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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班尺】[驚悚靈異] - 古怪的微笑

第三十九章 苦行僧

    那喇嘛說道︰“嘎巴拉碗亦稱‘顱碗’,是藏密的至高無上的法器,在梵語中的意思就是護樂,是大悲與空性的象征。藏傳佛教密宗的黃教、白教、紅教都有嘎巴拉碗法器,越是大成就者的顱骨制成的嘎巴拉碗就法力越是高強。”

    “大師是如何辨別出此碗不是嘎巴拉碗呢?”易士奇問道。

    “嘎巴拉碗都要刻上六字真言或其它密咒,這只碗上則什麼都沒有。”喇嘛肯定道。

    “如此說來,嘎巴拉碗的法力是由密咒所激發,那頭骨之中一定儲有頭骨主人生前巨大的生物磁場,通過一個鑰匙或稱作開關來釋放,這個鑰匙或開關就是六字真言或是刻在碗上的其它密咒。”易士奇推測道。

    紅衣喇嘛未可置否,只是微笑不語。

    “不知大師是藏密哪一教?法號如何稱呼?”易士奇恭敬的問道。

    “貧僧格桑。仁波切,高攀不上那黃白紅正教,是滇藏一帶的苦行僧。”那喇嘛見易士奇言語見識不凡,也不隱瞞便如實相告。

    “啊,原來您是活佛,失敬失敬。”易士奇吃驚不小,他知道密宗的仁波切就是中原人所說的活佛。

    洛桑活佛淡淡一笑。

    易士奇研究風水學時,曾翻閱過一些有關藏傳佛教的書籍,因此知道藏傳密宗有黃白紅三教,其中黃教最盛最有錢,青藏高原的好一些的廟宇幾乎都是黃教的,包括布達拉宮,**喇嘛和班禪活佛也是黃教的。白教噶瑪噶舉派精于藏醫,深受藏民愛戴,紅教日漸式微,幾所不聞。據說千年以來,雪域高原民間還有一個極秘密的笨教,其教義和組織從不為外人所知,因此書中也只是一筆帶過。

    “我是深圳大學講師易士奇,這位是我的朋友李小華,今日有幸結識活佛,實屬三生有幸。”易士奇忙自我介紹。

    羊肉泡饃上來了,大家邊吃邊談,甚是投機,只是小華看到格桑使用人骨碗啖肉喝湯,心中惡心。

    “這可以消除納木錯婦人的前世罪孽,也是她的遺願。”格桑活佛坦然道。

    格桑是個開朗健談的人,他一直雲游于名山大川,想在中原物色一名衣缽弟子,得知易士奇初來終南山學道,便勸其棄道學佛。

    “學我密宗既能吃肉還不影響娶妻生子。”格桑看了看小華說道。

    易士奇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跟了我,不用多久就可以驅除你腦袋里的惡靈了。”格桑看出來易士奇已被惡靈俯身,建議道。

    “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生何喜,死何憂?率性而為,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包括吃肉、喝酒和生孩子。”易士奇哈哈一笑,竟然是一身的豪氣。

    “說得好,易老弟年紀輕輕如此灑脫,甚合貧僧意,他日若是厭倦了刻板的荒山老道生活,盡管前來找我便是。”格桑真誠說道。

    “一言為定,可我去哪兒尋你?”

    “去到當時全國銷量最大的報紙上刊登一個尋人啟事……。”

    “啊……!”易士奇大吃一驚。

    “你說在報紙上……”易士奇支支吾吾道。

    “不錯,我走到哪里一看報紙便知,方便之極。”格桑活佛絲毫沒有發覺易士奇那奇怪的神態。

    “我覺得留個手機號碼更簡單些。”易士奇吞吞吐吐道。

    “貧僧從不使用現代化的機器。”格桑一本正經說道。

    這話兒聽起來有些別扭,易士奇想。

    活佛告訴了如何刊登尋人啟事,如何將格桑的名字倒過來,變成桑格雲雲。

    “您認識青虛麼?”易士奇問。

    “青虛?貧僧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格桑活佛撓了撓頭道。

    “活佛叔叔,求您醫治易大哥吧。”小華突然開腔道,神情誠懇虔誠。

    易士奇心中一熱,這丫頭對易大哥真的是實心實意。

    “我傳你一句密咒,可以克制那東西在你腦袋中作亂,但若是想取出來,則須前來尋我,如何?”格桑活佛道。

    “多謝活佛,如此甚好。”易士奇答道。

    “你聽好,薩坦阿祗伽都伽婆夜……”活佛要易士奇附耳過來,悄悄說給他一句梵音密咒。易士奇知道,密宗密咒必須口耳親傳,密而不為人之。

    “薩坦阿祗伽都伽婆夜……”易士奇輕輕復述一遍,腦中頓感一片清涼,還果真管用。

    “貧僧還要去南五台山,易兄弟,就此告辭了。”格桑活佛哈哈一笑,飄然而去。

    小華看著易士奇嘴里嘟囔著梵音,關切地問道︰“易大哥,行嗎?”

    易士奇點頭道︰“藏傳密咒果然不同凡響,梵音與漢語普通話不同,其發音和節奏頻率似乎可以與體內的生物磁場產生共鳴同共振,如果連續不斷的念咒,其共振的幅度越來越大,確實可以病消災呢。”

    “易大哥就是聰明。”小華歡喜的說。

    他倆購買了許多生活日用品、婦女專用品和糧食及副食品,結果下來好大的一堆,最後雇人用擔子挑上山去。

    知道了那五毒蛭傷不了易大哥了,小華心情一下子變得愉快起來,一路蹦蹦跳跳的上到重陽宮。

    回到後山小院,小華拿出洗滌用品,里里外外擦了個窗明幾淨。

    易士奇取出瓷瓶,放金蠶出來。金蠶將小腦袋探出瓷瓶口,望著主人。

    “去吧,我們會在這里長期住下來,你也無須整天關在瓶子里,去自己尋找毒蟲吃,總之小心點,別讓那些臭道士看見你。”易士奇說道。

    金蠶高興得眨下眼楮,歡天喜地的去了。

    一種全新的生活開始了……易士奇想。





第四十章 苦毒

    黃昏時分,有道童前來小院,送來一套道士服,並告知掌門後面就到。

    易士奇換上道士服,來到院子里,迎接掌門白雲道長。

    “易師弟,今天就要上晚課,按青虛師叔要求,三年完成全真派的教義、內外武功心法和符咒學,若不勤苦練功,是肯定完不成的。師兄今天為你上第一課。”白雲說道。

    “多謝掌門師兄。”易士奇恭敬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使;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微。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易師弟,老子‘道德經’是天下道學之入門篇,博大精深,是開啟道之鑰。”白雲望著易士奇說道。

    “掌門師兄,我想既然三年時間有所不夠,能不能先教我符咒呢?全真派教義給我本書啃個幾天就夠了,當今社會,那些冷兵器時代的內外武功既浪費時間又沒多大實戰用途,還是將時間用于學習畫符念咒上,反而是條捷徑。”易士奇建議說。

    這一套離經叛道的說話把掌門白雲氣得夠嗆,終南山上還從來沒有人敢于在他面前如此信口開河,若不是青虛師叔信中有所交待,他早就一怒之下將易士奇趕出山門了。

    白雲慍怒的“哼”了一聲,一擺道袍,鐵青著臉轉身徑自離去了。

    小華來到易士奇的身邊,擔心的望著他,輕聲道︰“方才掌門說的話如此深奧,你是不是都懂?還把掌門氣跑了。”

    易士奇說道︰“老子的意思是說,凡是嘴說的道理,都不是永恆的道理。凡是命名的稱謂,都不是永恆的。無任何名,正是天地的原始狀態。初始之名,乃是生育萬物的大自然。從虛無中理解道,從永恆中觀察道。有與無,名稱不同,但根源是一個,玄奧正是洞察宇宙間一切神秘的大門。”

    “我還是不明白。”小華說。

    “這是古人的一種所謂‘道法自然’的悲觀想法而已。”易士奇道。

    “我還是做飯去吧。”小華說著進屋去了。

    三年?哼,我才不會在這兒守上三年呢,若不是自己生性酷愛靈異探險之類,早就回到大學講堂上了,晚上下課回到溫馨的宿舍,吃著小華精心烹飪的小菜,來上幾杯小酒,然後迷迷糊糊的上床,寬帶解衣,行那**之事……。

    “這樣真的是肉麻。”岩黑不知什麼時候醒了。

    “你總是在不該出來的時候出來,在不該說話的時候說話,實在是討厭之極。”易士奇慍道。

    ……許久,岩黑都沒有說話。

    “你怎麼啞巴啦?”易士奇提高聲音問。

    “我在思念蘭兒。”岩黑幽幽道。

    易士奇也沉默了,一下子語塞。

    “說說蘭兒吧。”易士奇很想知道那是怎樣的一個姑娘,自古紅顏短薄命,身邊的男人又何嘗不是為情所困,共赴黃泉呢?就如岩虎和岩黑般。

    “她是哀牢山之花,她的美麗無法用語言來描繪,這麼說吧,她走在路上,所有的人,不論男女和老少,都會放下手中的活計看她,除了瞎子……不!是岩虎把我變成了瞎子,我再也看不見她了,我無法忍受看不見蘭兒的痛苦,我要報復,我要五毒蛭來報復!”岩黑的聲音越來越亢奮,最後幾乎是刺耳的尖叫。

    “喂喂,你輕點,怎麼說呢,人家姑娘喜歡的不是你,況且也已經嫁給了岩虎,你為什麼還要去騷擾人家?你既然愛一個人,就應該以她的幸福作為自己的幸福,而不應去破壞和傷害。”易士奇指責道。

    “呸!你怎麼知道蘭兒嫁給我就不會幸福?她也不會這麼年輕就香消玉殞了,嗚嗚……”岩黑說道傷心處竟然抽泣起來。

    易士奇想說若不是他下蠱毒害岩虎,蘭兒又如何會傷心欲絕而死呢?但若不是岩虎射瞎他的雙目,他可能也不會去下蠱。但他若不去騷擾已出嫁的蘭兒,岩虎亦不會與他決斗去傷了他的眼楮。唉,那恩恩怨怨又怎是一下子說得清的?古往今來,人世間又有多少愛恨情仇,又有多少紅顏薄命、英雄折腰?可憐無定河邊骨,俱是閨中夢里人啊。

    想自己本來安安穩穩的教書生涯,不自覺地卷入了這江湖上的無休止的爭斗之中,再想想自己心儀的兩個女人,小華是那樣的柔弱無靠,小鳥依人。伊水卻是天真無邪,心中空明,她們一樣的美麗,一樣的紅顏,也許一樣的薄命。

    我們都是苦命的人啊,岩坎老爹喪妻、喪子之苦,蘭兒喪夫之苦,伊水喪父母之苦,岩黑喪情之苦,小華喪兄之苦,我看他們苦之苦,人活著真的是太苦了,太苦了……。

    正是此刻,易士奇腦顱里五毒蛭第一種毒——苦毒開始發作了。

    小華吃驚的望著愁眉苦臉的易士奇步履蹣跚的走進屋子,趕忙上前扶住︰“易大哥,你這是怎麼的了?”

    “你我的命都太苦了,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來日苦更多。”易士奇喃喃道。

    “易士奇!現在是五毒蛭在發作,快跟我學花腰傣巫咒!”岩黑叫喊著。

    “巫咒,花腰傣巫咒,我跟你學花腰傣巫咒……”易士奇眼神發散,口中嘟囔著。

    小華一愣,隨即明白了,急忙叫道︰“活佛密咒!易大哥,密咒!薩坦阿……”她在山下飯店聽易士奇復述密咒時,記住了開頭的幾個梵音。

    易士奇猛地一凜,腦中一絲清涼透進來,他想起活佛與密咒,立即念動真言︰“薩坦阿祗伽都伽婆夜……”

    頓時,腦海之中梵音繚繞,清涼空明,方才的極苦之情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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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曠世之戰

    是夜,月色如水,兩人信步出了院子,走到了小山崗上。遙望夜幕籠罩下的群山,黑蒙蒙一片寂寥,清風徐來,小華緊緊地依偎在了易士奇身上。

    “我想起了烏蒙山,夜里也是這樣子,不過那山看起來好像要更黑一些,可能是樹多吧。”小華輕輕的說著。

    易士奇的思緒隨著小華的話又回到了山陰村,制造這一系列死亡的凶手究竟是誰?山陰村的玄武七煞陣困住的是否就是水潭深處的巨大屍蟲呢?他看見了那群可怕的小屍蟲,噬食黃狗內髒與腦組織時的迅速和效率,甚至連那狗也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易大哥,你在想什麼?”小華溫柔的問道。

    “我在想,山陰村的殺人凶手究竟是誰?是人還是蟲?”易士奇說道。

    小華沒有說話,只是打了個寒顫……。

    深秋的終南山,葉落草黃,山間的昆蟲大都忙于儲備過冬的食物,有的在抓緊時間交配,然後在上凍之前把卵產在土壤中。至于那些毒蟲們,如蠍子、蜈蚣、百腳、毒蛇和蟾蜍們則忙于廝殺捕食,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不但是植物,動物也是。

    易士奇注意聽,他覺察到了後山的某處一片寂靜,他知道那一定是金蠶在那里狩獵。

    “走,我們去看看金蠶找到了什麼獵物。”易士奇興致勃勃的拉著小華悄悄摸向後山。

    易士奇雖然帶有手電筒,但還是趁著月光摸黑前行,他不願驚擾金蠶。

    前面是一座山坳,怪石嶙峋,附近寂靜的出奇。

    月光下,一塊平坦的空地上,一只足有一尺長的五彩斑斕的大毛毛蟲和一只巨大如臉盆般的黑蟾蜍劍拔弩張的對峙著,旁邊蹲著那金黃色的蠶兒。

    大毛毛蟲的腦袋縮進肥肉褶里,只露出兩只綠色的眼楮和和一根尖尖帶孔的刺,不時地從刺孔之中噴射出些綠色的液體,似乎那液體中含有某種腐蝕性生物酸,落到地上發出  的燒灼聲。

    那只巨大的黑蟾蜍盡管身材臃腫,但卻機警異常,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避開毛毛蟲的毒汁。

    金蠶相比之下實在是小得可憐,以至于毛毛蟲和黑蟾蜍都沒有把它放在眼里。

    易士奇和小華緊張的目不轉楮盯著月光下的這場爭斗,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毛毛蟲和大蛤蟆。

    他們更不知道,他們看到的是道家的看家毒蟲——朱蜮和北派邪道的蠱毒之王——毒蟾的一場曠世之戰。

    中國道教自宋元以來分金丹派和符錄派兩大門庭,符錄派分天師道、上清派和靈寶派等,著重于法印符咒的功用,沉迷于降魔除妖的實戰。而金丹派則以理論為主,探究道的本質,同時精于煉丹,煉丹其實也就是一個化學提煉過程,必須對物質的多樣性及其本質有所了解。

    北金丹派的開山鼻祖王重陽創立了全真教,而後感到本派盡管理論教義先進,內功心法暗合道的真諦,但降魔除妖的實踐上總是不及符錄派,于是暗中以本派的化學知識,秘密培養一些劇毒的生物,用于暗中襲敵。千百年下來,幾經淘汰,最後只剩下寥寥可數的幾只這種毛毛蟲——朱蜮,也稱天蝟,流落世間,隱匿荒山僻壤,不知所蹤,以至于當今重陽宮中竟無一人有幸目睹過這一全真教的秘密聖物。

    那黑蟾蜍則是聞之色變的北方毒王,渾身上下無處不毒,最令人恐懼的是它善吐黑煙,無論人畜,吸之即死,因而苗疆女巫特意叮囑易士奇,盡管金蠶是天下第一蠱蟲,但遇到吐黑煙的蛤蟆時也定要避開。實際上,所謂黑煙不過是毒蟾吐出的極細微的黑色霧狀毒液,遠處看來像是冒出黑煙。

    此刻朱蜮似乎急于結束戰斗,頻繁的射出毒汁,黑蟾蜍似乎有些不支,逐步向後退去,朱蜮步步進逼。那黑蟾蜍且戰且退,逐漸佔據了上風位置。

    突然,黑蟾蜍大嘴一張,突出一股黑煙,如同一個大煙圈般,套向了朱蜮。朱蜮見之大驚,正欲躲避,不料由黑蟾蜍的口中接二連三的吐出一個個的毒煙圈圈住了朱蜮的退路,最後一縷又黑又粗的煙線插入了煙圈之中,擊向了朱蜮的頭面部。朱蜮見勢不妙,無路可退,不得已將頭部縮進了肥肉褶中,卷曲起身體團成了一個圓球,朝山坡邊滾去。

    黑蟾蜍一擊得手,豈能讓對方逃走,一下子躍將起來,蹦到朱蜮身旁,張開大口吞食,不料那毛毛蟲身體肥胖,這樣的一個大肉球剛好卡在了毒蟾的口腔中,既吞咽不下,也舍不得吐出來。

    此刻時機已到,金蠶一躍而上,撲到朱蜮團成的肉球之上,尖利的毒喙深深的刺入肥肉球之中。

    “危險!”易士奇脫口喊出,他想起了苗疆女巫的警告。

    黑蟾蜍發現小小的金蠶竟然敢于搶奪自己的勝利品,頓時勃然大怒,悶哼一聲,無奈肉球卡在嘴里,吐不出毒煙來,但又不願拋棄肉球,只得在那里生悶氣,眼瞅著肚子越脹越大,像只大氣球般。

    皎潔的月光下,世上三大劇毒之物僵持在那里,既可笑又詭異。

    易士奇擔心金蠶,腦筋不停的轉動,如何是好?

