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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潛水的烏賊】《滅運圖錄》全書完

【愛潛水的烏賊】《滅運圖錄》全書完

《滅運圖錄》
作者:愛潛水的烏賊

[ 本帖最後由 DSA99 於 2013-5-11 02: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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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越

石軒從黑暗中醒來,只覺得頭疼如裂,還依稀記得被十輪大卡車撞了的巨大痛苦。看到陽光照到胸前,暖洋洋的。慢慢地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不僅感歎萬分,自己真是命大啊,被大卡車撞飛那麼遠居然還沒死。這時,許多記憶碎片從腦海裡冒了出來,一時頭大如鬥。

原來自己已經死了,但當時自己買來當成護身符的一個古董珠子,忽然大放光明,把自己的靈魂裹住,撕開了空間裂縫,來到了這個世界,附身到了現在這個倒楣蛋身上。

現在這具身體是個小道士,還是略有點法力的那種。原名叫做杜白,十年前青州大旱,父母帶著當時才八歲的他南下逃荒,結果雙雙倒斃在路邊,杜白這小子運氣不壞,餓死前居然被路過的徐老道看中,收為了弟子。而杜白本身資質也是不錯的,才短短十年的時間,已經修行到了養氣壯魂的境界,深得徐老道士看重。

記憶中,徐老道常說兩京十三州,真正有法力的只得十來個人,而有他這般法力的,加上隱世不出的,估計也就一掌之數。只是因為他自己一生都在尋訪仙道,才在天下聲名不顯。

徐道士幼年時曾得奇遇有了真傳,自己又修行不輟,求道之心甚濃,一生未娶,三十歲就修煉到靈魂出竅的境界。但此後十年只得功力深厚,境界突破上再無方向。因此其出門遍游名山仙水,以及有種種靈異傳說的地方尋訪仙人,但都如夢幻泡影而不可得。到得百歲之齡,雖然還有幾個地方沒有去過,但終心灰意冷打算回鄉。

其回鄉路中,想到自己百歲高齡,沒得十來年好活,不欲自己接受的道統以及一身所學失傳,所以才有了收杜白為弟子的舉動。

回鄉之後徐道士發現雖然家族還在,但這一房熟悉的親人早就在這一甲子中相繼年老過世了,活著的幾個小輩自己也不認識,所以乾脆就在城西買了一個小院住下,安心培養杜白。一邊教其道法,一邊講講自己這一生走南闖北誅鬼除妖的經歷。這麼著十年過去了,老道士大限來臨,在一晚上睡著之後就再沒醒來。

杜白和老道十年相依為生,自然悲痛異常,所以在安葬老道之後,在一次定中觀想時不能摒除雜念,起了心魔,走火入魔,身死魂滅。

石軒緩慢坐起身來,站在床前活動了下手腳,平復了心情,才盤腿而坐,學著記憶碎片中的法門行起氣來,行氣一周睜開眼睛,心想自己還是有些小幸運的,要是這小子不是在觀想時走火入魔,而是打坐行氣走火入魔,不知道身體經脈會受多麼大的損傷,自己就算附身還不知道能活多久,那時候能不能再穿越還得兩說。現在身體經脈只是有些小損傷,服藥打熬,半個月內就能完好。

至於帶著自己穿越過來的小珠子,剛一有記憶就想看個究竟,但是剛剛接受記憶,思維繁亂,加上剛穿越而來,情緒什麼的都還不穩定,這時候強行入定內觀,說不得會落得那傻小子一樣心魔來襲的慘劇。

石軒憑著記憶,在床頭格子裡找到三株線香,這是一種能寧神靜氣的檀香,徐老道自己搜集材料做的,很是珍貴。把香放在木桌上香爐旁,拿上銅盆,推開房門,在小院落中的小井打了盆水,也算是重溫了下以前到農村從井裡打水的經歷。

端著銅盆,回到房間,放好之後把房門反鎖上。然後用涼水洗了個臉,再把臉擦乾。石軒頓時覺得整個人清爽了許,然後慢慢換上一套新道袍。做這些只是手段,目的是通過這種鄭重的行為動作慢慢使情緒沉澱,心神漸漸如一。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宗教總有許多儀軌,其中一個的原因就是這個,沉澱情緒,放空思緒。當然在宗教中,這種狀態再加上周圍很多人做同一種事的氛圍影響,就比較方便傳教了。

石軒學著記憶中法門,搬運身體的氣血,再掐訣念咒,大概十來息的功夫。手指上冒出一截火苗點燃了三株線香。石軒又是新奇又是失望,前世作為一個對仙俠情有獨鍾的人,穿越到一個能修仙能用道法的世界,新奇是一定的,加上前世父母早年勞累,不到花甲就雙雙過世,自己沒什麼牽掛,倒也能比較快接受穿越的事實,所以對這個世界好奇起來。失望的是這麼弱小的一個點火術就要這麼慢才能施展出來,威力還這麼小,實在有些失望。

記憶中徐天師說過,在第一個階段練體蘊魂期只是身體強壯,還施不得法,到第二個階段養氣壯魂期才能施法,但威力小,步驟多,耗時長,正面對戰和江湖上內家高手(也算是養氣期)不是一個戰鬥力水準的,因此常用符篆以及預先擺好法壇,做好儀軌準備才用術法,當然,如果有法器,那就肯定優先用法器。

只有到了第三個階段靈魂出竅,靈魂神異,才能慢慢有些個小神通,另外除了幾個基礎的,小神通還根據各人靈魂和修煉功法不同而不同。這個階段和江湖上入微境宗師算是各有千秋,有準備的情況下比武學宗師強。至於道法,威力有增強,但搬運氣血,掐訣念咒,一樣不少,威力大點的道法,還得存神觀想,踏罡布鬥,實在費時,所以與人爭鬥一般都是用符篆,用小神通,用法器,甚至用拳腳。

當然,道法神奇,不一定得正面爭鬥才能贏人,養氣壯魂期的道士有準備的情況下,要殺內家高手也是比較輕鬆的。至於後面幾個階段,徐天師也不甚了了,只是故老相處,到了金丹培神期,意動而法施,毀城斷江,才能算得神仙一般的人物。

收斂好心神,石軒捧著三株香,對著空中拜了三拜,算是告慰這具身體的靈魂,然後插好香,五心向天盤坐在床上。好在這具身體常常入定,現在在檀香的幫助下,石軒慢慢入定,剛一入定,就發現靈魂被吸引到了眉心紫府處,那個小珠子就靜靜懸浮著,光芒黯淡,但一道光線從中發射而成,帶來了一道資訊到石軒的靈魂中。

原來這小珠子是這個世界的後天靈物,叫做山河珠,被上古大能青雲子所得,但青雲子在金仙(合道)凝就兩花之後,犯了殺劫,於人同歸於盡,臨死前想到一身獨行,老師禹余道人又已看破大道,遁出這方世界,開闢新天地去了,自己不能讓道統在這方世界失傳,就把老師證道和自己修行的根本大法《上清禹餘真傳度厄得道寶錄》留到了這個剛得來還沒祭煉的後天靈物山河珠內,用最後的法力打破虛空,送了出去。

誰知山河珠途中遇到時空震盪,穿越到了異界,也就是石軒所在的地球。後來百萬年中慢慢積蓄力量,在石軒車禍後的先鮮血後靈魂的刺激下,把力量爆發了出來,憑著青雲子留在山河珠內的時空道標把石軒帶到了禹余道人曾經開創來證道,也就是青雲子的老家——禹餘天大世界。

傳完這個資訊後,又把一卷玄之又玄的道書盡數傳給了石軒的靈魂,本身則光芒全暗,看來是慢慢恢復力量去了。

石軒從道書開篇青雲子的留言中瞭解到,這個世界修道分為練氣和元神兩個大層次,練氣又分為:養魂、壯魂、出竅、引氣、神魂、金丹、陰神七個階段。元神階段分為元神、陽神、天人、合道、造化、永恆。

當然,上面階段名只是簡稱,比如練氣階段全稱是:鍛體養魂、養氣壯魂、靈魂出竅、引氣煆魂、神魂合一、金丹培神、陰神凝練。

其中鍛體養魂、養氣壯魂這兩步練好後可以達到本身壽數的極限,到靈魂出竅則可以多活三十年,大概一百二十歲左右,到引氣煆魂則壽元達到兩百歲,神魂合一壽數增加為三百歲,金丹期的宗師壽命達到了六百歲,陰神尊者能活到一千二百歲。

