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開荒】神煌(全書完)

第四十章 護駕靈獸

  那白袍中年口中不停地呢喃著,直過了許久,才漸漸的寂靜無聲。整個身軀,也開始僵冷。

  宗守呼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神也是一鬆。此時他在身上繪制的幾個血符,避雨隨風,都已散盡。瓢潑大雨打在身上,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將他身上的衣物,淋得濕透。

  以吞元之法,從這人身上,又吸收了不少魂力與精元。不過全身上下,卻是再沒有了半分力氣,整個人向後一倒,就這樣仰面躺在泥地裡,看著那黑沉沉的星空。

  “切!只是一個才到觀魂境頂峰的靈師而已——”

  哪怕是三個月前,與那身為秘武師的烈劍烏維一戰之時,也遠不及今日這一戰艱辛。

  那時有尹陽牽制,宗守不用正攖其鋒,故此能一刀建功。可如今,明明只是低了烏維一個境界的觀魂境靈師,也令他束手束腳,差一點點,就要把性命栽在這裡。

  不過這些修煉靈術念法之人,平時的戰力,是遠不如武師。可一旦有了足夠的準備,有了法壇符箓,上好的護駕扶持,其實力立時就可提升數倍,遠不是同階的武者可以應付。

  這個自稱祁嘯之人,就是如此。擁有兩頭二階魂獸,實力不比那烈劍烏維,弱上多少。

  不過這一戰雖兇險,究竟還是沒有逼出他最後的底牌。

  待得那抽搐的肌肉,稍稍平緩,宗守把左邊袖口,只露出一點寒光的柳葉符刀,重新收回袖子內,又強自支撐著站起。

  本打算以劍拄地,可當他剛剛站起身,手中的那口風潛劍,就立時崩散成無數碎片,使宗守差點再次栽倒。

  “原來這符劍,只是殘次品而已。我說這些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富有——”

  心情卻沒能輕鬆半分,這些劍雖是次品。不過這些刺客的身後,必然站著一位高階的靈鍛師。又或者與那些售賣符兵的兵甲鋪,有極特殊的聯系。

  要知這東臨雲陸中,即便是殘次品的符兵,也不是常人能夠買到的。

  走到那陰陽圖法壇之前,宗守毫不客氣地將這白袍中年身上的所有東西,全數搜刮了出來。

  那幾百張靈符,品階都是不低,其中二十餘張,明顯是出於夜游境靈師之手。那口桃木劍,也有三百年的年份。宗守自然是卻之不恭。

  再就是此人的包袱,裡面赫然還有著一些專用於治療魂傷的“養靈丹’,用瓷瓶裝著,大約五十餘顆,另加上一些瓶瓶罐罐,都是靈師常用之物,一二階的獸晶,也有不少。除此之外,還有著一頭仍在封印中的三階魂獸。

  “居然是五階的寒冥虎魂魄,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身家豐厚,幾乎不遜色於那些凌雲宗的內門弟子?一個烈劍都陽山的烏維,再加一個祁嘯。只怕還沒等我叔父與幾個堂兄弟出手,就要把這東臨雲陸各處的勢力,全得罪光——”

  心里雖是這麼想的,宗守卻直接一腳,將那祁嘯的屍體踢開。然後就站在這法壇中央,腳踏陰陽二眼,把那兩盞白蠟重新燃起。

  雙手結印,口中念出一連串的禱言。不過片刻,宗守便已覺地下,幾條隱約的靈脈,被一點點,吸引連接到此處。

  這就是法壇之力,借助陣法與印符之能,連接地底靈脈,以提升念法威能。

  “——這靈師的法壇,確實好用。若是武修,至少要到先天之後,才能初步感知這天地間的靈力脈絡!想要真正能將之納為己用,更要到天位武尊的境界才可。”

  初次使用這靈師專有的手段,宗守心內思緒萬千,不過當他的神魂,與下方聚集於陰陽二眼的靈脈,徹底連接一體時,卻再無半分雜念。

  從那祁嘯身上,吸聚過來的龐大魂力,在混合地底靈脈中,衝湧而上的靈能。

  立時使一股令人窒息的陰寒之力,彌漫在這小片密林之中。

  不遠處那正死命糾纏在一起的銀色黏獸與鷂鷹,動作都立時一停。竟在這隱約的威壓之下,不敢有絲毫動作。

  “小家伙,還不過來!”

  宗守再捏印訣,再伸手向那邊招了招。

  銀色黏獸先是略顯抗拒之意,身子往後微微一縮。卻立時一股更為強橫的約束之力,在其身體之內爆發。

  只得無奈地把那些觸手收回,整個身軀收成一團後,不情不愿地一點點‘滾’了過來。

  宗守微微一笑,其實靈師收服護駕,最好是在封印狀態,無法反抗時最好。

  不過他既然敢把這頭‘銀白獸王’放出來,自然非是沒有把握。這三個月時間,幾乎日日都在餵食自己的血液,可非是白餵。

  幾乎每一滴血液,都可加深他對這頭靈獸的控制。

  耳旁傳來一陣撲扇風響,那頭二階魂獸鷂鷹,沒有了銀色觸手的約束,便開始撲騰起了翅膀,飛向高空。

  宗守一聲冷哂,將一個得自於那祁嘯的黑色小罐,丟了過去。

  就在這鷂鷹,堪堪飛到十丈左右時。那罐口處,赫然爆出無數的黑色絲線,將其身軀再次牢牢捆住。然後強行拉到那黑色小罐中。也不用宗守動手,罐口就自動封閉。

  護駕與靈師心神相連,等同一體。一旦靈師身死,護駕也要重創。

  故此這頭鷂鷹王,雖是高達二階,此刻卻不用費他半點力氣,就可輕鬆制服。

  就這片刻時間,那頭銀色黏獸,已到了那法壇之前。

  宗守神情,也開始轉為專注。取出了一支筆,染著特殊的靈墨,在這頭黏獸的表皮上,繪制符陣。

  這收服護駕的儀式,對日後的護駕靈獸,也有一定影響。

  一般而言,收服靈獸時,展現出的魂力越是強大,靈獸就越是忠誠。

  他此刻雖是境界不到,神魂卻是純粹無比。而從祁嘯體內抽取出的魂力精元,此刻更完全是揮霍般使用,毫無顧惜之意。提前餵食三月的血液,此刻更有奇效。足可將這頭黏獸之王壓服。

  再其次,就是這控制護駕的符陣。越是完美,日後靈獸受到的限制就越少。而一些特殊的符文,更可促進護駕靈獸的進化。

  這個時代,還沒這個概念。不過在幾千年後,一些無聊的靈師,卻做過專門的試驗。

  很不巧的是,他身為一個國家圖書館的小小管理員,恰好就掌握了幾種符陣。

  那銀色黏獸,本是極不老實,不斷的掙扎扭動。大約繪到四分之一時,也不知是否感應到,這符陣對其有些好處的緣故,竟又露出極其舒服的神情,任由宗守在它身上,寫寫畫畫。

  而當完成之時,整個符陣就漸漸淡去。這些以宗守的血液,朱砂,以及靈石粉末,還有千年烏草汁為主的靈墨,會在之後的三個月內,漸漸滲入到靈獸的皮膚之內。慢慢滲透,直至晶核中。

  那時才可算是真正的護駕靈獸!

TOP

第四十一章 萬象寒冥

  大功告成,宗守隨手將手中的筆丟開。

  這控獸的符陣剛一繪成,那頭銀白黏獸,對他的態度就已截然迥異。

  身軀一縮一彈,就跳到了宗守的手中。那些觸手,都已經收起。整個身體,都變成了水滴般的形狀。外表光滑,又沒有那些正常黏獸的惡心黏液。在宗守的掌心裡磨蹭著,顯得極其可愛。

  “銀白獸王這名字,實在難聽。唔,長得有些像果凍,以後就叫你果凍好了——”

  這麼一看,手中這小東西,還真與真正的果凍,有些相似。

  宗守咽了咽口水,緊接著又覺不對。

  “對了!這個時代,應該還沒果凍這種東西。與人打鬥起來,這個名字也太弱了,日後也不好當做靈獸真名。怎么麼說你也是神獸之後,祖先大名鼎鼎,名字要華麗一點才有氣勢。嗯,我再想想!記得日後的你,進化到極致時,身軀都換成了紫金色。那以後就叫小金可好?說起來,你這家伙以天地萬物為食,這本命神通倒是與我那吞天元化大法,有些相似——”

  那頭銀白黏獸完全不懂,只是把身軀再蹭了蹭。

  宗守呵呵一笑,就當這小家伙同意了。也恰在此時,一個窈窕人影,冒著密集雨點,從遠處穿梭而來。

  靠近之後,才發現是初雪。身上沾滿了血,衣服也破損了不少。不過本身,倒沒有什麼的傷痕。

  宗守毫不覺意外,若說兩個武修聯手,一加一等於二。那麼武修與靈師合力,那就是一加一等於三,甚至等於四五的效果。

  這次來襲的人手,其實不多。三位七脈秘武師,再加上十人左右的武師。整體算來,比那次宗瑜烏維的實力,還要弱上一線。

  可一旦加上此處的這位觀魂境靈師,可使其戰力,添加足足五成之巨!

  然而一旦等到這祁嘯死亡,實力大增的尹陽與初雪,將對手解決,自然是極輕鬆之事。

  素初雪卻無法淡定,望見宗守那虛弱的模樣,先是一驚。直到發現自己少主,身上一絲一毫的傷口也沒有,這才心神一鬆。

  下一刻,她的目光,就被宗守手中之物吸引,目透出疑惑之色。

  “少主?這是——”

  “我的護駕!”宗守得意一笑:“名字叫小金,是不是很有氣勢?”

  初雪一臉的愕然,不清楚小金這名字,與‘氣勢’二字,有什麼關聯。

  不過這卻不妨礙她的思緒,眼珠一轉,就大約猜到此物的來歷:“這是那頭什麼‘銀白獸王’的變異黏獸?少主,你還真打算把它當成護駕?聽說靈師一生,也不過能收服五到二十個護駕而已,哪怕是真形境之後的神師,也無法更改。似乎我們這樣靈武雙修的人,數目就更少——”

  宗守卻神情肅然地搖了搖頭:“你可是覺得,這小家伙無能至極,以後會幫不上我?”

  ‘小金’的等級,雖是只有二階,卻也有幾分通靈。當宗守說到無能二字時,立時在宗守的掌心裡跳了跳,以示抗議。

  素初雪卻撇了撇嘴,黏獸,是這世界上公認最弱,也最沒有智慧的一種精獸。這樣的護駕,哪怕是變異之後的,只怕也沒有什麼前途。

  下一刻,卻見宗守的唇角微微一挑:“雪兒,你可知黏獸最早的祖先是什么?繼承的又是何種血脈?”

  “黏獸最早的祖先?我記得是神獸萬象?變化千萬,可變幻任何事物。傳說萬象變幻為黑龍時,可與黑龍鬥水。變幻為火凰時,可與火凰鬥火。在上古神獸中,最是詭異莫測,被視為頂階神獸,可惜荒古之時就已隕落——”

  初雪說到此處時,忽然一驚,仔細看向了宗守手內的銀色果團,心忖莫非這家伙,還能進化成那‘萬象’不成?

  片刻之後,卻不屑的哼了哼。

  “少主,不是雪兒我不信。可是這頭黏獸,也能進化成萬象,未免也太荒唐了!”

  “沒事!靈師的護駕多是多了,可同時能使用的,卻不過一兩名而已,端看魂力強弱。一兩個名額,浪費了也是無所謂!”

  宗守搖了搖頭,也懶得再說。他手中的這個小家伙,日後還真晉入神獸階位。差一點,就可擁有真正的萬象血脈。只可惜最後根基不穩,功虧一簣。

  不過這些事,即便說了初雪也不會信。

  手中再捏了一個手印,小金的身軀,就自動散開。彷彿一層皮膜一般,包裹著宗守的手。然后蠕動著向上,消失在他的袖內,

  “對了,記得雪兒你身邊,還沒合適的護駕?”

  “是沒有!我們虎貓族內,修習的都是武學,以前都沒有什麼靈師。當初君上說,要給我尋來一個頂級靈獸當做護駕的。只是過沒多久,君上就出了變故。”

  說起此事,初雪的面上,就有幾分黯然:“其實也沒什麼,日後總能尋到合適的靈獸——”

  話音未落,初雪便見一個銀色的木罐被拋了過來。接在手中看了看,面上立時露出驚喜之色。

  “這是三階寒冥虎,而且是魂獸?”

  寒冥虎生長與北地,本身是獸中王者,加上最喜嚴寒。一身皮毛爪牙,都在嚴酷環境中,鍛煉得堅韌銳利。

  五階之後的寒冥虎,武者若不到玄武宗之境,休想在冰天雪地中,將之獵殺。

  即便降了兩階的寒冥虎精魂,實力也仍是不凡。

  其實本身在精獸中,並不算最強。可其身屬虎類,與初雪的虎貓血脈,正好相合。對於初雪而言,恰是最適合不過。

  見雪兒開心,宗守也是高興。本來是打算把那鷂鷹,也一併給她,不過當想及雪兒乃是靈武雙修,便息了這念頭。

  這頭鷂鷹雖好,能夠飛高遠望,也可阻敵窺視,日後身軀漲至四丈之時,更可騎乘。可就戰鬥力而言,作為護駕靈獸,卻有些不合格。

  更何況此時,這鷂鷹還處於重傷狀態。

  二人正說話時,那密林之外,又是一個人影,飄至法壇之旁。

  仔細看了眼地面的屍體,尹陽粗密的眉頭,立時一皺:“世子可曾受傷?還有這人是誰,這身服飾,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初雪的面色,立時一紅。她趕至此間,就是為看看宗守這邊的情形。可因手中這頭寒冥虎的事,幾乎完全將此事忘記。

  宗守則神情一怔,將那口桃木劍取出在手,只見那劍身之上,赫然有個飛鴿印記。

  “這人方才說,他名叫祁嘯!”

  “祁嘯?原來是他!”

  尹陽面皮一跳,露出恍然之色,神情既彷彿是鬆了口氣,又彷彿是頭疼之極,目透惑然道:“此人之師,乃是中央雲陸中的人物,據說是還陽境的靈師,為避禍才到我東臨雲界。雖有些麻煩,可這一時半會,這祁嘯的老師,估計也找不上門。不過此人,到底是哪一位將他請來?”

TOP

第四十二章 刺殺迷雲

  宗守冷聲一笑,選擇埋伏刺殺這種不光彩的方式,又技不如人死掉。這祁嘯的師長若還要臉面,就絕不該來尋他。

  不過再細細一想,這個時代,那位神皇尚未出現。雲界所有五陸十六島,都是血腥殺戮,爭鬥不休。只要看人不順眼,就可拔刀,喜歡什麼,那就強搶。強者可以主宰一切,拳頭大就是道理。除了那些自詡為名門正派的大宗門,又有誰會跟你講什麼規矩?

  也只有當神皇一統十方世界,定下禮制規法,後世的武修靈師,才會受到約束。

  不過中土雲界的還陽境靈師,一時半刻,也確難尋仇到東臨雲陸來。

  倒是此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頗有些令人頭痛。有可能布局伏殺他的人,實在太多。

  仔細想想,自己的身份,居然還真是滿目皆敵——

  暗暗苦笑,宗守將此事掠過,上下看了眼尹陽:“傷勢如何?那邊死了幾人?可有活口?”

  比雪兒傷勢重些,十數條血痕,部分還在滲血。不過尹陽的精神倒是極其健旺,彷彿沒事人似的。

  尹陽果然將自己的傷勢掠過不提,眉頭微皺:“總數十二人,已全數擊殺!都是死士,暗藏毒藥。我與雪兒共擒下了三人,都沒能活下來。還有一位秘武師逃遁,我追之不及。”

  宗守嘆了口氣,好在他問話時,就已不抱希望。接著又轉頭,仔細看了看密林之外的方向:“那我們損失如何?”

  說到損失,尹陽那兩條粗大的臥蠶眉,幾乎糾結到了一處。面上全是苦澀之意,說話時,也依舊是言簡意賅:“損失很大!”

  直到宗守由初雪背著,重新回到大道上時,才知道尹陽的那句損失很大,到底是怎樣的大法。

  那十六匹踏雲駒,死了足足四匹,其餘也莫不是輕傷。幸虧是這些馬跑在前面,承受的衝擊力不多。

  而那輛翻雲車也是徹底變了形狀,在地上砸出一個偌大的土坑。

  不過這車倒真是結實,不愧是全以精鋼打造。足足十丈長,高達五萬斤重量的翻雲車,被掀翻到三十丈高之後落下。居然沒有就此散架,只是車身部分鋼板,有些扭曲而已。

  可以想見,這輛翻雲車,是何等的堅固。

  宗守是欲哭無淚,這個時代,每匹踏雲駒,價值在紋銀十萬兩上下。而一輛靈鍛師打造的翻雲車,一百萬兩都未必能買到。

  “把五萬斤的鐵疙瘩,生生炸飛出三十丈!這些家伙,到底用了多少爆炎符?”

  宗守先是望了望旁邊,那個位於道路中央的巨坑,方圓足有五十丈。幸虧是被翻雲車底盤的靈陣,抵消了大部分。否則光是那衝擊力,就足以將他與尹陽,震死在車身裡。

  自然他們能留下性命,也不是那些人手下留情。只是因爆炎符一旦超過數目,又或換作其他高階符箓,多半會引發靈能波潮。坐在前面的初雪尹陽,也必定會有感應。

  要命的是,估計這還只是那些人的試探而已。多半只是想看看,宗未然會有什麼後手,仍舊站在自己背後,又是些什麼人,事後會有何反應?

