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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回】醜霸三國 (全文完)

第四八三章 長安(二)

  
    八月,秋高氣爽。

    西域的氣溫已經開始急劇下降,晝夜的溫差越來越大,朔風罡烈,卷起漫天的蕭瑟和悲涼。

    李儒從漢安連夜抵達戍縣,甚至連口氣兒都沒喘息,直接拜訪戍縣府衙。

    戍郡太守華雄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當李儒看到臥病榻上,那個形容憔悴的人時,簡直有些無法相信,這就是當年和他一起叱詫西涼,能在亂軍之中斬將奪旗的漢安大都督華雄。

    “文開……”

    李儒話一出口,聲音有些梗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現如今,李儒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年近五十的他,比華雄小了差不多快十歲左右的樣子。不過,作為謀士,他熬的心血,這兩年西域風調雨順,也沒有發生什麼讓他頭疼的事情。但華雄不一樣!馬上武將,這身上難保會有什麼暗疾。特別是當年,險些死于疆場。

    雖然說後來本家叔公華佗讓華雄恢複了過來,但是元氣還是受損。

    當時看不出什麼,可年紀越大,昔日受傷所產生的影響也就漸漸顯露出來,最終一病不起。

    華雄卻笑起來。

    “文正,干嘛這表情?老子這不是還沒有死嘛……未見主公大業成就,我又怎可能離開呢?”

    說著話,讓一旁伺候的小兒子華榮搬過來椅子,“這一路辛苦,先坐下來歇口氣吧。”

    李儒點頭,在病榻旁坐下。

    華榮撥弄了一下旁邊的炭爐,讓屋子里的溫度提高了一些,然後很乖巧的退了出去。

    “榮兒快到志學的年紀了吧!”

    “快了,明年就十五了。這小子比他哥哥強。如今已經自縣學結業。我就打算著,明年送他去長安,參加郡學。等郡學畢業了,就讓他去參加科考。保不准,我家就要出一個狀元了!”

    華雄的語氣中,帶著無法掩飾的自豪和驕傲,精神看上去也為之一震。

    雖然出身于武將,但華雄卻不希望自家地孩子,將來也是舞刀弄槍的征戰一輩子。大兒子既然繼承了他的武藝。已經開始搏殺疆場。那麼小兒子華榮……是時候家里出一個文人了。

    李儒點點頭,“千歲現不在長安,關東的戰事也差不多該到**了。我估計啊,涼王回長安,大概是要明年夏末了。正好,我家那一位也喊著要去長安探望涼王,你帶著榮兒和他一起去吧……就住在我在長安的府上,讓榮兒先溫一下書,代秋試結束,郡學差不多也該開了。”

    華雄呵呵的笑了起來。

    昔日一起征戰涼州的老伙計。如今都差不多走了。

    只剩下李儒華雄和徐榮三個人。徐榮又去了西川,諾大的西域,現在也只剩下他和李儒了。

    二人扯了一會兒閑話,漸漸引入了正題。

    “若不是我身子骨不行,也不會麻煩你來這里。班咫已經回來了,這一兩日就會抵達戍縣。”

    “恩!”

    李儒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哼了一聲。眼中流露出一種陰森地光彩,“他這幾年,倒是做的有聲有色。好大的威風,一回來就帶了三十萬大軍……這是向你我示威,向涼王示威呢!”

    華雄說:“當年盧公離開之前,曾囑托過我,讓我小心班咫,一定要限制他的權力。我未在意,就覺得大家都是從雒陽殺出來的,何必你防著我。我防著你?如今想來,盧公所言不差。這家伙的確是有本事,短短幾年就有了今日的成就。可惜啊,他的心思……卻是歪了。”

    李儒沒有說話。

    無難軍自西域入了漢中之後,班咫就接替了甘賁的職責。

    董當年曾說過,要保持住西域對外的軍事威懾,適當地時候,可以進行擴張。班咫在最初接掌兵權的時候,也的確是這麼做的。只是到了後來,他有點不滿足了。自行領軍出擊。從泰平元年開始,用了五年的時間,橫掃貴霜帝國,大軍所到之處,莫不是如風卷殘云。

    如今。班咫麾下已有兵馬近三十萬。

    其中大多數是從貴霜帝國劫掠而來的異族人。在這一點上。班咫效仿了當年乞活軍的組軍方式。

    兵馬越來越多,班咫地野心也就越來越大。

    憑借著他祖上的名聲。加上董這些年來在西域打下的威風,班咫在貴霜,乃至及天竺處,儼然一方之王。董被封國之後,班咫也動了心思,此前在一封公文中,隱隱透露出來。

    他想做貴霜王!

    但是在當時,董自己也是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也就沒有理會班咫。

    現在,董調集了關中八成以上的兵馬,和關東諸侯決戰。而關中的兵力隨之空虛,班咫就覺得,他的機會來了。此次回來,表面上說是交令,拜見……可實際上,確有威脅之意。

    李儒冷笑道:“班咫既然尋死,就讓他來吧。不過在他來的時候,還需煩勞文開出面相助……”

    他在華雄耳邊,低聲細語了幾句話。

    華雄剛開始臉色很陰沉,但漸漸的就聽出了些許端倪,臉龐也露出了光采,連連點頭,“正當如此!”三十萬大軍整戈待發,而班咫自己則帶了三千鐵騎,先行抵達戍縣,准備向華雄述職。

    至少在他的公文里,是這麼說……

    其實,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班咫這是來探口風了。如果稍有不對勁兒,他就會立刻起兵造反。至于那三十萬大軍。可以在一日之內,抵達戍縣。而掌控這支兵馬的,正是班咫最信任地一個人:晏明。

    天氣很好,陽光也很明媚。

    班咫率領三千鐵騎入城之後,他一身戎裝,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府衙中。

    早在他抵達之前,就已知道華雄病入膏肓的事情。而戍郡的兵馬,也沒有任何異常地舉動。

    不管怎麼說,他班咫也是老人了。

    在西域各部兵營中。也有許多至交好友。西域只要有風吹草動,他能第一時間知道。

    這,也算是有恃無恐吧。

    華雄在幼子華榮的攙扶下,顫巍巍走進了大堂。

    班咫上前,插手行禮道:“末將班咫,參見華老將軍。請恕末將甲胄在身,無法行全禮參見。”

    華雄一擺手,“巨源莫多禮。都是老朋友了,無需說這種見外的話,請坐!”班咫隨華雄坐下。但並未放松警惕。在進大堂之前,他就觀察過周圍的狀況。這大堂四周,似乎沒有什麼埋伏。大堂上,除了一個佝僂著身子,看上去七老八十的老翁,在一旁伺候。除此之外,整個府衙中。顯得非常平靜。

    有沒有埋伏,班咫能感覺的到。

    也算是身經百戰地人物了,班咫的直覺,還是非常敏銳。

    華榮奉上了酒水。

    班咫疑惑的說:“怎可煩勞小公子?”

    華雄一笑,“巨源莫怪。我這里也沒什麼奴仆,老妻也生了病,幾個婢女在後面伺候著。只這一老奴,是當年隨我一同投奔太師地老兵。如今是又聾又傻,整日里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這里站著。二十余載刀光劍影。他一直在我帳下效力。現如今,老習慣怕是無法改掉了。”

    班咫扭頭看了一眼那老奴,的確是有幾分軍旅之氣。

    “二十余載……老將軍也算是元老功臣了,怎麼這府上還是和當初一樣,連個奴仆都沒有?”

    “要那些人伺候作甚?”

    華雄說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旁邊華榮連忙摩挲他地後背,好半天才算是緩過勁兒來。

    “我就一粗人,以前行軍打仗時,有親兵伺候。現在呢,身體不行了。也上不得戰馬了……我就打算著,等涼王結束了關東的戰事,平靜一些後,向涼王請辭,帶家小回老家休養。”

    “老將軍與涼王功勞不淺。且又是兩朝元老。卻……昔日和我一同效力地小子們,如今不是封侯就是拜將。而老將軍卻被扔在這西域荒涼不毛之地……涼王對老將軍。實在是不公平。”

    華雄一笑,卻未接口。

    班咫猶豫了一下,“老將軍,實不相瞞,班咫此次回師,是接到了皇上的旨意,回轉長安。”

    “哦?為何我沒有聽說過?”華雄看著班咫問道。

    班咫說:“此乃密旨!”

    “密旨?”

    華雄眼睛一瞪,突然拍案而起,“怕不是密旨,而是想要謀逆吧。回轉長安,你一人回就足夠,為何還要帶著你那三十萬大軍前來。莫不是想要讓那三十萬人馬,留在長安屯田種地?”

    班咫的臉色微微一變,卻顯得非常冷靜。

    “老將軍,話不能這麼說。究竟是誰謀逆?怕是不一定吧。當今是漢室的天下,涼王把持朝政,令皇上有名無實,如傀儡一樣。我聽說,關中今年遭逢大旱……可涼王不思安撫百姓,反而妄自興征伐之事,置百姓與水深火熱中,其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怕也尚未可知。”

    華雄怒道:“班巨源,休得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班咫冷笑道:“是不是胡言亂語,您心里比我明白。不瞞您說,我此次奉密旨回轉長安,正是為了助皇上重掌朝政。我知道老將軍在西域德高望重,而且和漢安李侯頗有交情。所以想要勞煩老將軍出面,為我打開西域沿途關隘……我可保將軍以後封王拜將。”

    “爾……”

    華雄氣得說不出話來。

    班咫說:“我也不怕老將軍留我。且不說你這戍縣城中,除了八百郡兵再無旁人,附近各營兵馬,也有不少答應同我一同入京。呵呵,就算他們要來解救。無兩三個時辰,卻是抵達不得……而我手中三千鐵騎,都是身經百戰地勇士。控制戍縣,支持我大軍抵達,綽綽有余。”

    華雄瞪著班咫,突然間也放聲大笑起來。

    “班巨源,難道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殺我?”

    班咫也笑了,“如果老將軍在十年前說這句話,我一定相信。但是現在……老將軍還能提刀上馬否?只需我一聲令下。府衙之外三千勇士,就會沖進來。呵呵,就算是老將軍殺了我,莫要忘記了,我尚有兄弟。若我有意外,晏明三日之內,定會領三十萬大軍,血洗戍縣。”

    “血洗戍縣,你好大的口氣!”

    “老將軍,不是我口氣大。而是事實如此。其實,就算是你不出面,我也可以用你的印信,毫發無傷的打開戍郡關隘。嘿嘿,如今大勢所趨,你何必執迷不悟?西域之地,誰能攔我?”

    華雄抓起酒樽。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能攔你!”

    “你?真是可……”

    那個笑字還未出口,班咫耳邊突然間響起了一聲巨雷般的怒吼:“何需老將軍出手,某家擒你!”

    那聲音聽上去,有一些耳熟。

    班咫被這突如其來地巨吼聲一滯,可未等他做出反應,一只大手伸過來,從後面攫住了他地脖子。那大手如同鐵鉗一般,把班咫呼的拎起來“跳梁小丑,也敢跑出來在這里丟人現眼。”

    話音未落,班咫被那大手的主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緊跟著。門外響起一連串的慘叫聲。班咫帶進府衙的十幾名親衛,已倒在了血泊之中。百余名身著黑色軟甲的技擊士,從大堂外庭院中的樹上,房頂上跳下來。府衙大門轟隆關閉,緊跟著從那府衙外長街上,傳來喊殺之聲。兵器地碰撞,鋼弩破空的曆嘯,還有一聲聲慘叫,傳了進來。

    班咫被摔得頭昏腦脹,抬頭看去。卻嚇了一跳。

    “漆侯,您怎麼在這里?”

    不知何時,一直站立在廊柱旁邊,那個被華雄稱作又聾又傻地老奴,變成了九尺身高。形同猛虎一樣的典韋。只見典韋。須發皆張,手中大步流星走到了班咫的面前。冷笑一聲道:“我若不來,又怎能見到班大人的威風?班咫,背主反賊。當年若非我兄弟提點你,你焉有今朝?

    不思報答,反而與那些狗賊勾連,密謀造反。

    嘿嘿,你以為你很聰明嗎?我可以告訴你,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兄弟的掌握之中……榮

    典韋一聲大吼,華榮轉身從八仙桌下,取出了一對雙鐵戟。

    雖然華榮是個讀書人,但是也不能代表,他就手無縛雞之力。他拎著典韋的雙鐵戟雖然吃力,但並不會妨礙他行動。

    典韋接過了雙鐵戟,頭也不回道:“老將軍暫且休息,待某家殺了那些鼠輩,再與你痛飲三百杯。”

    華雄大笑道:“如此,老夫舍命相陪。”

    典韋提起大戟,班咫厲聲喝道:“典君明,我若死了,你也休想活命。”

    “哈哈哈,你放心吧,你死了,老子照樣活的開心!”典韋一腳踩住了班咫,“這府衙之中,有我從星宿海帶來地三百技擊士,全都是經過嚴格考驗,殺人不眨眼的好漢。憑你那區區三千鐵騎,也敢妄稱血洗戍縣?小子,我告訴你,這戍縣城中,早就埋伏了五千兵馬。

    聽到了嗎?外面地慘叫聲,就是你所謂身經百戰的勇士在求饒呢!”

    班咫大叫道:“不可能……戍縣兵馬調動,我怎可能不知道?”

    “廢話,你以為你真的能控制住西域的兵馬嗎?那些和你暗中勾連的家伙,早就被李侯拿下。”

    “你,你……典君明,莫忘記了,我兄弟尚有……”

    “我知道,三十萬人馬嘛!”

    典韋啐了一口,“媽地,當年我兄弟三人,千軍萬馬都不怕,那似你天天把那三十萬人馬掛在嘴邊?好讓你死得明白一點……早在涼王出關之前,已經密令徐晃領解煩軍,潛入西域。”

    “啊!”

    “嘿嘿,你那三十人馬,難不成還能勝過徐公明地十萬解煩

    班咫面如死灰,張口結舌,腦袋里一片空白。

    解煩軍,漢安六大主力之

    那可是在朔方經曆過無數次血戰的精銳人馬。且不說解煩軍地戰斗力如何,單只是說裝備,就不是班咫的人馬可以比擬。更何況,徐晃被董稱作五子良將,雖然這麼多年來,他只得了四個兒子,還算不得五子良將,可說起行軍打仗,絕對是能在董軍中位列三甲。

    只是,十萬人馬入西域,為什麼沒有一點風吹草動呢?

    典韋說:“小子,再教你一個乖。從去歲乞活軍重組,徐晃就奉命將解煩軍打散,分批從河西、漠北、星宿海等地潛入西域,而後秘密集結在戍縣。這件事,只有李侯和老將軍知道。”

    班咫再也說不出話來……

    突然間,他有些後悔了。好好的領兵打仗,雖然說無名無份,但也算得上是貴霜一地頭蛇吧。

    一時糊塗,聽信了長安那些人的挑唆!

    哈,誰能想到……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吧。自以為是機關算盡,反誤了自家的性命。

    班咫沒有想討饒!

    其實,憑借他的資格,如果討饒地話,典韋還真的不會殺他。不管怎麼說,當年董未發跡的時候,班咫就是他的部下。那時候,班咫和晏明,還一起救過蔡琰,足以令董饒他。

    “漆侯,給我個痛快!”

    班咫突然笑著說:“看在我跟隨涼王二十年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

    典韋眯起眼睛,“涼王在命我前來之前,曾有過交代,不傷你的性命,要我帶你會長安見他。”

    班咫說:“涼王要饒我,我去無顏見他。班某走錯一步,罪不容赦。還請漆侯成全。”

    典韋靜靜的看著班咫,班咫也看著他。

    府衙外的喧嘩聲,越來越小,漸漸的趨于平靜……

    突然,典韋抬手一戟,將班咫砍翻在血泊之中。轉過身,卻見華雄在華榮的攙扶下走出來。

    典韋苦笑道:“確是個好漢,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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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四章 長安(三)

  
    于長安而言,西域太遠了!

    俗話說,遠水解不了近渴。這個道理,圖澄明白,還有在長安的宗室們,心里也非常清楚。

    班咫出西域,只是他們的第二步棋。

    想要控制住長安,圖澄還有另一手安排。于圖澄來說,這一手才是他最為關鍵的棋子。

    八月十四,秋風起。

    那風,把滿天的云彩吹得無影無蹤。夜幕中,有星辰閃爍。雖有些寒意,卻昭示著明天,將會是一個好天氣。一個好天氣,當然會帶來一份好心情。不過這心情的好壞,只看今夜。

    圖澄內配軟甲,外罩大袍。

    鄧展在他身邊跟隨著,兩人直奔皇城。

    長安皇城,和雒陽皇城很相似。或者說,雒陽的皇城,基本上是依照著長安的模式來建造。

    分南北二宮。

    北面為後宮所在,而南面是以未央宮為主的主殿。

    守衛南宮的南宮校尉,是劉禎。自董被封國之後,為了緩解來自宗室的猜忌,董把南北兩宮的護衛交給了宗正劉和來安排。這樣子做,不是董怕了,而是希望能讓宗室安分。

    北宮三千人,南宮五千人,合擊宮衛八千。

    另有八百宿衛,是由童淵掌握。也就是說,董在很早以前,就把皇宮交還給了劉辯控制。

    雖然說劉和是宗正,又是皇親國戚。

    但劉辯也不知出于什麼考慮,雖交出了南北兩宮衛,卻始終掌握著宿衛,並由他信任的人執掌。由于劉辯經常在柏梁台留宿,所以那八百宿衛,分為兩班。駐守在柏梁台的周圍。

    圖澄鄧展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柏梁台前。

    當值的宿衛也認識他二人,知道圖澄是劉辯的佛師,而鄧展是清涼寺沙門護法,在通稟了劉辯之後,就放二人過去。柏梁台很大,三百六十五層台階,步行上前也著實需要些力氣。

    此時,劉辯正在宮中和童淵談論佛事。

    一旁有楊謙伺候著。不時的還會插嘴,讓劉辯笑上兩聲。這些年來,童淵對佛事也很精通。

    圖澄鄧展進來,剛要行那三拜九叩之禮,劉辨卻攔住了他們。

    “圖師,鄧師,不必多禮……楊謙,為兩位老師看座。”

    雖然劉辯對圖澄當初以他的名義,在外面亂來地事情不滿。但罰也罰過了,罵也罵完了。圖澄這兩年很安分。劉辯對他也很滿意。言談之間,有恭敬,同時也帶著一股子親近之意。

    “圖師,鄧師,這麼晚了來找朕,可有什麼事情?”

    圖澄微微一笑,“確有佛寶獻上!”

    “哦。快快呈上。”

    劉辯對政務是了無興趣,但是對佛家的一切事情,都充滿了好奇。他瞪大眼睛,看著圖澄說:“圖師又弄了甚佛寶?可是你上次說過的舍利子嗎?朕倒是真的好奇,快拿來讓朕一觀。”

    圖澄說:“聖上,佛寶自然是呈上。不過,這寶貝凝聚神聖力量,當取一靜室才行。否則寶貝中的力量,會令凡俗人等受到傷害……不如,我們去佛堂之中。聖上再仔細觀看,如何?”

    童淵微微一蹙眉,對圖澄著故作高深莫測的樣子,有些不喜。

    劉辯倒是真的來了興趣,連連點頭,“就依圖師所言,隨朕往佛堂去……童師也一同去吧。”

    童淵連忙說:“此臣之幸事!”

    但是鄧展,卻瞳孔一收,不經意的握緊了拳頭。

    佛堂在柏梁台後面,很安靜。除了極少數的幾個內侍在這里負責清掃之外。尋常人若沒有劉辯地同意,根本無法靠近。劉辯和圖澄,一前一後走進了佛堂。童淵鄧展,緊隨其後。

    “圖師,就在這里吧。但不知……啊。你要干什麼?”

    劉辯滿面笑容,轉過身說道。可只說了一半。他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生生吧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只見童淵的脖子上,架著一柄兩尺長短的窄鋒利劍。

    另一只手上,也握著一柄劍,抵在了楊謙的脖子上,面容沉冷,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儼然如同石雕一樣。

    圖澄到此時,放長出了一口氣。

    “聖上,請先看過此帛!”

    圖澄捧上了一卷錦帛,上面有一個個用鮮血所書,色澤變成暗紅的名字。

    劉辯警惕的看著圖澄,掃了一眼之後,眉頭一蹙,沉聲道:“圖澄,這又是什麼東西?”

    “此乃忠義之士聯名啟奏,希望皇上能重掌朝綱,除去奸妄,還我大漢江山朗朗乾坤的心意。”

    劉辯地臉,騰地陰沉下來。

    眼中帶著陰翳,“忠義之士?忠義之士會用這樣的手段,來脅迫朕嗎?”

    “非常時,用非常手段。”

    圖澄面不改色沉聲道:“圖澄也知道此舉不妥,可是為了我漢室江山,卻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劉辯冷笑道:“圖澄,你不過一番人,我漢室江山如何,與你何干?”

    “圖澄雖非漢人,但如今卻是漢民。即為漢民,自然當替聖上分憂。”圖澄說:“臣也知道,如今朝中奸臣當道,皇上也早有心除去他。現在,正是好時機,還請皇上不要再猶豫了!”

    那言語中,把一切問題都推倒了劉辯的頭上。

    劉辯氣的面紅漲紅,“朕覺得,你才是最大的奸臣!”

    雖然圖澄並沒有說奸臣是什麼人,可是劉辯也知道,他說的是董。最可怕的是,董不在長安,而宗室也被牽扯進來。劉辯就不明白。如今這江山眼看著就要恢複光武時地興盛……不,甚至比漢武皇帝時還要興盛,那些宗室怎麼就不肯接受董呢?不但不幫忙,還總是添亂。

    劉辯有沒有懷疑過董?

    有!

    但是在封國時,劉辯和董曾有一次極為秘密的會談,只有童淵劉辯董三人知道。

    那一天,董深夜入宮,極為誠懇,而且是開誠布公地和劉辯談起了天下平定後的事情。

    董說:“我並不想做皇帝。如今當個丞相。已經很累人了,打打殺殺我在行,做皇帝,我不在行。我也知道,很多人懷疑我居心叵測。我也知道,包括皇上您在內,也有這樣的擔心。”

    畢竟是和董同甘共苦了十余載,劉辯那一天也沒有隱瞞。

    “董卿,朕的確是有這樣的擔心。”

    “臣沒有什麼大念想,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一個家。而這一點,臣已經很滿足了。臣與皇上,二十載甘苦與共,皇上應該了解臣。臣……一句話,此生絕不負皇上。臣如今最大的願望,就是平定天下,給皇上打下一個錦繡江山。只待天下一統。臣會立刻退往西域。

    這輩子沒有皇上您的旨意,絕不走出河西。

    但是在這之前,臣希望皇上能成全,讓臣能夠把全部地精力,都投放在戰事之上,不知可否?”

    董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非常熟悉董地劉辯,再也說不得什麼。

    所以在那之後,劉辯干脆徹底不管朝堂上的事情,都交給了董來處理。甚至包括董之前金蟬脫殼。佯裝被刺而悄然離開長安,劉辯也是心知肚明。雖然說,人心隔肚皮,但對于劉辯和董而言,從那一天開始,君臣二人的心,已經連在了一起,彼此沒有任何芥蒂。

    可沒想到……

    劉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圖澄,你回天竺吧。”

    “啊?”

    “只要你現在走。朕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還有鄧展,只要你放下手中的劍,朕保證,既往不咎。”

    圖澄傻了!

    原以為,劉辯會很高興和他配合。可誰曉得。劉辯根本就不甩他。雖然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圖澄還是有些猶豫。沒有劉辯點頭,這事情可就變得複雜了。

    就在圖澄一猶豫之際。劉辯突然出手了。

    不要把劉辯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畢竟當年他隨著王越學過劍術,有和董顛簸流離多年。身手算不得好,但是非常的靈敏。圖澄被劉辯一掌推開,鄧展旁邊一怔,就在這一分神的時候,童淵弓背而退,狠狠的撞入了鄧展地懷里,雙肘凶狠地撞在了鄧展的胸口上。

    鄧展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也顧不得手下留情,窄劍嗡的一聲響,腳下向後錯步,身體卻向前一探,利劍穿透童淵地身軀。

    與此同時,楊謙撲向了圖澄。

    而鄧展在刺了童淵一劍之後,就摔倒在地上。不過在倒地地一?那,手中的寶劍脫手飛出,正中劉辯地肩膀。

    楊謙驚叫一聲,被圖澄一拳打倒在地。

    “鄧展,你瘋了!”

    “你才瘋了!”鄧展怒聲喝道:“廢那麼多話干什麼?到這個時候了,我們還有退路嗎?殺了這狗皇帝,到時候我們可以栽贓給那些宗室,或者栽贓給董家的人。了不起,再立一個皇帝。”

    “你……”

    圖澄話到了嘴邊,卻也不得不承認,鄧展說的有道理。

    當然,這心思只是那?那間那麼一動,從地上撿起利劍,沉聲道:“鄧展,現在還不到時候。”

    那邊劉辯捂著肩膀,忍不住大笑道:“好一個忠義之士!”

    “閉嘴!”

    圖澄惱羞成怒,“若在廢話,我現在就殺了你……快把宿衛虎符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想要宿衛虎符……禿驢,做夢!”

    另一邊,鄧展已經站了起來。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童淵,走過去一把揪起童淵的領子,拖著童淵過去。在地面上,留下一流長長的血印子。鄧展的氣色很差,聲音也變得沙啞了起來。

    “皇上,交出虎符,否則老童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說著話,從懷里取出一個羊脂玉瓶,輕輕咳嗽道:“這藥能止血。如果及時的話,說不定能保住老童的性命。只要你交出宿衛虎符……當然了,你也可以看著老童喪命,那我就把那閹貨,當著你地面,一寸一寸的給割了。想一想,他們可是對你忠心耿耿。如果你眼睜睜的……”

    “住口!”

    劉辯的面頰抽搐著,瞪著圖澄和鄧展,眼睛通紅。

    半晌,他突然歎了口氣,“朕把虎符交給你們,放了楊謙和童師!”

    鄧展嘿嘿的冷笑起來。

    “皇上,你是個好人啊……可你,終不是一個好皇帝!”

    劉辯並沒有理睬鄧展,從懷中取出一塊黃金虎符,扔給了圖澄。圖澄拿著那虎符,滿意的離去。

    鄧展則蹲下身子,把童淵翻過來,將藥瓶里的粉末倒在了他的傷口上,然後又把瓶子扔給劉辯,“若是你今日能表現的好一些,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只可惜,你太軟弱,當不得帝

    楊謙撿起了藥瓶,為劉辯肩膀上的傷口止血。

    “鄧展,你不會有好下場!”

    “嘿嘿,先保住你自己地命,再說吧!”

    這時候,圖澄匆匆的回來了。

    “老鄧,都成了……劉禎帶著宿衛前往涼王府。不管他們能不能成功,這梁子算是解不開了。一個時辰之後,劉和就會展開行動……我已經通知了趙云,他到時候會領兵控制長安。”

    劉辯瞪大了眼睛,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云?”

    “嘿嘿,皇上……你可是後悔了嗎?沒錯,趙云將軍也是我的人。不過他倒不為別的,之所以願意和我合作,是想要向董報仇……怎麼,您難道沒看到,他地名字也在那血書之中?”

    劉辯糊塗了,“報仇?趙將軍和董卿有何恩怨?”鄧展劇烈地咳嗽起來,而圖澄則哈哈大笑,“他們沒有仇,可是臣卻能給他們制造仇恨啊!”

    “制造仇恨?”

    “皇上,莫非您忘記嗎?夏侯蘭將軍,和趙云將軍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親如兄弟。”

    劉辯手指圖澄,“夏侯蘭,夏侯蘭……難道,夏侯將軍是……”

    鄧展陰惻惻地說:“是被我們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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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五章 長安(四)
  
    賈詡靜靜的盤坐在囚室中,不過囚室的大門,卻是敞開著。

    此時的杜郵堡里,已不剩下什麼人了。空蕩蕩的,透著一股子死寂的冷清,令人心生寒意。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氣。

    賈詡閉著眼睛,不停的做著深呼吸,似乎在回味這種奇怪的感覺和氛圍,表情很怪異。

    陰森長廊中,幽暗的火光忽閃忽滅。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漸漸清晰。賈詡,也睜開眼睛。

    “父親!”