    “那很簡單,回去取一個大塑料袋將他們統統套起,然後放到瓷甕中,投入縮骨草,七天後它們就會變成金蠶大小了,分別放入瓷瓶里,你就同時擁有世上罕見的三大毒蟲,當然,還要學會控制它們,這我會教你的。”岩黑建議道。

    易士奇想來也是,兩種毒蟲抓起來,足夠金蠶吃上半年了。他于是跑回家,找了幾只裝日用品的厚塑料袋子套在一起,避開黑蟾蜍的皮膚,將它們罩起來系好口,拎回院子里。

    青虛道長的堂屋內有各色各樣的瓷罐瓷甕,那是道長炮制中藥用的。易士奇揀了個大小合適的瓷甕,依照岩黑的方法將黑蟾蜍和朱蜮倒入,扣好了蓋子,金蠶及時跳了出來,回到自己的瓷瓶里。

    “明天你就去采縮骨草,需要十多棵。”岩黑吩咐道。

    “可我不知道那草是什麼樣子的。”易士奇發愁道。

    “我知道。”岩黑說。





第四十二章 失傳的聖物

    “縮骨草生長于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的石縫之中,一般只要看到一株,周邊十步之內就會聚生有數十株”。

    岩黑詳細的描繪了縮骨草的形狀、顏色以及生長習性,易士奇一一記下。

    “我說的是哀牢山,不過此地有沒有就不清楚了。”岩黑說道。

    “秦嶺中段的太白山素有北方植物王國之稱,理應找得到。”易士奇的地理知識很豐富,這與他從事的地理堪與講學有關。

    秦嶺是橫亙于我國中部的東西走向的山脈,全長一千六百多公里,南北寬數百公里,面積廣大,氣勢磅礡,蔚為壯觀。秦嶺北坡為暖溫帶針闊混交林地帶,植物茂盛。古人雲︰太白山上無閑草,就是指此地奇花異草繁多,藥用植物遍地都是,尋個把草藥不是難事。

    “黃昏時,你念的是什麼密咒?從哪兒得來的?”岩黑問道。

    “啊,是日間在山下結識的一位密宗苦行僧告訴我的,看來倒是可以克制住五毒蛭。”易士奇如實地告訴岩黑。

    “不見得。”岩黑嘟囔著再也不說話了,始終沉默不語。

    次日清晨,易士奇背上竹簍,拎上鴨嘴鋤,這些都是青虛道長以前用的,告別了小華,正欲進深山采藥,院門外走進來一個花白胡須,年約七旬的瘦老道。

    “貧道青函是重陽宮講經堂首席講座,特奉掌門之命前來為易師佷講經。”老道口齒清晰,聲音柔和。

    “這……”易士奇心想壞了,看來采不成藥了。

    “易師佷可是要進山采藥?哈哈,青虛果然沒有看錯人,剛入山門就獨自進山采藥,必是對我派煉丹之術有所研究。不過,貧道還是要先為你講解道德經。”青函老道吩咐易士奇進屋聽講。

    小華在中間堂屋擺上兩只凳子,又沏上兩杯清茶。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自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道的音調抑揚頓挫,朗朗上口。

    易士奇自然明白這是老子道德經第二十五章極著名的一段話,與風水術緊密關聯。

    青函解釋道︰“有一種東西渾然一團,它先于天地而生,靜靜而默默,傲然獨立而不變,反復運行而不止,可以看作是生育天地的母親。我們把它記作為‘道’,命名為‘大’,而大會消逝,消逝就會疏遠,疏遠又會返璞。所以道大、天大、地大、君王也大。世界上有此四大,而君王只是其中之一。君王要效法于大地,大地要效法于上天,上天效法于道,道則效法于自然。”

    易士奇淡淡一笑,說道︰“老莊哲學要人們遵循自然界的客觀規律,順勢而為,不可違反自然規律而逆行,尤其是君王,現在就是國家政府了,若是有違客觀規律做事,遭殃的肯定就是百姓了,就如現在的人口比例失調問題,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問題均是如此。”

    青函一愣,不由得稱贊道︰“易師弟頗有見地,貧道佩服。”

    易士奇心中暗笑,這些基礎理論我都不知在課堂上講了多少遍了。

    “師佷如此天資聰慧,貧道講學也就輕松許多,那我們就由老子九九八十一章道德經從頭開始講起吧。”青函高興的說道。

    這下完了,易士奇心中暗自叫苦。

    “砰砰”幾聲輕響,有什麼動靜引起了青函的注意,他四下里望去,發現了擱在堂屋地上的一個瓷甕在輕輕搖晃,不時地從里面傳出輕微擊打聲。

    “這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青函詫異道。

    “昨晚捉的一只蛤蟆和一只毛毛蟲。”易士奇不知道那毛毛蟲竟會是全真教早已失傳的聖物。

    “噢。”老道並未在意,輕咳一聲,準備開始講經。

    “砰砰”,那瓷甕里又發出了敲擊聲。

    青函站起身,來到瓷甕前伸手掀蓋……。

    “慢!”易士奇高喊一聲跳將過去。

    已經來不及了,甕蓋剛掀起一個縫隙,青函還未看清里面的東西,一股黑煙噴出,青函一頭栽倒在地。

    易士奇大驚,忙蓋嚴甕蓋,扶起青函,但見老道面孔已成黑色,氣若游絲,眼見著是不行了。他一把抱起青函,就向重陽宮中跑去。

    重陽宮中,眾多的道士正在上早課,見飛奔而來的易士奇忙閃開一條路,那邊早有道士通報了掌門。

    “怎麼回事?”掌門白雲道長嚴厲質問道。

    “青函師叔被一個大癩蛤蟆吐的黑煙燻倒了。”易士奇緊張道。

    白雲道長伸手切脈,望著青函發黑的面色,搖搖頭站起身來,沉重說道︰“他死了。”

    “哪兒來的癩蛤蟆?易師弟。”白雲目光炯炯的直視易士奇。

    “我昨晚上在後山捉的。”易士奇愧疚不已,囁嚅道。

    “帶我去看看。”白雲說著已跨步前行。

    後山院子堂屋。易士奇指著瓷甕道︰“掌門師兄,就在這里,危險。”

    白雲輕蔑一瞥,自懷中抽出一張靈符,“啪”的粘在瓷甕上,口中念動五行昏睡咒。

    白雲輕輕的揭開甕蓋,定楮一瞧,不禁大吃一驚!

    甕里昏睡著的一個是大毒蟾蜍,另一個竟然是失傳百年的全真教聖物——朱蜮。

    白雲抑制住狂跳不已的驚喜,問易士奇是如何發現並捕捉到這兩只毒蟲的。易士奇將昨晚發生之事說給了掌門聽。

    天意啊,若不是青虛道長引此人上山,信中指明住在後山舊宅,這失蹤百多年的本教聖物有如何可以失而復得?只是可惜了青函師叔的一條性命,但這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劫數使然,白雲暗自唏噓。

    白雲表情嚴肅的望著易士奇鄭重說道︰“青函師叔因你而死,雖屬過失,依本門戒律理應重罰。但你為本門尋找到了失傳百多年的聖物,就算將功抵過吧。”

    “什麼聖物?”易士奇不解的問道。

    “就是那條毛毛蟲。”白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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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朱蜮

    掌門白雲道長對易士奇講述了全真教的聖物朱蜮的由來。

    金世宗大定元年(公元1161年),祖師王重陽在終南縣南時村掘穴為居,墓碑書“王害風靈位”,世人稱“活死人墓”。但鮮為人知的是墓冢中不但房間眾多,而且機關重重,重陽宮中也只有數名輩份極高的道人方可以進入墓中,其他道眾不僅不可接近墓區,甚至私下議論也是絕對禁止的,觸犯門規會受到嚴厲處罰的。

    因為墓穴之中隱藏著本派的一個天大的秘密,就是墓穴中飼養著一種劇毒的毛毛蟲,稱之為朱蜮。

    金世宗大定七年(公元1167年)四月二十六日夜,活死人墓突發大火,重陽祖師于火邊婆娑起舞並唱道︰“茅庵燒了事休休,決有人人卻要修。”天明之時只剩殘垣斷瓦,本教的聖物朱蜮則一只也不見了。

    後來明清年間,重陽宮志中有過朱蜮的記載,不過是寥寥數筆帶過。朱蜮的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一百多年前的滇南茶馬古道上,一支馬幫在西雙版納的 臘原始森林里遭到了一群巨大毛毛蟲的襲擊,唯一的幸存者是一個小男孩,所描繪的恐怖場面登載在當時的上海《申報》上,引起全國的轟動。重陽宮保留了一份《申報》,確認那些毛毛蟲就是朱蜮。

    “原來如此,那一百多年後的終南山上怎麼會出現了一只朱蜮呢?”易士奇自語道。掌門白雲道長沉默不語。

    幾個道士小心翼翼的抬走了瓷甕,易士奇低頭跟隨著來到了重陽宮正殿上。

    易士奇邊走邊想,一方面對青函的死愧疚萬分,另一方面深感大千世界確乃無奇不有,人類所感知的事物確實有限,未知的東西太多了。

    道士們抬著瓷甕繞過供奉著道德天尊、南華真人和沖虛真人金身的供台,來到殿後石階上,那里有一個石砌的雙池。掌門命人掏干水池,然後把受符禁制而昏睡的朱蜮倒入一池內,而將黑蟾蜍倒入另一池內。易士奇望去,池深丈許,那兩只毒蟲爬不出來,黑蟾蜍的毒煙也噴不了這樣高,人在上面應是安全的。

    “掌門師兄,你貼的符好厲害,是何種靈符?”易士奇知道靈符主要是畫符人的意念磁場,注入黃表紙和朱砂為媒介的筆畫之中,那些彎彎曲曲的符號蘊含的生物磁場在起作用。

    “五行昏睡符。”白雲道長輕描淡寫的說道。

    “它們醒啦。”有道士叫道。

    池子里,朱蜮甦醒過來,懶洋洋的伸長了軀體,小小的腦袋從肥肉褶里探出來,驚奇地望著上面的人們。

    易士奇發現毛毛蟲肥胖的後背上紅腫了一片,上面還有一個黑色的針眼,他知道那是昨晚金蠶刺的,這件事沒跟白雲掌門坦白是對的,萬一這百年一遇的全真教聖物真的死了,自己就又背上了黑鍋。

    黑蟾蜍在另一個池子里也醒了,它抬起兩只碩大凸起的眼楮,惡毒的凝視著上面的人。

    重陽宮里的鐘聲響起來了,這預示著全真教中有重大的事情發生,宮內宮外的道士們都來到了正殿里,束手站立,面色莊重。

    掌門白雲道長由神龕後轉出來,端坐在掌門人的太師椅上。他的目光巡視一周,低下鴉雀無聲。

    “今天貧道要向大家宣布一件重大的消息,這就是,本教失傳一百多年的聖物——朱蜮回來了。朱蜮是一種生物,是本教祖師王重陽真人親手培育的,至今已有1000多年了,貧道太高興了,見其如見祖師……”白雲的眼楮濕潤了,言語竟有些嗚咽,“可惜在這次請回聖物的過程中,青函師叔不幸遇難。”

    易士奇心中難過,眼楮瞄過去,看見白石道人攙扶著白松站在柱子後面,看來金蠶之毒已解。

    “這次是易師弟發現和請回聖物的,易師弟,請上前來。”白雲吩咐道。

    易士奇走到掌門太師椅旁。

    “易師弟是青虛師叔的徒弟,也就是貧道的師弟,論輩份,也就是你們的師叔。既入道門,須有道號,易師弟屬白字輩兒,道號就稱︰白泉。”掌門轉過來對易士奇道,“易師弟,如何?下面請白泉師弟講幾句話。”

    “諸位同門,百泉初入教門,有不當之處,還望海涵。”易士奇說罷打個稽首。

    眾道士紛紛還禮,七嘴八舌道︰“這個自然,師叔客氣了。”掌門皺了皺眉頭。

    “下面貧道宣布,我教聖物重現江湖一事,任何人不得對外講,否則按門規處罰不殆。”掌門白雲道長轉過身來吩咐易士奇︰“白泉師弟,以後就由你來負責本教聖物的飲食起居,還有那只癩蛤蟆。”

    “僅遵掌門之命。”易士奇道。

    易士奇心想,養蠱自己是比較在行的,第一要素就是要讓聖物吃得飽飽的。

    “掌門師兄,可否分配給我人手,好讓他們出去捉些毒蟲來喂聖物?”易士奇提議道。

    白雲點點頭,安排了20名身手敏捷的年輕道士歸易士奇調度指揮。

    易士奇將他們分為三組,實行三班倒,輪換捕捉毒蟲、守衛聖物和休息,人員調配好,三組道士各司其職去了。

    回到了小院里,小華迎上來,易士奇告訴了她前面發生的事情,並說進山采縮骨草之事也就算了。

    黃昏時,進山捕捉毒蟲的道士們空手而回,搜遍了重陽宮附近的樹林、草叢和石縫,只捉到兩三條蚰蜒和一只壁虎。

    易士奇將壁虎和一條蚰蜒投入池內,聖物朱蜮近前嗅了嗅,感到索然無味,便搖搖頭伏到了一邊拒絕進食。

    易士奇無奈,只有將另兩條蚰蜒扔進黑蟾蜍的池內,不料被黑蟾蜍舌頭一卷,瞬間吃下。這家伙胃口倒是不錯,易士奇想。

    “白泉師叔,怎麼辦?如果餓著聖物,掌門可要責罰的。”道士們憂心忡忡的說道。

    “不要緊,我有辦法,你們先回去休息。”易士奇吩咐道。

    看來,只有金蠶出馬了。





第四十四章 鐵甲蜈蚣

    月亮出來了,皎潔而明亮,照得山林間清晰可辨。

    易士奇帶著手套,背著竹簍,里面放著捉毒蟲的各種用具,如手電筒、一雙長竹筷子、塑料袋、玻璃瓶子等等。小華堅持要跟著同去,也好,多個人方便照應。

    倆人首先來到了昨夜的那座山坳,在林間的空地上放出了金蠶。

    秦嶺山脈橫切的山坳很深,越向里地勢逐漸升高,樹木植被越發茂盛,人跡稀少。

    金蠶一路蹦蹦跳跳的前行,不時的停下觀察著,凡是金蠶沿途經過的範圍,一切蟲鳴皆停,一片死寂。

    金蠶在一株巨大的鐵甲樹下停住了,轉過小腦袋對著易士奇眨眨眼,表示有所發現。

    易士奇借著月光望去,這株鐵甲樹有三四人合抱粗,約有20余米高,樹身上爬滿了青苔,樹冠高大,虯枝錯結,樹葉堅硬似革。

    鐵甲樹又叫鐵橡樹,屬于殼斗科櫟屬,是一種常綠闊葉喬木,在秦嶺地區它一般分布在海拔1000~2800米之間。由于生長極其緩慢,材質堅硬如鐵,厚革質葉片的邊緣生有許多銳刺,像盔甲一樣,所以當地人稱其為“鐵甲樹”,像這株樹的樹齡怎麼說也有上千年。

    易士奇知道,越老的東西,如老樹、老宅、老井之類的都容易寄居著一些靈異之物,這在相宅風水術上是極為重視的,準確率可以達到百分之八、九十。

    易士奇躡手躡腳上前,原來鐵甲樹的樹身上距離地面一米高的地方,有著臉盆大小的一個樹洞。小華拽著易士奇的衣襟,搖搖頭,表示會有危險。

    易士奇擺擺手,表示無所謂,他悄悄貼近樹干,輕輕將頭探進樹洞,黑暗中有無數只紅色的小眼楮正在望著他……。

    易士奇猛地一驚,縮回了頭,後退一步,卻已驚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做了個深呼吸,低頭望下去,見金蠶仍然蹲在旁邊,並沒有展開進攻的意思,而且還對著他眨了眨眼楮,似乎不想插手。

    這說明樹洞里面的生物危險性不大。

    易士奇咬著牙,再次探向樹洞,手里的手電筒射進洞內,他看見了足足有百多條擠在一起的紫紅色小蜈蚣,它們大致10公分左右長,全部都用驚奇的眼神望著易士奇。

    哈哈,發達啦,易士奇轉身從背簍中取出那雙長筷子,叫小華打開帶來的玻璃瓶子,然後將筷子深入洞里,夾出一條條的不知所措的小蜈蚣塞入瓶中,不一會兒,就已全部裝入了玻璃瓶中。

    “能夠在這株老樹中落腳的肯定有點道行,否則早就被其它東西趕走了。”易士奇說給小華聽。

    小華突然“噓”了一聲,示意有什麼聲音傳來,易士奇屏氣靜聽,果然遠處的草叢中有嘩啦啦的響聲朝這里快速奔過來。

    此刻的金蠶已經表現得十分緊張,弓起了金黃色的身軀,小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草叢。

    嘩啦啦的聲音停了,月光下的草叢突然分為兩邊,一個黑紫色碗口大小的蜈蚣腦袋伸出來,兩只鴿蛋大的凸眼血紅血紅的,兩只鉤狀的牙爪赤紅如血,威風凜凜……。

    金蠶慢慢的後退,大蜈蚣向前進逼,爬出了草叢,它足足有兩三尺長,小孩手臂般粗細,密密麻麻的腿可能有一百多對,渾身上下呈黑紫色,上有一圈圈金環,反射著朦朧的月光,仿佛披著一身鐵甲。

    易士奇悄悄地將手中的玻璃瓶子藏向身後,不料還是被那鐵甲蜈蚣發現了,它卷起身軀,呼的彈起數尺,一路嘶嘶作響的朝易士奇撲來。

    可是金蠶比它更快,只見一道金光沖天而起,空中一個折轉,那無比尖利的喙早已刺穿蜈蚣頭部硬甲,深入其腦干。

    好險啊,那大蜈蚣血紅的兩只前腳鉤狀牙爪在易士奇臉前咫尺處落下,但見它渾身抽搐著,口中吐著白沫,不多一會兒,伸直了一百多對腳,挺了幾下死去了。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毒蟲,易士奇感激地望著氣喘吁吁的金蠶,金蠶拔出尖喙,朝易士奇眨眨眼……。

    “好險啊,我都不敢看了。”岩黑心有余悸的說。

    “咦,你……能看得見?”易士奇驚愕不已。

    “我感應到的,剛才的磁場太強烈了。”岩黑說。

    “好吧,今晚就到這里,我們回去吧。”易士奇收好金蠶,背起竹簍,戴上手套抓起那條死蜈蚣和小華返回。

    次日清晨,值班的道士們看見白泉師叔捉了這麼多的蜈蚣,簡直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那聖物毛毛蟲見到丟下去的巨大蜈蚣喜出望外,上前就是一口,咬破了蜈蚣紫紅色的頭甲,拖出柔軟的腦組織大啖起來。

    黑蟾蜍一口氣吞下十余條小蜈蚣,若不是易士奇考慮細水長流,恐怕那全部的一百多條蜈蚣,它也能一頓都干光。

    易士奇看著瓶子里剩下的那些小蜈蚣,它們一個個瞪著無助的眼神,萎靡不振的等待著被吞噬的命運,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憐憫。

    弱肉強食,是自然界殘酷的生存法則,人類又何嘗不是呢?

