖子好玩,年紀輕輕武道修為便至武侯境界,而且身上似乎又有一股讓月羅剎都為之忌憚的奇怪力量。而遇到周繼君,月羅剎初時只對他身體里的先天精氣甚有興趣,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可當沙摩尼告訴他這位叫做君公子的少年曾在雲州滅殺了三名武尊若干掌門後,一向自負的月修羅心中震驚無比。雲州武道雖然不如揚州等地發達,而且人心樸實,大多都是蠻斗,但黑水門的功法卻有其獨到之處,加之周繼君還滅殺了三位武尊,便是這番作為便令月羅剎自嘆不如,立馬心生結交之意。

    他並不知,周繼君殺那三名武尊若干掌門並非用的武道之力,而是施展那陰險無比的詭道。雲州地理偏僻,蠻族眾多,武力橫行卻鮮有心機高深者。那些武尊武王更是整日沉溺于修煉之中,不理俗務,周繼君憑著神秘的《與天謀道》法訣將他們滅殺于雲州棋局也在情理之中。

    七州之地甚大,但雲州之變早在十數日前便已傳到京師那些大人物耳中,在有心人的刻意隱瞞下,這消息尚未傳開。若是傳出一個小小的武師竟然滅殺了三名高高在上的武尊,定會舉世震驚,君公子也會超過升龍榜上所有人,成為最大的熱門話題。

    。。。。。。。

    看了眼不知在想什麼的白衣少年,那女人一咬牙,毫不客氣地對月羅剎說道,“你們這位好友傷了劉公子,又欺辱我白衣庵中人,不可輕恕,兩位,止水得罪了。”

    腳尖在在地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圓圈,月羅剎嘿嘿一笑掃過白衣庵諸人,隨後緊緊盯著正中開口說話的女子。

    “得罪了?止水庵主你想做什麼,不會是想將他留在這吧?你以為在我和小摩尼面前,你這白衣庵里的一群女人能將人留下?”

    止水庵主面色一窘,豐滿銷魂的嘴唇微微張開,卻沒說話。

    “君公子啊,小僧可是和你說過不要再犯殺孽了……額,這次沒殺人,不過你也不應該傷人啊,還犯了色戒…….”

    趁著月羅剎和止水庵主言語交鋒之際,沙摩尼屁顛屁顛跑到周繼君面前,沒完沒了的低聲念叨著,一副悔恨不已的模樣。

    臉色復雜的周繼君卻沒理會他,不時偷偷打量著那個將洛滌塵緊緊抱在懷里的美麗女子,眼中那分深深思念和眷戀隱在他眸底深處,時沉時浮。

    “娘,他欺負我……還打人家那。”

    少女縮在洛清游懷里,一臉委屈難過,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洛青游絕美的臉蛋上浮起傷痛將少女緊緊抱在懷里,玉手輕輕撫摸著洛滌塵的臉蛋,良久才開口道,“滌塵,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別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好嗎……呆在娘身邊吧,娘會保護你。”

    “你保護我,可是誰來保護你?娘,你真的就想這樣一直下去嗎?”

    洛青游眼眶微微發紅,抱著少女的那雙臂膀更緊了。

    “滌塵,過不了多久,你爹爹就會來接我們了。”

    听到爹爹兩字,洛滌塵臉色陡然劇變,微微掙扎想推開洛青游,卻被她母親緊緊不放地抱著。

    “你說過多少次了?從我懂事時候起,你就和我說他們會來救我們出去,可我等了八年,八年啊,他們卻連半點消息都沒。娘……別再傻等了,他們逃了出去,又怎麼會再回來。”

    輕輕捏了捏洛滌塵那張倔強的小臉,洛青游眼前忽地浮起那個瘦小的身影,就在門前的這棵老樹下,自己的兒子曾經斬釘截鐵地說過,他會來救自己。想著想著,眼中噙著淚水的洛青游嘴角微微翹起,在他女兒耳邊小聲說著,“滌塵,你忘了嗎,他曾經發過誓,說會救我們出去,他…….”

