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小說 傲劍江湖 (連載中)
（ㄧ） 一陣北風吹來,將無錫東林書院兩旁的榕木,吹的不住搖晃! 院內靠近東側的廂房門窗緊閉! 廂房內並不是很寬敞,但卻
坐滿了人!一名老者正對著一干人議論著朝政得失,而眾人也安安靜靜的坐在菩團上,聚精會神的聽著! 只聽那老者嘆道:唉~老夫終其一生為國為民,對皇上忠心耿耿,
官職更位居吏部郎中, 卻想不到朝中奸臣當道,皇上昏庸無能,只聽奸臣之言,不聽忠臣之諫,到頭來還將老夫免官罷職......! 如今;老夫對國家的報效之心卻是心有餘而
力不足啊!! 說到這裡,不禁老淚縱橫,久久不能自己! 此人正是顧憲成! 顧憲成乃無錫涇里人。字叔時,號涇陽!因創辦東林書院,因此人稱"東林先生"!! 眾人聽完顧憲
成的說話,都垂下頭來,臉現悲憤之色! 一名學生勸道:先生不必神傷! 想我大明能人甚多, 只需團結一致,諒那倭寇如何凶狠,瓦剌(即蒙古)如何頑強,終不能侵我國土,奪
我江山! 顧憲成道:唉~倭寇與瓦剌想滅我大明, 也非一朝一夕的事了! 但自從丞相張居正輔政以來,實行"一條鞭法政策", 確實是遏阻了邊疆之亂! 但自丞相死後,我朝
政治卻又陷入了混亂的局面,加上朝中宦官弄權,要想扶正朝風, 卻是千難萬難.......!! 說完搖頭不已! 另一名學生說道:前幾日,扶桑使節在寧波與我大明百姓發生糾
紛,使得勘合貿易被強行廢止,貿易重心轉移至華南沿岸,倭寇也隨之越來越加猖獗,想趁此良機侵奪我大明江山! 顧憲成變色道:有這等事? 和其他學生暗暗搖頭不已!
一名頭上結著髻子的學生怒氣勃發,大聲說道:哼! 若然不是這昏庸無能的皇帝,寵信魏忠賢這老匹夫, 今日我大明也不會走至這步田地...... 話未說完,旁邊另一名學
生慌慌張張的摀住他的口道:噓,小聲些,若是被書院外之人聽到,禍事不小,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呀....!! 結髻子的學生推開了他的手,冷哼了一聲,卻也不再言語了! 眾
人與顧憲成不斷的議論著軍國大事,直至黃昏時分,這才各自散去! 顧憲成獨坐窗前,若有所思! 沉思良久,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劇咳! 顧憲成一驚站起,只見僕人老賈端著
一杯清茶, 咳的將茶水都灑在衣襟之上! 顧憲成忙走將過去,扶著老賈走到一張椅子前,讓老賈坐下! 顧憲成道:老賈啊,你如今也有六十出頭了罷?不必再如此勞累,身
體又不好,我看你明日還是收拾細軟,回鄉養老去吧!! 老賈驚道:老爺子要趕我走? 顧憲成嘆道:老賈啊,你我雖有主僕之份, 實有兄弟之情! 這許多年來, 我一直將你當
作親人,可從未將你當作外人呀...! 老賈道:既是如此,就讓老賈繼續伺候老爺子您罷! 顧憲成搖了搖頭道:我讓你回鄉養老, 也是為了你好! 昨日我聽到消息,聽說魏忠賢
那老匹夫向皇上進讒,巫告我意圖謀反,皇上聽了大為不悅,想來近日便有橫禍將至! 我死不足惜,卻又何苦多賠上你一條性命........? 老賈站起身來,道:老爺子既然將我
當成兄弟,那老賈更加走不得! 老賈伸手握住了顧憲成的手,續道:老爺子啊,您雖然被皇上罷了官,但您身在無錫,心在朝廷的用心,老賈又豈有不知?說到這裡,禁不住
哽咽了起來! 顧憲成嘆道:當今世道,單憑我一人之力,也已無補於事,老賈啊,你還是回鄉去吧........! 老賈臉現堅決之色,說道:不!我是絕對不走的,除非老爺子您不把老
賈當成兄弟,否則此事再也休提! 兩人爭辯良久,老賈卻說什麼也不願獨自逃生,顧憲成知再勸無用,兩人四手相握,熱淚盈眶! 顧憲成道:好! 好! 你不走,從今日起,你不
可再稱我為老爺,此後咱倆只以兄弟相稱! 老賈也含淚帶笑的點頭答應! 隔日,用罷午膳之後,那些學生又陸續到來! 顧憲成依然與他們抨擊朝綱,講論是非! 談畢之後,顧
憲成語重心長的對學生們道:諸位!我們天天在此相聚,談論政事,但卻也無力改善朝廷的腐敗! 前幾日我聽說奸臣魏忠賢接獲密告,巫陷我們在此聚集是陰謀造反! 皇上
