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寧夏
燈光還是沒有恢復,胡桃緊緊的抱著小麵包,而小麵包也緊緊的抓著胡桃的衣服。、她們兩個互相摟著,在一片黑暗中,沒有什麼東西能夠保護她們,不是嗎?
啪嗒……
一滴液體,滴在了胡桃的臉上。她抬起頭,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赫然看到了一隻萬分熟悉的紅色瞳孔!如果換做以前,看到這只象徵著毀滅與死亡的瞳孔,她說不定會感到害怕。可這個時候看到,她的內心卻不由自主的揚起一陣異常安心的感覺起來。
“啊!矮……”
胡桃想要站起,更想要感謝。在這種黑暗之中徹底保護了她,還有什麼比這更大的功績嗎?一時間,她心中的恐懼竟然全部被驅散,甚至開始想像等一會兒應該怎麼向父王介紹這個白癡,然後告訴所有人這個白癡才是年輕一輩中最強的人!
可是,還不等她把話說完,那只血紅色的右眼就向她靠近。接著,血瞳的主人毫不猶豫的將小麵包從她的懷裡抱走。下一刻,血瞳消失。胡桃感覺得到,那個男孩正以極快的度離開宴會大廳,離開這個很有可能遭遇二次襲擊的是非之地了。
白癡走的太快,快的讓胡桃甚至來不及叫住他。正當這位公主反應過來,想要站起呼叫的時候,原本黑漆漆的宴會大廳內卻再次亮起了燈光。突然而來的光明,讓胡桃有些睜不開眼睛。
“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刺客!有刺客!”
“看啊!索拉裡侯爵被殺了!啊!快看那!看戴勞·古德塞少爺!”
隨著燈光打開,人們先響起一片尖叫聲。可這股尖叫持續的時間還不到十秒,所有人的視線立刻集中到宴會廳的正中央。在那裡,胡桃渾身是血的躺著。在她的面前,站著右手持著騎士劍,劍上被鮮血染紅的戴勞。而戴勞的腳前,則躺著一個喉嚨被割開,血水甚至噴至天花板上的吊燈的高大壯漢!從那身特地打扮的黑色衣服來看,很明顯是一名刺客。
刹那間,所有人都啞然了。
看看那名刺客,他的身高高大的甚至過兩米。和他相比起來,戴勞實在是渺小的無以復加。可是……可是!這位年輕的天才竟然能夠在黑暗之中,如此準確的只用一劍就抹斷了一名如此強大的敵人的喉部,這到底是多麼優秀的戰鬥天分,是多麼敏銳的戰鬥直覺啊!
旁觀的眾人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儘管他們也聽說過這位天才的實力,但在親眼確認之前往往都是半信半疑。可是現在,整座雄鹿帝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士兵將領,恐怕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懷疑這位少年的天分。這顆真正的明日之星,已經在所有人的面前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戴勞喘著氣,他剛開始對自己眼前躺著的這個大個子顯得有些漠然。因為在剛才的那片黑暗中,他感覺自己沒有割到什麼東西的感覺。可如果自己沒有割到的話,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經過一番細想之後,戴勞恍然大悟。也許是這把騎士劍實在是太過鋒利了,所以才沒有任何的感覺吧!這麼說來,自己的實力也已經強大到如此地步了?即使是在黑暗中憑著本能胡亂揮劍,也能夠成功殺敵?