    猛地抬頭,洛滌塵閃著淚光的眼中閃過一絲好笑和滑稽,打斷了洛青游的話。

    “你是說我那個廢柴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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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七章 明公子

   表情陡然一僵,洛青游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女兒,眼中閃過痛楚,“滌塵你…….”

    “娘,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以為不和我說,周圍的人便不會告訴我嗎?我那個發誓要將你救出去的哥哥,是世家子弟中唯一的廢物!娘,你為什麼這傻,一直相信我那廢物一樣的哥哥能將我們救出去?你知道嗎,我在許多年前就不再相信了。”

    “滌塵!”

    望著硬生生將自己推開A有著堪比自己當年美艷冠絕京城容貌卻比自己還要倔強的女兒,洛青游心眸子一黯,沒再說下去。

    深吸一口氣,洛青游轉眼看向那個時不時抬頭打量自己的少年,一臉淡漠地問道,“這位公子,敢問你尊姓大名?我女兒到底哪里得罪尊駕,為何如此折辱?”

    听著自己時時牽掛無比的娘用如此陌生冷淡的聲音問向自己,周繼君心底微微一慌,陡然抬頭望向娘,臉色變幻著。此時他真的好想走到洛青游身邊對她說,娘,君兒回來了。可是,他卻深知若此時忍不住,那還未開始的計劃將會毀于一旦,再無機會救出娘和妹妹了。

    看著那個神情有些痛苦的少年,洛輕游忽然有些好奇起來。原本她以為這個少年也和那些登徒子一般,是來覬覦自己和女兒的。可那少年看向自己的目光卻清澈無比,雖然有著一絲很奇怪的眷戀和心痛,但卻沒有一點自己見多了的貪婪和淫、欲。而且,自己越仔細看他,竟然越有一種熟悉親切的感覺,他到底是誰?

    良久,周繼君十分艱澀地張開口道,“在下,姓君……..”

    “嗯?”止水庵主黛眉微挑,細細打量著周繼君,開口道,“原來是君公子,怪不得敢在我們白衣庵放肆。哼,戰敗兩個武侯,便以為能在京城中胡作非為了嗎?”

    白衣庵中權貴來往頻繁,因此所獲知的消息也不在少數。周繼君白衫赤足,一路越級挑戰,雖然沒有戰勝過武王級的強者,但也算是小有名氣。

    “哈哈哈,只是戰勝了兩名武侯嗎?你們也太小看……小君了。”

    月羅剎冷笑道,卻又仿佛為了吊足周圍人味口般,不再說下去。

    心頭咯 一下,止水庵主表情微變,看向周繼君的目光微微凝重起來。

    什麼意思…….莫非這位君公子還曾經戰敗過侯級以上的強者?也是,俗話說物以類聚,月羅剎又眼高于頂的人,這神秘的君公子定然也非同尋常,否則怎麼會與月羅剎和沙摩尼這樣以武侯境界硬生生戰敗武王人品的武道天才成為朋友。

    看著眾人微微驚詫的表情,月羅剎嘿嘿笑道,正欲接著說下去,就在這時,從白衣庵深處傳爽朗的笑聲,不一會,一個穿著紫色墨羽紋繡儒服的青年走了出來。

    “尋覓良久都沒找到庵主芳跡,原來庵主竟在這,卻是讓明朝尋得好苦。”

    穿著紫色儒袍的青年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面容俊朗端正,笑容溫煦,看得人如沐春風。然而他走到止水庵主面前時,卻熟練地伸出手,抬起止水庵主下巴,輕笑著道,“我的大美人兒,誰惹你了,見著明朝笑都不笑一下,發這麼大的火。”

    原本高傲的止水庵主見著這個比自己小上快十歲的青年,眼中脈脈含情,竟如小鳥依人一般靠在他懷里,撒嬌一般地說道,“還不是那個叫什麼君公子的,不知怎麼的,突然狠施辣手,打傷劉大公子,還當眾欺辱了滌塵。不過,據說他還是月羅剎和沙摩尼的朋友,人家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嗯?”明朝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階下的月羅剎身上,隨即微微一笑,“竟然是月兄,久違了。”

    “不久,不久,三天前不是剛在紅顏坊外見到過你嗎?”月羅剎摸著下巴望向紫服青年,嘴里發出一聲怪笑。

    聞言,明朝面色微窘,打量了眼懷中那個嘟著嘴巴似乎微有不滿止水庵主,隨後灑然一笑,目光飄向死豬般躺在地上的劉少伯,哂笑道,“這劉胖子也有今天,真是…….”