  若是先天武修,又或夜游境靈師親自出手。今日這一戰,他們就只能等死而已。

  又繞著自己那輛翻雲車,走了一圈,宗守這才鬆了口氣。

  整個靈陣損傷不大,只需稍加修復,就可繼續行駛。至少趕到小原城不成問題。那裡產出的精鋼與匠師,足可把這輛車暫時修復。

  隨即又覺肉痛,他身上帶著的獸晶,委實已經不多。幸虧這次,從祁嘯那裡補充了不少。總計價值,大約在五十萬紋銀左右。

  還有那頭三階寒冥虎,只這魂獸,價值就相當於翻雲車的三倍。

  這一次,他總算是還沒有虧到家。

  “對了!”

  宗守忽然想起一事,轉過身,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題:“尹陽,記得我以前,父親曾給我定下一位未婚妻?此女之父,乃是玄山城的城主?”

  玄山城,名為城,其實卻是一國。建於玄山之上,方圓五十餘里。

  附近千里,所有的大小人類城鎮,都聽其管轄,勢力更廣達三省。而其城主,也是半妖一脈。

  在宗守記憶中,此人的實力,似乎僅遜乾天山。更與宗未然,相交莫逆。

  尹陽聞言,卻面色黯淡的再一搖頭:“世子,那玄山城,還是莫要指望的為好。據說那位玄山城公主,素來都是反對這門婚事。最近便連其父其母,也是態度曖昧。這些年,對世子不聞不問,便可知一二——”

  宗守卻只覺渾身輕鬆,便連方才的那些損失,也感覺不是那麼心痛。

  他最厭煩的,就是這類不清不楚的牽扯。

  ※※※※

  用了一個時辰,修補完翻雲車的靈陣。又把這裡所有戰鬥的痕跡,稍加整理。當尹陽再次驅車前行時,已是一個半時辰之後。

  而就在那已經破爛到不成樣子的馬車,消失在道路盡頭時。兩個人影,忽然一前一後,從遠處急行而至。

  一位年近中旬,一位卻是妙齡少年,面孔都隱在雨中,看不清晰。只有左右兩個紅色的掌痕,清晰可見。

  “這到底是何人,布下的殺局?”

  仔細審視著四周,馮曉面上,露出深思之色:“此時大雨傾盆,正是水系靈能大盛之時。要炸出這樣的深坑,至少動用了五十張高階爆炎符——”

  再看向周圍,那些被劍氣拳風,掃滅打折的樹木枝葉。馮曉的眼神,微微收縮:“至少有四位秘武師,在此鏖戰一刻鐘時間!其中兩位身死!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位靈師!”

  宗靈早知曉這馮曉經驗豐富,此時也仍舊是微覺驚異。不過下一刻,卻又一聲冷笑:“鬼知道是誰?想要我那堂弟死的人太多,想護著他的人也不少。總之不可能是我們的人手便是!”

  馮曉搖了搖頭,身形有如鬼魅,穿梭到密林之內。半刻鐘後,才再次步出。

  可那面色,卻是有些蒼白:“出手的靈師,已到了觀魂巔峰之境。若是沒有料錯,此人多半是那個祁嘯。以我觀之,此戰應是十息之內,一劍致命,洞穿腦髓!”

  “祁嘯?我聽說此人,昔年與宗陽交厚,引以為友。不過此人,與烈焰山的人,也頗有些交情。既可以猜測是烈焰山嫁禍,也說不定是宗陽故意如此,借這人的身份混淆視聽——”

  宗靈低聲呢喃了片刻,又驀地一醒,終於意識馮曉言語裡的真正重心。神情也是一變。

  “你方才是說,十息之內,一劍致命,洞穿腦髓?出手之人,乃是先天強者?暗中護持我堂弟的那幾位,不是都已經被盯住?這個人,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馮曉微微搖頭:“到底是何情形,我也不知!只知一劍誅殺觀魂境靈師,便連先天武師,也極難辦到。這情形,實在有幾分詭異!那宗守身邊,實力只怕是有些超出我們想像。若是迫不得已,需要我們親自出手時,只怕還要再添些人手——”

  言語之間,赫然滿是凝然疑惑之意。

  丹靈山下的變故,還有今日此處的情形,這所有的一切,都令人不安。

TOP

第四十三章 戰鬥直感

  大雨傾盆,就在馮曉宗靈,在不安的議論時。密林之內,卻有一個窈窕人影,站在十幾具屍體之前。

  似是女子,身形似幻似霧。臉形姣好,點星般的眸子裡,正是興致勃勃的,看著周圍。

  那些屍體,都已經被完全燒焦,除了一些傷處之外,實在無法從中看出什麼。

  不過那法壇的輪廓還在、周圍折斷掉落的枝葉,也可證明此處,經歷過一番激鬥。

  顯見那位處理這裡的痕跡,與那些屍體之人,其實並沒真正用過心。

  女子的目光,卻是自始至終,都落在一具身材中等的屍骸之上。目光流轉,微含笑意。

  “好似是一劍誅魂,卻又似是而非,這是故布迷陣?有趣,這一次出來,真的是看到有趣的事情。”

  少女笑了一陣,又仰起了頭,滿是好奇惑然之色。

  “似乎是先天級強者,又彷彿只是內息才入門而已。這個人,到底是誰——”

  ※※※※

  奔行的馬車上,宗守猛地一個噴嚏,只覺全身都是惡寒襲身,令他皺眉不已。

  通常他有這種感覺時,往往都是意味著不詳的預兆,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

  “莫非是自己先前那番布置,弄巧成拙了?”

  凝眉稍稍沉思,宗守就否定了這個判斷。利用屍體與現場偽裝,炮制出來的那個‘先天高手’,能嚇到那些人是最好,嚇不倒也無所謂。

  搖了搖頭,宗守繼續專注手中的事情。在他的面前,是一張黃色的符箓,其上劃著鬼畫符似的血色線條。

  但若是仔細看,就可以發覺這些線條,赫然與天符臺山個十二天符的最後一個‘運’字,相似到七分。

  只是這一筆一劃,歪歪扭扭,卻比三歲孩童寫的字,更是不堪。

  而宗守那秀氣的雙眉,此刻也同樣彎曲,目裡透著驚奇之色。

  “這個天符種子,居然還真能助我繪制天符——”

  這一張道符其實並未成功,在最後一步功敗垂成。不過在宗守的感覺中,他方才之所以會失敗,應該僅僅只是缺少一點魂力而已。

  毫不猶豫,宗守便將所有的獸魂石,連同那頭封印中的鷂鷹取了出來。

  不過在這之前,旁邊還有件事需要他稍稍費神。

  “錯了!跨步時,身子再往左傾斜半寸!右臂再上抬三分——”

  就在宗守身旁,素初雪正在舞劍,反反覆覆,都是幾個簡單的架勢。聽到宗守的話之後,動作立時一挑,小嘴卻微微翹起,有些不滿道。

  “少主,你方才明明看都沒看!又怎麼知道雪兒錯了?”

  宗守連頭都沒抬,神情淡定的把一張符紙鋪好。

  “胡說!習武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說你錯了,就是錯了!說要向我請教劍藝的是你,這麼快就不聽師傅的話了?”

  初雪的氣息一窒,接著又把小胸脯一挺:“那為什麼這一劍,要傾斜半寸,右臂要再上抬三分?又依的是什麼劍理?只是一式仙人指路而已,大家都是這麼練的!”

  宗守一聲輕嘆,他就知道這個小貓兒,不會輕易服氣。

  將手中的筆放下,轉而將身旁一口普通的精鋼劍提起,宗守接著是微微一笑。

  “那就看好了!”

  便在初雪神情凜然,露出警惕之色時。宗守的身形,就忽然一晃。由靜至動,一個跨步,那劍光就已斜刺而來。

  明明是與她之前,幾乎沒有兩樣的動作,卻只是稍加改動,就多了幾分莫名的韻味。彷彿是疾風在拂動,那劍光更是突破了人力所能達到極致,只聽一聲銳利的尖嘯,那劍就已至她身前。

  青白的劍身,更是反射出幾束光華,往她雙眼照耀過來。一時之間,竟是再看不清楚,那穿空而來劍勢。

  ‘鏗’的一聲銳響,初雪連退十數步。一張小臉,已經變成了紙一般的顏色,心有餘悸地,盯著宗守。

  最後時刻,她終還是將這一劍擋住。可劍身上直透而來的巨力,卻使她幾乎握不住劍。持劍的右手,更直到現在,仍在微微發顫。

  若是宗守的內息再強一些,劍速再快一線,這一劍,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這真是仙人指路,少主你沒騙我?”

  仔細回憶著宗守方才的每一個動作,直過了半晌,初雪才確認,之前那一劍,確實是仙人指路無疑。那毫無血色的面頰,又立時漲成了通紅。

  “這還能有假?”

  不知為何,宗守的神情,也是有些變幻不定。看向初雪的目光,更極其古怪。不過好在僅僅數息,就平靜了下來。

  “可明白了?姿勢的些許變化,就可能意味著出力的大小,劍速的快慢,也會隨之而增長或削弱。不過這劍術,也非是一成不變。風速,地形,甚至光線,其實都有可利用之處!”

  初雪若有所悟,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目裡面星光閃閃,看向宗守的目光裡,全是敬佩崇拜之色。

  宗守則是暗暗一笑,這個劍式,在這個時代,是名叫仙人指路,此外還有不少其他的名字。可在萬年之後,則統一被稱為小踏步斜刺。

  經過萬餘年時光,無數武修的驗證總結,結合人體力學,前赴後繼改良出的這一式,已經超越了這所謂的‘仙人指路’太多。

  從劍理上,遠遠凌駕於這個時代之上。唬住這個小丫頭,是綽綽有餘。

  不過宗守面上卻不顯分毫,依舊板著臉:“明白了,那就好好按我說的練劍!”

  初雪立時慌慌張張的,又把那劍提起來,規規矩矩的,又是一式‘仙人指路’。不過這一次,卻按照宗守的要求,分毫不差。

  果然是一聲劍嘯,無論是劍速還是力量,都超越過宗守。劍尖處,更隱透出幾許若有若無的罡氣,使劍勢更顯凌厲無匹。

  初雪先是怔了怔,接著那面上,便現出了幾分喜色,看向宗守的眼神,是愈發的崇敬。

  宗守也微微頷首,慢條斯理的把劍放下轉過身,繼續拿起了那枝狼毫筆。不過在下筆之前,卻又微顯遲疑。過了半晌,那俊逸的面上,竟透出幾分苦笑之色。

  “不過雪兒,以後那些武學秘法,你只需要學會練熟就好。那什麼劍理,拳理之類,都不要去理會了。也不用再從我這裡學——”

  “誒?”

  初雪的劍,又再次頓住,這次真是奇怪了。一臉的委屈,泫然欲泣道:“少主,你不想教我了?”

  “不是我不教,而是教了也沒有用。雪兒你可知道什麼叫做直感?”

  見雪兒依舊不解,宗守又是一嘆,想起了不久前,那本來在他預計中,絕不該被擋住的一劍。

  “雪兒你剛才,是不是本能的知道要那麼做,才能擋住我?這直感,也可以說是戰鬥本能,戰鬥直覺。換而言之,雪兒你比那些只憑本能戰鬥的無腦妖獸,還要更厲害。什麼劍理拳理,武道奧義,在雪兒你面前都是渣——”

  素初雪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被人稱贊了,有些小小的欣喜。隨即卻是滿頭黑線:“少主,您一定是拐著彎在罵雪兒比那些妖獸還笨對吧?”

  宗守不由咋舌,一臉的詫異之色:“難得,居然被雪兒你聽出來了!”

TOP

第四十四章 戰武之體

  教習劍術的最後結果,是宗守費盡了心思,又拿出了那套胎息靈拳傳授,才把氣鼓鼓的初雪,哄得再次轉泣為笑。

  待得初雪離去,宗守才再次開始下筆,繪制那「運」字天符。

  “這小貓兒,戰鬥本能居然如此厲害,力量速度也強的可怕。用虎貓一族的天賦來解釋,根本就行不通。難不成,真是傳說中的戰武之體?呵呵!我要是有她這樣的本事,哪還需要這麼多時間,去研究這些武學劍理?真個是叫人羨慕嫉妒恨——”

  所謂武者的直感,就是在戰鬥中,本能的知道怎麼做,才對自己最為有利。

  初雪現在,還只是停留在最粗淺的層次,不過卻已顯出驚人的天賦。只需日後進行一些針對性的鍛煉,戰鬥能力就可突飛猛進。

  而似宗守這樣,則是典型的用自己的智慧與經驗去算計分析,去戰鬥,兩者孰優孰劣,實在難以評斷。不過前者需要花費的功夫,卻必定要超過後者數倍。

  唉聲嘆氣了片刻,宗守這才沉下了心思。只一掌,就將旁邊黑色鐵罐的封印拍碎。發動吞元之法,直接就將罐內那鷂鷹的所有魂力精元,全數吞吸。

  宗守的體內,立時魂力激增。多餘的魂能,從神魂中一絲絲溢出,使他的雙目,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紫色。

  右手則果斷下筆,在那黃紙之上,不斷勾畫。

  沒有了天符石碑的助力,整個臨摹的過程,又艱難了數步。宗守只能依照魂海中的那枚天符種子,使筆鋒縱橫於那些靈能脈絡,以及一重重的天地障力之間。

  傾盡全力,不使那符文線條,偏移太遠。

  “果然是天符,這魂力,消耗的好快!一個本質已達到四階的神獸精魂提供的精元魂力,居然還有不足——”

  毫不猶豫,宗守探手一招,將那幾塊獸魂石,也拿在手中。吞天元化大法,猛地一吸,那手中的獸魂石,就全數被他捏成了碎粉。

  本是現出枯竭之兆的魂海,頓時充盈。一絲絲的魂力,被導引入手中的筆尖處,聚集勾勒符文。

  當最後一筆完成,整張黃符,立時閃爍著淡淡的七彩光華。

  也不似其他的天符繪成時一般,引發出天地異變,只見宗守手中的狼毫筆,在這一瞬驀地炸裂,同樣崩成了無數碎片。

  宗守長舒了一口氣,專注地打量著手中的這張天符。那字跡雖是醜陋,不過當整張符箓完成之後,卻又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意韻,蘊含其間。

  整體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不堪。

  不過這運字符繪成之後,又到底有什麼用?

  思及此處,宗守的眼神立時茫然,現出了苦惱之色。

  他前世雖是同樣把那最後一個‘運’字天符,也臨摹成功了,然而也僅僅只是做到‘臨摹’而已。

  本身就不是靈師,以仙武境界,照樣畫出來的符箓,根本就沒什麼效果。更不了解,這枚天符的真義。

  甚至那時整個神皇遊戲中,也沒有人使用類似的‘天符’。

  如今那凌雲宗師留下的符意,他倒是真正理解了。

  不過其中的‘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以及內中夾雜的‘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類似功德概念的東西,實在讓人頭疼。也搞不清楚,這張‘運’字符,到底是什麼用處。

  “看來還需要尋個人,試驗下這張符的效果才行——”

  這‘運’字符,是他魂海之內十二天符中,最為特異的一個。

  不但得到的種子,最為完整。而且繪符時所需的魂力,也可自己選擇,可大可小,共有九個等級。

  宗守能繪制的,自然是需要魂力最小的,符文的效用自然也是最低。時間大約能維持半個小時左右。

  不過若不使用,究竟無法知曉,其能力到底怎樣。

  皺眉沉吟了半晌,宗守就將那些繪符的工具,全數收起。

  其餘的天符,還遠不到完善的時候。想要繪制,哪怕最簡單的五行天符,也至少要等到先天境之後。以他如今的定神之境,是想都不要想。

  而此刻的他,最在意的,還是手中這張符。

  ※※※※

  兩個小時之後,這輛破破爛爛的翻雲車,才在剩下十二頭踏雲駒的拉拽下,抵達小原城。

  剛剛靠近,車身內那臨時修好的風箓陣,就徹底的崩潰。好在這裡,已距離城門不遠。

  這個後世遊戲中聞名的東部礦都,宗守卻不曾到過。不過尹陽對這裡,倒是有些熟悉。

  進入城中,就輕車熟路的,帶著他們,找到一條滿布各類鐵匠鋪與兵甲鋪的街道。

  不但賣農具兵甲,還賣各種開采出來的金屬。一塊塊鍛好的精鋼與紅銅,整齊的擺放在各家店鋪裡。

  其中就有一些經營翻雲車的買賣。不過有能力打造這等龐然大物的商家極少,只有門面最光鮮的幾家店鋪而已。

  站在街口處,宗守卻忽的心中一動,想起了自己袖子裡的那張符箓。

  目光立時在尹陽與初雪二人之間游移,有些遲疑不定。反正他是不敢拿自己,來做這試驗品。

  尹陽渾身一個寒顫,似乎心有所感。有些警惕的回望了一眼宗守,便果斷的往旁踏出數步道:“少主你在這等等,我先去打聽一下,有沒有可以修復那輛車的靈鍛師!”

  話音未落,尹陽的身形,就已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宗守暗暗遺憾,只能眼帶熱切的,望向了初雪。

  後者身軀也是不自禁的一顫,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卻不明緣由,只好奇道:“少主,你這麼盯著我作什麼?”