    在門外,出現了一個瘦削的青年文士,年紀看上去在三旬左右,頜下黑須,面容瘦削,卻顯得很干練。文士在門外躬身道:“奉王太子之命,請父親前往長安,坐鎮涼王府,主持大局。”

    賈詡起身下榻,一抖衣袍。

    “訪,幾年不見,你比以前卻是沉穩多了。”

    那文士,正是賈詡的次子賈訪。聞聽賈詡的稱贊,賈訪卻不見絲毫的情緒波動,“此乃父親和涼王的栽培。”

    “呵呵,個人的成長,和他人無關。”賈詡笑了笑,“你哥哥回來了嗎?”

    “兄長已從星宿海秘密潛回長安,此次回來,兄長共帶來了兩千訓練有素,武藝高強的技擊士。現正奉王太子之命,拱衛涼王府。王太子說,西域已定,長安諸事,盡在掌控之中。”

    賈詡眸光一閃,“他們終于要動了嗎?”

    “是的,他們也知道,關東戰局已經不可逆轉,若涼王挾平定關東之勢回轉長安,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明日,將是秋試大考的日子,所以那些人決定今晚起事,和涼王決一死戰。”

    賈訪侃侃而談。似乎並不是很著急。

    而賈詡更是如此,示意賈訪在囚室中坐下。近十年的幽禁,雖然董並沒有限制賈詡的行動。但是為了避免麻煩,賈詡很少走出囚室大門,更不要說走出杜郵堡,去享受一下陽光。

    十年謀算,只為今朝!

    賈詡很清楚。過了今夜……這長安將會出現前所未有的嶄新局面。而這一切,都歸功于他的謀劃。這些年來,他苦心經營,和董一步一步的謀劃。現在……可以采摘勝利的果實了。

    可越是這樣。賈詡就越是冷靜。

    “訪。你了解王太子嗎?”

    賈訪一怔,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自王太子執掌督察院以來,孩兒一直在暗中觀察。不能說很了解,但是也算熟悉。王太子宏才大略,有帝王之姿。在孩兒看來,王太子和涼王,完全不一樣……父親。為何突然問起這個?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還要早早地趕回長安呢。”

    賈詡笑道:“我會不會長安,意義都不大。事實上有王太子坐鎮長安,作用勝于我十倍。之所以說讓我主持大局,不過是獎賞我這多年來幽居杜郵堡的功勞。你也說了。長安盡在掌控。”

    “可是……”

    “訪。你剛才也說了!王太子和主公不一樣。你能認識到這一點很好,我相信。你和你的兄長,也都有了自己地算計。但是我卻不同,若我在長安一日,只怕是王太子這心里,就一日不得安甯。追隨涼王以來,我鋒芒太露……于我個人,倒無所謂。但是于你兄弟,卻不妥。”

    賈訪不禁沉默了!

    境遇不同,也注定了個人的胸懷不一樣。

    其實賈訪何嘗不知道,當董冀每每提及他的父親時,言語神采之中,總會流露出忌憚之色。

    而在董冀身邊,也有了周不疑出謀劃策。

    過了今夜,周不疑就將要正式的走到台前。如果賈詡出來,勢必會壓制住周不疑的發展。

    董冀會顧忌賈詡。

    一開始或許不會波及他兄弟,但只要董在,賈詡就不會倒。賈詡在台上多一日,董冀就會將那顧忌,漸漸地由個人而轉移至整個賈家。一俟董不在了,那麼賈家就再無靠山了。

    賈詡說:“我知道,王太子其實對我很忌憚。而且他的野心,比之主公要大,手段也比主公毒辣。主公對那九五之尊,並沒有興趣。當初之所以接受封國,最主要的還是向一些人妥協。但是關東之戰結束以後,主公定然還政皇上……所以,長安今夜,注定會有腥風血雨。

    我老了,眼見著你們成長,並且已經成為王太子的左膀右臂,此生再也沒有遺憾。

    中平元年時,主公在臨洮強行招攬我,並且對我說:天下之大,能用賈文和者,能令賈詡盡情施展才華地人,舍我其誰?一晃二十年,主公當時地言語,為父至今是仍縈繞在耳邊。

    天下,能駕馭我,使用我的人,唯有主公。

    即便是王太子,也不可以!

    如今,已經是該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訪,你回去吧。我這里有一封信,請轉交給主公。

    你告訴王太子:賈詡已死,從此這漢室天下,再無賈文和這個人。

    如此一來,方能保我賈家的富貴。”

    “父親!”

    賈詡展顏一笑,“好了,你走吧……讓賈笙和賈郁留下,這里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解決。”

    賈訪聞聽,躬身一禮。

    賈笙和賈郁,是賈家的家將,也是當年西涼羌亂,賈詡在敦煌收養的兩個孤兒。

    賈笙二十二歲,賈郁才二十,是兄弟倆,不但武藝高強,還能識文斷字,精通于兵法謀略。

    已近戌時。

    賈訪帶著人離開了杜郵堡。大約快要到渭橋的時候,賈訪突然聽手下有人喊道:“快看!”

    扭頭看去,只見杜郵堡方向火光沖天。賈訪本能的撥轉馬頭,但是猛地又勒住的戰馬,一聲歎息。

    “我們去羽林軍大營。”

    “可是杜郵堡……”

    “杜郵堡遭賊人攻擊,已經不存在了!”

    跟隨賈訪地人,都是他的親隨。聽聞他這句話,都一怔。有聰明的人,隨之就明白了過來。

    賈訪說:“快些走吧,再晚怕就來不及了!”

    說完,他打馬揚鞭,朝著羽林軍大營的方向急馳而去。數十匹戰馬,也緊隨著賈訪的身後。靜。

    由于秋試大考即將到來,也不知是出于慎重地目地,或者是其他的原因,長安在三日之前,開始宵禁。昔日每逢夜晚,繁華熱鬧地朱雀大街,在今夜格外的冷清。長街上,不見人跡。

    劉禎領著八百宿衛,出皇城直奔朱雀大街而來。

    一路上,劉禎心情格外激動,身體中好像有一團火似地,快要把他焚燒掉。

    過了今日,長安就要變成劉姓的天下了。這江山還是漢室的江山,天下還是老劉家的天下。

    當拐過進昌坊的時候,劉禎和帶領家將,趕來彙合的劉基相遇。

    這劉基,是劉繇的兒子。當年高寵解救劉繇之子投奔劉備,劉基不願呆在徐州,投奔長安。

    年二十三歲,孔武有力,被劉和稱之為老劉家的千里駒。

    劉禎和劉基誰也沒說話,但是從彼此那熱切的目光中,卻看到了彼此的心聲。相互一點頭,兩軍彙合一處。

    近三千兵馬,向涼王府開拔……

    八百宿衛,也沒有想太多。

    他們是童淵訓練的兵馬,只忠心與劉辯。黃金虎符一出,八百宿衛自然也就聽從劉禎之命。

    長安,是董家的長安。

    宿衛何嘗不知道?在他們看來,今日不過是皇帝和涼王之間的一場對決。只要成功了,劉辯就能重掌朝政。朝堂里的爭紛,對于宿衛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們的責任就是,保護皇上,聽從皇上的調遣。至于其他的……呵呵,哪怕董家勢力再大,皇上一聲令下,他們決不推辭。

    八百鐵騎,在長街急行。

    隆隆的蹄聲,也驚醒了許多街道兩邊民宅中熟睡的百姓。

    有記性好的,一把將家里想要推開窗子看情況的家人攔住。

    “七年前的某個夜晚,長安城中也回響著鐵蹄的聲音。但是那一夜,卻血流成河。莫好奇,莫觀瞧……是是非非,都和我們無關。這長安城是誰的,不重要……只要不影響我們就行。”

    老者們口中的那一夜,正是賈詡血洗長安的夜晚。

    也許,今夜的長安,又將掀起腥風血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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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六章 長安(五)

  
    涼王府大門緊閉,鑲嵌著一排排直徑大約在四寸左右,圓形銅片的朱紅色大門,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氣死風燈籠隨風搖晃,燭火忽閃忽滅。

    劉禎和劉基相互看了一眼,劉基立刻會意,帶著他所率領家將,封鎖長街兩面,把涼王府圍住。

    片刻之後,從涼王府的後方,傳來鳴鏑聲響。

    劉禎下意識的抽出寶劍,厲喝一聲:“宿衛軍,給我殺……活捉董賊家眷者,封鄉侯,賞萬金!”

    隨著宿衛齊聲?喊,涼王府周圍,響起了震天介喊殺聲。

    有宿衛抬起撞木,向涼王府儀門沖擊而去。距離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登上台階。突然那儀門打開,一名小將領著數百軍卒,從涼王府中沖出。那小將,身高八尺,膀闊腰圓。生的齒白唇紅,面如冠玉一般。掌中一對大鐵矛,長約七尺。兒臂粗細,每一支重大六十六斤。

    “蠢賊,吾彥在此!”

    小將雙手舞矛,化作一道道如虹影般的寒光。只聽破空的曆嘯聲響起,當頭兩個扛著撞木的宿衛被挑飛了出去。吾彥雙矛順勢一壓那包鐵撞木,氣沉丹田,雙臂用力,口中一聲巨吼。

    “開!”

    重達五百斤的撞木,被雙矛挑動,翻飛而去。後面的宿衛躲閃不及,被撞木砸的血肉模糊。鮮血混合著肉糜,帶著那黃白且粘稠的腦漿,順著台階往下流淌。這涼王府中的數百軍卒,全都是當年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個個身上帶著殘疾,有的瞎了一只眼,有的少了一只胳膊。可這些人殺法驍勇,配合有素,把宿衛逼得連連後退。

    劉禎不禁嚇了一跳!

    不過轉念一想:董出兵隨帶走了大部分悍卒。可這涼王府是他的家,總會留有一些猛將。

    但是,我手中有三千人馬。且涼王府這邊一旦出事,其他人馬也就要一起行動了。

    只要趙云的羽林軍進入長安城,整個長安都將被我們控制。待到明日,皇上一聲令下,董賊就算有天大本事。也難以回天。這天下,還是我劉家地天下,區區鄙夫,焉能讓他來當國?

    想到這里。劉禎心事大定。

    指揮人馬向涼王府沖擊。此時。長安城喊殺聲四起,不少地方起了火,那烈焰沖天直竄。

    隨著涼王府的戰事開啟,宗室和董家的對決,再無回轉余地。

    劉和等人,領著臨時拼湊出來地人馬,還有清涼寺僧眾,舉著刀槍,在長安城中奔走不停。

    早在很早前。劉和等人就已經確定了目標。

    他們攻擊的重點,除了承明殿,鹿門閣等幾個有著董明顯烙印的地方之外,還有就是守衛相對薄弱的霸城門。霸城門一破,早已經等候在外的羽林軍將順勢攻入長安。可定大局。

    但。承明殿也好,鹿門閣也罷。

    還有那印刷地工坊。天工監基地……這些個地方的抵抗,都非常頑強。

    劉禎漸漸的發現,事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兒。十幾個闖進涼王府的宿衛,在進去之後卻如同石沉大海。而且,涼王府四周喊殺聲雖然響亮,但是似乎並沒有任何地進展。從那兵器地撞擊聲來看,劉基也遭遇到了抵抗。情況有點不受控制了!按照計劃,此時應已拿下涼王府啊?

    身後,尚有二百宿衛,等待命令。

    劉禎一咬牙,“傳我命令,攻入涼王府,死活不論!”

    之前劉禎是想要活捉,可是看這情況,好像不太可能了!既然如此,我也唯有下毒手了……

    就在劉禎發出命令的一?那,戰局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名女將領著數百人殺將出來,厲聲喝道:“小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死活不論!”

    話音未落,數道寒光飛出。幾個剛靠過來的宿衛,被飛刀所殺。那女將摘下大槍,撲棱棱一抖,幻出萬朵梨花,將圍攏過來的宿衛,紛紛挑殺在長街上。威風凜凜,端的是巾幗不讓須眉。

    這女將,正是董綠。

    年已三十六歲的董綠,雖然多年未曾再上疆場,可是這武藝,未有一天落下過。

    董曾經對董冀說過:“我苦練武藝,萬一有一天,我董家面臨危險時,我還能保護家人。”

    董冀,是董綠的兒子。

    後來在一次和母親閑聊的時候,把董的這些話說了出來,著實地刺激了董綠和任紅昌二人。

    從那之後,二女也開始打熬功夫,任紅昌這個昔日鸞衛營的主帥,也將家中女仆組織起來。鉤鑲女兵重又出現,每日在後花園中操演陣法,練習武藝。只是在外人看來,涼王府依舊安靜。

    二百鉤鑲女兵從府內闖出來的一?那,涼王府里,響起了悠長號角聲。

    緊跟著,一支支火箭,從涼王府,從長安各處戰場中騰空而起。劉禎不禁被嚇了一大跳。

    “技擊士,出擊!”

    在一聲厲喝聲中,朱雀大街兩邊臨街的房頂,牆頭上,出現了一群黑衣黑甲,一手圓盾,一手持鐵劍短矛的甲士。這些甲士,紛紛從屋頂牆頭上跳下來,加入戰局之中。圓盾輪開,盾緣寒光閃爍。鐵劍短矛刺擊,挑斬,並且不時地,會從綁在他們手臂上一方長匣中,飛出鋼弩,射殺靠近地宿衛。

    月英弩!

    經由黃月英等人改進,將元戎弩細化,可連發十弩,十五步之內,能貫穿重甲。

    這是專門給技擊士配備的武器,威力無窮。劉禎瞪大了眼睛,看著身邊地宿衛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竟反應不過來。這時候,董綠催馬沖過來,人馬合一,銀槍快如閃電,將劉禎挑殺在長街之上。此時,圍繞著涼王府周圍的長街小巷中,到處都是縱越挪移的技擊士身影。

    一名武將揮舞長槍,從小巷中殺出來。

    “堂兄,速走……”

    來將正是劉基,他從其他角門想要攻入涼王府,哪知道連涼王府的院牆都靠不過去,在牆後的技擊士,用鋼弩利矢,射殺的劉基兵馬狼狽逃竄。一俟反擊開始,劉基的人,已四散而逃。

    劉基從小巷中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劉禎被董綠挑殺。

    雙眸通紅……他也知道,今晚這宗室的行動,恐怕是已經完了。想要殺出去,又談何容易?

    催馬擰槍,向董綠撲去。

    吾彥雙矛砸翻了兩個宿衛,見此情況,怒吼一聲,“蠢賊,休傷我家王妃!”

    大步流星沖過去,攔住了劉基的去路。一手鐵矛脫手飛出,劉基在馬上舉槍封住,這戰馬已經到了吾彥的跟前。只見吾彥巨吼一聲,也不躲閃,掄起拳頭,狠狠的砸在了那戰馬的脖子上。

    戰馬一聲悲嘶,被吾彥砸翻在地。

    劉基被摔得頭昏腦脹,還沒等爬起來,卻見吾彥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他的雙腿,大喝一聲,雙臂使盡力氣,把那劉基撕成了兩半。宿衛的確厲害,可是卻沒有見過這般的景象。

    吾彥撕碎了劉基,二話不說,掄起兩片尸體,追著宿衛打去。

    朱雀大街的戰事持續了僅僅一炷香的時間,就基本上算是結束了……

    董冀走出了大門,自有親兵牽來馬匹。而董冀並不急于上馬,而是走到董綠馬前,“母親……”

    “男兒大丈夫,怎地如此呱噪?你父王將長安交給你,你就好好的替他看著。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別來煩我。家中的事情,你無須操心。早早了事,明日還有秋試大考要進行。”

    說完,甩都不甩董冀,策馬上了台階,帶著鉤鑲女兵,退回涼王府。

    “那小子不錯,有你父王當年的風采。你帶著他吧,也好有個照應……我還要去看望你大娘!”

    董綠指著正在追殺宿衛的吾彥,對董冀沉聲說道。董冀躬身道:“孩兒遵母親之命,這就解決長安群鼠!”

    說完,他翻身上馬。

    “吾彥,不要再打了,隨我辦正事去!”

    有軍卒為吾彥牽來了一匹棗紅馬,又有人將地上的兩支鐵矛送還給吾彥。吾彥翻身上馬,一馬當先,為董冀開路。

    鮮血,早已把朱雀大街染紅……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濃濃的血腥氣,董冀跨坐馬上,若無旁人的向未央宮方向疾馳而去。

    涼王府大門轟的關閉起來。

    此時,整個長安,都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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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七章 長安(六)

      劉和發現,事情已經偏離了他的控制范圍。

    他率領家將,攻打的是已搬出未央宮的承明殿。可是,這座掛著宮殿之名,實際上是一座樓閣的地方,守衛卻非常嚴密。鎮守承明殿的將領,是一個名叫郭淮,年紀方二十的青年。

    指揮承明殿的閣衛,抵擋住了劉和一次次的攻擊。

    半個時辰過去,劉和三千余兵馬,卻奈何不得承明殿數百閣衛半分。在承明殿門外,尸橫遍地,血流成河。

    “皇叔,大事不好了!”

    一名家將披頭散發,滿身血汙的趕到了承明殿前,“濟北侯攻打西平坊,被流矢射殺。各府推進皆不甚順利……陰平侯讓小的前來通稟,董家可能早有防范,請皇叔速速退往未央宮。”

    濟北侯,名劉廣。

    是漢初濟北惠王劉壽的後裔,青州平原郡高唐人,曾擔任過斥丘令。泰平元年,袁紹攻破了平原郡,斥丘失守。劉廣擔心受到曹操的責備,就帶著家人逃到了長安,被劉和納入宗室。

    至于陰平侯,名叫劉馥,早年沛國王一支,居于江左一帶。至于孫劉大戰,遷至長安。按照宗譜,劉馥也是劉辯的長輩。被封為陰平侯,輔佐劉和,打理長安宗室,才華非常的出眾。

    此次宗室密謀,劉馥鎮守未央宮,總督全局。

    劉和聞聽。不禁慌了起來,“劉禎那邊,進展如何?”

    “皇叔,劉禎大人地情況似乎也不是很好。曾派人送信說,在涼王府遭受到了猛烈的抵抗。”

    劉和心里一咯?。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董冀那總是帶著笑意,人畜無害的面容來。

    難道說,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掌握中?若是如此,我們可就遭他地算計了。

    “撤兵,撤兵!”

    劉和立刻命士卒退往未央宮。

    承明殿的閣衛,也沒有在後面追擊。當劉和的人馬退走之後,郭淮的身影出現在承明殿門

    “校尉大人。他們退走了……我們是不是去追擊呢?”

    郭淮冷笑道:“追個甚?難道他們還能長翅膀飛走不成?立刻通報王太子,就說反賊已退往皇宮,挾持了皇上。爾等隨我前往宗室各府,將密謀造反的逆賊家眷統統拿下,押往未央宮。”

    “喏!”

    六百閣衛沖出承明殿,紛紛上馬。

    只留下了一個諾大的空空閣樓,連個守衛的人都不在。其實。早在前幾日,留守長安的承明殿大臣,已經秘密把這里的物品送至涼王府里面。同時顧雍馬嶠盧毓等官吏,和家眷一起,被董冀秘密遷至涼王府。所謂地閣衛,實際上全部是跟隨董冀多年的督察院技擊士。

    董冀的反擊,開始了!

    得到了劉馥的通知,宗室人馬紛紛退往未央宮。不過當關閉宮門,清點人數之後,劉和劉馥發現。原先聚集起足有萬余人馬,在經過了一場?殺之後,折損了一半。此外,宗室死傷慘重。

    除了已經知道戰死的濟北侯劉廣之外,尚有清鄉侯劉禎,安亭侯劉基,鎮甯亭侯劉琰等十數人不見蹤跡。雖然尚未知這些人的生死,但劉和劉馥心里卻知道,這些人只怕凶多吉少。

    圖澄忍不住怒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們的計劃很周詳,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劉馥咬著牙。輕聲道:“只怕是在我們中間……有內賊告密。看今天這情況,董家分明是早有准備。只等我們出手,他們就可以借機鏟除。若無內賊泄密地話,董家怎可能未卜先知?”

    內賊……

    所有人面面相覷。

    圖澄劉和,目光森冷。面目猙獰。掃過這里的每一個人。可是入眼的,盡是一派慌張恐懼。

    不行。這時候可不能出現內訌。

    外有強敵尚未解決,若是自家再亂起來的話圖澄說:“諸公莫要擔心,我們還有羽林軍蘭池將軍趙云的數萬兵馬。只要他們一入長安,定能解決問題。還有班將軍的三十萬大軍,也已經抵達西域。只待他們一出河西,關中定然大亂。”

    理論上,的確是如圖澄所形容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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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對那西域的三十萬大軍並無感覺。相反,他們更看好近在長安的數萬蘭池羽林軍。

    劉和也笑道:“諸公別慌張,莫忘記,皇上是站在我們這一邊地。”

    是啊,皇上在我們這一邊!

    只要皇上在,大義就在我們的手里。劉馥向圖澄看去,“圖師,必要時,還要請皇上出面平息這次紛亂……皇上那邊,沒問題吧。”

    “當然沒有問題!”

    圖澄信誓旦旦,目光向鄧展掃去。

    卻見鄧展點點頭,那意思是在告訴圖澄:莫擔心,一切盡在掌控中。大不了,殺了這些人,挾持皇上和董家談判。

    圖澄,下意識的點頭,心里也安甯了許多。

    未央宮外,越來越多的軍卒彙聚而來。隸屬于董家一系的兵馬,在未央宮外組成了方陣。

    ***通明,殺氣森然。

    而長安城中不斷傳來的喊殺聲,哭號聲,卻讓未央宮中的人們,感到恐慌。

    突然間,城外士卒一陣騷動。

    更新,更快,盡在1  6k文學網,www.16   k.cn,手機訪問:wap.16k.cn全文字閱讀讓您一目了然,同時享受閱讀的樂趣!劉和圖澄等人連忙上城觀瞧,只見一隊人馬由遠而近地趕來。當先一騎白龍駒。馬上之人方及冠的年齡。一系黑衫,黑甲在外,罩黑色麒麟戰袍,手中握一把長劍,更顯雍容華貴。

    青年身後。跟隨著一員小將。

    黑漆漆的鐵矛上,鮮血仍順著血槽往地上低落。

    馬脖子上,掛著幾顆血淋淋地人頭。一臉猙獰的殺氣,令人心生恐懼。

    有眼尖地人,接著火光看清楚了掛在馬脖子上的人頭相貌,忍不住驚恐的叫喊起來:“是清鄉侯……”

    “住嘴!”

    劉和一聲怒吼,心道一句:一群酒囊飯袋,這個時候慌個什麼?冷靜,我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心里是這麼說,可聲音卻帶著顫抖。

    “城下之人,報上名來!”

    董冀抬頭笑道:“涼王世子董冀,見過皇叔!”

    吾彥舉矛振臂高呼一聲:“涼王!”

    ?那時,城下士卒山呼海嘯一般地響起涼王地呼喊聲,在長安的上空,回蕩不息。

    劉和等人地臉色煞白。有膽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圖澄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大聲道:“世子,你率兵圍攻皇城,此乃誅九族的大罪……爾等聚集此處,所為何來?念在你年幼無知,速速退走。”

    董冀放聲大笑,“禿驢,這里何時輪到你來說話。本世子倒是聽人說,有人大逆不道。挾持聖上。故而帶領兵馬,前來平亂。”

    “黃口小兒,竟胡說八道。此乃長安,朗朗乾坤下,怎會有人造反?”

    這一會兒,不管是劉和還是圖澄,一個個說起話來,全都沒有半分底氣。只希望能拖延到援兵抵達。

    董冀收起笑容,眼睛一眯,“圖澄。劉和!爾等密謀造反,事情已經敗露,今日我領兵來此,就是為了救出皇上,平息戰亂。若聰明地。就趕快開門投降。否則的話,後悔可來不及了。”

    “投降。投降!”

    士卒們再次呼喊起來,嚇得城頭眾人,肝膽發顫。

    就在這時候,郭淮押著千余人,來到未央宮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哭爹喊娘,亂成一團。

    劉和眼尖,看到了人群中,自家的妻兒。

    心里咯?一下,驚恐的喊道:“董冀,你要作甚?”

    “此乃反賊家眷!”

    董冀的眼睛眯縫起來,語氣森冷的說:“從現在開始,我每報數十下,爾等不開宮門,就有十人人頭落地。報數百下,斬首百人,報數千下,就斬千人……我說話算數,爾等自己考慮吧。”

    劉和等人都傻了眼兒!

    想當初,長安世族作亂,賈詡雖狠辣,卻沒有如董冀這樣的毒辣。

    吾彥大吼一聲。百余個技擊士,二話不說,從人群中拉出來了十個人,在未央宮門跪下來。

    “……七、八、九、十!”

    在一片哭喊聲中,吾彥地報數沒有停止。而且他的語速也很快,不等劉和等人做出反應,十聲報數已經到了。

    郭淮揮動令旗,但見大刀落下,鮮血噴湧,人頭在地面上滾動,死尸倒在血泊中!

    “我苦命的兒……”

    城頭上,一名宗室當場就昏了過去。很明顯,在死者當中,有他的親人。城上的人,還沒有從那血淋淋的場面中清醒過來,吾彥的第二報數,已經喊到了十。十個男女,人頭落地。

    董冀看上去很平靜,對那哭喊聲絲毫不在意。

    周不疑催馬上前,對那群在鋼刀下瑟瑟發抖的宗室家眷說:“不想死是嗎?讓他們開城吧!”

    “爹啊,快投降吧,孩兒不想死啊!”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沖出來跪在城下大聲的叫喊。

    從董冀身後,飛出兩騎,橫刀一推,把那少年斬為兩段……

    “我投降,我投降!”

    一名宗室驚恐地叫喊著,到內宮牆垛口向下呼喊:“開門,打開宮門啊!”

    “混蛋!”

    圖澄一聲怒吼,鄧展騰空而起,一劍將那宗室斬殺。

    圖澄道:“爾等糊塗。在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沒有退路。老婆孩子死了,可以再娶,再生。你們要是打開宮門,董家那小子會饒了你們嗎?堅持住……你們聽,長安城中的喊殺聲還沒有停止!只要趙將軍的人馬一到,董家那小子必死無疑!大家忍耐,忍耐一下……”

    未央宮外,已經倒下了百余具無頭尸體。

    哭喊聲也停止了,血水在火光的照映下,泛著光亮。董冀就站在陣前,冷冷的看著這一

    “世子,還殺嗎?”

    董冀冷冷的說:“殺,為什麼不殺?父王說過,殺得百萬人,才是雄中雄……我今日心慈手軟半分,他日就有那不知死活的人害我家人。走到這一步了,他們沒退路,我也一樣沒有……殺!”

    郭淮吾彥,乃至周不疑……

    在聽完了董冀這一番言語之後,全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蟬。

    遠處,突然有馬蹄聲響起。

    一隊隊人馬,從長安的大街小巷中蜂擁而出。火光中,可見一面大纛迎風招展,上書斗大的趙字。

    圖澄第一個看清楚,忍不住熱淚盈眶。

    “援兵來了,趙將軍入城了!”

    注:劉馥,揚州刺史,于三國演義第48回登場。劉馥起自合淝,創立州治,聚逃散之民,立學校,廣屯田,興治教,久事曹操,多立功績。在曹操“宴長江橫槊賦詩”之際,直言曹操詩中有不吉之言,惹得酒醉後的曹操大怒,手起一槊,刺死劉馥。曹操酒醒後後悔不已,命以三公厚禮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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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八章 長安(完)

  
    董冀的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突然舉起手來,郭淮會意的點頭,揮動手中令旗。看守宗室家眷的閣衛齊刷刷向後一退。

    周不疑道:“爾等還不逃入皇城,更待何時?”

    已經被殺得快要瘋掉了的宗室家眷,下意識的拔腿就逃。同時尚有人高聲的叫喊:“開門,快打開宮門。”

    “開門,放他們進來,放他們進來!”

    城上的宗室,忍不住叫喊起來。

    援軍來了,有救了……他們也顧不得弄清楚,這麼多人怎麼一下子就擺脫了對方的控制?

    包括劉馥在內,很多人都在呼喊。

    圖澄也沒有注意到,不知在什麼時候,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鄧展,不見了蹤跡。不過,圖澄卻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是不能慌張。勝利還沒有到來,如今只不過是看到了曙光。

    “皇叔,攔住他們,不能開城門,不能開城門啊!”

