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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說好的皇后呢?(神啊!請別讓我穿越之二)[全文完]

[楚月]說好的皇后呢?(神啊!請別讓我穿越之二)[全文完]



說好的皇后呢?【神啊!請別讓我穿越之二】 作者:楚月

馬的勒!誰說好心就一定有好報?
看看她,把自己推進了什麼樣的災難裡──
她英勇跳水救人,卻險些溺死變水鬼
最後靈魂竟然回到古代附在某個女人的身上!
莫名其妙被老天爺扔到陌生的鬼地方已夠可憐
她的身分竟還是個給丈夫戴綠帽的風騷小妾!
逼得她只好佯裝失憶,並扮可憐換取同情
再趁機包袱款款拉著「姦夫」一起蹺家私奔去……
說起這個姦夫呀,他的耐性和包容力真是超乎常人
她的行為舉止再驚世駭俗,他都無條件挺到底
這樣一個打著燈籠也難尋的好男人教她不設防的心失落了
無法克制自己的臣服在他誘人的魅力下──
她的故鄉什麼都有卻沒有他,這裡什麼都沒有卻有他
因為有他,她心甘情願為他留下來
但要怎麼告訴他,她並不是那個他深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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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咳咳!咳咳!」

那些水嗆得她呼吸不順,她用力咳嗽,想把身體內的水給咳出來。

「太好了!夫人救上岸了!快──快去備熱水請大夫,快!」

夫人?!

聽錯了嗎?她單身,不是應該喊她小姐嗎?太詭異了。

她勉強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大白天的景色,是入夜的黑,旁邊有幾盞燈,此刻離她最遠的是一輪皎潔明月,而離她最近的是個男人──

一個神色凜然、五官清冷的男人。

彷彿知道她醒了,男人瞥她一眼,那雙如墨一般的眸底看不見半點溫柔,明明他的懷抱如此溫暖,眼神為何這般冰冷?

「你……是誰?」

「怎麼,唐寧華,你不記得我了?」男人勾起一抹冷淡的笑。

她搖頭。

他是誰──這是她失去意識前最後一抹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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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怪。

她明明熟水性,唸書時還是游泳校隊,得過不少獎牌,怎麼會為了救一名小女孩而險些溺水?

她記得自己是和助理參加大陸旅行團到江蘇觀光,助理跟在導遊後頭,她則是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最後面。

她印象中記得這湖好像叫什麼雲龍湖,當她聽得失神之際就看見一名小女孩貪玩,一不小心跌落湖中,全團的人立刻大叫救命,卻沒有人願意跳下去救人,她仗著自己懂水性,便脫去鞋子,奮勇跳下去救人。

費了一點功夫,小女孩終於救上岸,正當她也要爬起來時,雙腳忽然被什麼纏住,將她死命往水裡拖,她敵不過那股強悍的力量,在沒抓到岸上人伸出來的救援手後,便精疲力盡地任由水流將她捲走。

卷啊卷地,她就這麼被捲到這裡了。

這會兒她正躺在房間裡,觸目所及的擺設古色古香,每一個看起來都價值不菲,一點也摔不得。

反正閒著也閒著,她試著用有些混亂的腦子思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英勇跳水救人,結果險些溺水,最後來到古代,結論是:當下的情況非常符合最近小說界掀起的那股穿越潮流。

簡言之──她穿越了。

馬、的、勒!

她只是聽董事長的話,休息一陣子,讓她不至於過勞死,怎麼竟放到這裡來了?現在可好,她要怎麼回去上班?還有,最重要的是──她辛辛苦苦存了三百萬,如果她沒回去豈不得充公了?可恨!她還沒花到半毛就得「收歸國有」,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回去,她的人生全在那裡,才不是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古代。

該怎麼回去才好?

她坐起來,雙手環胸低頭沉思。

片刻後,腦子仍一片空白,畢竟她連怎麼過來這裡的都是一片茫然,要想條理分明的思考確實困難。

抬起眼望了望雕功繁複的床頂,又低頭看了眼繡功精緻的被子,她愈想頭愈痛,最後雙手按著額際猛揉。她向來篤性科學,堅決不相信有穿越這種事,即使偉大的愛因斯坦早已提出來,她還是不信,畢竟沒有親身經歷,不過現在她不得不信了,因為她確確實實來到古代。

等等──她記得自己是被水裡的什麼東西纏住才會溺水,然後來到古代,如果要回去,該不會要她再一次溺水吧?

萬一一個沒弄好,最後是回去卻也溺死了怎麼辦?所以這辦法還是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再嘗試比較好。

天!她已經開始想念她的席夢絲、Prada、Chanel,以及上個月才繳清貸款、準備窩一生的小套房和那輛銀色愛車。

那是她的一切,就在她的人生剛要有個嶄新的開始時,為什麼上天卻要與她作對,讓她來到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古代?

她習慣出門開車,再不濟也有腳踏車代步,可是現在,沒有車、沒有網路、沒有電視是要她怎麼活?她的便利商店、她的百貨公司,還有最最重要的就是她的衛生棉啊!沒有衛生棉,以後生理期來要怎麼辦?

好想死啊!誰來替她哀悼這悲慘的命運?

「唉,夫人即使被救起來,下場大概也很慘,要是我,寧可一死百了。」

夫人?是說她嗎?

門外似乎有人,交談的聲音打斷她的哀悼,她乾脆安靜聆聽,好歹來了別人家地盤,當然要打聽清楚一切。

「沒錯,要是我寧可死一死算了,畢竟是和自家長工有染,這事若傳出去,還給不給老爺面子啊?」

她與長工有染?!

不會吧?她有這麼不守婦道嗎?而且竟然是和長工?要染也要染來頭大一點的嘛……不過她初來乍到,想當然耳,絕對不是「她」與長工有染。

「夫人也真是的,老爺對她這麼好,也該替老爺想一下,她竟然勾搭上長工,現在可好,外頭都開始在傳了,老爺真可憐。」

她也很可憐好不好?莫名其妙來到古代,連想喝杯純淨的開水恐怕都得大費周章。

「本來還以為夫人應該會好好照顧老爺,沒想到……」

「你想,會不會是夫人故意心存報復,畢竟老爺沒給她一個真正名分,對外說夫人只是小妾,所以夫人也要讓老爺下不了臺?」

「即使這樣,夫人還是不該讓老爺戴綠帽!」

「你說的沒錯,之前第一位夫人這樣,現在寧華夫人又這樣,老爺真可憐。」

聽起來這位老爺確實可憐,但可憐也不關她的事。

斯斯有兩種,她的助理跟她提過,穿越也有兩種,一種是連人帶魂打包一併穿過來,另一種是只有魂魄附身,她就是符合第二種穿越。

第一種穿越的好處是和這裡沒有任何關聯,壞處就是一切要從頭開始。至於第二種的優點是身旁至少有人可以問,更好一點是有人可依靠,缺點就是無論好壞,她都得承接原本主人的一切,唉,她倒是希望有第三種穿越──直接穿到皇帝身上,從此坐擁三千佳麗,還能看誰不爽就電誰,可惜她福分太淺,當不成皇帝。

是說,到底是誰規定穿越不能男穿女、女穿男?既然要給她一個全新的人生,不如連性別也換了,她也想試試當個男人啊!

無奈她聲音太小,到不了神明的耳朵裡,只好默默承受這一切的變卦。

錯──根本是一場災難。

誰來行行好,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回去現代?

她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回去躺在她的席夢絲床上睡到自然醒,早知道她就不要參加什麼江蘇休閒散心旅行團了,根本一點都不休閒……她雙手捂著臉,緊咬下唇,哀怨莫名,腦中卻突然閃過一抹光──

該不會她現在是在作夢?

恐怕是聽助理說了太多無聊的穿越故事,才會作夢也夢見這種情節?

她用力賞了自己一個巴掌,痛得哀哀叫,這下證實她沒有作夢,的的確確穿越了,呿!明明想穿越的是她的助理,怎麼竟是她穿越了?

可惡啊!等她死後,一定去閻羅王面前狠狠告一狀──一個人哀怨到了極點,之後便是悲憤交加。

剛才清晰的巴掌聲正好與開門的聲音疊合,以至於她沒聽見有人走進來。

「你為何打自己?」

「我想證明自己在作夢。」

「結果呢?」

「確實不是夢。」她真的好想哭啊……嗯,等等,是誰的聲音?

轉了頭,她看見一個男人,就是剛才抱著自己的男人──他是誰?

其實這問題,剛才她已經問過了,他卻反問:「唐寧華,你不記得我了?」

廢話,她如果記得何必問?真正的唐寧華當然記得這個男人,可惜她並非唐寧華,自然不記得。

對喔,在外人眼裡她現在不僅是唐寧華,還是個與長工有染的小妾,姿態得放低一點、柔軟一點、怯生生一點,先搞清楚情況後再做盤算。

雖然歷史不是她的強項,她好歹也清楚古代女子紅杏出牆都沒有好下場,她可不想紅顏薄命。

她俯下額,開始裝柔弱扮可憐,「呃……可能是溺水讓我記憶有點混亂,所以仍是想不起來,請問你是誰?」她的助理不僅分析穿越的種類、局勢、利弊,還有各種因應方式,若早知道自己會穿越,肯定把助理那本寫得比企畫書還要厚的穿越百科全書給用力記牢,可惜她現在只能利用薄弱的記憶力努力回想助理逼她看的那幾頁內容。雖然只有薄薄幾頁,也夠她暫時應付了──一開始推給失憶,之後便萬事太平。

失憶真是最好用的橋段之一,既有梗又有狗血,一點也不退流行。

不過名字就比較麻煩了……有關名字的問題,她認為既然附身在人家身上,好歹也要尊重一下「原住民」,名字就繼續沿用吧。

再者,她是孤兒,親生父母姓什麼都不知道,穿越像是另一種的重生,叫什麼名字對她來說其實也沒差別,無論是唐寧華或是楊倩,還不都是叫她,所以她一點也不在意。

從今天起,她就是唐寧華。

男人冷冷打量她,似乎想看穿她的謊言,然而她的瞳眸之中卻沒有一絲隱瞞,難道真是溺水讓她忘了自己?

他不說,她腦袋也沒停止思考,開始亂亂猜。

綜合剛才外頭人的對話,再加上男人所穿的衣服略微破舊,於是她大膽揣測──

「我是……」

「你是那個和我……呃,長工?」

她疑似和長工有染,那個九成被戴了綠帽的老爺不氣得想將她大卸八塊才怪,此刻,這男人居然還能心平氣和與她面對面,除了長工以外還能有誰?

男人頓了一下,才點頭。

哈!她果真沒猜錯……不過她在高興什麼?這推理一點難度也沒有,任誰都能猜得出來。

是說,夫人與長工有染的事已在下人間傳得沸沸揚揚,沒道理唐寧華的老爺還能悶不吭聲?不是氣量廣闊如大海,就是腦袋「趴袋」了。

她不禁皺了眉頭,「老爺沒為難你嗎?」她試著模仿電視上的演員用古早味的口吻開口,免得露出馬腳。來到古代,凡事都得小心點,免個一個不小心被冠上罪名推出去砍頭。

他搖頭,「沒有,老爺他……」

她萬分期待他接下去的答案──最好老爺氣得一命嗚呼,她就能正式接管這裡……呃,她這樣會不會太勢利沒人性了點?可老爺不死,待會兒死的人恐怕就是他們兩個了。

她才剛滿三十,不想太早死。

「他怎麼了?」她很緊張。

「老爺不在府內。」

所以他們兩人暫時逃過一劫?

「現在是誰作主?」她又問。

「夫人。」

「呵呵呵……」原來是她當家啊,即使沒有正妻的名分,好歹也是個一人之下數十幾人之上的小妾,她忍不住呵呵地笑開懷,上天總算待她不薄,沒讓她一穿越就喪命。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頓了一下才回答:「少言。」

她點了點頭,「我叫唐寧華。」第二種穿越的另一個壞處就是得頂著別人的名字,幸好她是孤兒,用不用自己原來的名字沒多大關係,只要能夠代表她這個人就夠了,她一點也不介意。

少言再頓一下,「我知道夫人的名字。」

「他們說我與你有染,是真是假?」

少言反問:「夫人希望是真是假?」

古代的僕人有這般伶俐的嗎?居然還反問她這個夫人呢。

這會兒藉由蠟燭的光芒總算能將他的五官看個清楚,他的長相帶有一種堅毅的美感,深刻如刀鑿般的線條剛硬,劍眉似刃,眸如朗星璀璨又深幽,鼻樑挺直,薄唇似無情般地抿著。

真沒想到,國文造詣沒那麼高的她居然還能想出這些詞,不容易啊,要是高中的國文老師聽見必定會含淚涕泣,高喊孺子可教也。

這男人的長相是她喜歡的類型,看起來很有氣勢和擔當,加上他的身材……嗯,看起來十分可靠。

「廢話,我當然希望是假的。雖然我贊成男女平等,但我不齒男人懷裡抱著一個,心裡想著一個,腦袋又妄想一個,所以絕對不會做這種奇蠢無比的事。」至於真正的唐寧華會不會這麼做,就只有天知地知他們兩人知了。咦,自己似乎太慷慨激昂了點,她立刻收斂情緒,繼續裝柔弱扮無辜,「唉,不過你也知道,我剛剛逃過死劫,腦子一片混亂,什麼事情都記不清楚,才會問你我們之間究竟是真還是假,你就別瞞我,直接說了吧。」要死就早一點死,她才有時間去擬定之後的計劃,看是要包袱款款逃走還是乾脆鳩佔鵲巢,讓這裡徹底換個主子。

少言打量著面前的唐寧華,眼底依舊沒有半點情緒地說:「夫人,我們之間確實是真的。」

媽呀!你個唐寧華會不會太愚蠢了點?

既然要爬牆怎麼就不爬高一點,好歹要染也染頭銜大一點的傢伙,至少面對丈夫逼問的時候,還能有個強硬的靠山以保不死,現在居然染個地位低下的長工,是逼她非逃跑不可嗎?

「雖然我什麼都不記得,可腦子還是好的,相信我夫婿的條件肯定比你好上百倍,唐寧……我是說我究竟是喜歡你哪點?」

「這得要問夫人了,因為夫人從來沒說。」

之前的唐寧華什麼都沒說?唉,麻煩又棘手!她能不能乾脆打死不承認,讓老爺把這傢伙趕出府就好,這樣她就能穩坐她的小妾寶座,繼續在這裡吃香喝辣不愁吃穿──萬一她回不去了,好歹也該為下半輩子的幸福著想。

從剛剛下人的對話裡,聽來老爺對唐寧華不錯,她應該好好把握住,畢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個靠山確實穩當些。

「夫人只說要帶小的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她還天涯海角咧!

如此門不當戶不對的關係,真還有人傻信嗎?呆子。

比起顛沛流離的苦日子,還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比較舒適。

縱然不是科班出身,要演一出負心人背叛的戲也不是什麼難事,八點檔連續劇她也有看過。

「唉……」先來個委婉的歎息,「少言,對不起,是我騙了你,我只是想利用你好換得老爺的注意,所以我對你根本不是真心的,我真正愛的人還是老……」

「老爺回來了。」

外頭傳來這一聲,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也,千萬別說她現實,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才剛剛成為唐寧華,什麼都還不清楚就給她冠上與長工有染的指控,當然得為自己的小命著想,等她穩固了地位後,自然會救他一把。

「我真正愛的人是老……」正當唐寧華重複她的堅定意志時,抬頭卻看見一名白髮蒼蒼、身材圓滾滾的肯德基爺爺走進來,她整個人僵住,那個「爺」字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她猜測唐寧華大概二十出頭,沒想到她的老爺已經七老八十了,年紀相差甚遠的老夫少妻果然是古代才會發生的囧事。

本以為老爺頂多大她個十幾歲,即使外貌不佳,也不會太介意,反正套一句男人說的話「燈光一暗,眼睛一閉」,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可當她的丈夫來到面前時,她才明白無論燈光有多暗也驅趕不了已烙印在腦海的記憶,無論這老爺多有錢,她都無法接受這麼老的丈夫。

這老人當她爺爺都綽綽有餘了,有沒有這麼離譜的婚姻啊?

「跪、跪下!」老人一進屋便狠狠往地上敲了一記枴杖。

這應該是叫她跪下吧?

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唐寧華不敢耽擱,連忙起身下跪。

老人手指發顫的指著她問:「底下人傳什麼我都不信,寧華,我只聽你說,你和這個傢伙究竟有沒有、有沒有……」

真是命運多舛啊!

唐寧華轉頭,看見少言還站著,連忙拉著他一起跪下,少言起先不甘願,後來還是跪了,老人的表情突然有一絲慌亂。

「老爺,寧華絕對沒有背叛您,都是底下的人故意造謠生事,請老爺明察。」

「故意造謠生事?蘭兒,你說,這事是誰傳出來的?」

被點名的蘭兒,看了看老人,再看看跪在面前的唐寧華和少言,一臉不知所措,「我、我也是聽其他人說的。」萬一最後夫人沒事,她鐵定有事,還是都不得罪比較好。

「你是聽誰說?」老爺還沒問,倒是唐寧華忍耐不住。

「呃……這、這……我是聽菊兒說的。」菊兒的娘病了,這趟回去少說兩三個月不會回來,當然先拉她下水,說不準等她回來,事情已經平安落幕。

「菊兒在哪?」老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唐寧華繼續問。

「菊兒回鄉探望她娘,大概半年後才會回來。」蘭兒覺得自己保住小命了。

「既然底下的人也都是道聽途說,老爺總不會聽信這些謠言就斷定寧華紅杏出牆吧?」她太瞭解底下人做事的行為模式,反正就是推拖拉,這也正合她意,只要找不到造謠的主事者,誰又能指控她犯了罪?好歹她也是一間投資顧問管理公司的總經理,見識過太多手段,她這頭銜可不是掛假的。

「這……」老人反倒無語。

唐寧華微微一笑,低頭佯裝拭淚,現在最要緊的是先脫罪,至於她與這位肯德基爺爺的婚姻問題,等過了這關再議。

「嗚嗚……老爺,您一回來就聽這些僕人亂說,是不是嫌棄寧華了?」好惡爛喔,她居然可以裝模作樣到這程度。

「這、這……」老人看著她委屈的模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似乎有點接不下去的感覺。

這時,少言卻語出驚人之語。

「夫人,您不是說要與我雙宿雙飛嗎?」

馬──的──勒!

唐寧華一臉僵硬,她這邊在努力大事化小,最好一點事也沒有,這男人卻好像恨不得弄得人盡皆知,是想怎樣?不想活了嗎?

她轉頭怒瞪他,殺氣騰騰,似乎很想擰斷他的頭。

先生,你不說話會死嗎?你想死,本小姐還不想死啊……你個豬頭!

少言這句話彷彿開啟另一個話題,老人立刻又開罵:「你這不守婦道的女人!現在有了人證,你還想說你沒做錯嗎?」

去你個愚蠢的長工,一下子就弄毀她好不容易才搭建起來的求生之路。

「老爺,你寧可相信外人也不願意相信與你同床共枕的妻子嗎?」肯德基爺爺看起來慈眉善目,應該很好拐騙吧?

少言又開口:「老爺,請您責罰少言一人就好,我只是對夫人心生愛慕,絕對沒有輕薄夫人的意圖。」

很好,這傢伙總算說了點人話,不過也別火上添油。

「夫人剛剛也說了,她只是想利用少言來獲得老爺的注意,對少言根本不是真心,夫人真正愛的人只有老爺一人。」

唐寧華愈聽愈覺得臉上有好幾條黑線,這話怎麼聽起來不像是替她解套,而是推她進火坑?

「老爺切莫責怪真心愛您的夫人。」

不不不……她一點都不愛這位肯德基爺爺啊,她對他只會有尊敬、尊重。

老人撫了撫長鬚,似乎有了結論,「既是如此,我還是得做個懲處,不然無法彰顯我這一家之主的地位。」

一家之主的地位不是這樣彰顯的,肯德基爺爺。

「老爺,請責罰我一人就好。」

她果然沒看錯,這人不僅貼心還有擔當,不錯不錯,等她脫罪以後,必定會好好補償他。

「你們之中一個人必須死。」圓滾滾慈祥的肯德基爺爺竟說出這番兇殘的話。

責罰不外乎受一點皮肉之苦,根本算不了什……什麼?!不過「疑似」紅杏出牆就要以死謝罪,有沒有這麼嚴重啊?

古代人都這麼小題大作嗎?

「老爺……」她驚愕不已。

這回輪到肯德基爺爺打斷她,「若不這麼做,我將愧對列祖列宗。」

你亂殺人才要羞愧吧?

「寧華,做出決定了嗎?」肯德基爺爺問她。

做你個鬼決定,你想殺人居然要我承擔,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嗎?

「老爺,我……」正當唐寧華要發表一篇慷慨激昂勸人為善的演講時,忽然有另一個男人從外頭走進來,對方長相俊美、穿著華麗,看樣子非富即貴,又是哪號人物?

「萬伯,夠了,剩下的就讓我來處置吧。」噙在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莫測高深,教人看不透他真正的意圖。

萬伯看向來人,又不知所措了。

唐寧華也是一頭霧水,現在是在演哪出?