  宗守乾咳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把那張好不容易繪成的‘運’字符,悄無聲息地貼在了初雪的背上。口中故做淡然道:“尹叔那裡估計要不少時間,反正也是無事,我們先進去看看——”

  心裡想著的,卻是從祁嘯身上,收刮的那幾百張紙符。那些用不上的,若是全部賣掉,也能換些他緊缺的妖獸獸晶與獸魂石。

  初雪也沒察覺到宗守的動作,反而覺得宗守所言,大是有理:“是要進去看看呢!要是有三陸錢莊的分號,就可以取些錢出來。購買踏雲駒,還有重修翻雲車,都要錢。還好君上讓我們去臨海書院接少主的時候,另還在這錢莊裡,存了四千塊三階獸晶。不過少主,你身上那些獸晶,也用的太過了一些——”

  宗守立時是精神一震,他就知道。自己那個身為乾天山妖王的‘父親’,怎可能沒對自己的身後事做些安排。讓他這個唯一的愛子,在外孤苦伶仃。至于初雪後面的一句抱怨,宗守則乾脆當做沒聽見。

TOP

第四十五章 財源滾滾

  三陸錢莊的分號,就在這條街的中段,老遠就看到那偌大的招牌。不過二人才往前走了幾十步,初雪就‘撲通’一聲,身體前撲,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

  宗守在旁看得愕然,武者的反應敏捷,特別是初雪出自虎貓一族的天賦。在步行時摔倒的機會,絕對是百萬分之一,幾乎可稱是絕不可能之事。

  此刻卻無緣無故的,撲倒在地上。

  初雪的臉,更是羞紅到了耳根處。正要急忙站起時,卻忽的發出一聲驚咦。拍了拍身上灰塵後,就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紅色小布袋。打開一看,只見內中,全是一片金光燦燦。

  “是個錢袋!裡面好多錢呢,十兩黃金,七百兩銀票,還有一枚一階的獸晶。少主,你說這是誰掉的?等下要還給別人才行——”

  一邊說著,初雪一邊往前走,正在專心數錢的時候,旁邊的樓上,忽然又是一個偌大的盆栽倒下來。正中靶心,砸在了初雪的頭頂。

  那盆載立時粉碎,素初雪的額頭上,也是一絲血液留下,目中更怒氣微閃。不過下一瞬,又‘咦’的一聲,從那些土塊中,取出一個指頭大小的黑色果核。

  “少主,這是什麼東西?好像是什麼靈木的種子,裡面的靈力好強——”

  宗守的眼角,已是一陣微微抽搐。

  這果核狀的東西,分明便是千年雷杏之種,任何出竅境之下的靈師見到,都會奉之為至寶。

  無論是煉制靈器,還是制藥,此物都有不小作用。應該是這盆栽的主人取土之時,無意間將這個黑色果核,混入泥土內。

  心中暗忖莫非這就是那張運字符的能力?無緣無故跌了一跤,就撿了價值三千多兩的財物。被盆栽砸了一下,就是一顆千年雷杏之種到手。

  那符中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的真義,果然不虛。

  思及此處,宗守的面色不由古怪之極,也不知是該沮喪好,還是該高興好。反正他是萬分慶幸,先前沒有把自己當成試驗的對象。

  還沒等他想清楚,旁邊處赫然又是一口劍,劃空飛來。這次初雪卻是閃避的及時,險而又險的,向旁閃過。不過那長劍劃過之時,又‘刺啦’一聲,把初雪右邊的袖子,徹底砍下。

  從街口走到三陸錢莊的分號,總共只有一千七百步。不過整個過程,卻是狀況不絕。

  宗守一言不發,在旁默默記錄。初雪總共跌了四跤,撿了一萬一千兩銀子,另加兩顆夜明珠。被盆栽砸了一下,換到一顆千年雷杏種子,差點被飛來的劍刺傷,劍主人主動賠了一身價值千兩的衣物,另帶三千兩壓驚費。路上又被人馬車撞上,幸虧是毫髮無傷,不過馬車主人,也同樣賠了一匹踏雲駒——

  這還真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待得二人,終於踏入那三陸錢莊的門口時,初雪已是哭喪著小臉。

  宗守則盡量裝作是若無其事,面上毫無表情。

  “少主,這世上一定是有神的對不對?是不是雪兒做錯了什麼了?”

  “胡說,這世上哪有什麼神?身為武者,當自強自信,信什麼神明?即便道家靈師所言的上古鴻蒙天神,佛家宣揚的諸佛,真的存在。我等武人,也當有不畏不懼之心!神明又如何,武修之法,練到極致,什麼樣的神,不可斬滅?”

  “那雪兒為什麼就這麼倒霉?無緣無故被絆倒,被劍砍,被馬車撞!不是神,難道是有精魅在作怪?真氣人!要是讓我抓到它,一定要把它剁成碎片!”

  宗守差點噗嗤笑出聲,險之又險的強行忍住。心中隱隱生出幾分愧疚,卻是打定了主意,這‘運’字天符的事,萬萬不能讓雪兒曉得。

  好在之後,可能是符箓的效果,已經消失的緣故。再未出類似的事情。

  順順當當的,從這三陸錢莊內,取出了一百顆三階獸晶。

  宗未然給他存下的財富,還遠不止此。除銀錢獸晶之外,還有一些靈器符兵,甚至宗家的武學秘本。不過卻俱都存在三陸錢莊,在東臨雲陸的總號。需要到那邊,才能取到。

  二人在街上又換了些宗守修行所需的獸晶與魂石,另加三口樣式相同,鋒銳卻更勝數籌的‘松紋風劍’。正欲到其他地方看看時,宗守卻忽的身形一定,站在這條街道的中央。只覺一道冰寒的視線,正投注過來。

  身旁明明是擁擠的人流,卻給不了他任何的暖意。徹骨的冷意,淌入心底,令他面色一陣發白。

  四下眺望,仔細去尋,卻又偏偏尋不到,那視線的來處。

  素初雪也發覺宗守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柳眉好看地蹙起道:“少主,到底是怎么了?”

  宗守微微搖頭,面色也恢復沉靜。只眼眸內,仍透出幾絲危險銳光。

  “回去了,總之越早離開這小原城越好。看來這次,我們只怕真是惹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話音未落,宗守就已當先邁步,往街口行去。而就在他的身形,經過一個兵甲鋪的門口時。卻又心中微動,轉身走了進去。

  卻過不多時,就再次出來。接著又連續十數個店鋪之後,手中才多了三枚飛刀。

  飛刀是常見之物,東臨雲界,幾乎大半武修,都或多或少,有過練習。

  不過將飛刀煉成符兵之人,卻是少之又少。能夠完整承載一絲驚雲滅神劍意的符刀,更是罕見。

  宗守尋遍了一整條街,才不過找到這麼三口而已。可惜他在這小原城,最多只能呆上兩日時間,不能從靈鍛師那裡定製。

  若能有十枚這樣的符刀在手,再灌注劍意。就是高達身輪九脈的秘武師出手,他也可殺給人看看。

  返回的時候,尹陽已經把靈師請來。總共四位高階靈鍛師,魂力修為,都在養靈境界,還勝過那祁嘯一籌。尹陽出價到兩萬兩黃金,才將這四人請來。

  價格雖是貴了些,不過那翻雲車的損傷,也是極重。

  尹陽之所以寧願花更大的代價,將這輛車修復,也不願新買一輛。卻是因那車廂之內,布置的風壁陣之故。

  能抵擋先天高手的箓陣,絕非是區區兩萬兩黃金,能夠購得。

  換了幾塊精鋼制成的車廂板,又將底盤下的整個御風箓陣,按照宗守提供的陣圖,重新繪制了一遍。只花了兩日時間,這輛翻雲車,就又煥然一新。至少外表上,已看不出受創的痕跡。

  尹陽接著又另買了八頭踏雲駒,換下兩頭負有輕傷的角馬。使拉車的踏雲駒,增至十八。直到萬事妥當,才再次御車奔出了小原城。

  這一次,卻是直接奔向了東面,徑直行入了那塊泥漿沼澤密布的廣闊原地。

TOP

第四十六章 符陣吞靈

  兩寸大小的銀黑色飛刀,握在掌指之間。宗守毫不吝惜消耗,一遍又一遍的以真氣輔助著魂力,不斷沖刷著刀身。

  幾乎每過兩刻鐘左右的時間,宗守都會吸收一顆獸魂石與獸晶,以補充體內精氣與神魂的消耗。

  更有以特殊的獸油,塗抹刀身。避免這飛刀,在他真氣魂力接連不斷的淬鍛之下,出現損傷。

  他手中的這口飛刀,也是以精鋼為主,不過用的輔材,卻不止是紅銅而已,另外還加入了黑曜石與些許玄鐵。

  刀身也比之前的柳葉刀,稍稍寬闊了些許。用起來稍稍有些不適,卻也勉強可以使用。

  整個淬刀的過程,也已持續了整整的四天。消耗了宗守足足近三百餘顆一階的獸晶魂石。作用就是讓他在這短短幾天之內,就使這三口黑色的柳葉飛刀,達到與他心靈相通的程度。

  最後一次,以獸油擦拭刀身,使手中因真氣與魂力衝擊,而變得灼然的飛刀,再次恢復到正常溫度。

  宗守再以魂念遙感,就見那手中的符刀,竟是在微微晃動。

  彷彿只需加把力,就可從他掌中飛起來。

  心知時機已到,宗守立時以魂念架橋。將這口刀,與丹田之內的一道驚雲神滅劍意連接。然後是輕車熟路地,把一絲微不足道的‘劍意’,拓印入刀內。

  有之前幾次的經驗,這次宗守更顯嫻熟。不過片刻,手中的飛刀就再起變化,那黑色的刀背之下,也同樣現出了一些紋路。彷彿是有雲霧,在內中翻滾。

  “成了!有這三口刀在,總算能有點保命的本錢。只是那人——”

  想起在小原城中,那道窺視自己的那道視線,宗守卻仍只覺一陣刻骨的寒意。

  可惜的這短短幾日時間,哪怕他有吞天元化大法這等樣的奇功在手,練氣修為也仍舊無法有太大進境,實在不足為恃。

  反倒是魂力,借助天鏡照魂之術與十二天符之力,昨日晚間,在雲開霧散之時,一舉達至定神境的巔峰。使那魂力海,徹底穩固。

  而下一步的修行,就是觀魂。顧名思義,就是觀察自己魂魄之內,每一處角落,了解自己的神魂構成。

  才不至後在日後出竅期時,令自己的陰魂受損。即便被打散,亦可想辦法,重新匯聚。不過想要做到這種程度,至少也需要日游境界。

  這些修行,都需要時間,不過此刻也非是沒有辦法速成。

  只是這法門,卻是他這幾天,才剛琢磨出的取巧之法。有沒有後患,實在不知,故此他仍在猶豫中。

  剛剛將這口飛刀收起到袖內,宗守就見雪兒,喜孜孜地走了進來,神情歡喜道:“剛才尹叔已經看過,那些人總算都被甩掉了!還是少主聰明,走這條路,果然沒其他人能想到。還有先前的御風箓陣,虧那些靈鍛師,還說什么狗屁不通,不知所謂。結果這翻雲車的速度,比以前還快了整整七成!”

  宗守聞言,面色反倒是更為沉凝。

  能將那些跟在後面的人甩掉,早在他意料之中。此刻這輛車內,改造過後的御風箓陣,不止是可操御風系靈能,將翻雲車的重量,減到幾近於無。

  更可使前面的踏雲駒,能借助車身鼓動的風力,奔馳時的速度,不但不受拖累,反而比全速時,還要平添三成。

  可惜這小地方,實在是買不到,速度較之踏雲駒還要強上數籌的馭風駒。否則這翻雲車,甚至可升起百丈,騰空而行。

  不過在這一望無際,到處都是淤泥水坑,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進去的荒原沼澤地中,即便只是這十八匹踏雲駒,也足夠使他們,將後面那些跟梢,全數甩在後面。

  只是這些人,既已擺脫。可為何那種心底深處的危機感,仍舊未去,反倒更是令人心生寒意?

  宗守微微蹙眉,站起了身,心中再沒有絲毫猶豫。極其利落的,陸續將幾十顆魂石獸晶,布在車內四方,赫然都是二階以上。之後又是一些獸血,都是取自於最為純凈,靈力也極盛的三階幼獸,同樣價值不菲。

  宗守寫寫畫畫,只轉眼之間,便繪成了一個兩丈方圓的圖案。

  “這是法壇?”

  初雪在旁靜靜看著,她本不確定,直到宗守擺上香案,點上了白蠟檀香,這才確認下來,眼前確實是一個法壇無疑。

  宗守的布置,與現在靈修常用的法壇樣式,稍有不同。可周圍匯聚起來的靈能分布,卻不知為何,卻更顯平衡諧和。

  宗守就站在那圖案的中央處,右手一探,就是一個通體銀白色,彷彿水滴般的黏獸,出現在手中。

  “小金啊小金,今日你主人能否得脫大難,就全靠你了!要是我今日死了,你也活不了,可聽明白了——”

  小金愣了愣,就在他的掌心蹦了蹦,宗守自然也沒指望它能聽懂,徑自將這小家伙,擺在香案中央。

  手捏法訣,口念秘音。片刻之後,雙目微微一睜。便使周圍所有的獸魂石與獸晶,透出一縷縷的青色煙氣與黃光,又順著宗守繪制的符箓,朝著香案匯攏而來。

  小金本是在蹦蹦跳跳,這時卻也安靜了下來。任由這些真元魂力,將它身軀包裹。

  而後是毫不挑食地,將這些全部吸入體內。整個身軀,也如吹氣球般,鼓脹了起來。

  原本只是兩個拳頭大小,此刻卻胖了足足幾圈。

  而待得那所有的魂石與獸晶,一顆顆破碎。小金那小小的身軀,也似乎要被脹爆。宗守的目裡,也是精芒微閃。

  伸手一把抓住了小金的頭頂,然後手心之中,立時就是一股吞吸之力,直入這小金的軀體之內。

  僅僅瞬息,就有海量的精元與魂力,被宗守汲取出來。灌入手心,便涇渭分明的彼此分流。一部分流向丹田,另一部分,則直入眉心處的神霄穴。

  “有小金的軀體做篩網,緩衝純化過一次之後。吸收過來的精元魂力,果然要比從那魂石獸晶裡直接吸收,精純無數倍!幾乎已可直接使用了,效果較之我的第一套導引術,還要好些。這許多真元魂力,若是全由我自己來轉化淬煉,只怕立時就要死掉——”

  宗守卻仍舊不敢托大,又催動起那十二天符,與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意,配合那內導引之術,再一次純化這些精元魂力。

  直到內中的雜質,都盡量清除一空,宗守才使之歸位。

  魂海之中,立時幾個巨大的風暴掀起。直到那漩渦,增長了足足接近一倍的直徑,這才停下。

  而所有的精元,則被宗守一心數用,刻意導向了自己腹部,一點點的滲入其中,開始強化此處的胎息二輪!

TOP

第四十七章 風靈青珠

  胎是元胎,乃是人身靠近臍眼處,最初始最本源的一點血肉。息是元息,人體之內,萬氣之源。

  故此練胎息,就是固本源。

  而練至極處時,更可返先天,像那些未出世的嬰兒一樣,用臍眼來呼吸,連通天地。

  那絲絲真元一入腹,宗守就開始發力,抖動震蕩著腹部肌肉,盡力使每一絲吸收過來的元氣,都滲入肌體之內。

  小金能轉化的精純真元雖多,卻同樣有限。宗守也不貪心,只吸收了大約五分之三的程度,就把手放開。

  然後便在這狹窄空間之內,展動起拳腳。一套胎息靈拳不停的打出,使這車廂之內,風力鼓動。

  卻再非是幾月之前的無力微風,而是風嘯陣陣。

  更引得天地靈能聚攏,宛如一個磨盤,幫助宗守,消化著體內這些真元。

  從頭至尾,完整的一連打出十二次,總共三十六式的胎息靈泉。

  到宗守感覺體力耗盡時,乾脆將那仍舊浩蕩的元力,再次導入經脈之內。

  混合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氣,再次攻入髓脈之中。

  隨著一連串如爆竹般的炸響,一個個穴位,被他強行轟開。直到全身上下,整個髓脈中二十四個本命大穴,都被一一攻破。又將之後的骨脈,打通出一個入口。那鼓蕩的真元,方才顯後力不足之勢。

  宗守口鼻間立時一聲輕叱,宛如是雷音震鳴。只這一個呼吸,就以導引之法,把殘餘的元力,所有排除出來的雜質,全數吐出了體外。

  內感體軀,只覺是腹部的肌肉,只這短短的時間,便結實了數倍。氣海之內湧動的氣息,也是增加足足九成。而且是連續不斷,那增長之勢,還仍舊不見休止!

  “胎如磐石,息如泉湧!這胎息二脈,總算真正練成。髓脈二十四穴,全數打開,骨脈也已初通。勉勉強強,已可入武師之境!今日一天,就可抵得三月修行之功——”

  渾身上下,刺痛不絕。宗守卻毫不在意,再活動一番身軀,不多時,便又皺起了眉頭。

  胎息二輪,雖是都被吸收來的龐大精元,強化了一番。不過一些地方,功夫仍舊沒有練到,氣息仍有不暢之處。

  “這速成之法,果然還是有些隱患。不過還好,比預料中的還要強些。日後只需再勤練胎息二輪,只需半年時間,就可彌補!”

  又將意識,潛入魂海之內。只見這裡的漩渦,已經穩定下來,較之先前,壯大了近倍,隱隱閃爍著青色光澤。

  定神之境可算是徹底成就,魂力的積累,也遠在定神境靈師之上。

  此刻的他,同樣可勉強算是觀魂境靈師。

  唯獨神魂之內,那潮湧不絕,令他幾近昏迷的劇烈痛楚,使人極不好受。

  身體四處,特別是那剛開辟完的髓輪,也如火灸一般。兩條並行經脈,彼此衝突。諸多痛楚混雜,令宗守噁心欲吐。

  而且那魂海與氣海之間的互相排斥愈發的明顯。無論是魂力還是內息,都有些浮動,現出不穩之兆。

  “果然我如今根基,已然有些浮動。這吞天元化之法,至少要停用三月。似今日這般的取巧之法,日後能不用還是不用為好。還有這身體,也令人頭疼。這樣練下去,估計只需練到第八脈。我即便沒走火入魔,也要被生生痛死。好在修煉魂力,總算有些作用,勉強壓制住了這雙脈之體——”

  宗守暗暗一嘆,停下了內視冥想,把注意力轉到眼前。

  香案上的小金,渾身正閃爍著七彩光華,變幻不定。而初雪則是在一旁,定定的看著自己,眼神極不確定地,上下打量:“少主,你這是突破武師之境了?”