元神層次之後,青雲子只是大概提了下踏破生死玄關的元神真人,又稱鬼仙真人,與天地同壽,但要過各種劫,囑咐石軒不要讓肉身受到毀滅性損傷,否則無法成就元神,並言等成就元神後,寶錄才顯現下半卷——元神篇。

石軒從定中醒來,略一回想,就記起來了《度厄得道寶錄》上半卷的內容,看來靈魂記憶確實效果要好得多。不過現在還不是習練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考慮下自己以後的道路,以及怎麼走的問題。

因為作為一個穿越者,本身沒有根基,如果再對未來沒有半點規劃的話,心靈很難安寧下來,有了方向,有了步驟,有了目標,整個人才會踏實下來,套句現在常說的話,這樣才有安全感。正是先能定其心,後才能定其神。君不見現代社會,多少心靈空虛焦躁不安的人是因為沒有目標或者有目標而沒有計劃步驟。

當然,現在知道的資訊還不多,只能做個大致上的規劃。以後見識的多了,或者是遇到了什麼事,再做修改。

這也是石軒這樣一個謹慎小心的理工類人士最習慣的邏輯。

第二章 謀劃未來

作為一個本身就對仙俠情有獨鍾的人,作為一個希望自在逍遙的人,作為怕死的人,現在有機會修仙求長生,石軒肯定是毫不猶豫地去追尋。

而要修道,財、侶、法、地必不可少。

財,自己繼承老道的遺產,千把兩銀子還是有的,但修道資源上的積累,就很少了,用徐老道的話說就是,中土之地,修仙之物匱乏啊。

侶,徐老道的講法來看,兩京十三州最高的修為只是到靈魂出竅,那麼以後修為高了,有瓶頸需要他山之石的時候,恐怕很難找到相同境界的人討論、探討,更別說遇到難題,遇到道法上不懂的句子,需要請教更高境界的人的時候了。

法,自己已經有了直指大道的根本大法,這個倒是不用外求,但是從剛才寶錄上卷內容來看,更偏向於道,法方面只有十來種由本身道決自然衍生而來的道法。

而煉器的內容只得青雲子自己摘錄在上卷最後面的寥寥幾件法器煉製之法,而且這些法器的材料從記憶中來看,只知道幾種,其餘都是神話、話本、評書才出現的材料,更有幾種是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另外最重要的是,沒有煉器基礎的內容,石軒差點淚流滿面,之前一看到什麼天地山河圖、什麼生死盤、五火焚天幡,諸如此類的很是激動了一把,結果實在是太坑人了!

煉丹的內容同樣如此。看來這些並不是寶錄的內容,只是青雲子自己附在最後的幾種丹方、器圖,再加上他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人物了,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地,這個從徐老道的意思來看,很有幾座名山大川的環境不錯。

石軒歎了口氣,看來以後必然要踏上和徐老道一樣遊歷天下尋仙訪道這條路了。然後排除掉徐老道去過的那些地方,中土看來只有三處需要去探訪,通玄山、邙山以及帝都。最後一處是石軒自己加的,因為假如真的有修仙界存在,而他們又需要和凡人界交流的話,除開名山大川,恐怕只有一朝之都才能滿足條件了,無論這個條件是滿足物品靈草以及其他資源的收集,還是天資優異的弟子的招收。這些都是根據以前看過的各種小說,加上一些經驗推理的,錯了就當白跑一趟吧。

等中土遊歷完,還沒有仙緣的話,自己就準備揚帆出海,去那神話傳說中常常提起的東海仙島。之後的順序依次是十萬大山之南,西荒絕地。

石軒喝了口涼水,以後的長期目標和步驟已經大致規劃好了,近期就是先要療傷,然後修為最好恢復到身體之前的水準,有了自保之力之後再進行下一步。跟了老道十年,醫理藥理,療傷抓藥的本事還是有的,半月之內肉體就能恢復如初。

不過主要問題是身體和靈魂層次不同,身體是杜白的身體,已經過了鍛體之境,達到自生內氣壯魂的層次。而靈魂是石軒的,上輩子上學時還好,上班之後疏於鍛煉,靈魂境界在鍛體養魂期也算是初期。這也是石軒沒有馬上開始觀想修煉的原因,觀想時會引導內氣壯大靈魂,現在靈魂的層次,很有可能出現虛不受補的情況,謹慎起見還是每日鍛體,等靈魂在肉體緩慢滋養之下達到壯魂初期靈魂強度再開始觀想。

以前杜白從頭開始鍛體到進入養氣壯魂期,用了七年。但現在肉體已經到了養氣期,對靈魂的滋養不是以前能比的,石軒估計靈魂進入壯魂期,應該比以前要少數倍,具體多久能到,要得過段時間,從滋養效果來判定。

而且杜白當時鍛體時用的藥浴的藥方,喝的藥湯,都是徐老道得到的真傳裡面的,現在石軒有更好的選擇,在寶錄裡面提供了三道藥方,每道分藥浴和服食兩種。

不過同丹方和器圖一樣坑爹,裡面很多藥材都是聞所未聞或者是在傳說中的。尤其是第一道藥方龍皇練血丹,七八成是沒聽說過和神話傳說中的。第二道藥方人仙鍛體湯則是四五成。

可喜的是第三道藥方乾元換髓湯,外面最好的大夫可能也會說有兩成多是沒聽說過和神話傳說中的,但是這些在徐老道的藥方中是有的,同時標注出了其古名稱,時間演變之後現在的名稱!

當然,萬事萬物不是那麼完美,還是有那麼一種藥材“石上參”是沒有標注的,但石軒記得曾經在古籍上看到過,基本能確認是石寶、赤參、台痕臉中的一種,具體是哪種,只能等下外出各買些回來,要找幾個實驗動物,試試就能知道了。

其實,就算藥物名稱都對得上號,石軒也打算先找動物實驗下,因為藥物名稱經過那麼久的演變,出現另外一種藥物演變成現在這種名稱也是很有可能的。比如原先是甲和乙,經過演變,甲的名稱變成了丁,而乙的名稱則變成了甲。

當然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很大可能甲和乙的藥性是不一樣的,石軒現在算精通藥理的了,應該能分辨出來。但要是甲和乙萬一藥性一致,只是細微處不一樣呢,到時候也有可能乙這種藥物冒充甲在徐老道的藥方裡,和其他藥物藥性剛好相合而有作用,但在石軒準備用的藥物裡因細微處不一樣而有毒。這種幾率很低很低,但架不住萬一啊,在關係自己生命的問題上,能謹慎些還是謹慎些的好。真要出了問題,找誰哭去。

石軒定下了未來之路和最近所要做的幾件事,頓時心中大定,這才感到肚子餓得厲害,換了身道袍,揣上百多兩銀子,打算出去先填飽肚子,再去做買藥等諸般大事,至於徐老道留下的幾件遺物,還是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再觀看吧!

出了院子,差點被陽光晃了眼睛,看天色已經過了晌午,難怪肚子餓得厲害。鎖上院門,和左右街坊打了個招呼,就向巷口走去。

左右街坊倒是詫異非常,左邊張大嬸對右邊李大媽說:“嘿,這小子平時靦腆得緊,看見我們自管埋頭路過,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盡然主動打招呼。”

“我看是他爺爺過世後,嘗到了各種滋味,我看這小子倒也不錯,你那閨女水靈靈的和他很般配啊,他家也是個有錢的,幾百兩銀子絕對拿得出來。”李大媽對媒婆工作有著狂熱的愛好。

張大嬸唉聲歎氣:“我那死丫頭,跟著她二叔讀了幾天書,心高氣傲得很,總想找個進士老爺,也不看看自己,進士老爺是天上星宿下凡,她配得上嗎!”