華麗男人不只衣著誇張,連動作也像是演舞臺劇般誇張,不過不惹人厭,至少他扶她起身的動作算是一種友善的表示,她不會傻得看不出來,戲都演了,當然要繼續演下去,演得圓滿才能散場。

仍跪在地上的少言怒視眼前的男人,後者卻是看也不看他,彷彿視他如無物。

「你是?」希望不是她另一個染上的男人,要不她真跳入黃河也洗不清。

「寧華,看來你果真忘了我。唉,都怪我不該離開你,讓你獨守空閨,也才讓有心人有機可乘。」華麗的男人說到這裡,瞪了少言一眼。

唐寧華真的混亂了,這男人竟然這樣說,敢情他才是她的丈夫?!

「你是?」

「我是你夫婿啊。」

咦?那他呢?唐寧華指了肯德基爺爺。

「他是宋府的管事萬伯,從小看我長大,因為我不相信你落水失憶,所以才請萬伯演這齣戲,沒想到你真的失憶了,唉。」男人搖頭歎息。

眼看華麗的男人就要把她擁入懷裡,不知怎地,唐寧華十分抗拒他的擁抱,雙手抵著他胸口。

「你真是我丈夫?」她又問了一遍。

「沒錯,本公子是你夫婿──宋梓讓。」華麗的男人打開扇子,神情儘是得意。

除了肯德基爺爺,她又多了一名丈夫了,可真有趣不是嗎?她臉上也多了好幾條黑線。

唐寧華還在釐清複雜的情節,宋梓讓已經對少言開炮。

「我早知道這男人對你有非分之想,都怪我一時大意,以為他不敢胡來,沒想到趁著我出遠門的機會,他居然想輕薄你,才會害你為保住清白不得不跳湖自盡,這些全都怪我……」宋梓讓一面說,一面想踹少言一腳時,卻又改變主意默默放下腳。

「哼!本公子是斯文人,不做這種低俗的事情,來人啊,給我重打一百板!」他看這個長工不爽很久了。

宋梓讓一吆喝,卻沒有一個僕人上前領命。

「我說話沒人聽嗎?」一家之主不高興了。

「這、這……老爺,一百板會出人命啊!」萬伯仗著自己在宋府還有一點地位,連忙上前規勸主子別太意氣用事,以免鬧出人命。

「出事我負責!給我打!」

「老爺,您若打,是不是要連妾身一塊兒打?」一百板?這一家之主會不會太記恨了點?

「寧華,我怎捨得打你呢。」宋梓讓一頓,想到什麼狐疑地問:「莫非你對他……」

「當然不是,老爺莫起疑心。妾身只是覺得既然老爺相信妾身,那就表示妾身與他之間沒有關係,老爺若打下去,豈不代表心底根本不相信妾身?」無論如何她都得保住少言一條命,她可沒那麼大的能耐讓一個人因她而死。

嘖嘖!宋梓讓在心底讚歎她竟變聰明了。

「我當然信你。不過女人的話向來都不可靠,」原本看似無害的表情瞬間變得似夜叉般駭人,唐寧華忍不住倒退一步。「所以你們兩人之中,我只能留下一人。寧華,你這般聰明,應該明白哪一個選擇對你比較好吧?」

廢話,她再清楚不過了。

「你要誰死?」

唐寧華看著少言,後者也直視她,似沒有一絲遺憾與懊悔。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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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要誰死?

他。

沒有半分遲疑,果然最毒女人心。

宋梓讓回房換下身上的僕人衣服,露出他精壯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然後他拿起放在床上的衣服,三兩下便著裝完畢。

衣著華麗的男人不請自入,他把玩手上的折扇,扇柄敲了敲掌心,笑得好不開懷,「我還是比較習慣你這身打扮,剛剛你穿得不倫不類,簡直荼毒我的雙眼。」

「你真想打我一百板?」宋梓讓冷瞪他一眼,凜凜似寒霜,令人不敢造次。

喔,有人想報復了。

「當然不是,我只是演得太入戲了,難免會有點失了分寸,好朋友又何必計較這麼多呢,反正最後不是也有達到你的目的嗎?」姬淮日趕緊自清,惹怒好友的代價他可承受不起。

宋梓讓凜著一張臉,不語。

他與姬淮日一同外出談生意,剛回府就聽見有人嚷著夫人落水,他立刻趕去救人,沒想到唐寧華竟認不得他。

他隨即招來萬伯問清楚,這才得知他離開府裡沒多久,唐寧華便與長工阿成好上了,料想那丫頭打算以失憶矇混過去,於是他換上僕人的衣服想試探,沒想到她竟猜他是阿成,為了探清真相,他便順著她一塊兒演下去,想等著她露出破綻。

是他示意萬伯他們要讓唐寧華在兩人之中選擇一人,如果她要保住阿成,便可看出她確實愛著阿成,他有成人之美會讓他們遠走高飛,反之,這樣的女人也不能留在身邊了,他將會對她另做處置。

「再者,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不也幫你解圍?至少不會再有人說你妻子與長工有染了。」姬淮日沾沾自喜地說。

宋梓讓看了他一眼。

無聊的流言確實不會傳出去了,但他尚未想到該如何處置唐寧華。

「你該不會在傷腦筋要怎麼處置那個女人吧?」姬淮日打開扇子,煽了幾下,笑道:「其實很簡單,給她一筆銀子讓她離開宋府不就解決了?」

「你剛才不只替我解圍也順便替她解圍,現在我若休妻,理由為何?」

意思是他幫倒忙了嗎?

姬淮日又敲了一下扇柄,「無妨,反正她只是小妾,等你迎娶正妻後冷落她,她又能奈你何?不過最好的辦法還足把她趕出府,像她這種只為自己著想的女人,留在身邊是個禍害。只是……她真的失憶了嗎?」他覺得這事太過巧合,哪有丈夫一回來,妻子便落水失憶?

「如果不是真的失憶,那就是她太會演戲。」而他也錯看這女人。

這時,外頭傳來叩門聲。

「老爺,夫人剛剛問我阿成關在哪裡。」

「你跟她說了?」

「是。」

「好,我會處置,你下去吧。」

「是,老爺。」

姬淮日忍不住訕笑,「這就是你給了她正妻實權的壞處,現在她大概想私自放走長工了。」

宋梓讓沒理會好友的調侃,又換上剛脫下來的髒衣服,迅速離開。

如果唐寧華夠聰明,這會兒應該不會想再靠近阿成半步才對,他倒想看看她究竟玩什麼把戲。真的失憶了嗎?未免太過巧合。他不信。

古有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沒做錯,為了讓自己活命是生物的本能,所以少言不能怪她,她只是為求自保罷了。

唐寧華將能穿的華服全都穿上,能戴的首飾也一個都不放過。

宋梓讓果然對「唐寧華」很好,金銀珠寶都不缺,不過她覺得他很可怕,即使他長得多好看、多有錢,她也不想待在他身邊,像他那樣陰晴不定的人,幾時要人死都沒個準則,若是待在他身邊,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是早早逃走為上策。

問明了少言被關的地方後,等夜一深,唐寧華連忙偷溜過去。

她從萬伯那裡騙到鑰匙,輕輕打開柴房門,裡頭一片漆黑,好半天她才適應黑暗找到他,拉了他的手就要離開。

「少言,我們快走。」

宋梓讓直看著她,冷冷一笑,「夫人不是希望小的死嗎?又何必假裝好心救我?」

嘖,她就知道古代人比較不知變通,幸好她夠聰明,知道要先保住自己才能保住他,若是先保住他,恐怕兩人得一塊兒赴黃泉了。

「你清楚宋梓讓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唐寧華不答反問。

宋梓讓點頭,他當然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剛剛他的表情你沒忘記吧?如果我說要保住你,只怕什麼背景乜沒有的你必定會被斬草除根,畢竟長工與夫人有染的事傳出去一點也不好聽,為了斷絕這個流言,殺一個小小的長工有何困難?所以我才想先保住我自己,至少我是宋梓讓的小妾,在府裡還有一點地位,想保住你也有機會……」

「你是想保住我?」宋梓讓有些不敢置信,他以為這女人自私得只想到自己。

「廢話!你真當我沒心沒肝沒血沒淚啊?你都肯為我受責罰,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我雖然貪生怕死,但眼睜睜讓一個人代替我死,我還沒那麼冷血!好了,我們快點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宋梓讓反扣住她的手,質問:「我只是一名長工,沒權沒勢,你跟了我注定沒好日子過,我若死,你便能坐享榮華富貴,難道那不是你想要的?」即使唐寧華失憶,他也沒料到她會為一名下人做到這地步,莫非她對阿成真有感情?

「我要榮華富貴做什麼?坦白說,我真的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麼感情牽扯,對我來說你就像宋梓讓一樣陌生,不過我至少看得出誰對我好誰對我壞,說老實話,我覺得比起宋梓讓,你看起來還比較可靠,再說,我也沒要跟著你,若你覺得我麻煩,等我們逃出去後再各奔東西也行。」她身上有的是錢,不怕會餓死。「總之,我不會讓你死!」

「你不是因為愛我才想與我逃走?」

「我失億了耶。」小助理分析得很有道理,只要將一切推給「失憶」就天下無敵。

宋梓讓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女人。

當初會娶她,是看上她安靜不會惹事的個性,可眼前這個聰明又膽大妄為的女人究竟是誰?一個人失去記憶真能有如此大的變化嗎?

他究竟是錯看,抑或這才是她原本的個性?

唐寧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試圖拉回他的思緒,「你不要認為我真那麼現實,沒錯,我是貪生怕死了點,但不表示我很貪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道理我也懂,我一向只拿屬於我的那部分。」房裡那些首飾是屬於「唐寧華」所有,她拿得心安理得,沒有半分愧疚。

或許是因為孤兒的關係,她明白沒有錢萬萬不能的道理,也因為是孤兒,更能體會唯有自己賺的才踏實,別人給予的統統是幻影,一直以來她都靠自己,從沒想過走後門。

不過偶爾走一下後門也無妨,畢竟沒有錢萬萬不能啊!

「我們快走吧,萬一被人發現,我們就真的要一起死了,我還年輕,不想死啊!」

「你真要跟我走?」宋梓讓再次確認她的心意。

無論誰跟著誰走都可以啦,畢竟留下來是死路一條,逃出去還有活命的機會。

「當然。」比起那個宋梓讓,她還比較信任少言。

宋梓讓突然將她抱得緊緊,差點讓她透不過氣。「好,我們一起走,我絕不會讓你受苦。」他形容不出此刻心底翻騰的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但他願意試著相信她那雙坦蕩蕩的眸子。

假如她真的失憶了,對他來說就等於另外一個人,他對溺水之前的唐寧華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只覺得她適合做妻子便娶了她:可現在的唐寧華卻讓他很感興趣,他想弄清楚她腦袋裡究竟想些什麼,為何溺水會讓她前後變化如此劇烈?

受苦?從小她什麼苦沒吃過,這點打擊根本算不了什麼,她所受的訕笑、嘲諷與怒罵數都數不清,若熬不過早就去死了,哪還有現在的她。

「放心,我也不是養在深閨不知民間疾苦的干金小姐……」唐寧華說到這裡打住聲音,她不清楚「唐寧華」的身世背景,而她此刻又是失憶的人,實在不該說這逃一話。

「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知道自己不是千金小姐?」宋梓讓又握緊她的手腕。

唐寧華慌亂了一下,然後反轉掌心讓他瞧,「你說哪一家的干金小姐,手上會長那麼多的繭?我說少言,你可別疑神疑鬼,我不喜歡被人懷疑的感覺,我這人是不愛說謊。」今天說的謊已經超過一年的份量了。

「是……夫人。」她嘟嘴的摸樣居然有一點可愛。

「別叫我夫人,往後我們平起平坐。」她的世界裡沒有奴僕制度,她也不喜歡上對下的口氣,才會讓她的助理爬到她頭頂上亂來。

兩人一路躲躲藏藏來到後門,途中少言還去馬房牽了匹馬出來。

唐寧華問:「我們是要各自走還是一起走?」

宋梓讓輕輕打開門,朝她伸手。

她遲疑了一會兒,問:「你打算要帶我一塊兒走嗎?」

「我不會離開你。」

唐寧華笑了,握住他的手。對她來說,身旁有個男人比較安心,而且她也不討厭他,因為他剛才的表現,她認為他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

宋梓讓拉著她往外跑。

皎潔的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而他們奔向的前方彷彿也看不見盡頭。

這時,有兩個人從屋子裡走出來。

「萬伯,怎麼辦?」

萬伯一臉無奈,「什麼怎麼辦?」

「老爺和夫人一塊兒私奔了啊!」這可是大事,萬伯怎還能這般無動於衷?

「你問我,我去問誰啊?」自從少爺要自己假扮成他後,他就一頭霧水了。

唰的一聲,是扇子在寧靜夜色中打開的聲響。

兩人回頭,見是姬淮日。

「既然你家少爺想私奔,那就順他的意讓他在外頭玩一陣子透透氣也好。」姬淮日用一貫傭懶的口吻說。

「那生意就勞煩姬少爺多擔待了。」萬伯恭敬地說。

直到萬伯和另一名僕人離開後,姬淮日才覺得不對--咦?宋梓讓該不會因為他正好在宋府,就打著利用他的主意吧?

可惡!好你個奸詐小人宋梓讓!

什麼叫翻山越嶺,只爬過陽明山的唐寧華原本還不懂,直到親身體驗後,她終於明白古人的偉大以及辛苦。

山路狹窄難行,連馬都不能騎,只能靠兩條腿走著。

唐寧華不是千金小姐,所有苦都得咬著牙忍耐,一句抱怨的話也沒說。

宋梓讓不時回頭將她的忍耐看在眼底,對她的好感又多了些。「累的話就說,可以休息一下。」

「不用了,你為了我已經休息好幾回,不是說今天一定要趕下山?放心,我沒問題。」以前看古裝連續劇,覺得穿這種飄逸的裙裝很美,現在她卻覺得礙手礙腳,恨不得換褲裝。

「明天再下山也可以。」

唐寧華聽了猛搖頭,昨天在山上過了一夜,耳邊聽著蟲鳴鳥叫,聽說山裡還有野獸,她一整個精神亢奮,睡也睡不著,比喝咖啡還要有精神,結果早上多了兩個黑眼圈。

「沒關係,早點下山也好。」來到這種陌生的荒涼地方,眼前又是陌生的人,她不敢坦承自己的害怕,寧可走到明天全身酸得起不來,也絕對不要再睡在山上。

又走了好一會兒,他們前方是條比一匹馬略寬的山路,右邊是山壁,左邊是山坡,唐寧華一點也不想去測試究竟有多高,囚為她有懼高癥。

天啊……她恨山路!

「怎了?」

「我……我有懼高癥。」

懼高癥?宋梓讓思索了下這三個字的意思,問:「你怕高?」

唐寧華用力點頭,死也不肯看向左邊。

「這匹馬叫黑墨,很聽我的話,你坐在它背上不會有危險的。」

「好吧。」她乖乖上馬,雖然不會騎,有人牽著就好。

「謝謝,等過了這段路,我會馬上下來。黑墨,你可別把我甩下山去。」她輕撫馬的脖頸,試圖與它搏感情。

「你就繼續騎,不然你明天腿一定會疼。」

「這樣不公平,你都沒騎,沒道理好處全讓我佔。」

「你又不是我的僕人,總不能我騎在馬上讓你牽著吧?」

「你也不是我的僕人,我不能這樣對你。」

宋梓讓不與她爭辯,決定順著她的意思,免得再爭下去沒完沒了。

這段難行的山路便由他牽著黑墨,而黑墨載著唐寧華步步小心地往前走。

唐寧華告訴自己閉上眼睛,千萬不要睜開,可下意識就是會睜開,會忍不住想偷看,沒想到這一看更令她害怕,腦袋一陣暈眩,她拉著韁繩的手劇烈動了一下,黑墨以為要往前跑去衝撞到宋梓讓,害他不小心跌落山坡,宋梓讓本要抓住韁繩,又怕把她與黑墨一同拖下去,便在危急的那一瞬間放手了。

唐寧華措手不及,根本抓不住他。

「少言!」這一幕看得她嚇出一身冷汗。

她趕緊下馬,蹲低身子靠在山壁上,不敢轉頭地大喊:「少言--少言--」

過了一會兒,底下終於傳來宋梓讓的聲音,「我沒事。」

唐寧華稍微鬆口氣,「對不起,我、我太緊張了……你可以爬上來嗎?」

宋梓讓抬頭往上看,他也不確定自己摔了多深,「我會想辦法爬上去。」

她雙腿顫抖,還是不敢看左邊,「那個……你們不是有輕功嗎?可不可以直接跳上來?」

宋梓讓有些哭笑不得,「輕功只是讓人走路更快而已,沒辦法一越數丈高。」

原來武俠小說騙人……「那、那怎麼辦?我找不到繩子。」

「天快黑了,你先和黑墨下山,找個落腳的地方,我會自己想辦法,你不用管我。」他知道她不喜歡山上,昨晚一整夜都沒睡。

「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不會有事嗎?」

「不會,你快下山,別擔心我了。」

真能不擔心就好了,她是很想沒義氣的落跑,可理智提醒她自己是罪魁禍首,不能扔下他不管。

「少言,你在這等我,我去找人來救你,你千萬別亂跑喔!」唐寧華撕下一截裙擺,綁在附近的樹枝上,以免回來找不到地方。

宋梓讓搖頭失笑,他還真不知自己能跑哪去。

「我一定會找人回來救你,等我!」雖然前途茫茫,但為了救少言,唐寧華鼓起今生最大的勇氣趴靠在山壁上,一手牽著黑墨的韁繩,學著螃蟹橫著走。

宋梓讓對她的話不置可否,畢竟面臨絕境時,人總是會自私地先保護自己,如今唐寧華根本不記得他,又何必為他涉險?因此他沒抱持太大的希望等她回來。

夜蟲低鳴迴盪於耳邊,他忽然覺得這一切有些荒唐,原本他能待在府裡過平靜日子,為何偏偏要陪著唐寧華走這一趟?

她再也不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唐寧華了,可他就是受到現在這個唐寧華的吸引,很想瞭解她腦子裡究竟裝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更想要她那雙晶亮的眸子停在他身上,為了這個目的,他卻落到跌落山坡的下場,最詭異的是他一點也不後悔。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當初那個溫弱唐寧華的一點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個他不認識的人。

她對這裡全然陌生與好奇,一路上縱然難受,依然強打起精神,所到之處,她無一不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就算只是吃饅頭,她也不會埋怨,挺能自得其樂。

他愈來愈肯定眼前的唐寧華已經不是他知道的那個過去的她了。

不知過了多久,山上下雨了,他只能緊靠著山壁避雨,如此再加上夜風一吹,他覺得特別冷。

除了年輕時候這麼熬過以外,他已許久不曾這麼狼狽過,明明應該要氣憤一下,可想到昨日她與一名上山採藥草的老人家像是他鄉過故知般暢快閒聊,便不由得會心一笑。

他喜歡她那無論到哪兒都能過得逍遙的自在,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哭哭啼啼的豁達,因此他才會受到吸引,才願意冒險與她離開。

她究竟會不會回來?

反正閒著無聊,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倘若她不會來是在他的預期之內,他絕不會有任何意外,但如果……她回來了呢?如果她真的為了自己而回來……

宋梓讓頭靠在山壁上,閉上眼想著那張逐漸在他腦海裡變得鮮明的臉龐。

如果唐寧華真為了他回來,那麼今生今世,他絕不負她。

絕不!天色已完全暗了,暗到伸手不見五指,暗到他的心也開始感到孤獨。

記得娘去世的那一天也是如此,他一個人躲在房裡不吃不喝也不肯出來,他與爹的關係疏遠,剩下的最後一點溫情也隨著娘的去世而滅了,那天,他獨自在娘的房裡坐著,想著娘的笑容以及愁苦,然後他對天起誓,今生今世絕對不會讓他的妻子承受這樣的痛苦。

即使沒有愛情,也能培養如親人般的感情,並且相守一輩子,他是這樣想的,只是他的兩任妻子都不願與他白頭偕老。

嚏睫嚏……他好像聽見馬蹄聲,不,那應該是雨聲吧,可是雨聲不是這種聲音,難道……

不,她不可能回頭……耳邊除了風雨聲外,還有斷斷續續由遠而近的交談聲,這……有可能嗎?

那個怕黑又怕高的女人真有可能為他而回來?