  小臉上全是不可思議之色。宗守以吞元之法,借小金身軀,吞吸精元魂力時,極其隱蔽。初雪只知宗守,布置了一個法壇,用了三十六塊二階魂石,三十六塊同樣階位的獸晶。在小金身上拍了一下,就輕輕鬆鬆,從高級武士,跨入了初級武師之境。

  似乎連那魂力,也頗有些增長。

  暗自驚奇,初雪又看向了小金。正心忖著,這頭護駕靈獸,莫非是有增人修為之能?就見小金的身軀,又開始收縮,而後又彷彿打了一個‘噴嚏’似的,再驀地向外一脹。

  無數五顏六色氣息,從它軀體之內,噴湧出來。那表皮的顏色,也再次恢復銀白。

  只是光澤較之先前,更為明亮,表皮也似乎更是光滑。仍舊軟糯糯的一團,顯得愈發的可愛。

  素初雪是女孩,性格再怎麼大大咧咧,對那些黏獸,也是極其噁心。可對這小金,卻偏偏起不了半分厭惡之意。反而眉目之內,是星光閃閃,恨不得將之抱住咬一口。

  “這小家伙,是越來越像果凍了——”

  宗守咕噥了一句,就把小金再次抓在手中。氣息一探,面色就微微變化。

  數息過後,目中那不可思議之色,才稍稍平息。

  這頭變異黏獸,不止是將那些雜質,全部排除了出來。吸收的精元,再進入其晶核之後,竟彷彿又純凈了數分。

  “不止是能吞噬萬物,還有著純凈之能。也對,只有這兩種能力相合,才有可能使它日後,提升至神獸階位!”

  若說他對初雪的天賦直感,只是羨慕。對這小家伙,就是真正的嫉妒恨。

  “可惜了,這小家伙也同我一樣,氣息不固。這種法門,同樣無法常用——”

  似乎因從宗守這裡,得了不小的好處的緣故。小金對他又親熱了幾分,在他手掌上滑動磨蹭。

  宗守微微一笑,朝著初雪一攤手:“把那枚蘊風球拿來——”

  初雪稍稍猶豫,便從囊袋裡,取出了一枚青色的玉球,正是當日風壁陣啟動時的靈能核心。

  宗守卻毫不憐惜,不等初雪反應過來,就是一劍,將這顆蘊風球斬碎。

  內中是一顆青色的小珠,剛被取出,周圍就是微風輕拂。

  “果然是風靈青珠,這煉器之人,真是暴殄天物!”

  一聲冷哂,宗守就將這顆青珠,放在小金的身前,

  小金先是有些排斥,過不多時,又驚喜的一個前撲,將風靈青珠,融入到體內。

  初雪想要阻止時已經不及,欲哭無淚道:“少主,那可是風壁箓陣的靈核——”

  宗守微微搖頭,那風壁陣雖好。不過固守挨打,從不是他的風格。真遇上先天強者,一時或者打不開,那麼一個時辰兩個時辰耗下去,這風壁陣再強,也有不支之時,倒還不如直接用來增加戰力的好。

  片刻之後,便只見小金的身軀,忽然化開。將他手掌包裹,就仿如銀白色的手套一般,一直覆蓋到了手肘處。

  而風靈青珠,可能是小金一時半刻,仍舊無法吸收的緣故。在腕關節之後,凸起了一顆小球。

TOP

第四十八章 見死不救

  初雪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今日宗守與這頭變異黏獸,給她的驚奇實在太多。多到讓她的小腦袋,幾乎裝不下。

  看小金此刻的情形,竟彷彿靈器符兵,更多過於護駕靈獸。

  宗守唇角微挑,手指輕輕的一抖,一枚黑色的符刀,就出現在指掌之間。

  不止是刀身之內,雲紋閃動。周圍處更微風輕拂。使這口符刀的氣息,愈發的危險難測。

  再把符刀收起,轉而取出了那口松紋風劍。立時一層銀白色,從他的手掌,向劍身蔓延,直到將這口劍,徹底覆蓋。

  宗守微微一笑,眼露欣然之色。

  無論是吞噬之能,還是純凈之能,都是小金的本源神通。

  變化萬物,才是小金晉入二階之後,覺醒的能力。

  此刻的小金,不但可使松紋風劍,更為堅固。其體內的那些靈絡,更可似一個天生的符陣一般,使宗守完美利用著,風靈青珠的御風之能。

  若是情況危機時,也可用它取代原本的蘊風球,作為風壁箓陣的靈核。

  不過此刻這種能力,仍舊不強,最多只能輔助而已。到了四階之後,其千變萬化之能,才會初步顯現。

  心念微動,小金便知他心意。覆蓋在他手臂上的銀白色,立時收縮,重新隱入他的袖內。

  而這時宗守才只覺一陣惡臭,傳入鼻間。低頭細看,渾身衣物,早已濕透。特別是胸腹部,更滲出一層黑泥般的物質,腥氣衝天。

  宗守眉頭先是微微一皺,接著又笑了起來,不懷好意地瞥了眼初雪。

  算算時日,也是該到藥浴之時了。恰好他此刻,已經累到連一個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

  接著連續幾日,宗守都不再使用吞元之術。每日都是雷打不動的,練習胎息靈拳。至少四十八次,只多不少。還有導引之術,同樣在三十次之內。就連劍術的練習,也被消減。

  壘實根基之餘,也借這套拳法,一步步的掌控自己體內,那暴漲的真氣。

  偶有入定之時,都只是傾盡全力,鞏固胎息髓這三條輪脈,偶爾開辟一兩個經外奇穴,儲存真力。使周身可使用的經外奇穴,達到二十之數,多是屬於水風二系。

  而一到了晚間子時左右,就會以天鏡照魂之術,聚來月華。不停歇地,燒灼自己神魂。

  銅鏡已經增加到了整整十六面,鏡面也被宗守打磨得更為光滑。而聚來的太陽精火,熱度也增加了足足三倍!

  “靈師所謂的觀魂,便是窺查自己神魂意念,或者觀想也可,時時掌握自己的魂識變化。與之前的定神同樣,不止是靈師之初的修行。即便是到真行境界,也是日日必做的功課。與我們武者的體察自身,倒是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可能是因前世在武修之道,浸淫太深。即便宗守此刻,本身已經可算是觀魂境的靈師,已是靈武雙修之人,觀念卻仍舊沒轉變過來。仍舊把自己,當成武師看待。

  他前世在遊戲裡,已經跨入仙武之境的門檻。現實裡,也以資質平平之身,硬是在那靈潮寂滅的時代,強行進入了天位。

  而萬法同源,即便宗守一直走的是武者之路,對魂力方面的修行,也同樣頗有益處。

  只短短幾日時間,‘觀魂’這一過程,就頗有進境。除了魂力積累,仍舊還有不足之外。已經大致掌握了,自己神魂的構造。

  真正算來,靈師修為,已可算是進入觀魂境的中後期。

  靈師修行,就是如此,更講究悟性資質。只要每一步悟透,做到位了,境界就可一舉提升,一步登天。

  宗守記得,神皇時代,靈師修行最速之人。僅僅只用了一年時間,就從初入門的定神境靈師,升入至還陽境界。

  不比武修,需要步步積累,循序漸進。

  相較而言,他如今的修行速度,只能算是普通而已。唯一可令他稍稍自得的是,這幾日在天鏡照魂術與十二天符之下,他的神魂,又恢復到了純凈。

  強行增闊魂海造成的魂力浮動,似乎已有平息下來的趨勢。

  “若是能夠一直保持這般精純,靈師第五境夜游,說不定可直接跳過。直接進入到第六境還陽——”

  心中如此想著,宗守停下了冥想。睜開眼時,窗外已是第一縷陽光照入。

  雙脈之身,雖使他體力虛弱。即便一身修為,已入武師境界,也沒多少改善。

  只有精神,更是充沛。這一夜冥想三個時辰,比睡一覺的效果還好,一身疲勞盡去。

  不過一當他蘇醒,一股強烈的饑餓之感,就驟然襲來。肚腹處,更是傳出‘咕咕’的響聲。

  宗守不由目露笑意,胎息鞏固,打開髓輪的直接效果,就是使他的食欲大增。

  每日的飯量,增加了三倍。這也代表著他的體質在增強改善,需要的能量也大大增加。故此非但不用為之煩惱,反而是值得高興之事。

  “在這黑泥沼澤裡,已連續奔行了七日,也是該停下稍作修整。記得此地,最美味的東西,就是此處的黑泥澤鱷。傳說此鱷不但肉味最是鮮美,對武者煉骨鍛髓,磨練皮骨更有不少益處。稍後可讓尹叔就近捕來——”

  思緒至此,宗守卻又皺起了眉。接著微微一嘆,先前那危險的感覺,這幾日並未增加,也未消減。卻又如是附骨之疽,甩之不脫。

  使他最近都開始懷疑,這危機感,是否自己的錯覺。

  忽的車身一陣微不可查的震晃,而後又稍稍減速。宗守微微挑眉,接著又是一聲冷笑。

  等了這麼久,總算是來了——

  身形一晃,就已出了車廂。到了翻雲車的最前方,只見尹陽與素初雪,都是凝著眉頭,眺望著右面。

  宗守順著二人的視線,注目細看,只見右前方大約千丈之外,正有一個狼群在蜂擁奔馳。

  最前方處,則是五匹踏雲駒,向翻雲車的方向奔逃。上面坐著四男一女,男的都做武者打扮,此刻卻全是惶然之色。

  而那女子,宗守只望一眼,就有些怔神。那容貌,就彷如是芙蓉出水,粉妝玉琢,艷色絕世。

  哪怕是在逃命之中,也依然是幽韻撩人,惹人萬分憐惜。望過來的目光,是泫然欲滴,帶著幾分企求。讓人恨不得捨棄自己的性命,也要幫她一把。

  宗守卻只怔神了片刻,就已醒過了神,微微搖頭:“別管他們,加速繞過去!”

  雪兒神情一怔,面現不忍之意,卻終究還是以宗守安危為主,一言不發。

  尹陽卻是神情一凜,再次揮動馬鞭,在十八匹踏雲駒的上空,劃出一聲鞭梢破空的銳響。使這翻雲車,驟然提速!

TOP

第四十九章 爐鼎元胎

  尹陽不止是一身修為高深,駕車的手段,也極其嫻熟。

  加速之後,又御使著韁繩,往旁邊輕輕一扯。那十八匹馬就各自轉過了馬頭。往旁彎出的弧線不大,卻恰可將前面的狼群都全數避開。

  那四男一女見狀,都紛紛現出幾分絕望之色。後面一位男子,稍稍跑的慢一些,就被狼群追上。隨著那踏雲駒一聲慘嘶,整個人帶著馬,都立時被狼群吞噬。其餘幾匹踏雲駒,也是氣喘吁吁,彷彿筋疲力盡。

  那女子頓時是花容慘淡,咬著牙高聲求救道:“車上那幾位朋友,我們沼原相遇,也是有緣。三位見死不救,是不是太冷血無情了?諸位如能救下我與幾位部屬性命,小女子一定傾囊相報!願以一顆六階精獸魂石奉上!”

  本就是艷色無雙,此刻焦急欲泣,愈發的楚楚可憐,引人憐惜。

  初雪似是被那女子的言語觸動,稍稍猶豫了數息,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少主,那些人好可憐,也不像是心懷叵測之人。我聽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是百十頭沼狼而已,我與尹叔也不懼他們。要是不願麻煩,我們的車速度快些,也可以甩開——”

  宗守一聲冷笑,仍舊毫不動容。只在初雪的眉心間一彈指,以示懲戒。竟全不為那女子的絕色所動,彷彿未見似地,依舊目視前方。

  那幾個騎士似也知曉自己再無生機,都紛紛是大罵不已。接二連三的,被狼群撲倒,而後一聲聲慘嘶陸續傳來。

  不過就在馬車,即將與那狼群錯身而過時。那俏麗女子又突然一鞭馬臀,腳下的踏雲駒,也驟然加快速度。就是在最後時刻,疾奔到了翻雲車的側旁。縱身一躍,險而又險的,掛在了右側車轅上。

  初雪急忙上前,正欲拉她一把。宗守卻冷然一哂,從身邊直接取出了一口劍,猛地一甩手,往那邊的方向重重釘出!

  尹陽也是目中寒芒微閃,手中的刀,也突然間離鞘而出。帶起大片的紅焰,往右邊車轅的方向,席卷而去。

  俏麗女子微微一驚,眸子裡全是凄然絕望之容。下一刻,卻又聽‘鏗’的一聲輕響。一只如細瓷般白凈的玉手乍然間探出,輕輕鬆鬆的就把宗守丟出來的劍,彈開到了一旁。那掛在車轅上的身影,也仿似毫無重量地飄起。似如鴻羽,隨風而舞,恰到好處,將那刀鋒閃開。

  那女子‘咯咯’一笑,正要落地時,卻忽的又是面色一變。只見一口黑芒,幾乎是無聲無息,就已接近至身前。到她發現之時,已經到身前一丈處,快如流星,一閃即至。

  柳眉微微一蹙,那女子身影,又不可思議地,在空中一個轉折。彷彿絲毫不用借力,就飄向了左側。身形同樣是快到不可思議,一個閃身,就是整整三十丈之巨。

  只是那點黑芒,卻也同樣在半空一個變向。周圍微風環繞,刀速更增,一瞬間超越了之前數倍!來勢亦是飄渺不定,彷彿一團黑霧,讓人看不清楚,這刀芒到底指向何處。

  “飛刀變向?嗯?這居然是劍意——”

  俏麗女子驚呼了一聲,再無之前的揮灑自如。急忙落地,向旁再閃,卻還是被那黑芒追上。一點血光,立時閃現。

  身形停下時,左胸前已是染成一片血紅的顏色。

  不過那一身氣勢,也在這瞬間,攀至巔峰。身旁寒力逼人。腳下的雜草泥漿,赫然全數凍結,一直擴散到百丈開外。一股強橫無比的精神威壓,亦籠罩在這片空地。

  本來還是氣勢洶洶的狼群,都是氣息一窒,在女子陡然爆開的威壓下,身軀顫抖,眼含畏色。

  而翻雲車前的十八匹踏雲駒,也不知因何緣故,比那狼群還是不堪。同樣停止了下來,靜立不動。任是尹陽如何鞭撻,也不奔行半步。

  素初雪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只覺自己腦袋裡,完全轉不過來。正想對那女人,施以援手。卻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眼裡的可憐弱女子,就已經變成了能輕輕鬆鬆,應對尹陽全力一刀的強者。

  尹陽這時已經放棄了努力,把手中的馬鞭丟開,面色難看道:“靈武雙修,先天武師——”

  能輕鬆躲開他那一刀,至少也是入了先天之境。

  宗守亦是微微頷首,踏雲駒雖沒什麼戰力,本身卻能踏空而行,可算是二階妖獸。本不會如那些沼狼一般,畏懼先天武者的威壓。

  此時靜立不動,顯然是被施展了精神秘法,攝住了心神。

  只心中暗暗可惜,這一刀終究是沒能要了這女人的性命。他也知這女人一身實力,深不可測,故此沒選脖頸眉心之類的要害。而是直取她的胸腹,就是擔心此女實力太強,反而落空。

  “有趣,有趣!你這門飛刀術,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居然能傷到我。還有這劍意,與凌雲宗的驚雲神滅劍意,居然有幾分相似——”

  俏麗女子只低頭稍稍檢查了一下自己傷勢,就把那黑色飛刀拔出,放在手裡把玩,目透驚奇之色。

  “只是在小原城才剛買來的而已,不過也只有這等樣的材質,才能承載這樣的劍意,不會崩潰。另外還淬了一些藥物,是為我專門準備的可對?也就是說那時候,你就已察覺到我了?”

  宗守面色不變,一言不答。那些獸油中,的確是合了一些藥物在裡面。每日以獸油涂抹,在鍛刀的過程中,令藥力也滲入刀身之內。

  只可惜了小原城,只是一個礦城,能夠買到的藥,實在少之又少,能夠對先天高手起到作用的,實在不多。

  俏麗女子見狀,面上卻笑容更顯。抬起頭,定定的望著宗守道:“果然,找你做我的爐鼎元胎,果然是對的!”

  聽到這句,本是凝神自守的宗守與尹陽,瞳孔卻俱是微微一凝。

  爐鼎元胎?這種語氣,這個女人,莫非不是來自乾天山,又或者那些乾天山的仇敵?

  仔細觀察,這女子渾身上下,都彷彿充斥著一種自若隨意,無拘無束的氣質,侃侃而談時,也是無比的輕鬆泰然。那容貌固然秀麗,卻更有種令人著魔的風情,蘊含在其眉眼之間。

  明明身受毒傷,卻彷彿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全不在意。

  “你是乾天山的宗守?我聽那些人說了,你還是妖王嗣子。前天真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情。以武士之身,硬生生強殺了一個觀魂境靈師,實在太厲害了。今日見面,更令人驚喜。不但心機深沉,這門飛刀之術,還有這絲劍意,也讓人驚艷。呵呵,本來是沒打算讓你們知道,準備跟著你們看看再說。可既然如今已盤算落空。那我就直接問你一句,可願做我的爐鼎元胎?”

TOP

第五十章 壇山魔女

  那俏麗女子說話時的神情,不但是神采飛揚。看向宗守的眼神,也是異常的熾烈。彷彿宗守,已經是她的所有物。

  “你要是答應,我可能無法幫你奪下那乾天山妖王的位置。不過在你成為地輪六脈武宗之前,誰敢殺你,我就殺了他!”

  尹陽更是警惕,沉吟著道:“爐鼎元胎?請問姑娘,是出自玄水魔宗,還是元魔觀?又抑或是壇山姹魔——”

  “就是壇山七靈宗,你們口中的姹魔宗!”

  那女子神情傲然地抬了抬下巴,視線狠狠的瞪了尹陽一眼,似乎對他口中說出的那個魔字,大為不滿。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七靈宗首席弟子趙嫣然,奉師令下山,尋求胎源!”