    易士奇嘆口氣想,是否應該去搞點人工飼料來喂養?現在城里吃的豬、雞、魚肉類不都是飼料喂大的麼,盡管很久以前它們是吃天然食物的。可是給聖物喂食哪一種飼料呢,毛毛蟲本應該吃植物的葉子,但它卻是食肉類,看來需要自行配制才行。

    反正手下有20個道士可供支配,說干就干,他分配這個道士去買玉米面,那個去買魚蝦粉,蛋白質是絕對需要的。最後他寫了一張食物添加劑的單子,里面有磷酸鈣、鉀、氨基酸等生長所需的元素,有一些抗生素,他可不希望聖物生病和營養不良,單子的最下面開了一點瘦肉精。

    眾道士們忙了一整天,下午稍晚的時候已基本備齊,全部送到小院中。

    易士奇將所有的材料統統混合在一起加水進行攪拌,然後大家一起動手,搓成如手指甲般大小的球球。易士奇嘗了一個,味道還是蠻不錯的。

    黃昏時,有道士來報,黑蟾蜍吞吃掉了數十粒飼料球,而聖物毛毛蟲,因還有大半只蜈蚣屍體,所以暫時拒絕進食其它食物。

    易士奇樂觀的估計,食物匱缺的問題基本上得到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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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說道

    晚飯時,小華蒸了些上次下山偷偷買回的腌肉,切了滿滿一大盤端上來,易士奇聞著那沁人肺腑的鹹香食指大動。

    全真教是戒食葷並禁欲的,門規甚嚴,與南方的符錄正一派不同,如天師道、龍虎宗、茅山宗則不禁這些。

    “易大哥,金蠶不過是個蟲子,怎會如此厲害?”小華問道。

    易士奇咽下一片鹹肉,說道︰“金蠶可不是普通的蟲子,最近閑暇時我仔細看了那本《金蠶蠱術方》,才知道金蠶實際上是一種變異的爬蟲。”隨後,他詳細的敘述了書中所描寫的金蠶蠱。

    農歷的五月初五端午日午時是一年當中陽氣最盛的日子,也是山林野外毒氣最盛的時候。在這一個時辰內,到田野中任意捉十二種爬蟲回來,放入埋在堂屋地下的小口大腹缸內,通常是些毒蛇、蜈蚣、蠍子、蚯蚓、鱔魚、蜘蛛、蟾蜍、螳螂、蜥蜴、壁虎及大綠毛蟲等,總之會飛的、四只腳會跑的一律不要。一年之中,這些爬蟲在缸內互相吞噬,弱肉強食,最後只剩下了一只,這只爬蟲吞食了其它十一只以後,自己也就改變了形態和顏色。

    一種形態為“龍蠱”,樣子如一條小龍般,可以短暫的飛升,像團火球盤旋在樹梢的高度,是由毒蛇或蜈蚣等長爬蟲變成的。還有一種形態稱之為“麒麟蠱”,身材臃腫並長著鱗甲,威風凜凜,會打洞,可鑽入地下三尺,神出鬼沒。

    最厲害的又及罕見的就是變為了一只金黃色的蠶,概率百分之一都不到,它有靈性,能夠與主人溝通,而且機智善謀。一旦金蠶一個甲子六十年之後,可于黃昏時化為黑色的影子,見不到它本身的實體,殺人于無形。凡是中金蠶蠱者,體內均會發育數十至數百只不等的黑色屍蟲,噬食其人內髒和腦漿,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由口鼻逃出人體,恐怖至極。

    金蠶喜歡清潔,包括居住環境和主人的個人衛生,愛吃豬油炒飯和飲主人唾液口涎。

    “易大哥,你的這只金蠶有多少歲了?”小華聽入了迷,興致盎然的問道。

    “聽伊老爹說,這只金蠶已經快六十歲了。”易士奇回憶道。

    “為什麼六十歲後它就能化為黑影,難道真的看不見它的身體嗎?”小華接著問。

    易士奇笑了笑,說道︰“這是《金蠶蠱術方》上說的,我也沒見過。我推測金蠶的生物磁場頻率一方面與人類的十分接近,因此它才能接近于讀懂主人的意思。另一方面,它的生物磁場又十分怪異,如果金蠶活過一個甲子,很可能它那怪異的磁場,會在一天中的某一特定時刻不反射光線,或者使光線發生扭曲,繞過它的身體,人的眼楮自然就看不見它了。”

    “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養金蠶的人都沒有好結果,‘金蠶食尾’最終反噬主人你可知道?”頭腦中傳來岩黑不滿意的話語。

    “你說說看。”易士奇笑了。

    “凡是金蠶的主人,其後果注定孤、貧、夭三者其一,其間若不嫁金蠶放它離開,終有一日會反咬一口。”岩黑道。

    “這些書上有講,我已經知道。不過這只金蠶與我彼此心有靈犀,應可相安無事。”易士奇安慰岩黑。

    “易大哥,我們可以問一問金蠶它有多少歲嗎?”小華興趣不減。

    易士奇微笑著掏出瓷瓶,拔出瓶塞,看著金蠶滿滿的探出頭來。

    “金蠶,你已經活了多少年?”易士奇問。

    金蠶眨了眨眼楮。

    “50年?”易士奇接著問。

    金蠶沒反應。

    “55?56?57?58?59?……”易士奇一路數下去。

    金蠶使勁的眨著眼楮。

    “原來金蠶59歲,比我年齡還大一倍,可是你又不是人,我看就叫你一聲老兄吧。”易士奇一本正經的說道。

    金蠶又眨動著眼楮。

    “金蠶老兄。”易士奇叫著。

    “肉麻。”岩黑說道。

    次日清晨,掌門白雲道長派人送來幾本書,有老子《道德經》、莊子《內篇》《雜篇》和《外篇》,掌門口諭,要求白泉師弟通讀至背誦。

    易士奇一見頭都大了,簡直是迂腐之極,他氣得將書摔到了一邊,去喂聖物毛毛蟲去了。

    小華揀起一本書翻了翻,那是莊子《內篇。逍遙游》,她饒有興致的往下看,看看究竟里面有什麼能讓易大哥氣惱的拂袖而去。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她放下書本,心中尋思,這書不錯呀,易大哥為什麼不高興呢。小華讀書時學過古文,盡管一知半解但也能看個囫圇吞棗。

    算了,還是去捕捉些小蟲子吧,易大哥見了肯定會高興的,想到這兒,背起竹簍沿著前夜的路獨自進山。

    易士奇與幾名道士正在後殿給聖物和黑蟾蜍喂食,白石道人扶著重傷初愈的白松道長也來觀賞重現江湖的本教聖物。

    “白泉師弟,這就是本教聖物朱蜮吧,如今師弟可是全真派的功臣啊。”白石道人恭維道。

    易士奇哼了一聲,沒有理睬。

    白石道人自覺尷尬,便轉過臉去專注池下。

    “貧道深感慚愧,如今既是同門,日後師弟若是有用得著貧道的地方,請盡管開言。”白松道長歉意的說道。

    “師兄不必客氣,我現在就想請教師兄幾個問題。”易士奇道。

    “請講。”白松道長誠懇答道。

    “師兄能否為我解釋一下道家符咒?”易士奇問道。

    白松道長點點頭,略為思索片刻,說道︰“道家符咒是自古以來山、醫、卜、命、相、五術之根本。無論南北兩派側重點不同,但符錄的四大要訣是共同的︰

    符︰就是書符,代表靈界公文和法規。

    咒︰就是咒語,代表靈界密碼與號令,起說服作用。

    印︰就是手印,代表靈界的權威和印信。

    斗︰就是步罡斗,分五行、七星、八卦等各種不同罡步,是代表不同作用及威力。

    總的說來,符咒是中國道家靈修的哲學。古人雲︰“若知書符窮,惹得鬼神驚。不知書符窮,惹得鬼神笑。”

    易士奇聽著白松講解,一邊強記于心。

    “師兄可不可以解釋得再詳細一些?”易士奇接著發問。

    “好吧,你聽著,每道符的構成有五個主要部份組織而成︰

    點符頭︰符咒開筆最為重要,就如同人的眼楮一般。

    主事符神︰每道符的功用各有不同,什麼事就該找什麼主事之神符,如同現今使用者權威或教授。

    符腹內︰此道符功用要用於何事作用,斬妖除邪或鎮宅,在此處即可明了。

    符膽︰為一道符的精華所至(生魂及靈魂),符能不能靈驗全在此訣。

    叉符腳︰(覺魂)為請兵將鎮守之意,符腳變化很多,全看此道符本身用途而定,叉符腳也有口訣的。”白松道長一一道來。

    易士奇本來就有風水方面的基礎,聽起來並不費力,他理解道︰“據我所知,中國道家的符咒絕對不是迷信,而是古人先哲對宇宙氣場深刻體驗的記錄,這里面與堪輿術有許多相通之處。例如,曲線符表示柔和之氣與風水學中曲則有情一樣,直線符代表剛烈之氣就是風水術常說的煞。世人對道術的誤解主要是道家門中良莠不齊,出現很多的坑蒙拐騙之事所導致,其實道教門內亦有許多高人,他們出手往往是極其靈驗的。”

    “師弟所言極是。”白松道長贊道。

    “我全真派中以誰的道行最深?”易士奇問。

    “青虛師叔,簡直深不可測。”





第四十六章 秦嶺神鱉

    清晨,山里的空氣格外清新,鳥兒在樹上歡快的唱著,路旁的野草上掛滿了晶瑩的露珠,小華歡快的走在山谷間的小道上,一面注意觀察著。

    一只野兔在草叢中探出頭來,驚奇地看著她。

    這是深山里的特有的氣息,腐殖土的酸味兒,野草淡雅的芬芳,樹脂的松香,這一切她閉著眼楮也能感受得到,她自幼就生長在烏蒙山之中,她屬于大山,她是山的女兒。

    山谷下白霧彌漫,隱約聽到流水的聲音,她慢慢的沿著一面緩坡攀下,沒多久,來到了一條小溪邊。小溪水清澈無比,看得見水里游動著的小魚。

    小華的目光被吸引到不遠處水中的一團黑色物體上,她走了過去,驚訝的發現那是一只死去的黃麂,身上釘滿了馬鱉。

    那些馬鱉有著暗綠色的脊背,上有黃黑斑點夾雜著縱色條紋,三寸多長,個個膘肥體壯。

    小華想,既然五毒蛭是毒蟲,這些馬鱉肯定也有毒,幫易大哥抓回去喂聖物豈不是很好?于是她放下背簍,取出玻璃瓶,伸出縴細的小手去掐住馬鱉滑溜溜皮革似的身子,扯下裝進瓶子里。

    突然,由黃麂肚子創口處探出一只巨大的馬鱉頭來,圓圓的鮮紅的大吸盤滴著口涎向小華襲來。

    小華手指一翻,靈巧的捏住大馬鱉脖子將其從黃麂肚子里拉了出來。好家伙!這只大馬鱉足有一尺多長,四五斤重,上下兩個吸盤。

    好在馬鱉的身體能伸長變形,否則那個玻璃瓶還難以裝得下呢。蓋上瓶蓋,隔著玻璃,看得見那馬鱉憤怒的盯著小華。

    可以了,小華想。

    重陽宮後殿,白松道長盡其所能的講解全真派的符咒原理,易士奇聽得是抓耳撓腮,喜不自禁。

    “符分為七種用法,化法︰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焚化,直接用火燒即可,從符尾開始點燃,如果能摺成令劍形狀則效果更好。

    佩法︰就是將符紙摺帶在身上,大多摺成八卦形,然後用膠套裝封,便於隨身攜帶。

    貼法︰直接將此道符貼於物品上,另外有種藥符是直接將符的正面貼在患處,或是火化後與藥物混合一起使用。

    吃法︰先將符放在碗中或茶杯中火化成灰,然後再沖陰陽水,等符水澄清後再飲用。

    煮法︰又叫煎法,就是把符放在藥壺里煎煮,煮法有兩種不同的形式,一是只用一張符與白水共煮(有時符水會變色,甚至有藥味),一是和一些中藥合煮。

    洗法︰可直接在浴盆或臉盆,將符火化成灰後再加陰陽水來洗,洗完後將符水潑出戶外或是無人空地。

    擦法︰符火化後加沖陰陽水,用劍指或金剛指沾符水來擦身體,通常先擦頭部,再沾符水拍一拍胸前以及背部,有時可佐以噴法,所謂噴法是口含符水,並用劍指放在自己嘴前,用力一噴,符水經由劍指而到達被施術者的身上。上次在太乙池為師弟作法便是用的擦法。”白松道長不好意思的說道,略顯尷尬。

    “事情已經過去,師兄亦不必耿耿于懷。”易士奇淡淡一笑。

    “易大哥!你看,我給你捉來了什麼?”小華滿身露水高舉著瓶子跑了進來。

    白松道長一見瓶中的馬鱉,臉色一變。

    “小華,從哪兒捉了個這麼大的螞蟥?”易士奇贊許道。

    小華把在山谷小溪里發現黃麂的屍體,上面都是馬鱉,肚子里的這只最大,也最凶,抓來是準備喂給毛毛蟲吃的。

    “萬萬不可,此乃秦嶺神鱉。”白松道長急忙阻止。

    “神鱉?它是一條螞蟥,也就是水蛭呀。”易士奇驚訝道。

    “這可不是普通的馬鱉,據本草綱目記載,自古秦嶺山中產一種身軀龐大類似馬鱉,也就是螞蟥的藥蟲,稱之為秦嶺神鱉。此鱉春季產子,食性頗雜,喜食動物內髒,但只飲夏冰、秋露和臘雪。夏天的冰多藏于山洞及地穴,冰乃太陰之精,由水變化而成,所謂物極必反是也。露是陰氣積聚而成的水液,是潤澤的夜氣,在道旁萬物上沾濡而成的,味甘,性平,秋露水則稟承了夜晚的肅殺之氣,入藥極佳。再說臘雪,凡是花都是五瓣,雪花卻是六瓣,六是陰數。冬至後第三個戌日為臘。臘前的雪,很宜于菜麥生長,又可以凍死蝗蟲卵。臘雪,如瓶裝密封後放在陰涼處,數十年也不會壞。用臘雪水浸過的五谷和種子,則耐旱而不生蟲;灑在桌幾和床席上,則蒼蠅、蚊子自己就飛走了;春天的雪有蟲,水也易敗壞,所以秦嶺神鱉寧忍干渴也不喝。由此可見,此鱉體內經數百年的夏冰、秋露和臘雪浸淫,身含藥性,實屬罕見啊。據貧道所知,秦嶺神鱉已數十年不見蹤跡了。”白松道長感慨道。

    小華拍手道︰“哎呀,那我豈不是一下子捉了上百條的秦嶺神鱉?”

    白松笑了︰“哪里有那樣的好事,只有這一條才是秦嶺神鱉,其余的不過是普通的馬鱉。你看看,秦嶺神鱉前後共有兩個吸盤,前面吸食,後面飲水,是也不是?”