    劉和的老婆孩子,就在人群中。聞聽眼睛一瞪,怒道:“圖澄,滾開……你沒有家小,自然可以說的輕松。我老婆孩子都在下面。如果不開門的話,董冀狗急跳牆,會殺了他們的……開門,開門!”

    宮門後,頓時一陣喧鬧騷亂。

    宮門開了!

    董冀仿佛不知道。他們地後路被對掉了。只是看著那洞開的宮門,冷冷的喝了一聲:“動手!”

    周不疑一揮手,只見一排弓箭手搶出方陣,彎弓搭箭,嗡的一聲。射向了擁堵在宮門口的人們。

    緊跟著,郭淮擺動令旗,軍陣隨之發生了變化。

    齊刷刷向宮門推進,一邊前進,一邊放箭……未央宮外,尸體堆疊在一起,阻隔著宮門,無法再關閉。而董冀,卻撥轉馬頭。迎著縱馬馳來地趙云,絲毫不見慌亂,反而在馬上微微一點頭。

    被宗室們視為救星的趙云,縱馬來到董冀面前。

    不過,他並沒有像宗室們所希望的那樣,一槍解決了董冀。相反,在圖澄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趙云勒住了戰馬,翻身下來,單膝跪地,沉聲道:“末將趙云,已按照世子所給的名單,將長安周圍的逆賊全部緝拿。斬殺賊酋一百四十一人,俘三千八百余人,聽候世子發落。”

    董冀也下了馬,攙扶起了趙

    “將軍,這兩年來……確受委屈了!”

    說著。他轉身用手指著城上目瞪口呆的圖澄,“那禿驢,就是謀害夏侯將軍的凶手,就交給將軍處置。”

    趙云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多謝世子!”趙云轉身扳鞍上馬,摘下大槍,向空中舉起,厲聲喝道:“三軍兒郎,隨我誅殺謀逆反賊!”

    劉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變得很呆滯。

    可笑。真地是可笑啊!

    一心期盼的援軍,卻成了索命的閻羅。事到如今,一切都明白了。自家的那些謀算,年余來經營的一切,早就在董賊的算計中……可笑自己。還得意洋洋。以為過了今晚,會天下太平!

    敞開的宮門。讓未央宮成了被剝光了衣服地美人。

    督察院部的兵馬,在控制住了宮門之後,就分散開來,搶占宮中各處宮殿。而散落在宮中的宗室和亂兵,在趙云那如同風卷殘云一樣的攻擊下,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無一人生還。

    就在這時候,未央宮突然騰起了熊熊烈焰。

    看方向,卻柏梁台……

    趙云哪里還管得了這些,在亂軍之中,尋找著圖澄的蹤跡。眼見著,那圖澄在十幾名僧眾的護衛下,乘上了一匹馬。趙云已經殺得紅了眼,看見了圖澄,哪里還能容得他再逃走呢?

    一手擎槍,一手抽出巨闕劍,厲聲喊喝道:“圖澄,還小蘭的命來!”

    銀槍崩挑突刺,巨闕劍劈斬撩抹,勢如瘋虎一樣的撲向圖澄。那十幾名僧眾想來攔住趙云,可他們又怎是趙云的對手?只三兩個回合,被趙云槍挑劍劈,倒在血泊之中。不過趁此功夫,圖澄打馬揚鞭,朝著遠處疾馳而去。趙云在後面緊追不舍,同時收起槍劍,取出弓箭。

    一支利箭,正中圖澄坐騎後臀。

    戰馬希聿聿一聲慘叫,一下子直立而起。馬上的圖澄猝不及防,就摔了下來。可他這一只腳,卻掛在了馬鐙里,一時間也掙脫不下。身子被戰馬拖著,繞著皇城奔跑。只聽得圖澄淒厲地慘叫,在未央宮上空回蕩。

    與此同時,董冀已經控制住了未央宮。

    在周不疑和吾彥的陪同下,董冀領著六百督察院閣衛,往柏梁台方向疾馳而來。

    柏梁台,火光沖天。

    董冀等人抵達時,只見宮門外,橫七豎八的倒著數十具死尸。周不疑一抬手,閣衛立刻散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鄧展從火場中走出來,滿身的鮮血,灰白頭發,因火勢而略呈曲卷。

    董冀,笑了……

    只見他翻身下馬,向鄧展走去。

    “鄧師,辛苦了!”

    而鄧展呢,卻翻身跪地,大聲道:“鄧展參見世子……奉世子命,皇上已經身陷于火海之中。”

    董冀在距離鄧展還有七八步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不不不,鄧師此言差矣。皇上是被謀逆宗室和圖澄所殺,和本世子……呵呵。沒有關系。”

    鄧展連忙道:“世子所言極是,卻是鄧展胡言亂語。”

    “鄧師平逆,勞苦功高。待父王凱旋回歸,本世子定然會啟奏父王,為鄧師請功。”

    鄧展臉上。露出得意地笑容。不過言語仍然恭敬,沉聲道:“能為世子效力,已是鄧展的榮幸,豈敢再奢求?”

    “有功就賞,天公地道。鄧師莫要再客氣……”說到這里的時候,董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恐懼之色,目光越過鄧展,直勾勾地看著他後面。驚恐地喊道:“皇上,您怎麼還活著?”

    鄧展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卻見身後是蒸騰的烈焰。

    立刻意識到不妙,眼角余光,掃到了一抹寒芒。鄧展啊的一聲,側身躲閃,不過卻慢了一步。

    一支箭鏃閃爍幽藍寒光地鋼弩。正中鄧展地肩膀。

    月英弩,十五步之內可貫穿重甲。董冀外面罩著大氅,誰也看不到他手臂上綁著的月英弩。

    這突如其來地一擊,鄧展雖身手高明,又有甲胄防護,仍然被董冀射中。

    箭鏃鑽入肩膀,鄧展就覺得傷口不痛,但卻發麻。立刻就明白了,這鋼弩之上,沾染劇毒。

    “世子。你……”

    “鄧師若不死,父王又豈能看不穿這里面的奧妙?”

    “你……”

    鄧展驚怒不已,一咬牙,踏步騰空而起,掌中利劍寒光吞吐,朝著董冀就撲過來。就在這時候,只聽吾彥怒吼一聲:“老賊,看矛!”

    鐵矛掛著風聲,破空飛向鄧展。

    而鄧展身在半空,無處躲閃。只見寒光一閃。啪地一聲,鐵矛擊碎了鄧展胸口的甲胄,貫穿了他的身子。這一擊,吾彥用盡了全部力量。以至于鐵矛穿透了鄧展的胸口後,帶著他的身子向後飛去。砰的摔在了台階之上。鄧展在血泊中掙紮了兩下。兩腿一伸,終停止呼吸。

    董冀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周不疑輕聲道:“這老家伙還真厲害。臣下找馬中行配的毒藥,能讓烈馬立時倒斃,沒想到……”

    董冀一笑,走過去拍了拍吾彥地肩膀。

    “士則,多虧了你啊!”

    吾彥,也憨厚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趙云等人領著兵馬,抵達柏梁台下。

    只是柏梁台的火勢,已經無法控制。雖然盡力去撲滅大火,但一直到三更天,火勢也沒有減弱。

    所有人,在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劉辯,死了!

    顧雍馬嶠等人,趕來火場,看著那被火焰覆蓋的柏梁台,都不知所措。

    皇上死了……

    “世子,要不要派人通知涼王千歲?”

    董冀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還是不要了……關東戰事正在關鍵,若是父王知道了這消息,一定會馬不停蹄,趕回長安。若沒有父王主持,弄不好我們數年的心血,會功虧一簣。再者說了,就算是父王趕回來,也于事無補……

    當務之急,是要恢複長安的穩定。

    再過幾個時辰,秋試大考就要開始了。若因此而耽誤了秋試大考,只怕父王會更不高興吧。”

    “世子所言極是!”

    “郭淮,科考貢院,就交給你來守衛,任何人不得干擾國子生徒們的考試……顧叔叔,天亮後還要請您多多費心,未必要維持住長安的平穩。對外只說,奸臣謀逆,已經被我們平定!”

    顧雍道:“世子,科考結束,按道理說張榜之日,皇上可是要出面的啊。”

    “這個嘛……”

    董冀苦笑一聲,“在關東戰事結束之前,就說皇上受了驚嚇,暫時無法出面……”

    顧雍點點頭,“也唯有如此了!”

    董冀說:“諸位叔父,兄長……父王多年的期望,能否實現,董冀就拜托大家了!”

    “世子客氣,世子客氣!”

    如今劉辯死了,董又不在長安,使得所有人在不經意間,隱隱以董冀為馬首瞻。這一方面是因為,董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認可了董冀地繼承人身份;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董冀在這個紛亂的夜晚中,表現出來調撥有度,心狠手辣的一面。

    趙云因董冀的幫忙,為夏侯蘭報仇雪恨。隱隱的,已經視董冀為主……

    拋開趙云的因素不說,如今董冀手中有數千技擊士。文有周不疑賈訪賈穆,武有吾彥郭淮。再加上他那老丈人的家底,高順訓練出的陷陣營,已接手了城衛軍的職能,可說是羽翼豐滿。

    所有人都有一種預感:這位世子,或許比不得董的勇武,但將來地成就,不會比董小。

    董家的地位,再也無人能夠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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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九章 西行

  
    朝陽升起,明媚陽光,普照三秦大地。

    正是中秋日,長安在這明媚的陽光之中,也迎來了自有漢以來,第一次科舉大考。

    這一天,注定是要記載入史書。清晨一早,被徹夜喊殺聲驚的難以入睡的人們,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房門。

    只見那長街上,血跡已經被羽林軍用水沖刷乾淨,只是在一些隱秘的角落,仍能看到一絲端倪。除此之外,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卯時剛過,得到禮部官員通知,科舉仍將正常舉行消息的士子們,紛紛湧向了貢院。雖然還不清楚,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可誰又會在乎?

    科舉正常舉行,已經足以說明了一切。

    董家仍在,仍然是這長安城里真正的主人。許多從涼王府門前路過的士子,莫不小心翼翼。

    曹丕荀適,還有夏侯霸,三個人隨著士子的人潮,向貢院走去。

    一路上,三個人都很沉默。長安發生的一切,甚至包括關東的戰局變化,三人都了然于胸中。

    “二公子,我們真的要去參加這科舉嗎?”

    夏侯霸追隨在曹丕的身旁。表面上,曹丕是他的書童,可實際上呢,夏侯霸卻擔當著曹丕保鏢的職責。貢院,就在飲馬河對岸,那黑底金字,在陽光下濯濯閃亮,老遠就能看得見。

    曹丕這心里,分外苦澀。

    荀適白了夏侯霸一眼,“到這個時候了,我們還有選擇嗎?我可以肯定。我們三個人的身份已經敗露了。雖然不知道涼王心里究竟是怎樣打算。但只要我們現在稍有舉動,立刻人頭落地。”

    “涼王,涼王……你倒是叫的順口。”

    夏侯霸陰陽怪氣,“荀適,你是不是心動了,想要投靠董了?哼,你這眼力價,變得真快。”

    荀適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

    “留得青山在,才會有柴燒。投靠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才能活著。你不是有膽子嗎?那就去殺了董,何必要參加科考?你想要逞英雄只管自己去,莫要連累了我和二公子。”

    “荀適,你……”

    “夏侯,莫要在說了!”三人已經走上地通往貢院地橋梁,曹丕突然喝了一句,“荀適說的不錯。我們如今所要求的,是能夠保全自己。關東的局勢,不說也罷……父親把我們送來,未嘗沒有未雨綢繆的想法。一旦戰敗,你我的家族若想生存下去,就要看你我的本事了。

    夏侯,從現在開始,你我都要忘記,我們父輩所做的事情。

    我們現在是國子,是參加長安科舉的國子。如果能成功的話……”

    曹丕沒有再說下去。但他相信,夏侯霸能聽明白。此時,許昌被攻陷,包括夏侯淵地死訊,都還沒有傳到長安來。哦,即便是傳到了長安,在科舉為結束之前,也不會大肆散播出去。

    曹丕邁步走下橋頭,朝著那守衛在通往貢院大門路上的士兵行了一個禮。

    “這位大哥,打聽一下……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士兵冷冷的看了曹丕一眼,“想活命,想求功名,就把心思放在科考上,莫要胡亂詢問。”

    “啊。小子魯莽。多謝大哥提醒!”

    曹丕退下來,和荀適等人走在了一起。壓低聲音道:“走吧,長安城從今以後,將要姓董了!”

    荀適夏侯霸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長安一切如故。

    除了貢院方面守衛森嚴,街道上增加了一些巡邏的羽林軍士兵之外,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十二門洞開,盤查並不是太森嚴。

    一輛馬車遠遠行來,車轅上駕車的人,是一個年紀大約在七旬左右,須發皆白的老者。古銅色的面容,帶著歲月地滄桑。不過他的氣色似乎不是太好,不時的把手放在嘴邊,輕輕咳嗽。

    “站住!”

    一個門伯攔住馬車,看著車簾低垂的車廂,沉聲道:“什麼人?去什麼地方?車里面什麼人?”

    “啊,軍爺!”

    那老者下車,一陣劇烈的咳嗽,讓那門伯連連皺眉。

    當老者向他靠近的時候,門伯的臉色突然一變,長刀往胸前一橫,“干什麼,不要靠過來。”

    他是害怕,這老者有病。

    傷寒,肺癆之類的毛病,在這個時代就猶如後世的艾滋病,癌症一樣可怕。老者很魁梧,但是氣色真的很差。再加上他不停地咳嗽,讓那門伯真的是有些害怕,不自覺提起了小心。

    可就在這時,老者手腕一翻,掌心出現了一塊黃金令牌。

    “您是……”

    “在下乃督察院校尉統領,奉世子之命,有事要出城公干。”

    督察院,隨著董冀漸漸的走上台面,已經為人們所知。按照督察院的品序,內分諸多等級。

    其中上三等,以金銀銅三色令牌為標記。

    青銅令牌,名為司馬;白銀令牌,名為長吏;而持有黃金令牌者,身份最為尊貴,秩比校尉,名百戶,可直接號令縣以上兵馬。不過,這百戶對外稱之位校尉,已經被人們所知曉。

    一個百戶,如同欽差。門伯嚇了一跳,連忙收起長刀,想要行禮,卻被那老者拉住。

    “事情很急,我們需要立刻出城。還請不要聲張……若走漏了風聲,耽誤了事情,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明白!”

    門伯立刻答應。擺手示意門卒放行。

    老者上了車,駕著馬向外走。出城後,馬車上了官道。老者隔著車簾問道:“陛下,我們去哪兒?”

    “童師,我們……往西走吧。”

    “明白!”

    老者一樣?繩,口中呼號。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足足奔跑了一個多時辰,拉車的馬渾身汗津津,有些疲憊了。長安,已經被拋在老遠。前方有一個小樹林。老者趕著馬車,拐了進去。

    掀開車簾,從車里面走出一人。

    面貌是眉清目秀,不過眉宇間,透著一股子貴氣……赫然是那已經葬身于火海中的劉辯。

    老者,是童淵。

    童淵攙扶著劉辯下車,然後從車廂里揪出了一個人。口中怒斥道:“閹狗,給我下來!”

    那人被繩索綁著,嘴巴里還被塞了一塊黑布。劉辯此刻,已經換上了平民的服飾,在一旁眉頭一蹙,露出不忍之色,輕聲道:“童師,不要這樣……若非楊謙,你我又怎可能出得城來?”

    說著話,他上前給楊謙松綁。並取下了他口中地黑布。

    童淵道:“這閹狗勾結董賊,謀害皇上。您還對他這樣子?若不是您攔著,我非殺了他不可。”

    劉辯一笑,站直了身子。

    “莫要再說了,我相信,這件事和董卿沒有關系。董卿……不,董大哥視我如兄弟,若非他,我又怎可能重登帝位?他要是想要害我,根本不用費這麼大地周折。其實這件事情……唉。也是難免。童師,你不在董大哥和我的位子上,體會不到那中間地壓力,非常痛苦。

    董大哥說過,關東大戰結束之後。他將回轉西域。永不出河西。

    他說的是真心話……

    但是他願意這麼做,卻不代表著那些跟隨他的人們會答應。只要董大哥出了長安。那些人的命運,甚至包括董大哥一家的命運,都不會再掌握在他地手里。我想,董冀一定不願意吧。

    將心比心,若我是小侄,怕也不會答應。”

    童淵聞聽劉辯這麼說,忍不住連連跺腳,“皇上,董賊把您害到了這個地步,您還為他說話?”

    劉辯輕聲道:“童師,我說地是事實……而且,別再叫我皇上了。從圖澄囚禁我們開始,我就不再是皇上了。其實我倒是很感激圖澄。他讓我知道,所謂真命天子,到頭來不過一場空。”

    說完,劉辯轉過身,看著楊謙道:“楊謙,你走吧。”

    “皇……主人……不能放走這閹狗。如果他回去了,把您的行蹤告訴了董冀,你我將會很危險。”

    劉辯卻說:“若非楊謙,我們不可能發現那佛堂中地密道;若非楊謙,我們不可能順利的出城;若非楊謙,我們說不定就會回去皇宮,其結果……童師,我相信,楊謙絕不會出賣我。”

    楊謙抬起了頭,“皇上……”

    “好了,我起來吧。我不是說過,我已不再是皇上了!”

    童淵道:“主人,那您接下來,要去何處?”

    劉辯笑了,那笑容很燦爛,沒有半點的虛假,“其實我挺不喜歡做皇上。整日的勾心斗角,提心吊膽。不是擔心這個人想奪我皇位,就是害怕那個人會害我。做了皇上,非常的無趣……做了這皇上以後,董卿和我慢慢的疏遠,而夏侯……也因為這皇位之爭,而成了犧牲品。

    昨夜,我坐在佛堂里,就想啊……如果我不是皇上,夏侯不會死,董卿也不會疏遠我吧。

    童師,我和董卿自中平二年相識,整整二十載。

    在我心中,董卿若我兄長。我也相信,在董卿心中,我如他的兄弟。自古為了皇位,父子成仇,夫妻反目。雒陽大戰之後,董卿和我就變得生分起來,那時候……我這心里好難過。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劉辯說著,張開雙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童師。世間一切苦厄。皆源自于人的本心。

    我想去天竺,學那無上佛法,接觸世人苦厄……圖澄的佛,我現在才知,並非真佛啊!”

    劉辯說完,從童淵手中接過一個包裹,遞給了楊謙。

    “楊謙,你回去吧,把這個送給董冀。”

    “皇……萬萬不能啊。這傳國玉璽,非天子不能持有。您難道是要把這江山。送給董家?

    莫忘了,太子尚在。”

    劉辯地眼中,閃過了一抹痛楚。

    他閉上了眼睛,許久後低聲地問道:“童師,就算沒有玉璽,就能阻止那件事的發生嗎?漢室,自董太師後。已經完了!

    這一點,其實你我都清楚。如果不是董大哥,現如今就只剩下許昌之漢室,而非長安漢室。

    這些年來,關中大治。然則那不是我的功勞,是董大哥的心血……

    伯威和董大哥不一樣,心狠手辣,比我和董大哥都要強。同,會登上皇位,但卻不會持久。董大哥在。同尚可保全;董大哥如果不在了,劉氏宗族必然會面臨滅頂之災。

    我今日把這玉璽送給伯威,其實是想告訴他……這江山我可以送給他,但請他手下留情。

    伯威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如果這還不能保全同地性命,那我也只能說,合該我劉家滅亡。這是天意,絕不是一塊玉璽就能決定的事情,你明白嗎?”

    童淵聞聽,忍不住長歎一聲。

    他何嘗不知道。劉辨所說的是事實?

    只是在心里,他終究無法接受。一輩子的忠于漢室,沒想到卻眼睜睜地看著漢室滅亡。

    童淵嘴巴張了張,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哪知道,楊謙卻突然開口了。“主人。您現在不能送這玉璽。”

    “為什麼?”

    “董冀遲早會發現,那佛堂密道的機關。以常人想來。主人逃出去卻沒有出現,一定是往關東去。這樣的話,董冀的注意力,會放在東南一線,而忽視西北的關卡。可如果老奴現在把玉璽帶回去,董冀就能知道,主人您的行蹤……

    您說地不錯,涼王世子和涼王不一樣,心狠手辣,絕不會放過您。

    所以,這玉璽不能給他。如果您要送,就留給涼王吧。而且,必須要在您入西域後,才可以出手。

    老奴雖投靠了涼王,但這麼多年來,深受皇上地厚愛,絕不會害您。

    我隨主人一同走,等到了西域之後,可以通過李侯,把這物品轉交給涼王。相信涼王一定會看出里面的玄機。唯有這樣,太子才能保全。否則的話,您的心血就白費了。”

    不管童淵怎麼看待楊謙,可這個時候,也不得不說,楊謙地話很有道理。

    “主人,楊謙所言極是……”

    “你……真地要和我去天竺?”劉辯疑惑的看著楊謙,“楊謙,我聽人說,此去天竺,足有十萬八千里之遙。路上有許多危險,你就願意放棄即將得來地榮華富貴,和我去天竺?”

    楊謙點頭,“主人發達時,老奴未能盡職;如今主人……老奴願將殘生交與主人。”

    “還有我!”

    童淵說:“如果主人不嫌棄我年老體衰,我也想雖主人往天竺西行,領略那真佛的玄妙。”

    劉辯許久無語,只說了一句:“你們啊……又何苦來哉?”

    考試完畢的國子和生徒們,三三兩兩走出了貢院。相互熟悉地,交談著考試的心得。有感覺良好的,呼朋喚友,往酒肆中謀求一醉。

    而曹丕三人,結伴行走在街道上。

    “二公子,卻喝一杯吧。”夏侯霸忍不住開口道。

    曹丕搖搖頭,“夏侯,你自行去吧。我現在沒有心情……剛才出門的時候,我聽一國子說道,劉備的兵馬已經突入?川,占領了陽翟和尉氏,包圍了許昌。我現在,真的很想回許昌。”

    想必那位國子,是長安某官吏的家人。

    夏侯霸和荀適聞聽,嚇了一跳,“怎麼可能,此前不是還說曹家叔父在臨?擋住了徐州軍嗎?”

    曹丕寒著臉,“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戰場之上,局勢千變萬化,這麼多天過去了,天曉得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此前就說過,曹家叔父可以為一郡之主,然則絕不可統領全局。如果我是曹家叔父,呂溫侯出兵汝南的時候,我一定會猛攻征羌,至少可以把戰線推進汝南。

    只可惜,曹家叔父……

    坐失良機,坐失良機啊!”

    夏侯霸二人都沉默了。

    曹丕可以這麼評價曹仁,但他們二人卻不可以。

    夏侯霸想了想,“今天有許多同窗在邀月樓中飲酒,還請我們一同去。不如我們去邀月樓,打聽一下?”

    曹丕搖搖頭,“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想回住處,說不定父親會派人與我們聯絡。”

    荀適也說:“是啊,今天考了一天,著實辛苦的很。我陪二公子回去,就煩勞夏侯打聽一下吧。”

    “那……好吧!”

    夏侯霸和曹丕二人分手,往邀月樓去赴宴。

    曹丕荀適則慢慢悠悠地住所走去。他們住在長安西南一隅,眼看著快要到了,卻見那住所周圍,有許多軍士守衛。看裝扮,和禁軍、羽林軍都不太一樣。但其裝備,不弱于正規

    曹丕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和荀適看了一眼,心道:董家要對我們下手了嗎?

    “二公子,我們走……”

    曹丕荀適扭頭想要離開,可剛走了幾步,卻被人攔住了去路。二十名技擊士出現在他們的後路上。

    為首的,是一個青年,大約在十七八歲左右。

    “二位公子這是要去哪兒呢?怎麼過家門而不入……呵呵,莫非想要效仿那大禹治水之事?”

    “你是……”

    青年笑了笑,“在下周不疑,乃涼王世子門下督。今奉世子之命,請二位公子一敘。世子如今就在二位公子的家中,還請二位公子辛苦一趟。世子已經等了很久,怕是會有些不耐煩了。”

    曹丕和荀適,相視苦笑。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

    “那就煩勞周先生,前面帶路……”

    曹丕深吸一口氣,挺起了胸膛。就算下一刻會被董冀殺了,但在這一刻,我代表地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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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0章 野望

  
    袁紹的死,使得關東的戰事,突然間變得不再有任何懸念。

    曹操抿著嘴,翻看著各地傳送過來的戰報,臉上的陰翳越發的濃重,整個人如同木偶一般。

    一個月,才一個月的時間,曹操發現,他已經無力回天。

    “八月中,牽招在平定中山國甄氏謀逆時,遭張的選鋒軍伏擊。中人亭大戰之後,牽招幾乎全軍覆沒,只帶著數百殘兵,逃回了信都。張順勢奪取了常山國,鮮于輔父子隨後請降。”

    滿寵毫無感情的念著手中的戰報,對于曹操臉上的陰翳,似乎沒有任何覺察。

    府衙大堂上,文武大臣都鴉雀無聲,一個個安靜的聽著滿寵冷漠的誦讀,看著曹操的反應。

    “八月末,董的巨魔三軍,分三路突進,占領了冀州大部。

    袁譚在回援信都的途中,被董將麴義的背嵬軍攔截,死傷慘重……袁譚本人,被越兮斬殺。

    九月初……牽招在信都,率部投降……”

    滿寵盡量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誦讀。可漸漸的,他的聲音也開始出現了顫音。一個月,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董就將整個冀州掌握在手里。選鋒軍和巨魔三軍,正朝著兗州進發。

    如今,董在兗州、豫州,已經屯集了近五十萬大軍。

    如果巨魔三軍和選鋒軍也抵達,那麼董的總兵力將達到八十萬,遠非曹操所能夠比擬。

    八十萬大軍!

    這是個足以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懼的數字。

    許多人,已經面如人色。在堂前低頭沉思。至于他們在思考什麼事情。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曹操抬起了頭……

    “諸公,情況很糟糕,對嗎?”

    如鷹隼般的眸光,掃過堂上眾人,他苦笑道:“但我可以保證,這絕對不是最糟糕地消息。

    伯甯,你接著念!”

    滿寵看了曹操一眼,不知道他曹操此時,心里究竟打得是什麼主意。

    “九月初,遼東太守潘璋。從海上入膠水,在寒亭登陸,奪取了都昌(今山東昌邑),截斷管亥地退路。鄭渾試圖解救管亥,卻被潘璋在途中伏擊。遼東將軍凌操命其子凌操守住陽丘山,而後奇襲挺縣(今山東萊陽),占領了即墨。如今。遼東海軍已兵合一處,將管亥……”

    滿寵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曹操,咬著牙說:“將管亥兵馬,圍困在盧鄉一帶……”

    曹操補充了一句:“麴義的背嵬軍已經攻入了平原郡,鄭渾連敗,業已退至曆城,形式岌岌可危。”

    說完,他站起來,一字一頓道:“但不知諸公如今。又有何想法?”

    廳堂之中,一派寂靜。

    曹操說:“關東局勢,已糜爛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鄙夫的大軍逼近,我們的退路越來越少。三日之前,董派我那黃須兒抵達亢父,企圖說降于我。想必諸公,也都接到了家人信箋。”

    堂上,依舊是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曹操取出一封信,朝著眾人抖了一下。“董西平要我投降,說他願意薦我為丞相。呵呵,這家伙,可真的是看得起我啊……想必與諸公的家信之中,董西平也提出了許多誘人的條件吧。”

    雖然沒有人站出來說話。但沉默卻是最好地回答。

    “我拒絕了!”

    曹操說:“我與董。當年在雒陽結交,甚相得。我生平所願。他已經替我完成,我已無憾。所以我讓那黃須兒回信給董,告訴他:若我曹孟德投降了,就算繼續做丞相,可曹孟德,還是曹孟德嗎?生平能有董這樣一個對手,我甚開懷……所以我要和他決一死戰。”

    說到這里,曹操停頓了一下。

    “但是,這終究是我和董的爭斗。不到最後一刻,不分出死活來,絕無罷手的可能。諸公若是不想再打下去,就走吧……董西平一諾千金,他說出來的話,也絕對不會有反悔可能。

    從今日開始,我將開放亢父關卡,有願意投奔董者,三日之內,盡可放心離去。

    然則三日之後,留下來的人,我希望能與我同心協力。戰事雖糜爛,但也不是不可挽回。”

    大堂之上,一片嘩然。

    曹彭站出來,怒聲咆哮:“丞相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豈可背主求榮?哪個敢退縮,我定不饒他!”