  尹陽苦笑了一聲,視線卻是冰冷冷的,毫無溫度:“如此說來,嫣然小姐是準備修習貴宗玄魔蘊胎之法,以求日後,一舉突破天位境界了?只是我聽說,貴宗這法門,素來都是非死即傷。即便身為元胎之人能夠生還,也是修為盡廢。幾乎無有例外——”

  “自然!祖師遺典中早有記載。種胎之人與爐鼎元胎之間的生死勝負,乃是七三之數。不過我宗至今為止,能夠成功活下來的爐鼎,不過一人而已。世間類似的法門極多,又有哪一家不是如此?只是你們現在,又哪裡有其他選擇?”

  說到此處時,那趙嫣然又斜睨了宗守一眼:“若接受我的胎種,你那雙脈之體,宗師之前足可壓制!無論武技靈法,都可突飛猛進。如是不肯,我現在就殺了你。我之胎種,乃是師傅親自直下三萬丈地底,取來的十二顆幻焰火蓮蓮子祭煉,天生便含有純凈幻焰煞力。一旦種下,就可直接在半年之內,開通七脈。怎麼選擇,全在於你!”

  初雪柳眉微蹙,只覺是暗暗發寒。這趙嫣然對別人的性命似乎毫無憐惜之意,只當是再平常不過事。說起殺人,語氣也平淡的可怕。

  再想起之前,葬身狼群中的幾名武士,竟只是為演一齣戲而已。不由更是通體發寒,不自覺地,往宗守靠近一步。

  她不懼殺人,可對眼前這女子,卻真是有些忌憚。

  到底是公認的魔宗裡面走出來的人物,無論是性情還是手段,都詭異得可怕。

  正覺那陰寒,似乎侵入骨髓之時。宗守卻在她肩膀上一拍,初雪立時只覺身軀一暖,這才知曉,自己竟是不自覺間,被這女子的精神所攝。接著又見身旁的少年,神情不鹹不淡道:“選我當鼎爐?嫣然小姐可真想好了?就不懼日後,這許多歲月的苦修,都被我侵奪?”

  趙嫣然聞言,直接是一聲冷哂:“無論是修武之道,還是魂法修持,都講究‘不畏’二字。我七你三,非生即死而已。哪有這麼多畏首畏尾?贏了自然最好,輸了也無所謂。宗守你是我這十六年以來,見過的最具天賦之人,可惜受血脈之困,一生都難有成就。若連你這樣的廢人,我都勝不過,那也是活該!總之你日後越是出色,我趙嫣然越是開心!”

  “越是出色,越是開心?呵呵,幻焰火蓮蓮子煉成的元胎,說實話,還真有幾分心動。”

  宗守微微一笑,下一刻,就把臉冷冷的一板:“說完了,就給我滾!”

  說是心動,絕非虛言。幻焰火蓮,的確是好東西。一舉衝入秘武師境界,更是莫大誘惑。

  即便無有他人插手相助,他也有九成九的把握,反噬胎主。

  只是玄魔蘊胎之法與幻焰火蓮,一旦使用了,那就等於把自己的未來的路,牢牢限定。

  據他所知,胎種這東西,與他的吞元之法,多多少少也有些衝突。

  更重要的是,他是惱透了這女子的癲狂。那略顯狂態,高高在上的語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神態,莫不令他看不順眼。

  初雪暗暗慶幸,手按著劍,警惕的盯著趙嫣然,左手戴著的劍爪,也微微箕張。

  趙嫣然卻明顯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定定的看著宗守。似乎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會被拒絕。遲疑了片刻,趙嫣然也沒直接動手殺人,而是柳眉蹙起:“為何會拒絕?以宗守你誅殺那魂師時的狠辣,不該拒絕才對。可是我開的條件不夠?或者你其實是性情怯懦?不對,若真如此,更該答應才是——”

  宗守冷笑不言,也懶得解釋,今日反正是免不了一戰。眼神深深地,看了這女人的傷處一眼。

  他配置的藥物,毒性不強。卻極具滲透力,一旦沾染,就如附骨之疽,極難排盡。

  即便是先天武師,經歷這一刻鐘時間,也該起到效果了。

  哪怕只有尹陽這一位八階秘武師,勉強有與趙嫣然抗手的資格。今日這一戰也依舊有著一定勝算。

  勝機大約是九一開,趙嫣然九,他們三人則只有一。

  趙嫣然自言自語了片刻,神情卻漸漸平靜了下來。非但沒有動手,反而嫣然一笑:“到底肯不肯,先等你聽過我吹一首曲子再說——’

  竟真的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了幾根樣式質地,俱皆不同的洞蕭。然后彷彿是難以選擇般,神情無比認真地,把視線在這幾支洞蕭之間梭巡。

  “到底要選哪一根才好?”

  宗守眉頭輕挑,一看就知道這位,確實是音律的行家。同樣是蕭曲,用不同的洞簫,吹出來的韻味,都會有所不同。鐵簫厚重,竹簫空靈,玉簫清脆,各有特色。

  而據他所知,這所謂的壇山七靈宗,自古就傳承著幾門音律秘法,以音傷人。

  心中只微一轉念,就猜到這女子在打什麼主意。宗守看了看身下,直接一笑道:“嫣然小姐若是尋不到合適的簫。我這裡倒是有一支。保證讓你滿意就是!”

  素初雪微微一怔,心忖他們身上,什麼時候帶了這東西?她與尹陽,都是一意在武學上精進。至於少主自己,也從來就沒有碰過。

  片刻之後,終於心神微醒,意識到什麼,面頰立時通紅,暗暗啐了一口,在心裡罵著宗守,實在下流。

  趙嫣然全然不覺,只用了片刻時光,就將其中一支玉蕭取在手中,神情凝然無比的,將那吹孔置於唇邊。

  蕭聲初起,就是清冷空靈,卻又如游絲斷續,聲小音弱,綿綿不絕。

  尹陽與初雪,都帶著防范之意。然而只不過聽了片刻,就不自覺地,陸續入神。

  漸漸的聲音如泣,令人下意識的,生出傷悲之意。

  宗守是三人中最弱,卻一直笑容自若。袖間一口黑色的雲紋飛刀,始終是若隱若現。

  本道是自己,不會受這簫聲所惑。然而片刻之後,腦海中的記憶,卻忽然是紛至沓來。令他全然防備不及地,心神便沉浸在其間。

TOP

第五十一章 黃泉幽冥

  “這是哪裡?”

  一塊群山深處,高懸山巔一側的石臺之上,宗守游目四顧,思緒裡全是茫然錯愕。

  然後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被前方處,正眺望遠處朝霞的一個人影所吸引。

  一襲布衣,素白潔凈。明明不算很寬的背影,氣勢卻雄闊之極,氣息更空幻莫測。

  然而也不知為何,宗守望過去時,卻總覺此人的身影,有些蕭索悲涼。

  “守兒,想不想你娘親?”

  “當然想!可父王你不是說,母親已不在雲界,已經回不來了?”

  “的確不是在雲界,不過也不是回不來!”

  那人影苦笑一聲,卻並未轉身:“以前是只當你娘已經死了,可最近總是想起她。或者真是該努力一番,把她帶回來。我家的守兒,也不能總是沒有娘親。”

  “真的?父王你沒有騙我?娘親在哪裡,守兒要現在去看娘親。”

  宗守越發地莫名其妙,明明不想說話,可這聲音,卻完全管不住的說出口。而且是極其稚嫩,彷彿是六歲孩童口音。特別是當娘親二字說出口時,胸中竟也有幾分熱切期待之感。

  皺著眉凝思了片刻,才終於醒悟。這應該是宗守那十三年記憶中一個片段。

  前面的人影,這時正大笑著回過頭,俊朗的面孔,滿布著豪氣,目光又凌厲無比。

  “要隨我去看你母親可以,不過一身本事,卻不能差了。二十年,只需要二十年,我們就去看看,那號稱雄霸八百小千世界的陸家,到底是怎樣的強橫——”

  宗守的目光微微一縮,這個人影,豈不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位血狂妖聖,九尾天狐?

  還未來得及細思,眼前的畫面,就都紛紛崩碎。宗守的意識,順著那記憶長河流淌。不多時,就又到了一塊記憶畫面中。

  這次換作一個寬闊的校場,旁邊擺放著許多石鎖,與大量的刀槍劍記戟。

  自己的胸腹,正是劇烈的喘息。身體也似乎在承受著劇烈的鍛煉,無比疲憊。

  胸膛之內,卻憋著一口氣,無盡的不甘,充斥心田。恨天地如此不公,恨自己的身體,如此無用。

  仍舊是那個中年男子,不過此時的眼中,已是銳氣全無,反而全是心痛內疚之色。

  “好了守兒,你輪脈未開,是因你身具人妖雙脈之故。練不成武,不是你的錯。再折磨自己,也是無用。無法走武修之道,不是還可修行魂力?過些日子,父親就送你去臨海書院——”

  記憶再次破碎,當宗守的眼前,再次由無數畫面碎片,逐漸平湊出一個場景時,卻是在一個狹窄的走廊。

  宗守行走在內中,只聽兩旁,無數的細碎聲音,傳入耳中。

  “這個人,莫非就是乙班那個廢物?用了三年時間,仍無法開辟魂海?”

  “就是他,據說這人,還是乾天山的世子,未來的妖王殿下——”

  “切!妖族素來都以強者為尊。那些乾天山的人,怎會服他?豈不已經死定?”

  “可笑,既然天資全無,就該自己走人!白白占著一個名額,一處靈地!”

  與之前不同,此刻宗守胸內。那不甘愈發的強烈,憤恨之意,更是激湧。而除了這些之外,更有著一絲絲的絕望,充斥心底。

  接著不止是宗守這十三年的記憶,便連他的前世,遭遇的那些不公,苦難,也都一一翻出。

  幼年喪父的悲傷,以幼沖之年,獨力奉養病母。打工之餘,硬生生憑著每日不懈的苦讀,考入至東臨雲界最高學府。卻被人以權勢搶去了名額,最後連學業都無法完成。母親傷逝,孤零一身。

  之後奮力拼搏,在商場上,漸漸顯露出才華,卻又被人妒忌排擠。只能淪落到,在圖書館打工糊口。

  宗守卻笑嘻嘻的看著,好似不關己事。然後一揮手,眼前的幻像,都盡數散盡。

  再睜開眼,只聽那蕭聲仍在繼續,依舊回旋婉轉。而趙嫣然本人,似乎心神也全然沉浸在內,神情專注之至。

  宗守啞然失笑,懶洋洋地把背往後一靠,竟是極其舒適的,斜躺在車檐之下。

  然後便在那蕭聲再次一個節奏轉換之時,用手中的松紋風劍,連帶劍鞘,在身旁輕輕一敲。

  聲音不大,可這金木交擊的聲響,卻讓那蕭音,忽然一滯。

  凄婉的意境,也立時消失無形。

  趙嫣然不由是神情詫異地看了過來。望見宗守竟還保持著清醒,笑意吟吟。本能的,就是一陣驚愕。

  皺了皺眉頭,趙嫣然正欲變換音調,一波波精神異力,往那翻雲車方向陣陣彌漫。卻只見宗守,拿著劍又是一敲。這一下,是突兀至極,也恰到好處,竟使她的簫音,忽然淆亂。僅存的一些意蘊,也蕩然無存。

  而沉浸在回憶中的尹陽與初雪,也在這時,漸次恢復清醒。望見眼前的情形,先是一陣不解。然而僅僅片刻,就各自冷汗涔涔,目中含悸。

  趙嫣然的眸子裡,也是微含冰鋒。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可連續兩次,卻絕無法以意外來解釋。

  眼前這人,竟是真有破解自己這一首黃泉幽冥曲的法門。

  還來不及思考怎麼應對,第三聲敲擊,已是再次響起。

  這第三次,不單是使她只覺自己簫音混亂,就連自己體內的內息,也彷彿有些不穩。更有一股氣,堵在胸口處,宣洩不得。

  趙嫣然目光閃了閃,停頓了片刻,卻仍舊將後面的音符吹出。

  接著就只見對面的宗守,唇角又邪魅無比地挑了挑,又是第四次,用劍敲擊在木板上。

  使她的簫音,不但是再難以為繼。左胸旁外衣上的血暈,更在這瞬間,擴大了足足一圈。

  那人面桃花似的臉,此刻也彷彿蒼白了幾分。

  只是當那眸子裡的冰寒退去,竟仍無半分惱色,那股狂熱之意,卻更是熾烈無比。

  眼前這個年紀還不到沖齡的少年,居然能給她如此驚喜!

  “宗守你真的才只十三歲而已?以前可曾學過音律?我這首黃泉幽冥曲,就連我那幾位師妹,也素來都是無可奈何。能夠從我曲中,自己掙脫出來,就已是不凡。能夠再將我這曲子破去,就更不是凡俗武者,能夠辦到。似你這樣的璞玉,叫我現在,又怎可能放棄?這樣如何,你如果答應。除那十二幻焰火蓮的蓮子之外,人家還可送你三顆煉胎丹。你要是再不答應,我也不是沒辦法強來——”

  宗守暗暗一嘆,有些苦澀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個瘋女人,看來還真是盯上自己不放了。

  正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尋個辦法,打發了此女。卻忽的只覺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而來。

  再抬起頭看向上空時,只見那雲際間,赫然一條龍影,正在三百丈高空處,蜿蜒而來。

  宗守不由長鬆了口氣,等了足足十日時間。這一位,總算是到了。

TOP

第五十二章 凌雲龍若

  那龍影轉瞬即至,不過頃刻,就已到了馬車的上空。大約六十丈長,仔細看時,卻並非是真龍,而是一隻巨蛟。頭有一支白色獨角,腹部生有四爪。骨肉卻還未真正成型,軟趴趴地縮在腹下。沒有龍鱗,也無龍鬚,體表光滑。不過形態,倒是威勢十足威猛。

  那寬闊的蛟頭上,還站著一個紫色人影。身背著一口桃木劍,衣袂飄舞。面孔白凈,神情卻略顯峻冷。俯視了下方一眼,便拍了拍那支獨角。

  然後碩大的蛟頭,猛地降下。使那十八匹踏雲駒,數百頭沼狼,更加的難受。紛紛身軀戰慄,目含忌色。

  此刻無論是那尹陽,還是初雪,神色都更是凝然。

  宗守口裡,卻微不可聞的,一聲冷哼。

  “切,這傢伙,原來這時候,就已經這麼愛耍帥扮酷了——”

  他聲音低沉,旁人聽不到。近在咫尺的素初雪,卻是字字入耳。轉過了頭,一臉奇色道:“少主你認識這人?還有耍帥扮酷是什麼意思?”

  宗守立時尷尬的一笑,想起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兩個詞。

  不過眼前這個人,他還確實是認識。神皇遊戲中的虛擬史實人物之一。不過這款遊戲的開發商,看來還真是惡趣味十足。果然是一如其宣傳,盡全力做到了真實,就連這人的性格喜好,居然也不差分毫。

  那人從蛟頭上飄然而下,望見趙嫣然時明顯一怔。友好地一笑後,眼眸內卻明顯浮出了幾分防備之色:“原來是七靈宗嫣然姑娘,實在好巧。本人凌雲宗群英殿首席龍若,這裡有禮了!這位可是乾天山宗守世子?不知能否有閑暇,與我一敘?”

  後面一句話,卻是朝向翻雲車的三人。此人的眉心間,更隱隱透出幾縷幾不可見的藍色光華,照向了宗守。

  宗守言語裡,雖對此人是不屑之至。可當與這人說話時,卻是腰背挺直,肅穆莊嚴,再沒有半分憊懶之意。

  倒不是刻意對此人討好,而是尊重,對一位大敵的敬意。

  “閑暇自然是有,而且是求之不得!”

  笑著斜睨了那趙嫣然一眼,宗守站起了身,也從車上步下道:“龍若先生至此,可是為了十日前,丹靈山之事?”

  “正是為此而來!”

  龍若點了點,接著卻是突兀的一手探出:“世子可能讓我探一探脈?”

  口裡雖是在詢問,龍若的手卻沒半分客氣,直接強抓住了宗守的腕脈。閉目探查,先是驚喜,緊隨其後,又是濃濃的失望。

  鬆開手時,龍若更微微一聲嘆息,言辭懇切道:“不瞞世子,此次龍若乃是奉命而來,為幾日前丹靈山之事致歉。集英殿首席梁妙子被人蒙蔽,受賄徇私,如今已被懲處,鎮壓萬風塔二十四載。丹靈山首座靈微子不查,也已退隱潛修。慚愧,令尊昔年曾對我凌雲山,有過援手之恩。如今出了這種事情,實在令我全宗上下三萬弟子,都為之蒙羞。宗門不幸,竟出此不肖之徒,還請世子見諒!”

  龍若一邊說著,一邊更朝著三人深深一躬身。宗守忙側過身,表示不敢受其大禮之意。心中再怎麼對凌雲宗不滿,此刻也只能大度的一笑。

  心忖這人,果然一如後世遊戲裡的性情舉止,彬彬有禮,不溫不火,儼然是正直君子的模樣。不過其行事風範,確然有股旁人難極的大氣。

  隨即又只聽龍若語氣一變道:“本來龍若還有一事相詢,想問世子,是否還願拜入我凌雲宗門下。此事乃我宗宗主所托,若是世子答應,可直接為我宗嫡脈弟子,入宗主門下——”

  那趙嫣然眉頭立時皺起,她本就奇怪,貴為凌雲宗群英殿首席的龍若,居然會對宗守如此重視,言辭之間,也是極其謙和,彷彿真是極其內疚。

  此刻聽龍若之言,卻更是好奇,凌雲宗的嫡脈弟子。不但意味著凌雲宗的聖地,宗守可任意出入,所有秘典都可翻閱,每月都有大量的財物供應,日後也有著競爭宗主的資格。

  下這麼大的本錢,只為將宗守籠絡門下。實在令人不能不在意,二人口中十日前丹靈山之事,到底是有什麼玄虛。

  而尹陽與初雪,卻都是面現驚喜之色。只盼著自家世子,馬上點頭才好。

  宗守卻微微搖頭:“既然說是本來,也就是說龍若先生方才,已經變了主意是麼?”