    小華仔細看了看,果真如此,只有那個大家伙才前後都有吸盤。

    “聖物本身劇毒,若喂食神鱉,則兩相抵消,毒一解,本派聖物豈不是成了廢物?”白松說道。

    “毛毛蟲不可以吃,黑蟾蜍也最好不吃,不然就變為了普通的癩蛤蟆,金蠶老兄更不能吃,那怎麼處理它呢?”易士奇說道。

    “金蠶都六十歲了,怎麼還叫老兄?”小華道。

    “老兄就是很老的兄,沒問題呀。”易士奇調侃道。

    “它不是母的麼?應該叫金蠶姐姐才對。”小華不服氣的辨道。

    易士奇笑道︰“書上說,金蠶乃一十二種毒蟲變化而成,雌雄同體,每半個甲子三十年生育一次,明年我們就可以抱小金蠶寶寶了。”

    “有了,秦嶺神鱉可以去除你體內的五毒蛭。”白松道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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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南五台山

    易士奇聽到白松道長說神鱉可解五毒蛭之毒,忙請教如何解法。

    白松說道︰“道家符咒向來都是采用剛烈之法,強行驅除體內之魔,像五毒蛭這樣躲藏在腦袋里,硬踫硬必會損壞腦部組織。秦嶺神鱉就不同了,它可以逐步溫和的分解毒素並吸出五毒蛭到體外。”

    “是分解聚合嗎?”易士奇想起蘭教授的話。

    白松道長未可置否,繼續說道︰“作法是將神鱉吸盤吸附在後腦勺的風府、風池、天柱、啞門四大要穴之上,頭部為諸陽之會,請掌門師兄請出我全真教鎮山‘真武印’封住師弟頭部正面頭維、印堂兩穴,側面分別封住太陽、耳門穴和頭頂門的百會大穴,連續二十四個時辰,即可驅除師弟頭腦中的五毒蛭。”

    易士奇沉吟片刻,說道︰“白松師兄,請稟明掌門,請為易某驅除毒蛭,易某感激不盡,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安排,這就下山一趟,天黑前趕回。”

    易士奇與小華回到了院子里。

    “易大哥,我還是對這些老道不放心,你真的要他們為你驅除五毒蛭嗎?我腦中要出事的預感還是異常的強烈。”

    “我這就趕往南五台山與格桑活佛商量一下,但願他還在那里,我感覺此人值得信賴,你在家里等著,我會快去快回。”易士奇交代完便匆匆下山。

    南五台山為終南山支脈,在西安市以南30公里處,山上有大台、文殊、清涼、靈應和舍身五個小台,也就是五座小山峰,因其位于陝西耀縣藥王山以南,故名南五台。此處山形峻峭,峰巒重疊,森林茂密,景色極為秀麗,為終南山之最。

    中午時分,已至南五台山下。易士奇望著五台秋色,藍天白雲下的滿山紅葉,如此美景卻是無心觀賞,向途人問明道路,便急忙趕上山來。

    通往主峰的山口處露出黃牆黛瓦,近前看是一座彌陀寺。院內長有兩株高大的玉蘭樹,顏色深綠枝葉茂盛。繼續前行不遠就來到了塔寺溝,一座保持完好的隋代建築五佛殿和聖壽寺塔呈現在眼前。

    易士奇望著這座有名的隋代閣樓式磚塔,據說西安唐代的大雁塔即是仿照此塔修建的。

    塔下就是五佛殿,殿前兩株古槐樹,粗有五米多,二十余米高,相傳植于唐代,至今1300余年了。

    易士奇上前詢問坐在老槐樹下的一個和尚︰“請問師傅,可知道格桑活佛在哪兒?”

    和尚搖搖頭說不知道。

    “施主可是要找前幾日來掛單的那個紅衣喇嘛?”身後說話的是一個手持掃帚的小和尚。

    “正是,請問小師傅,現在他人在哪里?”易士奇趕忙問。

    小和尚手指遠處的那座最高峰,說道︰“看見那座最高的山峰了嗎?那就是大台,也叫觀音台,那兒有隋朝的圓光寺舊址。那個怪喇嘛非要在那兒住,那上面連吃的和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沒有。”

    易士奇道謝後,向那座山峰而去。那紅衣喇嘛一定是格桑活佛,沒有房子與食物是難不倒密宗苦行僧的。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易士奇沒想到通向觀音台竟有20里路之遙。一路上,山重水復,峰回路轉,險峰秀岩,目不暇接。他在絹流如帛的流水石瀑布坐下休息,用手掬了些山泉飲下,泉水清冽甘甜沁腑,爽極了。眼楮望去,那邊孤峰獨秀的是送燈台,腳下是屈腿靜臥的犀牛石,最高處的峻拔凌霄的才是觀音台。黃昏時分,易士奇終于到達了峰頂。

    夕陽西下,群山沐浴在金色的余暉下,文殊、清涼、靈應和舍身四峰之間仿佛升騰起團團紫色煙靄,“好風水啊。”易士奇禁不住脫口叫道。

    “易老弟再不來,貧僧就要東去普陀了。”夕陽里傳來熟悉的聲音,那生硬的普通話。

    易士奇定楮望去,懸崖邊一塊探在半空之中的一塊巨石上坐著一個人,火紅的僧衣與天際的彩霞渾為一體,恍若天人,是格桑活佛。

    易士奇沒有吱聲,仍舊是呆呆的望著滿身金光的活佛,這一刻,他似乎終于感悟什麼是‘道’了……。

    “道,即是與自然融于一體,‘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易士奇喃喃自語道。

    “哈哈,易老弟果然慧根奇佳,天永恆而地無垠,天地之所以永恆無垠,正因為它們並非存在于自身,因此才能得到永恆。易老弟還是不肯做我門下弟子麼?”

    “大師,我至今仍未決定何去何從,一切隨其自然吧。上次蒙大師傳我密咒,受益非淺,今天特意前來請教大師,今晨偶得一條能解百毒的秦嶺神鱉,欲請全真教白雲掌門施法以神鱉吸出我腦中之五毒蛭,此法可行否?”易士奇恭敬的問道。

    “貧僧曾聞秦嶺神鱉,聽說在秦嶺山中已有數十年不見其蹤跡,若真的是神鱉,老弟之毒可解。”格桑活佛道。

    “我是說,上次全真教掌門的兩個師弟為我驅毒,心存歹意,我差點被搞成殘廢,這次難免心有余悸。”易士奇嘆道。

    “貧僧不好妄言老弟道中之事,但我看你神氣雖略有晦澀,但印堂光滑紅潤,應無大礙,放心去吧。”活佛說道。

    “大師可有護身之術,以防萬一。”易士奇尷尬道。

    “須入我門下,密宗門規甚嚴,恕貧僧無能為力。”活佛淡淡道。

    “打擾大師了,請恕我魯莽。”易士奇懊喪之極。

    “好說。”活佛擺擺手。

    “在下告辭。”易士奇心灰意冷道。

    “嗯。”活佛哼道。

    易士奇一路跌跌撞撞下山,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

    活佛今天怎麼這樣小氣呢,難道我現在不願加入他的門下,他就對我如此的漠不關心?似乎太世俗點了吧?

    月色如水,山路清晰,易士奇獨自走著走著竟生寂寞之感,他拍拍腦門,叫道︰“出來陪我說說話!”

    “我心情不好。”岩黑吞吞吐吐說道。

    “你有什麼心情不好的?”易士奇問道。

    “你想想,我還剩有多少天啦?這里氣候又涼又干燥,老道們個個心術不正。我想念我的哀牢山。”岩黑幽幽道。

    易士奇語塞了,是啊,岩黑所剩的日子不多了,若是這次驅除毒蛭成功,我應該返回去哀牢山一趟了。

    重陽宮大殿上,掌門白雲道長面無表情的對身旁的白松、白石兩位師弟說道︰“驅除五毒蛭時,只要中斷半個時辰即可。”

    “師兄放心,那小子這次無論如何必死無疑。”白松咬牙切齒的說道。

    月光下的南五台山觀音峰上,格桑活佛望著圓圓的月亮,滿天的星辰,自言自語道︰“這小子有危險了,貧僧要會會那些老道了。”





第四十八章 驅魔

    易士奇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重陽宮時,已經是凌晨時分了。他悄悄繞到後山小院,見自己的西屋亮著燈,推門進去,是小華坐在椅子上一直在等著他。

    易士奇心中一熱,不知說什麼才好。

    “易大哥,你終于回來了。”小華頓時眼眶紅了。

    她告訴易士奇,傍晚時,白松道長來過幾次,問他回來沒有,讓他做好準備驅魔。

    易士奇沉思了片刻,取出懷中一直不離身的瓷瓶,鄭重地交給小華,說道︰“萬一我有什麼事,你須速速溜下山去,前往大苗山找苗疆女巫春花婆婆,將金蠶和《金蠶蠱術方》及青銅鏡交給她。其後你若願意就前往哀牢山一趟,將我的情況告訴岩坎老爹。你已經無依無靠,孑身一人,我請老爹收留你,山陰村就再也不要回去了,那里鬼祟異常,十分危險,你哥哥的遺言也要你永遠離開山陰村。”

    “易大哥,我要同你在一起,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決不會離開你。”小華堅定的說。

    無論易士奇怎樣勸說,小華就是不肯。

    “別吵啦,你們也應該聽聽我的意見。”岩黑不滿意的嘟囔道。

    “好吧,那你就說說你的看法。”易士奇拍拍腦門道。

    “我的意見是兩個,分為上下兩策,你想先聽上策呢還是下策?”岩黑賣弄道。

    “別羅嗦了,一起說出來吧。”

    “上策是,按照我原來的設想,我教你巫咒,將五毒蛭縮小後寄居在你的胃里,這樣在你的口腔里,除了舌頭之外又多了個吸盤,既方便又實用,豈不快哉。”岩黑嘿嘿笑道。

    “這一策太惡心,否決。”易士奇不由分說道。

    “好,下策是趁著現在夜深人靜,我們一起偷偷溜下山去,星夜趕往哀牢山。”岩黑嘆了口氣。

    “你們現在都是朝壞的方向去想了,我的想法是,既然青虛道長也給掌門留了書信,小華恰巧捉了絕跡數十年的解毒良藥——秦嶺神鱉,這些都是緣份啊。白松和白石兩位師兄已經知錯,我們也應給于其改過的機會。你們都不要再說了,讓我來用乾隆雕母卜上一卦。”

    易士奇從懷中取出那三枚乾隆通寶,合于掌中,貫通心意,掌心一熱,拋出銅錢。

    銅錢在空中踫撞,叮咚悅耳……。

    卦象已成,卻是乾上離下,得一《同人》卦,周易第十三卦。

    易士奇哈哈大笑,道︰“你們看,《同人》卦,同人與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貞。天下有火之表象,天在高處,火勢熊熊而上,天與火親和相處。再看九五爻動,同人,先號啕,而後笑,大師克相遇。”

    “易大哥,這是什麼意思?”小華急切的問道。

    “是啊,麻煩你給解釋一下。”岩黑附和道。

    “此卦象征著與人和睦相處,有利于君子明辨事務,求同存異。《象辭》中這樣分析說,開始大聲痛哭,說明內心因不知戰事的勝敗而焦急,後來大軍遇到了志同道合者,終于獲得了勝利,于是就破涕為笑了。”易士奇解釋道。

    “當……”重陽宮內悠揚的鐘聲響了。

    清晨,陰沉的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打在裸露的皮膚上冰涼沁骨,使人感到了深秋的寒意。

    驅魔儀式在重陽宮正殿上進行。

    大殿正中央,易士奇盤腿打坐在一塊蒲團上,掌門白雲道長、白松道長端坐在另兩塊蒲團之上,四周按天罡步排列著數十名道士,白石因犯戒已經被逐出全真教,故只是躲在大殿角落做一看客。

    掌門白雲道長手捧全真教鎮山之寶——真武印,這是一方只有二寸五分的雷震棗木方型法印,陽精封篆,盛以絳囊。

    “百泉師弟,此乃我終南山重陽宮真武印,是祖師王重陽當年親手所制,其封泥鎖住四方各百步,則虎狼不敢近前,以印印泥,斷其道路,則神鬼靈魅不得逃逸,端的是靈驗。我需要先將你頭部兩側、正面和頭頂幾大要穴以印封住,只留腦後供秦嶺神鱉吸毒,如何?”白雲說道。

    “請師兄動手。”易士奇平靜說道。

    白雲點點頭,自絳囊之中取出真武印,早有道士捧過朱砂印泥,白雲使印沾泥後,連印易士奇頭維、印堂、太陽、耳門及百會諸要穴。

    與此同時白雲和白松口中誦行印咒︰“干象天靈,坤以運載,不得違時,周而復始。天丁受吾神印,六甲衛吾身形,何神不從,何鬼敢當。吾印指天天傾,指地地裂,指人人長生,指鬼鬼絕滅,指山山崩,指水水竭,指雲雲舒,指木木折,指風風停,指雨雨歇,帝君授吾神印化攝,汝等有違吾令,四肢伏折,急急如天帝律令敕。”

    易士奇感到頭上印封諸穴開始發燙,如同火炙一般。

    有道士奉上玻璃瓶,打開瓶蓋,將瓶口對準易士奇的後腦勺。只聽“啪”的一聲,秦嶺神鱉自瓶中滑出,那冰涼涼、粘糊糊的大吸盤吸住了易士奇的腦後風府、風池、天柱、啞門四大要穴,四股涼氣直透顱內。

    白雲再下印咒︰“三五堂堂,日月為光,陰陽交會,四時中央,神印一下,萬鬼滅亡,急急如律令。”

    易士奇此時腦中突發陣陣眩暈,他知道這是秦嶺神鱉在向外吸拉五毒蛭。他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打坐著,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小華焦急的站在柱子後面,她感覺到了全真派真武印的強大罡力,靠不近前,只能遠遠的望著閉目打坐的易大哥。

    太陽就要落山了,六個時辰過去了,易士奇仍舊迷迷糊糊的,可身後面的人看得很清楚,在他的後腦部,滲出一攤黑乎乎的軟軟的物質。

    白松眼楮望著掌門白雲道長,白雲不宜察覺的點了下頭。

    白松站起身來,左手掐枷鬼訣,食指中指相叉,無名指與小指也相叉,中心開穴,大指掐寅上,來到易士奇身後,右手掌心是早已準備的一捏辣椒面,裝作檢查神鱉情況,右手撫過神鱉後吸盤,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辣椒面全部抹在了粘糊糊的吸盤鞭毛上。

    秦嶺神鱉本是解毒的神物,對任何毒藥均可解,但對于自然的辛辣調料卻十分敏感,全真教久居秦嶺,白松道長深知神鱉的習性,故此用的是西南出產的極辣的朝天椒粉。

    秦嶺神鱉此時已經將五毒蛭吸出了一半,突然尾部的飲水吸盤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猛烈熱燙感,如此強烈的辛辣刺激,神鱉忍受不住了,連連的打著噴嚏,主吸盤由易士奇的後腦勺上掉了下來,落在了地上還不停的打著噴嚏。

    本來秦嶺神鱉一面分解著五毒蛭的毒素,麻痺著它的神經系統,一面緩慢平和的將其身體逐漸拉出。但此刻的五毒蛭在腦顱內的另一半身體因麻痺的中斷而猛然警覺了,最強烈的一種毒素——喜毒發作了。

    一種喜悅之情湧上了易士奇的臉上,他的嘴角慢慢的現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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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重陽宮之變

    掌門白雲道長面無表情的站立起來,對一個道士頭說道︰“天意啊,非我等能做到的,撤去金罡陣,退出大殿。”

    那道士應諾著帶眾道士退出大殿。

    這時,一個道士慌慌張張的由後殿跑出來道︰“稟掌門,後面打起來了。”

    白雲道長臉色一沉,說道︰“什麼打起來了?”

    “聖物和癩蛤蟆打起來了!”那道士補充道。

    白雲一甩袖子,匆匆向後殿而去,白松看了看易士奇一眼,鼻子哼了一下,也跟著去了,整個大殿之上轉眼之間竟走的空空蕩蕩。

    小華急忙從柱子後轉出,朝易士奇奔來,那些道士們的金罡鎮一撤,圍繞著易士奇的罡氣也就沒有了。

    小華雙手抓起躺在地上仍舊噴嚏不斷的秦嶺神鱉,將其吸盤對準易士奇的後腦勺,使勁兒的按著,無奈那神鱉只顧身體不停的收縮,打著連串的噴嚏,根本無法再吸。

    小華叫喊著易大哥,幾乎哭出聲來。

    “薩坦阿祗伽都伽婆夜……”一聲密咒傳入小華的耳朵,格桑活佛火紅的僧衣從殿門飄然而至。

    格桑活佛口中誦著密咒,來到易士奇面前,出指如風,連點其頭部十二梵穴,易士奇臉上的笑容凝固不動了。

    “我們一起離開終南山吧。”格桑活佛對小華說道,輕輕將易士奇背在了身上。

    他倆出了大殿,轉向後山小院,小華進屋取點東西後,與格桑活佛一路向後山坳而去。

    掌門白雲和白松道長來到了青石池旁,見到那黑蟾蜍不知怎的竟跑到隔壁聖物朱蜮一邊去了,此刻,毛毛蟲和黑蟾蜍劍拔弩張的對峙著。

    黑蟾蜍圍著池子邊繞圈,不時地噴出黑煙,毛毛蟲原地打著轉,也不甘示弱的射出毒汁,兩方旗鼓相當。

    “趕快分開它們。”白雲吩咐道。

    一個小道士取來根竹竿,伸進池中去撥黑蟾蜍。黑蟾蜍大怒,兩只有力的前爪抱住竹竿一拽,就把竹竿拖入了池中,那小道士差點失手掉進池里。

    “快去拿抄網。”白松叫道。

    又有道士取來長柄抄網,眾道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黑蟾蜍擒住,放回了原先的池子里。

    “以後要多多留意,萬不可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掌門白雲道長嚴厲的說道,然後朝白雲擺擺手。

    兩人回到大殿,易士奇已經不見了……。

    格桑活佛背著易士奇仍舊奔走如飛,遇到小溝坎飛身而過,這大概就是小說里的輕功吧,小華想。

    他倆沿著秦嶺東西走向的山溝一路向上攀去,小華已經是氣喘吁吁,實在是跟不上格桑的步伐了。

    格桑看在眼里,停下腳步,輕輕地放下易士奇,讓他靠在一棵大樹下。

    “謝謝活佛叔叔相救。”小華喘道。

    “不必言謝,貧僧這是在救貧僧未來的徒弟呢,這回他再也無話可說了吧。”格桑哈哈笑道。

    小華看著易士奇後腦上還有著一些粘乎乎的黑色物質,就準備用手去揪。

    活佛連忙阻止道︰“萬萬不可,扯斷了毒蛭會再生,醫治起來就更麻煩了。”

    小華趕緊住手,她問格桑活佛︰“剛才老道們都跑到殿後,那毛毛蟲怎麼了?”