    “曹彭,退到一旁。”

    曹操怒喝一聲,曹彭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下去。

    “我已命令鄭渾,退守泰山郡。接下來,就是諸公選擇的時候了……何去何從,某絕不阻攔。”

    曹操說完,甩袖轉入內堂。

    滿寵和荀攸相視一眼,急忙追了過去。

    大堂上,所有人都是心事重重,或是交頭接耳地商議,或是起身走出大堂。

    滿寵追到了後堂中,有些惱怒的問道:“主公,何故如此?”

    曹操卻好像變得非常輕松。臉上的陰翳也不見了,露出一抹笑意,“伯甯,公達,你們先坐。”

    待二人坐下,曹操才開口道:“你們或許不能理解,我為何說那些話。非是我想要這樣做,而是不得不這樣做。我們從成陽退到了亢父,袁紹慘敗,青州危急……此外劉備的兵馬,也被困在了?川。眼見著寒冬將至,我們的境遇會越發的困難。這時候,我們需同心協力。”

    荀攸似乎有點明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但滿寵仍不理解。問道:“可這和您之前地那些話。又有什麼關系?”

    “伯甯,今天地情況,你也看到了。許多人的家眷落入董手中,而且情況有這麼危急,大家地心,已經不穩了!

    我欲與董決戰,卻需一穩定後方。

    可是這些人,已經成了不穩定的因素,令我難以控制。嘿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大家的心思不能抱團,索性就遂了他們……這樣做,對我們而言,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主公……”

    曹操咬了咬牙,輕聲道:“實不相瞞,我接到了劉備的書信。他在信中,提出和我聯手抵抗董。兗州已經無甚可依持。我們需要時間,需要空間,來和董周旋……我們需要徐州。

    我已密令鄭渾,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將泰山郡的屯田軍帶過來。大約有二十萬左右。

    如今,荊南方面的董家兵馬,受周瑜的牽制,難以全力施展。劉表孫策,都也同意和我們聯手。孫策已開始集結江東兵馬,來徐州和我們彙合。劉表呢。則會擋住沙摩柯的大軍,使我們無需擔憂,腹背受敵。

    伯甯、公達!

    我現在需要時間啊。

    到時候我們四家兵馬彙聚一起,也許還能夠和董決一雌雄。此戰若勝,我們就有了和董談判地資本。但是如果失敗了的話,我們將一敗塗地。所以……我現在需要你二人鼎力協助。”

    曹操這是和滿寵荀攸交老底兒了!

    二人相視一眼,漸漸地理解了曹操的意圖。

    與其說是放任自流,倒不如說是虛張聲勢,拖延時間。

    相信那些投奔董的人,會把曹操的話轉述過去。這樣一來。董定然會小心翼翼,從而為曹操爭取調集兵馬的時間。當然,這只是一個輪廓,具體實施,還需要在細微之處琢磨。

    滿寵想了想。起身道:“丞相。我願前往泰山郡,協助鄭渾。將兵馬帶回來,順便拖住董。”

    “這……”

    曹操有點猶豫了。

    不過,他並非是不信任滿寵。相反,他對滿寵非常看重。魯肅死了,荀也死了……身邊可以用,值得信任地人,越來越少。

    前往泰山郡,拖住董地兵馬?

    說起來似乎很容易,可那是一樁九死一生的任務。一俟偽裝被董識破,滿寵將死無葬身之地。

    曹操,不舍得!

    可似乎除了滿寵外,他實在找不出能信賴地人,擔當這個任務。

    程昱,已隨同劉備的使者,秘密前往徐州;荀攸?曹操現在,身邊還真的是離不開荀攸。

    甚至連伊籍等人,曹操也都難以再去相信。

    雖然伊籍跟隨他的日子很長,甚至比程昱荀攸的時間還長。但這個人,眼力價很活泛,心思也很兔脫。很難說當山窮水盡的時候,伊籍會做出什麼選擇。這樣的人,曹操無法相信。

    “伯甯,此去泰山,非常危險。”曹操握住了滿寵地手,“我讓曹彭隨你一同前往,你能拖就拖,不能拖,千萬不要和董硬拼。可遁入深山,憑借泰山郡的地形,和董進行周旋。如果真的不行了,我也希望你不要輕易拋棄此身。我會安排涼茂,在汶陽設法接應你……

    只要能拖到來年開春,就算成功。

    如果拖不到的話,只要你能安全回來,也算是勝利。”

    滿寵眼含熱淚,躬身一揖,“寵願肝腦塗地,以報答丞相今日之厚愛。”

    說完,滿寵轉身離去。曹操又叮囑了一番曹彭,這才算是平靜下來。

    待滿寵和曹彭離去,荀攸突然問道:“丞相,劉備……可以相信嘛?這個人,心機深沉,太狡猾。”

    曹操歎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道?可如今局面,由不得我們選擇。合則利,分則害。如今,我們唯有和劉備孫策合作,方能有幾分勝算。董西平的勢力越來越大,我們已經沒有選擇。”

    荀攸也陷入了沉思。

    “丞相,劉表真的能拖住沙摩柯?”

    曹操說:“只要沙摩柯解決不了周瑜的水軍,那麼他就不可能放開手腳,全力去對付劉景升。

    而只要劉表能活著,沙摩柯就難以輕松的突破荊北防線。

    公達,我們現在是在賭博。以前我的運氣一直都不錯,希望這一次,我的運氣依舊跟著我。”

    荀攸點了點頭,默然無語。

    其實,在他和曹操地心中,都存有一個疑問:劉表,還能支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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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一章 蔡美人

  
    劉表有些支持不住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擋不住沙摩柯的進攻。反以新任南郡太守韓嵩和南郡典軍校尉魏延兩人聯手之力,連續擊退了荊南數次的攻擊。沙摩柯進不得,同樣荊北也是守有余,進取不足。

    戰局在入秋之後,呈現出膠著的狀態。

    同時,劉表將蒯越留在了襄陽,擔任荊州別部司馬。

    任命原長沙校尉吳巨出任南陽太守,而後又任命長子劉琦出任江夏太守,督江夏水陸兩軍。

    表面上看,劉表似乎已經在兩個兒子中間做出了選擇,要安排劉琮為繼承人。

    可明眼人卻能夠看出來,劉表這一系列的安排,實際已經架空了蔡瑁蒯越。而這兩個人,無疑是代表著荊州世族的力量,也代表著劉琮的利益。劉表這樣做,又是出于什麼目的呢?

    襄陽看似很平靜……

    可以說,是非常的平靜。

    特別是在入冬以後,劉表的身體看似出現了好轉。于是,他也就加快了對荊北地區的掌控。

    宗族息聲!

    蔡瑁蒯越等人,看上去對劉表的這些安排也沒有異議,非常平靜的接受了劉表的任命。

    蔡瑁被任命為治中別駕,兵曹從事,總督荊州軍事。

    在這一點而言,各方諸侯中,劉表算是最遵循漢制的一個了。至少在他的麾下,沒有任命任何雜號將軍。所有的官吏,都是按照漢制任命。從任何一方面,劉表都沒有出現逾制的情況。

    治中別駕是地方屬臣中地位最高的職務,非常重要。

    以前這個職務是由劉巴來擔任。蔡瑁多次向劉表委婉的提出,想要取代劉巴,卻未得到滿足。

    現在,他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北方的天氣,在漸漸的轉涼。而荊州的氣溫。也隨之驟降。特別是那南方特有地潮冷。常令人難以忍受。襄陽城外地一處莊園中,蒯越等人聚在了一起。圍著火盆,都面呈郁郁之色。

    “德,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喝酒?”

    蒯越有些不滿的看著蔡瑁,語氣中略帶著譏諷之意,“怎麼?當時這治中別駕,就心滿意足了?”

    “蒯越,你休要胡說八道。”

    蔡瑁把手中地酒杯重重摔在了桌上,旋即又很無奈的說:“我滿足個屁……你當我是傻子嗎?劉表表面上升我做了治中別駕,可是現在……他安排的那些人,我又能指揮得了哪一個?

    嘿嘿,好一手明升暗降。

    從南郡到南陽,從襄陽到江夏。掌兵地人都是他的親信。別的不說,就這襄陽城里,我又能動得了誰?襄陽八千精兵,只聽他一人調遣。虎符被他攥著,連小婉都不知道藏在何處……

    我這叫借酒澆愁,什麼心滿意足!

    他劉景升現在對我們還客氣幾分,那是因為荊南和?川大敵當前,他不敢下手。可一俟戰事結束,他就不會再對我等客氣……嘿嘿,劉表是想壓制我等宗族。把荊州徹底掌控手中。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他想要干什麼嗎?”

    蒯越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嘿嘿,看樣子你還沒有喝多嘛。尚知道這其中的利害。”

    蔡瑁冷笑道:“我自然知道利害。不過我好歹也是小婉的哥哥。憑這個關系。劉景升也不會對我蔡家趕盡殺絕。反倒是異度你,怕要有危險了!你兄長如今投奔了長安。劉景升又豈能輕易放過蒯家?要我說,你還是多考慮你自己吧,免得將來你蒯家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蒯越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

    “德,蔡蒯兩家,立足荊襄多年,你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今日請你來,正是想請德你助我一臂之力……小兄有些籌謀,可如果沒有德地幫忙,只怕是難以成功啊。”

    蔡瑁說:“我自身難保,又能如何助你?”

    “呵呵,願不願意幫忙,且待我為你引薦一人之後,再做決定,如何?”

    蔡瑁一蹙眉,“什麼人?”

    蒯越一笑,起身道:“德莫著急,且在這里稍坐,容我片刻,去去就來!”

    說完,蒯越轉身就出了房間,只留下蔡瑁一人,有些莫名其妙。今日蒯越宴請蔡瑁,其實里面是什麼意思,蔡瑁不是不知道。對于蔡家目前在荊州的尷尬境地,蔡瑁心知肚明。他既然來了,就是想要看看蒯越的意思。畢竟,蒯家蔡家都是百年大族,可以說的上是休戚相關。

    “兄長去赴約,小妹也是支持的!”蔡瑁想起,在來之前他那妹妹對他說過的話語:“州牧大人已決心和關中魚死網破。但是于我們蔡家而言,卻沒有必要陪著他一同送死。關中一統的局面,哥哥見到了異度先生後,不妨探聽一下口風,說不定還能為我們尋得一線生機。”

    蔡夫人,也就是劉表的老婆,剛過了而立之年,正風華正茂,風韻猶存。

    這女人的心眼兒活泛,在大多數時候,她甚至看得比蔡瑁要清楚。蔡瑁呢,對小妹也非常尊敬。

    就在蔡瑁胡思亂想的時候,厚厚地門簾挑開,從外面走進來了三個人。

    為首的正是蒯越,而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中年文士,蔡瑁對這個人也不陌生,來人正是蒯良。

    蔡瑁不由得一驚,忍不住啊的一聲呼喚。

    蒯良朝他點了點頭,卻側過身子,讓出了一條路,請他身後之人先行。這時,蒯越也讓出了主位,表情看上去格外的恭敬。那人也不客氣,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蔡瑁對面。

    蔡瑁只覺眼前地光線,隨之一暗。

    那個人。身高過丈。膀大腰圓,魁梧的如同一頭雄獅。赤發黃面。生地面容奇丑。黑夜冷不丁的看他一眼,膽子小的人,說不定會被嚇個半死。環眼闊口。鼻梁高聳,宛如鷹鉤般。

    蔡瑁沒見過這個人,可是卻覺得對面這莽漢眼熟的很。

    只是一時間,又想不出對方地名字。手指著那莽漢,蔡瑁張口結舌,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莽漢頗有喧賓奪主之氣,坐定之後,抄起酒壇子,仰脖灌了一大口酒。

    “異度先生,這酒甚不爽快。娘們兒喝得玩意兒,比不得我帶來地那幾壇子西域烈酒啊。”

    蒯越呵呵一笑,“三爺的酒,自然是好酒!”

    莽漢也笑了起來,然後扭頭對蔡瑁說:“我就是沙摩柯,是什麼身份,什麼來曆,想必你也清楚,我也懶得介紹。你如果想拿住我向劉表請功,現在回襄陽搬兵吧。說不定劉表會重新信任你。你蔡家一門在劉表治下,可以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嘿嘿,某家從不擋人富貴。”

    蔡瑁這會兒地腦袋里,一片空白。

    經小妹蔡婉兒提醒,在來之前。蔡瑁就已經猜到。蒯越的目的,恐怕是要請他一同投奔關中。

    在這種時候。未嘗不是一個好主意。雖然說關中對世族也有打壓,以科舉取消了世族地薦舉權。但在另一方面,對世族並非一味的打壓,甚至在科考上,和其他人也都是一視同仁。

    正應了當年董的求賢令:但有一技之長,皆可為我所用。

    世族雖然沒有了發展壯大的薦舉權,可是若論底蘊,遠非在三學中求學的寒門士子可比擬。

    也就是說,關中並沒有斷絕了世族的生存希望。

    蔡瑁也有同樣的想法,只是在沒有確定關中對江南世族的態度之前,他輕易不會做出決定。

    原本只是想套一下口風,可沒想到……

    “侯……”

    蔡瑁結結巴巴的念出了沙摩柯的官名,卻再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沙摩柯……那是什麼人物?關中董家一手遮天,而沙摩柯就是董地結拜兄弟。長沙梅園結義,可說天下聞名。

    蔡瑁懵了!

    沙摩柯露出不快之色,把酒壇子往旁邊一方,散發披肩,沉聲道:“你這家伙,端的不痛快!”

    “啊,啊……不知侯有何指教?”

    合著剛才蔡瑁光顧著發懵了,竟然沒有聽清楚沙摩柯說的話語。

    蒯越連忙道:“三爺,莫要著急。德吃驚,也是正常。說實話,您隨家兄秘密來這里時,我也不比德強多少。這事情事關重大,且容德三思。”

    而蒯良也說:“三爺,德是個知輕重,明事理的人,而且與我兄弟從小相知,絕非小人可比。”

    蔡瑁這時候,也反應過來。

    沙摩柯沉聲道:“我二哥也說,蔡德明大義,知輕重。咱們開門見山的說吧,我今日前來,目的就是為了襄陽。所以想請蔡將軍幫個小忙,助我得了襄陽,不知蔡將軍意下如何?”

    真直接!真爽快……

    蔡瑁心中苦笑。這沙摩柯和他以往見過的人不一樣,說話直來直去,不拐彎抹角,還真讓蔡瑁有點不太適應。

    沉吟一下,蔡瑁說:“侯,不是我不願意幫忙。想必您也知道了,我和異度如今……襄陽城里,我們根本說不上話。劉表把我架空,現在除了我麾下的八百府兵之外,再無人聽命。

    劉表在襄陽,駐紮八千強勇。

    另有一個叫文丑的家伙,領三千精兵,駐守城內。

    這些人,我根本無法調動……侯,不是我不識時務,實在是我無能為力,恕我無法從命。”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蔡瑁地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他非常害怕,害怕萬一不能讓沙摩柯滿意,沙摩柯會立刻出手,把他殺了。雖然沒有領教過沙摩柯的本領,但虎狼之將,梅園三丑的名字。可不是平白得來。蔡瑁的武藝也不差。但是和沙摩柯相比起來,沙摩柯殺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螞蟻那麼簡單,蔡瑁還真的活不成。

    可本能地,他覺得還是該實話實話。

    沙摩柯笑了起來。“蔡將軍這話,倒不是推托之言。你如今地處境,我很明白,所以才來和你見面。其實,你能幫得了我……我希望在我需要蔡將軍的時候,蔡將軍能夠封鎖州牧府衙一個時辰。在這一個時辰當中,府衙中不得有半紙消息傳出,不知道蔡將軍願意幫忙否?”

    蔡瑁一怔,“什麼時候?”

    “嘿嘿,這個嘛……到時候將軍自然能知道。”

    蔡瑁猶豫不決。深吸一口氣之後,輕聲道:“侯,這事情太大了,請恕我一時無法答應。如果侯信得過我,容我考慮兩天。當然,侯若是這時候殺我,蔡瑁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沙摩柯一笑,“我若不信德,何必與你相見?且回去考慮,三日之內。我需要一個結果。

    還有,我這段時間,就住在這里。

    除我之外,尚有八百山蠻軍。如果蔡將軍想要通風報信,謀取富貴。去就是了。我也不說什麼。二哥說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沙摩柯相信。蔡將軍是明白人,能權衡出輕重。”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蔡瑁額頭上冷汗淋漓,連連點頭。

    四人圍坐火塘邊上,又吃了一會兒地酒,蔡瑁起身告辭。

    “我隨德一同回去。”

    蒯越起身,“三爺只管在這里住下,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叔進帶話,我與德,就先告辭了。”

    叔進,是蒯越地次子,名蒯揚,年二十。

    蔡瑁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有說話。

    回襄陽的路上,蔡瑁和蒯越沒有過多地交談。

    但是從蒯越的表情上來看,蔡瑁可以肯定,蒯家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承諾,徹底投靠了關中。怪不得,這家伙會如此地輕松。

    回到襄陽後,蔡瑁和蒯越在途中分手。他急匆匆的來到州牧府衙,從角門進去,來到後宅。

    由于天冷的原因,劉表這兩日又有些不舒服了。

    以往出現這樣的情況,蔡夫人都會在一旁照料。可現在,劉表已經生出了不一樣的心思,所以也擔心會出什麼意外。索性疏遠了蔡夫人,連帶著劉琮,也都有了提防。這一場病,劉表只讓他從老家帶回荊州的老媽子照顧,蔡夫人和劉琮想要見他,都變得非常困難了。

    天上下著蒙蒙細雨,蔡婉卻坐在後宅花園涼亭中,看著那雨打殘敗秋萍,心中好生寂寥。

    一襲月白色的長裙,在蒙蒙雨絲中,婀娜背影,帶著幾分憔悴。

    蛾眉輕蹙,粉靨寫滿哀愁,低錘螓首,令人感到心痛。蔡瑁看到時,也忍不住輕輕一聲歎息。

    蔡瑁馬上五十歲了!

    而蔡婉比她小了整整二十。他二人是同父異母,但是兄妹之間的親密,勝似親生。眼看著小妹這般不快活,蔡瑁對劉表的恨意,不自覺有增加了幾分。

    走上涼亭,他站在蔡婉身後,一言不發。

    “哥哥,回來了?”

    蔡婉已經覺察到了蔡瑁的到來,轉過身,低聲地問道。

    “回來了!”

    “情況怎麼樣?”

    蔡瑁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還好……不過我在異度的府上,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人。”

    蔡婉先一怔,輕聲說:“可是蒯良回來了?”

    有時候,蔡瑁就覺得,他這個妹妹啊,如果是個男兒,一定比他還要出色。

    當下點了點頭。

    “除此之外,我還見到了沙摩柯!”

    “哦……”蔡婉先沒有注意,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駭然的瞪著一雙杏眼,“哥哥,你說誰?”

    “沙摩柯!”

    蔡瑁早就知道,只要說出這個名字,蔡婉一定會被嚇一跳。他苦笑道:“沒想到吧……我見到他的那一刻時。也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沙摩柯來了。他請我幫忙,幫助他拿下襄陽。”

    蔡婉一蹙眉。“哥哥,你沒有答應吧。”

    蔡瑁苦笑:“我倒是想答應,可自家事自家知。我現在一沒兵。二沒將,怎可能幫到他呢?”

    “那他……”

    “侯說,他也知道我的苦處,所以並不強求。他只請我,在適當的時候,為他封鎖這里。”

    蔡婉眸光一閃,“這里?府衙?”

    “正是!”

    蔡婉敏銳的覺察到,沙摩柯既然敢來,就一定還有後著。至于是什麼後著,她弄不清楚。不過蔡婉卻知道一件事。老蔡家現在……需要做出一個抉擇了。這也是沙摩柯來這里的目的。

    “蒯家怎麼說?”

    蔡瑁歎了口氣,“還能怎麼說?我聽異度說,蒯良這次立了大功,已經被封為承明殿太學院學正,吏部侍郎,地位只在石韜之下,負責朝廷地官吏分配……如今,蒯家算是有了靠山。”

    這話聽上去,怎麼聽,怎麼帶著一股酸味。

    蔡婉一下子聽出了蔡瑁那話語中的嫉妒之意。輕聲問道:“那沙摩柯有說過,如何安置咱們家?”

    蔡瑁那會兒光顧著冒酸水兒了,那想到這上面去。

    當下很尷尬地一笑,搖了搖頭……

    蔡婉馬上就明白過來,歎了口氣。“其實異度先生地選擇。也不算太錯。我們這些人啊,生下來身上就背著一個家族的命運。哪能像普通人一樣地快活?只是我有些奇怪,沙摩柯究竟是長了什麼膽子,竟然孤身涉險?荊南地局勢並不好,周瑜的水軍把他鬧得可是焦頭爛額。

    南郡又有韓嵩和魏延,阻擋住他地大軍。

    沙摩柯,又憑什麼如此自信,能拿下襄陽,平定荊州?”

    蔡瑁歎了口氣,“小婉,莫要以常人度那三英,特別是涼王董。梅園三英,個個膽大包天,涼王漆侯,當年帶著幾十個人,把太平道折騰的損兵折將,狼狽不堪;沙摩柯,那是被先帝親口稱贊過的小蠻王……看他這些年在荊南的發展勢頭,就可知道,他恐怕已有把握。”

    蔡婉點頭道:“兄長這話,我也明白。

    只是,我們蔡家不比蒯家。蒯良當年在南陽,和一王二侯並肩血戰,交情不淺。而且蒯良投奔長安也有年月,累積起來的功勞,再加上他和涼王的交情,足夠他蒯家在關中站穩腳跟。

    可我們蔡家,和關中沒有任何交情。

    此前哥哥還攻打過沙摩柯,雖然那是奉命而行,但終歸是一個疙瘩……

    我也贊同哥哥的想法,如果沙摩柯真的有把握,那荊州定然不可保全,我們需要早作打算。

    關中涼王,距離遙遠,難以琢磨。

    所以我們必須要抱住那沙摩柯。哥哥你當弄清楚,沙摩柯這個人什麼喜好,我們再順勢而為。

    只有抱住了沙摩柯,我們蔡家才能在未來的日子里,繼續生存下去。”

    不得不說,蔡瑁的確是比不上他地這個妹妹。至少,在關鍵的時刻,蔡瑁的思路遠不如蔡婉這般的清晰。

    聽蔡婉說完,蔡瑁連連點頭。

    但他很快又露出了苦惱之色,“妹妹,這沙摩柯……怎麼打聽啊?他只給了我三天的時間啊。”

    “哥哥啊,你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要我為你打算吧。這件事,你自己去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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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二章 無題

  
    )    對于蔡婉這種出身的人,很難談得上什麼真正感情。

    生在門閥世族,注定了從小所接受的教育,就是為家族而奮斗。在這一點上,荀也好,荀攸也罷,包括很多人,和蔡婉都沒什麼太大區別。甚至連董,不同樣受到過這種教育?

    家國天下……

    家,永遠是排在第一位。

    蔡婉嫁給劉表的時候,不過十六七歲。而當時的劉表,已經快五十歲的年紀,是一樁政治婚姻。

    美人愛才子,話說的沒錯,而劉表也的確是才子名士。

    可問題就出來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兒,正是滿懷憧憬的年紀,怎可能心甘情願的愛上一個年紀足以做她父親的老頭子?劉表對蔡婉不錯,同樣表面上,蔡婉的日子也很舒心,似乎一切都很和諧。但這和諧,卻是建立在安定的基礎上,一俟出現危機,就是同床異夢。

    就好像俗話說的那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于世族婚姻而言,更是貼

    蔡婉蔡瑁兄妹,必須要為蔡家的未來而謀劃。至于能有什麼樣的結果,就要聽天由命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里,蔡瑁時常登門求教蒯越。

    而蒯越呢,倒也客氣。只是問道關于沙摩柯的事情時,他總是故作神秘的一笑,不做回答。

    不過在閑談中,蔡瑁還是聽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據說沙摩柯這個人很好色,而且喜好很怪癖,對于結過婚,寡居的女人,似乎情有獨鍾。

    結過婚?

    而且還要寡居?

    蔡瑁回到家中以後,開始琢磨起這條看似沒有任何用處的消息,不時的搖著頭,發出嘖嘖聲音。

    入十一月後。這關東的戰局。出現了短暫的平靜。

    青州管亥在入冬後,內無糧草。外無援兵。于盧鄉堅持了四十天,終于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管亥的脾氣並不是太好。

    在遇到如此棘手的局面後,性情變得更加暴烈。青州西部校尉牛金。是管亥地副手,頗有能力。因一件小事,和管亥發生了爭執,結果被管亥杖脊二十,這心里面可就生出了變化。

    他找來了本家侄子牛賢,又聯合了軍中上將張台和刑烈兩人。四個人一商議,都覺得這大勢已去,怕是再也難以挽回。如今唯有早作籌謀,說不定還能得一場富貴。于是四個人密謀造反,在十月末暗中與凌操聯系。在一個月黑風高地晚上,四人殺了管亥後,開關投降。

    至此,青州大局已定!

    隨後原西河太守孫乾奉命抵達青州,出任青州刺史一職。不過此時的刺史,權利已經不比從前。孫乾主掌民生,而原云中太守法正,被拜為青州都督執掌軍事,與孫乾共同治理青州。

    對孫乾來說,能擔任一州刺史。怕是他一輩子都沒有想到地成就。

    上任之後,可說是任勞任怨,努力的恢複青州的民生經濟,同時又從俘虜中,舉薦了一人。

    原曹操麾下。負責青州屯田地主官。祗。

    而董的回複則是:青州民生,孤已盡托付于公佑。使用何人?公佑可與孝直自行決斷。

    又一次漂亮的甩手掌櫃!

    可是孫乾卻是感激涕零。上書正在山陽駐留的董:臣本一介布衣,得千歲厚愛,敢不效死命?三年,若三年之後,孫乾未能令青州恢複往日的繁榮景象,願將項上人頭獻于千歲。

    這就是說,孫乾要玩兒命了!

    而後,董又發函回長安,命趙戩出任冀州刺史,委任潘璋為冀州行軍都督,聯合執掌冀州。至于甄家,則遷往長安,甄逸被委任為承明殿少府,主掌財政。而改冀州各封國為郡,一並封賞下去。

    冀州,世族林立,需要有一德高望重之人,方能鎮住場面。趙戩可說是曆經了三朝,從漢靈帝,到偽帝劉協,又至漢帝劉辯,不禁在士林之中有威望,而且手段極為強硬。這也是當初顧雍等人推薦趙戩去三韓時,董不願意的一個主要原因。

    長安所發生的事情,董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

    只是這關東戰局已經到了關鍵之時,董難以脫身出來。在得知了劉辯被殺,賈詡失蹤的消息以後,董把自己鎖在了書房里面,整整一天一夜未出來。第二日,董陰沉著臉出現,命行軍司馬黃敘,領他親隨八百巨魔士,火速趕往長安,將董冀打入天牢,等候發落。

    而後命文聘率領本部人馬,回轉長安。

    罷趙云蘭池將軍之職,連同王買、周不疑、郭淮、賈穆、賈訪、劉先等一干和董冀走的比較近地官員,一並拿下,打入天牢。又派馬良星夜奔赴西域,請李儒典韋火速抵達長安城。

    任命徐晃為西州刺史。

    調朔方太守龐回轉長安,配合李儒,暫領承明殿一切事由。

    顧雍被罷官,盧毓被罷官……

    整個承明殿在進入十一月中之後,可說是來了一個大換血。至于董的真實想法,無人可知。

    當董冀等人被打入天牢之後,蔡琰董綠等人,紛紛寫信為董冀求情。

    但是董接到信箋後,看也不看,直接投入了火爐之中。不過,他寫了一封信,送給李儒。

    青州平靜了;冀州平靜了!