  那龍若又是一聲輕嘆,面上全是遺憾之色:“正是!原本龍若的想法,是即便世子不答應,也要將你捆回我宗。三百四十三息破去我宗小羅天劍陣,短短兩個時辰,就臨摹出我宗十二天符。這等符武雙全的天賦悟性,別說是嫡脈弟子,就是我宗的下任宗主,也可以做得。不過方才龍若探脈時,卻發現世子體內的情形,遠不是雙脈之體那麼簡單。即便我宗,傾盡全力為世子,取來修行雙脈的功法,只怕也無濟於事。世子靈法還可修持的遠些,練氣術卻最多只到秘武師之境。不過嫡脈弟子不成,還可為內門弟子。我宗同樣可傾盡全力,為你尋覓良法——”

  趙嫣然的瞳孔立時猛縮,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三百四十三息,破小羅天劍陣。兩個時辰,臨摹出十二天符。莫非指的是那明劍臺與天符臺?

  這龍若,確定不是開玩笑?

  宗守心底卻微微一沉,倒真是沒有想到,自己除了雙脈並行之外,居然還另有隱患。

  不過這心情,也只陰翳了片刻,就又恢復如常。

  他本就對凌雲宗不怎么待見,也沒想過要拜入其門下。聽到後面幾句,更是暗自冷笑,懶得搭理。自己這副生來的性子,豈肯食這磋來之食?

  即便是真的無法修行又如何?他宗守,還用不著人施捨!

  這龍若的言辭,看似溫和,可那抹冷淡疏離之意,卻掩藏不住。

  也不顧身後初雪的焦急,沒怎麼思量,宗守就直接搖了搖頭:“謝過先生厚意了,宗守既然已確定無法修行,也算去了這一執念,此生之願,就是游歷四方,看看那雲界五陸十二島,壯麗山河,就不再麻煩貴宗了。”

  龍若似乎也不意外,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不過那日之事,我宗卻不可不做補償。昔年祖師也曾定下規矩,無論是誰,只要能夠同時破去劍陣,繪出那天符。就可由我宗玄字寶庫中,任選三物!那寶庫太大,我沒帶來。不過此番倒是特意取來一些東西,或者世子能夠用得上!”

  說話時,龍若信手一揮,身旁就是幾百件樣式各異的物品,或是丹藥,或者兵刃,又或者武學秘典。陸續憑空顯現,懸浮在其身前。

  宗守暗暗奇怪,他還真不知凌雲宗,有這規矩。前世這明劍臺與天符臺的劍陣天符,他不知完成過多少次。可除了一個凌雲宗嫡脈弟子的身份之外,他創建的那些人物,卻沒一次,拿到過什麼實物獎勵。

TOP

第五十三章 破除秘禁

  心中不解,宗守卻仍舊淡淡一笑。有心不取,可望見那龍若目內那一閃而過的絲絲異色時,心中微沉。稍一沉吟,就徑自走了過去,隨手取了兩個藥瓶,一件玉佩。

  凌雲宗天地玄黃四大寶庫,收羅天下奇珍。以天字為貴,地字其次,玄字居三。

  不過內中的珍藏,亦無一不是難以計價之物。

  而此刻龍若取出的,也確然全是稀世罕見的珍貴之物。

  他不知凌雲宗,到底是為補償他,還是真有其事。反正若是不拿,這凌雲宗只怕反倒不會放心。在這時候,也乾脆不跟這些傢伙客氣。就當是宗未然,那枚凌雲朱令的補償。

  趙嫣然已經從驚異中緩過神,此刻見狀,不由是再次皺起了眉。宗守剛才選擇的東西,實在平平無奇,也不是這些東西中,真正最珍貴之物。

  那龍若面上,卻似是對宗守的知趣,極其贊賞。浮出幾分欣賞笑意:“一瓶血雲髓,可壯皮膜,生血肉。只需一滴,就可抵常人一年練皮之功。十顆天樸丹,可以壯先天之氣。世子可是為你這僕人做準備?還有這塊龍靈玉璧。可定心神,壯氣血,固胎息。你身邊這小女孩,也是靈武雙修。可惜靈師資質,稍稍差了點。氣海魂海,無法諧一。此物正好合適,可助她突破秘武師境界。世子果然是有心人!”

  話落之時,那龍若又把一塊令牌取出,慎重其事地虛空懸托,送了過來:“方才那些東西,只是祖師承諾之物,此物才是我宗真正補償。絕品金令,相信此物,再不會令我宗蒙羞。還請世子一定收下!日後無論何事相求,只要是不違正道。凌雲宗上下,都定會傾盡全力,相助世子——”

  宗守斜眼一望,側目看了看。只見那紅色令牌之上,并非是原本的金線,而是三條紫線,刻在令牌一端。這已是他所知中,凌雲朱令中,最高的等級。

  這次卻並不伸手去接,而是笑著搖了搖頭:“令牌我就不要了,不過宗守恰巧有事,要求到貴宗。龍若先生既然知曉,我有成全這僕人的心思。自然也能看出,他體內的情形。就請先生助他一臂之力,將他體內的那些禁制,打開如何?”

  尹陽古井無波的臉上,立時微微動容。趙嫣然亦詫異地,看了這三旬男子一眼。

  而龍若聞言,卻竟是一陣猶豫,現出苦澀之色。許久之後,才遲疑著解釋:“你這僕人的禁制,乃是其師門所下。龍若能夠解開,也非是什麼難事。不過卻有插手他派門內事務之嫌,怕是有些不妥——”

  話音未落,就見宗守的目內,隱現冷諷之意。不由是苦笑一嘆:“也罷!龍若出手就是,一切後果,都由來我凌雲宗承擔。”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尹陽的體內,立時就是一點點紅色的靈光,從膚表溢出。口中也突然劇烈咳嗽,半跪在地。直到兩條金絲,從尹陽胸腹中,破體而出,帶起了一蓬鮮血。

  血液灑出,尹陽的面容,卻絲毫不見委頓。反而是嘶啞著聲音,一陣如野獸般的低吼咆哮。彷彿被久困的兇獸,突然脫出了牢籠。吼聲中雖已刻意在壓制,卻也仍壓抑不住,滿斥著狂喜與豪放之意。

  而僅僅數息之後,其身周左右,就出現一陣陣氣旋,罡氣失控溢散,將周圍的雜草,全數絞碎割斷。竟是在這兩條金絲才剛剛取出片刻,就突破了最後一脈,進入至身輪九脈巔峰——

  那龍若毫不理會,眼神頗有深意地,再次仔細看著宗守,半晌之後,仍是搖頭:“可惜了!世子不止是天資過人,就連心智,也遠過常人,只遺憾這蒼天不佑,不能讓世子成就一番事業,實在令人扼腕。今日解開此人禁制,只是小事。那凌雲朱令,仍舊有用。只是十天前丹靈山之事,我宗卻意欲瞞下,還請世子見諒!”

  留下了這句話,此人也再不多言。將那幾百件奇珍,全數收起後,又把那枚凌雲朱令拋下。就身形飄起,回至那蛟龍的頭頂。

  竟是一直都未與趙嫣然說上一言半語。除了初來之時,打了一聲招呼,其餘就當此女是空氣,並不存在。言語間,更不瞞她,似是也不愁趙嫣然四處宣揚。

  自然也沒有半分,給宗守解圍之意。

  而趙嫣然那邊,也自始至終,都是目寒如刃,死死盯著龍若。在後者乘蛟離去之時,殺意更是增至頂峰,毫不掩飾。

  宗守看得是微微遺憾,這七靈宗與凌雲宗,雖是當世互為敵手的大派。

  不過看今日情形,還遠不到日後,兩宗間不死不休的情形。只是互有忌憚,老死不相往來而已。

  又暗自嘲笑,這凌雲宗送的這些東西,明為祖師遺令,卻原來還是為封他之口。

  ——不是為了劍陣天符,而只是為凌雲宗,一個其實不值一提的負義。仔細想想,這個龐然大物,也實在可怕。

  不過這一次還是賺了,一瓶血雲髓,十顆天樸丹,只需一個月時間,就可造就出一位先天武師。而那塊龍靈玉璧,則更是難得。自然還有這一枚,絕品的凌雲朱令。

  他先前對此物是表現得毫不在乎,此刻當龍若離去之後,卻是笑嘻嘻的,把那紅色的令牌抄在手中。

  心安理得,忖道即便這東西自己多半用不上,也不願去求這凌雲宗辦事,不過日後拿來賣錢也是不錯。

  絕品的凌雲朱令,世間可僅僅只有三塊而已。

  他身旁的初雪,這時卻是有些憧憬地,仰望著那衝入至雲層中的巨蛟道:“那位龍若先生,也是靈武雙修?能御蛟而行,也不知他修為,高深到了何等地步。看起來比君上還要厲害些,也不知他,有沒有到天位與日游之境?”

  “他算什麼靈武雙修?只是學了點練體之術而已。不過一身魂力,倒是勉強至日游而已。身為凌雲三代首席,這點本事,也沒什麼誇耀之處。”

  趙嫣然一聲冷笑,下一刻,卻又微微一凜。看向了尹陽,只見這三旬中年,此刻的氣勢,竟如野獸一般,狂烈暴戾。那眼睛裡,也是殺機滿透,兇烈無比。

  彷彿只要她,對宗守稍有敵意,就要撲擊而上。趙嫣然雙眼微瞇,又是一聲輕哼,視線重又回來了宗守身上,目中異澤連閃:“凌雲宗那位祖師,昔年為求一絕世之才以承其絕學,故此才在諸多道場設下明劍與天符二臺。那十二天符神碑與小羅天劍陣,在中央雲陸,也是鼎鼎大名。卻不意今日被你破去了。三百四十三息破陣,兩個時辰內繪符,可是真的?”

  宗守笑了笑,也不置可否。龍若雖是走了,不過這妖女,他也不愁自己無法應付。

  本是打算借龍若之力,擺脫掉此女。想來那凌雲宗,絕不願見他,成為這趙嫣然的鼎爐。

  不過眼下這情形也不差,自己身體內的那個未知隱患,應該已足可讓這妖女自己放棄了。

  接著卻只見趙嫣然忽地將劍掣出,遙指過來,粉面上全是熾熱之意:“拔劍!倘若今日你能擋我不用先天之氣的百劍,那鼎爐元胎之議就再也不提,更可奉上三顆煉胎丹,三顆雪魂丹。若是不能,日後你就為我之僕!”

TOP

第五十四章 賭約鬥劍

  “——今日你能擋我不用先天之氣的百劍,那鼎爐元胎之議就再也不提,更可奉上三顆煉胎丹,三顆雪魂丹。若是不能,日後你就為我之僕!”

  宗守聞言一陣意外,這次真是有些怔神。這趙嫣然的性子,還真是無法意料。

  他本以為此女,絕不會再提此事,彼此間也再無什麼關聯。

  全然沒想到趙嫣然會一下又思維跳躍,突然間又想要與他鬥劍。看此女神情,還似乎還極其認真。一副若他不肯,就必定不肯罷休的架勢。

  歪著頭,手中只沉吟了片刻,宗守的松紋風劍,就已果斷出鞘。

  雖是麻煩了一些,不過能夠如此了結也算不錯。三枚練胎丹,三枚雪魂丹,這一戰,他賭了!其實被逼迫至此,也是不得不然。

  不過還未上前,就被初雪死死拉住,急道:“少主,別管這魔女!就是不用先天真氣,她真氣也強過你好多。這一戰,根本就不公平!虧這魔女還好意思說要鬥劍!大不了,與她拼命就是。初雪不怕死的。”

  尹陽手中的刀,也是溢出一點點的火星。周圍那一片水漿密布之地,赫然冒出無數蒸騰熱氣,面上卻冷如萬載玄兵:“世子,尹陽如今,已自信可攔住此女!可以不用顧忌——”

  趙嫣然不屑一笑,懶得去與初雪計較。只唯獨尹陽,讓她稍稍在意。也不知此人是否被那兩根金色絲線,困鎖太久。一身根基,練得厚實無比。此刻脫開靈法禁制,突破身輪九脈之後。一身氣機竟無半點不穩,反而迅速穩固下來。隱隱然,已是身輪巔峰。甚至又再次現出突破之兆。

  整個人就好似沉寂了許久,匯聚無數熱力的火山,噴發在即。

  宗守心中微暖,手指在初雪的腕後側輕輕一敲,就令其玉臂酥軟。輕鬆掙脫,站到了趙嫣然身前。同樣劍指身前笑道:“一百劍,三枚煉胎丹,三枚雪魂丹,這可是嫣然小姐說的!可別事後反悔——”

  說來奇怪,當宗守一舉起手中的劍,就再無之前那閑雅不羈,好整以暇的憊懶模樣。整個人威然肅穆,宛如是才剛開刃的劍,鋒芒乍閃。僅僅片刻之後,就又歸於平淡,斂去了所有的鋒銳。

  趙嫣然先是怔了怔,接著又面含贊意。也只有這樣的劍道天資,才有可能在短短時間內,破去凌雲宗那十八劍傀儡。一時更是見獵心喜,戰意澎湃。

  當沼原中一陣輕風拂過,趙嫣然那飄然如仙的身姿,忽然就消失在原地。整個身影,彷彿都潛入到了風中,肉眼難見。

  尹陽的握刀的手,緊緊地一攥,肌肉下意識的繃緊。而初雪根本就望不見,趙嫣然的身形軌跡。待反應過來時,耳旁就聽得一聲令人耳膜震破的兵器震鳴。

  宗手無悲無喜,立於場中,淡淡的望著前方,手中的劍,忽而左刺,忽而右斬。身周響起一連串密集的鏗鏗鏘鏘的聲響,劍刃交擊。卻固守原地,從容不迫。口裡數著:“九,十,十四,十五——”

  兩人的劍速都是極快,有時來不及數,就直接跳過。心中暗道,這女子的性格,雖是古怪了一點,不過還算信守承諾。不但沒動用先天真氣,反而把劍上的出力,一直控制在武師之境。

  唯獨這滲入靈師控風之術的身法,哪里是身輪一級的武師能夠擁有?實在作弊啊作弊!開了外掛了。

  又是‘叮’的一聲震響,比之先前十數次交擊,更響亮數倍。

  宗守目光一沉,只覺右手微微麻木,胸中氣血翻滾,明顯感覺那力量,增強了足足十數倍。一絲絲冰寒之力,沿劍而上,使前端一小截劍身,瞬間滿布冰霜。

  冷冷一笑,宗守毫無顧忌地,在身上拍了一張搶來的炎身符,只覺全身一暖。依然是無半點退讓之意,所有氣力,都匯於劍尖一點,隨手就往身側刺去。

  又是一連串劍擊之聲,二十餘次交擊,那劍身震鳴之聲,都是一次高過一次,力量真氣也是每過一劍,就強上數分。宗守卻毫無怯意,以劍對劍,身形挺立如故。

  初雪看的是詫異無比,以宗守的修為,哪裡可能與身為先天武師的趙嫣然一爭高下?

  直到視力逐漸適應,才漸漸地驚覺,宗守的每一劍,都是擊在那趙嫣然劍脊又或劍鋒之上。部位不定,承力往往都是最小。

  卻更是驚駭,往前踏出幾步,恨不得再瞧得清楚一些。趙嫣然的身影如此之快,宗守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又如何能分辨出趙嫣然的劍路?提前如此之早,就能做出預判?如次精準的,找到最佳的承力之點。

  堪堪到第六十五劍時,那片區域都已是被劍影籠罩,無數寒霧,四下溢散。

  宗守也不再堅持,每當那冰寒劍勢過於強盛之時,便乾脆退開。腳下忽而前進,忽而後退,在重重劍影中,進退自如。

  竟反過來以那巧妙的步伐,干擾著趙嫣然高速奔行的身影。一邊還指點著初雪道:“雪兒可看清了?你出身虎貓一族,生來就敏捷過人。不過以你那速度,若只用來閃避纏鬥,那就太可惜了!”

  此刻不止是初雪,就連尹陽也是若有所悟,目不移睛。而趙嫣然則是氣得面色鐵青,一聲冷哼。霎那間所有幻出的身影,都收於一處。一劍穿出,有如天外飛來,帶著破空劍嘯,忽然而至。

  宗守神情也是一凝,還未交鋒,就已感覺沛然不可當的巨力。卻冷冷一笑,身形微微晃動,忽左忽右。引得那劍鋒,也是隨之變幻不定。

  就在那酷烈劍勢,現出衰弱之勢時。腳下又連退數步,松紋風劍乍然刺出。劍鋒交錯,兩口劍立時就是一連串的劍旋攪動。宗守似是傾力要將這劍勢引到一旁。趙嫣然則乾脆順勢,要將宗守手中的劍絞飛。

  就在那旋絞之勢將盡,松紋風劍漸顯不支,眼看就要脫手飛出,趙嫣然的目中,也流露出遺憾之時。宗守步伐再變,劍驀地一壓。借助劍旋之力騰空向前,一道劍影,直接掃向趙嫣然的咽喉!

  近在咫尺,狠辣凌厲,也突兀到了極點。

  這一瞬間,宗守的劍,就彷彿是來自於地獄冥河的兇刃!瞬閃即至,冷酷決絕!

  趙嫣然竟生出了幾分慌亂之感,身形急退,往後飄去,直退至十丈之外。可待得落地之時,脖頸間,卻出現一道深深血痕。

  再看宗守,已經回到了原地。之前顯出的鋒芒,再一次消失,依舊是淡漠如故。

  趙嫣然的手,卻微微顫抖,全是不敢置信之色。即便是之前,聽龍若說這眼前少年,曾破去小羅天劍陣,臨摹出天符,也不及此刻的震驚。

  ——方才她看到什麼,劍意!居然是劍意!