    “貧僧把癩蛤蟆丟進去了。”格桑道。

    “哎呀,我忘了,”小華拍拍腦袋,“方才應該將秦嶺神鱉帶來的。”

    “貧僧現在用密咒暫時鎮住五毒蛭,醫治之法我還要琢磨琢磨。”活佛撓了撓頭。

    “快看!”小華指著易士奇叫了起來。

    易士奇的臉上又重新開始了微笑……。

    “�嘩嘰叭咩哞……”格桑活佛念起了金剛持心咒。

    易士奇頭上真武印抵消了大部分的密咒磁場,以至于格桑活佛的功力真正到達五毒蛭身上的很少,如此一來,不但難以克制住毒蛭,反而使其更加暴怒,這畢竟是一條經過五次蛻皮的五毒蛭,其凶悍程度可想而知。

    易士奇頭部蒸騰著白氣,臉上的肌肉在不斷的抽搐著,似笑非笑,令人感到詭異至極。

    “先給他弄點水來喝。”活佛說道,額頭上已經冒汗,它只能加大誦經頻率。

    小華趕緊攀下谷壁,去到谷底的小溪中取水,好在她是自幼長在烏蒙山區,身手十分敏捷,不一會兒就端回來一碗溪水,基本上沒有溢出多少。

    她拉扯著易士奇緊閉的嘴唇,將冰涼的溪水往嘴里倒,無奈易士奇牙關緊閉,已無法吞咽,溪水沿著他的微笑的嘴角流下。

    小華輕啟朱唇,自己喝了一口,然後唇接唇的慢慢的將溪水洇進易士奇嘴里。一口下去,他緊閉著的牙關竟然松動了少許,又是一口下去,他的雙齒則張開了一條縫。小華大喜,忙將溪水一口口灌下,少頃,一碗水已經全部喝入易士奇口中。

    易士奇突然睜開了眼楮,臉上的詭異的微笑也不見了,他雙目直勾勾的望著小華……。

    此刻,小華發現易士奇的頭上朱紅色的真武印正在化作一縷縷煙塵,發出“吱吱”的燒灼聲,他的腦後又滲出來大量粘乎乎的黑色物質,她知道那是五毒蛭分解的身體正在源源不斷的流出。

    淚水模糊了小華的雙眼,她的易大哥得救了。

    格桑活佛停止了念咒,詫異的望著這一切,剛才還是岌岌可危的局面竟然迎刃而解了,他心里明白,這不是密咒的功效,一定是另有原因。

    格桑看看小華,又看看易士奇,慢慢的他的目光聚焦在了那只盛水的碗上,那只不是嘎巴拉,黑褐色毫不起眼的骨碗上……。

    “多謝大師相救。”易士奇說話了,小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喜悅的眼淚噴湧而出。

    “小兄弟,是這只碗救了你。”活佛坦然說道。

    “碗?小華,這是怎麼回事?”易士奇感到後脖頸上粘乎乎的,便用手往下拉扯。

    小華滿面淚痕,已經說不出話,只是幫著往下拽著五毒蛭分解的那些黑色物質。

    “小兄弟,自你昨晚離開南五台山觀音台,貧僧就一路上跟著你來到終南山重陽宮。那些妖道利用秦嶺神鱉為你吸毒至一半之際,竟然使奸令神鱉中斷治療,要你的小命。貧僧到殿後一把撈起癩蛤蟆丟到了毛毛蟲池子里,引開大殿里的老道,將你背了出來。貧僧沒想到的是,全真派的真武印竟然如此厲害,消解了貧僧的金剛持密咒,若不是小姑娘冒險下谷底取來溪水,恐怕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活佛敘述了經過。

    “小華,我,我定不負你。”易士奇緊緊地拉住小華縴細的小手感激地說。

    小華羞怯的低下了頭,搖了搖肩膀。

    “小兄弟,你這碗恐是來歷不凡,盛水後竟破全真教的鎮山之印,一舉驅除毒蛭,而且貧僧絲毫感覺不到骨碗中蘊含的真氣,真是聞所未聞,遠勝于密宗的嘎巴拉。”格桑心悅誠服說道。

    “不滿大師說,此碗來自乾隆地宮,是乾隆爺的隨葬之物,1928年被軍閥盜出,前不久在雲南哀牢山,一位老人家送給我的。”易士奇不敢隱瞞,便如實道出。

    活佛細細的觀察著骨碗,突然大叫一聲,對著骨碗翻身下拜。

    易士奇大驚,又不敢問其緣由,只是怔怔的望著格桑活佛。

    “你看看碗底。”活佛說道。

    易士奇伸手拿過碗,看著碗底,骨碗經水浸之後,碗底隱約顯露出來兩個古樸的字跡——鄭隱。

    “拜屍教!”易士奇驚呼道。





第五十章 笨教最後的仁波切

    格桑活佛驚愕的盯著易士奇,慢慢的說道︰“你知道拜屍教?”

    青虛的信中講到了東晉葛洪及其徒弟鄭隱一事,但叮囑易士奇不能對外人講,就連重陽宮全真教也不例外。

    “我只是聽過一位世外高人講過一點點,具體的不甚了了。”易士奇說道。

    “那人是誰?現在何處?”活佛追問道。

    “大師見諒,我有承諾在先,不能透露他的名字。”易士奇歉意道。

    “哦,原來如此。小兄弟,希望你以後在任何場合下,都不要再提起這三個字和骨碗上的那個人名,恐惹來殺身之禍。”活佛囑咐道。

    格桑活佛站起身來到易士奇身後,看了看他的後腦勺,滿意道︰“嗯,五毒蛭已經全部清除掉了,把骨碗收好,輕易不要給人見到。”

    “我知道了,多謝大師。”易士奇說道。

    “重陽宮你是回不去了,索性直接拜師入我門中吧。”格桑再次勸說。

    易士奇苦笑著說道︰“大師,我本來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大學老師,風水專業倒也符合我的興趣與愛好,經濟收入算是不錯了,實在是不想卷入江湖上的恩怨爭斗中去,什麼全真教也好,什麼毒蠱屍蟲也罷。更何況我的假期早已超了,再不回去就要被解聘了。我想帶小華回到嶺南,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唉,可惜了這一塊良材美質啊,也罷,以後若是有事相求于貧僧,貧僧定會前來,聯絡方法你已經知道了。”活佛嘆道。

    “不就是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麼,這種聯絡方式也是夠奇特的了。對了,大師既非密宗黃白紅三教,那你這一門究竟該如何稱呼?”易士奇問。

    “笨教。”活佛答道。

    易士奇吃驚不小,原先研究藏密文獻書籍時,自己曾對湮滅了數百年的西藏笨教感到好奇,但始終找不到他們近代活動的跡象。

    笨教是古代吐蕃原始巫教,發源于林芝,年代已無從考證,盛行時分本地、外來和竄易三派,黑笨、白笨兩支,早期但以禱神伏魔為人禳病,並多有通靈人,喜佔卜、幻術,崇敬鬼神、精靈、魂魄、命運、道數等。當年蓮花生大師曾于林芝縣的笨日神山上與笨教教徒有過一番惡戰,戰敗方的笨教從此一蹶不振,逐漸淡出歷史,雪域高原終被外來宗教——印度傳來的佛教所統治。

    “大師原來是笨教,西藏的本土原始自然宗教,近代以來,江湖上已絕少聽到了。”易士奇景仰道。

    “小老弟,我教數百年來默默無聞,想起來怎不叫人心酸難過,我們崇尚自然、原始,與天地和諧相處難道不應該?我們自食其力,從不要信徒供養有什麼錯?如今,貧僧顛沛于中原,想物色一個衣缽傳人而不可得,莫非上天真的要絕我笨教?”格桑活佛眼眶中噙滿了淚水。

    易士奇瞧著于心不忍,只得勸解道︰“大師,中原人半個世紀以來受無神論影響較深,加之漢傳佛教的日益商品化,人們已經對宗教的動機產生了懷疑,所以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我看大師不如前往滇西北一帶走走,那里民風淳樸,或許有收獲呢。”

    “我要回哀牢山。”岩黑醒了。易士奇抬頭望去,原來天已經黑了。

    “咦,你把五毒蛭怎麼了?”岩黑詫異的說。

    “已經清除了。”易士奇沒好氣地說。

    “你,你殺了它!”岩黑叫道。

    易士奇沒有回答。

    “你這個劊子手!你竟然殺了它?它和我風雨同舟了幾十年,情同手足啊,你知道麼,它曾是一條那樣多愁善感的蟲子,是那樣的善解人意……嗚嗚……”岩黑竟然傷心的哭泣起來。

    易士奇望著地上的那一攤粘糊糊的東西,不知說什麼好。

    “小兄弟,你在同誰說話?”格桑活佛奇怪道。

    “我的腦子里附上了一個邪靈,一到晚上就出來,我在同他對話。”易士奇解釋道。

    “我不是邪靈!”岩黑抗議道。

    “讓我來看看。”格桑說著伸手按住易士奇腦門,一股熱力直透顱內,須臾,點了點頭。

    “可想把他清除掉?”活佛問。

    “當然想了,大師有辦法?”易士奇回答道。

    “你不能這麼做!”岩黑極力反對的聲音。

    “你聽說過密宗的灌頂嗎?”活佛問。

    易士奇想了想,說︰“書本上看過,所知不多。”

    活佛說道︰“灌頂最初來源于印度,印度國王的太子在繼承王位之時都要舉行一個儀式︰取四大海的海水放于一個寶瓶內,澆洗于太子的頭頂,于此儀式之後正式成為國王。這就是灌頂的原意。《大幻化網總說光明藏論》中雲︰“依甚深之密咒灌頂儀軌,即能驅散或洗淨弟子之三門及平等俱之諸障垢,于自相續中注入或種植能顯現智慧之力,並令成熟四金剛也。”意思是,灌頂可以驅除罪業和邪靈。在密宗的實踐上,必要時上師可以酌情強行灌頂。”

    “這麼說,灌頂可以驅除我腦子里的岩黑的生物磁場?”易士奇說道。

    “何止驅除,實際上就是消滅,殺死邪靈。”活佛道。

    “我不要!”岩黑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

    “凡灌頂必先成為我門下弟子,密宗是不能給外人灌頂的。”活佛盯著易士奇的眼楮,他試圖再次的勸誘。

    易士奇想了想,淡淡一笑,說道︰“大師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易某這輩子只想做一碌碌無為的普通人,我也想好了,下一步我將要去哀牢山和苗疆,把屬于別人的東西還給人家,”他轉過臉去,情意綿綿的望著小華說道,“至于烏蒙山那邊的命案,有政府,有公安局管著,我又何必卷入太深?我要每天同小華坐在深圳灣看海,休息時與小華去品嘗粵菜,平安就是福,對嗎?”

    小華含著眼淚,深情地看著易大哥……。

    唉,格桑。仁波切長嘆一聲,似有無盡的惆悵……。

    易士奇堅定的目光望著活佛。

    “好吧,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將你腦中的邪靈轉移到其它的物體上。”活佛說道。

    “大師是說有辦法將岩黑的生物磁場轉移?”易士奇立刻興奮起來。

    “是的,但需要你腦中的那個岩黑配合才能成功。”活佛解釋道。

    “喂,岩黑,你聽到了吧?你願不願意?”易士奇言語懇切之極。

    “我不願意。”岩黑一口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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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棄嬰

    “岩黑,你在我身上的時間已經不短了,我對你總的感覺還是不壞的,你和岩坎一家人的恩恩怨怨實在難以區分誰對誰錯,畢竟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想想你都已經死去幾十年了,又何必始終耿耿于懷呢?你的生物磁場盡管與我的磁場在嫁接,不必擔心七七四十九天之期,但始終是我強你弱,最後恐怕你就根本不復存在了,或許我只有在夢中才能找到你。與其如此,還不如按照大師的辦法,轉移到別的生物體上,開始一種嶄新的生活。”易士奇坦誠的說道。

    “這,要看轉移到哪兒了。”岩黑囁嚅道。

    易士奇將岩黑的意見轉達給了格桑活佛。

    “根據笨教對自然的理解,世間萬物皆有靈,就是你說的生物磁場了,只不過植物的簡單而動物的復雜,這種靈用某種特定的方法是可以使其相互轉化的,這與佛教的投胎是本質完全不同的。你可以問問他,是願意轉移到動物身上呢,還是植物?”格桑說道。

    “我想轉移到人的身上,最好是個漂亮的女人。”岩黑憧憬道。

    “不行,因為岩黑的生物磁場很弱而且又不完整,往人身上轉移會出現與你身上相同的情況,過一段時間就會完全喪失了自我,被覆蓋掉了。”活佛對易士奇解釋道。

    岩黑想了想,支支吾吾的說道︰“那什麼動物壽命長些?”

    “烏龜。”活佛一口斷定。

    “我不喜歡,讓我好好想想,怎麼說這也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岩黑思索著說道。

    “大師,他還未決定下來。”易士奇對活佛道。

    “也好。”活佛頜首道。

    “小兄弟,施展移靈**之前,你需要先了解時輪密法。‘時輪’是指大千世界和生命在時間中的生滅規律及修煉方法和終極目的。”格桑對易士奇說。

    易士奇第一次接觸到如此深奧的藏密要義,不僅對笨教又多了幾成敬佩。

    活佛接著說︰“時論分外輪、內輪和別輪。外輪是指天地時間周期,以年為‘時’,日行12宮,周而復始,流轉不息,形成四季交替,萬物的生滅。內輪指的是人體的氣脈循環周期,以一晝夜為‘時’,諸氣運行12輪,形成人體的新陳代謝和生死交替。

    別輪,就是改變上述兩種世間生死規律的修持方法和終極目標,也就是——移靈**,對外稱之為︰無上瑜伽。”

    易士奇點點頭,說道︰“世界著名的科技史權威李約瑟說過‘現代科學的成就不能成為古代科學成果的最後審判庭,因為科學發展還沒有到頭’。今日聽大師所講的時輪密法令在下耳目一新,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其實就是當代哲學中的‘測不準定律’。人類發展到現在,對天地宇宙,對自然界,對植物、動物甚或人類自身都還很不了解,我們真的不知道除了我們所處的這個三維空間之外的多維空間,我們到現在仍然看不見,摸不著佔宇宙70%的暗物質究竟是什麼?當代物理學、化學解決不了的某些疑問,也許很久很久以前,在青藏高原的原始宗教中窺到了端倪。”

    格桑活佛對易士奇這番話也是敬佩有加,不住地微笑和點頭。

    “請問大師,笨教中身負移靈**的修行者是稱呼仁波切呢還是苦行僧?”易士奇好奇的問道。

    “瑜伽行者。”活佛回答。

    月色迷離,大家踏著斑駁的月光在林間穿行,翻過了一道山梁,前面的山路向下蜿蜒,這就是秦嶺的北坡了。

    易士奇的毒蛭解了,小華是格外的快活,走起山道來身輕如燕,竟然把活佛都甩在了後面。

    三更時分,他們來到了秦嶺山區的一個水庫邊,遠處是一個集鎮,隱約透出點點燈火。走了大半夜,易士奇是又累又餓,于是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再也不肯走了。

    “小兄弟,再堅持一會兒就到集鎮了,鎮上就有吃的了。”格桑活佛鼓勵道。

    易士奇搖搖頭,喘道︰“我真的走不動了。”

    晚秋夜深霜重,水邊更是涼風習習,易士奇接連幾個寒顫。活佛找來些枯枝葉堆放在地上,然後雙掌運足真氣,掌心挨著枯葉,不一會兒,那枯葉燃了起來,添上枯枝,燒起了篝火。

    篝火頓時帶來了溫暖,望著  啪啪的火苗,易士奇咽著吐沫說道︰“這要是有點野味烤就太棒了。”

    “易大哥,你餓了,我去找點東西來烤。”小華知道易士奇今天折騰得夠嗆,身體虛弱,便準備進林子找點吃的東西。

    “危險,別去。”易士奇喊道。

    “我不走遠。”小華回答著已經跑進了樹林。

    小華躡手躡腳的在黑暗的樹林里邊走邊聽,突然她笑了,仰臉盯住了一株高大的松樹,只見她略一下蹲,隨後身子暴長,嗖的一聲竄上了十余米高的樹梢,伸出縴細的小手,從一個樹巢中拖出來兩只松雞……。

    易士奇望著小華笑眯眯著的拎著兩只松雞走過來,驚訝得叫了起來︰“哇!你真行!”

    “我去湖邊拾掇一下,馬上就來。”小華蹦蹦跳跳的跑到水邊,輕輕扭斷了松雞的脖子,扯去錦毛,縴細的手指插入雞腹,拽出內髒,然後洗淨。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啼哭。

    小華放下松雞,循著哭聲找過去,她在一條水泥便道旁邊的石凳上,發現了個藍色布包裹,里面躺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易士奇添上幾把枯枝,篝火燒得旺旺的,遠遠望見小華又是喜盈盈的懷抱著一個布包裹走來。

    “這又是什麼?”易士奇驚訝的問道。

    小華喜滋滋的捧著布包裹,說道︰“看,我找到了什麼?”

    藍色的布包裹里面,那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嬰兒緊閉著雙目,蒼白的小臉有氣無力地張著嘴,欲啼而無聲。

    “這孩子快要死了,待貧僧輸點真氣與他。”活佛慈悲的說道。

    格桑活佛手掌心隔著布包裹將真氣稍稍輸進少許,“哇”的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起來,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的悅耳。

    易士奇看著孩子的臉色漸漸的紅潤,關切的說道︰“這孩子剛出生就被人拋棄,為什麼?”他解開了包裹,驚訝的發現這是一個身有殘疾的男嬰,孩子只有一條右腿,左腿發育不全,不及右腿的一半長。

    “原來是個腿部殘疾的男孩,做父母的竟狠心將他拋棄,真是夠可憐的了。”易士奇嘆道。

    “他太可憐啦。”小華摸著男嬰的小臉蛋,淚水滴落下來。

    “我要他。”岩黑道。

    “什麼?”易士奇沒有聽清。

    “我說我要轉移到他身上去!”岩黑大聲說道。





第五十二章 移靈

    易士奇鄭重地對格桑活佛說︰“岩黑決定了,他要移靈到這個殘疾的棄嬰身上。”

    “善哉,”活佛撫掌道,“天意呀,岩黑殘缺的磁場移植到嬰兒身上應該是毫無問題的,這孩子將來盡管身體殘缺,智力卻是非凡啊,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小華聞言大喜,忙慫恿格桑活佛快點施法。

    格桑活佛眼楮直望易士奇。

    易士奇心下明白,說道︰“大師施法吧,這孩子我們收養了。”他回眸望小華,小華給予肯定的目光。

    活佛點點頭,道︰“告訴岩黑,移靈將會打破內外時輪原有的時空,貧僧的罡氣,也就是小兄弟所說的生物磁場,會探測岩黑的磁場,請他必須給予配合,要屈服順從于貧道的磁場頻率,千萬不可抗拒排斥。一旦施法開始,一個時辰之內便不能中斷或反悔,現在還有什麼話盡管說。”

    “我有話說,”岩黑馬上聲明道,“你們既然收養我,我非常感謝,但你們必須做到,一不能無緣無故給我斷奶,二則要及時清理我的糞便,三不能因為我毫無反抗能力就可以隨便打我,能做到嗎?”