也已經知道了, 這事恐怕非常棘手,你們今後還是不要再來,以免無辜招禍......!! 這群鄉間學子,因為欽佩顧憲成為人剛正不阿,是以願意自動到此聽他講學,日子久了,
師生之間彼此早已培養出深厚情誼,一聽此話,竟是誰也不肯獨自偷生! 眾人聽完此話,不懼反怒! 眾人一齊變色道:哼! 魏忠賢這狗賊,竟敢巫陷忠良.....!! 更有些學生大
叫道:好! 若然他們當真敢來拿人,咱們就同他們拼了! 一時之間,廂房裡的眾人盡皆騷動! 有的人憂形於色,有的人怒氣填膺,一時之間也不易平復! 顧憲成站起身來,朗
聲說道:諸位,請聽老朽一言! 眾人登時鴨雀無聲! 顧憲成道:各位都是國家未來梁棟,將來都將是我大明的枝幹,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才要和諸位分手! 古語有云"留得青
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眾人齊心合力,必可共渡難關! 再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大家還是散了罷! 顧憲成頓了一下,續道:況且老朽年紀已老,實在死不足惜,但諸位卻是
不同,留得性命,將來還有大好前程,實在是不需陪老朽在此送命! 一名身着紫杉的學生站起身來道: 先生說哪裡話來? 吾等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另一名學生也站起身
來道:不錯! 咱們決定與先生共進退! 此話一出,席上所有的學生不約而同一齊站起,異口同聲說道:不錯! 我們願與先生共進退! 顧憲成知再勸無用,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只得任由他們! 這日,顧憲成同老賈用畢晚膳,便早早回房安歇! 北風呼呼,轉眼便下起大雪! 到了二更時分,顧憲成被一陣吵雜的聲音驚醒! 聽那聲響,似是門板被風吹開
而"砰砰"作響的聲音! 顧憲成下床穿了鞋,披了外衣走出臥房,果見大門門板被風吹開! 顧憲成走將過去往門外一望,見地上的雪已積了一呎來深! 一陣北風襲來,身上頗
覺有些寒意,不禁將外衣拉緊了些! 顧憲成正要將門板重新閂好,朦朧之間只見不遠處的書院大門也是開著的! 顧憲成細細瞧去,見那書院大門的門檻上似乎掛著一件
物事! 顧憲成頗感奇怪,黑夜之中又瞧不清那是何物? 顧憲成於是回到臥房取出火摺點亮油燈! 待他走出書院大門一瞧,不禁驚呼失聲! 原來掛在門檻上的竟是老賈!
顧憲成叫道:老賈,你怎麼了??只見老賈捲縮成一團,兩眼圓睜,滿身鮮血! 顧憲成伸出手去探他鼻息,竟已氣絕身亡! 顧憲成一驚,只覺四肢酸軟,站立不穩, 連那盞油燈
都摔落在雪地之中! 他急忙伸手扶在門邊! 油燈的火卻已然熄滅! 顧憲成定了定神,黑暗之中揹起老賈屍身,將老賈揹進屋內! 回到屋內,放下老賈,重新點燃火摺! 顧憲
成坐了下來,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他呆呆的望著門外,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竄進七,八條大漢! 這些人一身黑衣,個個橫眉豎眼,緊緊盯著顧憲成! 顧憲成
一驚抬頭,定眼望去,原來這干人竟是東廠錦衣衛的人! 顧憲成站起身來,道:你...你們究竟...... 話未說完,只聽門外傳來一聲長笑! 顧憲成聽那笑聲,只覺又尖又細,不
禁頭皮發麻,說不出的厭惡! 長笑聲中,門外緩緩走進一人! 這人的穿著,和那七,八名大漢一般無異,只不過他所披的披風卻是暗紅色的! 這紅衣人一走進來,那些大漢立
刻讓了一條路出來! 顧憲成仔細一瞧,只見那紅衣人一張陰森雪白的臉,正對著他獰笑著! 原來此人正是東廠錦衣衛的總管魏忠賢! 顧憲成怒道:魏忠賢,你...你來做什
麼? 魏忠賢冷笑道:顧大人,多日不見,您老還是如此青健! 可喜! 可賀! 顧憲成哼然道:見到了你,何喜之有?魏忠賢居然並不生氣,緩緩說道:顧大人,皇上想念你的緊,命老