這麼一想之後,戴勞笑了。他已經確定,眼前這個高大刺客的確是死在自己的劍下。他取出手帕,擦乾劍刃之後十分瀟灑的回劍入鞘。接著,他就跪在胡桃的面前,露出虔誠的表情——
“親愛的公主,戴勞守護不力,讓您受驚了。”
這一刻,戴勞嘴角洋溢出的笑容,卻是得意非凡。
人們開始歡呼,就連那位貴族之死仿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往王座上看,雄鹿帝國的王后正用一種十分欣賞的眼光看著那位風度翩翩的小騎士。她的兩個兒子也分別用不同的眼神看著戴勞。
王位繼承人——木瀆·佛理休斯憨笑著,一雙咪咪眼擠出些許的笑容。三十歲,身材顯得有些臃腫福的他看起來好像是因為周圍人都在笑,他才覺得自己應該笑一般。
二王子——邪火·佛理休斯冷笑著。如鷹一般的眼睛緊緊盯著下面的戴勞,二十七歲的他擁有一個健碩的體魄,腰間的皇家裝飾佩劍和兄長不一樣,是一把真正開刃的武器。
雄鹿帝國的國王坐在兩名兒子的身後,他也在笑著。不過,他的笑容背後似乎隱藏著更多的深意。比起那個在下面接受許多人祝福的戴勞,這位元王者的視線卻是投向一旁一扇打開的門。而那扇門,正是剛才白癡抱著小麵包,匆匆離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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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但卻極為的短暫。風吹沙城一年之中最為漫長的盛夏也隨著六月陽光的到來,慢慢的吞噬了這座城內的清涼。
這是白癡在這座城裡迎來的第三個夏天,基本上也算是對這種炎熱的氣候感到習慣了。和賽納格的殘酷寒冬相比,這裡只不過是又一個利用炎熱張開利牙的惡魔。也許大街上唯一比賽納格缺少的東西,就是那些因為嚴重脫水而倒斃的乞丐吧。
咯啦……咯啦……咯啦……
白癡的手腳上戴著囚徒的鎖鏈,身上穿著那件黑色的沉重毛衣。在他的四周,那些下課的學生們三五成群的從他的身旁走過,笑著,商量著要去哪裡吃雪糕,或是去泳池內享受一下盛夏的感覺。
笑聲,伴隨著他們的腳步稀稀拉拉。道路兩旁的樹木在夏風中出“沙……沙”的聲音。白癡依舊拿著掃把,安安靜靜的掃著地。不管四周的環境怎麼變化,他似乎永遠都是那個絕對不會變化的人。
掃完地,白癡收拾起垃圾桶和掃把,拉著走向小樹叢中的那個破屋。十分鐘後,他就拖著那一身的束縛走了回來,出現在那間“屋子”的面前。
“……………………”
白癡抬起頭,望著自己曾經稱之為“屋子”的那東西。現在,這東西已經千瘡百孔,玻璃窗破碎,大門扭曲,屋頂都被捅了個支離破碎。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並不是別人,正是……
“嗚哇~~~~~!”
屋內,傳來小麵包的歡笑聲。白癡走了進去,在那裡面,那棵早已擺脫小樹苗樣子的杜蘭樹赫然映入他的眼簾。
這棵樹的樹根已經將原本還算平整的地板掘了個七零八落,不僅如此,從它的樹枝內伸出的枝葉反而開始有了將木屋完全包裹起來的意思。隨著這棵樹長得越來越大,白癡經常感覺這座小木屋是不是也被它一點一點的拔起。今天看,他更加確定了這棵樹正用它的的樹枝托著整間小木屋,有些想要扛著長的意思。
房間內的一棵粗壯樹枝上垂下一根枝條,枝條的末端是一個完全用杜蘭樹的樹枝編織起來的籃子。籃子懸空,小麵包就坐在那個籃子裡面。由於籃子很高,所以她跑不出來。但隨著她的每一次搖晃,籃子也會左右晃動。給了她一點小小空間內的難得娛樂。
白癡歎了口氣,搖搖頭。當他踏入木屋的那一瞬間,那棵剛剛還樹葉舒展的杜蘭樹突然像是正在頑皮的孩子一下子見到嚴厲的父親似的,整棵樹的樹葉全都縮了起來。仔細看,剛才似乎隨著小麵包的晃蕩而搖擺的樹枝也開始繃得筆直,不敢再晃動。
“啊嗚~~~?”
小麵包感覺晃動有些輕了,她張開雙手抓住籃子的縫隙,兩隻小腳丫並用,十分艱難的朝上爬了一點。等她探出小半個腦袋,看到白癡回來之後,這丫頭立刻張開雙手,啊嗚啊嗚的歡叫起來。
咚~~~~
鬆開雙手,小麵包重新跌進籃子底,搖籃在夏日的暖風中搖晃。
白癡閉上眼,再次搖了搖頭。放好工具之後,他走到旁邊的灶台開始準備午飯。至少那棵杜蘭樹在這方面還算是有些靈性,不敢長到灶頭附近來。
麵糊的香味開始在木屋內回蕩。窗外,提早出現的夏蟬重複著單調卻意義非凡的鳴叫。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的可怕,有多麼的危險。但至少現在……至少現在的這頓午飯,還是安全的,溫暖的……
“啊~~~~啊~~~~嗚嗚~~~”
小麵包從籃子裡爬起,雙手朝邊口抓著。就在白癡背對著杜蘭樹的同時,這棵樹原本用來組成搖籃的枝條卻開始一點一點的回收。很快,小麵包就從那自動降低的邊口中探出頭,望向外面。
“………………?”