    話音戛然而止,明朝看著劉少伯神情微變。武道修為遠超同濟的他一眼就看出劉少伯的傷勢。下身潰爛流著黑血,今後將無法行房事。四肢脛骨皆斷,那他這輩子再無法使用手腳了。喉結處凹陷,面頰腫脹,這是喉結被捏碎舌根也折斷,從此往後不能開口說話了。

    “是誰做的?”

    明朝眼中閃過怒意,沉聲喝問道。憑他的家世雖然不懼劉尚書,但也只是微微高出一籌,雖然他的武道修為遠不是劉少伯能比的,但平日里也算半個狐朋狗友。眼前劉少伯被人打得生不生死不死,下輩子已經注定成了廢人,明朝心底微微一寒,一股兔死狐悲之情從心頭泛起。

    見到一向脾氣甚好的朝中大儒明宗的長子突然發火,白衣庵眾人都有些錯愕,目光不由得望向那個眼神漸漸變冷的少年,心中漸起一絲擔憂,莫非這劉尚書的兒子被傷的比如今看起來還要重上好多?

    “是你?”

    明朝的目光落在周繼君身上,仔細打量著一身白衣,目光沉然若水的少年,眼中漸起一絲殺意。

    “你就是君公子?劉少伯到底做了什麼,你居然下如此毒手?居然將他折磨得不能動不能言今後更不能行房事。”

    周圍諸人聞言心中皆是一寒,畏懼地看向周繼君,便是月羅剎也是目光微微滯。把人折磨成這樣,下半生連豬狗都不如了,那還不如殺了他…….真是好狠辣。

    “好,好,好一個君公子。”明朝牙齒里擠出冰冷的話語,扭頭望向隔著不遠的洛滌塵,隨後又看一眼低頭不知在想什麼的洛青游,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滌塵妹妹,這賊子羞辱你,明哥哥為你出氣如何?你別再不理你明哥哥了。洛夫人,你也一樣。”

    洛青游包括洛滌塵眼中都閃過厭惡,沒有搭理他。

    “怎麼,你堂堂升龍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今天想欺負一個比你低上一境界的人了?”

    轉眼看向一臉譏諷的月羅剎,明朝淡淡地說道,“月兄你也別激我,他如此殘害我朋友,我明朝又豈能置之不理。怎麼,你想保你朋友?”

    說著,明朝目光飄過微微迷茫的沙摩尼,接著道,“也行啊,你和沙兄一起上,能和雛龍榜上排名前十的兩人同時過招,我還真是求之不得。”

    月羅剎冷笑著,正欲說聲,卻听到一個冷漠無比的聲音插了進來。

    “你們似乎真不把我當回事了……怎麼,月兄,你看不起我嗎?”

    月羅剎看向不知為何臉色陡然變得陰冷無比的周繼君,忽然想到沙摩尼之前與他說過的事跡,嘴巴微動,卻沒再說話。

    饒有興致地看了眼那個赤著足的白衣少年,明朝淡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輕蔑,“哦?君公子,你倒也有點意思。听說你能越級戰敗幾個武侯,卻也算了得。不過這京城可不比你之前去過的那些地方,在這天子腳下,你是條龍,也要給我變成一條蟲趴下。更何況,你以為在我們眼中你一個所謂的君公子算的上什麼?”

    “京城里的大小公子們都要恭恭敬敬地喊我一聲明公子,遇到我,你也敢稱公子?”

    被劉少伯激起的回憶漸漸清晰起來,那些人那些事都無比深刻地流淌在周繼君腦海中。眼前這個狂妄無比的明公子,就是當年那個曾經羞辱過娘,將自己尊嚴狠狠踐踏的少年。

    好,好。接連遇到無恥可殺的世家子,如今依舊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也不知下一刻,他知道將他毀滅的人是我後,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嘴角卷起陰狠,白衣如雪的少年陡然間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指向明朝。

    “你也配稱公子?明公子…….我看你該叫明太監才對!”