「大叔,應該就在前方不遠處,拜託您了!黑墨,你真的沒帶錯路嗎?」她居然傻到跟馬說話,可惡啊,都怪這場雨,原本就已暗得看不見前路了,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更慘了。

「姑娘,真的快到了嗎?」他記得三刻鐘前她也是這樣回答。

「真的快到了,我保證,黑墨對不對?」

黑墨立刻從鼻孔噴了一口氣,彷彿是在回答:沒錯。

「啊,看到了看到了!那是我的衣服。少言!少言!我帶人來救你了,你還在不在啊?」千萬別給她亂跑,要不然她就白忙一場了。

宋梓讓睜開眸子,不敢置信地抬頭望去,只見上頭確實有燈火在晃動。她沒騙他!她真的為他回來了。

「少言--」

「寧華--」

他這一喊不僅代表心裡深深的感動,更交付了他的真心以及信任。

「大叔,我大哥就在這下頭,麻煩你了。少言,我和大叔會把你救上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唐寧華朝他信心喊話。

樵夫確定位置後把繩子拋下去,過了一會兒,繩子傳來扯動的感覺,上面的兩人加上一匹馬立刻把繩子往後拉。

「黑墨,他是照顧你的人,你也要用點力喔!」在唐寧華搖旗吶喊之下,他們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把人救上來,在火把的照耀下,她也發現少言扭傷了腳,不禁更加自責,「你怎麼沒告訴我你腳扭傷了?」

「我不想讓你擔心。」

「萬一我真的傻傻等你明天自己爬上來怎麼辦?」

「這也是我的命。」

「笨蛋!」唐寧華又哭又笑地罵。

「姑娘,我們先下山吧。」樵夫笑笑地說。

於是他們一行人趕緊下山,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兩人便在樵夫家裡落腳。

樵夫拿了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給唐寧華,她先打了盆冰涼的水讓宋梓讓泡腳,然後才細心幫他推拿。

「不知道骨頭有沒有斷?」她一臉擔憂地問。

打從她來到古代,最小心注意的就是身體狀況,畢竟這兒可不像她來的二十一世紀,醫療水準高超,說不定一個小小的感冒都會死,不謹慎不行。

「沒有,只是扭傷而已。」

「唉,你也真是的,居然忍著不說,你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呢?」她一面推拿一面道,「幸好遇到我,要不然可能真會當你能自己爬上來而就此不管你了。」

她眼眶紅紅的,顯然哭過了。剛才他聽樵夫的妻子說,原本她丈夫是不太想晚上上山,雖然救人是好事,可冒著夜雨總是有危險,唐寧華也不強迫他們,只跟他們要了繩子執意上山救人,她丈夫才不得不陪著。

「你們兄妹感情一定很好,你妹妹才會不顧生命危險也要救你。」樵夫的妻子笑笑地說。

他能想像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懇求樵夫救人的場面,這丫頭可真讓人不能放心,卻又深深抓住他的心。

「你不也是拚命忍耐,不肯說自己會累?」他們兩個還挺像的。

「這是兩回事,我最多腿酸,可你是面臨生死關頭,比我危險多了,我當然不能棄你不顧。腳有沒有好些?大叔說了,你至少要靜養五天……幸好遇到大叔大娘這對好心人,不然我大概礙撕破自己的衣服。」

「做什麼?」

「做成繩子救你啊。」劫後餘生,唐寧華完全放心了,笑得特別甜。

「萬一賠上你的命怎麼辦?」宋梓讓注意到她的雙手有幾道傷痕,應該是剛才拉繩子造成的。

「這也是我的命啊。」她學著他的話。

古代要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不容易,除了沒水沒電外,她最哀怨的就是這一點,以前她的住處隔壁三條街就有一間大型醫院,無論發生什麼危險,都能立刻送醫,多便利啊。

唉,她真想回家……

「你的手?」

「沒事,一點小擦傷而已。你剛死裡逃生,最重要的是幫你壓壓驚,我覺得睡覺最能壓驚,早點睡,多休息就是健康不二法則。」她一面叮嚀一面鋪床,心裡還很慶幸自己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到哪兒都能睡,多隨過而安啊。

「你不怕高了嗎?」他又問。

「當然還是會怕,我的腳到現在還在發抖呢。」

「你怕黑又怕高,怎麼還堅持要來救我?」

對喔,剛才在找少言的時候,她領在前頭,好像沒那麼畏高了。「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心想救你,所以忘記自己怕高了吧。」床被一鋪好,她馬上躺平拉上被子。

「寧華……」

「嗯……」她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今天好累又好忙,她好想睡。

「我原本以為你不會來,可是你終究來了,往後……我定不負你。」宋梓讓深情款款說出誓言。

等了片刻不見任何反應,朝她看去,發覺她已經睡著了。

他笑了笑,吹熄蠟燭,與她一塊兒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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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翌日,唐寧華醒來的時候,少言已不見蹤影。她走出屋外,看見他與大娘在閒聊。

「大娘、少言,早!」

「寧華,桌上有早飯,趕快去吃。」大娘熱情招呼。

「不好意思,我起得太晚了。」

「你昨兒為了你大哥奔波一晚,多睡一會兒也是應該。」

「是啊,小妹,如果還想睡就回去睡。」宋梓讓刻意這樣喊她,以免她忘記自己的身份。

少言二十九,小她一歲,唐寧華本要以姊弟相稱,幸好及時想起「唐寧華」僅有二十歲的外貌,連忙改口他們是兄妹。

「不行,昨天大叔提醒我要幫大哥推拿,這樣才會快點好。不過我餓了,先去吃飯,兩位慢聊。」她朝兩人擺擺手,轉身走進屋去。

大娘一面挑菜葉一面笑問:「你們應該不是兄妹吧?」

宋梓讓不語,輕輕點了一下頭。

「看你們相處的情形,加上她幾次直呼你的名字,我就猜想你們不是兄妹,你是不是喜歡那姑娘?」

宋梓讓依舊不語,再點了一下頭。

他並沒有掩飾對現在這個唐寧華的好感,尤其經過昨夜,無論她是誰,他都不會放開她了。

「可惜寧華姑娘似乎還沒開竅呢。」大娘話語有些調侃。

「我知道。」不過總有一天,他會讓她開竅。

「不過看她對你很有心,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定會發現你對她的情。」

「承大娘貴言了。」過了一會兒,唐寧華再走出來,卻沒看見大娘,「咦,大娘呢?」

「上街賣菜了。」

「沒外人在也好些,我們就不會太尷尬了。你把鞋子脫了,我幫你推拿。」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你自己不好出力,而且我學過推拿,快把鞋脫了。」唐寧華想到什麼又走回屋內,接著拿條浸過熱水的布巾出來,覆蓋在他的腳踝上,「燙不燙?」

宋梓讓沒好氣地反問:「你覺得呢?」那塊布才碰到腳踝,他立刻想踹人,不過眼前人是她,他捨不得踹傷她。

「愈燙愈好,正所謂良藥苦口,先熱敷一會兒,然後再推拿,藥酒的功效比較能發揮,也會好得快一點。」

「哪兒學來的?」

「以前跟社區大……」幸虧唐寧華反應快,及時改口,「跟武館的老師父學的。」

嗯,他看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奇怪,是不是在懷疑什麼了?唉,她就知道自己的神經太大條,想要隱瞞一輩子根本不可能。

等布巾變涼,她在手上倒了些藥酒,開始幫他推拿,還玩了起來,「客官,這樣的力道舒服嗎?要不要再用力一點?會不會太痛?如果會痛要說喔。」

她玩得興高采烈,宋梓讓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快被她玩走了。

她總是不經意做出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即使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也會讓他心動,就好比昨晚以及現在,她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的一顰一笑深深擄獲他的心。

「客官,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我已經沒那麼痛,你別再忙了。」

「我不覺得忙啊!一想到昨天晚上你為了讓我放心什麼都不肯說,我就覺得很自責,一定要為你多做一點事才能彌補我的粗心大意,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這樣。」她非常認真在贖罪。

「我又不是好不了,別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對你是小事,對我卻是大事,我不喜歡欠人恩情,人情債最難還。」

「我不會要你還。」

「我知道,可我還是會記在心底,所以早點還清比較好。」欠什麼債都容易還,唯獨欠人情最難償。

「你覺得人的感情還得完?」

唐寧華認真思索片刻後回答:「應該還得完吧,別人對你好,只要做更多來回報就能還得了。」

「你對一個人好,難道對方只會默默接受?感謝是一神情、擔憂是一神情,難過也是一神情,這世上若說什麼最難還,的確是人的感情。人的感情有來有往,你對別人好,他會對你更好,如此一來,到底是誰欠誰?說也說不清了。」

唐寧華聽得入迷了,沒想到年紀比她小的他竟然能說出如此深刻的道理,果然不能小鱻古人,連一個長工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令她佩服。

「你說的沒錯,可我還是不想欠太多,免得最後還不完。」

「你現在是在還我的情嗎?」

「沒錯。」

「那你永遠都選不完。」宋梓讓猶如宣示一般地說。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因為我會讓你愈欠愈多,最後負債……他莫測高深地笑著。

他們之間只會糾纏不清,永遠都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幾天後,宋梓讓的腳傷痊癒,他們謝過樵夫夫婦後便繼續趕路。

他們趕了十幾天的路來到豐縣,唐寧華找了間當鋪典當了幾件首飾,並且用她的談判口才多爭取了幾兩金。

她剛來到古代,對於銀兩換算方式不是很懂,是在少言解釋過後,才明白一兩金等於十兩銀,一兩銀等於一千文銅錢,由此可知她的首飾非常值錢,居然能換到八兩金,足夠他們用好幾個月了。

記得出國前和小助理吃飯,那天小助理侃侃而談的仍是穿越小說的美妙,那些穿越時空的女主角不是高貴的公主,就是美麗的妃子,再不濟也是某王宮貴族流落在外的女兒,差一點就是某某富商的千金,最差最差也能撈個宮女的角色,最後利用美色以及現代智慧爬到皇帝的頭上……不,是床上,成為獨攬大權的皇后娘娘,總之,女主角一旦穿越就會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被數十個男人爭奪的天後級人物。

但、現、在--

說好的皇后呢?

當不成皇帝最少也給她皇后做做吧?

唉,以上果然純粹是小說情節。

她就知道自己沒那麼幸運,沒有當女主角的命,因為真實的人生是--她成了與長工有染的小妾。

要不要這麼曲折坎坷啊?

唉!度個假卻穿越到古代來了,為什麼買樂透就沒這麼好運?她寧可把這千億分之一的機會換成中樂透頭獎遺踏實些。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而且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了,嗚嗚……她的車子、她的捷運、她的公車,還有她十幾萬的腳踏車啊……

哀怨到了一個極限,唐寧華終於停止腦內的妄想,反正一時半刻間不可能回到二十一世紀,還不如盡快適應古代生活比較妥當。

兩人還擇一問正店落腳,這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唐寧華看什麼都覺得稀奇有趣。

原來「XX正店」就是五星級豪華大酒店,「XX腳店」則是路邊的小吃店,而且古代還有飲料店,真是看得她嘖嘖稱奇。

「你從來不知道有這些嗎?」他沒失憶過,無法體會失憶的感受。

唐寧華顯得十分興奮。「嗯,都是第一次看到。」

廢話,她第一次穿越啊。「這兒真有趣!少言你看,有人在賣糖葫蘆,我可以買一串嗎?」

基於財不露白的道理,她把帶出來的首飾藏在正店的房間裡,只帶了一隻錢袋出門,還交給少言口保管,既然要和他平起平坐,那麼把錢袋交給他保管是種示好的表現。

宋梓讓陪她去買了串糖葫蘆,付了五文錢。

古代糖葫蘆的滋味沒想像中的甜,帶有一些酸澀。

「你也吃一個,別客氣啊!」唐寧華硬是逼他吃了一顆糖葫蘆,除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主要是要留一些胃吃其他食物。

宋梓讓吃了顆酸澀的李子,俊臉皺了起來,唐寧華則是開心的笑著。

逃離宋府後,她整個人變得放鬆許多,以前她總是從早忙到晚,為了賺生活費、學費而汲汲營營,如今不用再忙碌,她突然有種徹底解脫的暢快,不用再擔憂自己會過勞死,這說不定是回到古代的好處。

正當唐寧華努力說服自己,古代和現代其實沒什麼不同時,宋梓讓也在打量她,相較於之前的緊繃不安,如今的她倒是相當融入了,也不再介意失憶這件事,她的笑容真切沒有半分虛假,眸子熠熠有神,對什麼都感到有趣,一點也不作假。

比起失憶前總是怯懦得不敢開口說話的唐寧華好太多了,他本以為娶個安靜的妻子就好,只要她夠聽話,假以時日便會讓她成為正妻,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令他猝不及防。

如今的唐寧華彷彿活了起來,她聰明、不莽撞,因為個性改變讓她整個人就像一朵艷麗牡丹,教他有些心動。

「少言,那裡怎麼圍了一群人?我們過去看看吧!」

唐寧華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頭吸引她的東西,沒注意到自己居然挽著宋梓讓的手走著,宋梓讓也不排斥她率真的行為,任由她拉著自己往前走。

「他們在做什麼?是不是像……天橋底下說書那樣?」前面的人個個聚精會神的聽著一名老人說故事,她聽不明白卻看得津津有味。

「沒錯,他們在聽說書。」

「真的啊!以前都只是聽或是看,沒想到現在竟能身歷其境,真的好不可思議喔!」她轉頭看他,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眸子,從來沒有被一個男人用這般熱切的目光注視,害她小小害羞了一下。

以前每天睜開眼就為了錢在傷腦筋,壓根沒想過戀愛這回事,因此對於男女之間她十分笨拙,不過她卻明顯感覺到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咦?等等,少言喜歡的並不是她,而是真正的「唐寧華」吧?

「唐寧華」跌入水裡,應該是死了,她的靈魂才會附在她身上,也就是說她不僅霸佔了「唐寧華」的身體,也霸佔了他的感情--這太糟糕了吧?

宋梓讓察覺到她的眼神忽然飄過一抹陰霾,「怎麼了?」

唐寧華抿唇,轉身離開人群,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握住他的手,連忙鬆開,「沒事,只是有點累。」

她霸佔「唐寧華」的身體就算了,實在不該連少言也牽扯進來,畢竟他也算無辜,只是愛錯了人。

「少言……」有些事情不能說,可有些事不得不說,「我想了想,既然我已經忘了你,不如你也忘記我,我給你一些銀兩,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她說不出真正的唐寧華或許已經死了,等他們分開後,說不定他就能慢慢忘記唐寧華而去另覓真愛。

「為什麼?」

唐寧華不知怎麼將自己猶如天方夜譚的經歷告訴他,而且他說不定會當她是瘋子。

「因為我不喜歡你啊,你對我來說也算是陌生人,加上宋梓讓必定會派人追來,我們分開逃才不會拖累彼此。」瞧,她多為他著想。

「我說了不會離開你。」

一想到那個「你」字是指原本的唐寧華,她便過意不去,這一切要怪上天為什麼要讓她穿越到這裡,如果她沒來這裡,「唐寧華」不會死,說不定他們這對有情人真能雙宿雙飛,唉。

「對不起……」

「為什麼要抱歉?」

唐寧華抬起臉,有些懊惱地抿著唇,眉心糾結,最後終於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我沒有忘記你,說不定我們早已順利逃走,過著逍遙的日子了。」她以為這麼說會讓他好過一點,沒想到卻見他沉下臉,她哪裡說錯了?

「你很惦記著溺水前的記憶是嗎?」宋梓讓冷聲質問。他一旦動了心,就不喜歡她想著另一個男人。

惦記?其實並沒有。坦白說她還比較希望是第一種穿越方式,整個人連靈瑰一塊兒打包過來,也好過這裡牽扯一點、那裡糾纏一些,麻煩死了。

「至少可以弄清楚真相,弄清楚唐寧……我是說弄清楚我真正的想法,就算所嫁非人,還是按照步驟走比較好,先離……夫妻分開的情況該怎麼說?」

「離緣。」

「先離緣,再去愛下一個,這樣比較合乎我的個性,因為我討厭混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也就是說你現在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

「沒錯。」其實她對他是有一點點特殊的感覺,但還稱不上感情。

「既然你忘了我,那麼,我們重新來過可好?」唐寧華眨眨眼,看來少言愛「唐寧華」很深喔,即使她都忘記他了,他還不肯放棄,讓她幾乎想歌頌愛情真偉大。

「少言,你應該知道我失去記憶後和之前的唐寧華有著極大的差別吧?」

「嗯,你們幾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呵呵!」唐寧華笑得有些尷尬,「沒錯,所以你喜歡我的地方恐怕統統都不見了,這樣你還要和我重新開始嗎?」她向來是好話壞話都說在前頭,免得顧客最後以此刁難。

「我比較喜歡現在的你。」

哇……這算是告白嗎?

生平頭一遭被男人告白,雖然是個古代人,唐寧華依然害羞的臉頰酡紅,她搗著臉轉過身去,宋梓讓見她這可愛模樣不禁莞爾。

「我有哪裡好呢?」她有些後悔學生時代只專注在拚獎學金上頭,沒有多修戀愛學分,也沒有多加理會對她有意思的男生,現在才會被人告白便手足無措,真窩囊啊,幸好小助理不在,否則肯定嘲笑她的「蠢」真。

「先前老爺怪罪下來時,我以為你會為了自己不顧我的死活,沒想到你竟然連我一塊兒救,讓我十分感動。你不記得我們之前的種種,對你來說,我算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了,不是嗎?」

「呃……我覺得只要是人都會不忍心。」

「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樣做,至少我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你一個。」原來她這麼偉大啊?唐寧華忍不住笑了起來,害羞的心情也拋至腦後。

既然少言想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吧,反正她也沒什麼損失。

「雖然我有一點點喜歡你,不過還沒那麼深刻,所以我繼續喊你大哥可好?」

「好。」宋梓讓同意他們兩人的新關係。

唐寧華揉著惺忪的眼走下樓,她剛剛敲了隔壁房門,不見少言來開,看來他應該是出去了,掌櫃也證實他確實在半個時辰前離開正店。

她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反正孫羊正店就在這裡,招牌掛得這麼明顯,又那麼出名,即使迷路,找個人問路並不難。

「姑娘要上街?」掌櫃好奇地問。

「我不能上街嗎?」她更好奇地反問,莫非這兒有什麼特別的風俗民情,女子不能單獨上街?

掌櫃笑了笑,「當然可以,只是姑娘看起來弱不禁風,還是等你大哥回來陪同比較妥當。」眼前的姑娘模樣嬌俏可人,是那些地痞流氓的最愛,他不好意思在姑娘面前說這些下流的事才婉轉建議。

「我經常一個人上街,沒事。」還經常半夜才回家呢。

掌櫃還想說什麼,唐寧華卻已快步離開,只能歎口氣,希望她別出意外才好。

有句話說給魚吃,不如教他釣魚,她從宋府帶出來的首飾總有一天會花完,還是得盡快找個工作做,免得坐吃山空。她太瞭解那種沒錢的感受。

從小唐寧華就很獨立,也習慣凡事靠自己,畢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秉持沒道理別人會做的事她卻做不來的信念,一路走來雖然不是事事順利,但她未曾有過一絲猶豫或者停頓,一旦立定目標,她便會全心全意投入,不畏過程,只看結果。

四處逛了一個時辰後,她到腳店吃了點東西,除了填飽肚子外,該知道的事情也差不多弄清楚了--豐縣有兩條河貫穿,一東西、一南北,因此造就豐縣有「水上之都」的稱謂,四面八方而來的商船都會在此地彙集,因此河岸邊便成為貿易集散中心,許多商家都會來這裡挑貨。唐寧華也到那裡看看。

東西有好有壞,有完美無瑕,當然也有瑕疵品,一般而言,除非是有錢又刻意追求完美的人,多數人是只要東西還能用就頂著用,因此她在這些瑕疵品中看見了商機。

「請問,這些可以賣嚼?」

正在吆喝的男人打量她一眼,「姑娘怎麼會想買這些瑕疵品?」

唐寧華淡淡一笑,「自有我的用途,賣嗎?」

男人打著能賣就賣少賠一點的算盤,笑咪咪地回應:「姑娘想買,當然賣給你。」心裡卻暗自嘲笑這是個傻姑娘。

「那好,請你多準備點這樣的瑕疵品,三天後我再來看。」

逛過河岸邊,唐寧華往城裡走。

有了商機,自然還要找個好地點,行銷最重要的一環除了商品本身的價值,更重要的就是通路管道,冷飲店開在沙漠裡,簡直是自尋死路,所以得在人潮聚集的地方設點,不然無論商品再好,也難以賣出去。

她繞了幾圈,發現一個絕佳的地點,就在入城後的第二條街,這條街與主街交會,左邊的店家主要是販售玉器,右邊的店家則是以販售古玩為主,若她在這裡展店,群聚效應會帶動其他顧客上門參觀。

唐寧華第二次覺得上天真是待她不薄,沒想到有間屋子正好求售,她立刻走進去詢問。

售屋的是一對中年夫婦,他們要回鄉定居,想賣屋求現,雙方一拍即合,賣方也不刁難她,自動降價,唐寧華開心地付了頭款,明天再補足尾款。

她走出來時才驚覺已經黃昏,原來她出來那麼久了。

正當她要趕回孫羊正店時,在小巷子裡遇見三名地痞流氓,他們不懷好意地圍住她,顯然是注意她很久了。

「你們想做什麼?」雖然在這時候問這問題顯得很白癡,可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嘿嘿嘿!小姑娘,陪我們玩一會兒吧!」

玩你媽個頭啦!唐寧華亂沒氣質地在心底狂吼。「讓開!」

「我們就不讓,你又能如何?」

一名尖嘴猴腮的男人笑得極為淫蕩,讓她看得很想吐。

「小姑娘,只要你乖乖的,等我們玩膩了,自然會放你回去!」

唐寧華抿唇淡淡揚笑,呵呵……不知待會是誰不放誰走了。

宋梓讓一回到孫羊正店,掌櫃便告知他唐寧華已出門了,年輕貌美的姑娘獨自出門本來就有危險,加上她又失憶,他更擔心不已,連忙上街找人。

他並非漫無目的四處尋找,而是以唐寧華對吃十分著迷的性子思索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可惜始終沒有結果,直到有對中年夫婦聽見他要找的人,才指了個方向給他,最後總算在一條巷子裡聽見唐寧華的聲音,讓他不解的是,她的語氣有著得意的囂張-

「你們不是說要陪我玩嗎?怎麼這麼不經打啊?」唐寧華拍拍其中一名已被她毆成豬頭的男人的臉,微笑道:「放心,別怕,等本小姐玩膩了,自然會放你們走!不過我現在興致正高,你們就陪我一兩個時辰吧!」

三個男人全倒在地上,一個被打成豬頭,一個鼻青臉腫也沒好到哪去,最慘的是他們的老大,也就是一開始嘿嘿笑的男人,早就口吐白沫嚇暈過去了。

宋梓讓看到的就是眼前這驚人的一幕。

「姑、姑娘……是我們兄弟有眼不識泰山,請你高抬貴手,放我們走吧?」

唐寧華抬腳往兩個男人的重要部位重重踹過去,毫不留情,一旁的宋梓讓也不禁替他們覺得疼。

「哼!好在你們今天遇見我,不然豈不是得讓一個姑娘白白受辱了嗎?你們這些人渣敗類,既然那麼喜歡欺負人,怎不去欺負大男人,居然沒種的專挑小姑娘下手,你們還是不是人啊?」她罵完再補上幾腳,他們又是齜牙咧嘴地喊爹喊娘,最後終於痛暈過去。

「寧華!」

聽到熟悉的叫喚聲,唐寧華轉過頭,不看還好,一看差點也要暈了--怎麼少言的表情那麼嚴肅?他朝她走過來,她能清楚感受到他輻射過來的熊熊怒火,比她還要生氣。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僵笑著,不敢笑得太愉快,免得待會死得太難看。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有些瞭解他的個性,只要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想要惹怒他是很難的事,可一旦越過他的底線,那個惹到他的人就只能等死,但她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

宋梓讓仔細看過她沒有受傷,然後才開口:「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我沒事啊。」看,她還活蹦亂跳能教訓人呢。

「為什麼不等我就自己出門,你不知道這會有多危險?要是不小心被人抓走,那該怎麼辦?」

唐寧華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那三個男人,這種地痞流氓再來一打,她也沒在怕,反而比較怕因為擔心她發生危險而動怒的少言。

「放心啦,我反應很快,沒問題。」

「縱使你反應再快,若過上真正壞人未必能平安脫逃,以後沒我的允許,絕對不能再獨自一人上街了,明白嗎?」宋梓讓冷聲命令。

自從她提出耍兩人平起平坐後,唐寧華察覺到他愈來愈有氣勢了,每每讓她不得不聽從,不想忤逆他的意思,她想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吧--一個不喜歡低頭的男人,莫怪當時拉他在萬伯面前下跪時,他不怎麼高興,像他這樣的人不適合當奴才。

「是,我知道了。」有人關心的感覺非常甜蜜,即使有點委屈她也能忍耐。

宋梓讓見她這般委屈的摸樣,氣很快就消了,輕輕摟著她,「這次沒受傷是你運氣好,這種事絕不能有下一次。」這話他說得很輕,彷彿是說給自己聽。

「你說什麼?」沒想到被他抱在懷裡的感覺真好,上回是差點沒法呼吸,這回就很舒服了,她都有點不想離開。

「他們是你制伏的?」直到現在他才想起最重要的問題,縱然失憶有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個性,但總不可能連她的身手也變得如此矯健吧?