冷不丁,正在做飯的白癡突然回頭!也就是在這刹那,剛剛鬆開的藤條瞬間重新編織了起來。小麵包措不及防,被結合的藤條推回籃子底。而在白癡的那雙漆黑瞳孔注視著這棵樹的時候,它的枝條……漸漸的出些許顫抖……
021,營養均衡
“………………”
白癡上下打量了一下這棵樹,再抬起頭,看看它厚顏無恥的對自己的房子所造成的破壞。,兩分鐘後,他終於轉過頭,離開房間。
這棵樹的樹枝抖動的更厲害了。小麵包躺在籃子底,感受到籃子出的顫抖之後不僅沒有絲毫的安慰,反而很高興的叫了一聲,踢了一下籃子。在籃子的晃動中,白癡終於再次從外面回來。而踏進木屋之後,他就徑直的朝這棵長錯地方的杜蘭樹走來。
沙沙沙——!樹枝在拼命的顫抖……接著……
嘩——————
一桶冰水,潑進杜蘭樹的樹根之中。
“嘁,你這小子什麼時候變成植物和平大使了?”
白癡放下水桶,無視暗滅的嘲諷。
“不過……算了。天氣太熱,有這棵樹在,房間裡倒是清涼了很多。恐怕這就是你不再把那丫頭帶出去到處亂晃的原因吧?沒了這些負擔,你的步伐也會快很多。”
白癡走回灶頭,將火爐熄滅,取下那一盆煮熟的麵糊,放到餐桌上。然後,再用暗滅把這些沒有味道的麵糊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再撒上鹽,一頓午餐就完成了。
“嗚~~~!啊嗚~~~~!”
小麵包聞到食物的香味,開始叫了。白癡走過去,從那個籃子中將這丫頭抱起。同時,他抬起頭瞥了一眼這棵杜蘭樹後,轉身走向一旁的餐桌。而那棵樹則是在僵硬了一分鐘之後,樹葉……重新的舒展了開來。
“呵,有趣。這樣的和平生活你到底能夠過多久呢?也罷,反正我有的是時間,現在你還太小,還不夠強壯,我也不反對你‘和平’,來保住性命。”
暗滅閉上血瞳,但就在白癡拿起麵糊粘著鹽吃,小麵包抱著面疙瘩用她那小牙齒使勁咬的時候……
一個人,氣喘吁吁的出現在木屋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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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鹿公主,胡桃。
自從上次的生日宴會遭到襲擊以後,雄鹿國王就深知王室成員已經成為了某些反抗組織的暗殺目標。沒人能忘得了上一次的暗影偷襲,如果不是由於戴勞·古德塞的英勇行為的話,恐怕傷亡絕對慘重。所以這幾個月來胡桃一隻都被國王關在城堡裡,片刻都不准她離開。
從某種方面上來說,這種被關在城堡內,無法外出的公主形象很符合小胡桃腦子裡的某些“浪漫場景”。在最初被關的幾天裡,她甚至還幻想會不會有什麼王子會闖入城堡,將她救出去。
但可惜,現實就是現實。沒有哪個傢伙會腦子壞掉去闖皇宮,在被“囚禁”的這段時間裡不僅沒有王子,就連一匹馬胡桃都沒有見到一個。但好歹,讓她理解了那些歌劇中被囚禁的公主的心情——
這種被關著不讓出去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在被連續囚禁了兩個多月之後,胡桃終於憑藉她不斷的撒嬌向雄鹿國王討到了自己的“外出權”。不過這也是有條件,那就是她的身邊必須隨時都有一位強者守護。而今天是他第一天出來,負責保護這位小公主的強者,就是老國王最放心的坎帕校長。
看到胡桃心急火燎的沖進白癡家門,坎帕校長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沒有進去,而是站在距離小木屋有些距離的地方,欣賞著那棵漸漸長大的杜蘭樹,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這位公主,一出來,就這麼急著來找白癡,看來她真的是很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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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的場景讓胡桃有些吃驚,雖然遠遠的就感覺白癡的房子已經和自己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但她還是沒料到竟然會嚴重到這種地步。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從那棵樹上轉移,迎向白癡和小麵包。
白癡看著她,冰冷的眼神依舊如故。反倒是小麵包看到胡桃之後,極其高興的舉起還抓著兩塊面疙瘩的手,啊嗚啊嗚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張開雙手,向胡桃撲去。
“嗚~~~啊嗚~~~!”