卻說石軒出了巷口,就到了繁華喧鬧的大街上,也不選那裝飾華麗的大酒樓,依著記憶進了街邊一家小麵館。

“劉叔,來三兩陽春麵,切半斤鹵煮豬腸。”這家的鹵煮味道是本城一絕,要知道本城是夏安府府城,是揚州地界除揚州州城之外一等一繁華之所,可不是什麼小城鎮,而且依長江控運河,是天下十三州有名的交通要地。

“我說杜小子啊,往常你很早就來的,今天都快過晌午了。”劉店主切好豬腸,挺著個大肚子走了過來,對這個看著長大的街坊還是很關心的。

“哎,別提了,昨晚想著以後該做什麼,想得睡不著,感覺壓力很大啊。”石軒回憶這杜白在劉店主面前的口氣,但還是不自覺地帶出了現在口吻。

還好劉店主關心話題內容,沒有太過在意口吻:“我看你練得一副好身體,要不去衙門做個衙役,俸祿不多,但其他各方面加起來也是不少的,你家雖然有些家底,但還是不能坐吃山空啊,這方面我還是有些關係的。”

石軒想了下,說:“劉大叔,我在安京城有個親戚,我打算半年之後出發去投奔他,在天子腳下,機遇也能多些。”也算是為以後離開,打下伏筆吧。周圍鄰居基本上只知道石軒在打熬身體,修煉道術的事情卻是不知的,甚至世間真正見過道術的,恐怕也很少很少。

至於道袍的問題,連續幾位元天子都是通道的,所以天下風氣使然,很多有錢商人,甚至儒生高官,在家時也是愛穿道袍的,換句話說,道袍就是現代的名牌休閒服。所以石軒一身道袍而沒有道碟在身,也沒什麼,至多被以為是富商家之子或是儒生。

“天子腳下,機遇雖多,但危險也多啊,我知道你年輕有壯志,也要量力啊。”劉店主說完拍拍石軒的肩膀,就去招呼新進來的顧客去了。而這時,陽春麵也端了上來。

石軒早就餓得不行了,不過有十年修道練體經驗,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急吃,緩緩吃了起來。一口陽春麵一口鹵煮,清淡爽口,鹵香十足,滑而不膩,真是人間美味啊。

最後一口將麵湯喝乾淨,真是舒服啊,上輩子的吃貨石軒湯足飯飽後,終於感覺活著真好,然後起身把飯錢給了劉店主,打了聲招呼後就出門往城南方向去了,那裡有幾家大的藥材店。

第三章 買藥和檢查遺物

石軒吃飽喝足,整個人才有空閒觀察這個和現代社會截然不同、古色古香的城市。一邊回憶著去城南的道路,一邊四處打量,可能因為今天是趕集日,人流滾滾,兩邊是些小攤販,販賣一些生活物品,看起來是長期都在此處的樣子。賣菜的大致集中在其中幾條街上,出了這幾條街,城南方向只能零星看到幾個街拐角處有。

現在是六月間,街上穿道袍的人果然很多,甚至有些人穿著道袍搖著摺扇,不倫不類的樣子。

石軒來到城南水井街,找了家看起來最大、人流最多的藥店走去,走到門口,只見門匾上書三個類似魏體的大字——同仁堂。石軒頓時震驚了,同仁堂實在厲害,分店都開到異界來了。

進門之後直去櫃檯,見得掌櫃得正在招呼客人,正是大好時機,對櫃檯裡的學徒笑了笑,打了聲招呼,就開口報了藥方中的幾種藥材。小學徒見雖然有兩種是貴重藥材,但也是存量比較多的,也就沒多問石軒什麼,直接抓好包了油紙遞給石軒:“承惠四兩三錢銀子。”

石軒心中暗暗吃驚於藥方藥材的昂貴,這還只是其中幾種,照這麼看,自己的財產可能就只能準備五十來次藥材,每一回買的藥材大概能用三天六次,如果半年後靈魂還沒進去壯魂期的話,自己就得破產了。窮文富武,敗家的道士,果然有一定的道理。當然,練武之人也沒有這麼神奇珍貴的藥方,一般練武之人所用來鍛體的藥方,一年大概要花幾十兩銀子,珍貴些的大概就是一兩百兩,這也是很恐怖的了,要知道石軒那個小院子才值兩三百兩銀子呢。

雖然心中驚訝,但臉上不動聲色,摸出碎銀子付了錢出門,然後又轉了幾家藥材店配齊了藥方上的藥材,這樣分開幾家購買能有效防止別人通過購買的藥材看出藥方的珍貴。從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隨後去了趟肉鋪,給掌櫃說自己打算請親朋吃狗肉宴,請掌櫃送四條活狗到自己位於城西的小院。

石軒回到小院,打坐調息了一陣,恢復平靜後,到左廂房找出了備用的三個藥罐,然後掐訣念咒,調動身體五行之氣與天地感應,施了一個除塵咒,把藥罐清理乾淨。接著按照最後一種藥物不同,分成了三份,各自按藥方的分量以及水量要求放了進去。這個時候不能用常用的藥罐,因為不管再怎麼清洗,常用的那個藥罐總有些藥性殘留,一般情況下沒有問題,但現在是近似於煉丹的一個藥方,一點點多餘的藥性都可能導致失敗。

把藥罐抱進廚房,這裡有老道經常煉藥用得一排小火爐,放好之後找來木材,用點火術點燃。石軒開始感覺有些疲憊,哎,靈魂太過弱小了,雖然養氣期可以調動肉身五行之氣施法,但終究要消耗靈魂之力,當然,養氣期肉身的五行之氣,也是石軒可以以鍛體養魂期的靈魂就能施法的原因。

石軒打起精神來,不敢怠慢,掐好訣念好咒,控火術施展出來,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火候,一直到半個時辰過去,前面最艱難的部分過去,現在只需要保持文火,慢慢再熬兩個時辰就可以了。

石軒這才長籲了一口氣,只覺得整個人都是眩暈的,趕緊盤腿坐下,吐氣行氣,好一會兒才有了行動之力。待得肉鋪掌櫃鄭蘇南送來兩黑兩黃四條狗時,石軒的臉色才恢復了正常。

拴好了四條狗,石軒從小井裡打了桶井水美美地喝了個痛快,然後進屋整理起老道士的遺物。

石軒自從老道死後第一次進去老道的房間,房間很整齊,石軒四處搜尋了下,除開一些衣物以及常用的做法之物,就是一個灰色的包裹,這些衣物對石軒來說用處不大,身材不合啊,改的話自己可不會針線活。看來老道對自己的死亡有些預感,東西都收到包裹裡了。

打開包裹,裡面是三樣東西,一樣是一本古籍《歸真經》,正是老道得到的真傳,也是這具身體之前修行的法門,不過對石軒來說,自己有了《上清禹餘真傳度厄得道寶錄》這種直指大道的根本大法,那這本經書的修行法門就沒有太大用處了,不過《寶錄》裡面的道法都是由根本大法衍生而來,除開幾種需要外物修煉的神通,大多數都是金丹期及之後才能習練的道術。而歸真經上面能用得道法就比較多了,雖然都是術法,因為境界限制,威力不大,但術法神奇,總有種種有用之處。

石軒想到威力不大,就想到《寶錄》上需要用外物修煉的一門神通道術,太陰肺陽庚金劍氣,這門神通需要找到一塊庚金,然後用秘法吸納庚金之氣存於肺中,日夜用秘法打熬,最後方能成形,據描述威力奇大,又不像施法一樣需要掐訣念咒時間,使用起來快捷無比,神魂期的修士恐怕也不能擋其鋒,當然自己打不打得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為這門神通有距離限制,有次數限制。當然隨著日後慢慢溫養劍氣,威力和距離都會變得更大。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這門神通要求最低是出竅期才能修煉,因為沒有對自己靈魂的細微控制,拿什麼來控制庚金之氣,沒有強大的內氣之力,肺部拿什麼來抵擋庚金之氣的鋒銳。再加上,庚金哪裡是那麼好找的!!當然,不用庚金也沒什麼,太乙真金,西方金精,太白之精,這些傳說中拿到練仙劍的器物都可以,只是神通改個名字而已,當然,這些也一樣可遇而不可求。

奇怪的是,《寶錄》上青雲子講,一定要在金丹期之前,把這門神通,以及另外四門神通都修煉了(少陰心陽虛實真火、厥陰肝陽青木化生決、太陰脾陽山嶽鎮形功、少陰腎陰冰魄神光),到時候進入金丹期有莫大好處,具體是什麼好處,青雲子賣了個關子。

言歸正傳,《歸真經》同樣也是一門道法真傳的根本部分,煉器和煉丹的基礎也是沒有的,實在是遺憾啊。

石軒把《歸真經》放到一邊,忽然想到自己以後主修《寶錄》,那徐老道的道統豈不是就失傳了,雖然自己和徐老道並無實際上的師徒之情,但徐老道對杜白的照顧自己也是通過記憶碎片看到了的,既然現在是自己的肉體了,那麼肯定要感其恩而報其情,看來只能等以後自己遊歷天下時另外尋找一良材美玉把道統傳承下去。