    曹操也暫時的退避,只留了一個滿寵,在泰山郡和董兜***,率領二十萬人馬,退至徐州。

    劉備也不再想著救援?川,而是把張燕調到了汝南,而他自己,帶著司馬朗坐鎮沛縣。

    兩軍加起來,約三十余萬兵馬。同時,江夏劉琦,也奉命進入汝南,為曹劉二人帶來五萬大軍。

    總兵力,近四十萬。

    十一月末,沮鵠戰死于汾丘,許攸在穎水畔,自刎身亡。

    六萬缺衣少食的徐州軍,向龐德投降。並隨之被新任?川太守諸葛瑾接管,打入屯田營中。

    婁圭,抵達山陽……

    董策馬揚鞭,徘徊于巨野郊外。

    山陽已經下了兩場大雪,天地間一派蒼茫。

    獅鬃獸在雪地中,緩緩的行進,似乎毫無目標。韓德孟坦兩人,領著親隨,在董身後跟進。

    看得出來,董的情緒不是很高漲。

    黃榮辛敞跟在董的身邊,也不敢開口說話。辛敞是辛毗的兒子,年紀已經不小。辛毗也不想辛敞再去進三學熬那十年的時光。所以,他請求董,將辛敞收歸為涼王府門下書佐。

    雖然考取不得功名,但明眼人都清楚,做這個書佐,前途似乎更加光明。

    揚起頭,看著天空低沉的云朵,自言自語般地呢喃道:“又要下雪了!”

    “千歲!”

    董舉起馬鞭,搖了搖,突然間呵呵的笑了起來。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半闕後世偉人所做的《沁園春-雪》,從董口中流出,陰陽頓挫,更顯出幾分玄妙的古韻。

    此時,五言詩方起,七言絕句更加稀少,細算起來,僅有董那一闋《涼州詞》算的精彩。

    至于詞,在這個時代尚未興起,甚至不為人所接受。

    大凡名士,多以古體詩做歌,五言詩和七言絕句都算不得普及。詞這種形式,更上不得台面。

    董興之所至,突然詠一詞牌,讓黃榮和辛敞一怔,旋即側耳旁聽。

    可以感覺地出來,董還沒有詠完。對于這種很新鮮地玩意兒,若年紀大些的人,怕難以接受,但是于年紀小,對新生事物總很好奇地黃榮辛敞而言,似乎更有興趣一些。可董詠半闕詞後,突然閉上了嘴巴。

    癡癡的看著莽莽雪原,細目眯成了一條線。

    他在自言自語,聲音非常小……

    可是黃榮卻聽得清楚,董在說:世間不如意事,十居八九……十居八九吧!

    “千歲!”

    董卻恍若未聞,大笑一聲道:“好了,頹廢多時,偷閑半日,也該做些正經事了。黃榮辛敞,隨我回城去。大好光陰,怎能繼續蹉跎?這隆冬已經來臨,相信春天,也不會太遠。

    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說完,一磕獅鬃獸馬腹,阿丑長嘶一聲,撒腿狂奔。

    “榮哥,你聽明白了嗎?”

    辛敞瞪大到了眼睛,看著黃榮問道:“主公剛才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個……我也不甚明白。不過想來,主公的話大有深意,還需細細揣摩,說不定能有所得。”

    韓德這時候催馬從二人身邊過去,“莫再揣摩了,再不趕上去,怕是連湯都剩不下一

    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話語,可是在黃榮辛敞聽來,話里面卻包涵了含義,令人不禁沉思。

    怎地這韓老粗,也能說出如此深奧的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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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三章 鐵鎖橫江

  
    霧鎖湘江!

    已是小寒時節,雁北向,雀始巢。

    周瑜扶劍立于船頭,看著前方若隱若現的船影,咬牙切齒道:“張帆,給我追上去!”

    “大都督,這麼大的霧,咱們已經和主力拉開了距離。萬一錦帆賊使詭計,調虎離山怎麼辦?”

    說話的是一個青年軍官,不無擔心的提醒周瑜。

    周瑜目光冷峻,“若不能解決那鈴鐺賊,終究會是一個禍害。我們數次登陸,眼看著就要站穩腳跟,就是這鈴鐺賊在後面使計,拖住了我們的腳步。這次我們設計伏擊,絕不能再讓鈴鐺賊逃走。中軍有軍師在,不會有什麼問題。在這大江之上,關中軍已經沒有還擊之力!”

    自年初到現在,甘甯已經被周瑜連敗了十七次。

    折損了船只上百艘,艨艟無數。不過,甘甯也算是和周瑜叫上勁兒了,錦帆營元氣剛恢複一些,甘甯就會立刻出擊,給周瑜造成麻煩。雖然連戰連敗,損兵折將,可就是不肯罷手。

    周瑜因為甘甯,也被拖住了腳步。

    有好幾次,他已經登陸,准備奪取蒼梧零陵等地,在荊南站穩腳跟。可就因為這個甘甯,幾次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卻不得不在中途停止。這家伙,簡直就是陰魂不散,令人感到心煩。

    如今,大戰將起。

    孫策在江東整備兵馬,馬上要開拔前往徐州,和曹操劉備的人馬合兵一處,與董決一死戰。

    這使得周瑜的壓力驟然增加了許多。

    如果江東軍可以在荊南站穩腳跟的話,不用說……對于關中軍的合圍,將會產生重大意義。

    但是想要站穩荊南,周瑜就必須要先解決了甘甯。

    對甘甯,周瑜是恨得咬牙切齒,但同時又贊賞有加。此次周瑜佯攻長沙,而後在浣江上設伏。一舉擊潰了甘甯新組建的船隊。錦帆營十余艘樓船。幾乎被摧毀殆盡。不過還是被甘甯突出重圍。

    又是老一套,在逃入云夢大澤後。甘甯董系鄧當蘇飛四人,突然分散逃逸。

    此前,甘甯用這一招已經逃脫了好幾次。可這一次。周瑜是下了狠心。不拿下甘甯,誓不收兵。

    你不是分散嘛?

    沒關系……我只盯著你甘甯就行。至于其他人,周瑜並不放在心里,鐵了心要置甘甯于死地。

    說實話,周瑜挺羨慕甘甯。

    以甘甯折損的那些船只和兵將,放在江東的話,足以組織出三支與江東水軍同等規模的船隊。若非董那樣的勢力,甘甯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有時候,周瑜就在想:如果我能得到和甘甯一樣地支持,用不了三年。我絕對可以橫掃整個江南……當然,前提是投降董。

    這念頭,也只是在周瑜腦海中那麼一閃。

    他和孫策是連襟,同娶了廬江二喬,又怎麼可能和孫策斷絕關系?不過,有時候想想,地確羨慕。

    周瑜可以肯定,關中對甘甯的支持,也基本上到頭了。

    如今董在兗州豫州和曹劉對峙,錢糧損耗之巨。令人觸目驚心。冀州需要平撫,青州需要平撫,豫州需要平撫,這一樣需要驚人地錢糧。更何況,關中在今年不同樣遭遇了旱情?

    與冀州不同的一點。就是關中當年經秦國治理。水渠縱橫,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旱情。

    但是一方面要支持百萬大軍的糧餉。一方面要平撫各州地災情。董就算是神仙,估計也拿不出太多錢糧來,為甘甯重建一支錦帆營。擊潰了甘甯之後,周瑜就能騰出手,經略荊南。

    想到這里,周瑜情不自禁,又握緊了劍柄。

    甘甯的船只,速度開始放慢了……

    前方河道突然變窄,好像一個葫蘆口似地,河水湍急。但是只要過去了這一段河道,江面會變得很寬敞。到那時候,甘甯的小船就能發揮出機動靈活的特性,再想追上去,可就難了。

    江東的樓船,非常結實。

    周瑜下令水軍,借助風勢,張帆追擊。這里河水雖然湍急,但于江東的巨艦來說,影響不大。

    隨著周瑜一聲令下,數艘樓船在此加快了速度,朝著甘甯的船只迫近。

    這里的霧氣很大,甘甯的船只在水面上七扭八拐的,似乎是在躲避暗流,以之字形前進。

    而周瑜地船只則是直線追擊,相比之下,甘甯的速度優勢,也就漸漸的失去。兩邊船只,越來越近。

    突然,小船在河面上滴流打轉。

    就聽到有人呼喊:“將軍,我們被暗流吸引住了!擺脫不掉啊!”

    “沖出去,想辦法都要沖出去!”

    甘甯似乎慌了起來,大聲的叫喊著。

    周瑜臉上露出了笑意,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可就在這時候,轟隆一聲巨響,緊跟著樓船劇烈的搖晃。

    “怎麼回事?”

    “都督,我們好像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面!”

    霧氣太大,周瑜也很難看清楚,這河面上究竟是什麼攔住了樓船的去路。應該不是礁石……

    他立刻派了幾個水鬼下去,但是下去之後,卻不見回應。

    怎麼回事?周瑜又派出了幾個水鬼,但結果也是一樣。

    不對,難不成甘甯在這里有埋伏?應該不可能啊……這連續兩日追擊,他哪有機會設伏?

    或者說,是早就有了安排?

    周瑜激靈打了一個寒蟬,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是他伏擊甘甯,而是甘甯來伏擊他了。

    “退回去,從這里退出去!”

    就算這一次跑了甘甯,還有下一次。周瑜在權衡了一下之後,立刻下令撤退。

    船只在水面上掉頭,只動了一下。就聽華棱棱一陣聲響。巨艦又是一陣搖晃,似乎移動不得。

    “下水。看看水里究竟有什麼?多派一些水鬼下去!”

    數十個水鬼跳入冰冷的江水。這一次,他們沒有再消失,而是很快的就回來了。

    “都督。河面上到處都是鐵鎖,水中還有許多鐵樁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打下去地,鐵鎖和鐵樁子相連,我們的船難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轉身……”

    周瑜一下子明白過來。

    剛才甘甯在水里走之字形,並不是為了躲避暗流,怕是為了在鐵鎖之中穿行吧。

    “退出去,立刻沿原路退出去!”

    可是,前進容易,後退卻難了。甘甯為了今天這一戰。忍受了多少的委屈?從一開始不聽陸遜的指揮,擅自出戰,被周瑜大敗;到後來陸遜嚴令他,不管怎麼打,都不能獲取勝利。

    一年地時間,他敗了十七次。

    除了剛開始是五次之外,幾乎每個月都要大敗一次,而且是不得不敗。

    現在,終于可以出心中這口惡氣了!甘甯也承認,他不是周瑜地對手……但被敗了十七次。泥人都要生出火性。脫出了河道以後,他登上了早已埋伏在旁邊地新型戰船,心情愉悅了很多。

    這新型戰船,不同于大多數船只所使用地平頭大翼樓船,而是尖頭地五牙戰艦。

    船體沒有大翼樓船那麼大。每艘戰船分為三層。可容納二百人。船兩側,設有一種名為拍竿的裝置。所謂拍竿。就是利用杠杆原理,豎起一個舉行木樁,木樁一頭,重達數百斤,每根木樁上,有滑輪固定,需二十個壯漢轉動絞盤,來控制拍竿的升降。

    這一竿子下去,艨艟立刻粉碎。

    就算是大翼樓船,也經受不住拍竿地攻擊。更何況,在船上還固定有二十架西平弩,可在二百步之外,以巨箭攻擊對方。這樣的武器,足以擊潰任何對手。可陸遜就是不輕易使用。

    用陸遜的話:“對付周瑜,必須一戰功成。雖然我們的船只比他高明,可如果無法徹底消滅江東水軍,周瑜就會另尋其他的辦法。五牙戰艦的戰斗力的確強大,可惜速度上略有瑕疵。

    興霸,唯有委屈你一下,在戰機到來之前,絕不許獲勝。

    你要做的,是讓周瑜覺得,你已經山窮水盡了。只有這樣,周瑜才會放下警惕,和我決戰。”

    甘甯頂不爽陸遜。

    在他看來,陸遜不過是仗著一張小白臉,通過蔡節而得到董的重用,並沒有什麼本事。

    但幾戰下來,陸遜言無不中。

    甘甯雖然驕狂,也並非不知好歹。他也明白,陸遜是要一次解決對手。失敗的話,周瑜就會像他現在對付周瑜地手段,來對付己方。這樣的情況,甘甯當然不願見到,也只能聽命。

    眼見周瑜戰船要往後退,甘甯怎可能放過他?

    “巨箭准備,給我進攻。”

    三四艘五牙戰艦橫過船身,一排巨箭呼嘯著射出去。當先闖出來的江東樓船,被瞬間打得粉碎。後面的樓船,連忙退回去。而甘甯也不追趕,因為他的命令就是,在這里守著周瑜。

    霧,漸漸稀薄了!

    周瑜終于看清楚了江面上橫著的幾艘五牙戰艦,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都說關中兵強馬壯,軍械銳不可擋。以前還不相信,但現在看來,卻是不得不信了。只看那漂浮在江面上,殘破的大翼樓船就知道,對方的戰艦攻擊力,是何等的剛猛。雖然還不清楚那拍竿的用途,周瑜多多少少也能推測出來。想要用大船沖出去,只怕是有點不可能。

    “向江口放出艨艟,看是否有出路!”

    周瑜也知道,這是一個設計了很久地套兒。既然對方亮出了底牌,只怕是江口處,也有伏兵。

    不過不試一試,總歸是不死

    十余艘艨艟從鎖鏈的縫隙間,沖出了江口。可未等看清楚狀況,就被四五艘五牙戰艦堵住。

    拍竿落下,艨艟粉碎……

    “周都督,莫要再想逃走了!”

    甘甯在五牙戰艦上說:“陸將軍為了今日這個局,足足等了近一年的時間。此時,想必陸將軍的主力戰艦,已經在江油展開攻擊了。三百艘這種五牙戰艦,大都督以為您的水軍能有多少勝算?”

    三百艘……

    周瑜咬著牙,看著甘甯,有點無法相信。

    甘甯說:“大都督莫要奇怪,此前被你擊毀地大翼,全都是西川劉璋所督造地艦船。呵呵,而這一年來,涼王抽調了關中、漢中、和西川的所有工匠,全力趕造五牙戰艦,結果會如何?”

    周瑜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那位陸將軍,可真地夠狠!”

    對敵人狠,不算什麼……能對自己狠,這樣的人才更加可怕。細算一下,陸遜在這一年里,足足付出了數千人的性命。為了周瑜這一條命,陸遜可以拿幾千條命來換,真的夠狠!

    此時的周瑜,只能期盼老天出現奇跡。

    如果那位陸將軍真的用三百艘五牙戰艦攻擊自己的水軍,周泰蔣欽雖然精于水戰,又有軍師陳登出謀劃策,怕也是勝算不多。這一戰之後,江東水軍只怕是……會被徹底的消滅了。

    一?那間,周瑜的心中,充滿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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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四章 決戰之前

  
    “周瑜死了?”

    董用一種非常古怪的語氣說著話,似乎是不相信的詢問別人,又好像是自言自語的慶祝。

    不錯!

    周瑜死了……這對于董而言,的確是有著無法形容的感懷。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後世流傳千古的《念奴嬌-赤壁懷古》,董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但是那周郎風姿,卻刻在了腦海中。只可惜,董無緣和周瑜決一勝負。雖則當年雒陽時,周瑜曾經被他打得很淒慘。

    但董知道,那只是運氣。

    如果不是呂蒙的出現,如果步騭沒有投降,那麼勝負會如何?尚在兩說吧。而且在當時,周瑜雖然失敗,可是依靠著一個雒陽,仍然能夠和董的大軍抗衡,足以說明此人的高明。

    現在,周瑜死了?

    堂下站立一少年,十七八歲的少年,生的器宇軒昂。

    聞聽董的自言自語,少年以為是在問他,于是回答道:“二叔,周瑜確是死了……陸將軍設計誘使周瑜出擊,而後以三百艘五牙戰艦,在江油一舉摧毀了江東水軍。水軍大將蔣欽周泰,力戰而亡;軍師陳登率眾請降。後來陸將軍回師云夢澤,周瑜自焚戰艦,與船同亡。”

    “倒是一條好漢!”

    董忍不住點了點頭。

    當初,他派陸遜往荊南,也只是懷著試探的想法。陸遜能否抵得住周瑜?這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事情。董只是希望,陸遜能夠在荊南壓制住周瑜的氣焰。但是他沒有想到,陸遜居然殺死了周瑜。

    這一年來,荊南的戰局,讓董很操心。

    一開始的時候。陸遜連戰連敗,讓承明殿許多大臣,都產生的動搖。董也是頂著那壓力,沒有撤掉陸遜。他相信,那個曆史上曾經擔任過東吳水軍大都督,戰勝過劉備的家伙,不可能是一個杜撰出來的人物。所以。他堅持不撤換陸遜,並且寫信告訴陸遜,他相信他。

    現在,陸遜用他地戰績,回報了他的信任。

    周瑜一死。荊州的局面,也將隨之煥然一新了……

    董笑道:“伯言做的非常好,果然沒有辜負了我對他的期望。沙,你這次來,可有打算?”

    那少年,正是沙摩柯的長子沙。

    連忙拱手道:“小侄出發以前,母親曾叮囑小侄。要聽從二叔的安排,二叔怎麼說,小侄怎麼做。”董想了想,“既然這樣,那你就留在這里吧。”

    “喏!”

    馬良離開,董手邊就缺少了一個幫手。如今,整個關東地戰局,每天都會呈報到董的面前。以前馬良在的時候,黃榮還能應付。現在馬良奉命出去了,黃榮一個人可就頂不住了。

    董也知道。沙雖然沒有入三學,卻是胡昭的弟子。

    沙摩柯這次既然把他放出來,想必也存了要沙曆練的念頭。索性,就讓他留在身邊吧。

    已經過了大寒,再過十來天,就是正月新春了。

    董召集來了徐庶陳宮等人來商議事情,同時將最近一段時間地戰況,做了一個簡單的分析。

    陳宮說:“周瑜這一死,孫策一定會加快整軍的速度。主公,如今萬事俱備。正是出擊之時。”

    董想了想,輕輕點頭。

    他站起來,看著掛在大堂中央的地圖,不無憂慮的問道:“士元那邊……可曾有消息了?”

    “自初秋孟丹親自往成都請降之後,士元就再也沒有消息傳來。孟丹說。士元和甘賁由益州郡采山(今云南個舊)祝融氏女。祝融公主領路,並五千無難軍和三千祝融氏族人。自采山而入賁古後,就失去了聯絡……千歲,士元的想法雖然好,可終究過于奇險,怕難成功。”

    董不由得緊蹙眉頭。

    龐統的想法,早在龐統當年出征南蠻地時候,就已經寫信說明。

    他是想領一支奇兵,自西隨水入交州,可以直接攻擊交趾。交趾地廣人稀,加上番苗眾多。

    所以孫策對交趾並不是很看重,而是全力經營揚州。但是,交趾卻是孫策賴以起家的地方,孫策軍中,尚有士家五虎隨軍聽令,而且不少兵卒,也是來自交州。如果……當然,也只是如果。如果龐統的計策成功了,那麼對于江東的打擊,絕不是攻取一州一縣可以比擬。

    不過,從南蠻出擊交州,其間有崇山峻嶺,更有猛獸毒蛇。

    如果沒有當地人領路,很難安全的通過。所以當時董在得到龐統書信的時候,堅決反對。

    可等他的信使抵達成都時,龐統已經出征南蠻,渡過瀘水了。

    一晃,就是一年半。中間龐統斷斷續續的有過幾封書信,言下之意還是要堅持他早先之計。

    董對此,也沒有辦法。

    和龐統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了!從當年第一次見到龐統,到龐統第一次為他出謀劃策。董對龐統的認識,也漸漸的清晰起來。如果說,演義里地諸葛亮,是一個謹慎穩重的人,喜歡以正兵出擊,不喜歡冒險。那麼龐統就是一個喜歡出奇兵,喜歡冒險,並且非常執拗的家伙。

    這家伙只要認准了的事情,就絕不會輕易更改。

    而且用計之巧妙,常令人匪夷所思。至少在董看來,如果換諸葛亮,絕不會同意龐統的計謀。但是用另一個角度來說,龐統的戰略眼光更長遠一些,同時其骨子里的攻擊性更強。

    “采山祝融氏?”

    董皺著眉頭問道:“是否可靠?”

    陳宮和徐庶相視一眼,突然笑道:“想必是可靠的。難不成祝融氏,還能陷害他們的駙馬嗎?”

    “駙馬?”

    徐庶從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遞給了董,“這是士元托孟丹帶來的書信,千歲看罷也就明了。”

    董詫異地接過書信,展開來看了兩眼,臉色微微一變。

    好半天,他突然笑了起來,對陳宮和徐庶道:“這小阿丑給我出了好大地難題……不過。小阿丑卻是長大了。沒想到,真的是沒想到,他居然和那祝融公主……龐公豈不是要被他氣死?”

    信中,龐統說他在南蠻,遇到了祝融氏之女。兩情相悅,就搞出了是非。在隨後對南蠻的戰事當中,祝融氏幫了他很多忙。龐統也知道,他那叔公未必會同意這樁婚事,請董出面說項。

    龐德公這個人,在血統方面,非常古板。

    如今在長安。是托付這個,尋找那個,想要為龐統定一門親事。沒想到,龐統卻自己解決了。

    董很苦惱的搖搖頭,“看起來,少不得要被龐公一頓臭罵了。”

    說著,他在大堂里徘徊了數步,沉聲道:“既然士元現在還沒有動靜,那就不要在等待他了。

    戰事一觸即發,沙沙也已經准備出手。若是因士元一人而耽誤全局,卻是不妙。

    如今,只待漢升將軍解決了滿寵,我們就配合沙沙行動。元直,你立刻奔赴?川,協助龐德;公台,你和陳到二人,負責解決沛縣劉備。至于曹操……還是由我來和他決一死戰吧。”

    董說完,抬起頭長出一口氣。

    曹孟德啊曹孟德,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堅持什麼呢?難不成,你和我之間,真地無法共存嗎?

    想到這些,董地心情就變得有些低落了。

    陳宮徐庶等人,似乎也明白董的這種感受。董曾說過:人在高處不勝寒。而今。到了董這樣地位置。想要求一知己,更是難上加難。而曹操。就是董的知己,也是敵人……

    這一戰,就算董勝了,怕是這天下也再難找到一個可心的知己了。

    幾個人相視一眼,默默的退出了大堂。

    之後的數日中,各路人馬紛紛按照命令,開始了行動。陳到地踏白軍,向沛縣發動了數次佯攻;龐德和張遼的巨魔左軍合兵一處,二十萬人馬向汝南突進;而董則彙聚了巨魔中軍和右軍,向微山湖和獨山湖方向進發。三路兵馬超過八十萬人,董詐稱百萬,准備出擊。

    十二月二十五日,黃忠領副將韓瓊越兮,和董彙合一處。

    他為董帶來了一個禮物,那就是滿寵和曹彭的首級。董派人把這二人的首級,送往屯兵于下邳國的曹操手中。據信使說,曹操看見滿寵曹彭的首級後,淚流滿面,回書四個字:決一死戰!

    看起來,曹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其實想想,也能夠理解曹操的想法……

    世之梟雄,曾掌控三州之地,有迎奉天子之功勞,貴為漢室丞相,可算得上是北方諸侯之首。

    如今山窮水盡,但這梟雄氣概,終究不必尋常。

    曹操投降了,董敢用嗎?就算董敢用,又如何使用?這無關仇恨,是非常實際地問題。

    董很欣賞曹操!這個被三國演義完全丑化的人物,有著無人可比的人格魅力。至于劉備?如今仔細想想,才是真的讓人難以接受。張飛說呂布是三姓家奴,可是那劉備,投靠的人難道還少了嗎?

    生存,大家都是為了生存。

    但不可否認,曹操比之劉備,更有魅力。

    至少在董看來,曹操才是一個值得他尊敬的對手。而劉備呢……不過是順勢而起的奸雄。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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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五章 決戰之襄陽

  
    文丑就住在襄陽西南角的一處宅子里,距離劉表的府衙,只隔了兩條街。

    自奉命來到襄陽之後,文丑就整日無事可做。除了呆在自家兵營里操練兵馬之外,就是在宅院里練武。劉表為了表示他對劉備的信任,甚至把襄陽的城防交給了文丑,並且在文丑的住處,安排了十幾個美婢。不過對于劉表的這番好意,文丑似乎不領情,也不想去領情。

    關羽戰死的消息,文丑已經得知。

    他很想回徐州,可是在沒有得到劉備的准許之前,他必須要留在襄陽。

    文丑也知道,荊北對于劉備等人的重要性。只要荊北不丟失,劉備就有一個足夠的緩沖區。

    劉表呢,由于對蒯家和蔡家生出了提防之心,加之身體不好,這疑心病變得越來越重。從一開始,他只是架空了蒯越和蔡瑁,到後來……劉表甚至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生出了懷疑。

    所以,劉表更信任文丑。

    他非常清楚,文丑雖然不是他的部下。可現在劉備曹操和他已經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必須相互依持,才能有一線生機。文丑絕不會鬧出什麼亂子,而且他一個外鄉人,也鬧不出什麼亂子。

    相反,執掌劉表親衛軍的廖立,表面上是劉表的心腹,有很大的權利。

    可實際上呢,如果沒有劉表的虎符,即便是廖立這個名義上的夷水校尉。也調不得半點兵馬。

    親衛軍。就駐紮在距離襄陽不遠地宜城,只需半日,就可以抵達襄陽。

    有文丑麾下三千白耳精兵,于襄陽而言,足夠了!可以說。文丑在襄陽,還算是混地不錯。

    眼見年關將至,劉表在襄陽城中,開始謀劃著確定下荊州的繼承人。

    大戰將起,劉表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但只要他的繼承人能遵循他的主張,荊北和諸侯相互依持,就一定能爭取到一線生機。就這一點而言。劉表對長子劉琦。顯然更看好。

    幼子劉琮很聰明,但畢竟受蔡瑁等人的影響很深。

    如果讓他擔當繼承人,劉表這十數年來地心血,怕是就要付之東流。

    這是一件大事,劉表請文丑多多留意襄陽城中的動靜,同時緊鑼密鼓的調劉琦回轉襄陽。

    劉琦,正在往襄陽的途中。

    襄陽很平靜,文丑也覺得挺無聊。

    對于劉表的家事,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如今。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到汝南,和關中軍決一死戰。

    早上起來之後,文丑在院子里練了一會兒的槍械,吃了晌午飯以後。就准備去兵營。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親隨前來稟報,說是有一個自稱是蒯家地仆人。有要事來稟報文

    蒯家地仆人?

    文丑不禁感到很奇怪。

    他在襄陽,除了拜見劉表之外,和荊州文武官員,沒有半分來往。也正是這原因,劉表才對他信任有加。蒯家的仆人來找我干什麼?我和蒯越並沒什麼交情?他能有什麼要事稟報?

    文丑想了想,沉聲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親隨帶著一個三十歲左右,面皮白淨的男子,來到了文丑面前。

    文丑端坐太師椅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見我有什麼要事?快點說,莫要耽誤我的時間。”

    “將軍!”

    那男子連忙跪下,“小人名叫李南,是蒯越大人的隨從。今日前來,是有一件緊要的事情稟報。”

    “說!”

    “將軍,這話說起來,有點長……小人追隨蒯大人,已經有好些年了。平日里也沒甚喜好,只是有些貪杯。前些日子,蒯大人得了一些好酒,小人忍不住就偷吃了兩杯,沒想到被蒯越發現,竟為了幾杯酒水,險些殺了小人。後來雖然繞了小人的命,卻打得小人十天下不得床……”

    文丑眉頭一蹙,有點不耐煩了。

    “李南,說正事!”

    “是,是……是這樣的,昨天夜里,大概是後半夜地時候,小人出來小解,卻發現蒯越的書房里,燭火點燃。蒯越平日里生活很規律,從來不熬夜。小人當時以為,是蒯越忘記吹熄燭火,于是就想過去……可是等到了門口,卻聽到屋子里蒯越正在和人談話。”

    “那又怎樣?”

    “將軍,你莫著急,聽小人說完。”李南說:“小人聽不甚清楚他們的談話,但是覺得和蒯越說話的人,聲音很熟悉。于是就在窗戶外往里看了一眼……將軍,您可知小人看到了誰?”

    文丑一怔,“我怎麼知道,你看到了誰?”

    “小人看到了蒯良!”

    文丑呼的起身,驚訝地問道:“蒯良?可是那個投奔了長安地蒯家長子?”

    “正是大公子!”

    “你可看清楚了?”