胡桃蹲下來,輕輕抱住小麵包。麵包在歡喜的笑了笑之後,突然低下頭看了看兩隻手。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她收回左手上那塊較大的面疙瘩,將右手上那塊撒了鹽的面疙瘩遞給胡桃,再次抬起頭,沖著胡桃笑了起來。
小麵包的這個動作在白癡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愚蠢。這丫頭怎麼又將自己的食物遞給別人?她難道不知道食物的寶貴嗎?還是說現在這種生活讓這個小丫頭學會了如何去奢侈?!
白癡是這樣想的。對於他來說,現在盤子裡的這些面疙瘩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食物。而且……還是撒了鹽的!這是有調味料的面疙瘩!是有鹽的面疙瘩!!!
可是……
當這些場面看在胡桃眼睛裡的時候……
“小麵包……你們平時……就吃這種東西的嗎?”
那兩團小小的面疙瘩,讓胡桃一看就覺得沒有胃口。也許是因為麵粉並不太乾淨的緣故吧,面疙瘩看起來並不是純白色,而是有些泛黃,有些地方甚至出現黑色的斑點。胡桃低下頭,看了看那只小手上的面疙瘩,再看看那個平時一直都是吃這些東西,現在卻在對自己笑的小麵包……
胡桃什麼都沒說,再次抱住。
……
…………
………………
一分鐘後,胡桃才鬆開手。她的眼眶裡面已經堆滿了淚水。和她相比,小麵包的翠色瞳孔內卻是充滿了不解。兩個大大的問號在她的眼睛裡面到處亂撞。不過,這種古怪的場面也就到此結束了。隨著白癡伸手一拉,小麵包就被他從胡桃的懷里拉出。
“你…………!”
“你來……做什麼。”
白癡緊盯著胡桃,預防這位“公主”對自己暗下殺手。
“我來做什麼?到了現在,你還在問我來做什麼?!”
胡桃心中的憐憫在看到白癡的那張臉後立刻化為不滿。她伸出手狠狠的指向小麵包手裡的那兩塊面疙瘩,大聲說道:“我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小麵包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你怎麼讓她吃這種東西?!”
白癡瞥了一眼麵包,只見她也抬著頭,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正因為,是長身體。所以,我給她吃最好的……”
“胡說!如果你真的疼惜她的話,就絕對不會給她吃這種東西!”胡桃越想越氣,漸漸有些想打人的衝動。可她明明知道自己打不過白癡,但還是很想打人。
“………………我,做過處理。”
“處理?你怎麼處理的?做成冰糖脆餅嗎?”
“………………………………我,加過鹽的。”
“……………………”
“………………”
“……………………”
“………………”
“那……然後呢?”
“………………………………”
胡桃氣的簡直就想掀桌!鬧了半天,這個白癡也就只加鹽而已,他也只加鹽!!!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為什麼小麵包在他的手上還能養活的?這個白癡到底是怎麼養的?!
胡桃氣呼呼的瞪了白癡一眼,但她也知道,不管自己怎麼火,眼前這個白癡恐怕也不會改變半分表情。沖他火,那就是和自己過不去。與其這樣,還不如冷靜下來,不要對著他生氣來得更好。
在一番自我安慰之後,胡桃進行了一個深呼吸,終於將心中的火氣給壓了下去。等到內心完全平復之後,她重新睜開眼,看著面前的白癡。
夏蟬,在窗外長鳴……
剛剛的熱鬧氣氛在蟬鳴聲中漸漸的安靜了下來。房間內,杜蘭樹打開每一片翠綠色的葉子,就如同無數隻小小的螢火蟲,反射著綠色的光芒。
安靜極了……
一旦冷靜下來之後,胡桃才現這座小屋其實是如此的安靜。沒有人會來打攪這裡,在喧鬧的風吹沙城中,這裡就像是一片世外淨地,被綠色與清涼所包圍……
……………………好舒服。
風,吹過樹葉,出沙沙的聲音後再吹到肩上。那種感覺並不是炎熱,而是如同被冰涼的水所包圍一般。
而在這片清涼世界的中心,那個曾經多次救過自己的男孩子,就站在那裡……
“嗚……”
胡桃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而她的臉,也散出一些不為人知的紅暈。
“好了,矮子。我今天來不是為別的,我是來……謝謝你的。”
“…………………………”
白癡依舊維持著那張冰山臉,胡桃也沒有抬頭。她從懷裡拿出一個沉甸甸的信封,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說道:“那個嘛……雖然我父王沒有給你賞賜,但你好幾次都救過我。啟示峰,魔導列車,死亡沙漠,以及我的生日宴會。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向你表示一下感謝……”