  不似那口飛刀般,只有空架子,而是真正強橫無比,令她心神震懾,幾乎無法移避的武道意念!

  ——明明不該出現在這少年身上才對,這種力量,遠遠超出了武師的層級,便連身為先天武者的她,也無法觸碰。可偏偏方才那一劍,好似形神皆備,又似是而非。即便不是,也相差不遠。

  一霎那間,趙嫣然先是懼悚到了極致。接著那股不敢置信的驚異,也同樣升至到了頂點。

  不意那凌雲龍若,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以武師之身,居然就已能窺見那劍意玄奧。這個少年,又怎能只用天才二字來局限?如此天資,又怎可能受其體質所限?

  日後若那龍若得知,不知又將會是怎樣的後悔——

TOP

第五十五章 劍道通靈

  定下心神,趙嫣然再仔細回憶,方才確證方才宗守那一劍,其實還遠未達到劍意的層次。

  然而此刻回想起其身影,劍技,步伐,甚至每一個最微小的動作時,卻立時只覺一股獨特的‘韻’,含於其內。

  但凡武者,能夠初窺武道之門,掌握了一定武學要義,那麼其一招一式,一舉一動,都可擁有一種特有的韻律。

  而宗守的劍術,不但有著劍韻,令人賞心悅目。更彷彿是劍韻,劍勢,劍意俱全,甚至隱隱達到了‘魂’的層次!

  並未真正實現,可確實蘊含著一種深邃難測,難以捉摸,又強橫無比的武道意念!

  深呼了口氣,趙嫣然再次望向宗守。之前不覺得,可此刻望時,卻覺這半妖少年的身姿,看似有些單薄廋弱,其實卻內蘊英氣,實是挺拔不群,天賦也出色到了可怕。

  內心深處一股殺機,幾乎難以壓抑地升騰而起。趙嫣然身周的氣場,立時變化。無數的冰粒,隨風飄舞。百丈方圓里,竟飄起了雪花,手中的劍,也漸漸透明,澄澈剔透,有如水晶。

  令人寒徹骨髓的殺意,也牢牢的鎖定著三十丈外。這樣的人物,她絕不能容他活著!

  宗守也是微微動容,抬起了眼瞼,冷冷看了她一眼。後踏半步,長劍往左側微斜,整個人的氣機,也隨之一變,與先前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之前是從容不迫的飄逸,此刻卻是巍然不動之磐石。在這意念壓迫之下,那單薄身軀,卻有如高山般雄魁。

  趙嫣然眉頭略蹙,只覺自己蓄勢待發的劍勢,竟又是一滯。

  腦海裡下意識地閃過一句話——守如源山之固,攻如烈鳥之捷!

  所謂源山,是中央雲陸最高的一座巨大,高有三萬四千丈。有峰四十九,龐大無比。而烈鳥,則是西方雲海的閃烈鳥,出生時就是五階妖獸,以迅捷聞名,飛翔之時肉眼難見,一閃即逝,較之那些神獸之屬,也不差分毫,故此被名為閃烈鳥。

  方才交手時那最後一劍,確然可當得起烈鳥之捷。在她狂攻之下,堅守足足六十五劍,未退半步,也可稱得上是守如源山之固!

  不過那時宗守的守御,卻遠遠未如此刻般,令她印象深刻。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又涉及到武道之勢的交鋒。

  就如同之前吹奏那黃泉幽冥曲時的情形一樣,都是準備了許久,卻在最關鍵的時候,節奏被生生打斷。

  手中的劍,明明還未發出,就有種再難以為繼之感。

  ——而且一前一後,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武道意念!

  此刻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凌雲龍若日後,必定後悔,說不定更會為今日之事,捶胸跌足。

  又不自禁地,開始惡趣味地想像,凌雲宗那位宗主,倘若看到這一幕,會不會直接將龍若,也打入那萬風塔裡,鎮壓個十年八載?

  側目再望向一側,只見那尹陽也不知何時,已至宗守身後,大約二十丈處。整個人有如張開的弓弦,敵意森然。趙嫣然蹙了蹙眉,目中的那些許殺機,終還是漸漸退去。轉而好奇問道:“宗守你知不知道劍意?”

  宗守挑了挑眉,感覺眼前這瘋女人,不但已沒了殺意,便連戰意也沒剩多少。卻仍不敢鬆懈大意,只輕輕點了點頭,毫不眨眼的撒著謊:“聽說過,古典中有不少記載,不過沒親眼見過——”

  前世的他,身為神皇遊戲內,雲界七皇之一的劍皇談秋,又怎麼可能沒見過劍意?

  即便是現實之中,也同樣早已掌握。

  不過以這‘宗守’十三年的經歷,也確然沒可能見識過,這種專屬於天位武者的東西。

  趙嫣然卻只覺嘴裡有些發澀,也覺以宗守的出身,絕不可能見識過那等高深的武道。

  只是心中那複雜心緒,卻更是難以言喻,甚至有點心灰意懶。

  沒有親眼見識過,也沒人指點,就能掌握她夢寐以求的劍意——

  驀地撤劍,回入鞘內。趙嫣然乾脆無比地,將兩個藥瓶,隨手向宗守一拋。

  “宗守公子已然劍道通靈,加上之前那飛刀,已是使用三種劍意。我勝不過你,這是劍鬥的賭注。是我狂妄了,以你做爐鼎元胎,嫣然日後的生機,恐怕還不足一成。只希望你我日後,莫要再見——”

  藥瓶拋出時,趙嫣然面上,就又恢復了略顯輕狂的笑意。深深望了宗守一眼,就轉身而去。

  赫然是在冰上滑行,一路掠過之處,那些沼澤水漿,都紛紛凍結。此刻奔行之速,居然毫不遜色於龍若的那頭巨蛟。

  宗守看得是暗暗咋舌,心忖自己還真是小看了這些古人,不意這冰系的功法,居然還有這樣的用處。

  不過這趙嫣然,雖是只有先天之境,一身真氣,卻也強橫厚實到可怕。居然可用來趕路,實在是奢侈。

  接著又眉開眼笑,看向手中的藥瓶,先前的高手風範,也蕩然無存。

  這裡面的六枚丹丸,可都是好東西。

  煉胎丹這名字普通,顧名思義,就是能輔助鍛煉胎息的丹丸。不過卻往往只有那些大宗門,大勢力才能擁有。

  而且因藥方各有不同,藥效也有差異。乾天山也有煉制,不過效果卻是最差的。據雪兒說起,宗未然就存了將近四十顆左右,在三陸錢莊,已是乾天山十年的積存。可惜是在總號,如今取不到手。

  而七靈宗的練胎丹,又額外不同一些。被雲界的武人,稱為‘七靈練胎丹’。不止是內練之時,可以用來築基。到開通身脈,進入外練層次之後,也同樣有著奇效。

  應該是七靈宗,特意為趙嫣然準備。至於那雪魂丹,則更是七靈宗,獨有的一種針對神魂的靈丹。每一顆,都可壯大魂力,純淨魂海。

  某種意義上,只這六枚丹藥的價值,其實不遜色於龍若贈送的三件寶物。

  若非是為了這東西,他是白癡才會去與那瘋女人單打獨鬥。

  這趙嫣然的一身武學靈法,都頗是不凡,可稱是人中雄傑,可為何他前世,卻沒有聽說過?

  正有些走神之時,卻驀地只覺初雪走到他身邊,神情有悻悻道:“這女人好奇怪的性格,還有凌雲宗,也是沽名釣譽。那龍若,既然明知她是姹魔宗的人,為何不動手?”

  宗守莞爾,手指頭彈了彈初雪的額頭道:“以後見了人家禮貌一點。這女人手段雖狠毒,可你也別魔女妖女的亂叫。這七靈宗,可不是真的魔宗——”

  見素初雪愕然,宗守又是一陣頭疼。七靈宗雖被人視之為魔,不過與真正的魔道,卻又有些區別。所以那凌雲宗,此刻並不將之視為真正大敵。

  這涉及到荒古紀元時的爭鬥,宗守自己也有些不清不楚,只知道一些大致的輪廓而已。

TOP

第五十六章 靈族血約

  據說荒古時代,不但是武學昌盛。人文學術方面也是百家爭鳴。

  而七靈宗奉為祖師的羲子,就是其中之一。

  主張的是這世間人人平等,無論強弱,無論出身,都有同等的權利。世上的那些王族權貴,都該被全數打翻,讓萬民自己做主。

  這樣的學說,自然被世間所有權貴強者,視為歪理邪說,極力排斥,將之與那些魔道並列。

  羲子創下蒼生道,傳授學術。欲在釋道儒法墨之外,另成一家,為天下蒼生謀福祉,最終敗亡而隕。不過此人的幾位出色門徒,卻將其理念傳承了下來,而七靈宗就是其中之一。門下全是些女子,故此又名姹魔宗。

  傳說幾千年前,其行事手段,是極其激進。認為只要理念是對的,最終能達到世人平等的目的,那麼無論採用什麼的手段都可,故此愈發的被人視之為魔。

  如今的作風雖是好了些,卻依舊有些偏激。只看那幾位跟隨趙嫣然的武者下場,其風格就可知一二。

  到後世時,人們已逐漸接受羲子的思想。這個宗派的魔道之名,自然也被翻案,卻也仍舊被人厭惡。

  不過這些事情,該怎麼跟初雪解釋清楚?皺著眉頭想了想,宗守決定更直觀一些:“據說凌雲宗現在有天位之上的武修二十三位,日游之上的靈師十七位。而七靈宗那邊,同階的強者,數目只差了區區三位而已,同樣是當世大宗。你說那凌雲龍若,會不會輕易與趙嫣然動手?”心中補了一句,除非是那龍若,確定了他能夠修行習武,否則又怎會輕易為了他出頭?

  面對七靈宗這樣的當世大派,若是趙嫣然態度堅決。那麼哪怕是那枚朱令,也未必就靠譜。

  “原來是欺軟怕硬!”

  初雪立時醒悟,她再怎麼遲鈍也知道,若是這兩個大宗一旦鬥起來。整個雲界之東,立時就要大亂,生靈塗炭。

  又暗暗後怕,若是自己的言語,真把那瘋女人惹惱了。豈不是吹一口氣,就可滅了他們乾天山?

  不過這凌雲宗也還罷了,可這七靈宗卻為何沒聽說過?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隱世宗派。

  倒沒懷疑宗守,為何會知道這些。以宗守的世子身份,對這些真正的大宗派知道的多些,並不奇怪。

  又想即便當世大宗又如何?都已經找上門來,難道還不許他們還手?大不了,拼掉這條性命就是。

  “這女人脾氣雖是古怪一些,不過說話倒還算數。對了!她說世子劍道通靈,又是什麼意思?我剛才看少主使劍,覺得少主真的很高明很高明,那麼凌厲的劍,都能平分秋色。可究竟高明在哪裡,就不知道了…”

  宗守噗嗤一笑,這個他可說不清。方才那一戰,其實他已超常發揮。在那瘋女人的壓迫之下,以這具殘弱之軀,使出遠超過自己實力的劍術。

  不過若論到劍道,卻又不止於此。

  這時又見尹陽走了過來,面容冷肅,神情依舊凝然無比。

  “尹陽有一事,想問世子。方才那龍若的手中,明明有更珍貴的靈藥奇珍,為何世子不選?為何又要為我,浪費一枚絕品凌雲朱令?又是怎麼知曉,尹陽身受宗門禁制之困?”

  宗守一陣錯愕,思索了片刻,也眼神認真地正視著尹陽:“那些東西即便再怎麼珍貴,對我也是沒用,倒不如成全了你們。日後我宗守安危,恐怕都要靠你與初雪。至於那絕品凌雲朱令,若我說自己,即便是死,也絕不願為自己的事,去求那凌雲宗一星半點,不知尹叔可信?至於你身上的靈法禁制,我曾聽說你是出身名門。想來一位得我父王如此看重的大宗子弟,不至於才這點實力,應該是另有緣故,故此才有些猜測…”

  在雲界能當得起名門二字的宗派不多,即便最弱的宗派弟子,實力也非是尋常人能比。三十歲,才進入七脈秘武師,這資質實在稱不上太高。

  其實初開氣海之時,他就已覺尹陽的氣機,有些暗淡晦澀。直到這幾日,打開骨輪,進入武師之階,才確定而已。

  尹陽目光閃動片刻,而後是一聲嘆息,竟大禮跪下。

  “尹陽身受君上與世子兩代大恩,實在無以為報。只有此身,可為世子效死!”

  最後幾字,竟是一字一頓,鏗鏘有力。而其眉心之間,更浮現一個全由血紋構成的詭異圖案。

  “尹叔你是靈族後裔?”宗守的神情一變,接著又皺起了眉:“這血約一旦結下,就是生生世世,不可解脫。尹叔,你這是認真的?那凌雲龍若,已斷定宗守這一生都無法突破身輪。日後只怕非但無法對你有所助益,反而是拖累——”

  尹陽卻默然不言,眉心間更多血紋現出,使那圖案,更為完善。

  宗守不由一聲苦笑,知曉靈族規矩,此刻拒絕就等若是羞辱尹陽。沉吟了片刻。神情也漸漸莊重肅穆,站在尹陽身前。

  “我不知尹叔為何要結這誓約,不過若是異日尹叔覺得不妥,可隨時尋我解約——”

  伸出手,在尹陽的眉心處一點。立時一條血紅絲線,滲入到他手心之內。

  在手腕一側,形成一個肉眼難見的淡紅色圖案。

  這就是靈族血約,至今之後,他一個意念,就可操縱尹陽的生死。甚至其所有後裔,都將為他之僕。

  本不在意,接著又忽覺那血絲之內,驟然爆出一團精神意念,直入腦髓。宗守的眼前,也驟然生出無數的畫面與文字。

  “居然是靈族傳承血根!”

  一霎那間,宗守就已知尹陽真意。若是能將這血根,完全融入自己身軀,只需七八年時間,自己這身軀,就可轉為靈族之體。即便無法習武,也可修習魂力。

  不過這傳承血根的原本主人,也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驚異地看了尹陽一眼,宗守接著是淡淡一笑。知道他這僕人的身份,恐怕還不止是名門弟子那麼簡單。

  接著卻毫不猶豫,將那一絲絲靈族異力,重新封入到那淡紅色的圖案之中,完全固鎖。

  想起之前那龍若的言語。宗守的唇,又冷冷地一抿。

  不能修行麼?他還真不肯就這樣服輸。偏要看看,自己能否以這身軀,登上那武道巔峰!

  只可惜那龍若語焉不詳,沒有點明他的隱患到底何在。自己想要查明,恐怕又得費上一番功夫。

  不過在此之前,他此刻卻還有個大麻煩需要應付。

  宗守四下眺望,只見此處周圍,赫然已被數百條沼狼圍攏。失去了趙嫣然與那巨蛟的壓制,此刻都紛紛靠近,眼透紅芒,饑渴地望來。

  那密密麻麻的數量,令人禁不住頭皮發麻。這一次,還真是被那瘋女人害苦了。

TOP

第五十七章 敲詐勒索

  遠處傳來一聲聲狼嘯慘嘶聲,偶而又夾雜著幾聲踏雲駒的悲鳴。

  在冰面上快速奔行的趙嫣然,唇角立時微挑,眼裡也浮出了一絲成功報復後的快意。

  驀地方向一變,奔上附近處一座山丘。趙嫣然遙遙向來時那個方向望去,只見那輛踏雲車,此刻正在與無數的沼狼競跑,一路往東面行去。

  如花枝亂顫般的咯咯一笑,趙嫣然隨後就又皺緊了眉頭。

  胸腹處的傷口,此刻更是痛楚,體內的毒素,也仍未能壓制下去。

  伸手在脖頸上抹了抹,只見滿手都是鮮血。那本該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傷痕,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阻擾,居然至此刻都無法止血。

  “果然是劍意雛形!十三歲,就已可劍道通靈——”

  口裡呢喃念著,趙嫣然閉上了眼,想起那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一劍。渾身上下,立時一陣痛苦的痙攣。

  不同於之前來的時候,在趙嫣然的眼裡,此時那個半妖少年,非但一點都不有趣,反而有些可惡。

  她到底還是畏怯了,在那高絕劍術的威壓前,再沒有了將那宗守,做為她爐鼎元胎的底氣。

  心靈上,已有了一絲破綻。這個世上,居然還有她無信心勝過之人。

  再翻了翻自己隨身的囊袋,只見裡面的藥物,已是所剩無幾。

  趙嫣然輕聲一嘆,正欲轉身離去。下一刻,卻又心頭一動,停下了腳步。往囊袋裡一掏,就取出了一面大約一尺長寬的鏡子。

  直接將一塊四階獸晶,鑲在了鏡子背部。待得那鏡面,閃現出一層藍色靈光。趙嫣便直接以自己頸部的血為墨,在鏡面之上書寫。

  字跡潦草,一塌糊塗,渾沒有女孩的娟秀雅麗。反倒是暗含鋒芒,蘊含著一股蠻霸之氣。

  而寫出的話,也是同樣的風格。

  “——喂!老妖婆,你們那太元宗,還缺不缺人?想不想再要一個嫡傳的徒弟?”

  字跡剛一寫上,那血液就化作一點點靈光,四處消散。然後等了片刻,那鏡子才有反應,居然也是幾行字,出現在鏡面上。

  最上方處,是一個線條簡單的女子畫像,秀美可愛,正做怒火中燒狀。

  “你這個癲婆娘!再敢叫我老妖婆,我一定吃了你!”

  字跡只過片刻就全數消失,然後又是一行字浮出。

  “我們太元宗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嫡傳的徒弟?你會這麼好心?有資格做我們太元宗的嫡傳弟子,你們七靈宗自己不要,反而這麼尷尬,要讓給我們?莫非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懷疑——”

  那個美女圖畫,也是一陣變幻,滿臉疑慮的模樣。

  趙嫣然口裡‘切’了一聲,仍舊以血為墨,也開始在鏡面之上書寫。

  “要不是這家伙是男的,我七靈宗又是只收女子,老妖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知道?”