「呃……」唐寧華眸光閃了一下,回答道:「當然不是我,我哪那麼厲害,其實是有位大俠幫我收拾他們,因為大俠趕時間,所以這三個人就交由我處置了,就是這麼回事。」

宋梓讓打量了她一會兒:心知她說謊也不想拆穿她,「這三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當然是把他們送官府,由縣太爺發落,像他們這種只會欺負姑娘的混帳,我無法睜隻眼閉只眼,他們這種行為跟殺人沒兩樣,都是徹底毀了另一個人,絕不能輕易放了!」如果她沒學過武術,恐怕下場會很慘,一想到可能會有其他女性受害,她不由得怒火中燒。

唐寧華說得深惡痛絕,宋梓讓將她這模樣看在眼底。

「這種敗類不值得你動怒。」

「我明白,只是還是很生氣,為什麼總是有人會仗勢欺人?」她深深吸了口氣,試圖撫平胸口間的忿忿不平。

「乖,別惱。」他又把她按回胸前。

「嗯,知道了,那你也不能再氣我喔?」難得有人出借胸膛讓她靠,唐寧華雙手還圈住他,在他懷裡撒嬌。

「我是氣你不懂保護自己,這是兩碼子事。」他好整以暇地說:「倘若再有下次,就罰你不許吃那些小點。」懲罰就是得往她的弱點打。

「咦?」她一愣。

民以食為天,這樣太不人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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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言,我們就在豐縣落腳,你看如何?」

「你不想走得遠一些?」他記得齊氏商行就在豐縣,不過應該沒機會照面才是。

「這你就有所不知,有人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宋府的人料定我們會逃得遠遠的,卻不知我們就躲在不遠處,這樣正好掩人耳目,你說呢?」事實上,她是怕又得翻山越嶺,那樣的恐懼可不想再來第二次。

「你決定就好。」

「那就這樣決定了。」很好,少言不反對,事情就好辦多了。「我們要在這裡買間屋子,有個住處總好過在正店落腳,畢竟不是我們自己的地方,不方便。」

宋梓讓喜歡她說「我們」這兩個字。

「房子的錢我出,我有些積蓄。」

今天上街她問了人,原來一個僕人一個月最多掙三兩銀,想要存錢買一間房子,大概得不吃不喝存半輩子。話雖這麼說,古代人買房還是沒他們現代人辛苦,不吃不喝一輩子也未必能買到一間房啊。

「你賺錢很辛苦,留著自己用,反正我有一堆首飾,不花白不花。」她很認真幫他設想。

「我出。」宋梓讓堅持買房不用女人的錢,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唐寧華愣了一下,明白他有心。「我知道你有心,也不是故意刁難你,但問題是--你的錢夠嗎?」以他的年紀來看,最多存個幾十兩銀就已經夠多了,買房可是要幾十兩金呢。

「若只是我們兩個人住的地方,還算綽綽有餘。」她是他的女人,若連住的房子都讓她出錢,他會受不了。

他一副絕不讓步的態度讓唐寧華不敢再爭執,她明白這是他身為男人應盡的責任,若她強硬要出錢,恐怕會超過他容忍的底線,她可不想再惹怒他。

等他們終於買了房子後,唐寧華才曉得少言不是開空頭支票,他連一文錢也沒跟賣方討價還價,直接拿張銀票給賣方,由賣方笑得合不攏嘴的表情看,那價錢肯定非常不錯。

「你怎會有那麼多錢?」這麼會存錢的僕人,他大概是世上第一人,定要好好請教一番。

「我有做些小買賣,賺了一點錢,何況我也不怎麼花錢。」他簡單帶過。

唐寧華會意一美,不再追問,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幾個秘密,少言不會拆穿她,她自然也不會去追根究柢,於是她把注意力放在這間房子上。

房子不大,兩房一廳,足夠兩個人住,廚房雖不大,但後頭還有空地可以種花種菜,唯一的敗筆就是廁所居然在屋外,半夜要上廁所還得走到屋外,不是很累人嗎?

「少言,這兒打個洞直通茅房好不好?不然半夜起來外頭冷,還得走出房子上茅房,很不舒服耶!」她希望住得舒適。

「這些你拿主意就好,我沒意見。」

「好,那明天我就找人來打通。還有,往後我們都沒僕人伺候了,屋子裡的清潔就要由我們共同分攤,我們一人輪流一天,廁所……我是說茅房,誰使用完畢就要清掃,這樣才不會累積髒一污,還有水一定要煮過才能喝,知道嗎?」畢竟古代醫療技術不如現代進步,她可不想因為衛生問題而染病。

宋梓讓點點頭,逕自將她的掌心翻過來,如此美麗的姑娘,應該有雙粉嫩的巧手來相稱,可惜……

他調查過唐寧華的身世背景,她是個孤兒,可他不在乎,因為她溫順聽話,他才會娶她,沒想到一場溺水意外,讓他看到了不同的她,若說溺水前的唐寧華適合當個無聲的媳婦,那麼現在的唐寧華則是他會喜歡的女子。

「你以前必定吃了不少苦。」

「我以前……」少言認識從前的唐寧華,她也想知道以前的唐寧華是個怎麼樣的姑娘,又為何會嫁給宋梓讓。

「你是孤兒。」

「原來我是孤兒……對了,你知道宋梓讓為什麼要娶唐……我嗎?他不是應該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嗎?」儘管有張絕世容顏,但孤兒的身份應該無法讓她進有錢人家的門才對。

「因為他需要一個乖巧聽話的妻子。」那時他的確是這樣的想法。

原來不是因為有感情……這樣也沒錯,古代人的婚姻多半是父母之命或媒妁之言,哪有可能像她那裡能自由戀愛,不過她對宋梓讓沒有好感,只是替唐寧華覺得不值,或者說替古代的女人感到難過,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終其一生都沒有自己的意志,可悲又可憐。

「倘若是現在失憶的我,絕對不可能嫁給他。」

「他能提供你優渥的生活,為何不嫁?」

「或許我的想法對你們來說太異想天開,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嫁給自己愛的人,畢竟要同床共枕一輩子,若看不順眼豈不是找自己的麻煩?」天天相看兩相厭,若真對看一輩子,她肯定會爬牆逃走。

「你沒有太多選擇。」

「錯了,選擇權在我手上。」

宋梓讓思索她的話,注意到眸光炯炯有神的她,每當她說出自己意見的時候,表情分外迷人,好似染上光彩,耀眼奪目。

她就像是另一個人,一點也看不出有之前唐寧華的影子,若非她的容貌沒變,他會認為眼前的她只是與唐寧華同名同姓的女子。

而這樣的她,深深吸引他的目光。

「我講這些你應該無法理解,不過我相信在未來,總有一天男女必定會平等,就在將來……」在她那個遙遠的世界裡,只可惜回不去了。

以前總抱怨那個世界有多糟有多亂,等離開才想念它的好,想念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想念水龍頭一開就有水可用,更想念出門隨手一招就有計程車可搭的便利,無奈啊。

唐寧華眼神流露無比遺憾,彷彿她一點也不喜歡現在這裡,非常想要遠走……

宋梓讓不喜歡她這樣的頹喪,下意識扣住她的手腕,不希望她離開。

她注視他抓著自己的手問:「怎麼了?」

「別走。」他說。

唐寧華歎了口氣,滿是無奈地回道:「我又能走去哪呢?」這句話真叫人悲傷。「我是孤兒,根本沒有家……」無論古代或現代,她始終是孤兒的身份。

她在現代的時候,一生下來就沒人疼愛,想到這裡,胸口就忍不住泛起痛楚,一陣一陣地磨蝕她的脆弱。

她想擦去頰上的淚水,宋梓讓卻先一步替她拭去眼淚,「別哭……往後有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唐寧華破涕為笑,「少言,你對我真好。」

可惜這個「我」並不是指她,而是之前的唐寧華,雖然有點遺憾,但有人願意成為她的家人,那也不錯了。

縱然沒有特別說明,宋梓讓也好似知道她誤會了,「我是對現在的你好,不是之前的你。你邊哭邊笑比哭還難看,以後別哭了。」

唐寧華眨眨眼,因他的貼心而微笑--他說是為現在的她而非之前的唐寧華,她聽了好高興,忍不住擁抱他。

她愈來愈喜歡少言了。

他的好不是一朝一夕便可看出,是要慢慢去體會感受,像他這樣的男人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已是不可多得,就連在她那個時代也非常稀有。

「謝謝你……」

這是她第一衣主動靠近自己,宋梓讓有點驚詫,卻只是默默抱住她。

他一直知道先前的唐寧華有些懼怕他,本以為他們之間也就那樣相敬如賓,再加上她與阿成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再對她有任何感覺,沒想到溺水的意外打破了一切,他是愈來愈想憐惜眼前的人,好好珍惜並保護她……

為了茅房的那扇門,他們暫時繼續住在孫羊正店。

這一日,兩人看過工人的進度後便前往河邊。「你去那裡做什麼?」

「找生意。」兩人到了河邊,其中一名商家看見唐寧華便朝她打招呼,「姑娘!姑娘!這兒!」

唐寧華走過去,果真看見商家準備了不少全是有瑕疵的東西,是有錢人絕對看不上眼,在商家眼中更是滯銷的貨品,而這些正是她的商機。

雙方談好價錢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皆大歡喜,唐寧華還請商家幫她把貨物運到另一個地方,那商家沒想到這些瑕疵品也能賺錢,很樂意幫這個小忙。

宋梓讓將她的行為看在眼底,本來不想問,可最後忍不住問了,「你買這些做什麼用?」實在是她的行為太詭異,哪有人會買這些瑕疵品?

「做生意。」

「這哪能做生意?」他好歹做了十幾年的生意,沒看過有人像她這樣做生意的,「不會有人想買這些瑕疵品。」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等我開店時你便會明白。」這年代還沒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生意,她要做就要當第一個人,這樣才能賺大錢。

以前她是幫公司想點子賺錢,現在來了古代,她當然要把握一展長才的機會,賺賺古代人的錢也挺不錯,一旦她真回不去,就努力攬銀兩,然後在這裡度過下半輩子,有少言作陪,日子應該也不會太寂寞。

「你要開店?」

「是啊,我已經買了一間店面,位置還不錯,左右兩旁店家是販售玉器以及古玩,同類型的商家聚集在一起比較有人潮。我現在只跟一家商家進貨,貨源不齊,可等一段時間後,我再多看幾家,相信貨源會更充足,生意才做得起來。另外,我們還得將店的消息散播出去,人潮會帶來錢潮,這是永遠不會變的道理。」幸好她學商,來到古代還有點用處。

她的表情得意得猶如一隻狐貍。

「這些你都打哪學來?」

糟了!她不該把這些事說出來,應該默默做才對。

「呃……」遲疑片刻,唐寧華回答:「就是這邊聽一些那邊聽一點,然後再靠自己融會貫通。」她呵呵笑,試圖打混過去。

「嗯。」他似沒有疑惑也就沒繼續追問。

唐寧華這才鬆了口氣。

「我有點餓了,那邊有麵攤,我們去吃碗麵好不好?」

他輕輕頷首。

直到兩人坐在麵攤前,宋梓讓才將注意力由她臉上移到其他地方。沒辦法,實在是他太喜歡盯著這張每時每刻都有不同表情的臉蛋,才會忽略其他部分。

「他送給你的首飾,你不喜歡嗎?」她的頭上只有一根髮簪,還是最簡單的那一款,雖然一點也不會影響她的美貌,但他不喜歡她如此苛待自己。

「太花俏了,我不習慣。」她以前也是長頭髮,不過總是隨便用根髮簪就盤起來,簡單又俐落,可古代人的頭髮又長又重,每天都得花時間在頭髮上,她覺得很浪費時間,少言這一提醒倒讓她有了另一個打算。

「那是身份的象徵。」

「你倒是說說,這裡有誰會在乎我的身份?」

確實沒有。

「再說,如果我打扮得太嬌貴,就像宋梓讓那樣,剛才那個商家絕對會大敲我一筆,所以何必自找麻煩呢。說個題外話,你會不會覺得你前任老爺打扮得實在有夠……嗯,花俏了點啊?」

宋梓讓露出怪異的表情,一會兒後才明白她指的是姬淮日。

「確實有一點。」好友的品味他也無法理解,姬淮日身上永遠是五顏六色的,說有多華麗便有多華麗,甚至連一把扇子也繽紛絢爛,令人看得眼花撩亂,不知該看他那件華麗的衣服好還是看那柄金光閃閃的扇子好。

「雖然每個人審美觀不同,但宋梓讓還真顛覆我對古代人的看法。」她以為古代男人比較嚴肅,不會在意外表,看來每個時代都會有標新立異的人。

宋梓讓眸子一抬,牢牢盯著唐寧華姣好的臉蛋。

唐寧華尚未察覺自己說錯了話,繼續高談闊論。殊不知始終注意她的宋梓讓對她愈來愈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她的想法、她偶爾說出來的詞語都很奇特,他不禁懷疑起眼前的女人只是正巧和唐寧華同名同姓罷了。

先前是懷疑她是否真的失憶,如今則是想問--她究竟是誰?

他對她的好奇就像對她的喜歡那樣愈來愈深。

「客官,面來了,請慢用。」

「謝謝。」唐寧華拿起筷子立刻大快朵頤。

宋棒讓問了句:「不燙嗎?」

「湯麵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她回答。

宋梓讓拿起筷子準備吃麵,腦中匆然竄過一個記憶片段,他抬頭直視唐寧華,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若說之前只是懷疑,那麼現在他已經肯定眼前的人絕對不是唐寧華。

「快吃啊,面涼了就不好吃,這裡的麵條又Q又有彈性,以後我們也來開家麵店好不好?」唐寧華不等他回答便繼續埋頭苦吃,吃完後,又沒氣質地打了個飽嗝,這才發現他居然連一口也沒吃,太暴殄天物了,「你怎沒吃?」

「不太餓。」宋梓讓淡淡地說,見她嘴角沾了東西,用手指幫她抹去。

這動作原本平淡無奇,可卻隱含無比親密,唐寧華悄悄臉紅了。

兩人結了帳回到孫羊正店,唐寧華正要關門休息時,宋梓讓卻開口:「我有事情想說。」

唐寧華便讓他進房間,「你要說什麼?」吃飽了,她心情很好。

「你究竟是誰?」

宋梓讓牢牢直視她的眸子,似想看透她每個表情的細微變化。

咦?上一秒還在天堂意猶未盡,下一秒就將她打入無間地獄中,有必要這麼戲劇化嗎?

如此犀利的問題為什麼偏偏要挑她吃飽的時候問,這樣會讓她消化不良耶!

她究竟是誰?這問題問得真好。他的表情非常嚴肅,看樣子無法輕易矇混過關,想也是,他的心思那麼細膩,她能夠隱瞞幾天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那個……我們先說好,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能把我抓去官府或者想要殺我,可以嗎?」

「有必要殺你嗎?」宋梓讓反問。

唐寧華挑了個離他最遠、離門口最近的位置,就怕萬一有個不測。「這很難說,說不定你會以為我瘋了想把我抓進宮府,或是認為我害死真正的唐寧華而想殺我。」

「你害死唐寧華?!」

唉,他果然很在乎唐寧華,罷了罷了,既然都到這地步,全盤托出也算是對礙起唐寧華了。

「當然不是,我才沒那麼兇殘……你是怎麼發現我不是唐寧華的?」好歹也得明白自己到底哪裡露餡。

「她是左撇子,也很怕燙,湯若沒放涼絕對不喝,更沒有你那種矯捷的身手。」

原來是敗在這點上,那她就沒轍了,畢竟她一點也不瞭解唐寧華。

「你相信有靈魂嗎?」若他不信,乾脆直接掰她是唐寧華的雙胞胎姊妹算了,幸好宋梓讓點了下頭,她才能繼續說下去,「我叫楊倩,本來是跟著旅行團到江蘇玩,為了救一名溺水的小女孩結果自己也溺水,等我醒來時就看見你了。坦白說,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附在唐寧華身上,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沒辦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那原本的唐寧華呢?」雖然她的話裡有一些聽不懂的詞語,但這不是他目前要關心的重點,故沒有細問。

唐寧華聳聳肩,「我也不曉得,說不定已經死了去投胎,又或者……附到我身上去了。」說不定真有這可能,就不知小助理的穿越百科全書有沒有寫到這種穿越方式。「總之,我確實不是你所愛的唐寧華,不過這個身體是唐寧華沒錯,只是靈魂不是。」

宋梓讓不發一語。

唐寧華瞥了一眼他凝重的神情,不自覺嚥了口口水。

萬一他無法接受這種光怪陸離的事,執意要將她送進官府,她就只能等死了,她還年輕不想死啊……所以,逃吧!

她慢慢地往門口移動,然後輕輕轉身,眼看就要打開門,下一瞬,一隻大掌卻將門壓了回去。

唐寧華垂下頭不敢看他,「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生氣,氣我害死你的情人,但這真的不關我的事,一切只能怪命運捉弄人,上蒼想怎麼做,我能阻止嗎?其實我也不想來到你們這裡,這裡什麼都沒有,一切都不方便,凡事都得靠自己,釙出沒車,洗澡要自己燒水,真的很麻煩啊……」

這廂哇啦哇啦抱怨,那廂卻冷冷命令--「脫衣服。」

咦?!唐寧華愣了一下,她沒聽錯吧?