022,買我的命?不妨你自己來取
胡桃的聲音很強硬。。可不知為什麼,隨著她說的話越來越多,後面的聲音卻變得越來越輕,到後面幾乎就只有她自己才聽的見了。
白癡看著始終低頭的胡桃,再看看旁邊那只信封。他想了想後,將那只信封拆開,裡面是厚厚的一疊一百蘇拉的紙幣。稍微數了數……三千蘇拉。
金錢,現在就放在白癡的面前。整整三千蘇拉的金額對於白癡來說簡直就可以算得上是一筆鉅款。這些錢足夠買治療小麵包喉嚨的火龍舌了。即使只是抽出其中的一張紙幣,也足夠他極為奢侈的花上一年的時間。現在,卻是有整整的三千蘇拉,送給他。
但…………
看到這些錢的那一刹那,白癡的眼中充盈的卻並不是喜悅與興奮。相反,一股更為濃郁的寒霜,卻在瞬間濃住了他那雙黑色的雙瞳。
胡桃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她依舊別過頭,臉上的紅暈沒有半分消退。可如果她現在有時間別過頭看看面前的白癡的話,恐怕能夠立刻醫好她臉上的紅暈。
“你…………………………”
沒有感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胡桃不由的吸了口氣,屏住呼吸。她在等著,等待白癡向她致以感謝?說真的,她都有些等不及想聽聽看那個一天到晚都是目無表情的傢伙紅著臉向自己說“謝謝”的感覺了~~~!
“要我殺誰。”
對對對!就是這種道歉的聲音!嘛~~~其實你也不用謝我啦,就算是我看在你平時辛苦的份上,賞給你的好了。
……………………啊?!
猛地,胡桃轉過身。只見白癡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那雙漆黑色的瞳孔中別說是感激和歉意全無了,甚至還有了一點點讓人忍不住渾身冷的殺意!
“殺……殺誰?我沒讓你殺人啊?”胡桃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
白癡的面色更加嚴謹而沉重,盛夏的空氣中,卻讓人感受到一股嚴冬般冰涼的呼吸。
“三千蘇拉,買一條人命。說出名字來,我會替你解決‘麻煩’。”
白癡攤開手,做買賣的心思已經確鑿無疑。
“麻煩?什麼麻煩?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完全聽不明白?!”
看到胡桃再三的“掩飾”,白癡的背脊不由的冒出一層冷汗。如果有一個“公主”在你的面前裝傻,那你絕對要小心!因為接下來她扔給你的不是一個大大的黑鍋,就是要拿走你的命!
“三千蘇拉。”白癡指著桌上的那個信封,語氣冰冷,“如果不是買命的話,你憑什麼給我那麼多的錢。說吧,對方是誰,根據目標的難易程度,我會告訴你大致完成委託的時間。”
經過這樣一來二去的解釋之後,胡桃終於明白了。可明白歸明白,她肚子裡的火氣也接著湧了上來。
“你……你這個大白癡!誰要你去殺人啦!我都說了!這些錢是看在你養小麵包養的那麼辛苦的份上,賞給你的啦~~~~!”
由於內心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尊嚴作怪,胡桃說出這些話時臉不由的紅了起來。白癡在聽完她的這些述說之後,低頭沉默半響。接著……
他拿起那只信封,極為迅的塞回胡桃手裡。並且抱著小麵包退後三步,用一種防瘟疫的眼神死死盯著胡桃。
沒有人會在沒有任何好處的情況下就給對方金錢。如果對方始終不告訴你他的目的,那麼這些錢無論有多麼的豐盛,那也絕不能去碰一下。以往的經驗告訴白癡,如果一時貪心將這些錢吞下去,那麼很可能最後不僅要一分不剩的吐出來,還要增添許多的“利息”。
天上從不會掉餡餅——這句話,已經伴隨著白癡走過了十二個寒冬。今後,註定也要一直陪伴下去。
白癡的神情冷漠、警戒。除了自己,他永遠都不會相信任何人。可他的這些舉動看在胡桃的眼裡,卻是一種怎樣的情景呢?
“你……你……!你——!!!”
胡桃抱著手裡的這三千蘇拉,已經氣的快要說不出話來了。等到白癡依舊用那副眼神盯著她之後,這位小公主終於了一個狠,跺了一下腳,指著白癡的鼻子開口罵道——
“你這個白癡!你……你這個矮子,笨蛋,小色狼,大壞蛋!我……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我怎麼會認識你這麼個白癡?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白癡的!你去死啦!你為什麼還不去死啊!!!”