    周遭一片安靜,眾人皆是一臉古怪,尤其是止水庵主。然而,那個立在諸多白衣庵女子身後的洛青游卻一臉震驚,忍不住伸手捂住因為驚訝微微張開的嘴巴。

    這個少年…….他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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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八章 那年周府少年郎

    冷風刮過歪脖子老樹,枯黃的葉子被卷得高高飛起,白衣庵前一片靜默肅殺。

    明朝漲紅著臉惡狠狠地望著周繼君,牙齒咯咯作響。

    “小賊,你敢羞辱我!”

    輕輕揉著眉梢,周繼君嘴角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弧線,玩味地看了眼臉色微變地止水庵主,幽幽說道,“沒啊,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我專習望體之術,那些平常人難以看出的隱疾,我一眼就能望出。你說是嗎?止水庵主。”

    周繼君話音落下,眾人不由得望向止水庵主,只見這個和明朝關系不清不楚的女人一臉煞白。再看已經松開她的男子,從來都是風流倜儻一副溫和模樣的明公子臉色時紅時白,赤紅的眸子猙獰無比,雙肩微微顫抖。

    莫非,這君公子說的是真的?外表看起來風光無比紅顏知己無數的明公子其實是一個不能行人道的…….太監。可這與他素不相識的君公子又怎麼會知道?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會望體之術?

    下意識地,那兩名身體有些虧空的公子臉色微變,向後縮了縮。

    “怎麼不說話了?明大公子?”

    周繼君眼中陡然冒出絲絲殺意,那些陳舊的往事一股腦地在眼前閃過。

    若干年前,周府尚未衰敗,洛青游還是身份高貴的洛家四小姐,周久也是與明宗其名的大儒。明家與周家往來頻繁,周繼君也自小熟識精通儒道經典的明朝,明朝比周繼君大九歲,但與四歲的周繼君相處融洽,如同兄長一般,並沒像其他人那樣因周繼君的廢柴體質而嘲諷譏笑他。

    每次明宗帶著明朝前來周府玩耍時,周繼君都很開心,總要纏著明朝。然而奇怪的是,每次明朝走後,洛青游總會丟些東西,比如一方絲巾,一抹裙紗。

    直到周府事發前兩個月,明宗父子前來拜訪,那日明朝與周繼君玩耍了一會,說去解手,結果周繼君等了大半天都不見他回來,心中一急便到處尋找,終于在後花園找到了明朝。周繼君看到他的時候,他正拿著一只粉色的肚兜放在下身不斷擼動著,閉著眼楮呼吸急速,口中居然還在叫著周繼君娘的名字。

    看到這番情景,周繼君有些害怕,不由得驚叫起來。明朝陡然清醒,看著一臉慌亂迷茫的周繼君,腦中不由得想到洛青游那張傾城傾國的面容,眼中竟然露出前所未有的狠毒和貪婪,他手上的動作並沒停止,反而喊周繼君過去用嘴含住那塊肚兜幫他那個。

    周繼君當然不肯,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卻覺得惡心無比,一臉不解地張口問道

    孰料,接下來明朝卻說了一番讓周繼君心痛無比的話,周繼君陡然從雲間摔落到地獄,只覺得呼吸都停止了。

    “什麼為什麼?你以為我每天來這周府是陪你玩的?本公子可沒這閑功夫,若不是為了討你娘歡心,我才不會將心思白白浪費在你這個廢物身上。嘖嘖,你雖然是個什麼都不行的廢物,不過這張小臉倒是有你娘幾分韻味……廢物,快過來用嘴含住!遲早有天,我會讓洛青游乖乖地來幫我……”

    周繼君大腦一片空白,這種欺騙和背叛對于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無異于將他殺死。這些日子來,因為明朝所帶來的那一點點自尊,瞬間崩潰瓦解。

    五歲的孩子堅強地不讓淚水從眼中落下,緊緊拽著拳頭,忽然大叫一聲,沖向明朝。可才五歲的他怎麼打得過比他大上八歲的明朝,更何況明朝在那時已是小有名氣的武道天才。周繼君還沒踫到他,便被他一掌打到在地。眼見那個愈發惡心的少年竟邪笑著抓住他那對準自己的臉,周繼君赤紅著臉,拼盡全力拿起一塊石頭,趁他不備狠狠砸了上去。

    明朝慘叫一聲,痛昏過去。那個硬起的地方被砸得折斷成一個詭異的形狀,仿佛鉤子……..