「把衣服脫了。」他重複道。

「你該不會只是迷戀唐寧華的身體吧?只要是這副身體就好,至於裡面裝著誰的靈魂都無所謂?」她不敢置信地問,真是看錯他了,還以為他是個癡情種,真沒想到啊……

「我才不要脫!要脫你不會自己脫啊?」

她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要他脫他自己的衣服,不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宋梓讓真的動手幫她脫。

「你你你……你別過來,啊--別脫我衣服啊!」

眼看她就要出手攻擊他,宋梓讓已經停下手,他不過拉下她一點衣服而已,瞥了一眼她的胸口便鬆開手。

唐寧華的胸口有個粉色類似花瓣的印記,她也有,那就表示她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一個人不可能因為失憶而有如此劇烈轉變,說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還比較有可能。

所以……

「你本名叫楊倩?」他信了她的解釋。

她點點頭,把衣服穿好,一臉委屈地瞪著他。

那似嗔含怨的表情像是認定他是採花大盜,令宋梓讓哭笑不得,他果然還是比較喜歡現在的她。

「你剛剛說不想來我們這裡,那你是哪裡人?」

唐寧華噘著嘴不理他,還在氣惱他剛才強脫她衣服的舉動。

「是你叫我脫的,我只是照做。」

唐寧華連忙回嘴:「我是叫你脫你自己的衣服,不是脫我的!」

「我要證明你的身體是不是唐寧華的,當然要脫你的衣服檢查,脫我的有何用處?」

「那、那你可以先說啊,幹嘛突然就叫我脫衣服?」

宋梓讓頓了一下,開口道歉,「下次不會了。」

唐寧華不禁揚高下顎,「這還差不多。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沒說謊了吧?」

他點頭,又問一遍:「你是哪裡人?」

她坐到床上,哀怨地說:「唉,我的世界離你這裡很遠,是你永遠都到不了的地方,所以我對於回去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能過一天算一天。我真的不是存心附身在你情人的身上,可能是她剛好和我一樣溺水,兩個世界才產生了交集,我才會來到你們這裡。」

「你想回去?」

唇寧華輕輕點頭。

「我也是孤兒,雖然我沒有任何親人,可至少那裡是我熟悉的地方,你們這邊……我真的很不喜歡。」沒水沒電更沒車,想到就哀怨。

「如果我希望你留下,你願意嗎?」宋梓讓握住她的手,扣得有點牢,像是怕她突然會從眼前消失。

他的手掌厚實而溫暖,每每被他握著就會厭到舒服,這也是為何她從不介意兩人之間偶爾的肢體碰觸,她或許就像心理醫生說的,缺少擁抱才會特別渴望有個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能決定,她早就回去了。

「你不是說決定權在你手上,我只問你的決定,不管其他人。為了我,你願意留下來嗎?」

「可是……我不是唐寧華,你所愛的那個女人說不定已經不在人世了,除了能用她的名字、她的身體外,我不可能成為她……你真的只是為了她的身體?」男人果然都是只長眼睛的動物。

「如果我只是要她的身體,你以為分房睡會有用嗎?」宋梓讓沒好氣地反問。

「我身手很好,你別以為能佔多少便宜!」哼,她哪有這麼好對付。

「那就對你下藥。」

「……」唐寧華噤聲不語,這種下流招數確實防不慎防,可惡!「你真的會對我下藥嗎?」

「你認為我需要嗎?」他故意靠近她問道。

這丫頭精明歸精明,不過有個小缺點,就是一旦相信了某個人便會全心全意對待,不再有任何懷疑之心,因此他才會發現原來她對自己有那麼點意思,而這令他十分愉悅。

宋梓讓靠得太近,唐寧華雙頰立刻羞紅,「幹嘛靠那麼近?」一雙手連忙抵上他的胸膛。

「我怕你聽不清楚。」

「我聽得很、很清楚,不要再靠近了!」她快尖叫了。

「既然你坦白,那我也禮尚往來地告訴你一件實情--其實我不是長工。」他淡淡地道。

咦?!他不是長工,那是誰?

「你猜。」他只給她兩個字。

「喂!我什麼都說了,你也應該要坦白啊!」這才公平。

「你還沒回答願不順意為我留在這裡?」

怎麼話題跳得這麼快,害她差點跟不上,「你先說你是誰,我才回答。」

哼,她也很懂得談判,一點虧都不吃。

宋梓讓又故意靠近她,近到兩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十分清楚,他的鼻息就噴在她頸項間,引起她體內一股發顫的麻意,想移動身體卻動不了。

「為我留下來吧,我會對你很好,好到讓你樂不思蜀。」他還可惡地在她耳畔吹了口氣。

唐寧華受不了這種誘惑手段,一下子便軟了手腳棄械投降,身子似著了火般地酥麻。

實在是太高竿了,她整張臉紅得跟蘋果有得拚,心跳也早已破百,呼吸的次數更非她能控制得了。

「你、你不是愛唐寧華嗎?」她連腦袋好像也不太靈光。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那個長工,對於之前的唐寧華稱不上喜愛,我在乎的是現在的你。」他勾起她的下顎,特意靠得很近,但就是不碰她。

明明應該是令女人聽了心跳莫名的情話,唐寧華的思緒卻朝另一個方面延伸。

「你不是長工為什麼會待在宋府?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那他又去了哪裡?」

房內的旖旎氣氛頓時消逝無蹤。

宋梓讓歎了口氣,沒轍了。

「你一個人慢慢想吧,我要下樓去吃點東西。」和她鬥智完畢,肚子又有一點餓了,很好,她總算坦率地說了他想知道的事實,他對她也再無疑慮。

唐寧華連忙追上去,「你太狡猾了!我什麼都說你卻保留不說,這樣太不公平了。」這次談判她算是輸得一塌糊塗。

「我有跟你說一定要公平嗎?」

「你叫什麼名字?」要罵人總得指名道姓。

「少言。」他姓宋名梓讓,字少言,確實沒說錯。

「你給我站住,沒說清楚不準走!」

宋梓讓沒有理會她,牽著她的手逕自下樓,掌櫃瞧見他倆如此親密的模樣,不禁笑了。

他就說嘛,這兩位客官一點都不像兄妹,偏偏小姑娘硬要說是,現在總算真相大白,應該是在鬧脾氣才會故意對外宣稱是兄妹關係,吵完了又和好如初,沒錯,夫妻就是要床頭吵床尾和,這樣才能長畏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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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關少言的真實身份最後是不了了之,至少確定他不是通緝犯、採花賊、江洋大盜、殺人犯就好了。

唐寧華拿他沒轍,也賭氣不想再猜,反正都跟著他了,就算誤上賊船,他恐怕也不會讓她跳船獨自逃生,只能繼續跟著。

這幾天經常下著雨,古代沒有吹風機,唐寧華只好趁著中午洗頭,可雨一直下,她的頭髮不容易干,乾脆向掌櫃借來剪刀,回到房裡解開頭髮,烏溜溜的髮絲長到膝蓋。她真佩服古代人,沒水沒電還願意留這麼一頭長髮荼毒自己,夏天熱冬天煩啊。

掂了掂長度後,俐落幾刀下去,三干煩惱絲頓時減輕許多重量,她對著鏡子呵呵笑,十分滿意剪短後的模樣。

宋梓讓回來正巧看見她對著銅鏡傻笑的模樣,有時覺得她聰明過人,有時又看見她一臉蠢相,不過他就喜歡她的純真。

「少言,你看,這樣是不是清爽多了?」她的頭發現在只到背部的長度。

宋梓讓回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我是孤兒,你忘了啊?既然無父無母,我還在乎嗎?」她拿起梳子梳整齊,然後用一根髮簪盤好頭髮,一點也沒有因為發量減少而盤不起來,她還留了一束髮在腦後,看起來就很像少女。

「你已嫁作人婦,應該要梳髻。」他喜歡她這模樣,卻不愛其他男人看見。

「我不會梳。」

「至少不要讓髮絲垂下。」他執起她一縷髮絲,細細在指尖摩挲。

「這兒沒人知道我已為人婦啊。」她的外表看起來還很年輕,梳這樣的髮型正合適。

「我知道,因為……」你是我的妻。

「我們不是要佯裝成夫妻嗎?」

「有嗎?」幾時的事?

「前幾天我牽了你的手。」

唐寧華一頓,不懂,「然後?」

「年紀這麼大的兄妹不會牽手,只有夫妻才會。」

言下之意,她已經被拐騙成為他的妻子了?唐寧華當下也不覺得惱,反倒有一些欣喜,不過還是不能表露出來,免得某人太驕傲。

「我是你前任老爺的妻子。」本以為會看見他吃醋的表情,沒想到他不怒反笑,好似一點也不在意。

「又如何?」無論宋梓讓或是少言都是他,他沒必要對自己生氣。

「你不介意?」

「只要現在你屬鹼我,又何必介意以前的事?就像我也不會介意你與阿成究竟有何關係一樣,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他並非大方,只是不願意讓自己過於愛計較的小心眼破壞兩人的關係,既然她不是原本的唐寧華,他就不該遷怒於她。

唐寧華聽著他冷靜的言詞,不知何故竟覺得有一點冷漠。

倘若真心喜歡一個人,對於對方過去的情史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在意,少言卻說得這般雲淡風輕,看來他對她的喜歡其實有限,多少令她有些受傷,不過這樣未嘗不好,萬一將來她必須離開這裡,若他愛得太深無法自拔也不是好事。

暫時就這樣走一步算一步,畢竟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這樣可好?」她把腦後的髮絲收攏整齊,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像一名婦人。

「好多了。」他含笑回答。

縱使唐寧華有多聰明,乖巧一點還是惹人疼愛一些。

唐寧華最近都在忙生意的事。

忙了幾天下來,她發現了一件事--明明每天都讓少言跟著,為何他還老對她板著一張臉?她又做錯什麼了?

她莫名其妙,問出口,他又不肯說,最後弄得氣氛很僵,連她獨自出門,他也不陪了,她真的是含冤莫白。

「大娘,你說,他是不是很奇怪?莫非是他『那個』來了?」又不是女人,沒有生理期,卻有生理期的前兆。

唐寧華愛上麵攤大娘的手藝,隔個兩三天便會來這裡吃碗麵,吃著吃著也吃出了交情。

「哪個來了?」大娘聽不清楚。

「沒事,我胡詻。」

「丫頭,由我來看,錯的人是你。」

「為什麼?」

「他是男人又是你丈夫,你卻把所有事攬在自己身上,什麼事都你自己做,甚至過上麻煩也是你自己尋求解決辦法,就是不去問他,若我是男人也會不高興,這樣你是置他於何地呢?」大娘分析得頭頭是道。

唐寧華眨了眨眼,顯然根本沒想到這一層。

店弄好了,東西也齊全了,偏偏還要弄一個什麼開店的許可,她親自送錢了,那個鬼許可就是不肯發下來,她惱得到處找人想辦法,確實沒考慮到身邊還有個人可用,不過也不能怪她,她只是太習慣自己一個人。

小至換電燈泡,大至修理馬桶、電器,她哪一樣不會,時間一久也就認鴻應該要自己包辦一切,畢竟靠別人總是不太牢靠。

因為這樣,所以少言不高興了嗎?

唐寧華忍不住抱胸思索起來。

大娘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手說:「丫頭,聽大娘的勸,他是你男人,就該承擔一切,你只要躲在他後頭就好了,我們女人不用凡事強出頭,有個足以依賴的男人就夠了

原來古代男人這麼需要被尊重被需要啊?她上了一課。

「可我習慣凡事自己來。」

「現在你要學著倚靠你丈夫,讓他成為你頭上的天、腳踏的地。」

「一旦讓男人成為天,我不就要事事聽命於他?」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丫頭,我們女人本來就沒有開口的地位,丈夫要三妻四妾也得同意,這是沒辦法的事,你得接受。」大娘感歎道。

倘若如此,她寧願一輩子不嫁。

她現在是在煩惱什麼啊?她與少言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又不一定會成為真正的夫妻,她何須杞人憂天,真是沒事找事做,眼下還是得先彌平他的怒火。

唐寧華回到客棧,直接敲他的房門,得到他冷淡的回應。

「進來。」

聽得出來某人還是很不高興,唐寧華頭有點暈了。

「我剛剛去吃麵了。」

宋梓讓不發一語,他始終跟在她後頭,自然知道她去吃麵,生氣歸生氣,他還是很關心她的安危。

「你是不是在生氣?」

總算開竅了?「你知道我在氣什麼嗎?」

唐寧華誠實搖頭。如果知道現在也不會問了啊。

看她那樣子會知道才怪,她一顆心根本就不在他身上,當然不會察覺他的怒氣,不過這會兒怎會突然開竅?

「是誰說我生氣了?」

「麵攤的大娘。」她誠實回道。

宋梓讓有些無言。她對親近的人也未免太少根筋。

「所以是麵攤的大娘告訴你我生氣,你卻不知我氣什麼?」

唐寧華用力點頭。宋梓讓吸了口氣,問:「你究竟要幾時才會想到我?」

這指控大莫名其妙,「我哪沒想到你?我們不是每天都出雙入對嗎?而且新房子我也有為你保留房間,哪裡沒想到你?」可惡!

「你生意上的事完全不讓我插手,甚至過上麻煩也不跟我說,你哪裡有將我放在眼底?」他更不想指責她談事情的時候壓根沒想過回頭看他一眼。

「呃……」真和大娘說的一模一樣,原來是她匆略了脆弱纖細的少男心,唐寧華扯了扯說完便轉過身的宋梓讓,神情滿是愧疚地說:「你別氣了,我只是習慣一個人了,畢竟從來沒有人讓我依靠過,我一直都是一個人走過來,所以才沒想到你。不過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你又何必這麼生氣?」

「我是男人,理當為你承擔一切。」

「所以我也該以你為天,你想娶小妾得由著你?只能站在你身後,你開口說話的時候,我絕不許頂嘴?你要這樣的相處方式是嗎?」

「我幾時說要納妾?」他一開始之所以選擇納妾只是以防萬一,若唐寧華擔得起正妻的責任,自然能得到正妻的名分,若擔不起,他也不打算再娶。

「這只是我的臆測罷了,反正你們這兒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哪有女人敢反對,是不?」

宋梓讓嗅出了一絲絲嫉妒的味道:心情因而平撫了一些,「你這是在警告我將來不許納妾是嗎?」

她噘嘴,「你納不納妾關我什麼事?」

「你是我妻子,當然關你的事了,無論你是否同意,我都不會納妾。」他篤定地表示。

「為什麼?」

「我有你一個就夠了。」

唐寧華聞言,臉色突然紅透了,沒想到看似嚴肅的少雷居然會說出這樣甜蜜的話,她聽得心頭一陣暖,整個人好像浮在雲端上,飄飄欲仙。

宋梓讓輕輕擁住她,下巴抵在她屑上,深情款款地說:「我不是說了,往後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已經有我這個家人,就該試著依賴我,別老把所有事全包辦了,我不是在意男人的面子,只是不想你那麼累,不想你永遠都孤軍奮戰,如今你有我了不是嗎?」他不想介入就是要等她主動開口,希望她是真正需要弛而非被動接受。

唐寧華感覺眼眶一陣酸澀,咬了咬下唇,她本來不想哭,可他說的話實在太勾心,讓她忍不住啜泣。她真的擁有少言了嗎?擁有一個男人完整的愛?「你真的不愛唐寧華嗎?」

「我對她沒有特別感覺,更談不上愛。」

「我一點也不溫柔、不懂撒嬌,說話很可能會頂撞你,也不愛男尊女卑那一套,更別想我守著你們這裡對女人的一切要求,這樣你還要我嗎?」

「我早知道你的本性,即使你現在毀了容,我依然要你。」

唐寧華又哭又笑地捶打著他,「幹嘛沒事毀我容啊……」

「丫頭,夫妻本就是一生一世,我也不喜歡我們之間多了另一個人。所以,依賴我好嗎?」

真的可以嗎?

唐寧華有些膽怯地凝視他那雙無比堅定的眸子,她真的能夠全心全意依賴他嗎?一直以來,她始終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可他說的每字每句卻深深觸動她的心,教她難掩感動。

她始終認定有屬於自己的房子才是真正有家的感覺,然而如今有少言陪在身旁,她居然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這不可思議的轉變全因為他,但她喜歡這樣的變化。

「我真的能信賴你嗎?」唐寧華傻傻地笑。真奇怪,傷腦筋的時候頭會暈,現在開心了,頭還是暈暈的,她是不是病了啊?

「你只能信我一個,再者,這天底下也只有我能包容你。」

「我有那麼糟糕嗎?」她噘著嘴。

「丫頭!」他捏了捏她粉嫩的臉蛋,「光是你要求平起平坐就已是在挑戰所有男人的尊嚴了。」他不信有幾個人能有他這般度量。

「萬一還有其他願意包容我的男人呢?」

「那也來不及,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了……」他親吻她的唇,輾轉纏綿,傾注柔柔深情,捨不得放。

他要在她身上烙印他的痕跡,讓她只能屬於自己,不再去看其他男人一眼。

對於愛情,他的佔有慾就是這樣強烈蠻橫。

他要一點一滴慢慢吞了她,教她再也離不開他,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唇吸吮著彼此,糾纏良久,似再也分不開,也不知是誰纏著誰了。

直到快要無法呼吸,他才終於放閱她。

「丫頭,你是我的了。」他在她耳畔再次低語,猶如真要與她相纏一生一世。

唐寧華紅透了臉頰,腦子像是有好幾千頭牛在裡頭奔跑,他的吻是那樣柔情甜蜜,她又像是醉暈了。

「你不可以叫我丫頭,事實上我還長你一歲呢!」她三十,他二十九,他們是姊弟戀。

「又如何?你在我面前永遠是我的丫頭。」

唐寧華張開雙臂摟著他,笑說:「少言,我要依賴你,我要……賴你一輩子。」說完最重要的話,累極的她眼睛一閉,昏睡在他懷裡。

宋梓讓攔腰抱起她,將她放到床上,低首在她額前親了一記,承諾道:「往後,我絕不再讓你受苦。」

唐寧華很少生病,或者該說她根本沒時間生病,因為光是賺錢的時間都不夠了,沒想到這一鬆懈下來,她竟因水土不服大病一場,躺在床上整整五天。

太久沒生病,加上這裡又是古代,她沒有安全感,又哭又鬧,白天不讓宋梓讓離開她,夜裡又一會兒要水一會兒喊熱,除了她自己痛苦,也搞得他精疲力盡,不過他倒是一句怨言也沒有。

她渾身是汗不舒服,他幫她擦拭、幫她更衣,絕不假手他人。

這夜,唐寧華因為白天睡太多,夜裡睡不著了。

「為什麼我的頭這麼痛?臉也好痛,全身無力,我會不會死啊?」

這幾天她最常問的就是這句話。

她不怕死,是怕痛死,那很難受。

宋梓讓一面幫她拭汗,一面安撫她,「傻丫頭,有我在你怎會死,放心,只要好好休息,聽大夫的話乖乖吃藥,保證過幾天就沒事了。」

她眨眨眼,抿了抿唇,似是信了他的話,情緒稍微好一些。

「少言,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很怕一個人?」她抓著他的手說。

「沒有。」

「我真的很怕一個人。小時候待在孤兒院裡,你知道什麼是孤兒院嗎?」

見他搖頭,她解釋:「孤兒院就是收留孤兒的地方。我從小在那裡長大,一上高中就搬出來,因為那裡有很多人,我早點離開,那裡就能收留更多可憐的孩子……我從小就一直在想為什麼爸媽不要我?我很不好嗎?還是很難養?為什麼他們連讓我認識他們的機會都沒有就放我一個人了,那樣我就連可以想念的人都沒有了……」

「以前我很羨慕其他小朋友,他們都有爸媽疼愛,心底都有最重要的人可以思念,我問老師如果沒有爸媽怎麼辦?老師說我可以信仰神明,可是我每天都跟神明祈求,希望有一天爸媽能來找我,可是這願望從來沒有實現,我覺得敬愛神明跟愛父母是有差別的,爸媽會陪我說話,神明卻不會……我還是希望能抱一抱人,能撒嬌,能要任性……少言,假如有一天,我是說萬一我真的離開你,我一定會很想念你,因為你是這世上第一個願意陪在我身邊讓我有家的人,對我又那麼好,我很喜歡你,你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了。」

她蜷曲著身子,將他的手放在臉頰上貼著。

沒想到外表堅強的她內心卻這般渴望溫暖,他不僅心疼更想好好寵愛她,讓她再也不必面對孤獨。

雖然她的話中尚有很多他不解的地方,但他還是許下承諾:「放心,往後有我陪你,我永遠會在你身後保護你。」

「你走在我面前吧,這樣我看見你才會安心,好不好?」她軟聲央求。

「丫頭,你說什麼都好。」

「真的嗎?少言,你對我真好。雖然我很討厭來到這裡,因為這裡什麼都沒有,生活起來好痛苦,你別怪我抱怨,畢竟在我那裡,我已被科技寵壞了……」

科技……哪個男人?

「所以來到這裡多少會有點排斥,不過我覺得能過上你,就是來到這裡最美好的一件事,我願意為你留在這個蠻荒的地方,真的喔……」不過她生理期好像快來了,她又開始頭痛。

「你不會走了?」

「雖然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不過如果給我決定,我應該……」她遲疑了一下。

「你想食言而肥嗎?」他馬上阻斷她另一個萌生的念頭。

「沒有沒有……」唐寧華趕緊搖頭澄清自己對他的情意天地可監,「我一定會為你留在這裡。」

汽車、套房、電腦、自來水、免洗馬桶……統統掰掰了,嗚嗚,我一定會想念你們--唐寧華哀怨地在心底與這些現代化設備道別。

有失必有得,這是必然的道理,倘若能用這些東西換來一個真心呵護自己一輩子、並能讓她永遠信任的男人,怎麼算都值得。

她到現在才明白,女人真正所求的就是這樣一份簡單踏實的感情。

「少言,就算你沒錢,我也不會嫌棄你,放心吧。」她很有生意頭腦,可以努力賺錢。

丫頭……這句話就用不著補充了。

唐寧華說了一大堆心事後,終於累得睡著,宋梓讓反倒被她弄得毫無睡意,只想一直看著她。

自小的環境讓他很少交付真心,姬淮日就是他少數的好友之一,至於感情他不曾想過,他的正妻是因為時間到了,經過媒妁之言而迎娶,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後來她過世,他娶了乖巧聽話的唐寧華,對她,他依舊沒心動,認為娶妻只是個責任罷了。

看著其他人一個個娶到心愛的人,他認定自己恐怕不會遇到這樣的女子,直到這個附在唐寧華身上的她--楊倩。

她的想法確實很異於常人,不過也因為這份堅持才顯現她的獨特之處,正好契合了他的脾胃,令他心心唸唸。

感情或許就像娘說的那樣,有緣分便會屬於你,若無緣分,強求只是徒增傷心,可她就是一輩子都放不下。因此對於感情,他從不強求,然而對於寧華卻不得不強求,要不,她恐怕就會離開,他得抓牢她,不能放。

不問背景,不戀她的容貌,他要的就是她這樣的靈魂。

此生,只要她一個人便已足夠。

大病一場後,唐寧華黏宋梓讓黏得特別緊。

宋梓讓非但不覺得煩,反而很喜歡她這樣的改變,尤其是那雙充滿愛意的眼神,他更喜愛得緊,不想她看著其他男人。

「少言,我昨晚作了一個美夢。」

「什麼樣的美夢?」他一口一口餵她喝粥。

「我們一起白頭偕老的美夢。」

「這麼不貪心嗎?」

「做人不能太貪心,太貪心會什麼也得不到,而且不貪心的話,只要一點小事就會很滿足不是嗎?」病過這一場,唐寧華突然有種大徹大悟的感覺,即便她賺了很多錢,若無法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又有什麼用,所以不想再努力賺錢了,只想陪著少言就好。

「少言,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我們當然會永遠在一起。對了,店裡的事我全弄妥了。」

「那個我一直辦不好的鬼許可也拿到了?」

「小事一件。」瞧他得意了,她就好心點多稱讚他幾句好了。

「果然還是要你出馬,我就知道少言最棒了!」

「少拍馬屁了。」一聽就知沒誠意。

「我捫可以馬上過去看嗎?」她什麼都沒跟少言說,他會把店弄成什麼樣,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等你吃完這碗粥,我們就過去。」

她伸手,「碗拿來吧,我自己吃比較快。」一口一口喂,太慢了。

等吃完粥,換好衣服,宋梓讓帶著她到店裡,唐寧華簡直驚為天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該怎麼說呢?她實在沒想到他會把這一切弄得這麼合她的意思,他們是心有靈犀嗎?