“原·來·如·此。”
不同往日的遲鈍,被冰雪凝固的話語卻在瞬間回應。與此同時,回應的並不只是語言,還有一把漆黑色的長劍。不知什麼時候,那把劍已經抵住了胡桃的胸口,散出來的黑暗甚至驅散了房間內的光明!
“你,給我三千蘇拉,是用來買我的命嗎?”
白癡緊握暗滅,懷著警惕的目光再次後退了一步。
“但,你未免也太過愚蠢。給我錢,再要我自殺。天底下是不會有這麼愚蠢的人的。”
一時間,胡桃的表情僵化……
“想要我命的話,你不妨自己來取。只要……你能夠殺了我的話。”
……
…………
………………
寒風淒淒,房間內裹上了一層冬的氣味。胡桃愣愣的看著白癡,她的表情漸漸由吃驚變成憤怒,又從憤怒變成傷心。面對到了此時此刻依舊能夠拿著劍指著她的白癡,這位小公主終於一跺腳,轉身,哭著就離開了。
“呼………………”
看到胡桃離開,白癡才終於松了一口氣。他重新收起暗滅,摸了摸額頭上由於恐懼而映出的汗珠。對於胡桃剛才那種給自己錢要自己抹脖子的要求,他給出了這麼一句評論——
“我不肯自殺就哭,真是古怪的人。”
“對啊,的確古怪。說實話,我已經開始對你無話可說了。”
暗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血瞳盯著白癡。
“………………我,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事嗎?”白癡低下頭,直視血瞳。
“呵,幹嘛問我?我只在乎有趣不有趣,不在乎什麼該做不該做。而且我剛才說了,對你無話可說~~~!”
難得的,血瞳自己打斷了話頭,閉上眼睛。既然這把劍沒有像自己提出什麼反對意見,那白癡就可以默認為自己的行為完全正確。在徹底喂飽了小麵包之後,他再次將麵包放進杜蘭樹的籃子裡,走出小木屋拿起一旁的清掃工具,準備開始下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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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無休的白癡離開木屋,在炎熱的太陽底下再次開始了校園的清潔工作。但就在剛才,一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已經提前跑出小木屋,看到旁邊的坎帕校長之後,她再次“哇”的一聲,撲進了這位老人的懷裡。
“公主,怎麼了?”
“嗚!叫他去死啦!坎帕先生,你叫那個白癡去死啦!嗚嗚嗚……!我……我給他錢,他竟然……竟然說我想要殺他!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每次那麼好心好意的,他都會把我當成壞人啊!嗚哇~~~~!”
胡桃的哭訴在坎帕校長來看也有些難以處理。該怎麼說呢?到底要怎麼說明,才能讓這位小公主理解白癡從小到大生長的環境對他的性格所產生的影響?在思考片刻之後,坎帕唯有搖搖頭,默不作聲。
夏蟬繼續長鳴,少女的哭聲也在蟲鳴聲中漸漸止息。哭夠了,胡桃從坎帕懷裡探出頭來。接過坎帕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眼睛之後,她再次別過頭,看著那片小樹叢。
也正是在這時——
沙、沙、沙……
白癡拿著掃帚和清潔工具離開房間,走向下午的清潔區域。
胡桃看著白癡離去的背影有些出神。在她的腦海中,那只擁有血紅色右眼的黑暗身影和眼前這個瘦小的影子相互重疊。既有些相像,又有著些許的不同。她低下頭,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
三分鐘之後,胡桃突然抬起頭,望著坎帕校長。
“我突然想起來,白癡這段時間內一直都在工作嗎?”
坎帕略微想了想後,笑道:“是的,公主。正確來說,自從他來到這座學校以後,除了受傷昏迷之外,沒有一天停止過工作。”
“什麼?!坎帕先生,你怎麼能夠這樣?!你根本就沒有給過他休息的時間?”胡桃雙眼一亮,似乎是找到了什麼非常好的理由。隨著坎帕的一聲答應之後,她立即張開雙臂,大聲歡呼了一下。
“對了,一定是這樣!他太累……不,不是他太累了,而是你!坎帕先生!我對於你竟然能夠連續好幾年都不給一個勤雜工放假這件事感到十分的憤怒!因為一直這樣的工作著,所以他才會變得那麼扭曲!”
坎帕:“嗯……是這樣的嗎?”