  “原來是雄的——”

  美女圖畫的神情,明顯又冷淡了幾分:“說說看?咱家心情好的話,就考慮考慮。總之你這癲婆娘,每次來找我,都不會有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以你那眼光,推薦的人,估計也好不到哪去。咱太元宗的太昊元靈劍,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學!”

  趙嫣然的唇角一陣抽搐,強忍著將手中的這面銅鏡,徹底砸爛的念頭。

  片刻之後,又輕聲冷笑,眼眸裡透著陰狠的光澤。

  “那麼破去凌雲宗明劍臺,小羅天劍陣之人,老妖婆你覺得如何?”

  “小羅天劍陣?唔,那倒是不錯,不過也只是東臨雲陸有些名氣而已。十大聖地,十九靈府。這些各據靈地的宗門,無論哪一宗的嫡傳弟子,都可輕鬆破去,只是不屑而已。這樣的資質,倒可勉強入我門下——”

  “如果這個人,只有十三歲,並且一共只用了三百四十三息呢?”

  那鏡面一時再無聲息,趙嫣然卻彷彿還嫌不夠,繼續寫道:“如果這個人,只用兩個時辰,又臨摹出了那十二神碑天符呢?”

  這次等了許久,銅鏡才再有反應:“莫非是在說笑?東臨雲陸,有這樣的人物?瘋婆娘你確定?”

  “我是沒親眼見到過,不過卻是凌雲龍若,親口所言呢!”

  “不信!若真有這樣的人,凌雲宗多半要將人搶回山。哪裡還能容我們插手?”

  “身為半妖,具雙脈之體。據說體內還另有隱患,無法突破身輪!”

  那鏡面之上的美女圖畫,立時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就連鏡面上,形成的那些文字,也似乎著幾分得意。

  “——我就知道是這樣!既然是雙脈之身,無法突破身輪。拜入我們太元宗,又有什麼用?”

  趙嫣然冷冷一笑,待得那些字跡消失,就再次書寫。

  “十三歲,劍道通靈!以武師之身,窺劍意玄奧。弟子自束先天真氣與此人戰,第七十六劍,被其一劍斬傷,劍創難愈。此後戰意全消,自覺再無勝望!”

  那血字,雖是仍舊剛猛霸道。卻不知怎的,夾雜著一種說不盡的失落與頹喪意韻。

  而那銅鏡,也是再次一陣寂靜。不過之後,卻再未出現字跡,而是一個陰冷凝重的聲音。以銅鏡為依托,遙遙傳至。

  “這個人,到底是誰?現下又在何處?此刻可是在東臨雲陸之東?十三歲劍道通靈?你,莫非是在誆我?”

  趙嫣然卻再沒繼續寫下去的意思,直接把鏡子收起。腳下再次凍結,順勢向山丘之下滑去。

  接著就只聽一個聲音,氣急敗壞道:“癲婆娘,你究竟說不說?信不信咱家現在就趕到七靈宗去,告你一個不敬尊長之罪?”

  趙嫣然面容不變,只眼眸裡透出幾分揶揄之色。

  “要告就告,某人既然說了,要考慮考慮,那就等她考慮好了再說。反正我們蒼生道,需要尋傳承弟子的,可不止你們太元宗一家!”

  那個聲音,立時一窒,立時轉為討好,語氣諂媚。

  “好嫣然,是師叔錯了!這樣,回頭師叔再給你五顆火魄丹可好?這丹藥你現下雖用不到,可過一陣,卻正好可衝擊還陽之境。要不我宗那口無名劍,也可給你——”

  趙嫣然的唇角,微微一挑,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再加二十顆煉胎丹,二十顆雪魂丹,否則免談!”

  “趙嫣然,你瘋了!”

  聲音整整拔高了整整八度,銅鏡在囊袋裡,也一陣劇烈震蕩。趙嫣然卻已不屑理會,身形驟然加速,滑向了遠方。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數萬里之外的某處樓閣中。一位年貌二旬上下的女子,也正站起身,有些怔怔失神。

  而在她身前的鏡面,也仍是浮現著之前,趙嫣然繪下的那行字。

  “十三歲,劍道通靈!以武師之身,窺劍意玄奧。弟子自束先天真氣與此人戰,第七十六劍,被其一劍斬傷,劍創難愈。此後戰意全消,自覺再無勝望——”

  清麗女子的目中,也是一絲絲異色微閃、

  “這世間,真有如此奇材?莫非這是天佑我太元宗?”

TOP

第五十八章 胎如磐石

  洪濤般的暖流,在腹中不斷游走。使宗守渾身大汗淋漓,汗透重衫。

  一枚煉胎丹吞下,就彷彿是吞下一個火團。足足一個半時辰,宗守體內,都如火灸。

  不過卻毫不覺辛苦,反而是只覺快意。體內的污垢雜質,被藥力排出,只覺是爽快無比。就連那蔓延渾身的刺痛,也似乎再不是那麼難受。

  仍舊是一套胎息靈拳,卻是在罡風鼓蕩。每一拳擊出,都隱隱有龍虎咆哮,剛猛霸道。

  這套拳法就這個特性,若胎息不強,自然軟綿無力。而一旦胎息二脈有成,則自然威猛強橫,威能莫測。

  武道之理,都是相通。拳理劍理,細節不同,卻大致相仿。宗守運拳,也同樣含蘊著一種獨特的韻味在其中。變化甚少,卻大氣磅礴!

  而每一拳打出,宗守都只覺胸腹的暖流,更宣洩一分。更多的藥力,滲入腹部的肌肉之內,或是發散,或是沉澱潛伏。

  那胎息二脈,更擴張了足足近倍,真正是息湧如泉,川流不息。

  一整顆煉胎丹都逐漸煉化。只剩下最精華的一部分,仍舊凝而不散,在氣海附近,匯聚在一處。

  宗守不急不躁,拳意轉柔,使周身氣機,循環數次,才猛地爆發。

  “碎!”

  一聲可裂金石的清喝,宗守一拳擊出,剛烈無儔。赫然憑空掀起一聲銳嘯,拳風餘波擊打在一側的廂壁上。

  當轟的一聲巨響後,竟使這翻雲車,微微震晃。才剛修好不久的廂壁,竟然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拳印。

  而體內那部分藥力精華,也被強行打散,溢入他的元胎之內。

  此刻的宗守,感覺自己的胸腹,就彷彿多了一個鐵塊,固實無比。

  “這才是真正的息湧如泉,胎如磐石!雪衣寺的胎息靈拳,七靈宗的七靈煉胎丹,果然是絕配!居然只是這一枚,就讓我盡補之前所有隱患——”

  煉胎丹的藥力,已然大半散盡。宗守卻並未就此休息,而是強忍著疲憊,轉而開始練習他自創的導引術。

  這是第二套,適合武師修習,針對的是髓骨血智四條輪脈。

  不過用之發散剩下的藥力,仍有奇效。仍舊是古古怪怪,多以拉伸筋骨與肌肉經脈為主。

  直到最後一絲暖流,也在體內平息,宗守方才收勢。直接取出了一張清垢符打出,就將那汗液與污垢吸取。使全身上下,重新恢復清潔。

  “這靈師的符法,真個是方便。非止是與人搏殺鬥法,生活點點滴滴,都可應用。怪不得那些靈師,一個個性子都奇懶無比。要使身體清爽,一張清垢符就可辦到,那還要洗澡做什麼?只可惜那祁嘯手里,這種符箓也是不多。我現在修煉為主,也沒閑心思去繪制——”

  停下了這些雜念,宗守轉而又內視體內,目中立時閃過一絲驚喜的光澤。

  胎息二脈,不但是隱患盡除,更強化了不少。有這樣的根基,估計後面的煉髓,已可水到渠成。也可放心衝擊骨輪,不用再等到三個月後。

  “鍛煉胎息,一直以七靈宗的七靈煉胎丹為最,僅次於人極丹,被世人稱為聖品。之前一直不信,現在才知曉,這傳言不虛。一次能得到三枚,實在好運氣。之後是煉髓,那位血狂妖聖在三陸錢莊,也存了二十份虎髓龍骨散,乃是取二階精獸虎髓,二階大蛇之骨所制。不過若說到煉髓煉骨,東臨雲界最佳的靈藥,卻是凌雲宗的雲羅丹。不過這東西,估計是用不上了——”

  自嘲一笑,此刻的宗守,在暗自為自己運道慶幸之餘。卻渾不知數百里外,那個將胎息丹輸給他的女子,早已經轉手把他賣出超過賭注十倍的價格。

  稍加調息,使氣息穩固。宗守又取出了一顆藍色的丹丸,吞入腹內。

  這雪魂丹果然確如其名,冰寒無比。宗守甫一吞下,就渾身一個寒顫。與之前的煉胎丹,完全是兩個極端。

  也不用他控制,就有一絲絲冰寒氣息,直上神霄穴,入魂海之內。

  天地陰力,忽然匯攏,將他的元魂包攏。而那些冰寒氣息一當滲入,就被魂海中的漩渦卷入,化作一點點的精純魂力。

  有趣的是,那些往常無法察覺的異物與不純魂力,在這冷意灌輸之下,紛紛‘凍結’現形。

  “這雪魂丹,果然不錯!”

  宗守立時心神一震,更是專心致志地,開始將之一一排除。

  過不多時,整個魂海,就已被他清理了一遍。可惜這雪魂丹的藥力,也逐漸消退。

  而此刻神魂之內的一應變化,也讓宗守一陣驚喜。

  “魂力總量,大概增加了十分之一。神魂也更是精純,咦?還不止如此,連之前以天鏡照魂術,燒鍛魂力時留下的暗傷,居然也修復了。不意還有著這等奇效——”

  只可惜藥物能起到作用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總共用時,也才不過半個時辰。

  看了看手中的藥瓶,宗守果斷地將之收起。

  若只是能增加魂力,精粹神魂的作用,他會毫不猶豫地,連續使用。可既然此物,還有修復他傷勢之能,就不能如此輕易浪費。

  恰在此時,宗守忽的心有感應,望向了前面。只覺這翻雲車的車轅處,忽然一陣強力的靈能躁動,波及數十丈方圓。

  持續了大約半刻鐘時間,又漸漸熄寂。

  “可惜了,只差一步,就可入先天!’

  自從甩脫那狼群之後,尹陽就時不時的,進入這種狀態。不斷的掀起靈能潮動,卻往往片刻之後,又復休止。

  正是他一身修為,已接觸到先天之門的跡象。之前尹陽在靈法禁制固限之下打磨的根基,實在太過強橫。此刻又是只差一步,就可跨入先天之境,成為先天武師!

  不過此事不急,這次不成,過些時日,總能突破。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害了他,若能在四十歲之前,憑己身之力,衝破先天,衝開靈法禁制。尹陽未來的成就,就真是不可限量。希望那瓶血雲髓,能夠幫得上忙。此物可壯皮膜,生血肉,效果也不差了——”

  剛思及此處,宗守便覺一股強烈的睏意與疲憊感,突然襲來。

  以他的心志,居然也無法抵御。頭往旁一歪,就徹底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間,心神來到了一個無比空曠,又黑暗無光的所在,只見四處都是一片沉寂混沌,看不清楚界限。

  “這究竟是哪裡?”

  宗守微一皺眉,忽而是若有所悟。然後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團小小的光亮。

TOP

第五十九章 吞噬宗守

  “原來是在自己的意念世界,不過那裡,怎麼會有光?”

  只略略思索,宗守就笑著走了過去。明白自己的身處所在,他對此處,也就再無半點猶疑。

  竟赫然在此處,幻化出一個身形,正是他前世時的模樣。只意念稍稍一動,就靠近了那個光團所在。

  只見此處,竟是一個巨大的寶藍色光暈,裡面也看不清到底是何物,只散發出的一絲絲波動,就令人感覺心悸。

  而宗守此刻最在意的,卻是不遠處的一個人。大約十三歲,面目比女子還要更美貌數分。正是他此刻占據的身體,也就是宗守的模樣。

  就站在光暈之前,望了過來,神情卻出奇的平淡:“你來了,總算等到了你。”

  宗守一笑,毫不意外地走到了這少年的面前,然後一揮手。身前就出現了一張茶几,一壺清酒,幾個茶杯。

  反正是他的意識世界,也可算是夢中,自然可隨心所欲。

  徑自坐下,宗守一邊斟著酒,一邊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你是宗守?也別站著,一起坐下說話——”

  說來奇怪,明明那少年,才是出身王族,無論容貌衣飾都是絕頂。而宗守的面貌,只算是略有些英俊而已,只穿著一襲再平常不過的青衫。

  然而此時此刻,卻比那少年,還要更像一個翩翩佳公子。衣飾平常,卻貴氣迫人。舉止隨意,卻有種說不出的雅貴氣質。

  明明應該是比少年遜色,可後者在他身前,卻宛如是螢火較之皓月,無法比擬。

  那少年看得是微微失神,接著也不推拒,在宗守面前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覺是美味異常,也不知宗守是如何擬化了出來。

  一口飲盡,少年遲疑了片刻,這才再次開口道:“自從那日昏迷之後,我一直就想見一見你。”

  宗守微微頷首,繼續斟酒自飲,毫不在意道:“可是想要回這具身體?”

  若是這少年想要,他真的是無所謂。本就不是自己的,沒必要去強占。

  哪怕此刻的他,還有著對生的留戀。也很想看看,萬年前的十方百萬世界,都到底是何模樣——

  原本以為這身體的主人已經死去,也就罷了。可既然這位的意識還在,那可真有些不好意思。

  自然他也沒輕易了結性命的心思,反正只要神魂還在,總有辦法活下去。

  不意那少年,卻直接搖了搖頭:“你能得到我十三年的所有記憶,我自然也可觀睹到你前世的經歷。知道你是來自一萬年後,前世的時候,名叫談秋。在那個叫《神皇》的遊戲中號稱劍皇,無論虛擬現世,都令正魔諸宗,都煩惱無比的人物——”

  宗守不由莞爾,這個‘煩惱’二字,當真是用得極妙。

  不過對那些真正站在武道或靈法巔峰的強者眼裡,那時的他,也頂多只能讓這些人稍稍在意一下而已,與蚊蠅無異。

  “最開始的時候,是想拿回身體。可是到後來,卻不這樣想了——”

  那少年靜靜說這,語氣平淡,就好似不在說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前世的你,其實與我一樣,甚至比我更辛苦,沒有顯赫的身世,也沒有能遮風擋雨的父親。曾經身輪盡碎,修行之艱,也不弱於我。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截然不同。你即便身處絕境,幾起幾落,也仍能奮力拼搏,自己長成一株擎天大樹,我卻只知怨天尤人,恨天地不公。你應該知道的,在臨海書院的後兩年,其實我早已放棄絕望了。要不是父親不知下落的刺激,我也不會再鋌而走險。”

  宗守默然,其實這傢伙性情也算堅韌,只是後面兩年,讓他有些看不起。

  既然是身就男兒身軀,那麼即便是被人踩到泥濘裡,也要有從裡面爬出來的心氣!

  不過看這傢伙摸樣,如此頹廢沮喪,宗守也就不打算出言打擊了。

  “後來又知道,原來這次我即便不死,也遲早有一天,被人砍斷頭顱,被人曝屍數月。原來父王他,也會因我之故,得罪凌雲宗,最終早早身逝。更知道我們妖族,會在未來千年,被一一屠絕。”

  說到此處,那少年又自嘲一笑:“自己這具身體,讓給你又何妨?至少你能做到的,要比我強得多。”

  宗守面上,卻毫不見喜色。知曉少年的話,仍舊未盡。這個世上,永遠沒有白拿的好處。

  “你去雲聖城,不僅僅只是想取那裡的靈藥而已,其實是想避開乾天山紛爭可對?那個妖王之位,本就不放在你的眼中。”

  少年微微苦笑,聲線竟是越來越來弱:“我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哪怕是我現在,能夠盡得你的記憶,也不敢說就能扭轉命運,突破身輪脈。我不求其他,乾天山是我父親,辛苦打下的基業,絕不願落到的他人手中。還有父王,我那未謀一面的母親,宗守只求他們二人,能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當是我的遺願——”

  之前的言語,宗守盡不在意,安安穩穩的飲著酒。直到後面兩句,才微微動容。

  下一刻,又微微皺眉。這少年的意識,此刻竟是漸漸散去,主動融入到他的神魂之內。不止是聲音漸小,身形也是愈來愈淡,宗守想要出手挽回,此刻也是毫無辦法。

  宗守一時也不知此刻,該說什麼才好。

  他去雲聖城的目的,確實是想避開,雖是不打算就此離開東臨雲陸,卻也沒打算,參入那乾天山的紛爭。

  自由自在雲游諸界,看盡天下之書,豈不更好?

  長聲一嘆,宗守又看向了另一側,那個巨大的寶藍色光暈。

  “喂!最後再問一聲,這光團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光看著,就有些嚇人?”

  “這個啊,我也不太清楚。只知自己清醒的時候,這東西就已經在這裡。是你帶來的東西,又何必問我?”

  那少年一笑,神情竟有些高深莫測:“反正遲早一日,你會知道。也會知曉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兩個人,本就是一體——”

  宗守的眉頭,立時緊皺。

  清醒的時候,這東西就已經在這裡。這‘清醒’二字,是指自己占據這身體之後?

  他帶來的東西?怎麼可能?

  還有那什麼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兩個人,本就是一體。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

  這麼話怎麼聽都有些曖昧,只覺是全身一個寒顫,立時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再想詢問時,那少年的身影,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下一刻,一波波的怨恨、不甘、憤怒、恐懼與期冀,無數的感情,如洪濤般同時湧入他胸內。

  宗守心知,這就是那少年的所有感情。明明不是源自於自己,卻又不知為何,此刻卻又感同身受。

TOP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