    之後大人們趕過來,看著眼前的場景都明白了大半。明宗一臉鐵青地將明朝帶走,而洛青游看著臉蛋紅腫目光麻木地看著前方的周繼君,眼眶微紅,將她失去最後一個朋友的兒子摟進懷里。

    之後兩個月,明宗再沒有來過周府,周久也曾讓人去明府打听,卻听下人說他們老爺閉門不見客,而小公子如今每天都要發火,不斷地大罵折磨婢女。

    再後來,周府出事後,周繼君流落街頭,那個曾經被他當做親哥哥的少年來了。他二話沒說就對周繼君一頓毒打,臨走前,還抓起周繼君的頭發,在他耳邊狠狠說道,你給我听好了,早晚有一天,我會當著你的面……

    往事如煙塵,慢慢消失在明媚璀璨的陽光之下,周繼君望著那個曾將自己最後一線希望毀滅的男人,又偷偷瞧了眼直勾勾望著自己的娘,拳頭死死握緊。

    娘,我回來了。從今天起,我會保護你和妹妹,再沒有人能傷害到你們。

    洛青游看著那個目光狠辣如毒蛇的白衣少年,眼中那絲希望漸漸暗淡下去。

    不對,他不可能是君兒,君兒與他爹學習儒道,不可能是這番氣質。更何況,君兒他……短短十二年怎可能搖身一變變成天才武者……我在亂想什麼,這位君公子恐怕真的會什麼望體之術…….君公子..…君……

    “小賊,休得胡言亂語。竟然說出這番鬼話,真是笑煞人了!”

    明朝干笑著,看著周圍人充滿懷疑的目光,神情又是一僵。

    “我知道,你現在心中肯定很想殺死我吧。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呢,既然如此,就別廢口舌了。”

    周繼君眼中戾氣漸漸消散,眼神變得淡漠。在他體內,坐擁三大丹田道種的三位蛇人,皆是眼冒精光,揮手灑出濃濃的道力充盈在周繼君體骸內,心神潛入藏象,五條先天精氣爭先恐後地涌出藏象,流轉于二十周天經絡,精氣神被它們頂上巔峰。

    “哈哈哈,小賊,你自己找死,也別怪我了。今日不將你碎尸萬段,我就不叫明公子!”

    “哦,是嗎?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就像這劉公子一樣,你們,我都不會殺。”

    听著周繼君冰冷的聲音,周遭眾人心底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看向地上那個漸漸發出低低呻吟的胖子,卻見他正悠悠醒轉過來。

    痛苦地張開眼,面色蒼白的劉少波目光轉過諸人,最後落到那個冷笑著望向他的白衣少年身上,表情微微迷茫,隨後猛然劇變,“嗚嗚”地叫著,聲音中摻雜著無窮盡的畏懼,看的人心底發毛。

    “劉兄,我這就替你報仇!”

    看著曾經和自己一般風光無限的京城大公子,如今卻落得這樣一個讓販夫走卒都為之同情的地步,明朝心中涌起一絲哀意。

    “嗚嗚嗚…….”

    劉少伯看到明朝,可眼中卻無半點喜色,依然哀叫連連,神色緊張迫切,似乎想告訴他什麼。

    “怎麼了?”明朝皺著眉頭看向劉少伯,眼中閃過不解。

    望著劉少伯那張痛苦抽搐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周繼君輕揉著眉毛,微微一笑說道,“別再磨蹭了,明大公子,我們就來比試一番吧。”

    疑惑的目光從劉少伯回轉到白衣少年身上,明朝踮著腳尖飄下白衣庵的十數格台階,一臉不屑。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小的武師有多大能耐。”

    周繼君看著飄向自己的明朝,目光閃爍。

    明朝明大公子,不一會,你就會知道劉少伯想和你說的是什麼了。我真的好想看看,到時候你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2-27 20: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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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五十九章 蛇人化身武侯成

    “滌塵,你說他們誰會勝?”