胡桃雙手叉腰:“當然是這樣的!所以,現在我以雄鹿帝國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在整個暑假內我都要那個白癡停下工作,好好的放鬆放鬆。”
“很抱歉,公主。我不能答應這個要求。”
“對,就是放鬆~~~!我要把那個白癡帶去看蘋果大瀑布,還要去吉原森林野餐,還要……等一下,坎帕先生,你剛才說什麼?”
“我是說,我不能放白癡的假,公主殿下。”
023,公園漫步
原本胡桃以為自己的這個要求會很容易的就被滿足。,畢竟,她可是公主啊。在雄鹿帝國中,誰能違抗皇室?
但,坎帕也有自己的打算。而那些打算,也足夠讓他敢於頂撞胡桃。
“公主,如果說只是一兩個星期的話,那我還可以考慮給他放假。但,整個暑假?很遺憾,我這裡可不是慈善機構,不能白養一個不幹活就能得到食物的傢伙長達整個暑假。”
胡桃的臉瞬間就被憋紅了,她鼓著嘴,氣呼呼的瞪著坎帕,可坎帕校長絲毫不以為意,始終都是用那副眼神回敬著她。兩三分鐘之後,胡桃終於氣餒,眼神疲軟下來。
“好吧……一兩個星期……就一兩個星期吧……不過另一方面!”
公主殿下重新豎起手指頭,大聲道:“我要他在這一兩個星期內完全充當我在外面的保鏢!而且,我還要坎帕先生你去說服父王,讓我一個人也能夠在外面走動,再也不用佈置那麼多的隨從了!”
坎帕略微想了想後,立刻答應了這個要求。雖說上次大鬧宴會廳的反抗組織始終還沒有抓到,但只要在公主的身上加上一道“保險”……
相信,要說服雄鹿國王,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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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
象徵著盛夏的延續。
熱風——
吹來讓地面軟化的氣息。
時間已經踏入七月,夏天的氣味早已籠罩住了這座沙漠之城,把人們驅趕進陰涼的房間,享用著沁人的冰水,驅散暑氣所帶來的悶熱。
風吹沙城西北角的一座大型綠地公園可以算得上是沙漠中的一塊異景了。這座人造公園憑藉著豐盛的地下水,栽植了比其它地方多出許多的植物,放眼望去,基本上是一片綠色。
公園中央的大型湖泊在微風的吹拂下蕩起一片片的漣漪,波瀾起伏的湖面倒映著那輪火日,卻依舊用碧藍色的湖水來迎接所有來這裡避暑的人們。
和城市其他地區比起來,公園內的行人的確是多了許多,但也沒有多到一個十分繁忙的程度。畢竟,想在炎炎夏日還特地跑出來避暑的人並不多。尤其是在公園中央的雕塑廣場,這裡的行人就更少了。
廣場中央的一座大型雄鹿雕塑之下……
白癡,就站在這裡。
他的身上依舊裹著一年四季穿到現在的毛衣,雙手雙腳始終都被沉重的鐵鍊所束縛。在他的身邊,是穿著一套白色小襯衫的麵包。年紀幼小的她被太陽曬得有些蔫了,精神顯得十分萎靡,似乎隨時都能夠睡過去。
為什麼白癡會站在這裡?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昨天坎帕給了他一份工作,而那份工作,就是要他今天站在這裡,等待。直到……
“喂,等很久了嗎?”
某位公主的到來。
白癡抬起頭,進入視線的是一個頭戴白色寬邊圓帽,從上到下都穿著一套樸素白裙的女孩。看到白癡之後,這個小女孩一邊招著手,一邊快的走到白癡面前,背著雙手,站定。
“………………”
“喂,我問你是不是等了很久啊。怎麼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白癡低下頭想了想,接著,他抬起頭朝四周望望。在這個略顯空曠的公園廣場中只有他、小麵包和胡桃三人。旁邊的樹林裡站著坎帕,除此以外也沒有看到有人影攢動的樣子。白癡低下頭,盯著胡桃說道:“你,沒有帶守衛。”
胡桃哼了一聲:“你不就是我的守衛嗎?矮子,難道坎帕先生沒和你說?”