石軒看向另外一樣東西,這是紮起來的一疊符篆,大概十來張,是徐老道最後一年為自己的弟子準備的防身之物,要知道雖然進了養氣壯魂期就能使用術法,但是這個時候的術法需要的步驟多,時間長,所以常常都是事先畫好符篆,到時候只需要一句咒語甚至一點靈魂之力激發符篆就行,而徐老道作為一個出竅期的高手,留下來的符篆肯定勝過石軒這個弟子很多。

石軒仔細檢查了下符篆,共十七章,其中有四種各四張,隱身匿氣符,吸土成甲符,引氣招雷符,金光破魂符。另外一張是用上古雲篆(《寶錄》上有太古雷紋和上古雲篆的內容)寫的符篆——太乙轟天雷,上面隱現雷光,字跡古樸,看起來不像是徐老道所能畫得出來,不是得真傳時繼承下來的,就是外出遊歷奇遇得來的。

最後一樣東西是一面鏡子以及老道貼在上面的一張紙,上面寫道這是老道在湖西老山處一荒廢神廟得來的,這面鏡子定住神廟內一百年老鬼不知道幾十年,老道當年路過不明就裡,挪動了鏡子,讓老鬼脫困而出,一場好戰,老道險些身亡,最後用了遇真傳時得到的兩張太乙轟天雷符之一才滅殺了那百年老鬼,鏡子也被波及破碎。徐老道雖然認不出鏡子材料,但最後還是撿了鏡子最大一塊碎片回來,重新做成了一面鏡子,只是不再有以前的威力,甚至不能再演算法器,只能因天生靈異定一定弱小的鬼魂。

不過正因為材料很好,徐老道才打算留給自己的弟子,以後有機會未嘗不能重新練成一件法器。前面說到,金丹期之前,施法都有種種步驟,雖然隨著境界提升會節省很多施法時間,但總有人嫌施法遲緩,於是想出了種種替代之法,比如符篆,也比如法器。寶錄上借外物練神通也算是一種替代之法。

法器,用合適材料,用合適禁制,花費時間煉製而成的施法器物,威力大,使用便捷,是修士最青睞的一種東西。當然,也是珍貴異常。法器之物,分為四個層次:法器、靈器、法寶、靈寶。煉製法器用得是相應的地煞禁制,法器地煞圓滿合一成天罡禁制則進階為靈器,這時候才能繼續煉製天罡禁制。法寶和靈寶的禁制分別叫做寶禁和靈禁。總的來說,法器和靈器算是練氣期之物,法寶和靈寶是元神期之物。

石軒檢查完老道留下來的遺物,把經書貼身收好,符篆則放在腰帶和袖裡的暗袋裡,方便取用,只有鏡子則收到自己的包裹裡,現在既沒有其他合適材料,也沒有煉製手法,想法器想得流口水也沒用。

石軒稍微休息了一下,藥材熬好的時間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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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試藥和開始鍛體

快走到廚房的時候,石軒忽然想到等下可能會出現什麼空氣傳播的劇毒,趕緊停下腳步,忍著肉痛給自己貼了張吸土成甲符,激發後只見地面一陣蠕動,黃土從腳下向身上爬去,呼吸間已經被一層黃土覆蓋,看起來就像一個兵馬俑。同時施展了個除塵咒在自己臉上,這才繼續往廚房走去。

一踏入廚房,藥香撲鼻而來,聞起來三份藥都是無毒無公害。

石軒給藥罐分別寫上甲、乙、丙三個大字,然後再找出三個碗也分別在碗邊寫上甲、乙、丙,再在託盤上貼張自己以前畫的防塵符並激發,然後把藥液分別逼進各自對應的碗中,石軒得意地想:“雖然是在古代,沒有實驗室環境,但還是可以進行無菌操作嘛。道法果然神奇。”

端好託盤進了院子,在牆角拴住四條狗的地方停下,把託盤放在地上,手中掐訣,腳上踏出七星步,口中喃喃念咒,調動身體之氣,片刻後,施展出定身咒定住了四條狗。石軒趕緊把三碗藥分別給兩黑一黃三條狗灌下,然後退到一邊,等待藥效的顯現。

幾個呼吸之後,其中一條黑狗突然全身痙攣,口吐白沫,眼中留血,欲掙扎而不能動,不到片刻就沒了動靜,只是因為定身咒效力的存在,還站在那裡沒有倒下。石軒大汗,還好咱做了實驗,這玩意以後看看能不能當成劇毒秘方賣個好價錢吧。至於為什麼不自己以後使用,主要是因為看這效果,既沒出現什麼化成一攤血水,也沒有冒出一陣黃煙,看起來也就能對付對付普通人和武林人士,對有一定修為的修士很難說有什麼好效果。

這時另外兩條狗都是看起來精神亢奮,兩眼發紅,開始汪汪叫,也沒什麼不妥。但只過了一會,那條黃狗突然使勁居然掙脫了定身咒的咒力,然後開始繞著院子瘋跑,要不是院牆很高的話,估計能直接跳出去,石軒觀察片刻,剛想上前對比下剩下那只黑狗,黃狗越跑越慢,最後嗚咽一聲倒地沒了動靜。

石軒上前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只是暈了過去,但身體脫力,像是透支了很大的精力。看起來這份藥方更像是興奮劑,對身體有害無益。

石軒返回角落,一直觀察剩下那條黑狗到定身咒咒力過去,黑狗只是身上排出了一層黑色的物質,咒力過去後倒顯得活蹦亂跳。這下石軒對藥方心中有數了,但保險起見,打算再過一晚,明天再看下兩條狗的狀況。

因為藥浴的方子和內服的方子所用藥材是一樣的,只是分量配比不同,所以現在也能確定下來藥浴的方子了,不過謹慎第一,還是先拿剩下的這條狗試試。

實驗的結果很讓石軒滿意,那條黃狗洗完藥浴之後沒有出現什麼不良症狀,只是骨頭發癢似的蹭來蹭去,但到傍晚也就恢復過來了,石軒猜測這是藥力滲入皮膚的表現。

一天東奔西跑,忙來忙去,石軒也很疲憊了,出門吃過晚飯後,回來打坐調息片刻就入睡了。

一夜無話。

翌日,石軒起了個大早,兩條狗吃了藥的狗都還活得好好的,只是那條吃了疑似興奮劑的黃狗看起來像是蒼老了許多,趴在角落無精打采。

石軒確定了藥效,心中大定,今天自己要開始鍛體的修煉了。

人的身體和靈魂有著神秘而密切的聯繫,所以常常能看到身體強健的人精神更好,身體虛弱的人則精神萎靡,鍛體養魂就是通過練習各種外功,強健身體反補靈魂。當身體鍛煉到一定極限,則內氣自然而生,同時靈魂突破境界進入養氣壯魂期。

如果身體鍛煉沒到極限而強行習練內功秘訣進去養氣期,則會因為身體無法承受煉精化氣的消耗留下暗傷,嚴重的會虧空身體,從而得癆病。當然,進入養氣期以後仍然需要每天補充大量的養分來彌補煉精化氣的消耗,否則肉體只出不進同樣會出現種種病症,所以練武之人要消耗很多的資源,沒錢或者沒勢力支持的武者很難練成高深武學。

午飯之後,石軒看著面前擺好的一碗藥,平心靜氣片刻後一口氣喝下,隨後脫掉道袍,赤著上身走到院中。

這時石軒感到喝下去藥化成一股熱力向身體的各個角落擴散而去,擺好姿勢,按著《寶錄》裡的十龍伏魔拳的起手式開始修煉起來。

因為石軒在上午就已經熟悉過十龍伏魔拳的十招拳法,所以這個時候比較熟練的從起手的蠻龍轉腰、青龍伏波一直打到收手的金龍擺尾、天龍降世。

隨著拳法一招一招的打出,石軒感覺熱力配合著自己的拳勢流動,往往一招出去,肌肉最緊繃最發力的地方熱流彙聚越多,內外之力相逼之下,身體內的污垢隨著拳法和熱流的配合,從身體毛孔中往外散發。

石軒越打越覺得暢快,十龍伏魔拳從頭到尾,從尾到頭,打了十幾遍,而且越打越慢,到得後來就像是後世練太極拳一樣。不過石軒覺得這個時候慢得暢快,藥力配合下,只覺得以前沒有鍛煉到的身體角落、肌肉裡層都隨著拳勢開始顫動。