    李南說:“小人可以保證,絕對是大公子……小人一開始還擔心看錯,于是又在外面觀察。後來,蒯越陪著蒯良出了書房,並帶著蒯良走進了後院。小人一直等到天亮,也未見蒯良出現。”

    文丑有點犯嘀咕了!

    劉表對蒯越的提防,文丑是可以覺察出來地。當然,劉表不會告訴文丑真相,這是家丑,文丑怎麼說也是個外人,怎可能把這種事情告訴一個外人呢?所以,文丑一直覺得,劉表對蒯家的提防,是因為蒯家在荊州的地位所致。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好像不是這麼簡單。

    蒯良投奔了長安。如今混地風生水起。

    在這個時候,他偷偷摸摸地潛回襄陽來,只怕是有所圖謀。

    文丑想了一下,突然問道:“李南,既然你發現了蒯良回來。為何不去稟報劉荊州,卻來找我?”

    李南說:“非是小人不去稟報,只是劉荊州今天的身子很差,所以我到了府外,就被攔住了。府里的家人說,今天州牧大人不見客……小人擔心耽擱了大事,于是就跑來找您稟報了。”

    劉表身體又不好了嗎?

    入冬以來。劉表的身體就是這樣子。好一會兒,壞一會兒,反複了很多次。如果是這樣,那倒是能說的通了。文丑想了想,覺得這件事不能拖延,應該立刻行動,把蒯良先抓起來。

    “蒯家都有什麼人?”

    李南說:“沒什麼人!夫人和公子都出門了……如今這府中,只有蒯越,還有百十個家人而已。”

    文丑立刻召集親隨前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倒是不用調集太多地兵馬,一百來個親隨就足夠了。

    對付蒯家的書生,甚至不需要文丑親自出手。若非考慮到蒯家的地位,文丑甚至不願意親自出面。

    “李南,你可敢隨我一同前去?若是真的拿到蒯良。我當在劉荊州面前。為你請功!”

    “小人願意!”

    李南二話不說,在前頭帶路。

    文丑的住所距離蒯家並不算太遠。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就來到了蒯家的大門口。

    蒯越得到通稟,連忙出門相迎。雖然說蒯家在荊州勢力不小,可這文丑,卻是得劉表青睞地人物。蒯越就算是看不起文丑,也不得不賠上小心。畢竟這形式不如人,當忍則忍吧……

    “文將軍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文丑也不客氣,直勾勾地盯著蒯越,突然道:“我聽人說,你那兄長回來,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啊!”

    蒯越的臉色一變,旋即恢複了正常。

    但就是這瞬息間的變化,卻被文丑看在了眼里,越發的確認,李南說的沒錯。

    一只手扶住了肋下佩劍,文丑沉聲道:“蒯良是奸細,在這個時候回來……大人何不將他交出來?若是被劉荊州知道了這件事情,說不定會對大人產生誤會,豈不是對大人名節有損。”

    蒯越強笑道:“文將軍這話是從何說起?我那大哥自兩年前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

    “是嗎?”

    文丑冷笑道:“可是今日凌晨,卻有人看到他在你的書房里,和你秉燭夜談。”

    “誰?誰在胡說八道?”

    文丑向後一招手,李南顛兒顛兒的跑上前來,大聲道:“主人,小人可是親眼看見,您昨夜和大公子在書房里說話。一直到四更天,你們才說完,然後您送大公子到後宅廂房里歇息。”

    “你……”

    蒯越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手指李南道:“你這賤奴,竟敢在文將軍面前胡言亂語……文將軍,不瞞您說,這賤奴本是我身邊的小?。前些日子貪杯偷吃了我珍藏地佳釀,被我責打了一頓,于是懷恨在心,故而在您面前汙蔑我。你想想,在這種時候,我兄長怎可能回來?”

    文丑冷笑一聲,“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回來……不過,蒯大人也無需緊張。是不是真的,只待我查看後便知。如果蒯良不在,那就是這家伙誣賴您。我當向您請罪,並把他交由您處置,可如果……嘿嘿,李南,你認得路嘛?在前面帶路……爾等在這里,伺候蒯大人!”

    文丑點了三十名親衛,讓李南在前面帶路。

    其他親隨則闖進了蒯家的院子里,大門緊閉,而後看著蒯越等人,一個個虎視眈眈,殺氣騰騰。

    蒯越也不敢動了,眼睜睜的看著文丑,在李南的帶領下,往後宅走去。

    “文將軍既然如此無理,我且在大堂中等候,看文將軍怎麼給我交待……”

    蒯越故作惱怒,甩袖進了客廳。可這做派在別人地眼里,看上去更好像是色厲內荏地表現。

    “李南,你確定看見了蒯良?”

    “將軍,千真萬確……過了前面的角門,那個小院子里……蒯良就在里面,您過去就知道了。”

    文丑哼了一聲,點了點頭。

    他帶著人穿過了一個角門,就來到了後宅中,一處獨立地院落。這里有兩間廂房,環境極為雅致。

    李南一指其中一間房門緊閉的廂房,輕聲道:“文將軍,就在里面!”

    文丑扶劍,大步流星走到了門前。他猶豫了一下,猛然抬腳,狠狠的踹在了房門之上。門開的一?那,文丑順勢搶身闖入房間里。屋子里光線很暗,文丑還沒有看清楚環境,只覺一道銳氣從身後刺來,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道寒芒。文丑忍不住啊的一聲輕呼,側身躲閃。

    而這時候,院落的圍牆上,房頂上,還有樹椏上,突然出現了數十個黑衣人。

    一手執兵器,一手握弩機。出現之後,這些人並沒有立刻撲上去,而是用弩機對准了院落中的親隨。咻咻的鋼弩破空銳嘯,冰冷銳利的鋼弩,帶著強大的力道,貫穿了親隨們的身體。

    三十名親隨,甚至來不及反抗,就被那撲面而來的鋼弩,射成了刺?。

    文丑心道一聲不好,手中長劍鏘的出鞘,瞪著站在門口的李南,“你,究竟是什麼人?”

    “小人技擊營校尉陳敏,奉涼王之命,來請文將軍上路。涼王說了,您那兄長顏良,已在地府中,等候您很久了……”

    “啊呀!”

    文丑聞聽勃然大怒。

    手中寶劍一震,頓足向陳敏撲來。

    陳敏冷笑了一聲,掌中一柄窄劍,好似毒蛇吐信一般,帶起一道道詭譎的寒光,和文丑站在一處。

    若是在馬上打,文丑胯下馬掌中槍,十個陳敏也不是對手。

    可這斗室,卻非疆場可比。而且是步戰,文丑就有點抵擋不住了……

    兩三個回合,文丑是披頭散發,狼狽不堪。被陳敏一劍逼退之後,文丑站穩了腳跟,雙手握住寶劍,“狗賊,竟敢用計害我?算不得好漢!”

    話音未落,只聽從房梁上,傳來了一個幽幽的聲音,“蠢東西,誰告訴你技擊士,是好漢了?”“誰!”

    文丑嚇得抬頭觀望。

    卻見一團黑影,驟然從房梁上俯沖下來,一道弧月般的冷芒出現,人影詭譎的從文丑身邊錯身而過,冷芒消失不見。

    “我叫董鐵,主人說,文丑你已經活的太久了,應該和顏良去見面了!”

    文丑呆呆的站在原地,頸中血霧噴濺。董鐵那一劍,割斷了文丑的喉嚨,而他甚至沒有看清楚,董鐵的劍,究竟是什麼形狀。

    我該去見哥哥了嗎?

    文丑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董鐵看著文丑的尸體,搖了搖頭,輕歎一口氣。走到了文丑的身邊,在他懷里摸索了一陣,取出了兩塊虎符。

    “沒想到,劉表居然把荊州軍的虎符交給了他!”

    董鐵搖了搖頭,“怪不得蔡德找不到,原來是在文丑的身上。陳敏,把虎符交給子柔先生,讓他通知三爺,准備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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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六章 決戰之奇兵

  
    蒯越得了白耳精兵的虎符之後,立刻展開了行動。

    此時,正在午時。劉表因為江東水師的覆沒,再次病倒在臥榻之上。蔡夫人趁機以劉表需靜養,不能被打攪為借口,讓蔡瑁將府衙封鎖起來。沒有蔡婉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府邸。

    此時的襄陽,隨著文丑的死去,已經群龍無首。

    蔡瑁作為荊州治中別駕,掌兵曹事,成為襄陽城里職權最大的官員。劉表文丑在的時候,他的作用還不甚明顯。但是當劉表文丑都不在了,蔡瑁的手令,就再也沒有人敢輕易質疑。

    就算是有人心中奇怪,但在這種時刻,也不敢有什麼反對。

    蒯越率領三百府兵,在陳敏的陪伴之下,抵達兵營。他先是以白耳精兵的虎符召集軍官,而後命陳敏等數十名技擊士在大帳之中突然出手,將軍官全數殺死,而後趁機控制了人馬。

    古時的軍隊,並沒有後世那般嚴整的軍紀。

    將是兵之膽,往往主將一死,其下兵馬隨之潰敗。白耳精兵雖然是劉備的精銳,可是也無法避免這樣的情況。特別是文丑的首級和那幾十個軍官的人頭呈現在他們面前時,全軍請降。

    僅僅一個時辰,蒯越就掌控了襄陽城中的兵馬。天色漸漸的暗淡了下來。

    劉表突然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向身邊的人詢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為何沒有人叫我起來?”

    一個溫婉的聲音,在劉表地耳邊響起:“景升。已經是酉時了!”

    劉表扭頭看去。只見燭光下,蔡婉正坐在一旁。不由得眉頭一蹙,“夫人怎麼會在這里呢?”

    蔡婉歎了一口氣,“景升,你我總歸是夫妻。雖然你不信我。可是在你生病地時候,我又怎能棄你而去?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饑餓否?我已命人烹了燕窩粥,這就讓人給你端過來。”

    劉表聞聽這輕柔的話語,心里也一陣感動。

    可隨即想起了蔡婉的來曆,頓時覺得這女人此刻的柔情蜜意里,隱藏著說不盡的虛偽。

    “不用了……你且去讓文丑將軍前來見我!”

    “夫君……”

    “下去吧!”

    劉表說完。又突然問了一句:“算算時間。元君也該抵達了吧……你告訴外面,元君一回來,立刻讓他來見我。”

    一陣劇烈地咳嗽,劉表感到萬分的難過。

    江東水軍的全軍覆沒,讓劉表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之前還打得關中水軍沒有還手之力,怎麼一眨眼的功夫,江東水軍就一下子都沒有了呢?失去江東水軍的牽制,南郡尚可保全嗎?

    劉表沒有發現,蔡婉的眼中。閃過了一抹凶芒。

    她走出了劉表地臥房,仰天看著漆黑地夜幕,咬牙切齒道:“劉景升,這是你逼我的,別怪我!”

    走出角門。蔡婉拍擊了兩下手掌。

    只見董鐵從暗中走出來。朝著蔡婉一拱手,“夫人。要行動了嘛?”

    “三爺可曾和您說過?”

    蔡婉是從兄長蔡瑁的口中知道,眼前這個清秀俊朗的男子,雖然聲名不顯,可是地位極高。

    據說董鐵被人稱作是董的影子,和董是從小一起長大,而且經曆了許多磨練。

    相比之下,沙摩柯雖然是董的結拜兄弟,可在親密程度上,怕是和董鐵不相上下。蔡瑁說:“子柔曾提醒過我,那董媛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就算是三爺見他,也要禮讓幾分。”

    面對這樣一個人,蔡婉就算再傲氣,也不敢流露出半點的不妥。

    董鐵說:“夫人放心,三爺已經吩咐過了!”

    “既然如此,就煩勞董將

    蔡婉說完,朝著她的住所行去。那瘦削地背影,在夜色中透著說不盡的寂寥……

    劉表,在不經意中,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機會!董鐵邁步上前,推開了臥室的房門。

    “劉荊州,一向可好?”

    董鐵見過劉表。當年他隨董在雒陽居住時,曾經見過幾次劉表。當然,劉表並不記得他。

    “你是何人?”

    董鐵看著劉表臉上流露出的驚慌之色,微微一笑道:“涼王命小人,向劉荊州問好,並有大禮奉上。”

    劉表?那間,只覺一股寒意湧來。

    “你是……”

    董鐵輕輕拍手,一名技擊士從旁閃出,手捧一個錦盒,走進臥房,擺放在劉表地面前,輕輕打開。

    就著房間里地***,劉表看到了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不禁倒吸一口了,失聲喊了一句:“文將軍!”

    董鐵說:“涼王說,劉荊州既然不願意合作,那只有得罪了……如今江東水軍覆沒,周瑜戰死。

    荊南並西川人馬,共二十萬,此時想必已經展開了對南郡地圍攻。陸都督和甘都督將從水路攻打江夏,但不知道劉荊州,現在又做何打算?”

    劉表突然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啊!”

    董鐵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歎了口氣說:“劉荊州,我既然能坐在這里,你以為還能叫來人嗎?文丑已死,襄陽已被我們掌控……我們還得到了您的虎符,調廖立前來。侯率領八百山蠻軍和五百技擊士,已經在途中恭候。到了這一步,您還要繼續做那無謂的反抗嗎?”

    董鐵說話慢條斯理。卻句句如同利箭。刺在劉表的心頭。

    劉表抓住了被褥,呆呆地看著董鐵,“誰?是誰……出賣了我?”

    “您心里清楚,又何必再問呢?”

    劉表地臉容慘白,“我只想知道。婉兒她……”

    “夫人已經答應,大戰結束後,嫁給我家三爺……您莫要怪她,夫人也是想為您保住公子啊。”

    “無恥賤人,該殺,該殺!”

    劉表聞聽之後,一口鮮血噴出。直挺挺的倒在了榻上。雙目緊閉,面容蠟黃,再也沒有起來。

    董鐵站起身,搖了搖頭。

    “都說紅顏禍水,但卻是您自己,把這禍水招引來的!”

    按照劉備和曹操的布置,他二人將在正面,抵禦董的主力兵馬。

    在彈丸之地,一層層地增加防禦的厚度。董若想攻破這汝南和下邳沛縣的防線。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同時,為了保護自己的側翼,同時也是防范萬一,劉備派人說服了劉表,把江夏交給孫策鎮守。這樣一來。一俟荊襄方面出現缺口。孫策可以領兵迅速增援,協助劉表抵抗關中軍。

    這樣做。若在以前,劉表是不會同意。

    但是在眼下的關口,連劉備都讓出了東海郡和下邳給曹操,劉表還能說什麼呢?所謂齊心協力,就必須要表露出足夠的姿態。特別是在周瑜地水軍覆滅之後,劉表地確需要人幫助。

    所以,劉表非常爽快的將江夏讓出來。

    不過他還是存了心眼兒,讓劉琦接掌柴桑,同時還委派了諸葛亮協助劉琦。這是一個交換,既然劉表表現出了誠意,孫策也不得不拿出他的氣量來。一次交換,實際上還是彼此提防。

    劉琦奉命趕赴襄陽,柴桑就交給了諸葛亮。

    正是年關,作為荊州一方的代表,諸葛亮必須要代替劉琦,抵達邾縣(今湖北新洲)與孫策商議軍情。畢竟,他們一方面要負責掩護住曹劉的肋部,另一方面還要負責前方的物資。

    諸葛亮抵達邾縣的時候,正是傍晚。

    按道理說,這時候正是晚宴之時。但諸葛亮卻發現,孫策軍中顯得格外忙碌,中軍大帳,***通明。

    “孔明,你來得正好!”

    孫策一見諸葛亮,立刻迎了過去。

    他是從周瑜那里知道,諸葛亮是個有才華的人。如今,隨著周瑜戰死,陳登被俘,孫策手中也是缺兵少將。老將軍程普,奉命駐守會稽,而謀士虞翻,則留在了會稽協助程普做事。

    孫策的手中,還真地人手不足。

    “我剛得到消息,發現在荊北方面,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

    諸葛亮聞聽一怔,脫口問道:“什麼問題?”

    “據細作回報,說荊南軍在夷陵的動作非常古怪!”孫策指著地圖說:“自西川出動的人馬,在入南郡之後,並沒有配合胡昭圍攻江陵。而是以大將嚴顏為先鋒,過夷道後轉向夷陵。”

    各人有各人的神通!

    孫策虎視荊州的野心,也不是一天兩天地事情。所以他自有一套情報手段,諸葛亮也很清楚。

    所以,對于孫策地情報,諸葛亮並不吃驚。

    他吃驚的是,西川軍沒有圍攻江陵韓嵩魏延一部,反而轉向攻擊夷陵?

    “孫侯,董西平是想要放棄江陵,直接奪取襄陽啊……他這次是准備一戰解決荊北地戰事。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若是襄陽失守,江陵就算守住,也已經沒有半點意義了!

    而且,他只要圍住江陵,奪取襄陽之後,可以直接威脅南陽。

    我明白了,董西平在荊豫戰場上,根本不打算和劉備在汝南決戰。他只要奪取了南陽,就能形成對汝南的夾擊之勢。襄陽失守,南陽必破;南陽若失,汝南方面定然出現混亂……若汝南再失去……”

    諸葛亮沒有說下去,而是看著孫策:“孫侯,我們必須要馬上出兵,增援襄陽。”

    孫策點點頭,“孔明所說,正合我意。我已經整備兵馬,准備天亮之後,馳援襄陽劉景升。

    不過,我若離開,這江夏……”

    諸葛亮沉吟片刻,“如果孫侯信孔明,孔明願暫留江夏。”

    孫策上上下下打量了諸葛亮一會兒,突然爽快的笑了,“孔明,我信你!”

    要說,孫策這個人也是很有膽略和眼光的人,而且看人很准,也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換個人,怕是很難相信諸葛亮。

    但是孫策就有這樣的魄力,把自己的身後,交給一個並不屬于己方的人。

    所以,在演義當中,曹操聽到孫策的死訊之後,竟然是如釋重負,然後才敢和袁紹開戰。

    諸葛亮當下也不客氣,立刻和孫策討論起來。

    二人在大帳之中,徹夜長談。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到了金雞報曉的時辰。

    孫策頂盔貫甲,命人擂鼓升帳,准備分派任務,馳援襄陽。可就在這時候,一匹快馬闖進了軍營中。馬背上的士卒翻案滾落,大聲道:“我乃程普將軍信使,有要事稟報主公。”

    孫策聽到帳外騷亂,于是扶劍走出了中軍大帳,走到那士兵跟前,沉聲道:“程將軍有何事稟報。”

    看那士兵的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模樣,孫策心中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只見那士兵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遞。孫策接過信箋,抖開來一目十行的掃了一眼。

    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手輕輕的顫抖。

    他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諸葛亮忙上前詢問:“孫侯,出了什麼事情?”

    孫策深呼吸了兩口氣,努力把情緒平穩下來,讓身邊親衛,把那士卒帶走。而後他轉身進了大帳。

    “孫侯,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孫策咬破了嘴唇,一字一頓的說:“交州反了!”

    “什麼?”

    “該死的董,怎麼可能出現在交趾?關中軍一支人馬,奇襲交趾……士燮那?,投降了!”

    如同一顆驚雷,在諸葛亮耳邊炸響,手足頓感一陣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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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七章 決戰之聲東擊西

  
    士燮投降了!

    事實上士燮的投降,並不止代表著交州的失守,更重要的是,士家在江東的影響力和地位。

    作為最早投靠孫策的世家,士燮雖然足不出戶,如同地頭蛇一樣的居于交趾。可他的五個兒子,都在江東擔任重要的職位。其中,士燮的長子士祗,更出任豫章太守,權利非常大。

    所以,當士燮的一紙書信送抵豫章後,士祗在猶豫了兩天,開關請降,迎張任山蠻軍入主豫章。這豫章丟失之後,荊南通往會稽立刻變得一路暢通。泰平六年二月,龐統的無難軍和張任的山蠻軍在谷水之畔,大末縣彙合,六萬大軍的兵鋒,遙指會稽郡,更虎視丹陽。

    會稽郡,從版圖上而言,極為廣袤。

    從杭州灣到閩江口,都屬于會稽的治下。在後世的話,這一片土地,可謂是寸土寸金。然則于當時而言,八成會稽郡的人口,都居住在上虞山陰余姚一帶,也就是後世的杭州灣附近。

    除杭州灣一帶,會稽郡可說是千里不見人煙,甚至比涼州那苦寒之地還要荒涼。

    而且,在這廣袤而荒涼的土地上,番苗山越肆虐成災,多崇山峻嶺,虎豹豺狼遍地,是一塊蠻荒地帶。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龐統和張任的兵馬,幾乎是暢通無阻。

    一直到大末縣,兩軍這才停下了腳步,整備兵馬,准備對會稽展開攻擊。

    至上虞山陰,就必須要通過烏傷(今浙江義烏)。程普已集結兵馬。駐守烏傷。准備和龐統決一死戰。與此同時,丹陽太守虞翻也做好了協助的准備,只是手中的兵馬,並不算充沛。

    由于孫策屯軍江夏,帶走了江東六成的兵馬。

    加之水軍覆沒。虞翻程普的手里,一共也只有兩萬兵馬。不得已,虞翻只能向孫策求助。

    二月地江南,細雨蒙蒙。

    這大末縣(今浙江衢州境內),古稱姑蔑國。在谷水之畔,境內又有三衢山,風光秀美。景致更是格外動人。在錢塘江地上油。有控鄱陽之肘腋,扼甌閩之咽喉,連宣歙(sh,四聲)之聲勢的說法。如果放在後世而言,大末縣可以說是浙江、福建、江西、江蘇的門戶。

    當然,于東漢時而言,大末雖在漢室的治下,可實際上呢,卻沒有派遣過官員。

    這里真正的主人。是一個源自于大河流域,由中原遷至此地地古老國族,姑蔑族人。姑蔑族人,在上古夏朝時,被稱之為夷人。曾經是夏朝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周初時。周武王東征,姑蔑國作為被政府的國族。一部分留居在魯地,但其主體部分,則隨夷人族群南下。

    後來抵達越境,更成為春秋戰國時期,越國的一份子。

    姑蔑族人,精于冶煉。曾湧現出歐冶子、干將莫邪等著名的鑄劍大師。但在秦後,逐漸沒落。

    張任督帥山蠻軍主力,抵達大末縣城外。

    遠遠的,張任就看到了一隊人馬在縣城外排列開來。門旗下,有一群裝扮極為古怪的人。

    百余頭體型巨大,相貌怪異,長著長鼻子地怪物,極為安靜地匍匐在地上。

    數千名南蠻族人打扮的士兵,手持刀槍。為首兩頭怪物的身上,端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五短身材,相貌古怪。

    女的卻是體態修長,生的貌美如花。

    張任認得那怪物背上的男子,正是龐統。至于那美貌女子,想必是那個采山蠻女,祝融公主。

    連忙止住了人馬的行進,張任催馬上前。

    卻見龐統一催胯下的怪物,那龐然大物呼地起來,如同一座小山似地,緩緩向前行走。

    張任胯下的戰馬,也算是寶馬良駒。可是一見到那怪物,驚慌失措,不安的在原地踏步。“士元,快快停下!”

    張任連忙大聲叫喊,“你這家伙,從何處找來的這種怪物?怎麼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怕嚇人?”

    龐統手中有一根竹杖,聞聽張任地叫喊聲,用竹杖敲了一下坐騎地腦袋。

    那怪物甩動長鼻,發出一聲響亮的呼號。而後緩緩地匍匐下來,龐統從這怪物的背上,滑下來。

    拍了拍這怪物的腦袋,龐統笑呵呵的上前。

    張任也下了馬,走上前去,和龐統狠狠的擁抱了一下,“士元,一別許久,你這家伙還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不過身子骨卻似乎比以前要精壯了許多……沒想到,你竟然還真的做到了。”

    當初張任等人聽說龐統走南蠻,試圖襲擊交州的時候,和大多數人一樣,不太相信龐統能成功。一晃一年半的時間,龐統不但從崇山峻嶺中走出了一條路,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的拿下了交州。如果說張任不覺得嫉妒,那是不可能。一方面,他要嫉妒龐統的好運氣。但是在另一方面,張任同樣贊歎龐統的奇思妙想,贊歎他那過人的膽氣。至少張任自己,不敢這麼做。

    龐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怎樣,我這頭戰象,還過得去吧。”

    不無炫耀的指著那匍匐的怪物,龐統說:“若非是這群家伙,我們還真的不一定能走出大山呢。

    這叫做象,是祝融族中馴養的戰獸,力大無窮,極為剽悍。

    當初我這百余頭戰象兵臨交趾城下的時候,士燮一下子就懵了。只三天,老兒乖乖的獻城投降。

    此前我們和番苗山越數次交鋒,也多虧了這群皮糙肉厚的大家伙,可以說是無往不利。”

    張任笑道:“你這家伙真的是好運氣。打個南蠻。不但討了個美嬌娘,還建立了如此功勳。”

    “嘿嘿,當初涼王對我說過,我天生就是做大事情地人嘛,正常。正常地很呢……”

    龐統很臭屁,絲毫不客氣。然後拉著張任的手說:“我們進縣城再說!老虎已命人在城外駐紮了兵營,你的部下可以立刻入駐。走吧,老虎在縣城里等著呢,說不得此時後悔的要命。”

    龐統領著張任,先是和祝融見過,然後又安排人。將張任的山蠻軍帶進了兵營。

    這一路上。張任才知道,甘賁本來是想要出來和張任威風一下。哪知道打賭輸了,只能呆在府衙中。這出城迎接,騎著戰象耀武揚威地榮耀,被龐統給搶到了手里,心情正不快呢。

    祝融是一個很溫順的女孩子,個頭比龐統還要高,卻像個小女人一樣,跟在龐統的身後。

    這不禁讓張任。又是一番羨慕。

    進入府衙後,甘賁已經擺好了酒宴,准備為張任接風洗塵。

    按照南蠻的規矩,祝融敬了張任一觴酒,而後就聽從龐統的吩咐。帶著親隨女兵。回後院休息。

    這溫順的樣子,又是讓張任好一陣子的羨慕。

    大堂上。只剩下了龐統三人。氣氛隨之變得嚴肅起來,龐統放下了酒杯,“我聽說,荊州戰事已經結束了?”

    張任點頭道:“確已經結束!去歲末,三爺孤身闖入了襄陽,說服了蒯越和蔡瑁,而後設計,誅殺了文丑,奪下白耳精兵,更拿到了劉表地虎符。蒯越以虎符,調動宜城兵馬,三爺隨後在途中伏擊,擊潰了劉表地八千虎賁,還俘虜了荊州別駕廖立,徹底將襄陽掌控手中。

    劉表隨後病亡……

    而後,蔡瑁在劉表之子劉琦抵達襄陽的時候,設計將劉琦引入襄陽城內,將其擊殺。

    江夏的孫策,在聽聞交州失守的消息後,立刻回轉江東,使得江夏的兵力空虛。正月十五日,荊州大都督陸遜,領水軍突襲江夏。江夏守將諸葛亮措手不及,設空城計拖住陸遜都督的人馬,而後退往柴桑,投靠了孫策……南郡韓嵩在得知襄陽失守的消息後,舉火焚城。

    孔明軍師在臨沮設計,將馳援襄陽的魏延俘獲。

    呼,仔細想想,這過去的一個月當中,可真地是精彩萬分。不過卻比不得士元取交州之功啊。”

    張任說完,忍不住又稱贊了一句龐統。

    龐統只是淡淡一笑,“老虎,那姑蔑族人的事情,是否已經平定?”

    甘賁說:“已經平定了。姑蔑族人的宗正表示,如果涼王能依照對其他各族人的條件對待姑蔑族人,他願意舉族歸化,並為我們說服各地山越番苗,一同歸化為漢民。同時,他還願意出五百姑蔑劍士,隨軍聽令……老兒的條件倒也不算苛刻,只希望能為族人謀求一個身份。”

    想要和江東作戰,龐統就不得不去考慮當地地情況。

    會稽也好,豫章也罷……

    番苗山越人眾多,如果不能妥善地平撫,必然會在以後造成麻煩。好在,當年董在西域時,就頒布了律法。所謂各族極為歸化,皆為漢民。不分蠻夷,可求同存異,平等的相處。

    西域如是,塞北如是,南蠻亦如是!