夫來帶你回去,讓皇上見上一見! 顧憲成怒道:魏總管有事不坊明言,如此戲弄老朽,是何用意? 魏忠賢冷冷的道:顧大人果然快人快語! 老夫今日來此所為何事,相信顧
大人你應當明白才是! 魏忠賢說話之時,聲音忽高忽低,陰森可怖!再加上那張一如僵屍般的臉龐,顧憲成忍不住便要作嘔! 顧憲成忙將臉轉將過去,說道:哼! 老朽當真是
不明白, 這才相詢,魏總管有什麼話,這就可以明言了罷? 魏忠賢不疾不徐的說道:既是如此,老夫也不來跟顧大人你拐彎抹角,魏某是奉皇上之命, 前來問問顧大人你,
何以要反叛皇上? 顧憲成怒道:此話從何說起?顧某對皇上忠心耿耿,人所共知,何來反叛之意? 魏忠賢道:顧大人,前幾日魏某接獲密報,指顧大人你圖謀造反,不知可有
此事? 顧憲成雖明知此事是魏忠賢有意栽贓陷害,仍忍不住怒道:敢問魏總管是接或誰人的密報?真耶?假耶?還是魏總管你一手指使? 魏忠賢一怔,哈哈笑道:就算是
魏某胡亂造謠好了! 但如今皇上下旨拿你,你要是膽敢抗旨拒捕,那便是反賊! 說到這裡,已是聲色俱厲! 饒是顧憲成休養極好,這時卻也忍不住怒發如狂,凜然說道:就算
當真有人密報,不知魏總管可有實證? 這樣含血噴人,老朽萬萬不服! 魏忠賢冷笑道:實證?朝中李崇貞大人,王順城大人,兵部侍郎馬維光大人等二十多人,均已都因圖
謀造反一罪而被捕入獄,其中有人供出幕後主謀者,便是你顧憲成顧大人......不知這算不算實証? 顧憲成聞言大怒:你...你們竟敢冤枉這許多無辜之人...他..他們現下
如何了? 魏忠賢冷笑道:有些砍了腦袋,有些受不住拷打的,也都在獄中自盡!我說顧大人,你自個兒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這閒情逸致去關心他人?也算得有情有義之至! 顧
憲成大驚道:他...他們都死了? 魏忠賢笑道:不錯!! 顧憲成禁不住淚流滿面,頹然坐倒!喃喃自語道:圖謀造反...這是從何說起? 魏忠賢冷然說道:顧大人, 我瞧你還是乖
乖的跟我們回京去面見聖上吧! 孰是孰非, 你自己去跟皇上分辯去!顧憲成霍地站起,大聲說道:如若老朽不依呢? 魏忠賢說道:魏某奉旨捉拿你們這些東林反賊,若是膽
敢抗旨拒捕,皇上吩咐了一律格殺勿論!! 顧憲成慘然笑道:好! 好個格殺勿論!如此說來, 奉召是死,不奉召也是死!? 魏忠賢冷笑道:不錯! 若是顧大人願同魏某回京面聖,
還可多活幾日! 若堅不束手,可別怪魏某辣手無情! 顧憲成一聲長笑,森然叫道:皇上啊皇上,既然君要臣死,臣便把性命給你便是! 話一說完,只見顧憲成一躍而起,一頭
往梁柱上猛力撞去!! 只聽一聲巨響,顧憲成瞬間已撞的腦漿併裂而死! 魏忠賢冷冷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顧憲成,說道:哼! 好個頑劣的老頭! 話說完,便帶著一干人離開了
東林書院! 隔日,待那些學生又陸續到來,眾人見到顧憲成的屍首,無不撫屍痛哭! 眾人將顧憲成與老賈的屍首安葬罷,正待散去,忽然耳聽一聲吆喝,眾人已被大隊官兵
團團包圍! 這群學生個個手無搏雞之力,哪裡逃的出官兵的圍殺?是以四十多名學生竟是無一倖免,全都死在官兵的長矛之下!這實是天上飛來之橫禍,也是無錫的一大
慘案! ================================================================================================================= 編者按 : 據史料記載,明神宗時,為防倭患再起, 朝中委任名將李成梁 , 戚繼光鎮首北疆 , 鞏固對蒙古、女真的防務! 吏部郎中顧憲成因受排擠而遭罷職 , 並講學於家鄉無錫東林書院! 他講學時不忘議論朝政得失 , 抨擊閹宦與官僚的腐敗 , 獲得部分朝臣附和 , 慕名而往的人士日多,遂被指為"東林黨"! 後來依附太監魏忠賢者 , 多為反對東林黨之人 , 是為"閹黨"! 其後 ; 東林黨人多遭魏忠賢殺害或禁錮 , 不久 , 明亦覆亡!!
[ 本帖最後由 wtd6176 於 2012-9-17 22:49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