如果有旁人來看,就會發現石軒這個時候身上熱氣升騰,整個人就像是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頭上熱氣最多的地方就像是白煙一樣向上。周圍就像是有風環繞,在地上吹出了一個丈餘的圈子。

石軒的拳勢慢到極處之後又開始變快,到得最後,一拳出去風聲呼呼作響,周身關節之聲如爆炒豆般密集。

漸漸地,石軒進入了一種空明的狀態,好像能看到自己的靈魂和肉體,靈魂在內,肉體在外,每打一拳,都感覺是肉體和靈魂一起打出,同時肉體的氣血之力源源不斷地向內滋補著靈魂,使靈魂慢慢壯大。

石軒越打越暢快,精神越來越好,心中像是有一股氣要噴薄而出,金龍擺尾一過,左手一牽,身體一轉,全身肌肉都在用力,右手如泰山壓頂般向斜下而出,正是一招天龍降世。

一拳出去,周身之力和心中噴薄之氣好像都從這拳中宣洩了出去,只聽空氣一聲脆響,竟然打出來了一陣急風吹斷了兩丈外大樹的一根細枝。

這拳打出後,石軒收勢停住,心中暢快無比,周身肌肉酸痛但充滿了力量,只是身上出滿了汗並且有一層黑色污垢,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石軒因此快步走到井邊,打了一桶水找了張抹布擦乾淨了身上的污垢,只覺得一身清爽。因為藥浴是算好時間燒的,這個時候剛剛好,石軒來到廚房,踏入缸內,盤膝坐好。感覺隨著溫度的提升,藥力從皮膚滲進了肌肉裡,而且更有向裡滲入骨頭的趨勢。石軒按照《寶錄》所言,調息起來,感覺身體作為一個整體的平衡而又互動的狀態,其實也就是練氣中的“氣”的一種含義,控制協調身體各部分之力排除危害使身體恢復平衡的能力。

石軒邊調息邊忍受著難受的麻癢,感受著身體各部分之力,控制著身體始終處於一種整體平衡的狀態,這種狀態下,任何破壞身體平衡產生危害的事物,都會因為身體向平衡狀態轉化而排出(有其極限存在,所以藥物中的危害成分要適量。這也是一個方子的寶貴之處),所以外藥中有危害的部分就被緩慢排出體外,當然,在排出體外的過程中也帶走了身體深處如骨頭中的有害之物,而外藥中的有益部分則代替這些物質滋補著身體。

要知道平時調息練氣時,骨頭深處的有害之物之流是很難被排出去的,因為這些有害之物沒有達到危害身體平衡的地步,只能是身體進一步強大,“氣”到了很強的程度才能排出一些,而這種程度可能石軒要一兩個境界之後才可能達到。

在麻癢之中,石軒一直保持著這種調息的狀態,這種強度的練“氣”對靈魂也有一定的好處,直到半個時辰,感覺藥力漸漸退去,石軒才從缸中走了出來,擦乾身體,只覺得身體一陣輕盈,舒暢無比,精神空靈,知覺敏銳,靈魂強度又有了小小的提升,同時之前的小小內傷竟然痊癒了,要知道本來判斷是要半個月才能好的,這就是練“氣”的好處。

經過這一天的鍛體,石軒睡前感覺了自己的肉身和靈魂強度,初步判斷自己按照每天早晚兩次來的話,五個月之後就能進去養氣壯魂期,同時肉身強度絕對遠遠超過原來,畢竟十龍伏魔拳和這藥方要遠遠好於以前的,能練以前練不到的地方,同時練同一處的地方的效果也要好很多。不愧是無上大法上的內容啊。只是練十龍伏魔拳的時候感覺還沒有把握到這門武功的神髓,還需要更加的努力。

此後數月,石軒深居簡出,除了吃飯買藥需要外出之外,就一直呆在院子裡,一天兩次揣摩習練十龍伏魔拳,其餘空餘時間則溫習這具身體之前學到的各種術法,肉體和靈魂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同時回憶徐老道講的見聞知識,為以後遊歷天下尋仙問道做好準備。

第五章 觀想之法

四月來,石軒和街坊的交集並不多,也就是每日出門吃飯的時候碰到說上兩句,張大嬸幾次提起自己的閨女,只是石軒反應冷淡,才沒再提及。和街坊也只是講講一些閒話,如天子招集天下有道之士編修道書;江學士在杭州又寫了一首膾炙人口的好詩;山野散人的新話本講人鬼相戀的故事,茶樓天天重講,火暴非常;涼州有個赤霞神君廟求姻緣很靈,可惜太遠;對街吳姓寡婦再嫁給了一西域來的商人,高鼻深眼看著嚇人;還有什麼張家長李家短王家的媳婦愛偷懶等等。

深秋十月的這日清晨,石軒喝下乾元換髓湯,在小院裡開始打起了十龍伏魔拳,經過這麼久的習練,進入狀態很快,更清晰地把握住了肉身和靈魂的感覺。

蠻龍轉腰、青龍伏波、火龍焚天、白龍凍海,每一招拳勢都讓身體得到更深的鍛煉,只是那種沒有把握住神髓的感覺越來越濃,這四個月都沒有跨過這道坎,心裡似乎有股氣不能抒發。

到得蒼龍翔空之時,忽然進入一種空冥的狀態,拳隨心動,心隨神走,神隨魂思,精、氣、神、魂似乎密切聯繫到了一起,那種把握不住神髓的感覺似乎一下就能打破,石軒集中全身的力氣,大喝一身,一招黑龍戲水打出,像是打破了一層隔閡,同時感覺到一種浩蕩古樸,至大至深,似乎空氣中的水都能操控的龍的氣息隨著這一拳打出。

這拳打出後,石軒身上骨頭一陣輕響,響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正是力透骨髓、節節貫通之兆,這是鍛體大成的表現。石軒本來只能控制自己的肌肉和骨頭,現在卻感覺靈魂之力大增,更加敏銳,更加能控制骨頭深處以及身體的細微角落。

這時很多股熱氣自骨髓中而升,向著內腑中滲透而來,石軒大喜,不敢怠慢,閉目調息,控制著這些熱氣走五臟,過十二正經,最後歸於丹田之中。這才閉目收工,滿臉都是喜色,竟然借此契機一舉突破到了養氣壯魂期。

同時因為肉身以前是練通了奇經八脈的,只是因為魂魄死亡,本來的內氣也消散了。這意味著石軒不需要再辛辛苦苦把奇經八脈一一打通,節省了大量時間。

一般來說,武林中的內家高手,從積累內氣,到打通奇經八脈,大概需要十五年時間,這還是需要本身資質好,不沉迷於其他,刻苦修煉。資質差點的需要的時間更長。所以有很多內家高手,終其一生也無法打通奇經八脈。至於那種天資橫溢,又有奇遇的,也需要七八年時間才能完成。

為什麼杜白能在短短三年時間就能打通奇經八脈呢?有三個原因:其一,練的是道門真傳,和高深武學秘笈相比,就是天壤之別,就是仙凡之別。其二,道門功夫重養,爭鬥還是靠術法及符篆、法器等,而武學內功不管怎樣,還是重傷敵效果。養則魂壯,魂壯則更能控制內氣,內氣控制好了則打通經脈效果上要好上很多,內功雖然還是有養魂效果,但主要還是求的傷人退敵,養魂則是順帶,目的不同,則效果不同。其三,杜白本身資質就很好,要不然也不會被徐老道看上收為弟子。

石軒既然進去了養氣期,那藥湯和藥浴就可以停了,這種自然而然進入養氣期的狀況表示身體在該階段已經達到了一種極限,過之反而有害,接來就是積累內氣,轉化身體之精,同時又自然反補身體,肉身緩慢增強。同時每日肉食還要增多,以保證練精化氣的需要。到正經十二脈和奇經八脈都充滿內氣之後,再打通其他細小的經脈,形成一個後天大循環,這就是養氣期頂峰的境界了。

這個時候石軒的靈魂強度也可以開始觀想了。不過石軒並沒有立即回屋打坐,因為修煉之事,有緩有急,石軒好不容易突破境界,正是滿心歡喜的時候,強行鎮定下來打坐觀想反而有害。