    易士奇說給小華聽,大家都笑了。

    易士奇笑著問道︰“可以開始了麼?”

    岩黑回答︰“吃完松**。”

    雞叫三遍時,東方已顯出晨曦,移靈**開始了。

    格桑活佛打坐在中間,左手五指按壓在易士奇頭頂五大蓮花梵穴上,右手因男嬰的頭頂太小只得將掌心整個貼在上面。

    活佛運起了笨教最神秘最不可思議的別**法,他發動左脈罡氣(直立于人體脊椎左側),自海底輪(肛前二指)升起,經左臂向前到掌、指,直透易士奇頂輪五梵穴,感應其顱內岩黑的微弱磁場。約摸一炷香的時間,罡氣找到了被擠在角落里岩黑的磁場,活佛加大了罡氣的力度,一點點的將那微弱的磁場疊加在了自己的罡氣上,然後輕輕拽出。

    別**法最難的就是穿透內外輪時空的殼,這不但需要施法者的功力深厚,而且還要相當的技巧與應變能力。這殼是時空的牆,相當于道家太極圖中的分隔陰陽的那根太極弦,只要突破了那根弦,水火既濟,陰陽交融,就可變有極為無極了,可是數千百年來,堪破太極弦的又有幾人?

    笨教的移靈**則化繁為簡,將包羅萬象的太極弦化為內輪和外輪,以極精純深厚的罡氣(磁力線)由兩輪的軸心點上一舉穿透時空之殼。通俗的兩者相比,太極弦毫無著力點,陰陽交替,循環往復,無窮無盡,無止無休。而內外時輪無論怎樣旋轉,如何繽紛亂象,其軸心是恆定的,罡氣以直線進入,瞬間穿破二輪時空,完成移靈。

    活佛將疊加在罡氣上的岩黑磁場抽離了易士奇的大腦,由沿左脈回到海底輪,再由右脈沿右臂輸往嬰兒體內。

    地平線上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集鎮上三三兩兩的晨練者遛彎來到了水庫邊,他們驚奇的發現一個紅衣喇嘛坐在地上,一手按在一青年人頭頂上,另一只手則奇怪的扣在了一個新生嬰兒的頭上,三人均緊閉雙目如泥塑般。

    這肯定是某種邪教在殘害嬰兒,晨練者們議論紛紛,進而義憤填膺起來,但無人敢于上前,于是有人掏出手機,撥打了110報警。

    此刻,活佛已凝聚全身罡氣為一線,正在為穿透時輪做最後的一擊。

    一輛警車呼嘯著來到了水庫邊,兩名警官手持電警棍向他們走來。

    “喂,你們是干什麼的?”年輕點的警官喝問道。

    格桑活佛真氣運行正到要緊關頭,此刻豈容分心,他充耳不聞,集中罡氣于一線,意念著力時空輪軸之上。

    警官見他們不理不睬,不由得拉下臉來,正欲發火,小華迎上前來。

    “警察叔叔,我們是一起的,他是深圳大學的老師,這位是西藏來的活佛,他們現在是在搶救一名嬰兒。”小華對警官解釋道。

    “搶救嬰兒?這嬰兒是哪兒來的?他的父母家人呢?”年長些的警官提出疑問。

    小華只得實說︰“這是我們昨晚發現的棄嬰,發現時已經快要死了。”

    人群在大聲的議論,這個說八成是邪教,那個說采童補陽,還有的信誓旦旦說那是個假喇嘛,上次就在這集鎮附近轉悠過,總之七嘴八舌,不一而足。

    警官的表情越來越嚴肅,說道︰“我們先看看這個嬰兒。喂,老和尚把手拿開。”

    見紅衣喇嘛沒有反應,那警官伸手就去拉他的手臂,不料剛一挨到其皮膚,便被一股很強的力給彈了回來,而且手指如過電般麻酥酥的。

    “老和尚還挺邪門!”青年警官怒從中來,手持電警棍,撳動開關向前一擊……。

    上百萬伏高壓瞬間傳入格桑體內,遠遠高于活佛的生物磁場電流,使得凝成一線的罡氣驀地增強了千百倍,竟然一舉穿透時輪之殼。

    活佛哈哈一笑,撤掌站起身來,那邊嬰兒“哇”的一聲啼哭起來。

    “多謝警官相助。”格桑活佛雙掌合什。

    小華趕緊抱起嬰兒,嬰兒面色紅潤,啼聲響亮,呼吸有力。

    易士奇上得前來,取出深圳大學的教師工作證,表明自己的身份。警官懷疑的目光盯著他,並訊問其深圳大學的老師來此地做什麼。

    “旅行,橫穿秦嶺中段的徒步旅行。”易士奇解釋道,並敘述了昨夜于水庫邊撿到瀕死棄嬰以及大師用氣功搶救的事情經過。

    警官打開布包裹,人群中發出一陣唏噓,那棄嬰果然是個重度殘疾。

    “你們一起跟我們回派出所接受調查。”警官吩咐道。

    易士奇等人被塞進警車,一路響著警笛,來到了集鎮上的一個小公安派出所。

    易士奇、格桑和小華被分別錄了口供。

    “這孩子你們不能帶走。”警官嚴肅的說。

    “我已經決定收養他。”易士奇鄭重其事說道。

    “那也不行,棄嬰的收養需要民政部門處理,手續也需要他們來辦理。”警官如實相告。

    “那我們馬上去民政部門辦理。”易士奇焦急說道。

    “急不來的,民政部門要先為棄嬰體檢,喂養觀察,還要調查領養人的家庭狀況、經濟收入來源,領養的目的等等,還要收取一筆費用,全部辦好的話,少說也要三個月。”警官解釋道。

    “什麼,三個月!那可不行,您就行個方便吧,我們實在是太喜歡這個孩子啦。”易士奇哀求道。

    “你說你還是個單身漢,你就這麼急切的想要這個嬰兒,究竟有什麼目的?”警官立即懷疑起來。

    “他和我們有緣,我們都喜歡他。”小華接上來說道。

    “冥冥中注定他倆是這孩子的再生父母,請讓他們一家人團聚吧。”格桑活佛對警官勸誡道。

    “哼,一家人?若是這棄嬰能叫他一聲爸爸,我就放人。”那警官不願意再糾纏下去,索性耍起刁蠻來。

    “爸爸!”那出生不久的嬰兒睜著明亮的眼楮,張著小嘴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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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鄭隱骨碗

    那警官瞠目結舌怔住了……

    小華一下子撲到孩子身邊,連同布包裹抱起,激動得熱淚盈眶,滴落在棄嬰粉白嬌嫩的臉上,那男嬰狡黠的眨了下小眼楮,小華心中一樂。

    易士奇歉意地望了警官一眼,帶著小華和孩子與格桑活佛揚長而去。

    不可能啊,那嬰兒明明是剛出生不久呀,邪了,那警官還坐在那兒想不通。

    大家的肚子咕咕響,于是來到一面攤前每人要了碗牛肉面,香噴噴的吃了起來。

    “我要吃奶。”細微稚嫩的聲音,小華低頭一看,那嬰兒正睜著一對黑眼楮盯著她的胸部。

    他們來到鎮上的一家超市,買了一箱盒裝牛奶,嬰兒吃飽睡去了。

    “小兄弟,此鎮東就有一個小火車站,你們下一步準備去哪兒?”格桑問道。

    易士奇望了小華一眼,說道︰“我們如今有了個孩子,想回到學校去,但要繞道膠東老家一趟,讓我母親見一見這孩子。”

    小華聞言點了點頭。

    “敢問大師今欲何往?”易士奇說道。

    “唉,繼續雲游天下,物色我笨教傳人。”活佛嘆道,面現惋惜之色。

    易士奇看在眼里,岔開話題道︰“大師,在下有一事不明,一直想問問您。”

    “請講。”活佛望著他。

    “鄭隱骨碗應是拜屍教之物,不知大師為何對其禮拜有加?”易士奇問道。

    格桑活佛沉思半晌,說道︰“小兄弟知道東晉葛洪吧?”

    易士奇道︰“知道,葛洪是中國古代自然科學的鼻祖,他的丹砂制水銀法是世界化學史上第一例分解化合試驗,他采用疫苗治療狂犬病比西方早了1000多年,他又是道家思想之集大成者,西方人稱他是世界上的第一個化學家。”

    活佛道︰“葛洪信奉自然,推崇道法自然,他的徒弟鄭隱你又知道多少?”

    易士奇搖搖頭道︰“知之甚少。”

    “鄭隱也是曠世之才,他的九字源更是驚世駭俗,是自然界的至高秘籍,遠勝于釋道儒法,不過外人難窺其皮毛啊。”活佛景仰道。

    易士奇回憶道︰“葛洪好像曾在《抱樸子。登涉篇》中提到過什麼九字源。”

    “不錯,後來鄭隱從其師的九字源中悟出了一番道理,這也是葛洪所始料不及的,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也是定數。”活佛說。

    “如此說來,鄭隱的九字源與大師的笨教都是悉悉相通于自然,彼此也有共同點了。”易士奇道。

    “正是。”活佛一臉的嚴肅。

    易士奇點點頭,道︰“鄭隱的確是一代高人,可惜歷代史書上卻把這個人遺忘掉了。”

    “他創建了極其神秘的拜屍教,據說在雲貴高原一帶發展甚速,不知怎的又突然從江湖上銷聲匿跡,而且這一消失就是1600多年。”活佛說。

    “這麼說,失蹤了十六七個世紀的拜屍教又重出江湖了?”易士奇問道。

    活佛點了點頭,道︰“這骨碗就是信號。”

    “為什麼?”易士奇不解的說道。

    活佛道︰“它是拜屍教的第一聖物,鄭隱頭蓋骨制成的嘎巴拉。”

    難怪此碗盛的水都有祛除五毒蛭的功效,若不然,乾隆爺又如何看得上眼?易士奇知道,要想骨碗有功力,須得于鄭隱死後七七之內,當然是越早功力越強,趁他遺留的生物磁場還未散盡之前設法儲存在天靈蓋內,這樣以此天靈蓋骨制作的碗才具功效,否則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塊骨頭而已,用于祭祀憑吊可以,用來降魔除妖則絲毫沒有用處。鄭隱畢生的生物磁場都集聚在骨碗之中,那可是石破天驚的啊,里面定另有其它特異的功能。

    “怪不得大師敬拜骨碗,確該如此。”易士奇點頭道。

    “此碗作為拜屍教頭號聖物,肯定不只是因鄭隱的頭蓋骨之故,目前看到的已經有解毒之效,你且收好,以後慢慢研究,但決不可為外人知。”活佛再次叮囑道。

    他們邊說邊走著,前面來到了這個秦嶺山區的小火車站。這是一座典型的山區小站,票房的樣式已經老舊,月台的圍牆刷著白灰,寥寥無幾的旅客,一條清澈小河,河中到處都是圓圓的大卵石,對面的大山聳立,擋住了人們的視線。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易士奇嘴里哼出兩句詩來。

    “易大哥是在作詩麼?”小華抱著孩子問道。

    易士奇笑道︰“秦嶺山脈自古交通不便,我想起了唐憲宗時為了一段釋迦牟尼小指骨險些殺掉大文學家韓愈,那韓愈被貶潮州途徑秦嶺時冷落淒涼的心情。同樣我今天懷揣乾隆爺的一段指骨和鄭隱的頭骨碗,口袋里裝著天下第一毒蠱,懷里抱著一個小巫師,與小華在此地候車,與當年韓侍郎的心情真是迥然不同啊。”

    活佛呵呵一笑,說道︰“小兄弟有沒有想好給這個嬰兒取個什麼名字?”

    易士奇道︰“還是叫岩黑吧。”

    小華聽到點點頭,也表示贊許。

    “大師若是沒有其它緊要事,不如和在下做伴一起南下廣東,深圳是個移民城市,全國三教九流匯聚之地,興許可以物色到中意的人選呢。”易士奇建議道。

    小華也接道︰“是啊,活佛一起去,多一個熟人說說話多好。”

    活佛道︰“此地西北方向去法門寺不遠,貧僧一直想去看看,日後貧僧當去廣東羅浮山,當年鄭隱也是從那里失蹤的,到時候再順路探望小兄弟。”

    格桑活佛本是雲游四海的苦行僧,行事灑脫,告辭二人便絕塵而去。

    “活佛是個好人。”小華惋惜的說。

    “是啊,雪域高原上默默無聞的笨教竟也如此樂于助人,近山者仁,近水者智,真是不假啊。”易士奇說著想起了終南山,又搖了搖頭。

    格桑活佛將要去廣東羅浮山,鄭隱當年失蹤的地方,他難道也是要去追蹤拜屍教?青虛道長留言也是去追蹤拜屍教,一去十年都沒有消息,自己回到深圳後,要不要上報登尋人啟事呢?還有山陰村,也不知王警官他們有沒有捉到真凶,蘭教授是否有新的發現。唉,還是盡快早點返回深圳吧,大學老師這個職位對于他和小華,還有孩子,都是太重要了。

    “易大哥,你在想什麼?”小華看見易士奇緊縮眉頭,關切地問。

    易士奇正想回答,被一急切的稚嫩童音打斷︰“媽媽,我屙了……”





第五十四章 梅姬

    東行的列車上,旅客們都喜歡這個可愛的寶寶,寶寶講話不多,帶有西南口音,但每每都是切中要害。尤其是看到對面座位上的一對青年人啃燒雞的時候,寶寶竟流下了口涎。

    “老是喝牛奶。”寶寶盯著小華的胸部,不滿意的說,這句話引起了旅客們的哄堂大笑。

    日夜兼程,第三日早上終于趕到了蓬萊。

    母親見到兒子回來,並帶來個懷抱嬰兒的漂亮姑娘,起先是驚愕,隨即歡喜起來。一會兒拽著小華的手,噓寒問暖,一會兒又抱著寶寶轉來轉去。

    易士奇告訴母親,孩子是撿來的,身體有殘疾,他與小華還未成親,但他倆已經決定了收養這個可憐的棄嬰。

    母親說,既然撿來就是緣分,她願意照顧這孩子。

    易士奇則勸母親離開老家,到深圳去幫他帶孩子,這次母親沒有拒絕。

    潮水鄉就在黃海邊,從家里到海邊不過兩三里路,陣陣海風吹來,略帶鹹澀的味道,小華第一次來到海邊,嗅到大海的氣息,興奮莫名。

    “去吧,帶小華去趕海,剛剛退潮。”母親慈愛的說。

    “我也要去,奶奶。”寶寶開口說話,小嘴又甜,把母親嚇了一跳。

    “這孩子說話早,挺聰明的。”易士奇趕忙解釋,他不想告訴母親實情,以免她理解不了。

    黃海邊,潮水退去後裸露出來大片的的海灘和礁石,礁石縫隙中就有許多的牡蠣。易士奇教小華用鐵鏟鑿下一個個的牡蠣,又到海灘上去挖子,小華將這些戰利品一一裝進了籃子里,開心的合不攏嘴。

    寶寶也是瞪大了眼楮在看,這可比哀牢山的黑水潭大多了。

    午飯時,這些煮熟的貝類盛了兩大盆,小華從來沒吃過海鮮,這下可是大快朵頤。

    易士奇告訴寶寶,它的腸胃還沒有完全發育好,這類食物還無法進行消化,寶寶扭過臉去不理他。

    收拾好東西,兩天後他們啟程南下廣東。

    深夜,月色淒淒,樹影婆娑,終南山上重陽宮,掌門白雲道長正睡在床榻之上,窗欞斑駁,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飄然而至。

    白雲道長猛地驚醒,定楮細看,忙不迭的翻身下床,倒地便拜︰“不知青虛師叔駕到,有失遠迎。”

    黑衣老者背負雙手,冷冰冰道︰“我那徒兒來過了?”