    既然已經有了先例,對居于蠻荒地夷人山越而言,顯然有著巨大的吸引力。龐統在占領交趾後,就命人不斷的宣揚董的漢民律。姑蔑族人雖是在會稽,也已經聽說了這方面的消息。

    甘賁把這會稽的情況,詳細的向張任說明。

    龐統道:“經過這近兩年的長途跋涉,無難軍可說是損失慘重。所以,在先期攻打會稽時,恐怕是難以出上大力氣。我估計,無難軍休整,恢複元氣,至少需要一百天的時間。張都督,在這一百天里,就需要山蠻軍頂在前面。孫策如今已回轉江東,這奇兵的效果將會減弱。

    同時,以孫策的秉性,定然會發動反擊,山蠻軍的壓力,可不小啊……”

    張任點頭道:“這個我在路上已經想到了……無難軍也的確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整。這樣吧,此後就由我山蠻軍主攻,無難軍趁機休整,並盡快的梳理交州豫章等地的夷人蠻族,使我後顧無憂。

    但如此一來,于主公而言,我們怕是難以再給予更多的支持了。

    士元,你最好再給主公一封書信,說明我們現在所面臨和將要面臨的困難,請主公來定奪。”

    甘賁說:“正該如此!

    不過,這地方治理,非我所能。還是交給士元打理,同時請主公盡快派來人手,協助士元。

    我就在老張麾下聽令。嘿嘿,說起來我們也有日子沒合作過了。

    治理地方,我不如士元。但若說搏殺戰陣,斬將殺敵,老張也比不得我甘老虎。”

    張任,也是無難軍的創始人之一,曾經在甘賁麾下效力。二人的交情,可說的上是很默契。

    聞聽笑道:“大都督既然如此說,張任自當遵從。”

    而龐統,卻在此時眯起了眼睛。他沉吟片刻後,輕聲道:“那荊南大都督陸遜,又是什麼人?”

    張任于是把陸遜和董的關系解釋了一下。

    龐統不禁笑道:“沒想到,小文姬如今也快要嫁人了。既然如此,這陸遜也算是自己人了。

    我有一計,說不定能為涼王解決一點問題。”

    甘賁張任都知道,龐統常有奇謀妙計。聞聽之下,張任連忙問道:“士元,計將安出否?”

    “此計名為聲東擊西。”

    龐統命人取來地圖,鋪在了地上,用竹杖指著那地圖上圈圈點點,“涼王兵馬雖盛,然則戰線過長,兵力分散。而劉備曹操的兵力雖在劣勢,但縮在一起,在局部上卻勝過了我方兵馬。

    這就好比握成了拳頭,避實擊虛,使得我軍難以展開有效進攻。

    所以,若想讓劉備曹操松開拳頭,我們也需要采取一些手段。汝南下邳沛縣,已成常山之蛇。

    若我為主帥,當掐頭去尾,猛攻其腹部,也就是沛縣之劉備所部。

    取劉備,必要先取壽春。張都督可命山蠻軍,猛攻會稽,請陸遜都督,在江夏佯攻丹陽郡。

    如此一來,可吸引住孫策大部兵力……

    然後請三爺率領奇兵,奪取壽春。壽春一失,沛國當陷入混亂。到時候劉備首尾難顧,叔至大哥可率領兵馬趁機突擊沛國,將常山之蛇斬為兩段,而後再起一軍,直撲下邳,則聯軍必敗。”

    甘賁張任眉頭一展,看著那地圖上的圈圈點點,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後,兩人相視一眼,起身道:“就依士元之計,干他娘的……我立刻命人與陸遜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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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八章 決戰之一子絕殺

      彭城,也就是後世所稱之為徐州。

    有北國之鑰,南國門戶之稱。相傳,顓頊之玄孫彭祖,就居于此地。至商朝末年時,年七百六十七歲而卒。

    這彭城的名字,也就是因彭祖而來。

    彭城在淮水的支流下游,以黃河故道為分水嶺,形成了北部水系,境內河流縱橫,湖泊星羅密布。

    自從劉備和曹操聯手之後,曹操的防區以下邳為分界,二十萬大軍盤踞在以微山湖為中心的東海郡和下邳國交界處,和董的兵馬展開周旋。而為了表示自己聯盟的誠意,曹操讓出彭城,請劉備派駐兵馬屯守。這就等同于告訴劉備,徐州的門戶,我現在交給你來防護。

    作為交換,劉備也非常大度的把東海郡和琅琊郡交給曹操來掌控,郡內賦稅,皆由曹操來調撥。

    到了這一步,誰也沒有心思在勾心斗角。

    所謂合則利,分則害的道理,曹操和劉備都非常清楚。只要他二人沒有分歧,則盟約不毀。

    如今,彭城的守將,名叫麋竺。

    本是徐州大戶,曾經有迎奉劉備入主徐州的功勞。劉備對麋竺也非常的信任,甚至一度有和麋竺結為親家的想法。只可惜,麋竺的妹子麋貞似乎不太願意,離家出走,至今未回來。

    據說,麋竺有個兄弟,如今在海外經商,頗有錢糧。

    只是劉備沒有見過這個人,自他入主徐州以來,麋竺的兄弟就沒有回過徐州。不過。時常會讓人送些禮物。如果說劉備在一開始的時候。並不信任麋竺。但一晃過去了快十年光景,麋竺對劉備可以說是盡心盡力,在很大的程度上,劉備是依靠著麋竺的財力,站穩腳跟。

    以前。劉備手下有不少可用地人。

    可到了現在,死地死,降的降……武不過張燕王飛,文不過司馬朗麋竺。至于沮授,雖然是名義上歸降了劉備,但入徐州以後,卻是一計不出。至袁紹故去。沮授也隨之絕食而亡。

    名節雖有損。可氣節猶存,算是全了他對袁紹的忠誠。

    劉備無比痛心,但也無可奈何。如今,他唯有啟用麋竺來為他鎮守彭城,保護沛國的側翼。

    泰平六年的春雨,特別地多。

    那蒙蒙的細雨,如絲如霧,籠罩在彭城上空,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受。

    麋竺一如平常的巡視了城防後。回到府邸之中。換了一件衣服,獨自坐在堂上,沉思不語。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二十年前,董帶走了他的兄弟,並以此威脅。使得麋竺不得不投靠董。在這二十年中。麋竺擔驚受怕,總是擔心有一天。自己這個內間的身份被揭穿,麋家滿門上下無一幸存。

    有些時候,他咬著牙忘記自己是內間地身份,輔佐劉備經營徐州。

    本作品1  6k小說網獨家文字版首發,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www.16   k.cn!這里面地壓力,只有麋竺自己知道……以前,身邊還有一個麋龍……哦,那個人實際上叫董龍,陪著他說話,分析,分擔麋竺身上的壓力。可是現在,麋龍已經功成身退,回長安了。

    徐州只剩下麋竺一人,這其中的心酸,誰又能知道?

    如今,大戰即將結束……

    可是麋竺心里卻是越發的緊張。他很清楚,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是不能放松警惕,露出破綻。

    天曉得在這彭城,又有多少劉備的耳目?

    快點結束吧!

    每每想到這里,麋竺就有種要發瘋的感覺。

    喝了幾杯酒,麋竺有一種疲憊的感覺。站起身來,正准備回房休息,卻聽到外面一陣騷亂。

    “麋威,何事如此喧嘩?”

    麋威是麋竺的兒子,年方及冠,字幼簡。從小練得一身的好武藝,如今在麋竺帳下擔當小校。

    聞聽麋竺詢問,麋威連忙跑出去觀看。

    不一會兒地工夫,只見麋威神情激動的跑回來,“父親,您猜我剛才看到了誰?二叔,是二叔!”

    麋竺腦袋嗡的一聲,瞪大了眼睛,看著麋威。

    “你說什麼?”

    “真的是二叔……雖然二叔走的時候,我年紀尚小,可是我能認得出,二叔地變化不算大。”

    “他,他在何處?”

    麋威說:“士仁將軍說,他是在巡城時捉到了二叔,懷疑是奸細,准備帶回去審問。”

    “你……可曾露出什麼破綻?”

    “啊!”麋威想了想,“我當時想要叫喊,但是被二叔阻止住了。他只是朝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麋芳,但兄弟二人多年地情義,麋竺的腦海中,能浮現出當時麋芳地樣子。

    麋芳來了!

    這就說明,涼王准備動手了!

    麋竺在大堂上徘徊,沉吟片刻後說道:“麋威,你二叔這些年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我們該行動了……你二叔這次突然回來,一定是要向我傳達這個意思。恩,你立刻調集心腹親衛,隨我行動。”

    麋威作為麋竺欽定的麋家繼承者,自然知道麋芳的事情。

    他立刻點頭,“我這就去召集人手!”

    看著麋威走出去,麋竺突然長出了一口氣。這心里的壓抑,在一?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國正和陳到的兵馬鏖戰。

    雙方以沛縣為中心,展開了拉鋸式的爭奪。劉備想要擊退陳到,不可能……同樣的,陳到想要立刻拿下劉備,也很困難。雖然有源源不斷的兵馬抵達。但在沛國狹小地空間。卻難以全部展開。從正月至三月,雙方鏖戰不停,每天都會有大量地傷亡,沛縣城,已千瘡百孔。

    然則。就在雙方不分伯仲的時候,從徐州卻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南陽失守了!

    南陽太守吳巨,在得知劉表的死訊之後,受蒯越的游說,于是開關向龐德投降,汝南陷入了包圍。劉備聞聽之下,不免感到驚慌。可還沒有等他做出反應。沙摩柯在蔡瑁地領引下。從期思(今江蘇淮濱)出擊,自淮水偷渡,奇襲壽春,一舉切斷了江東和徐州的聯系。

    壽春,不但是汝南沛縣通往江東的門戶,同時也是汝南和沛縣大軍的糧倉所在。

    只是因為在此之前,壽春由孫策看護,劉備並沒有在那里投注太多的兵力。如今孫策在江東,自身難保。自然也無力照應壽春。劉備本想等扛過了這一波攻擊,再對壽春做安排。

    可未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沙摩柯竟然奪取了壽春。

    劉備立刻命司馬朗主持沛縣戰局,自己親率兩萬大軍。以關羽之子關興為先鋒。直撲壽春,試圖將壽春奪回手中。這一路上。劉備心急火燎。早一日奪回壽春,就早一日可以穩定軍心。

    壽春的丟失,不僅僅是在于沛縣和汝南,而且對整個徐州戰局,都至關重要。

    因為,關中大軍若能在壽春站穩腳跟,下一步就能夠自壽春出擊,襲廣陵,奪取下邳國了。

    可惡的董,怎麼如此難對付?

    此前是劉表在旬月之間丟了荊北,整個荊州淪落他人手中,也使得汝南戰局一下子處于劣勢。

    現在,又取了壽春……

    劉備想到這里,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先鋒人馬,如今已到了何處?”

    隨軍校尉連忙回稟,“少將軍昨日已通過山桑,估計此時已經到了垂惠聚。按照少將軍地速度,預計在三日之後,就可以過淝河,兵臨壽春城下。”

    劉備對于關興的速度,還算是滿意。

    “安國雷厲風行,果然有乃父之風啊!”

    心里一動,卻悲由心生。在不知不覺間,劉備又想起了他那結義兄弟,忍不住淚如雨下。

    若是云長尚在,我豈能如此狼狽?

    想到這里,劉備只覺心中悲戚寂寥。昔日桃園三結義,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猶在耳邊縈繞。三弟張飛早已成了枯骨,而自己……

    云長,翼德!

    莫著急!

    劉備咬著牙,在心中呼喊道:“只等為兄報了這血海深仇,一定會去九泉之下尋你等團聚。”

    這時候,身邊有人問道:“主公,前方就是竹邑。是否通知下邳,請求支援……士卒們從戰場上撤下,又急行軍一整天,都很疲憊了。不如今晚在竹邑休整,補充一下輜重糧草,如何?”

    劉備沉吟了一下,倒也覺得頗有道理。

    這里是在徐州,毗鄰下邳,是自家的地盤。想必不會有什麼意外,休整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這里,劉備點頭答應。

    命人立刻趕赴下邳,讓下邳方面押送輜重糧草,前來竹邑彙合。

    而後,大軍在傍晚時抵達竹邑,安營紮寨,埋鍋造飯。劉備經過這些時日的鏖戰,也覺得心力憔悴。在安頓了兵馬之後,他回轉大帳中,和衣倒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個時辰。

    劉備突然被一陣喧嘩聲驚醒過來,呼的翻身而起,厲聲喝問道:“來人啊,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親衛立刻進來,躬身道:“主公,是下邳的兵馬,奉命押送糧草輜重,抵達竹邑。”

    “唔!”

    劉備松了一口氣,也覺得自己有點驚弓之鳥,草木皆兵了。

    “派人下去安排,讓大家早些休息,明日卯時點將,啟程趕往壽春。”

    親衛立刻下去安排,劉備睡了一覺之後,感覺精神好轉了許多,于是站起身來,讓人送來飯菜。

    展開地圖,劉備一邊用飯,一邊看著地圖,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眼皮子直跳,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劉備放下了碗筷,起身走出帳篷。

    此時,已經到了深夜。

    押運輜重糧草的士兵也得到了安頓,士兵們早早地安歇,只聽聞那刁斗聲,在寂靜的夜里回蕩。

    劉備用力的揉動面頰,讓自己更加清醒。

    也許真的是胡思亂想吧……

    這里靠近下邳,又能發生什麼事情?轉過身,劉備剛要回軍帳。可就在這時候,軍營的一角,突然間出現了火光。

    劉備看到,不禁一蹙眉,“派人去檢查一下,別是不小心,走了水。”

    自有親衛領命而去,劉備邁步走進了軍帳。卻猛然一顫,只覺一股寒氣,順著脊梁骨往外竄。

    不對!

    我下午發出了命令,怎麼下邳這麼快就押送來了輜重糧草?

    這下邳地反應,未免太迅速了吧……

    劉備順手抄起軍帳門口地馬槊,沖出了營帳,“快快命人檢查,將押送輜重的人,全部拿下!”

    話音剛落,營寨中又有十余處火光出現。

    緊跟著,營盤中地徐州軍慌亂起來,越來越多的地方,出現了火光,在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連在了一起。整個軍營,很快就變成了一片火海。喊殺聲四起,哀嚎哭喊聲更接連不斷。

    “是敵襲,敵襲……立刻集合人馬!”

    劉備翻身上馬,持槊大聲呼喊。

    一支人馬,從火光中殺將出來。為首的一員大將,金盔金甲,胯下黃金驄,威風凜凜,宛若天神。

    “劉備,奸賊!”

    那員大將在馬上高呼一聲,“彭城已破,下邳國已落入涼王之手。黃忠在此,爾何不下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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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九章 決戰之殤逝
  
    劉備怎麼也想不明白,關中的兵馬,怎麼會出現在了徐州境內?

    不過,眼下的形式已容不得他去考慮這個問題。竹邑的徐州軍亂成了一團,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喊殺聲,讓人無法估測到,董究竟派出了多少人馬來圍攻劉備?總之,徐州軍潰散而逃。

    劉備親隨的拼死掩護下,自重圍中殺出來,星夜逃奔沛縣。

    但是在過甾丘的時候,又遭到了巨魔右軍都督張遼的伏擊,緊帶著十幾個親隨,狼狽而逃。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徐州的戰局,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劉備敗了?”

    董勒住了戰馬,靜靜的看著前來送信的小校,黑漆的面容,格外沉靜,看不出半點喜怒。

    他是在既丘的行軍途中,得知了這個消息。

    細目在不知不覺間,眯成了一條縫,眼中閃過一抹冷芒,輕聲問道:“可曾拿住那劉玄德?”

    小校說:“目前尚未拿到。”

    董面頰一抽搐,“那沛縣的情況如何了?”

    “沛縣之敵軍,業已被全部包圍。司馬朗也沒有想到我軍會突入徐州境內,從側後方出擊。以至于被張、陳兩位都督夾擊,猝不及防,全軍潰敗。如今司馬朗所部,已經被困在方與(今山東魚台),做困獸斗。陳都督命小人稟報涼王,不出三十日,定將司馬朗人頭奉上。

    此外。張都督已奉命自梁國攻擊汝南;三爺也在淝河畔,伏擊關興所部,並在陣前斬殺關

    三爺派人送信,說陸都督和甘都督二人已交接江夏,准備奪取廬江。

    麴義都督在奉命奪取了下邳後,並押送了劉備家小,前往長安。麴義都督如今已起兵向廣陵出擊,麋竺麋芳兩位大人接掌了下邳,屯兵良城。斷去了曹操往下邳和廣陵兩郡的退路。

    張都督的選鋒營,已出擊羽山,奪取曹軍的輜重要地。

    陳大人請問千歲,時機已成熟,是否可以對曹操發動最後地攻擊!”

    這小校的話語清楚,條理也非常的清晰。讓董不禁眼前一亮,對這小校生出了些許興趣。

    “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校回道:“末將名叫傅肜(ron,二聲),是荊州義陽人。蒙三爺厚愛,如今在軍中擔當小將。”

    傅肜?

    也許真的是在這個年代久了,董對這個名字。也生不出半點的感覺。

    他想了想,驀地一笑,“倒是個機靈的小伙兒……我身邊正缺人手,你就暫時留在我軍中,做我的門下從事吧。沙。你立刻派人往彭城送信。自五月十日子時開始,除陳叔至踏白軍、張遼之巨魔右軍、以及龐德所部外,于徐州的各部人馬,同時對東海郡展開全面攻擊。

    戰事一俟開啟,各部人馬不得以任何名義,任何借口。停止攻擊。

    自五月十日。至五月二十五日,各部人馬不計傷亡。不計損耗,務必要將東海曹部兵馬擊潰。

    如有陽奉陰違,消極作戰者,不論官職大小,就地斬殺。”

    董的語氣,聽不出半點情緒上地波動。沙立刻領命,持巨魔令趕赴彭城。

    待沙離開之後,董又傳下了一條命令:于青州休整的遼東海軍,立刻開拔,務必要在五月十日,抵達贛榆登陸。所部人馬,一俟登陸,立刻奪取祝其和利城兩地,將曹軍徹底包圍。

    董感受到了一種從所未有的興奮。

    孟德兄,你我之間的交鋒,差不多應該結束了!

    而此時,位于戚縣的曹操,並沒有想到,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把他牢牢地攫住,再難逃脫。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對于曹操而言,所承受的巨大壓力,令他快要窒息。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他看來是固若金湯一般的徐州防線,居然在短短數月間,潰不成軍。

    曹操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

    表面上看,他兵強馬壯,二十萬大軍聽上去非常的嚇人。可實際上呢?不過是烏合之眾。

    有兵無將,是曹操目前最大地問題。

    真正掌控在他手中的兵馬,實際上只有曹純手中的八千虎豹騎。比之劉備的情況,曹操好不了多少。文不過荀攸鄭渾,武只有夏侯曹純。一旦大戰開始,這二十萬大軍只怕難以擔當大任……此前董曾讓曹彰前來說降曹操,從曹彰的口中,曹操大概了了解了董地力量。

    在董地手中,掌握著難以抵擋的利器。

    看樣子,為了這一戰,董已經做出了萬全的謀劃……

    曹操突然笑了,對荀攸說:“昔日雒陽城中,公達可曾想到那良家子,居然會有如此的成就?”

    荀攸輕輕的搖頭,看著曹操一言不發。

    “我也沒有想到……”曹操說,“在我心中,董西平只是個沖鋒陷陣的武將,那時候我還有一個夢想。呵呵,有朝一日,我為主帥,讓那董西平做我地先鋒,我們為漢室開拓疆土,建立如冠軍侯般地不世功業,名留青史。可是現在,這個夢想怕是再也不可能實現了吧。”

    是啊,無法實現了!

    曹操自嘲似地笑了一聲,邁步走出了大堂。

    荀攸怔怔的看著曹操地背影,覺得這個昔日里總是斗志昂揚,不曾露過半分退縮的主公,竟顯得是如此憔悴。

    大勢已去。難道真地已不可挽回了嗎?臨。

    位于公丘蕃縣一線,郝昭一部的巨魔中軍,率先對薛縣發動了凶猛的攻擊。隨著戰鼓聲響起,一排排西平弩車在嘎?嘎?的聲響中,巨箭帶著曆嘯,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向了薛縣城牆。

    薛縣堅厚的城牆,只堅持了一個時辰。

    在轟隆的巨響聲中。城牆坍塌,塵煙滾滾。典弗典佑兩兄弟率領本部人馬,沖進了縣城……

    與此同時,即墨的位于既丘的巨魔右軍,自陽都出擊,奪取崢嶸谷。將曹操在琅琊郡的側翼人馬徹底擊潰,切斷了琅琊郡和東海郡地聯系,將曹彬曹德兩兄弟的人馬,擠壓在海曲(今山東日照)一地。三面包圍,背面就是茫茫大海,二曹數萬兵馬。面臨著全軍覆沒的危險。

    張自下邳,切入東海郡,奪取羽山,並在七日之後,與凌操所屬的遼東海軍彙合圍攻厚丘(今江蘇沭陽縣北四十里厚丘鎮)鄭渾所部。鄭渾竭力抵抗。然則實力不濟。七天後開關獻降。

    在短短的數日中,曹操連丟十七縣。

    二十萬大軍在董數支雄兵風卷殘云般的攻擊之下,卻是破綻百出,潰不成軍。

    並非是曹操布置地有錯誤。

    而是在于雙方的兵力,裝備和戰斗力差距實在過于驚人。且不說選鋒軍身經百戰,張又是統兵奇才。對選鋒軍的指揮可以說是如使臂轉。就算是剛剛接手巨魔三軍的郝昭等人。麾下雄兵猛將,戰斗力無比的驚人。挾橫掃冀州青州之威勢。兵鋒盛極,又如何能抵擋住?

    反觀曹操的兵馬,雖然說有二十萬之巨,但大都是屯田軍出身,幾乎未曾上過戰場。

    更不要說曹操缺少統兵地將領,以至于這所謂的二十萬人馬,在關中軍的攻勢下,一觸即潰。

    戚縣府衙中,曹操面色陰沉。

    他靜靜的坐在大椅之上,聽著各部傳來的噩耗,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地絕望之情。

    曹純道:“丞相,撤吧,從這里撤吧。”

    曹操目光有些呆滯,“子和,事到如今,我們能往何處撤離?董已經殺入東海郡,我們退無可退啊。”

    荀攸說:“主公,撤往蘭陵吧。”

    “蘭陵?”

    “不錯,撤退到蘭陵,那里距離襄賁不遠,夏侯將軍手中尚有三萬兵馬。占居蘭陵之後,我們可依地勢和董西平周旋。然後在派人前往江東,請孫策出兵,攻擊九江和廣陵接應。”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孫策如今怕是自身難保。

    可不管怎麼說,那終究是一個希望……

    曹操一咬牙,“如今之計,唯有如此了。只是,巨魔所部自正面攻擊甚猛烈,我擔心伯方難以抵擋。如果我們這個時候一撤退,伯方在昌慮,恐怕是孤掌難鳴,這又該如何是好呢?”

    伯方,就是涼茂。

    此前由于涼茂在彭城阻擊張燕,頗有功勳,得曹操賞識,而被委派為昌慮主帥。

    荀攸沉吟片刻,“丞相所言不無道理。不過丞相還是應該立刻撤走,我願留在戚縣,協助伯方。”

    “公達……”

    “丞相與我相知,已二十載。攸自投靠丞相以來,甚得厚愛。如今危難之際,正應為丞相解憂。”

    曹操無比地感激,上前拉住了荀攸的手。

    “公達,若事不可違……你就降了吧。我絕不會怪你,那董西平想必,也不會虧待你!”

    荀攸沒有再贅言,只是催促曹操立刻動身。

    當晚,曹操在曹純的掩護下,拼死殺出了一條血路,奔蘭陵而去。

    這一路,要多倉皇有多倉皇。

    出戚縣後,整整走了一天,這才算停下來。派探馬前去打探,得知戚縣和昌慮尚在堅守。

    曹操和曹純,總算是放下心來。

    第二日正午時分,曹操和曹純率領五千虎豹騎。抵達蘭陵。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蘭草香氣。蘭陵,因盛產蘭草而得名,曾有荀子在此著書,後卒于此地。

    戰火在東海郡各地蔓延。

    然後這蘭陵,卻是格外的平靜,宛如一處世外桃源。

    曹操領兵抵達蘭陵城下,見城門緊閉,城頭上旌旗飄揚。卻無一個人影,不禁感到疑惑。

    曹純縱馬上前,在城下大聲喊道:“城上守軍聽著,速速通報蘭陵縣,就說丞相領軍抵達。”

    城頭上,似乎有人影晃動。

    突然。那豎在城頭上的曹軍大纛轟然倒下,一個雄壯地身影出現在城頭上,手中一杆車輪大斧。

    “丞相,涼王麾下韓德,在此恭候多時!”

    話音未落,垛口上出現了無數黑甲士卒。一個個張弓搭箭。對准了蘭陵城下地曹操所部。

    曹操不由得大驚失色:這蘭陵在東海郡腹部,怎麼會突然失守了呢?

    韓德,不就是董身邊的護衛偏將?這韓德在蘭陵,難不成說,董西平也已經抵達蘭陵了?

    曹操如同驚弓之鳥。撥馬就走。

    曹純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虎豹騎休想攻破蘭陵。

    立刻領兵護著曹操退走。城上地韓德也沒有追趕,只是放了一會兒的箭支,就停止了下來。

    “蘭陵失守,丞相,我們該往何處去?”

    曹操咬著牙。沉聲道:“襄賁。我們往襄賁走……這董西平果然用兵如神,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占領了蘭陵。只希望元讓沒有出事。若襄賁有失,你我只怕唯有死在這蒼山腳下了。”

    曹純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這心里面,也是格外的恐慌。

    逃了半日,眼見著日頭將落山,這天邊是一派殘紅,夕陽斜照,讓人心中有道不盡的淒涼。

    曹操率領殘部,來到一個叫做次室亭地地方。

    在西漢劉向所編撰的《列女傳-仁智傳》中,有魯漆室女一篇文。

    文中說,漆室女者,魯漆室邑女也。過時未適人。當穆公時,君老,太子幼。女倚柱而嘯。旁人聞之,莫不為之慘者。根據劉昭的《地道記》注漆室邑,就是魯次室邑。而次室亭,也因此而來。

    曹操命部下在次室亭前休整,准備待緩過氣後,在往襄賁。

    士兵們埋鍋造飯,曹純走到曹操的跟前,輕聲道:“丞相,您看這戰局,是否有挽回的余地?”

    曹操突然說:“若我估算不錯,三日之後,公達一定會獻戚縣投降。”

    “啊?”

    曹操笑道:“公達這個人,我再了解不過。心眼兒很活泛,也是個知時務的人。正如他所說,我待他甚厚,故而他為我抵擋關中軍。三天,最多三天,只要他覺得我已經安全,就會認為已經報答了我對他地厚愛……在此之後,他一定會投降,而且會說服伯方,一起投降。”

    曹純握住了寶劍,“既然如此,丞相為何……”

    “事不可違!”

    曹操說:“公達畢竟和文若不一樣。文若已死殉節,即保全了家族,又全了我和他的情義。但是公達呢,對性命更加看重。文若重情,公達重利。而且他已經做的夠多了,我也不能再責備他……子和,事到如今,你認為還有挽回的余地嗎?就算我們到了襄賁,也只是苟延殘喘。”

    曹純握緊了拳頭,許久之後,恨恨的一頓足,沒有再說什麼。

    夕陽,已經落下了山!

    當夜幕籠罩大地的時候,寂靜地曠野,突然間響起了悠揚嗚咽的號角聲,四周***通明。

    疲憊不堪的曹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曹操立刻丟掉了手中的大餅,呼地站起身來,順手抄起馬槊,“子和,是何方人馬?速速警備。”

    話音未落,只聽遠方傳來一聲烈馬狂嘶。

    如同巨獸咆哮,回蕩空中。一時間,戰馬希聿聿長嘶不停。曹操地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這馬嘶的聲響,對于曹操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

    當年滎陽城外,汜水河畔,那獅鬃獸暴烈長嘶,曾令曹操心驚肉跳。

    虎豹騎,不愧是曹軍的精銳。在經過了片刻地驚慌之後,立刻平靜下來。在曹純的指揮下,擺開了陣勢。

    大地盡頭,出現了一隊隊的鐵騎。

    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黑盔黑甲,令人感到了一種恐懼。

    正當先,有一隊人馬。當先一員大將。跨坐獅鬃獸,頭戴罩面盔,手中一對擂鼓甕金錘。

    “孟德,別來無恙!”