“…………他說過。要我在這裡等你,擔任你在城堡外散心的一個星期時間的守衛,作為工作。”
胡桃背著雙手,繞著白癡轉了一圈,有些不懷好意的笑道:“對啊對啊~~~!相信你也知道吧?因為上次你鬧的我的生日宴會死人了,所以父王一直就不肯把我放出來。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點時間也必須有人看著才能自由行動。不過沒關係!只要有人看著嘛,那就換你看著~~~!只要你能夠保證我在這一個星期內每天都能夠平安無事,那你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白癡重新低下頭,開始思考胡桃話語中的用意。不過恐怕他想破腦袋,也絕對不會想到這個女孩此時心中的想法吧?胡桃津津有味的看著白癡低頭苦思的表情,顯得十分得意。在等了兩三分鐘後她開口問道:“怎麼樣?想好了嗎?”
白癡抬起頭,看著胡桃。經過剛才的一番苦思之後,他總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個外號叫做“父王”的妓院頭子把手下的這名“公主”交到自己的手上。而自己則承擔起保護“公主”,協助“公主”更加順利的完成“工作”的皮條客?……嗯,看來就是這樣沒錯。
但還有一點白癡需要搞清楚,那就是——
“你今天,穿的不漂亮。”
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話,聽的胡桃瞬間臉就紅了起來。她嘟嘟囔囔的說道——
“這……這是因為……我如果穿的太隆重的話,很快就會被現的啦。如果穿的簡單一點……別人可能不太會那麼容易就現是我……”
白癡朝樹林間再次望了一眼。此時,坎帕已經離開。對於今次的這件任務他還是有很多難以理解的地方。但現在想要再問,似乎也已經來不及了。
“總而言之!你就擔當這位公主的安全守衛!你必須保證她在你工作時間內的生命安全,瞭解了嗎?”
暗滅出一聲冷笑,白癡閉上眼睛,半響之後,他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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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一路上伴隨著安靜。
夏日的陽光穿過樹叢與樹叢之間的夾縫,輕輕灑落在公園的林蔭走道上。公園正中央的湖泊散著些微的涼氣,圍繞著這座寬廣的湖面散步,感受著那清涼潮濕的風吹在臉上,讓人覺得無比舒服。
三個人,四隻腳。
白癡背著早已經昏睡過去的小麵包和胡桃並肩而行。一路之上他再也沒有說過話,除了那些鎖鏈偶爾出的咯啦聲之外,就再也聽不到他出的任何一點聲音。
湖邊的躺椅上三三兩兩的坐著談情說愛的情侶,邊上的小山樹蔭下又躲藏著輕微的甜言蜜語。走在這樣一條小路上曲徑小路上,白癡依舊能夠板著一張臉,可旁邊的胡桃卻是早已面紅耳赤,感到手足無措起來。
“親愛的,不……別這樣……”
“沒關係,你的父親大人都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婚事了。”
“啊~~~!別……別碰那裡……啊~~~~!”
聽著從那些小樹叢中傳來的對話,胡桃的腦門已經燙的可以煲水了。她開始埋怨自己為什麼別的地方不選,偏偏選了這麼一個著名的情侶公園來散步?而且,自己竟然還稀裡糊塗的專門跟著那個白癡走小路?看看四周,她已經完全不知道這裡是公園的哪裡了。就算這個矮子現在就把自己給丟在這裡,自己也是求助無門!
…………丟掉?!
胡桃突然跳了起,猛地一把抓住白癡的胳膊。白癡一怔,出於危險本能掙脫,可胡桃卻在下一刻抱住了白癡背上的小麵包,摟著她死也不肯放了。
“…………………………”
白癡回過頭,淡淡的望著胡桃,等待一個答案。胡桃抬頭看見白癡的眼神,略微一怔,大聲說道——
“我……我命令你!立刻……立刻離開這個公園!絕對不許聽,也不許去看!更不許去想!還有……還有……”
胡桃瞥了一眼旁邊那茂密的完全看不到裡面的樹叢,紅著臉,大聲道:“還有就是……絕對不准帶我去什麼掩人耳目的地方!絕對!!!”
白癡呆呆的看著胡桃,一時間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胡桃也覺了白癡的眼神,心裡那個急啊。不過也虧她腦筋轉得快,立刻拍醒小麵包,指著她說:“你看,小麵包還在這裡。你帶她在這種地方走來走去,影響可不好。”
“…………影響?”
白癡沉吟片刻——
“她,必須習慣。”
胡桃不知道,周圍樹叢裡的那些**聲在眼前這個白癡眼睛裡實在是算不上什麼。賽納格的妓女**聲比這更浪,而他幾乎從小就是聽著母親做妓的聲音長大的。這些聲音對他來說不僅不需要回避,相反,還讓他找到了一些混亂,冰冷,沒有秩序的過往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