    白雲道長後背發涼,戰戰兢兢回答︰“是,師叔的信也給了他,他身負五毒蛭蠱毒,我與白松以秦嶺神鱉極力救治,終不得醫,後與同來的小丫頭一起不知所蹤。”

    “哼,若不是看到你們找回來本教聖物朱蜮,我定一掌斃了你,好自為之吧。”青虛說罷轉身而去。

    白雲道長恭送出門,庭內月光清徹,已然不見了蹤影。

    黃昏時分,終于到家了,易士奇打開了自己位于深圳灣的宿舍房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母親輕輕的放下寶寶,四處打量,見屋里屋外邋遢不堪,直是搖頭。小華忙開始打掃衛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個屋子整潔一新。

    夜幕降臨了,深圳灣里漁火點點,海風輕佛,空氣濕潤,景色美極了。

    “對面就是香港了,抽空我帶你們去逛逛。”易士奇對母親和小華道。

    “今晚我們吃粵菜去。”易士奇高興的帶著她們來到了南頭一家有名的海鮮酒樓。

    “中國八大菜系中以粵菜最為清淡鮮美,用料奇而且雜,海鮮是必不可少的珍品,鳥、鼠蛇、蟲皆為佳肴。選菜還講究鮮爽滑嫩,夏秋清淡,冬春濃郁。有很多內地人吃了粵菜後就不願意再離開廣東了。”易士奇滔滔不絕的介紹著。

    晚餐點的菜有三蛇龍虎會、蔥姜花蟹、蠔油鮮菇和清蒸石斑魚。

    “這是三種蛇的肉,有眼鏡蛇、金腳帶蛇和過樹榕蛇,廣東人稱之為龍。”易士奇邊吃邊解說著。

    “這是什麼肉?”小華用筷子夾起一塊紅撲撲的肉來。

    “果子狸,山中一種吃果子的小動物,也叫花面狸,廣東人叫它為虎。”易士奇道。

    “我們烏蒙山也有,叫白額靈貓。”小華說道。

    “奇兒,咱們不應該吃這麼多的動物,它們也是有生命的,下次千萬不要再這樣了。”母親放下筷子責備兒子。

    “是的,媽媽。”易士奇答應道。

    “易老師!你回來啦,一直都找你不著,問教務處說你在貴州出了點什麼事,可把我急壞了,這兩位是……”正對著的包房里走出的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見到易士奇大喜,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

    “媽媽,這位是我的同事劉老師,”易士奇轉過身來介紹說,“這是我母親,這是我……她叫小華,我們剛從山東老家回來。”易士奇有些尷尬,不知如何介紹小華。

    “大嬸你好,易老師別瞞我,這孩子……你是不是在老家已經成家了?哈,連嫂子也不讓叫一聲?”劉老師是東北人,性格直爽出了名的。

    “這孩子……”易士奇面紅耳赤。

    “喂,兄弟,別不好意思了,有筆買賣做不做?和往常一樣,我二你八。”劉老師壓低聲音說。

    “當然做,最近開銷挺大。”易士奇應允道。

    “好,顧客就在里面,我去請她出來。”劉老師一拍易士奇肩膀,徑直走進那間包房。

    母親年紀雖已不小,但聽力卻很好,她對兒子說道︰“奇兒,你是老師,怎麼還同人家做買賣?你可不能走歪道啊。”

    “媽媽,不是的,我是幫別人相宅看風水掙點錢的。”易士奇解釋道。

    這時從包房里走出一行人,劉老師走到易士奇面前恭敬的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說的我們學校的風水大師易士奇老師,易老師在深港兩地堪與界是赫赫有名,”他轉身指著站在前面的一位身穿高檔時裝,舉止文雅的中年漂亮女性道,“這位是……”

    “我是香港梅奇化妝品公司的總裁梅姬,久仰易大師之名,幸會幸會。”那豐腴白皙滿面春風的中年女性打斷了劉老師的話,直接自我介紹並向易士奇伸出手來。

    易士奇握了握手,說道︰“你好,梅小姐,不知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梅姬嫣然一笑,說道︰“若是不妨礙你們的聚會,可否到包房一談?”說罷轉身率先走回包房內。

    易士奇同母親和小華匆匆打了個招呼,也走去包房。

    小華懷中的寶寶壓低聲音說︰“媽媽,要小心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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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警官最後的線索

    易士奇登上了前往貴州的列車。

    夜深了,易士奇躺在臥鋪車廂的鋪位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隨著“ 當當”列車有節奏的輪軌聲音,思緒也飄忽不定……

    回想起自己昨晚的沖動與驚愕,小華的羞怯同悔恨,至今自己的臉上還在發燒,真是一個純潔的姑娘,無論怎樣我易士奇今生定不負你。

    “你走到哪里,就把死亡帶到哪里。”那是王警官說的話,真的是這樣麼?這些人的死難到說都與我有關?

    易士奇扳起自己的手指頭盤算起來。當年鼻子上有粒紅痣的青虛道長到山東老家,給自己更名,這是第一個與自己有關的人。青虛道長在山陰村布了一個風水大局——玄武七煞陣,後來就七戶連死七人。第七名死者李西華是自己的同學,這是第二個有關的人,引導自己前去烏蒙山,將他的妹妹小華帶出來。苗醫伊古都與自己在火車上邂逅,死了,連累其老爹也死了,老蠱婆、王警官,那個網絡鬼話寫手陳圓,還有老實巴交的終南山青函道長統統都死了。

    易士奇越盤算越感到蹊蹺,那死亡的陰影似乎與自己多少年以前就有條線串聯在了一起,若是掐不斷這條線,死亡終究還會在自己身邊發生。

    還有什麼鄭隱骨碗和“拜屍教”,隱隱約約也似乎有所關聯。

    烏蒙山區的山陽鎮。易士奇挎著一個簡單的背囊下了長途汽車,鎮上依舊是髒兮兮的灰塵滿街。鎮派出所門口,一個孤獨的老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呆呆的沉思著,他對外界不聞不問,只是嘴里不停的嘟囔著什麼。走到近前,聽清了那是“孵化”兩個字,這老頭竟然是蘭教授。

    “蘭教授,出了什麼事兒?”易士奇蹲下身來說道。

    蘭教授癡癡的望著易士奇,目光呆滯,但黑色的瞳孔仿佛超乎異常的深邃。

    老人沒有絲毫的反應。

    “他已經精神失常了。”身後有人說道。

    易士奇站起身來,說話的人是偵破組的趙局長。

    來到辦公室,趙局長遞給一封信,這是王警官殉職前一天寫給易士奇的,信封口是開著的,顯然偵破組已經看過。

    易士奇心情沉重地展開信紙,開始閱讀。

    易老師︰

    你好。按照你的想法,我調查了山陰村的七戶人家,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同一時間和同一所醫院任過職。第二個共同點就是他們一同起的房子,七棟房子的位置都是由一個人設計的——一個名叫青虛的終南山雲游道士,自那以後,那個道士再也沒有來過了,有記得的村民回憶說,那個道士鼻尖上長著顆紅痣。現將山陰村七戶人家有關情況排列如下(自西向東)︰

    第一戶(死者)楊天壽原鄉衛生院院長兼書記。

    第二戶(死者)霍淑嫻醫生

    第三戶(死者)李松平醫生

    第四戶(死者)吳大海手術室負責人

    第五戶(死者)萬輝實習醫生

    第六戶(死者)郝美芝護士長

    第七戶(死者)李西華其父醫生(1976年病故)

    七名死者的死亡時間順序如上排列,農歷每月十五日子時死亡一人,死者均不見有顱內腦部組織。

    經私下了解,以上七名死者生前並未同時與什麼人結怨,其他,並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此案太過蹊蹺,匪夷所思。易老師,聽我一句忠告,忘了山陰村吧,永遠不要再回來。

    下面簽著王警官的名字,時間是一個多星期前。

    “告訴我,你究竟在調查什麼?”趙局長嚴厲的聲音從身後面響起。

    易士奇一愣,嘴里若有所思的、所問非所答的說道︰“七煞陣之首的天樞星位,為陽明之魂,亦稱貪狼,是該陣的中樞要害……楊天壽,鄉衛生院書記兼院長。天璇,陰精之神;天機,真人之精;天權,玄冥之魄;玉衡,丹元之靈;開陽,北極之脈;瑤光,破軍之門……”

    “易士奇!我在問你話。”趙局長不滿的提高了聲音,如同喊叫般。

    易士奇驀地回過臉來,目光炯炯,盯住趙局長的眼楮說道︰“王警官是怎麼死的?死在何處?”

    趙局長略顯驚訝,望著他說︰“死在山陰村最後的一戶李西華家,腦子也沒有了,”隨後又補充道,“蘭教授同他在一起。”

    偵破組事先並不清楚王警官同蘭教授那天夜里為什麼會到李西華的家中,半夜里人們聽到山陰村中蘭教授發瘋似的叫喊聲,大家趕過去才意識到出了事,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瘋了的蘭教授始終只有一句話︰“孵化。”可是誰也不清楚他究竟在說什麼。

    “那天農歷是……”易士奇預感到什麼。

    “十五。”趙局長喪氣道。

    易士奇來到了鎮醫院太平間,在最邊上的一副冰棺里,見到了王警官。

    王警官緊閉著嘴,臉部的肌肉扭曲著,這樣恐怖的表情在哪兒見過?易士奇回憶著……老蠱婆,是老蠱婆。

    醫生拉開盛斂老蠱婆的冷冰冰的抽屜,那老婆婆的面部肌肉與王警官的一樣,老蠱婆張著嘴,露出了兩排參差不齊的黃牙。

    哪兒有點不對勁兒……

    你要告訴我什麼?你在臨死之前一定是看見了凶手,易士奇靜靜地望著王警官的面孔,心中在問。

    “屍體檢驗有什麼發現?”易士奇問道。

    鎮醫院的醫生回答說︰“部省的法醫專家前段時間都已經回去了,所以偵破組就臨時委托我先代為檢查一下屍體,我們不是專職法醫,主要是根據以往的幾個死者的特點,對比檢查了一下顱內等情況。”

    “腦組織沒有了?”易士奇問道。

    “是的,與其他死者完全一樣。”醫生說道。

    “檢查了王警官的口腔了麼?”易士奇心中隱約感到了什麼。

    “看了一下,牙關咬得很緊,你知道……”醫生支吾起來。

    “我們再看一看,拿個手電筒過來。”易士奇第六感覺王警官不應該緊閉著嘴巴。

    醫生小心翼翼的撬開了王警官僵硬的牙關。

    易士奇把手電筒光線照了進去,上排臼齒的縫隙之中,他看到了一條黑色的絲絲。

    “那是牙縫夾留的食物殘渣。”醫生解釋說。

    “不,那是凶手留下的。”易士奇道。

    “凶手?”醫生不解道。

    易士奇小心翼翼的用鑷子自牙縫中取下那根黑色的絲狀物,這是一只腳,甲殼類昆蟲的肢體。

    “這是什麼東西?”醫生驚愕不已。

    易士奇換過一把長長的鑷子,從王警官的喉管中夾出來了一只已經咬成兩半的,黑色的屍蟲。

    在最後的一瞬間,王警官咬住了殺死他的,逃離他身體其中的一個凶手。

    這就是王警官要告訴他的東西。

    “報復,這是報復殺人。”易士奇道。

    趙局長和偵破組的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一臉的狐疑。

    “王警官和山陰村七戶人家的死者死因是不是一樣,目前還不能完全肯定,盡管都丟失了腦部組織。但證據表明,他與老蠱婆同樣是死于屍蟲,趙局長和我都親眼目睹過老蠱婆的死,那些從口鼻中逃離的屍蟲。”易士奇對著趙局長說道。

    “不錯,那些蟲子太可怕了。”趙局長強壓住向上翻動著的胃酸。

    “老蠱婆是中蠱而死,天下第一毒的金蠶蠱,此蠱從傷口進入人體的蠱毒實際上是一種生物病毒,與一般病毒不同的是,它會極迅速在宿主的腦顱里孵化,並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發育成了屍蟲,它們將宿主的腦組織一口氣吃光,然後在宿主臨咽最後一口氣之際從其口鼻之中蜂擁逃出。”易士奇分析道。

    “王警官是被什麼人下的蠱呢?”一個偵察員問道。

    “沒人,沒有人給王警官下蠱。”易士奇說。

    “那他怎麼會同樣死于金蠶蠱?”那人不解的問。

    “報復,凶手就是山陰村深潭里的那只巨大的屍蟲!當時他被王警官連開數槍,我親眼看見子彈洞穿了屍蟲黑色的甲殼,我也看見了那東西對著王警官的那種怨毒的眼神。





第五十六章 瘋教授

    看來尋找青虛道長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登報。

    易士奇想,哪一家是全國銷量最好的報紙呢?各個城市都有它各自暢銷的報紙,例如深圳人看《南方都市報》,北京人愛看《北京晚報》,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只有找全國性的,《人民日報》以前有賴于公款訂閱是全國第一,現在不景氣了,最後找來找去,還是《參考消息》吧,那兒的編輯部里還有個深大的同學。

    易士奇給那個校友打了電話,請他幫忙刊登一則尋人啟事,名字是徐清師傅,落款易士奇和自己的手機號碼。

    那同學盡管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答應了馬上辦。

    十年前青虛道長留下如此奇怪的聯系方式,當然,作為保護他自身安全最好的,也是最不容易暴露身份的就是這種古老的聯系方式。

    蘭教授過幾天就要回京了,是他們院里派人來接,聽趙局長說教授家里沒有親人了,回去可能送精神病院,真是可憐。

    易士奇心中煩悶,一路溜達著來到了山陰村水潭邊。望著空蕩蕩的七棟房子,潭邊的警示牌子還立在小路旁,四下里沉寂一片,沒有人跡。

    潭水呈深綠色,波瀾不興,誰能想象這下面七十多米的深處隱藏著那可怕的屍蟲呢?到目前為止,蘭教授之前還未曾捕獲過一只小屍蟲,我來試試,如果能釣上來一只,刺激一下蘭教授,沒準兒能恢復教授迷失了的心智呢。

    易士奇到鎮上的漁具店買了支海竿,150米的4。0粗陶瓷線,鋼絲崩鉤,又去菜市場弄了塊豬肝,然後興沖沖的回到了水潭邊。

    但他始終沒有留意到,就在街拐角的地方,有雙眼楮若隱若現的盯著他。

    水潭邊,易士奇放下購物袋,坐在了那塊大石頭上。屍蟲喜食內髒,于是將豬肝劃成小塊,小心的分別掛牢在鋒利的崩鉤上,甩入了水潭中。

    放線輪不停的旋轉著,線一米米的沉下去了,不多時,輪子停住了,誘餌到達水底了。

    易士奇靜靜的坐在潭邊,掏出支煙來點上,望著插在一旁的魚竿,慢慢等待著。

    旁邊雜樹林里仿佛人影一晃,定楮細看又沒有了,不會是老蠱婆的靈魂吧,易士奇笑笑,自己有點疑神疑鬼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魚竿梢彈了一下,接著魚線慢慢拉緊了,有東西上鉤了,可以肯定不是魚,因為魚類吞鉤以後會急速逃竄,不似這樣慢吞吞的,易士奇隨即緊張起來。

    他輕輕的搖著手輪收線,獵物也在一米米的被拖上來。

    易士奇興奮之極,一只手從衣袋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玻璃瓶,只要小屍蟲一上來,就可以捕捉放進瓶里。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拉出水面了,果然釣上來的是屍蟲!而且是密密麻麻一團,足有數十只,小屍蟲們爭先恐後的咬著豬肝不松口,瞪著狡詐的小眼楮,斜瞥著易士奇。

    這可怎麼辦?要是有把鑷子或者火鉗就好了,直接用手捉可不好。易士奇正掂量著如何是好,胸前的乾隆指骨突然炙熱起來。

    潭中“轟”的一聲響,泛起一個巨大的水花,那鬼魅般黑而發亮的大屍蟲分開水路,向易士奇沖來……

    易士奇第一次與大屍蟲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首先映入視線的是那黑亮亮齊脖高的盾形胸板和背板,頭部小而向後傾斜,幾道明顯的蛻裂線,咀嚼式的嘴巴旁邊生著兩根長長的觸角。碩大的兩只復眼,揮動著兩前翅,臀部很肥大,也看不清有幾對足,只見足上生著尖刺,腹部大概有臭腺,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易士奇反應過來,扭頭就跑,一時慌不擇路,竟然向雜樹林中逃去。那大屍蟲緊緊在身後追趕著,易士奇耳邊聽到它越來越近的喘息聲和那多肢的足滑過枯葉時的沙沙聲。

    匆忙間,易士奇記起了金蠶,急忙伸手入懷抓出瓷瓶,一面跑一面用牙齒咬下瓶塞,眼前金光一閃,那蠶兒已然射出……

    易士奇氣喘吁吁的站住,轉過身來。林間小道上,小小的金蠶與巨大的屍蟲正在緊張的對峙……

    面對面前如此巨大的對手,金蠶也不敢冒然進攻,那屍蟲黑色的觸角在空中擺來擺去,似乎也頗為忌憚金蠶,雙方就這麼相持著。

    易士奇不敢上前,躲在了金蠶的後面的一株黑松樹後,他望著這只曾經殺死王警官的凶手,自己該如何助金蠶一臂之力呢?

    他想起了內袋里的鄭隱骨碗,那碗內蘊含的能量一定不小,上次隨便裝了些淨水就輕而易舉的化掉了五毒蛭,今次再如法炮制試試。

    他悄悄繞到了潭邊,取出骨碗舀了一碗水回來,抑制住心中的恐懼,揮臂就要朝著大屍蟲背上潑下。

    “住手!”一聲斷喝,樹後轉出一人。

    易士奇扭臉望去,此人正是蘭教授。

    易士奇吃驚不小,教授不是瘋了麼?怎麼口齒如此清晰?

    蘭教授走到近前,雙目炯炯有神,精神健碩,哪里像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

    “你不能殺它!”教授嚴厲的說道。

    易士奇結結巴巴的說道︰“蘭教授,你,你病好了?”