    曹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渾身地汗毛,一下子乍立起來。

    董西平。居然真地是這鄙夫……來了!

    早在五月十日之前,他率領兵馬,突襲了琅琊郡的既丘縣。然後虛張聲勢,似乎要和田豫圍攻海曲地曹彬所部。實際上呢。他卻將部曲打散。分開悄悄的進入東海郡,奇襲了蘭陵。

    在曹操退出戚縣的時候,董就已經知道了消息。

    可以肯定,曹操在見到蘭陵失守後,一定會立刻趕往襄賁。

    此時,襄賁已經成了一座孤城。張地選鋒營在拿下了鄭渾之後。立刻轉道。將襄賁圍住。

    董希望能借由這個機會,再一次勸降曹操。

    不管怎麼說。當年一起在雒陽同甘共苦,他是真的不希望曹操死。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家伙!

    在董看來,整個三國時代,真正的英雄,唯有曹操。

    “孟德,到了這一步,你還要頑抗嗎?”

    曹操的臉色陰晴不定,看著那大纛之下,威風凜凜的董,恍惚間,又看到了當年雒陽城地虎狼將。

    也許,死在他的手中,不算冤枉!

    曹操看看曹純,“子和,若你願降,尚來得及!”

    曹純一笑,“能與丞相共生死,能與暴虎決一死戰,曹純此生無憾。投降二字,丞相莫再提起!”

    “既然如此……”

    曹操不等董再說下去,猛然高舉馬槊:“鄙夫,這世上只有戰死的曹操,絕無投降的孟德!”

    曹純舉槍厲聲喝道:“虎豹騎,沖鋒!”

    四千余虎豹騎,隨著曹純的呼喊,齊聲?喊。

    鐵蹄破碎了夜色的甯靜,山呼海嘯般地喊殺聲,回蕩在夜空中。

    董目光黯然,高舉大錘,平平的向前方一指。

    一山難容二虎,孟德……你果然如我所料。不管你詭詐百出,可是那骨子里,卻有著血性。

    “殺!”

    嗡……

    一派利矢,沖天而起,飛向了撲來的虎豹騎。

    那滿天飛舞的利箭,遮掩了皎潔的月光。人喊馬嘶,數百名虎豹騎健卒,被箭矢射殺當場。

    董高舉大錘,催馬迎著虎豹騎而去。

    來吧來吧,讓我們決一死戰吧……

    雙錘輪開,只殺得曹軍人仰馬翻。董如同一支無可阻擋地利箭,在亂軍之中撕裂沖擊。

    大錘過處,是血流成河。

    董朔董宥兩兄弟跟在董地身後,三個人,六大錘,無人能夠抵擋。

    曹純厲吼一聲:“主公速走,去找元讓!”

    他帶著數十名親隨,拼死阻攔住了董。然則,三十五歲的董,正在那巔峰之中。即便是呂布複生,也未必能抵擋得住董。曹純是一名儒將,雖武藝超群,卻遠不是董對手。

    馬上兩個彙合,董手起錘落,將曹純擊殺在馬上。

    與此同時,董朔董宥也大開殺戒,在亂軍之中縱橫馳騁,殺得曹軍落荒而逃。

    身外有數萬雄兵阻擋,身邊又有這一群如同猛虎般的殺神肆虐。只一炷香的功夫,虎豹騎潰敗而走。

    曹操身中五箭,在百名親隨的護衛下,退到了一座山丘上。

    董順勢指揮人馬。將那山丘圍得水泄不通。也不急于攻擊,而是擺開陣勢,靜靜地觀察。

    這一夜,卻是格外地漫長。

    待天將亮地時候,從山丘上下來一人,大聲道:“涼王可在?丞相有話,請涼王登山一敘。”

    董二話不說,催馬就要過去。

    董宥一把拉住了董,“父親。不可以啊……曹賊狡詐,萬一在上面設下奸計,父親此去,豈不是……”

    董一笑,把雙錘交給孟坦和辛敞。

    “孟德英雄,爾等不要胡說……還有。曹賊兩個字,我可以說,你們卻不可以,那是你們的伯父。”

    說完,推開了兩個兒子,打馬揚鞭。沖上了山丘。

    曹操,就倒在一棵大樹之下,面色蠟黃,氣色格外地難看。

    見董孤身前來,曹操忍不住笑了。“你這鄙夫。難不成又是蠻性發作,還真的是藝高膽大。”

    說完,他讓人把他的身子撐起來,靠在樹干上。

    董看得清楚,在曹操的胸口,插著一支利箭。曹操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親隨全部退下。

    “我和他們交代過了。我死之後,他們會投降。相信你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妥善地安排!”

    董。輕輕點頭。

    “黑?,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曹操微微一笑,“若換做是你,會向我投降嗎?”

    董一怔,沉吟了片刻後,輕聲道:“不會!”

    “著啊,我和你一樣,絕不會向你投降。西平,你我相知多年,都彼此了解,何必贅言?

    我只求你一件事……”

    董不等曹操說完,接口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存你曹家一脈。”

    曹操的一雙細目眯起來,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如此,多謝了!”

    “何需如此,若是我落到你今日的境地,相信你也會如此做。將心比心,你我終究是知己。”

    曹操一怔,輕聲道了一句:“只怕未必!”

    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在大樹下若無旁人的說著話。

    天已經大亮了,曹操握住了董的手,氣息奄奄地說:“西平,當斷則斷,有些事,你做不得主。”

    “孟德,孟德!”

    董只覺得心弦一顫,連忙抱住曹操。但是,曹操已經閉上了眼睛,帶著笑容,心無牽掛的走了。

    曾幾何時,董想要殺了曹操。

    可是二十載光陰,朋友也好,敵人也罷,卻最終……

    他站起身來,也沒有理睬那些親隨,牽著獅鬃獸,頭也不回的下了山丘。身後,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曹操的親隨紛紛自刎身亡,竟沒有一人偷生。而這個結果,董也早已猜到。

    孟德,我們來生再較量吧!

    董下了山丘,上馬之後,只覺情緒低落,絲毫沒有勝利後的喜悅。

    曹操死前,給了他兩封信。一封是給夏侯,另一方則是讓他轉交給卞夫人。董沒有看,直接讓人把那封給夏侯地信,送往襄賁。而董自己,則帶著兵馬,落寞的回轉蘭陵。

    數日後,夏侯命部將呂虔率部投降,自己卻自刎在襄賁府衙中。

    而荀攸和涼茂在得知曹操死亡的消息之後,也都開關投降。東海戰局,由此而漸趨平緩。

    至荀攸投降之時,關中軍總攻,恰好整十五日。

    與此同時,汝南的戰局,也進入了收官階段……

    六月,已是夏末時節。關中風調雨順,看起來將會是一個豐收的季節。

    董在下邳已經足足三十日了,雖然說戰局順利,可是他並沒有感到任何地快活,看上去很消沉。

    這一天,黃忠傳來了消息:在章華台附近,找到了劉備地尸體。

    原來,在竹邑遭伏之後,劉備想要退到汝南,和張燕彙合。可沒想到,途中患了風寒,一病不起。

    身邊的護衛,漸漸跑走了!

    這位後世被稱之為皇叔的一代奸雄,病困潦倒,最終一個人,病死在章華台的一座茅屋中。

    董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

    徐庶陳宮,梁習婁圭,都在他的身旁。見董並未露出笑容,忍不住問道:“千歲為何不樂?”

    “黃榮,筆墨伺候!”

    董想了想,提起了毛筆,在紙上揮毫寫下: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看,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楮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談中!

    “我累了!”

    董書寫完畢之後,擲筆而笑,“我准備回長安去了,有一些事情,總歸要去做一個了結。”

    這突如其來地一句話,讓徐庶等人都驚訝不已。

    “主公,尚有江東……”

    “孫伯符,一黃口小兒罷了,我沒有興趣。元直就留在廣陵,我會讓漢升老將軍和你配合。江東地戰事,就交給陸遜和龐統來解決吧……我相信,以他二人之能,足以對付孫伯符。

    至于汝南張燕,也不過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

    傳我將令,以龐德為汝南大都督,總理汝南戰事。陳到踏白軍,解決司馬朗之後,留守兗州。

    其余各部,隨我回轉長安。”

    董說完,背著手走出了大堂,仰天長歎一聲:雖然少了很多精彩,但這結果,倒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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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00章 大結局

      隨著漢帝劉辯的突然駕崩,諡號為興,史稱漢興帝。

    雖然劉辯在位的時候,並沒有主理過什麼朝政,但不可否認,漢室在他手中,從四分五裂,而到統一,算是一種中興之像。用興這個諡號,雖有些諷刺之味道,但也算是妥帖。

    泰平六年,董平定關東,班師回朝。

    雖然江東戰事尚未結束,但所有人都能夠看得清楚,孫策支持不了太久,失敗不過在早晚。

    同年末,年僅一周歲的太子劉同,由董支持,登上了皇位,並改年號為大觀。

    董用這樣的手段,告訴了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他不會篡位。

    但同時,由于少帝年幼,無法主政,于是在朝中耆老大臣的請求下,董留在了長安。

    昔年他和漢帝劉辯的約定,也隨著漢帝離奇的駕崩,而堙沒在曆史的長河之中。同時,作為三朝老臣子,董曾先後輔佐過靈帝、興帝和少帝,加之功勳卓著,其地位無人撼動。

    大觀元年,董被任命為攝政王,總領朝中一應事務,可以說是風頭無人可及。

    對于董的決定,讓許多人感到了失望。然則在大觀元年三月,董又做出了一個奇怪的決定。

    被關押了整整一年之久的董冀,獲得了釋放。

    許多人都覺得,董冀經此一事,其世子的地位將隨之被取消。然而,董在釋放了董冀之後。卻正式宣布,董冀為涼王府世子,並在進昌坊建世子府,准許董冀單獨開府,招納幕僚。

    這,絕對是一個讓人看不明白的舉措。

    但還是有聰明人,從董的這個決斷中,琢磨出了一點滋味。

    特別是當昔日隨董冀一同被關押進天牢地文武官員,在董冀開府之後。紛紛投效,而董卻沒有任何的表示時,這情況似乎就變得明朗起來,並且開始有人動了心思,前來毛遂自薦。

    但除此之外,董就再也沒有什麼表示。

    在坊間有傳言。董冀雖然被任命為涼王世子,可實際上從他被釋放後,董就沒有給過好臉色。

    大觀元年八月中,陸遜火燒柴桑,奪取了廬江。

    同月,龐統在烏傷設計。射殺程普,俘虜虞翻,徹底占領了會稽。張任趁機分兵,攻入丹陽。

    十月,沙摩柯黃忠自九江出擊。斬丹陽太守張弘。

    有好消息。自然也有壞消息……陳宮和徐庶設計偷襲曲阿,被諸葛亮識破,中途伏擊,射殺陳宮。

    這也是在大觀元年一年之中,于董最大的打擊。大觀元年十二月,董宣布改良朝政。取消了九卿制度。分設六部。置尚書侍郎;組建內閣,設立首輔、次輔官職。其實。這內閣制早就已經興起,只是當年稱之為承明殿,而今把承明殿的旗號,光明正大的打出來。至于這制度的優劣,唯有在日後的實踐中,慢慢檢驗。

    但至少在當前,無人敢出面反對。

    大觀二年正月時,汝南戰事平息……

    張燕在陳到龐德的夾擊之下,退守穰山,同月病故。

    胡昭被任命為荊州刺史,龐德則被封為荊州行軍總管,將軍政剝離開來,形成了獨立體系。

    婁圭被封為豫州刺史,陳到出任豫州行軍總管。

    梁習為兗州刺史,張擔當兗州行軍總管……

    至此,關東平定,隨著董律法緩慢的推行開來,漸漸地恢複元氣,重現當年興旺和繁榮。

    大觀二年中,諸葛亮與孫策的妹妹孫仁成親。

    孫仁,小名尚香,果敢勇練,和諸葛亮在一起,倒是在很大的程度上,彌補了諸葛亮的缺點。

    但是同年十月,孫策反攻上虞,被龐統設計伏擊。在歸回吳郡的途中,又遭逢甘賁。

    兩軍苦戰,孫策被甘賁在陣前所殺。不過甘賁自己呢,也被孫策拼死一擊,身受重傷。同年十二月,死于榻上。龐統臨危受命,接掌無難軍,繼續對吳郡,展開了又一輪凶猛的攻擊。

    大觀三年,丹陽失守。

    此時地諸葛亮,已經顯現出了演義中那位近乎于妖人一樣的智慧和能力。

    孫策死後,他在孫仁的支持下,接掌江東。僅憑借著吳郡一地,和陸遜龐統徐庶周旋起來。

    董在接到戰報時,忍不住感歎說:“這世上哪有什麼天才?任何人,都需要經過一番磨練,才能展現出他們的能力。如果諸葛孔明三年前能有今日的這般水准,這勝負怕是尚未可知。”

    沒催!

    董終于見識到了諸葛亮那驚人的能力和手段。

    奈何大勢已去,他也無力回天……唯一地好處是在于,諸葛亮可以縱情的發揮他天馬行空的手段。

    至少在整整一年的時間里,面對龐統陸遜徐庶三人,絲毫不露下風。

    只不過,由于吳郡資源匱乏,諸葛亮能夠使用的資源越發地稀少。在大觀四年末,終嘗一敗。

    于董來說,大觀四年,無疑是極為精彩地一年。

    龐統陸遜徐庶三人,奇謀妙計層出不窮;諸葛孔明獨自應戰,也是妙手連發,不遑三人多讓。只不過,董卻看不下去了!

    這多打一日,損耗的錢糧不計其數。就算他家大業大,總不成這麼耗下去吧。

    于是,董寫了一封信,通過諸葛瑾送到了諸葛亮的手中。大觀五年三月,諸葛亮眼見大勢已去。于是帶著家眷自由拳偷襲海鹽,奪取了遼東海軍駐留在海鹽的三十余艘巨型五牙戰艦,自杭州灣入海,遠遁他鄉而去。

    大約在二十年後,在當時還被視為蠻荒所在,而在後世被稱之為馬來西亞和印尼的土地上,建起了一個全新地國家。國號為吳,在史書上被稱之為大吳天國,從此雄霸于南洋。

    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

    大觀五年十月,陸遜奉命回轉長安,封爵舒侯,並與苦侯他七年,已近二十五歲地蔡節完婚。

    大觀六年正月,龐統班師回朝……

    對于董冀而言。過去地數年時光,無疑如同一場夢幻。

    苦心經營,卻被父親全盤否定。然則在天牢中的一年時光里,董冀似乎明白了許多許多道理。

    每個人都有自己地原則!

    就如同父親,他的原則其實很簡單。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也不是為了執掌天下。董的原則就是。保護好家庭,注重他所做過的每一個承諾。至于有些事情,也真的是急切不得地。

    比如當初劉辯失蹤,如果董真的登上了皇位,那麼接下來將不得不面對天下的征討。

    此前。董占居了大義。

    如果他篡位了。那麼大義將會失去,關東又將會出現什麼局面?

    可以肯定,就當時而言的冀州刺史趙戩等人,是絕不可能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但是等天下平定,大權執掌在手中的時候,情況就會變得不再一樣。至少從目前來看。地確是這樣。

    趙戩已病故一年。

    而冀州在趙戩的治理下。已經完全平定下來。新任冀州刺史麋竺,在不知不覺中接掌冀州。

    趙戩五年心血。最終落入董的掌控。

    有時候想想,姜還是老的辣。父王一再說,凡事要循序漸進……以前總覺得,父王似乎已經失去了當年馳騁疆場,縱橫天下的豪氣和雄心壯志。可是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

    越是如此,董冀就越發地小心謹慎起來。

    擔當了涼王世子後,董又將董冀調入承明殿里,出任首輔參議。整日忙忙碌碌不得閑。

    這一日,董冀又得到了新的任命,兼任禮部侍郎,並主持今秋大考董冀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春閨秋試,如今已經執行了七年的時間。

    但是董對主持的人員,卻嚴格限制。沒想到,突然間這如此重要的任務,就到了董冀頭上。

    董冀惶恐,立刻趕去禮部,向石韜報道。

    石韜自然少不得一番勉勵,並把即將開始地秋試大考細節,向董冀詳細地說明。待出了禮部,天已經很晚了。

    董冀意外的發現,在禮部大門外,站著一個人。

    “媛容大叔,您怎麼在這里?”

    董鐵微微一笑,躬身道:“世子,王爺命我在這里等候世子,讓你立刻回王府,有要事商議。”

    “啊!”

    不由得驚訝萬分。

    自董命他開府之後,有什麼事情,都是通過承明殿直接宣布。

    除非特殊的情況,基本上是不和他說話。為了這件事,母親董綠不知道在底下掉了多少眼淚。

    怎麼今天突然召喚?

    董冀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幾年里,他一直很老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啊……

    “世子,我們快點走吧!”董鐵說:“王爺已經等候了多時,若再不回去,怕是要生氣了。”

    董冀上馬,和董鐵並肩而行。

    名義上,董鐵已經辭去了所有的官職,是涼王府的下人。可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董對董鐵地信任,放眼天下,也只有幾個人可以相比。典韋沙摩柯之外,還有就是隨侯龐統。

    在董鐵面前,董冀還真不敢擺譜。

    “鐵叔,父王找我,有什麼事情啊?”

    董鐵說:“這我就不清楚了。今天早上。王爺接到了一封從西域來地信……然後一整天就關在書房里,和幾位夫人交談。大概是在酉時,王爺才出來,立刻就讓我前來找您。此外還有漆侯、侯、舒侯與隨侯都得到了通知……不過他們不是非常忙碌,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啊!”

    董冀不敢在耽誤了!

    漆侯典韋,侯沙摩柯,舒侯陸遜,隨侯龐統……

    除陸遜算是自家人外,其他幾個人。可以說都是董最親近,最信任的人。突然召集,定有大事。

    董冀隨董鐵急急忙忙來到了家中,沒等去拜見母親,就被帶到了書房中。

    涼王府並沒有什麼改變,那書房里陳放著新式地金絲楠木家具。上面擺放著一摞摞書籍和地圖。

    董端坐在書案後,典韋沙摩柯等人,都已經到了。

    “王爺,世子來了!”

    “讓他進來吧。”董地表情很平靜。數年光景,他看上去比以前要胖了些,獅鼻闊口。若非不肯蓄須,儼然是翻版的董卓。

    董冀提心吊膽的走進來。

    不知為什麼,父王這兩年給人的威壓,是越來越大了。

    “小鐵,你在外面守著。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來。”

    “喏!”

    董冀心里咯?一下,看樣子真的是有大事發生。

    董示意董冀坐下來,順手抄起了一部卷宗,打開來掃了兩眼,然後抬起頭,看著董冀。

    “伯威!”

    “孩兒在!”

    “你這兩年做的不錯。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呵呵,只看你的世子府。人才濟濟啊。”

    董冀激靈打了一個寒蟬。

    “折沖校尉高順,成了你地牙門將;禁中將軍子龍,也做了你的都尉……恩,魏延居然成了你的兵曹掾,荀攸當了世子府長史;唔,還有這個涼茂盧毓,只能做你的從事,曹丕和荀適,兩個首屆科舉的三甲,堂堂太學院學士,只是你的書佐……伯威,你做地可真不錯。

    恩,在加上你以前那個狗頭軍師周不疑,幫凶王買,打手郭淮……嘿嘿,我看著都眼紅了。”

    董冀額頭,冷汗淋漓。“唔,最讓我驚訝的是,這個史阿居然當了你府上的家將。他的劍法不錯,不讓小鐵多少。”

    董合上了卷宗,笑眯眯的看著董冀,“伯威,你做的很不錯!”

    “孩兒,孩兒……”

    董冀有點喘不過氣來,抬頭看了看周圍幾人,卻發現大家都帶著淡淡地笑意。

    似乎有點反應過來,董冀輕聲道:“孩兒知道,這一切都是父王的安排,若非父王,孩兒怎有本事,招攬如此多的賢良?”

    董,歎了口氣。

    “你羽翼已豐,有些事情呢,我也心知肚明。

    其實,當年我是想回來殺了你的。若非孟德臨死前的那一句話,我怕也不會改變我地主意。

    孟德說,當斷則斷,有些事情我做不得主。

    仔細想想,他這話很有道理。既然有些事情我無法改變,索性順勢而為,任由其發展吧。

    這兩年,你在承明殿所做,我非常滿意。”

    董冀默不作聲,不敢開口接董地話岔子。

    董拿出了一封信,“你外公走了!”

    “啊?”

    董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傷感,“我這輩子最感激兩個人。一個是你曾祖母,若不是她,可能我生下來就被溺死了,她給了我生命;另一個就是你外公,若非他老人家,我怕是很難成就今日的局面。更不要說,他還把你大娘送給了我,從那之後,我才被士人慢慢接受。”

    典韋沙摩柯,都流露出了傷感之色。

    “你外公留下了一子,如今在波斯也是個小國主。波斯的情況不是太穩定,特別是你外公走了之後,許多人都盯著你那個小舅舅。這不。你外婆來信,請我出兵,幫你小舅舅一把。”

    其實董雖然沒有說明白,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外婆是何許人也。

    “我已經答應了!”

    董淡淡一笑,“一個月之後,我將領兵西行。你母親、大娘三娘還有四娘,還有你幾個弟弟,妹妹。都將隨我一同出征。另外,你大伯、三叔,還有士元,會舉家和我一起西行。你……明白我地意思嗎?”

    董冀張大了嘴巴,“那我呢?”

    陸遜說:“岳父覺得,皇上年紀還小。他這一出征,家里不能少了人。所以希望你留下來……監國。”

    “啊?”

    董說:“若說監國,你地年紀是小了些。不過若說能力和經驗,倒也不算太差。婁圭的年紀也大了,前些日子對我說,想要致仕。師兄呢。此前雖犯了錯誤,但是這些年外放朔方,忍受朔風之苦,把塞北三郡治理地不錯,也算是將功補過。明日。他將會被調回承明殿。

    你身邊的人。賢良不少。

    有你姐夫旁邊支應著,再加上叔至令明他們對你也非常滿意,我總算是能放心把國事交給你。

    至于你能做好做壞,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這小子,聰明、能干、也有手段。只是有些時候,氣量卻小了些。不過這兩年。也算有了長進。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只有三句話贈你。

    凡事要三思而後行,要有容人之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以史為鑒,以人為鏡;兼聽則明,忠言逆耳。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我這里有一封軍師留給我的信,你好好看看。”

    董說完,從案上拿起一封書信,遞給了董冀。

    “好了,就這麼著吧。今天我在府上設宴,請了不少人……伯威,你去外面接應一下。”

    “喏!”

    董冀揣起書信,和龐統陸遜起身告辭。

    典韋和沙摩柯卻留了下來。

    “二弟,你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嗎?”

    董淡定一笑,“不回來了……呵呵,天下之大,超過了你我所知。中原平定,你我這一身的蠻勁,難不成要消磨在女人地肚皮上?就比如沙沙,自從納了那蔡婉,卻是越發的清瘦了!”

    沙摩柯的臉,騰地紅了!

    “回不回來,對我都無所謂。伯威如果能做的好,我不回來又有何妨?如果他沒有本事,我回來了也沒什麼用處。有些事情,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剩下的,只看他自己的努力。

    既然他已經選擇……”

    董說完,起身往屋外走,“走吧,客人們已經來了,莫要讓大家等地心焦!”旗招展。

    董不顧文武百官的阻攔,決議西征。不過他留下董冀監國,倒是沒有多少人站出來反對。

    至少承明殿三輔大臣,都保持了沉默。

    首輔顧雍、次輔陳到、三輔石韜……

    董冀領著妻子呂欣,帶領著幕府中大小官員,送董于渭橋上。

    此時,正是楊柳青青。

    雖然早已經知道,並且在過去的月余中,每日的拉著董冀說話,可董綠還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董冀本想阻攔母親隨行。

    但董綠卻說:“你大娘出身大家,三娘整日舞刀弄槍,四娘是個書呆子。這一去西方,不曉得會有什麼事情。你父王這兩年舒服慣了,若沒個人在身邊照顧,怕是會過的不甚快活。

    我從小跟著你父王,最了解他的喜好。

    跟著他,也好有個照應……伯威啊,要乖乖地,凡事多想想,千萬別再做出讓你父王生氣的事。”

    董冀,一一答應。

    那邊董低聲勸慰了蔡節,緩緩的走過來。

    “好了,時間不早了,不就是出兵打仗?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他揮手讓眾人上了車馬,然後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董冀,只是那目光中,再無往日董冀所害怕地森嚴。

    突然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董冀。

    “六斤,多保重,別讓我為你操心!”

    已經有多久沒聽過董這樣稱呼自己的乳名了?董冀這眼淚,終于忍不住。刷的一下流出來。

    “記住我的話,凡事留一線,爹學問不算好,可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孩兒記住了!”

    董咧開嘴笑了,又狠狠的抱了一下董冀。“照顧好你姐姐!”

    說完,董翻身上馬,在空中一揮大手,“出發!”

    獅鬃獸業已過了巔峰,但老驥伏櫪,仍是格外地精神。仰天希聿聿暴烈長嘶。向前方行去。

    董冀忍不住追上前去,大聲喊道:“爹爹!”

    董在馬背上一顫,卻不回頭,只是向身後擺了擺手,縱馬急馳而去……

    大觀七年。董率部遠征波斯。從此再未踏足中原半步。

    董冀在董離去後地第三年,在朝臣地推動下,迫少帝劉同禪位,登基為帝,國號為涼。

    《涼史》中,董冀被成為涼太宗。而董則被尊為太祖。

    從此。拉開了一幕新地篇章!

    董自離開了長安,隨行還帶走了曹家老小。

    以曹操三子曹彰為先鋒。董朔為左護軍,董宥為右護軍,董親自坐鎮中軍,典韋沙摩柯隨軍而行。

    出人意料的是,三韓太守賀齊成為了後軍統帥。小說整理發布于wwW.l6K.cN

    用賀齊的話:“打了十幾年的仗,在三韓殺得血流成河,卻養了一身的贅肉。打內戰,我不想參與,可是出征西方,又怎能少得了我賀閻王?我膝下三子,皆願追隨王爺,建功于異域。”

    對于賀齊地這番話,董快活的不得了。

    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向西域行進。

    大約是在離開長安五十天後,大軍通過了武威,抵達屋蘭縣。此時,已經算是進入了張掖。

    董當晚,命人在屋蘭休整。同時派快馬飛報漢安城,通知徐晃。

    時間過的可真快,一晃距離入西域,整整二十載。董典韋沙摩柯三人,在軍帳中飲酒,談起當年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開始,只他三人在談,可到了後來,蔡琰等人也紛紛加入。

    酒興正酣時,董鐵突然進來稟報:“王爺,營外有故人求見?”

    “故人?”

    董詫異的說:“甚故人?是誰?我的故人,你十成都認識,又是哪一個?”

    董鐵笑道:“這故人來頭很大,不讓我報上姓名,還說若我說了,他絕不會放過我。而且,必須要大王親自出去迎接。”

    “混賬!”

    沙摩柯聞聽,勃然大怒,“那個混賬小子不想活了,居然調侃起爺們兒來了?二哥稍等,待我將他綁進來。”

    “慢著!”

    董這心里,卻突然間一動。

    董鐵認識地人,而且那麼大的口氣,放眼自己所認識的人當中,似乎只有一個人能這樣說。

    難道……

    董呼的站起來,也顧不得眾人詫異的目光,光著腳沖出了軍帳,來到轅門前。

    火光下,一個相貌清?,體形單薄地老者,手扶拐杖,站在那里。一襲青衫,道不盡地帥氣。

    頜下三縷長髯,隨風飄揚。

    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三旬上下的男子,垂手而立。

    董看到這老者,只覺得胸中有一股氣外蓬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似乎又無法開口。

    老者笑道:“見到老師,為何不說話?嘿嘿,聽說大王您要西征,不曉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否得用?”

    董也笑了!

    他上前一步,一揖到地,“若有先生隨行,……再無所憂!”

    二人相視,不由得放聲大笑。

    那笑聲,在夜幕中,回蕩不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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