而且石軒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總有種危機感,自身的實力又不夠,不能自保,所以他除了吃飯買藥很少出門,憋著勁要提高自身的實力,要不然出去遇到個什麼事而又沒有相應的實力做後盾,難免憋屈,這算是穿越者後遺症的表現吧。

現在石軒終於突破到了養氣期,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方高手了,加上術法符篆,自保已經是綽綽有餘,心中這才放下了大半壓力,所以這個時候正是石軒放鬆休息的時候,並不適宜練功。

石軒坐在地上,背靠小井邊,右手拿著從徐老道房間翻出的一小壺黃酒,左手持一卷徐老道收集的一位道門前輩所遺的《金匱子談諸般鬼神事》,既講了何為外道鬼神,又舉出種種鬼怪軼事,聊齋之味甚濃。此時,秋高氣爽,清風徐來,讀一兩頁書,抿一口黃酒,讀到興頭時,搖頭晃腦,大有閑讀黃庭之逍遙。

此世界之人,死後並無輪回,如無人祭祀,則靈魂七日之後慢慢喪失記憶,十日後緩慢化入天地之間,百日後完全消散,除非有很大的怨念和執念,或者遇到陰氣之地,才能穩固魂體,化為陰鬼,而修道之士的靈魂受天地反噬,身死則魂滅,除非修行到陰神期才能對抗這種天道。所以,世人多重祭祀,享一家之祭祀和祭品可保靈魂幾年不滅,祭祀的人越多,則不滅的時間越長,但除非能領悟轉化祭祀的香火願力為自己道行的法門,否則最多不過百年。受祭祀的這些靈魂統稱為鬼神。

那種有很大的怨念和執念的,慢慢成為陰鬼,執念是報仇,而行為是靠執念,很少有神智和清醒的,當然也有少數因為執念不是凶厲那種,還保持了神智,但修煉都是無意識的,一般來說年齡越久越厲害,沒有神智的到十年開外會慢慢有智慧。遇到陰氣之地的,與前同,慢慢成為陰鬼,但不同是沒有報仇執念,有神智和智慧,但修煉是沒有傳承的。要想長存,必須食血食或者陽氣,或者靈魂之力。這兩種和百日之前未消亡的靈魂統稱外道鬼神。

因為要食血食或者陽氣,或者靈魂之力,所以外道鬼神常常害人,但他們如果修為不夠的話,遇到氣血旺盛的人時常常無法近身,近身就會被旺盛的氣血灼燒他們陰性之魂體,嚴重的會灰飛煙滅。同時沒有修煉到出竅期的外道鬼神,常常趁修真者修煉時引動他們的情緒,讓他們起心魔,從而走火入魔,讓他們有機會吸食修真者的靈魂之力。

外道鬼神這種引動別人情緒的能力是其天賦,很遠就能施展。所以對付這種天賦的辦法主要有三種:一是佈置陣法隔絕內外,但石軒現在可不會這個;二是修煉之時專心致志,於定中不亂起雜念,則這種引動情緒的法門沒有什麼效果;三是有一件鎮壓靈魂之屬的法器,不過石軒也沒有。

雖說如此,但徐老道秘制的寧神檀香也能起來幫助專注精神,稍微鎮壓外道鬼神的作用,所以總的來說,只要石軒修煉之時不亂想,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而且只要不神智被迷,到時候稍有不對,拼著靈魂受傷,也要馬上退出定中。

石軒過了愜意的一天,到得傍晚,已經收束住了心神,整個人的狀態達到一種巔峰。洗浴、換衣、焚香、拜祭天地,通過這一系列的步驟,心與神都達到一種空靈平靜的狀態,當然,等日後熟練之後,或者修為高深了之後,就不用這麼多繁複的步驟了,常常一呼一吸之後就能達到這種空靈平靜的狀態。

石軒盤膝坐在蒲團上,閉目凝神,抱元守一,很快就進入了定中。進入定中之後,開始觀想起《寶錄》裡所載之《清風明月照神真法》所繪之清風明月之神意,初始幾次,總是觀想到一半,就起了其他念頭,然後失敗,就像普通人想專心想一件事情,但總是發散開念頭去,然後驚醒又回到原處一樣。

石軒並不氣餒,知道這是正常之事,開始練習起《清風明月照神真法》上所載之收束念頭之法門,想像自己是本身高高在上之主宰,俯視著自己的諸多念頭,諸多念頭此起彼伏,充滿整個識海,自己作為主宰讓這些念頭都收束在識海裡,不再起伏。

在這裡,並不是要把諸般念頭都斬滅,要是把諸般念頭都斬滅的話,那最後恐怕修成了一塊沒有思維念頭、沒有感情的石頭,這裡強調的是本神的絕對控制,高高在上,控制著這些念頭不再起伏,冷靜旁觀念頭隨滅隨生卻跳不出控制的範圍。所以這裡需要達到的至高境界不是“一念不生虛空境”,而是“一念不起虛空境”,這正是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同時這也是識本神的大道法門。

石軒按照這法門,於空靈狀態中降服了諸般念頭,讓它們都在識海裡隨生隨滅卻跳不出所在之處。漸漸地,石軒感覺自己思緒唯專唯一,開始觀想起清風明月之神。

第六章 清風撫神•明月照魂

觀想之法,不是觀想清風明月形狀,而是觀想其神意。

清風清爽逍遙,吹撫卻不猛烈,醒神而不傷魂;皓月當空,亙古長存,太陰之精,滋養萬物。

石軒靈魂仿佛盤坐在識海之上,周圍好像清晨出門,迎面清風徐來,精神為之一振,清風吹過靈魂,帶走平時沾染的種種後天雜質,同時焦慮、不安、激動、憤怒等種種情緒,因事而來,因風而散,不再繼續留下烙印昧住本神,漸漸出現一個透徹清明的靈魂。

頂上明月如輪,緩緩轉動,帶動內氣化入其中,然後好像天降甘霖,落下條條縷縷明月之精華,淋在靈魂之上,石軒的靈魂隨著清風吹過的節奏,把落在其上的明月精華吸收進去,滋養其魂,接著再由清風帶走雜質。

如此不知多長時間,當石軒感到靈魂已經壯大了許多,同時吸收精華已經達到飽和,才結束了觀想,退出了定中。

靈魂無形無質,內氣無形有質,兩者之間有著天大的鴻溝,內氣很難直接滋養靈魂,就算是氣血養魂,也是因為肉體和靈魂之間神秘的聯繫才能完成的。所以才需要通過觀想,在靈魂和內氣之間架起一座橋樑,將內氣轉化成靈魂能吸收的精華。當然,這只是這個階段觀想的一些作用,等以後境界高深了之後,內觀想而接引其對應的天地法則,到時候能直接吸收天地精華和感悟天地法則。

石軒從定中醒來之後,略微調息了下,發現今天積累的內氣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忙根據《寶錄》所載《玉樞十二江八湖七十二大河行氣密錄》的行氣路線開始搬運內氣,當然,現在只能行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這兩部分所載之小周天路線。石軒集中精神,控制著內氣從丹田行出,感覺經過這一次的觀想,靈魂壯大後對內氣的控制更加得心應手了。

幾個小周天行氣下來,內氣不斷吸收著從身體各部分散逸而來的熱氣,已經是壯大了一倍,比起以前的行氣法門,效率高了有好幾倍。

就這樣行氣三百六十五個小周天,石軒才停止了下來。這樣一個大周天次數的行氣正是恰到好處,散逸的熱氣剛好吸收完畢,再行氣的話恐怕就要轉化身體本源了。

石軒根據這一次大周天行氣所積累下來的內氣,以及觀想壯大靈魂所消耗的內氣,大概估計了下,積滿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需要四個多月的時間,而打通七十二條小經脈的時間根據《玉樞十二江八湖七十二大河行氣密錄》所述,則在七個月左右。另外靈魂壯大到壯魂期巔峰需要多久,以前的杜白沒有經驗,所以石軒也無法估計,因為根本不知道壯魂期巔峰的靈魂是什麼強度。

現在麻煩的問題是每天補充消耗的食物大概就要花費二兩銀子,這都能上酒樓整治一桌上好的酒席了,而石軒現在不要求好手藝不要求好的食材,就要二兩銀子,可想而知他吃得有多少了,街坊鄰居們對石軒比以前大了一倍有餘的胃口很是驚歎。