    “貧道從來就沒有病。”教授答道。

    “貧道?你是……”

    “貧道青虛。”





第五十七章 青虛道長

    易士奇怔怔地看著蘭教授,他的鼻子尖上光溜溜的。

    “你不是青虛道長。”易士奇肯定的說。

    蘭教授嘿嘿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你是說那顆朱砂痣吧,10年前在北京做客座教授時到醫院點掉了,它特征太明顯了。”

    易士奇疑惑的望著他,他心底里還是無法相信蘭教授就是青虛。

    蘭教授看出易士奇的疑問,便道︰“我留在繼任掌門白雲那兒給你的信,我相信你已經看過了,不想這麼快你就下山了。其實我們倆邂逅于沅水之畔的太平鎮時我就認出了你,好了,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問,有些事情需要從頭至尾的告訴你。現在我倆一起和阿蘭去一個地方。”

    “阿蘭?”易士奇越發迷惑不解。

    “就是她,”蘭教授手指著那只大屍蟲,接著說道,“大屍蟲阿蘭是我精心培育出來的。”未待易士奇反應,蘭教授口中一聲 哨,那大屍蟲竟乖乖的伏下身來,趴在了地上。

    易士奇目瞪口呆……

    “好了,我們可以啟程了。”蘭教授說道。

    “我們去哪里?”半晌,易士奇才反應過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蘭教授又是一聲 哨,大屍蟲阿蘭順從的站起身來,帶頭向雜木林深處爬去。蘭教授以不容置疑的眼色命易士奇跟上。

    一切是這樣的匪夷所思,易士奇的頭腦完全亂了套,他下意識的召回了金蠶,邁著機械的步伐跟在了蘭教授身後而去。

    他們穿過了一線天石縫,易士奇回頭望了望石壁之上的“山陰”兩個大字,恍若隔世。石壁旁有一條斜著向上的小路,大屍蟲帶頭向上攀去。

    登上山頂,眼前的山巒形勢令易士奇愣住了。

    夕陽下,五座不同顏色的小山呈現在眼前,如群星拱月般的排列著,東山蛇綠岩青色,西山石英岩白色,南山玄武岩紅色,北山輝綠岩黑色,而環抱的中心處竟一座黃土山。

    “太神奇了,大自然竟有這等巧合!”易士奇驚嘆之極。

    蘭教授笑了笑,說道︰“二十多年前,貧道踏遍了烏蒙山的每一個角落,才找到了這里。”

    易士奇口中喃喃道︰“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四靈護佑中土,此處必有奇珍異寶啊。”

    “嗯,果然有眼力,貧道當年選對人了,且隨貧道來吧。”蘭教授贊許著並率先向黃土山而行。

    約有一個時辰光景,他們來到了黃土山陰坡處,撥開荊棘灌木,面前出現了一道石壁。

    蘭教授含氣力貫雙臂,按在了石壁上……隨著“吱嘎嘎”的聲響,石壁上赫然露出了一個不規則的石洞。

    “隨貧道來。”蘭教授前面帶頭鑽進石洞里,接著是易士奇,身後則是虎視眈眈的阿蘭。

    石門內是一個天然的甬道,蘭教授撳亮了手電筒,看來他是早有準備。

    他們行進了約有五十米左右,前面豁然開朗,這是一處寬闊的石廳。石廳的中間有兩口敞開著的石棺。

    易士奇走進前看去,驚訝得發現兩口石棺內各躺著一具老年男人完整的**人皮!

    “蟬蛻!”易士奇脫口而出。

    “不錯,這就是1600年前葛洪和鄭隱的蟬蛻。”蘭教授幽幽道。

    易士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蘭教授望著瞠目結舌的易士奇,燃起一根蠟燭,講述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30年前,終南山重陽宮全真教掌門青虛道長前往蓬萊,探訪當年王重陽祖師東行收服馬鈺的歷史遺跡。忽一日途中遇雨,暫避于潮水鄉渤海邊一農舍前,屋主人易山好客,請道長入內奉茶。適逢其外孫周歲,道長問起生辰八字,竟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地生,掐指推出四柱命造,嘆世事之奇,造化弄人,遂為孩子更名易士奇,並指與其有師徒之緣份,日後若有事可去終南山尋他。

    20年前,青虛道長參詳全真教典籍時,發現了有關東晉鄭隱以及拜屍教的點滴記載,引起了極大的興趣。此後數次至滇黔烏蒙山區,追尋鄭隱當年的蹤跡。終一日,青虛道長發現了四靈聖地石洞,找到了石棺內東晉葛洪及拜屍教主鄭隱的蟬蛻和一張記載著《九字源》的羊皮,當時那張羊皮還包裹著一枚拳頭大小的骨質蛋卵。

    根據《九字源》所載,此卵名“山臊”,乃上古異蟲,須入深潭孵化二十年成蟲,可助修成《九字源》第九層“前”之人羽化。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臨乃身心,為第一層。兵為能量,斗代表宇宙共鳴,者則萬物復原,皆即危機感應,陣為心靈磁場,列乃時空控制,在表示金木水火土五元素,第九層前即光明顯現。

    青虛道長身為全真教掌門,本身道行已是極高。他遂下山來到了山陰村,在深潭里丟下了那枚蛋卵,預計二十年後孵化成蟲時,自己早已修成《九字源》第九層了。

    就在這時,村民們請求青虛道長為山陰村驅魔。

    每當月圓夜深人靜之時,山陰村里時常會聽到鬼嬰啼哭,其聲淒厲,令人毛骨悚然,恐怖之極。

    青虛道長調查了一番,已經明白其中所以然。

    原來山陰村舊址是個衛生院,院里共有七名醫生護士,就是後來山陰村那七戶人家。當時的年代實行一胎化,人們觀念上鄙棄女嬰,導致遺棄乃至溺嬰事件層出不窮,而衛生院正是實施引產打胎及人工流產的工作場所。

    人類十月懷胎,自受精始,一個新的生物磁場就開始了孕育,兩三個月後,胎兒的生物磁場就已經形成了,等待子宮內的那個載體(嬰兒)發育成熟和分娩了。這些嬰靈磁場曾經隔著孕婦的肚皮與醫生護士們對視過,並感覺到了那些白衣人的惡意。後來白衣人果然對她們下手了,用冰涼的機器伸進了母腹內無情的絞碎了她們賴以生存的載體。世上諸多死亡事件中,民間傳說以厲鬼為甚,就是指含有冤情的人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其磁場作祟然。然而最厲害的莫過于小鬼,就是冤死的小孩子,它們生性單純,好惡分明,感情沖動,往往會不計一切後果的進行報復。山陰村數年來約有數百名女嬰被絞殺于母腹,其磁場怨氣尤甚,每逢農歷十五月圓之夜便借月亮之引力萌動,發出悲憤淒慘的生物磁場,入耳為啼哭之聲。

    青虛道長布下了一個為期二十年的“玄武七煞陣”,克制住了那些鬼嬰的磁場,因此二十年間,山陰村再也不聞鬼嬰之啼了。

    10年前,青虛將掌門之位傳于白雲,留書一封,埋名隱于京城,做了清華大學的客座教授,講授生物學,未幾又聘為中科院動物研究所研究員,從事瀕危物種的研究。

    但這些都不過是掩護而已,他實際是在私下修煉《九字源》的最後一層,不知為什麼,第九層始終破不了關。

    而此時,二十年已至,深潭之卵已經孵化出來,它就是山臊——大屍蟲阿蘭。

    “這麼說,你信中所講的命犯孤鸞,陰間桃花,水上出牆,天沖地克遇三刑,三十歲必定夭折也都是假的了?”易士奇聽罷青虛道長地敘述,半晌問道。

    青虛長嘆一聲,道︰“你生于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更是生于陰地,聽你外公說你呱呱落地之時乃是一處墳地,命中孤鸞星相伴,可是偏偏水上出牆,雙重桃花,卻非陽間之愛矣。而立之年遭逢天干地支克沖日元,命犯太歲,難逃一死。易數使然啊。”

    “我今年就已30歲,可很好呀,哪像你所說的那麼邪乎?對象也有了,馬上我們就要結婚了。”易士奇揶揄道。

    青虛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易士奇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好吧,現在我要問你一件極重要之事。”青虛表情極其嚴肅。

    “請問吧。”易士奇坦然道。

    “鄭隱骨碗怎麼會在你的手上?”青虛盯著易士奇的眼楮道。

    易士奇講述了1928年的那次清東陵盜墓,此碗盛于一只瓖嵌寶石的紫檀木盒里,屬于乾隆皇帝的隨葬品,被一同盜出。

    “原來如此,真乃天意,骨碗失落于南北朝,現今重現江湖落入我徒之手,貧道苦練數年的第九層今日終可破關啦,哈哈……”青虛仰天長笑道。

    “請你也回答我的一個問題。”易士奇嚴肅道。

    “知無不言。”青虛點頭應道。

    “是阿蘭殺死了王警官吧,你當時在場可卻沒有阻止?”易士奇語氣嚴厲。

    “聖蟲山臊報復心極大,尤其是月圓之夜,我實無法阻止。”青虛冷冷說道。

    “哼,難道說不是你有意在月圓之夜引王警官來山陰村,也便阿蘭下手?”易士奇怒道。

    青虛不語。

    “山陰村七戶人家的死者和伊古都也都是阿蘭干的吧?”易士奇追問道。

    青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山臊的食性貧道事先也並不知道,況且也不能肯定就一定是它。”

    “道長,投案吧,為了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易士奇悵然道。

    青虛面色一變,嘿嘿笑道︰“為師今日即將羽化,升天後你代貧道再去投案不遲,到時候恐怕徒兒還舍不得去報官呢。”

    易士奇愣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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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蟬蛻

    青虛伸出手來︰“徒兒,快將鄭隱骨碗給我。”

    易士奇知道自己無法抗拒,只得不情願的掏出骨碗。

    青虛捧過骨碗,目光中充滿了驚喜于渴望,聽得到他喃喃說道︰“天助我也。”

    “徒兒暫且站過一邊,待為師破關《九字源》第九層。”青虛吩咐道,然後盤腿打坐,將手中鄭隱骨碗覆扣于頭頂,雙目微睜,目觀鼻準,吐納周天。

    易士奇回頭望望,大屍蟲阿蘭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須臾,青虛頭頂冒出一團白氣,如柱般不散,直沖上石廳之頂。他的面龐先是發白,然後交替轉為青色,時而黑時而紅,約莫半個時辰左右,最後變為土黃色。

    易士奇知道,青虛體內正在經歷著金木水火土之五行轉化,這老道果真高深莫測,自己乃習易數之人,目睹如此精湛的道行功力,心中也禁不住抓耳撓腮起來。

    此刻,青虛道長前額突然閃過一道光亮,如閃電般劃過昏暗的石廳……

    青虛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說道︰“鄭隱骨碗果然非同凡響,其間凝聚著鄭隱畢生的功力,終助我破關。好徒兒,今日為師就羽化而去,現將拜屍教《九字源》練功方法傳授與你,二十年後你也可學為師羽化成仙了。”

    易士奇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世間萬物,生老病死,諸多煩惱,且觀天下,多少參佛修道之人,夢寐以求的還不都是成仙得道,早登極樂麼?別傻啦,你我有此機緣適會,乃千載難逢,何必留戀紅塵呢。”青虛勸慰道。

    “世間事雖不盡如人意,但亦有甜酸苦辣、喜怒哀樂,更有真誠相愛之人,盡管歲月匆匆,攜子之手,與子偕老,卻是勝過那些沒有感情,自顧極樂的仙道。在我看來,那些空中成仙得道者,無非是些行屍走肉而已。”易士奇言之鑿鑿道。

    “罷了,人各有志,徒兒好自為之吧,為師去也。”青虛道長長嘆一聲,轉身走向大屍蟲阿蘭,引其至石棺前。

    他除去了身上衣物,吐納周天,**著伸出雙臂,抱住了阿蘭,然後張開嘴巴貼住了大屍蟲的口……

    易士奇默默地看著,心中一陣惡心。

    阿蘭嘴巴里湧出無數的小屍蟲,爭先恐後的鑽進青虛的口鼻之中,但見青虛**的全身皮膚下似有無數攢動的小頭,耳邊聽到撕扯噬咬肌肉、脂肪甚至骨骼的“喀喀”聲,其間夾雜著青虛驚悚的慘叫……

    不久,聲音停止了,站立著的青虛只剩下了一張完整的人皮,輕飄飄的倒在了石棺旁。

    大屍蟲阿蘭也倒下了,青虛體內《九字源》的天然罡氣消融了屍蟲的**,只見阿蘭漸漸的化為了一灘腥臭的污水,污水中躺著一只骨質的蛋卵……

    易士奇默默地走上前去,拾起那枚山臊卵,舉起,用力的摔在了石頭地上。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蛋卵裂成了碎片,蛋黃四濺……世間僅存的最後一枚上古異蟲“山臊”卵消失了。

    易士奇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山洞。





第五十九章 古怪的微笑

    二十多年前的山陰村,水潭邊是鎮衛生院。

    每當黃昏時,醫院都會清理出來一天的垃圾,基本上都是由護士郝美芝傾倒在雜樹林中。垃圾里面什麼都有,其間或有一些血肉模糊的東西,從人工流產的兩個月胎兒到**個月引產的嬰兒都有,甚至因超生被溺斃的剛出世健康女嬰。隨著那些丟棄的屍體越來越多,嬰靈磁場逐漸疊加起來,怨氣越來越重,最終吸引來了一只流浪到此的橫斷山雌性小人猿。那小人猿偶爾餓極了就開始啃食胎兒,它用縴細的猴爪捧起嬰兒頭顱,隱藏于舌下的一根空心骨狀舌管刺破嬰兒鼻腔直達大腦,貪婪的吮吸著腦漿。

    橫斷山人猿是我國近年來發現的珍稀肉食性靈長類動物,存世數量極少,據中科院二000年統計數據,目前只剩下一個族群,數量已不足10只。

    數年後,小人猿的體內逐漸發生了變化,除了後背上的毛和屁股上的肉墊外,其它的部位的毛逐漸脫落,身體越來越接近于人類。橫斷山人猿特有的吸食液體的舌管逐漸與舌頭分離並硬化隱匿于食道中,而且慢慢具有了人的發音與習性,直到那一天,李西華的父親——醫院里的一名醫生發現了它。

    李醫生收養了她,以為她是人,是一個被人遺棄的,身患返祖殘疾的可憐女孩兒。李醫生的老婆則接受不了,三番五次的要趕女孩兒走,最後甚至去醫院搞來了一瓶安眠藥,溶化在水里騙女孩兒喝下去了。也許是那孩子命大,幸虧被哥哥及時發現,喊來了父親把她搶救活了。這一次,李醫生盛怒之下暴打了老婆一頓,老婆則負氣離家出走,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她就是老蠱婆。

    小人猿體內的變化仍在繼續,每逢農歷十五月圓之夜,她都坐臥不安,心神恍惚,那是她體內吸食的嬰靈磁場在萌動。尤其會在月圓夜深之時,偷偷溜回樹林中發出痛徹心肺的哀號,也許是人猿在呼喚失散的同類,也許是那些死不瞑目的女嬰靈魂在詛咒,總之那聲音像極了嬰兒在啼哭。

    醫院的七名醫生護士害怕了,他們認為一定是那些死不瞑目的嬰靈在作祟,于是不知從何時起,人們之間開始流傳起鬼嬰索命的事來,醫院里甚至夜間都不敢再值班了。此刻恰好山陽鎮內有棟部隊撤走後的營房還空著,所以醫院就搬離了山陰村。以後還是有人時不時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山陰村醫院舊址嬰兒的啼哭之聲,每到太陽落山,黃昏一到,就再也沒有人敢進山陰村了,那里名副其實的變成了一個死村。

    直到有一天,自終南山上來了個老道。

    人們按照道士畫的圖紙,循北斗七星之形,建造了這七棟房子,果然從那兒以後,就再也沒有聽到嬰兒的啼哭聲了。

    在這二十年里,小人猿體內被克制住的嬰靈每逢農歷十五月圓之夜便借月亮的引力萌動,但此陣的陣眼是根據黃道旋轉的,有七種不同的變化,就如同人體的穴位有子午流注的變化一樣,嬰靈們很難找到宣洩口。

    那是布陣之後的第三年,中秋節的夜半子時,烏雲密布,山雨欲來,天氣十分悶熱。半夜時分,小人猿體內怨靈洶湧澎湃,輾轉反側,便起身到廚房灶間喝水。此刻正是破軍位上煞氣流轉留下了一個空隙,陣眼便是廚房灶間。不巧就在此刻,李醫生出來小解與其相遇,悲劇瞬間發生了。

    第二天早上,兄妹倆發現李醫生死在了灶間,面露著古怪的微笑。人們認為李醫生是死于心肌梗塞,因為他原患有心髒病,之後便按正常死亡安葬了。

    今年春天,青虛布下的玄武七煞陣到期,一夜之間罡氣冰消瓦解了。

    從此,每到農歷十五月圓之夜的子時,鬼嬰生物磁場便會借月圓引力變化之際,開始對記憶中的白衣人實施報復。

    最後一個月圓之夜,易士奇仍未來到山陰村,李西華情緒低落,在燈下寫下了最後的那封信。

    女孩于夜半時分醒來時,只見哥哥的臉上已經露出古怪的微笑,體溫還是熱的……

    接下來的農歷十五月圓之夜,鬼嬰們繼續著殺戮,伊古都、金蠶、屍蟲、陳圓……





第六十章 尾聲

    易士奇風塵僕僕的回到了深圳。

    小華驚喜的撲進了易士奇的懷里,淚水盈眶。

    易士奇告訴小華,噩夢過去了,山陰村一系列的殺人案真正的凶手原來就是大屍蟲阿蘭。

    婚禮很簡單,他倆一同去了東門農貿市場,買回來各式各樣的海鮮,和母親一同下廚,全家人一起在大紅蠟燭下晚餐,其樂融融。

    燭光下的小華嬌羞無比,易士奇心中愛意蕩漾,母親也樂得合不攏嘴。

    “小華媽媽真好看。”小黑的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小華,推開了擺在面前的盒裝牛奶。

    洞房內,新婚夫妻你恩我愛,說不盡的海誓山盟,行不完的巫山雲雨。

    午夜時分,一縷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了床上。

    小華睜開了眼楮,輕輕地抬起頭來,望著酣睡的易士奇,悄悄伸出了縴細的小手……

    今夜又是一個農歷十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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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好看

非常不錯的故事內容
文章中處處扣人心懸 讓人想要一直拜讀下去
且內容很豐富 劇情編排很不錯
真的 謝謝大大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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