「怎麼,不喜歡?」

「不、不是的,我是看傻了眼。」她太喜歡了。

門上掛著「瑕不掩瑜」四個大字,真是切中她對這間店的期許,裡頭的擺設簡單素雅,每樣商品的擺放位置也很巧妙,非要拿起來看才能看見瑕疵處,否則就像沒有壞掉一樣。

「那是喜歡羅?」他含笑道。

「當然,我非常喜歡。你怎麼知道我想弄成這樣?」

「我只是試著去揣測你說過想用瑕疵品來做生意的話。一般人根本買不起這類物品,但若有點瑕疵的話,價格馬上就對折了,既是如此,那麼一般人也能買得起,再者,只要擺放位置得宜,小瑕疵根本找不到,不就正好符合『瑕不掩瑜』這四個字嗎?」

「少言,你真的好厲害。」沒想到她什麼也沒說,他居然能猜中她的心思,甚至沒有半點誤差。

「過獎了。」所有得意全收在心底,宋梓讓外表看起來仍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

「挑好日子開張了嗎?」

「今天就是好日。」

「那開張吧。」

他們男的俊、女的俏,這樣的組合十分吸睛,很快便有許多客人上門詢問,有人不喜歡這種類似欺騙的方式,也有人不在乎那一點瑕疵,買了幾樣商品回去裝飾家裡。

唐寧華不會強迫推銷,完全讓客人自己挑選,需要的時候她才會上前解說,不會讓客人感覺不適,但她才忙了一刻鐘就被宋梓讓請去坐好。

「你大病初癒,不宜太勞累。」

「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我們又不主動招呼客人,我一個人綽綽有餘。」

開門第一天做生意,靠著宋梓讓出賣那張俊臉,成交了幾筆生意,算是不錯了。

「待會兒我去擬廣告宣傳單,我們多寫幾份拿去張貼或是分發,這樣才會吸引更多人氣……」她滿腦子一堆廣告行銷策略想要盡快執行,這時她真慶幸自己是現代人,滿腦都是絕妙點子。

有關唐寧華所說他聽不懂的詞,他絕對不會不恥下問,反正問來問去鐵定是她家鄉那裡的詞彙,他就是不希望她太常提起家鄉的一切,免得她患了思鄉病。

「還有還有,我們還能多想些促銷辦法,就是可以給點折扣或買三送一等,這些都是吸引客人上門的方式,等一週年還可以來個清倉大拍賣!」

她說得起勁,少言卻似乎意興闌珊,「你是不是很累了?」

「不是,我只是擔心你會太想念你的故鄉,因為你已經不回去了不是嗎?」他按著她的手背,眸底的憂心清晰可見。

「不能回去確實有點遺憾,可是這裡有你,以前下班回到家,迎接我的都是冷冰冰的東西,現在有了你,我很滿足。少言,我只想留在你身邊。」她翻轉掌心回握他的手。

宋梓讓專注凝視她,笑意盈滿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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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居今日落成,宋梓讓去看看情況,唐寧華則留在店裡。

經過廣告傳單的發送以及開幕期間大優惠的促銷方式,這幾日陸續賣了很多商品,她也得趕緊找其他的商家補貨。

二十一世紀流行的NG商品在古代竟能暢銷,雖然她嗅到商機,卻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這一切也多虧了少言,他對這些原本應該極為昂貴的物品如數家珍,巧妙的擺放,加上她的推銷,幾乎每個上門的客人都會買一樣。

當然了,客人都是一般的中小戶人家,有錢人是絕對下會踏進這間店,因此她對自家商品早有定位,絕不會和其他商家對打,這也是確保獨特的要項之一,商品若沒有獨特性,在市場上的地位自然會動搖,一旦有其他類似產品必然會出現削價競爭,這是她要避免的,畢竟她沒有雄厚的本錢。

「姑娘,你們這兒都賣這種有瑕疵的東西嗎?」

一名中年男人走進來左看右看、東瞧西摸,身材圓滾滾的他好幾次都快碰撞到東西,唐寧華要很忍耐才沒上前阻止。

「是。」

「都有問題怎麼賣?」

「請問老爺有看上哪一樣嗎?」

「就這花瓶。」被稱呼一聲老爺,中年男人似乎也尊貴了幾分,原本臭臉立刻笑了起來。

唐寧華笑笑地問:「不知這位老爺可有看出花瓶的瑕疵?」

中年男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啥也看不見便搖頭,「雖然看不到,但一定有瑕疵對吧?」他自以為很厲害地說。

「當然了,有瑕疵便是我們這間店的賣點。」唐寧華拿起花瓶,底下有個剝落的地方,「雖然我們賣的是有一點瑕疵的東西,但不表示這東西就沒價值,它一樣能當屋裡的裝飾或是用來插花,不會因為底下的剝落而漏水,但價格卻差了一半,只要一半的價格卻有同樣炫耀的價值,老爺應該明白買哪一種比較合適吧?」

中年男人似乎被唐寧華說服了,贊同地點頭,「你說得確實沒錯。」

唐寧華看得出對方並非什麼大戶人家,不過應該很在意派頭,又道:「老爺請看,這花瓶也蓋有證明原來賣家的印章,就表示出自原廠……」

「原廠?」

「呵呵,就是原來賣家的意思,所以懂的人還是知道這花瓶的價值,當然也不會無聊地去找什麼瑕疵處,家裡多了這只花瓶點綴,只會顯得更氣派,而且老爺儘管放心,我們向來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提到氣派兩個字,中年男人眼睛為之一亮,「這樣啊,那我買這個花瓶了,幫我包起來。」

「謝謝老爺,一共五兩金。」

唐寧華剛送走這位客人,一名年輕男子就跨入店裡,她打量幾眼,看對方溫文儒雅,氣質不凡,穿著又得體,應該就是所謂的大戶人家吧。

男子與她對上一眼,唐寧華朝他淺淺一笑,便轉過身去整理物品。

「姑娘。」不一會兒,年輕男子喊她。

「公子請說。」

「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你這兒會賣這種有瑕疵的物品?」

唐寧華笑笑地拿起他剛才碰過的瓷觀音,「公子,你看這尊觀音是否慈眉善目,十分莊嚴?」

「是。」他就是因為看中這尊觀音才會踏進這間小店。

「那公子可會因為這尊觀音蓮座後面的一點瑕疵而對觀音不敬?」

「自然不會。」

唐寧華笑得很美,「那不就是了,我們店理所賣的東西不會因為一點瑕疵便失去原本的功用,完美無瑕固然好,但並非所有人都買得起,我認為有瑕疵的物品只要沒有失去原本的功能,還是值得收藏;這就好比我們人一樣,完美是人人想追求的境界,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到達那個境界,那麼,缺了一隻胳膊或是斷了一條腿的人是否就不值得活下去?我只是想讓那些不完美的東西也能有屬於自己的地方,如此而已。」

「所以店名才叫『瑕不掩瑜』?」

「是的。」

「我喜歡這四個字。」年輕男子笑道。

「謝謝公子,招牌上那四個字是我夫婿所題。」她有個值得驕傲的老公。

「姑娘看起來年紀尚輕,沒想到已嫁作人婦,實為可惜。」

「我倒不這麼認為,能過上今生最懂我的人,其實是我的福氣。」

「我想買這尊觀音,不知可否勞煩姑娘送至我府裡?」

唐寧華滿臉笑容,「當然可以,敢問公子貴姓?府上靠近哪裡?」

「在下姓齊,齊府離這兒不遠,豐縣只有一戶人家齊姓,隨便問個路人都能問到。我該付多少錢?」

「十兩金。」

男子拿錢給唐寧華,又問:「貴店就這些東西嗎?」除了對觀音感興趣,他也對眼前這名女子有點意思。

「齊公子,真不好意思,因為我們剛開業,所以貨源不充足,下個月有新品的時候,我們會再通知齊公子。」

「敢問姑娘芳名?」

「唐寧華。」她率直地報上名字。

古人文縐縐的說話她學不來,更不懂為何只是名字而已,女人卻要像保護貞操一樣小心翼翼。

「真是率性的姑娘。」齊宇雁顯然也嚇了一跳。

嗯……這時要說什麼?客氣了還是贊謬了?算了,不說好像比較好。

「齊公子,這尊觀音等我丈夫回來便會幫你送去。」

「唐姑娘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我們夫妻是前陣子才來到豐縣定居,這兒環境很好,我們都很中意。」

「豐縣物產豐饒又是水路彙集中心,進步又繁榮,唐姑娘是打算在這兒長住了?」

「是。」如果宋府的人沒追來的話。「啊,我夫婿回來了。少言!」

齊宇雁順著唐寧華欣喜的目光看去,一名男人徐徐朝他們走過來,齊宇雁的眼神轉為怪異,似是驚詫。

「少言,這位是齊公子,他剛才買了這尊觀音。」

「齊公子好眼光。」宋梓讓淡淡稱讚,稍微打量了對方一眼。

「客氣了。唐姑娘,那觀音就有勞了,在下告辭。」齊宇雁說完,轉身便走。

「少言,這尊觀音就麻煩你送過去,這裡只有一戶人家姓齊,隨便找個路人問就知道了。」

宋梓讓曾與齊宇雁照過面,對他這個人印象深刻,齊老爺已不管事,現在是由齊宇雁負責齊氏商行的事,算是他的競爭對手。

他們兩間商行早就暗中較勁多時,不過向來都是齊宇雁先出手,他只是被動迎擊,只要對方不要太過分,他向來不會出手太重。

「他為什麼喊你唐姑娘?」

「因為他只問我的名字。」唐寧華回得理所當然。

「你是我的妻子,理當從我的姓,喊你一聲夫人才算尊重。」

齊宇雁外表看起來溫文儒雅,實則手段極端,想要的東西從不失手,不要的東西便棄若敝屣,剛剛他打量齊宇雁的目光,覺得他似乎特別注意寧華,這可不是好事。

「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那你姓什麼?」

她趁機問。

「宋。」

「你也姓宋?」真巧,她的「前夫」也姓宋。

「天底下難道只有我前任老爺能姓宋嗎?」

「這倒也是。」

「寧華,以後你少和齊公子走得太近。」

「我們頂多是買賣關係,他不來,難道我能去找他?」她單純以為是他的佔有慾太強烈。

「反正離他遠一點。」

「遵命。對了,房子整理得怎麼樣?我們今天可以搬進去了嗎?」比起齊公子的事情,她還比較在意何時可以搬到新房子去住。

「我剛剛已把正店的東西都拿去家裡了,待會兒我們便可直接回去。」

「我好期待,我這樣算是有個家了,不過……」她欣喜的神情卻難掩一股擔憂。

「不過什麼?」

「你說,我是不是該寄一封離緣信告知宋梓讓,不然我現在和你在一起不太妥當。」換做在她那裡,她已經犯了重婚罪。

「他的事由我來處理,你別操心。」他該挑個好時間告訴她實情,畢竟不可能瞞一輩子。只是那個恰當時機,他還挑不到。

新居終於落成了。

唐寧華歡喜地走進來看,發現裡頭一塵不染,她想應該是少言整理好了,唯一的缺點就是--

「為什麼我們兩人要同房?」

「夫妻本該同房。」

「我想等和宋梓讓的事處理完畢,再來想我們的事,不然我可能會被冠上不守婦道的罪名。」

「你與我同進同出早就不守婦道了。」

唐寧華冷瞪他一眼,「我不管,總之一定要拿到休書,不然我們就得劃清界線。」這是她做事的原則,不清不楚到最後會很麻煩。

「倘若老爺不放人,你告訴他我們的落腳處,不就正好讓他來抓人嗎?」

「對喔,我差點忘了他還想殺你,那怎麼辦?」

「寫封離緣信告知就好,至於他同不同意那就是他的事了。」

「也只好如此了。離緣信你寫好了,我不太會用毛筆寫字。」她只會用原子筆或電腦。

很多古代的東西她也不會用,比如大灶,幸好有少言在,他用得可順手了,而她只會蹲在一旁遞木柴。

少言很專心生火,瞧他專注的表情,唐寧華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抱著她的那天,她同樣看著他的臉,只是那時覺得冷漠,現在卻覺得溫暖,明明是同一個人,怎會有如此大的差距?

「少言,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覺得你很冷漠,直到相處後才發現你其實很溫柔,只是習慣冷著一張臉,如果不是熟識你的人,只怕第一眼就會被你嚇跑了。你不肯告訴我你是誰,至少能說說你家裡的事吧?我對你一無所知呢。」

她又遞了一根木柴給他,眼看火生起來了,宋梓讓將鍋子放到灶上,然後把洗乾淨的菜扔進鍋裡拌炒。

「鹽。」

唐寧華伶俐地遞上鹽罐。

三兩下一盤青菜上桌,接著他又俐落地煎魚、炒肉,看得唐寧華入迷,也忘記自己剛才問了什麼問題,直到菜全端上桌,兩人坐下來吃飯時,宋梓讓才輕輕吐出幾個字。

「我是小妾所生。」

唐寧華正在咀嚼嘴裡的菜,聽見他的話,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我是長子卻是小妾所生,在家裡沒有地位,我的家族很大,手足眾多,家產自然也多,每個人想爭的都是不勞而獲的東西,我卻對不是自己親手賺來的錢不感興趣,所以我娘過世後,我便離鄉背井四處遊歷,最後才在祈日縣落腳。」

「原來我們兩個都習慣靠自己,這也沒什麼不好,只是辛苦了點……不過你為什麼會在宋府?」唐寧華把話題轉到她想知道的事上。

宋梓讓瞧她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認真,不覺露出笑容。

「這故事很長。」

「沒關係,我們有很多時間,徹夜不眠也無妨。」為了得知真相,睡眠也是可以犧牲。

「你真想知道我的身份?」

唐寧華很用力點頭,沒有餵飽她的好奇心,是怎麼樣都不可能獲得解脫,所以--快說吧!

現在算是恰嘗的時機嗎?

既然不可能瞞一輩子,現在不說遲早也得說,再者,若想知道她有什麼反應,不說就永遠看不見,不過像這樣逗著她挺有趣的,她就像只貪吃貓兒,看見眼前的魚拚命想吃掉,他這個下餌的人偏偏不讓她吃到,他心眼還真壞,不是嗎?

「下次吧,先吃飯,你不是餓了嗎?」再讓他多逗弄幾天。

可惡啊!唐寧華一面懊惱,一面扒飯。

少言太壞了,以後她如果有秘密,也一定要吊足他的胃口不可!

是說,她能有什麼秘密呢?最大的秘密都已經說了。

啊,有了--

「如果你不跟我說,那我們兩人的事情就別談了。」

宋梓讓淡淡揚笑,自信滿滿地回答:「如今認識我們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妻子,只要我霸佔這位子不放,也沒人敢覬覦你。」

也就是說,總有一天他必定會等到她舉白旗投降。她明明很厲害,一過見他就兵敗如山倒,真糟呢,唉……唐寧華懊惱地只能繼續吃飯,可惡可惡可惡啊!

「唐姑娘。」唐寧華轉身,看見齊宇雁,「齊公子。」

「家母非常喜歡那尊白瓷觀音,要我再來問可還有其他觀音。」

「真抱歉,最近還沒找到新的貨源,如果有,我們會馬上通知你。」

「這樣吧,我為唐姑娘引薦一名商人,他雖賣的是高價位的東西,相信應該也會有些瑕疵品可以提供給你。」

「那就有勞齊公子。」她的人脈不廣,確實得多多開發,才能保證商品供應量不會短缺。

「能幫上唐姑娘的忙是在下的榮幸,對方是宋氏商行的老闆,等我聯絡上對方再介紹給唐姑娘認識。」齊宇雁試探地觀察她,不見她有任何反應覺得奇怪,可也沒有說出來,只是換了個話題,「不知唐姑娘待會兒可有空,我想請你喝茶。」

齊宇雁的邀約讓唐寧華嚇了一跳,雖然她不糾正他對她的稱謂是想故意氣氣少言,但她也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多謝齊公子,不過寧華已有夫婿了,實在不該單獨與齊公於會面,這點還請齊公子見諒。」好歹她表面上還是少言的妻,當然不能給他戴綠帽子。

「上回聽唐姑娘說話,便覺得姑娘見解非凡,縱然姑娘已有夫婿,難道就不能多結交一名異性友人嗎?我們僅是君子之交,在下絕不會做出唐突的舉動。」

齊宇雁說得如此大方得體,若換個場景到現代,答應赴約也不會少一塊肉,不過她還是得入境隨俗,免得一個不小心落得不守婦道的臭名。

「多謝齊公子的美意,只是仍是不太妥當,或者可以等我夫婿回來,我們三人再一起話家常。」

齊宇雁歎了口氣,「唐姑娘,實不相瞞,其實你長得很像我曾經喜歡的姑娘,可惜她多年前便香消玉殯了……我十分想念她。」

「我與她很像嗎?」原來是想透過她來懷念情人,唐寧華的戒心也稍稍放鬆。

「有八分像,尤其你笑起來與她一摸一樣。」齊宇雁伸手輕撫她的瞼。

唐寧華嚇了一跳,腳步往後挪,齊宇雁自知理虧也轉過身去。

這一幕正巧落入返回店裡的宋梓讓眼中。「少言,你回來啦。」

宋梓讓看了齊宇雁一眼,從腰間拿出一包東西,打開來是一支作工細緻的髮簪,他就當著齊宇雁的面替她插上。

「我覺得這很襯你,喜歡嗎?」

唐寧華輕輕點頭,一臉羞怯,齊宇雁不太高興轉身走人,她才發現他的目的。

「齊公子只是來問有沒有其他的觀音。」至於齊宇雁邀約一事,她想自己沒答應就沒必要告訴他,以免他又擔心。

「我決定店裡再請一個人,以後他若上門就讓其他人來招呼。」這齊宇雁也未免太囂張,竟當著他的面毫不掩飾對他妻子的意圖。

唐寧華明白他很在意齊宇雁,也就沒多說什麼。

「為什麼突然送我髮簪?」

「當然是向你賠罪。」丫頭這幾天都不主動和他說話,他有些寂寞。

「那你為什麼始終不肯說?」她噘嘴,賭氣。

「等你願意嫁給我的那天,我就會告訴你真相。」他笑道,

「你好可惡!」

「你喜歡我不是嗎?」他志得意滿。

她真的是被吃定了,唉,不過這種小小的折磨,她也不討厭就是,就當是夫妻間的情趣。

「去!臭女人滾遠點,別影響我們做生意!」

這天,唐寧華與宋梓讓正準備開店。匆聞對面傳來一陣騷動,她循聲看過去,有一名男人正在趕一名衣服骯髒沿街乞討的女子。

同為女人,唐寧華迅速衝上前護住那個摔倒的女子,眼看男人的腳就要踹下來,她來不及拉走女子準備忍住疼痛,沒想到那腳一直沒有踹下來,她轉頭一瞧,竟是少言將男人制服。好樣的,她的少言果真沒令她失望。

「他是我女人,不準動她。」宋梓讓在男人耳邊低聲警告,然後才放開那人,對方自知對付不了他,罵罵咧咧地回到攤子後。

唐寧華扶起女子,毫不介意地伸手拍去她裙擺上的灰塵,女子沒想到會有好心人幫自己,一時悲從中來落下眼淚。

「姑娘,你真好心,謝謝你。」

「客氣了,有住處嗎?」見她搖頭,唐寧華又問:「可有親人?」

「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之前有人想把我賣到青樓,我拚命逃出來,不想再回去。姑娘,請你幫幫我!」女子緊抓著唐寧華的衣袖,顫聲道。