    看向對峙著的明朝和周繼君,洛青游心中忽地有些擔心,轉瞬間,她便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住了。我這是怎麼了?那個少年郎分明傷害過滌塵,我為何還要為他擔心?

    “明朝雖然討厭,可卻是排在升龍榜前十的年輕高手,一身武侯地品修為,更有人見到過一年他在兗州將當地一名德高望重的武王打得落荒而逃。”

    “那個討厭的君公子雖然是也能越級挑戰,但他只是武師境界,比起來,還是要低明朝一個層次。”

    洛滌塵嘟著嘴,氣哼哼地說著,“所以說,哼……那個叫什麼君公子的還真是狂妄自大。”

    微微嘆了口氣,洛青游紅唇微啟,“滌塵,那你希望他們哪個能贏下來。”

    “我……”洛滌塵眼中閃過一絲矛盾,苦思片刻方才狠狠說道,“我希望他們能一起死掉才好!”

    滌塵啊滌塵,你還是太年輕了……這君公子既然能和同樣來歷神秘武道高強的月羅剎和沙摩尼結為好友,那他肯定也是不同尋常之人。看他這神情模樣,一點都不在意,再看明朝,已經被他三言兩語激起怒火,心神已然不穩……滌塵啊,你雖然心思詭譎,可畢竟太年輕了,很多事情都想不周全,你叫娘如何放心你周旋在那些人中間。娘知道你的心意,你卻不懂娘的苦心。

    白衣庵前闃寂無聲,便連風的呼嘯也漸漸停息,龐大的殺意自兩人身上涌出。老樹上忽地掉下一片樹葉,卻被這糾纏在空氣中的殺意卷起,向空中升去,陡然間“噗”地一聲,爆碎開來。

    眾人眨眼的剎那,原本相距十來步的兩人已然踫撞到一起。拳掌相擊,“轟”地一聲,周繼君眼角抽搐猙獰出一絲痛楚,卻是明朝那雙柔軟細嫩的手掌中突然生出無數尖刺一樣的東西,陰冷無比的寒氣從那一顆顆小刺中發出,躥入周繼君體內,竟然破開那五道流轉著的先天精氣,硬生生地插入周繼君的經絡中。

    “不妙,君公子怎麼能硬扛?”

    沙摩尼一臉擔憂,雙手合十,不住地念叨著。

    “小摩尼你擔心什麼,他可以滅殺三位武尊,怎麼可能連這明朝都對付不了?”月羅剎眉頭挑起,斜看了眼沙摩尼道。

    “可是……我在雲州听那些幸存者說,他雖然那些武尊掌門是因他而死,可他並沒有動手?”

    “嗯?你怎麼不早說!”月羅剎看向被明朝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連連後退的周繼君,眼中露出一絲焦急,可轉瞬間沉凝下來,背上竟流下幾滴冷汗,“不用出手便能滅殺那些武尊掌門……那他到底是怎樣的怪物呵。”

    在場眾人一臉驚詫地看向沉著臉步步後退的周繼君,心中涌起荒謬。原本他們見著白衣少年這番氣勢,以為他定然不凡,孰料竟從開始就被明朝死死壓制,毫無還手之力。回想起適才他的那些大話,諸人只覺得這個白衣少年無比的可笑。

    “居然硬接我的陰神掌,真是蠢貨……君公子,你就這點能耐嗎?”

    陰冷如寒冰的氣息從明朝手心中涌出,在空中匯成數道如箭矢般的武道之氣,發著黝黑的光芒刺向白衣少年。而周繼君不住閃身後退,看這架勢似乎潰敗只在片刻後。

    “听說你一路來這京城還曾戰敗兩名武侯,現在可知道你與真正強大的武侯之間無法逾越的差距了吧。”

    明朝手掌劃過詭異地弧線拍向周繼君,嘴角微微翹起,似乎眨眼間便能將眼前這個可恨無比的少年拿下,然後慢慢折磨直到他痛苦死去。就在這時,明朝只見那個一直不語的少年陡然抬起頭來,眼中閃過輕蔑,居然還放肆地笑了起來。

    “就憑你這雕蟲小技?”