按照時間上來算,石軒養氣期大成需要七百兩銀子左右,而他現在買藥鍛體加上這幾個月的消耗下來,只剩下四百兩銀子不到,缺口有三百兩銀子啊,要知道普通府城人家一年的收入才二三十兩銀子呢。

可是這個時候石軒可不想出去找什麼活計來賺錢,他現在正是每日修煉都能明顯看到進步的時候,恨不得一天當作兩天來練。

石軒考慮了下,決定到時候把這小院子賣掉,反正等到養氣大成,自己就要遊歷天下尋仙求道,小院子除了托徐老道族人看管之外,還不是要賣掉。小院子的價值在兩百八十兩左右,自己又不是急著賣,手上的銀子足夠可以用七八個月了,慢慢尋買主,應該能賣出一個好價錢,再扣掉牙行費用和衙門打點及契稅,最後應該能有兩百四十兩銀子入帳。

另外,賣掉小院後,自己還需要租住清淨的房屋一處四個月左右,這又要十幾兩銀子,哎,看起來還是要差八十來兩銀子。恩,如果偷盜大富什麼的,以自己的道術手段根本沒難度,而且還不會留下什麼線索,只是自己本來遵紀守法慣了,不是山窮水盡似乎很難下定決心去做這個。這個方法就留到最後實在不行再用吧,真要到了那個地步,自己也不會有心理負擔的。

這樣,石軒一邊上牙行掛了賣小院的牌子,一邊讓劉店主幫忙請了他在衙門做事的朋友一起吃了次席面,認識了認識,以後賣了房上衙門上房契和交契稅時,也不會被黑得厲害。

當然,石軒最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修行上,每日《玉樞十二江八湖七十二大河行氣密錄》和《清風明月照神真法》都不曾有一點懈怠,五個月來,靈魂強度突飛猛進,再也不是初來時,施一兩次法就疲憊不堪的樣子。內氣上也有很大進展,不僅積累滿了正經十二脈和奇經八脈,而且終於在失敗了幾次後成功打通了一處小經脈,並且一發不可收拾,接連打通了十二處。

這日午時,石軒吃過午飯後回到小院,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見了院門門環敲擊的聲音,石軒以為是牙行的人帶人來看院子,因為每天要修行的緣故,石軒和牙行的人約在午時之後帶人來看院子,而且不超過一個時辰。

之前牙行就帶人來看過幾次了,只是對於價錢一直沒談攏,石軒也不著急,手上的錢還能用兩三個月呢。

石軒打開院門,出乎意料的是,門外的人不是牙行的,而是一個熟人,一個二十來歲一身錦袍,相貌英俊的年輕男人。

徐老道出外尋仙之前曾經根據《歸真經》另創了一門內外兼修的武功《歸真功》留在自己的族內。而徐老道家族之前只是一個比較有錢的商人家族,常常被江湖黑道之流訛詐,後來根據這門武功又收羅了些招數秘笈,很是出了幾個高手,在江湖上也漸漸有了名頭,在夏安府坐地買田,經營絲綢布匹和暗地裡的私鹽,算得上一方豪強了。只是因為徐老道本身對武功不是太擅長,寫出來的秘笈在傷人上還有不足,而且也沒什麼太好的配套的招數,所以,徐家在江湖上只能算得三流家族。

十年前徐老道回到夏安府,雖然沒有回到家族裡去住,但同樣也沒有和家族斷絕來往,徐家那邊對這位老祖宗可是巴結得厲害,不僅孝敬之類的每月及過節都有送來,而且在家族內部也選了不少優質的孩童送過來給這位神仙般的老祖宗教授,能學到老祖宗一點點仙法就算是天大的福氣了。

可惜這批孩童天資雖好,但似乎對道法沒有太大的領悟,反而鍛體養氣之類的學得很快。徐老道本身對自己家族能再出一位修道士抱有很大的期待,但這種情況持續下來也打消了心思,專心教授起杜白了。至於那批孩子,在修行到養氣期內家高手之後都被送回徐家了,也不讓徐家再送孩童過來。

不過,徐老道也根據這些年自己在外面與武林高手交手或者探討的一些經驗,重新修正了《歸真功》的內容,並加上了收集起來的秘訣招數,對徐家也算有了一個交代。

今日上門的這位年輕人正是當年那批孩童中天資最好的一位——徐天奇,十歲那年被送過來,只用了六年時間就進入了養氣期,可惜在進入養氣期後對觀想的修行完全不上心,只是專注於內氣的修煉,加上又是修煉的新《歸真功》的行氣法門,兩年下來,道法上沒有大的進展,隨之被徐老道送回徐家了。

在江湖中,能在二十歲之前進入養氣期的無一不是名門大派天資優異的弟子,所以徐天奇十八歲內家高手的境界在江湖上很是出了下風頭,徐天奇非常喜歡這種感受,之後就一直在江湖上闖蕩,有了些奇遇,倒也闖下一份偌大的名聲——被許多人贊許為年輕一輩中能排入前二十的高手。徐天奇其實暗地裡不是很服氣,心想要不是自己出身的徐家現在只能算是二流(有了《新歸真功》之後),雖然咱一直還沒能打通奇經八脈中起始的任督二脈,但內力雄厚怎麼著也是前十啊,武林四公子的名號也不是不能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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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害人的鬼

石軒之前的肉身杜白和徐天奇也算是同窗了八年,相互之間交情還不錯,只是之後徐天奇闖蕩江湖,才沒有再見面,直到徐老道過世,徐家舉行葬禮,杜白才又見到徐天奇。之後直到現在又是快一年沒見了。

因為石軒得了徐老道真傳這點,徐家是熟知的,而且知道道法神奇,所以才沒有在葬禮後,石軒婉拒了他們的邀請時上門找麻煩,但也保持了一個不聞不問的態度。

“徐師兄,許久不見,一向可安好?”石軒雖然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斂住了情緒。

徐天奇略微有點尷尬,不過很快就掩飾了過去,面露笑容地說:“杜師弟,我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廝混,在家的日子很少,倒是你一直閉門練功,想來大有進益吧。”

石軒看徐天奇像是有什麼事的樣子,於是道:“徐師兄不介意的話,到裡面喝些茶水吧。”

徐天奇微微松了口氣:“非常樂意。”

兩人進了小院,因為徐天奇算是比較熟的人,而且對這裡也很瞭解,所以石軒就帶著他在小院角落的石桌旁坐下,然後進廚房隨便沏了一壺茶就返了回來。

將茶水給各自滿上,石軒笑道:“徐師兄在江湖上好大的名聲啊,我這個足不出戶,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道士也有耳聞啊。”

“哪裡,哪裡,只是江湖上朋友給面子而已。”徐天奇雖然說著客氣的話,但臉上驕傲的神情可是沒有半點收斂。

“怎麼會,酒樓裡可是經常能聽見徐師兄你追殺‘粉燕子’杭三六兩天兩夜,終於將這個淫賊誅殺的壯舉啊。”

像是被撓到了癢處,徐天奇頓時興奮了起來,將這件石軒聽了好幾次的事又講了一遍,不過從當時人角度講出來,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石軒刻意地引導著話題,兩人很是熱鬧地談論這徐天奇在江湖上闖蕩的事,說到徐天奇這次回夏安府還有幾個客人的時候,徐天奇又出現了在門外時那略帶尷尬的神情,猶豫了半天,見石軒只是微笑喝茶,只好開口說了出來。

“杜師弟啊,愚兄這次過來是有一事相求,事成之後一定好好報答你。”

石軒微笑道:“哦,徐師兄你辦不到的事情,我一個小道士又怎能辦到。”

徐天奇賠笑:“杜師弟你跟著老祖宗學的是天大的本事,這次這件事正好適合你。”然後搶在石軒回答之前繼續說:“我這次回家來,同行的還有江湖上的幾個好友,怎知回來之後,被城北夏家的那個討厭鬼知道了,整天上門圍著毓瓊轉,還常常挑釁於我。杜師弟你不知道,那個夏文輝真是可惡,要不是我們兩家都是樓裡的人,私下裡又合謀做些生意,族人約束我們不得互相打鬥,我一定要狠狠教訓他一頓。”

夏家是夏安府原本的江湖大豪,是江南和淮南有名的大幫派細雨樓在夏安府的勢力,據說夏家還是細雨樓創幫時的元老家族,只是之後一直沒出過頂尖高手(成就後天大周天的高手),才逐漸式微,而徐家在江湖上闖出名堂後,迅速投靠了細雨樓,因為徐家很有不少一流高手,細雨樓也十分看重,將這一帶的私鹽生意交給夏家和徐家合作。