莫怪她臉上骯髒,應該是想藉此逃過人口販子的毒手,可恨無論到哪個時代,總是會有這種混蛋。

「你叫什麼名字?」

「春、春子。」

唐寧華牽著春子到附近的布莊,不僅為她買了衣服,還多給了些銀兩請布莊的人幫春子打理乾淨。

「你要幫她?」宋梓讓淡淡地問。

「她看起來那麼可憐,又沒有親人,若我不管她,很有可能會被那些人抓去賣給青樓,再說,你不是想請個人,說不定她很合適呢!」救人又能順道找幫手,一舉兩得。

「你覺得好就好。」

約莫一刻鐘後,布莊請來幫手的婦人將春子帶出來,洗去臉上的髒垢,露出她原本清麗的五官,再搭配一身素雅衣裳顯得十分美麗。

春子是屬於讓人第一眼便迷上的艷麗型女子,至於唐寧華的長相則是甜美可人,兩者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春子的美連宋梓讓也看得出了神,唐寧華有些吃味地推推他的手臂,「看得那麼入迷啊?」

「不,只是覺得她有點像誰……」

「應該是像我吧。」她覺得春子某些角度很像自己,尤其是眼睛。

宋梓讓看了妻子一眼,「我不覺得她像你,對我而言,你是獨一無二。」

如此甜言蜜語,唐寧華聽了心兒暖暖,又問:「有沒有覺得我撿到寶?」

宋梓讓還是那句話,「你喜歡就好。」

「宋夫人,我、我真的可以穿這麼美麗的衣裳嗎?」春子顯得侷促不安,雙手緊緊抓著袖子。

「當然可以,你穿起來非常漂亮。」春子的胸部豐滿,目測應該有D罩杯,反觀自己只有B罩杯。

「老闆,請照著她的身材多做幾套衣服,完成後送至『瑕不掩瑜』。」

「是,夫人。」老闆呵呵笑著送他們離開。

唐寧華一見春子便很喜歡,決定讓她住在他們家裡。

宋梓讓本來不同意,不過這樣能與寧華同房,他也就不再反對。

「宋夫人,您對我恩重如山,春子該如何報答您的恩情呢?」春子怯生生的模樣惹人憐愛。

「別老想著報答我,你先調養好自己,大夫也說了,你身子很弱,得好好休息,往後你就安心住在這兒。你才十八,若不介意就喊我一聲姊姊。」

春子握住唐寧華的手,聲淚俱下地喚了她一聲姊姊,「謝謝你……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你真是好人。」

「或許是我們有緣,我和你一樣也是孤兒,往後你就是我妹妹,姊姊一定疼你。」

「謝謝。」春子眼中閃著感激與感動。

安撫春子入睡後,唐寧華回到宋梓讓的房裡,只見這位大爺已經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夫人,我已為你暖好被了。」唐寧華被他逗得笑了出來,「春子就睡在隔壁,你不可以對我動手動腳。」

「能同床共枕,為夫已相當滿足。」他攤開被子歡迎他的愛妻。唐寧華也不再扭捏直接躺上床,宋梓讓撐著額側望著她。「少言,將來我們有多餘的錢也來辦個孤兒院好不好?」

「你想做便做,我沒意見。」

「你對我真好!」

「因為我要讓你樂不思蜀啊!」他親吻她的唇,似舔又似咬。

她的故鄉什麼都有。可是沒有他,這裡什麼都沒有卻有他……因為有他,她才甘願留下來。

為了他,值得。

彰宋梓讓輕聲下床,走到廚房就看見春子正在灶前忙碌。

春子回頭看見是他,嬌嬌一喊:「宋大哥,你起得真早。」

有一次唐寧華早起,結果昏倒了,從此他不讓她早起,因此做早飯的事就落到他身上。

「以後你不用特別起來煮飯,跟著寧華學習怎麼招呼客人就好。」

「沒關係,這些事我從小就開始做了,做得很習慣,我也燒得一手好……」

「她習慣吃我煮的。」淡淡一句話便結束這個話題。

春子默默退到一旁,垂著頭走出去,宋梓讓忙著注意大灶的火勢也就沒留意她。

唐寧華醒來發現春子的房門沒關,推開便看見春子低頭啜泣。

「春子,怎麼了?」

春子遼遮掩掩,「寧華姊,我沒事。」

「沒事怎麼會哭,快跟我說到底怎麼了?你憋在心底也沒人知道。」

春子抽抽噎噎地終於開口:「剛剛我在廚房想煮點粥給你們,是我笨手笨腳,所以被宋大哥嫌棄了。可是寧華姊,我真的很會煮粥,煮得很好吃,不過宋大哥似乎不喜歡……」

唐寧華趕緊安撫她,拍拍她的肩說:「別哭,你宋大哥應該不是那個意思,我想他是不想讓你有壓力,覺得受我們照顧就得做很多事回報,在你還沒來之前,一直都是他煮早飯給我吃,因為我低血……太早起來會頭昏。」

「原來是這樣。」春子這會兒總算不再哭了,連忙拭去眼淚,「寧華姊,你別把我哭的事告訴宋大哥,我怕他會更討厭我。」

「嗯,我不會說。」回頭要說說少言,他嚴肅起來,那張臉可是效果非凡。

「我真幸運能過上寧華姊,不然現在不知流落何方。」

「我們有緣吧。所以別想著什麼感謝,我們能成為姊妹就是種緣分,懂嗎?」

春子點點頭,「寧華姊,你才長我兩歲,為何卻有多了十歲的睿智?」

呵呵……唐寧華一臉尷尬,雖然她披著二十歲的外貌,靈魂卻早就三十了……

除了尷尬地笑以外,她只能轉移話題,「待會兒用過早飯,你就隨我到店裡,我要教你一些事。」

「是,寧華姊,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絕不辜負你的期待。」

「春子個性很單純,你別嚇壞了她。」

用過早飯,唐寧華趁著回房之際,對宋梓讓耳提面命一番。

「這麼快你就將她當作妹妹了?」宋梓讓不答反問。

「她那麼可憐,我多疼她一點也沒什麼。我知道你不喜歡有外人住進來,不過你把春子當成自己的妹妹不就好了?說不定等她嫁出去,你還會想念她呢!」

宋梓讓看了她一眼,懶得搭理她這種沒有根據的說法。若非因春子住下來可以讓他與她同床共枕,他說什麼都不可能答應。

「你不怕引狼入室?」

「什麼狼?」唐寧華一頭霧水。

也只有這女人才會什麼都沒有察覺,罷了,他也不想讓她失望,她要一個妹妹就暫時給她一個妹妹。

「等春子對店裡的事上手了,往後你的時間得留給我。」

「沒問題。」

宋梓讓低下頭,唐寧華心知他的意圖便踮起腳尖,說起這身高,她又有點抱怨了,以前的她有一七0,現在卻二八五不到,真哀怨,她現在很想念高跟鞋。

四片唇瓣甫相貼,房門突然打開,唐寧華下意識就要推開宋梓讓,偏偏某人故意不放開她,牢牢地抓著,這一幕便落入闖入者眼中。

春子瞪大眼,低叫了聲,「對、對不起,我以為宋大哥已經出門……寧華姊,我在外頭等你。」說完趕緊關上門。

宋梓讓這才放開她。

「你又把她嚇跑了。」唐寧華懊惱地說。

這也是他的錯?宋梓讓不理她的抱怨,攬過她的腰,又重重在她唇上親了一記,才鬆手放開她。

「記得叫她以後不許隨便闖入我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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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春子伶俐又能幹,很快便學會店裡的一切,就連與客人的應對進退也十分得體,唐寧華覺得自己真是挖到寶。

「李夫人,謝謝,歡迎下次再光臨。」春子彎腰恭敬送走一名客人。

唐寧華替她倒了一杯茶解渴,「春子,你真厲害,才教你沒多久你就能融會貫通,實在不簡單。」

春子接過茶喝了一口,臉上漾著甜笑,「我才覺得寧華姊好厲害,居然連這種瑕疵品也能變成生意,我想都沒想過。」

「這也是一時想到而已,沒你說的那麼厲害。」這商品的創始人不是她,她不敢居功。「你招呼客人確實有一套,往後這店就由你負責,我和少言一塊兒忙開闢貨源的事,若你忙不過來再告訴我。還有,我要跟你說一下你的工資,我想採取基本薪餉,再加抽成獎金,你覺得好不好?這樣你賣得愈多,獎金自然就愈高。」

「寧華姊說了算,我沒有意見。你們肯收留我,我已經很感動了。」春子眼眶又泛紅。

「春子,我跟你說了我們有緣,別老是把報恩掛在嘴上。」她愈來愈喜歡善良又體貼的春子,真不知為何少言不喜歡她。

「是,寧華姊。」春子抹了抹眼角,發現有客人上門,連忙上前招呼,「歡迎!」

齊宇雁看了春子一眼,道:「這麼快就請人了,看來貴店生意興隆。」

「托齊公子的福。齊公子今天是要來買東西嗎?」她希望他純粹上門買東西,千萬別再對她有意思,不然她可擺不平少言嫉妒的怒火。

「不,我是有事要與唐姑娘說,不知唐姑娘可否撥些時間給我,就在對面的腳店即可,我要說的事對唐姑娘應是非常重要。」

齊宇雁說得正經嚴肅,唐寧華的心情不禁被他影響而覺得為難。

春子卻說:「寧華姊,你去吧,反正就在對面,我一個人顧店沒問題。萬一事情真的很重要,沒聽到不是很遺憾嗎?」

在春子的鼓吹下,唐寧華同意齊宇雁的邀約,兩人到對面的腳店坐坐。

一坐定,茶還沒上桌,她便開口問:「究竟什麼事對我非常重要?」

齊宇雁淡淡一笑,道:「不急,先喝口茶,等你穩定好心情,我再告訴你也不遲。」

過了一會兒,茶端上桌,待唐寧華喝了口茶,齊宇雁終於開口:「唐姑娘,你對你夫婿可熟悉?」

即使完全不熟惡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坦承。

「自是當然。」

「所以唐姑娘確實知道他是誰?」

「當然。」不要再問她廢話了。

「既是如此,為何你與他會在此地開店?就我所知,你夫婿生意經營得很好,沒道理會淪落到此地販售瑕疵品。」

唐寧華聽他這麼說:心知他應該比自己更瞭解少言,於是藉此問清楚少言的身份,「齊公子會不會認錯人?」

「起初我覺得他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後來才記起他的身份--他是宋梓讓,宋氏商行的老闆,是南方最大的商家,也是上回我要介紹給唐姑娘認識的宋老闆。那回見你沒有任何反應,我還擔心自己認錯人,不過後來證實我沒認錯,倒是唐姑娘似乎不太瞭解自己的夫婿,未免有些奇怪……」

什麼……少言是宋梓讓?!

唐寧華瞪大雙眸,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宇雁樂於欣賞她驚愕的模樣,氣定神閒地喝茶。

他也沒想到堂堂宋氏商行的老闆竟然淪落到街上做生意,他雖然不知道宋梓讓在耍什麼把戲,不過若能讓他們夫妻離異便有趣了,他就是不想宋梓讓好過。

唐寧華起身,淡淡地說:「多謝齊公子相告,我先回店裡。」

齊宇雁轉頭,見唐寧華進了「瑕不掩瑜」沒多久又離開,不禁一笑。

打他接下齊氏商行以來,宋梓讓一直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看見他出現在豐縣,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人,經再三確認才證實沒認錯,無論宋梓讓抱持什麼目的來到這裡,他都不會讓他那麼順利。

宋梓讓回到店裡沒看到唐寧華,便問春子。

「寧華姊剛才和一位齊公子出去,回來後就說她不舒服直接回去了。」

齊宇雁?他就知道那傢伙不可能安什麼好心。

「這銀子你拿去,今晚先去找間正店住,明日直接來店裡,晚上再回來。」

「宋大哥,你和寧華姊不會有事吧?」春子擔憂地問。

「我自會處理。」宋梓讓說完轉身便走。

當他回到住處,發現屋裡沒有半點光,他推開門走進房裡,唐寧華坐在床沿,低著頭,若有所思。

「寧華。」他喊她一聲,她像是沒聽到,又喊了兩次才將她喚回神,「齊宇雁跟你說了什麼?」

唐寧華幽幽直視飽,眼神冰冷又帶有些許指控。

「到底誰才是我丈夫?」

少言說他不是阿成,真實身份又老是不肯說,她信任他,未曾猜過他有可能會是宋梓讓,沒想到他還真是宋梓讓,她真正的丈夫……她竟不知日夜與自己共枕的就是真正的丈夫,實在諷刺。

原以為他是有什麼曲折的理由才不肯說,結果竟是想故意尋她開心。

「我。萬伯確實是我讓他假扮成我,至於那個穿著很華麗的男人是我的好友姬淮日,他正巧和我一同回來,故意假扮我鬧著你玩。」

由她的表情,他已知道齊宇雁挑撥了什麼,因此沒有隱瞞,完全坦承。

唐寧華神色已由震驚漸漸平靜,「所以說『兩人之間只能留下一人』這是為了測試我嗎?測試我是否忠於你?」

「不是,當時萬伯已對我說出實情,唐寧華確實和阿成有來往,後來阿成無端逃跑,那時你清醒過來卻不認識我,我以為你在作戲,便配合你演,讓萬伯那樣做只是想弄清楚你的心,倘若你對阿成真有感情,我會讓你們走,絕不刁難,這是我最初的想法,並沒有要測試你是否忠於我。」他坦蕩蕩,毫無一絲隱瞞。

「可是後來你有機會告訴我實情,當我全盤托出的時候,你卻存心不說出自己的身份,是否覺得這樣玩弄我很有趣?看我的反應是不是讓你很得意?好像能掌控我的一切?」

「我沒有這樣想。」他本想挑個好時機說明一切,沒想到提早被拆穿,而且還是外人告訴她,這真是最糟糕的情況。

「那是怎麼想,你說。」

「我沒想過一直隱瞞你,不說只是我不認為這是太大的事。」他甚至沒想過她會因為這件事生那麼大的氣。

「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是天大的事。我剛來到你們這裡,什麼都不懂,會害怕擔心甚至不習慣,我把心裡的恐懼全告訴你,不為別的,只希望離我最近的你能讓我信任,讓我安心不再彷徨,你說希望我為你留下來,因為是你,所以我答應了,然而你是怎麼對我?隱瞞我一切,甚至還下願主動說出真相,是想瞞我到幾時?到我老死也不肯說嗎?你可是堂堂宋氏商行的老闆,難道要為了我放棄所有?這會不會太吃虧了,不值得吧?」

「我真的沒那麼想,這件事是我錯了,是我沒考慮到你的心情……」

唐寧華自嘲一笑,「從頭到尾你都不相信我,當我是蠢蛋、瘋子,你是不是認為我帶給你莫大的樂趣才紆尊降貴陪我玩玩,等玩膩了再把我一腳踹到天邊去?」她說完,欲離開房間,宋梓讓卻早一步關上房門。

「我沒說清楚前你不許離開!」他神情冷冽,凜聲喝令。

唐寧華沒有嚇到,眼神直直對上他,「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

「你是我宋梓讓的妻子。」

「我才不是,我叫楊倩,不是唐寧華!」她也不是沒被人兇過,他兇,她比他更兇。

「我說你是我妻子就是我妻子,不許再鬧了!」宋梓讓捆住她的雙屑,用力將她往懷裡帶,彷彿想以此困住她不讓她有機會逃走。

「原來在你眼中我只是在鬧?既然如此,你讓我走,我就不會再鬧!放手!我不想成為你的妻子,我寧可當阿成的妻子也好過被你玩弄!」她用盡力氣也掙脫不了他強悍的束縛。

她真是受夠了!

什麼都不懂不瞭解就被老天爺扔到這個鬼地方,她已經夠可憐了,沒想到她最親近又最信任的人卻也是讓她受傷最重的人,從小無依無靠,她什麼人也不相信,也沒有知心的朋友,她始終認為既然連親生父母都能拋棄她,這世上也沒有絕對唯一的這種事,所以只信任自己,唯有自己才不會拋下自己。

好不容易才對少言交付所有的信任及感情,沒料到居然是這種結果,她的一切或許在他眼中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寧華,別這樣對我!」宋梓讓放低聲音輕聲軟求,「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唐寧華垂下眸,眼帶哀傷。

「我對你是認真的,只是我本就認為你應該待在我身邊,才沒留意你的心情,是我不好……只要你肯原諒我,我願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只要你肯留下來,我的一切全屬於你,不要走,好不好?」

唐寧華整個人停住不再掙扎。

「別走,好嗎?」他一點也不敢稍有放鬆。

唐寧華聽見他願意把一切全送給她而垂淚。

她不是不知道宋梓讓對她的付出,他是古代男人,原本就應該高高在上,現在不僅早上起來幫她準備早餐,凡事也都搶先去做,不願讓她操心,說不感動是騙人,只是她又很惱他的不坦自……

「丫頭,別哭。」聽見她的哭聲,他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心疼地替她拭去淚水,「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傷心,若你還不肯信我,待會兒我們就打個契約,好嗎?」

唐寧華抬手抹去淚水,猛搖頭。

「少言,我是個習慣享受便利的都市人,你們這裡卻什麼都沒有,對我是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怎麼回去已經很痛苦,又人生地不熟不知該信誰,整日戰戰兢兢的,你是我唯一願意相信的人,你能懂我的害怕嗎?那種不知何時又會發生什麼事情的恐懼,你能體會嗎?」

「對不起……」

「往後請不要騙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瞞我,不然……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回到我的世界再也不回來。」一旦有了感情就無法置身事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雲淡風輕什麼都不在乎,只是她一點也不後悔愛上少言。

下一刻,宋梓讓便牢牢抱緊她,她亦摟著他。

「丫頭,相信我,我絕不會再騙你。」

「你真的是宋梓讓?」

「當然,我是你唯一的夫婿。以後再也不騙你、不瞞你,相信我……」

宋梓讓低頭親吻她的唇,纏綿之際,他攔腰抱起她,放在床上。

他心頭清楚她來自不同的地方,這兒的女子是出嫁從夫,絕不敢違背丈夫的命令,但寧華不同,她獨立有主見,即使只有她一人,她還是能活得自在,不必依靠任何人,所以他很想早點與她有肌膚之親,讓她懷上孩子,一旦有了牽掛,她就無法說走便走,儘管手段不入流,他也不在乎。

如今,他終於能體會娘的心情了。

自小他就是看著娘的淚水長大,他看不慣爹的風流,勸娘離開,偏偏娘太執著離不開,那時他完全不懂娘的心情,只覺得娘在糟蹋自己,情願哭一輩子也不願離開,去找尋更遼闊的天地,現在他才明白,因為愛她,所以願意為她承擔一切,願意將自己的所有全送給她,願意陪她哭、陪她笑,更願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只要見她笑,他便覺得幸福了。

再苦也要牽著她的手,走完這輩子。

宋梓讓的吻逐漸令唐寧華意亂情迷,她知道他正在脫去她的衣服,卻沒有阻止,只是嘴裡嚷著不行。

「春子待會兒就會回來了,找們這樣……不行……」

他的臂膀強而有力,胸口的劇烈跳動就在她柔軟之上,害她心跳也跟著加快,這種異樣的感覺未曾有過,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無力地任由他主導。

「我已經叫她明天再回來。」

那……他們就要滾床單了嗎?唐寧華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臉蛋不禁又紅了。

「雖然這身體你碰過了,可我還是第一次,所以、所以……請手下留情。」她搗著臉害羞地承認。

宋梓讓凝視她,指尖在她白皙的胸口輕輕佻逗,口吻無比溫柔,「我很有經驗,定讓你樂不思蜀……」

突然間,唐寧華瞪大眼,領悟了一件事--原來宋梓讓真的怕她離開,莫怪老是用「樂不思蜀」這句成語,因為他不希望她走。

她恐懼這兒的一切,對完全陌生的環境懷著極大的不安,然而她忘記他也會害怕她隨時離去,所以他們兩人其實都有一定程度的憂慮,她只顧自己卻沒想到他,真該罵。

她漾出笑容,主動吻上他的唇。

「其實……你早就讓我樂不思蜀了。」她燦爛一笑。

他的柔情就如同雲霧一般包圍著她,拉扯著她的意志,讓她想走也走不了。

或許她的人生注定要戲劇化,前半生在現代汲汲營營,下半輩子為了一個愛她的男人而活在古代,優優閒閒地過著恬淡的日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真的……

世上無奇不有,唐寧華始終覺得那種光怪陸離的事離自己非常遙遠,沒想到有一天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如此奇幻的事真是作夢也想不到,不過宋梓讓的臉就在她面前,如何也假不了。

她細細打量他好看的五官,嚴格來說,他沒有姬淮rrr俊美,也沒有齊宇雁斯文,可他溫柔起來,眉目間有著無盡的柔情,讓人想抗拒也抗拒不了。

他開口比沉默吸引人,低沉好聽的聲音會為他加分;他笑比不笑迷人,那抹淺淺的彎度勾在唇畔,帶有一股誘人的魅力,教人捨不得移開目光;他看著她的時候也很好看,好似他的眼中只能容得下她一人。

原來看一個人會看到傻、看到發呆,看到什麼事都不想做,只想一直一直盯著他的感覺就是這樣,她總算能體會小助理與男友熱戀的感受,莫怪有人會為了愛情茶飯不思。

愛情魔力,果真無法可擋。

昨夜有一些疼,不過宋梓讓十分溫柔,她看得出他為了不想弄傷她而忍耐,假的心意她全收到了。

指尖輕輕碰觸他,從眉毛開始,滑到眼睛旁,再順著到鼻樑、鼻尖,最後停在充滿感情的唇上,她悄悄靠近,偷偷親了他一記,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雖然我很樂意繼續讓你瞧,不過天亮了,我得出門。」

「今天不能稍微偷懶嗎?」她忽然好貪戀這樣的感覺,捨不得太早回到現實。

「不行,今天我與孫老爺要談事情,明天我再帶你出遊。」

他光著身體坐起,唐寧華目光直盯著他,一點也不害臊,昨日沒來得及看清楚,現在有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雖然昨天沒瞧見,不過大概也全摸遍了,知道他有副好身材。

宋梓讓也不介意她看,慢條斯理穿衣服。「我以後要怎麼喊你?」

「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少言,少言是我的字,我娘也都這樣叫我。」

唐寧華裹著被子坐起來,「我幫你綁頭髮吧。」

她拿了梳子慢慢梳理他的頭髮,幫他綁了一個公主頭;她一直覺得古代男人這樣綁很好看,清朝的髮型最沒有美感了。

「完工。」她呵呵笑著。

宋梓讓伸手摸,愣了一下,倒也沒說什麼。

「今天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辦完事情就會回來。」

「我們不回宋府嗎?」

「當然要回去,只是不是現在,我好久沒有好好休息,生意上的事有淮日在,我非常放心,過陣子你想回去,我們再回去。待會兒等你睡飽了再出來吃早飯,我就不進來吵你了。」

待宋梓讓離開,唐寧華躺回床上,心想,再這麼被少言寵著,總有一天她不是胖了就是懶了,不過今天真的不太舒服,她就聽話乖乖睡覺。

涼風透過窗輕輕吹了進來,吹散一室的悶,也吹走她心底的不安。

她的嘴角噙著笑,緩緩入夢……夢裡有水有電,還有少言,幸福又美滿。

最近,宋梓讓總是提早出門,只有兩個女人一起用早飯。

「寧華姊,姊夫對你真的很好呢!」

前幾天晚上回來,宋梓讓便要她改口喊他姊夫,她當然不敢不從。

「是啊。」唐寧華笑得好甜蜜。

「我娘以前常說出嫁從夫,可我看姊夫倒是對你百依百順,看得我好羨慕。寧華姊,如呆將來姊夫想要納小妾,你會同意嗎?」

「當然不同意!」開什麼玩笑!