    明朝目光一滯,仿佛看傻子一般看向依舊口出狂言的白衣少年,微微思索,輕輕一笑道,“也是,你能擊敗武侯,定然有絕招。也罷,你施展絕招吧,我明公子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感受著體內忙碌著的三道蛇人,周繼君伸出舌頭舔了舔被寒氣凍得干硬的嘴唇,冷冷說道,“對付你,用的上絕招嗎?”

    都到這種地步,依舊還是這麼狂傲嗎?

    方府的大小姐,那個紅袍少女眼中閃過不屑。

    死到臨頭還是這麼嘴硬,看來這個君公子能結識月羅剎他們也只是偶然了,注定是一個沒有潛力的武者。

    心神再次沉入體內,那陰冷的寒氣已在他全身經絡血肉骨骼皮膚中肆虐了幾回,它卻沒注意到在它身後,那三道道力以及五條先天精氣正緊緊跟隨著,同樣也是流轉過周繼君的全身上下。血肉骨骼和皮膚先是被明朝的陰氣破壞侵略,接著又是被周繼君神奇的力氣修復、升華,漸漸的,這血肉骨骼皮膚燥熱起來,隱約散發出灼灼紅光。

    到了揚州之後,周繼君一直在尋覓良機,那個突破到武侯境界的契機。習慣在壓制中突破的周繼君苦等良久,終于等來了明朝。

    坐在道種上的三道蛇人互視一眼,同聲稱“善”,隨即猛地跳脫它們所在的丹田,轉眼間便來到了那陰寒之氣前。

    “收!”

    三道蛇人張開血盆大口,將那一直得意洋洋的陰寒之氣分食殆盡。與此同時,那些道力精氣也不作停留,依舊在周繼君全身上下流轉著,而周繼君體內的紅光愈來愈盛,竟然有那燃燒起來的趨勢。

    凝煉血肉骨骼皮膚成就武侯就在今朝!

    周繼君眼中猛地射出一道形如實質的精光,看得明朝心底微寒,隨後嘴角的笑意愈發喜悅。

    很好,看來他要施絕招了。

    充滿殺意的目光落在明朝身上,周繼君陡然止住後退的腳步,他那雪白的袍袖自下而上泛起波紋般的紅光。

    “破萬訣!”

    依舊是那最開始修習的《玄武神經》中的技法,周繼君的拳頭攜著磅礡的道力轟向明朝的雙掌,這勢不可攖的拳頭竟然隱約間震得空氣波動顫抖。

    “哦拼命了嗎?”

    明朝眼中浮起些許興趣,嘴邊依舊輕笑著,可當他的手掌落在周繼君拳頭上時,表情陡然一僵。

    沖天的火影自周繼君身上發散而出,這彈指一揮間,他的精氣神已然達到生平巔峰,面龐上也氤氳起威猛的紅光,連空中那輪明日都似乎因這道紅光失去光彩。

    “什麼!武侯境界……”方家大小姐秀美的眸子中浮起震撼,不可思議地看著將明朝擊飛出去的白衣少年,臉色變了又變。

    “唔……竟然趁著戰時突破,這倒很像那上古傳說中的戰訣呵……不過,卻又不是。”月羅剎單手托著下巴,一臉思索。

    被周繼君借著突破武師天品時那御莫能沛的氣勢擊飛出去明朝一臉鐵青,不由得想起周繼君適才說的那些話,心中惱火異常。然而,就在他準備全力出手不再給對方任何機會時,卻見那個白衣少年忽然分成三個人,躍身來到他面前,來自三面的拳腳攜著牽動空氣的武道之力擊向他。

    場面瞬間扭轉,一直猛攻的明朝此時如同之前的周繼君一般狼狽後退,毫無招架之力。

    怎麼會這樣?

    明朝緊咬著下唇,滿臉不甘。

    這小子莫非真要逼得我施展為武道大會準備的絕招嗎?可是,若是被他這樣一直打下去,我明公子顏面何在?

    眉尖擠出一絲決然,明朝雙掌猛拍向周繼君的拳影上,抽身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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