春子又說:「可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寧華姊若不讓姊夫納妾,倒會顯得寧華姊善妒。」

「善妒就善妒。」唐寧華手上的筷子在空中比畫著,「就算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可沒規定我們女人非得委曲求全不可,若他另有所愛,我會瀟灑放手,讓他再娶,即使得不到丈夫的愛,至少我們也得愛自己,勇敢一點才不會傷痕纍纍。」

「寧華姊果然有獨特的見解,莫怪姊夫如此愛你,我想姊夫應該不會納妾才是。」春子望著站在門口的宋梓讓有感而發。

「誰說我要納妾?」

唐寧華一回頭,立刻漾出甜美的笑容,總之先笑就對了。「少言,你怎麼回來了?我剛剛什麼都沒說,你一定是聽錯了。」

「我聽錯了?難道你沒有說會放手?」宋梓讓冷冷賞她一眼,放手兩個字隱含濃濃威脅。

唐寧華馬上乖巧得猶如他掌中的小貓兒,不停地蹭著主人,意圖使主人迷惑什麼都不記得,「你真的聽錯了!我這麼愛你怎會捨得放手。對了,你怎會回來?」

宋梓讓將還熱著的豆腐放到桌上,「你不是一直想吃這間豆腐店的豆腐?」

唐寧華眼睛一亮,滿是欣喜的光彩,看得出此時她對豆腐比對宋梓讓有愛。

「老闆出來賣了啊?」她第一次吃便愛上了,可惜老闆前陣子生病沒做生意。「少言,你坐下,春子再添一碗粥,我去拿盤子和油膏。」豆腐沾醬油膏,最對味L」。

「姊夫,你怎不告訴寧華姊,每天那麼早出門就是為了看那間豆腐店有沒有開門做生意?」春子一面舀粥一面問。

宋梓讓瞥她一眼,「我是要讓她開心,不是讓她謝我。」

「姊夫自認對寧華姊的感情能夠一生一世嗎?」春子淡淡地問。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用不著管太多。」

「來來,快吃吧!豆腐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唐寧華把包在荷葉裡的豆腐放到盤子上,再滴上油膏,她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幸好古代還有好吃的亙腐啊!每次吃豆腐的時候她都不禁如此慶幸。

好在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一點小小的幸福就會讓她有大大滿足,真好。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寧華姊,我不太喜歡豆腐,這一塊給你,我先去店裡,你慢慢吃。」春子將盤子推至唐寧華面前,柔柔一笑,起身離開。

唐寧華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她記得上次春子還說喜歡吃豆腐,怎麼變心變得那麼快?

「少言,春子怎麼了?」

「我這塊也給你。」春子不關他的事。

「你們都不喜歡吃嗎?」

難不成只有她愛吃?宋梓讓以指尖抹去她唇邊的油膏,道:「我比較喜歡看你吃豆腐的模樣。」

「為什麼?」他莞爾,「會讓我也想……吃了你。」

唐寧華正夾了一小塊豆腐,聞言筷子停在半空中,尷尬得不知該放進嘴裡還是擺回去。

自從店裡多了春子這個幫手,唐寧華便經常與宋梓讓一同去找尋貨源,本來一直都很順利,可不知為何,與他們談好的商家,突然一個個又說無法供貨,導致店裡能賣的東西愈來愈少。

宋梓讓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但他不想和對方計較,這些還在他忍耐範圍內,只是他必須到更遠的地方找貨,唐寧華當然也要跟著。

「跋山涉水很累。」宋梓讓本想騎馬趕路,但有她跟著,只好改坐馬車。

「沒關係,有你陪我,不會累。」唐寧華露出苦笑。

騎馬會顛簸,坐馬車同樣也很顛簸,不會暈車的她卻會暈馬車,天啊,她又想吐了。

她想著多受幾次苦,早晚應該就會習慣了。

宋梓讓幫她拍背,再餵她暍點茶水,柔聲道:「你先躺下來休息,到了我再叫你。」

唐寧華也不輿他爭瓣,她也不想在他面前逞強,畢竟最後苦的人遭是她,

「少言,我們那裡也有車,不過是吃油的,有四個輪子,開起來舒適又平穩,現在還有一種更快的交通工具,叫做高鐵,真的很快,差不多能日行千里,如果你到我那個世界,一定會很震撼。」她閉上眼睛幻想自己在搭高鐵,可惜馬車喀啦喀啦的聲響提醒她高鐵離她太遙遠。

「我能陪你回去嗎?」瞧她那麼思念故鄉。若要放棄這裡的一切陪她回去,他也樂意。

「……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我也不曉得下一瞬間會發生什麼事。」或者該說就算回到侏羅紀她也不會尖叫了,畢竟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你放心,我只是突然想到,並不是想回去。」她握住他的手,不想讓他心裡不安。

「倘若可以,我願意陪你回去。」他打定主意與她糾纏一生一世。

唐寧華聽了覺得好窩心,一個翻身就滾進他懷裡,「你再繼續對我好下去,我一定會愈來愈離不開你。」

「這正是我的計謀。」

她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萬一我的靈魂又被上天玩弄附身到其他東西上,你也會愛我嗎?」

「這是當然,我是愛你的靈魂,不是這副軀體。」

說得她心口卜通卜通跳不停,可是重點來了--

「那萬一我是附在狗兒身上怎麼辦?」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她真的附在狗身上怎麼辦?唐寧華愈想臉色愈白。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宋梓讓霎時啞口無言。

唉,這丫頭非得問他這麼悲慘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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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五天後,他們抵達墨陽縣,這裡是各類古玩的最大集散地,每個月月底就是商家市集日,四面八方的買家賣家全都匯聚於此,因此每到月底,墨陽縣內很難找到落腳的地方。

不過,宋梓讓還是找到一間豪華正店內有空的上房。

唐寧華非常信任他,這兒是他的地盤,凡事交給他就沒錯。兩人都這麼熟了,她早就不介意與他同床共枕。

「這兒會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嗎?」

「這些人來自各地,路途遙遠貨物就容易有碰撞破損,只要我們在這裡設個攤位收購,不怕沒貨源,不過這些並非主要來源,最重要的還是和商家套好交情,往後才能源源不絕。」

唐寧華真想給他鼓鼓掌,有這麼好的丈夫在,往後她都不用愁了。

他們後來果然租了個攤位,專門收購瑕疵品,賣家們對於受損的商品,只希望能換點銀兩就好,所以唐寧華他們便能用最低的價錢買到最好的貨,光一個上午就買了七八十件,足夠店裡半年的貨源。

下午,宋梓讓去拜訪其他商家,唐寧華則是在整理商品清單,突然她發現有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站在不遠處盯著她,雖然她知道唐寧華長得不錯,可那個年輕男人似乎不是為她的美貌而來,可她得顧著攤子上的東西,實在走不開,於是她朝那人招手,示意他有話過來說。

年輕男人果真走過來,一臉歉然的開口:「夫人。」

「有什麼事?」

「夫人不記得我了嗎?」

媽呀!連到這裡也有認識她的人,這唐寧華該不會交友滿天下吧?

她趕緊正色回道:「抱歉,我之前落水失去記憶,所以記不得公子,敢問公子是誰?」

「我是宋府的長工阿成,夫人真的認不得我了?」

阿成?就是傳言中與唐寧華有染的長工?!

「你把我害得好慘啊!」害得她不守婦道還讓少言戴綠帽,一穿越過來就得逃跑。

阿成一臉過意不去,趕緊道歉,「夫人,是我對不起你!一切都是我害的,請你原諒我!」

他這麼說不就表示--他和先前的唐寧華真的有「姦情」?!

她快暈倒了。

即使少言嘴上說不在乎,但他終究是男人,不可能容許妻子讓他戴綠帽,就算她不足原本的唐寧華,這身體也讓別的男人抱過了,相信沒有哪個男人有度量能容忍,但為了阿成著想,她只想快快將他趕走,免得被少言撞見,事情可就糟糕了。

「沒關係,我已經不氣了,我是和少言一塊兒來的,別讓他看見你,你快走吧。」

阿成搖搖頭,「夫人,我要向老爺道歉,老爺對我恩重如山,結果我卻這樣報答他,實在該死!」

「現在不是道歉的好時機,既然事情已過,我們就讓它過去吧…」隨風而逝對大家都好。

「不行!正因為我再也不能回祈日縣,這次難得遇上老爺,我一定要向老爺道歉!」顯然阿成已經下定決心,早已做好會受嚴重責罰的心理準備。

她只怕阿成的道歉會讓少言更不悅。

「這種事不是道歉就能解決。」原來唐寧華喜歡這樣的男人,單純耿直,和自己喜歡的類型相差十萬八千里。

「不,我一定要道歉!」唐寧華無言以對,既然他想送死就讓他送死吧!她不管了。

「夫人,老爺還沒回來,先讓我幫你吧。」也好,讓他在人生中最後時間裡做做好事,下輩子投胎說不定可以當有錢人。

「幫我把這些疊起來,要小心點。」

「是,夫人。」

「你現在在做什麼?」

「稟夫人,我沒有一技之長,只好到處找需要幫忙的事做,好不容易在正店找到個差事……咦,夫人,這東西不是真品。」

「你說什麼?!」唐寧華驚訝地看著阿成拿著剛才有個老闆來賣的東西,少言不在,但東西便宜,她就收了。「假的嗎?」

「是,夫人,我跟在老爺身邊很久,老爺也有經營古玩的生意,他有時會教我如何分辨古玩的真假,所以我確定這是贗品。」

什麼?!她被騙了,可惡!

「阿成,你再幫我看看這幾樣有哪些是贗品。」

「是,夫人。」阿成立刻一一驗貨。

宋梓讓回到攤位就看見這一幕,「……阿成?」

「老爺!」聽見前任主子的聲音,阿成連忙轉頭。

唐寧華心知這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她這「局外人」插不上手,只好閃邊站。

「老爺,對不起!您對我那麼好,我卻害了夫人,我真的很過意不去。」阿成將手上的東西往桌上一放,人就朝宋梓讓跪下,「老爺,是我不對!是我不好!請你責罰我。」

「你真知道自己做錯?」

阿成垂著頭不敢抬起,「是,若不是我喜歡孫小姐,夫人也不會為了幫我們私奔而被冠上不守婦道的罪名,還讓老爺丟了面子。」

宋梓讓一怔,問:「你說什麼?不是你與寧華嗎?」

阿成緊張地揮手,趕忙解釋:「不!不是!夫人對阿成就像對弟弟一樣照顧,阿成喜歡的是孫小姐,夫人知道後便想成全我們,結果我在夫人的房裡商量事情被別人撞見,才會有那麼難聽的流言傳出去,夫人為了保護我寧可毀了自己的清譽,一切都是我不好!老爺,是我對不起您!」

唐寧華聽得也傻眼,同時又慶幸真相終於大白了。

「孫小姐如今何在?」原來阿成喜歡的是對門的孫小姐,聽到這件事,宋棒讓比剛和某位商家老爺談妥生意還要高興。

「小柔如今已是我的妻子,只是我無法讓她過優渥的生活……」

「少言,阿成很會辨別古玩的真假,不如讓他來幫我們吧?」

宋梓讓想了一下說:「也好。阿成,我們後天會回豐縣,你與孫小姐一同過來幫我們,只要你勤勞,未來展店也不成問題。」

阿成聞言,感動地朝他磕頭,「老爺,謝謝您!謝謝!」

宋梓讓虛托他一把,「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隨便下跪。」

「老爺,夫人,那我現在就回去告訴小柔這個好消息。」

「嗯,後天你就到雅敘正店來找我們。」

「是。」阿成朝他們行個禮,歡喜的離開。

本以為可能會引起衝突,卻風平浪靜一點事也沒有,唐寧華著實鬆口氣。

宋梓讓看穿她的擔憂,輕笑道:「你以為我會是非不分嗎?雖然我確實很嫉妒,但阿成跟了我幾年,他的為人我很清楚,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會隨便玩弄別人感情,所以我才說倘若他與唐寧華真有感情,我會成全。」

「如果我愛上別人,你也會大方成全嗎?」

「可惜你沒這特權。」宋梓讓笑道,眼底卻半點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再詔真不過了。

她不滿地瞪著他,「這是厚此薄彼喔。」心頭卻愛極了他的厚此薄彼,以前雖不至於高喊女權萬歲,但也未曾想過會喜歡讓一個男人束縛,現在她卻心甘情願被少雷獨佔。

「沒辦法,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是絕對不會放手。」

她淺淺含笑,「總之真相大白了。」繼而又歎口氣問:「那真正的唐寧華究竟是自殺,抑或不小心跌落湖中呢?」

「無論答案為何,都沒人能告訴我們了,你也別老想這些事,一切天注定,我們只要順其自然即可。」

唐寧華依偎在他胸前,感受他的溫暖。

是了,她想這些也於事無補,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不過她仍希望唐寧華能獲得幸福,畢竟她是一個如此善良的女子。

原本是兩個人出門,回來多帶了兩個人,宋梓讓安排好阿成夫妻的住處,本也想讓春子搬出去,卻在唐寧華的堅持下作罷。

店裡又多了兩個幫手,小柔就在春子身邊學習,而阿成則是接下宋梓讓的工作,至於唐寧華和宋梓讓就變成閒人了。

唐寧華已經看開,錢賺得少一點沒關係,夠吃夠用就好,最重要的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畢竟上天何時要再來玩弄一回沒人說得準,順其自然就好。

小助理說每個穿越的女主角都在談戀愛,為了戀愛而穿越,但她不是,雖然有愛情很幸福,但可以親身感受到古人的生活卻是億萬分之一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

她就是抱持這樣的精神邊走邊看邊玩,十分愜意。

反正她是路邊的野草,只要一點露、一點光到哪兒都能生存,加上現在又有宋梓讓,適應起來一點都不困難。

「我以前還挺愛在雨中散步,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受;不過是一場雨,濕了就算了,何必要避之唯恐不及。不過,有一次我淋了雨又得趕去打工,結果隔天就發高燒,從此我出門一定會帶傘。」

宋梓讓很捧場地笑出來。

「你也說說以前的事讓我笑一笑嘛!」她很高興能博君一笑。

「小時候的事我忘得差不多,只記得有一回和弟弟妹妹們玩遊戲,我一個人躲在黑黑的地方,不知等了多久都沒等到他們來找我,等我幽來的時候才發現天已黑,原來他們說好了不去找我,爹以為我貪玩,那晚罰我不許吃飯。」

本來應該是很有趣的事,宋梓讓說來卻顯得十分哀傷。

「沒關係,將來有機會過見你弟弟妹妹們,我一定替你報仇!」她義憤填膺,愛夫心切。

「多謝夫人如此疼我。」

「應該的啊!」她哈哈地笑著,瞥見一旁攤子上的鍋子裡正煮著一顆顆白白的東西,她很好奇地問:「咦,她在煮什麼?」

宋梓讓看了眼,回道:「圓子。」

「什麼是圓子?」

「去吃一碗不就知道了。」宋梓讓點了兩碗圓子,他們選定有遮雨棚的位子坐下,沒一會兒,兩碗圓子端上桌,唐寧華吃了一口,裡頭包了芝麻,她才知道原來圓子就是湯圓,一時感動莫名。

「你們這兒叫圓子,我們那裡稱湯圓。我從小就喜歡吃湯圓,因為老師說吃了湯圓就會圓圓滿滿,我一直希望爸媽能接我回家,雖然孤兒院的老師對我很好,可是就算日子再困苦,還是自己的家最好。」

宋梓讓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她朝他勉強一笑,「其實我不是這麼愛哭的,只是有感而發。」

「難受就哭,別隱藏,我不是外人。」

「我沒當你是外人,不然也不會說這麼多。」他不會多問只會靜靜聆聽,所以她很愛對他說。

唐寧華一面吃圓子一面看著前頭夫婦,妻子揉麵團,丈夫煮圓子,見丈夫滿頭大汗,妻子上前替他擦汗,兩人相視而笑,如此畫面甚美。

「少言,你還記得樵夫夫婦嗎?」

「記得。」他有寫信請萬伯送禮給那對夫婦當作答謝。

「那時我很羨慕他們,夫妻之間本該如此,沒有三妻四妾,只有屬於他們兩人的天地,互相包容、尊重走完一輩子。」

「我娘為了我爹哭了一輩子,所以我在她的墓前發誓,絕不讓我的妻子也這樣過一輩子,所以我們也會像他們一樣白頭偕老。」

「你第一個妻子呢?」

「成親之後,我才知道她愛的人不是我,她的身子也給了對方,後來她得知情人過世,她也自縊了。我娶寧華的時候,對於感情己經沒有任何期待,只想要個聽話的妻子幫我顧好家裡,我也會好好照顧她,可是後來才知道她心裡也有個人,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誰。」

「那是她們與你有緣無分,你真正在等的人其實是我。」唐寧華對他笑道。「是了,我一直在等你。」兩人相視而笑,眼底儘是深情。

吃完圓子,兩人準備回店裡,附近突然傳來砰的聲響,唐寧華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個時代就有槍了,她好奇地走過去一采究竟,發現那攤子賣的是爆過的米花,正散發淡淡誘人香味。

「老闆,你賣什麼?」

「這是孛婁啊,小嫂子不知道嗎?」老闆笑呵呵地問。

她當然不知道,只覺得一顆顆好像爆米花,於是轉頭看宋梓讓。

他想了一下,解釋:「孛婁又稱米花。」

唐寧華呆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原來真的是爆米花啊!少言,我想吃。」

宋梓讓點了頭,老闆便請唐寧華握著一個東西,然後往下一拉,隨即又發出劇烈的聲響,接著老闆從鐵釜中將米花倒出來,還煞有介事地排了排,然後才將米花裝於紙袋內遞給她。

「小嫂子,您這一年的運氣會非常好。」

宋梓讓付了帳,瞥見她疑惑的表情,不待她問便道:「這多半是在初春之際拿來占卜一年的運勢,不過也有人像老闆一樣在平常的時候出來賣。」

「原來你們這時候就有爆米花了,我實在是太幸福了。」一點點的小幸福就會感到大大的滿足--這如今是她的座右銘。

「你真容易滿足。今兒個天有些冷,晚上吃火鍋。」入秋了,天開始涼了,他得替她多補補身子,免得她那單薄的身子耐不住冷。

「哇!還有火鍋啊?」老天會不會一下子對她太好了?!

「你知道什麼是火鍋?」

唐寧華用力點頭,她當然知道,就算是炎熱的夏天,她也喜歡躲在冷氣房裡吃麻辣鍋。

「少言,我真的覺得自己愈來愈幸福了!」

雖然沒水又沒電,但有爆米花、湯圓和火鍋,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最重要的是,她身邊還有少言。

兩人回到店裡,一身濕漉漉的,春子見了連忙到後頭拿來干布,再出來就看見小柔站在一旁,滿臉笑意,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唐寧華伸手拍掉宋梓讓肩上的水珠,宋梓讓則是細心地替她抹去臉上的水滴,其餘人對他來說彷彿都不存在。

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好像沒有人能介入,教人羨慕不已。

小柔走過來附耳道:「春子,你有沒有覺得宋大哥對寧華姊真好?他們親密的令人羨慕呢!」

有眼睛的都看得見他們的感情有多好,這樣的夫妻她未曾見過。

確實令人羨慕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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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喜歡穿越小說~推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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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強~~~~沒的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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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喔喔喔喔 感謝大仔的分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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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穿越就好看 推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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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大的分享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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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沒....沒了!!!
沒有下半部了嗎???
那個春子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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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10# 美少女殺手 的帖子

好看!!感覺後續很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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