喝了口茶,順了口氣,看石軒一直微笑在聽,才又繼續說道:“不過這幾天,夏文輝那個狗雜種居然設計激我,然後趁我激動的時候和我打了一個賭,誰輸了就當著毓瓊的面向對方說三聲‘我錯了,我不是人’。私下裡還要給對方一千兩銀子,錢的事到不重要,最怕是在毓瓊面前丟了面子,哎。”

最近為錢困擾的石軒,聽到一千兩銀子的賭注,稍微有些心動,不過也僅僅是心動,理智還在,所以示意徐天奇繼續說下去,聽完評估下也不遲。

“我們這次打賭是三天后去城北曲沛河的那處鬼宅,每人各帶兩人,然後在那裡過夜,誰要是先被嚇得跑出宅子就算是輸。杜師弟,我知道你道法神奇,對付這種鬼怪最是拿手了,而且這處宅子裡的鬼從來都不傷人命的,一般只是將人嚇出宅子就算了,至多也是嚇暈然後丟出去。杜師弟,不管我贏沒贏,這件事之後,我都會給你五百兩銀子的報酬。”

“呃,徐師兄,那裡有鬼是從什麼時候傳開的,平時都有些什麼傳聞。”石軒聽到有鬼,有些興奮,這可是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可能看見鬼啊,雖然知道踏上修道路了,以後鬼啊,怪啊,妖啊應該是能經常聽說和看到了,但畢竟現在很是新鮮。徐老道對杜白的教育一直就是修為為本,除鬼誅邪只是細枝末節,所以從來沒帶過杜白去實際除過鬼怪。

當然,興奮歸興奮,這只鬼的各種傳聞還是要打聽清楚的,從而能比較準確地分析其實力,免得興奮地去除鬼,反而被鬼給除了,那笑話就鬧大發了。

徐天奇看石軒有答應的趨向,很是高興,立刻回答道:“那處宅子在十三年前失火時燒毀了大半,據說當時很是燒死了不少人,因為死人太多的緣故,一直沒人願意買這處地來重修宅子。七年前,事情漸漸淡下來之後,有個州城來的富商買了那塊地以及旁邊的地準備修個大宅子,可是修好搬進去沒幾天就開始鬧鬼了,請了和尚道士好幾撥有名的,都沒有驅掉這只鬼,反而越演越烈,富商家的人常常半夜被嚇暈過去,然後第二天就睡到街上了。富商實在沒辦法,只好搬去了其他地方。而後這個大宅子換了幾個主人,都被嚇得搬家而去,漸漸地這宅子的名頭就傳了出去,也沒人敢買了,就一直荒廢在那裡。”

頓了頓,接著說道:“這幾年倒是有些乞丐或是一些試膽的人,曾經進去住過,但無一例外不是嚇走就是嚇暈被丟出來,反正從來沒聽說這鬼害過哪個人命。”

石軒從年頭來判斷,這鬼大概也就是養魂期和壯魂期之間,因為首先這鬼是沒有祭祀的,否則不可能出來嚇人,其次從來沒害人,這就是還不需要血食,這就表明修為還只是能簡單吸食一些陽氣的地步。所以大概是近曲沛河有一些地方形成了陰氣之地,遇上燒死之人的執念,就成了陰鬼,但這是府城,人氣旺盛,所以陰氣之地也算不上好品質,形成的陰鬼也就不會有那種逆天的成長速度了。

這只是初步推斷,石軒再旁敲側擊地問了徐天奇一些問題,主要是判斷這鬼的執念是強還是弱,是凶厲的執念還是美善的執念,最後石軒對徐天奇說道:“徐師兄,這件事來得突然,我還需要考慮下。”見徐天奇要說什麼,忙示意不要多言,“這樣吧,明天這個時候,我一定給你一個答覆,就算我不去,我也會給你些符篆讓你有備無患。”

徐天奇見石軒堅持,也不好強求什麼,只得約好明天的時間,告辭回家了。石軒收拾了下,也出門而去。

石軒這一下午去了城裡各種消息繁雜之處打探,又向街坊鄰里打聽了一番,基本能確認徐天奇說的關於這只鬼的事情,這才放心下來。晚上控制住心情,修行完功課之後,檢查了下身上符篆的情況,就直奔曲沛河在城北繞彎的地方,實地看了下這個宅子周邊的環境,接著使用符篆開了天眼,看了下陰氣流動的狀況,確實如自己判斷的那樣,屬於不太好的陰氣品質。

不過石軒沒有進宅子去,畢竟現在自己決定陪徐天奇去,那麼現在去和之後去就沒有區別了。

第二日午時剛到,徐天奇就迫不及待地上門了,石軒也沒有擺架子,直接給了一個肯定地答覆,徐天奇大喜過望,當天回去之後就送過來兩百兩銀子,以此表示自己絕對信守承諾,說過的無論贏還是輸,錢都不會少。

石軒收到銀子後,算了算,看來就算不賣院子,自己這個階段修行需要的銀子也足夠了,但是以後出外,院子也是空著,所以賣肯定還是得賣,只是自己更有本錢等一個更好的價錢了。

而且根據徐老道的經驗,就算周身經脈皆通成就後天大周天,依然需要每天大量的食材來補充精氣,甚至進入靈魂出竅期也達不到真正意義上的辟穀,只是比常人能忍耐的時間要多個十幾倍,可以半年左右不食,除非修行到引氣期。所以,雖然以後外出遊歷,自己可以打野味補充精氣,但身上最好還是有筆銀子做急用。

第八章 鬼宅

到得約好的那天黃昏,徐天奇帶著另外一個師弟穆晉來到石軒的小院子,神色間有些擔心有些興奮。

“穆師弟,這位是石軒石師弟,是我們徐家一位隱居長老的關門弟子。”關於徐老道這位老祖宗的事情,徐家除了自己族內比較核心的人員外,一概只是說成隱居的長老,而石軒也向徐天奇表明,以後稱呼自己的化名石軒即可,徐天奇雖然不解,可還是照做了。

“石師兄好。”穆晉長得高頭大馬,濃眉大眼,看起來就是一副忠厚老實相。

“石師弟,這是穆晉穆師弟,是我爹爹的五弟子,和我交情最好。”

“呵呵,穆師弟你多禮了。”石軒拱手回應到。

徐天奇靠近石軒,低聲道:“石師弟,沒問題吧?”

石軒笑了笑說:“徐師兄,只能說,我做好我能做的。”徐天奇退後一步看了看石軒,可能石軒淡定的樣子給了他信心,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出發吧。”

石軒午後就做好了準備,符篆都放在了懷裡和袖子的暗袋裡,有些符篆準備了幾張,有些不怎麼可能用得上的符篆則只準備了一張,分門別類放好,保證能第一時間取用,這時候稍微回想了下,看沒有什麼漏了準備的,就點頭和徐天奇與穆晉出門了。

一路上,石軒和徐天奇隨意說些閒話,穆晉則很少說話,看起來比較木訥,可能也就是因為這樣,徐天奇才會帶他一起來。

到得那處鬼宅附近,遠遠地就看見門外站了五個人,三男兩女,徐天奇臉色一變,腳步停了下來:“該死的,毓瓊怎麼也來了。”

這時,對方也看見了這邊,其中一身紅色勁裝,紅得像個辣椒的姑娘跳起來向徐天奇招手,徐天奇見無法回避,只得向石軒示意了一下,然後就走了過去。

這五人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位十七八歲左右穿藕色衣裙的高挑姑娘,鳳眼瑤鼻,美貌非常,另外那位紅辣椒姑娘則比較嬌小,眼大鼻翹嘴小,看起來十四五歲,活潑異常。其餘三個男性站得稍微遠一些,以中間那位一身儒衫的年輕人為首,除了臉色稍微白了點之外,倒是比徐天奇看起來要英俊得多,他身後的兩個都是虎背熊腰的中年漢子,看氣勢,很是兇狠。

“好你個徐天奇啊,這麼有趣的事兒,居然不叫我和毓瓊姐姐一起來。”紅衣姑娘見徐天奇走進,劈頭蓋臉地就嚷嚷起來。

徐天奇趕忙拱手告罪:“七妹妹,是哥哥的錯,本身擔心鬼啊怪的不被你們女孩子喜歡。”

藕色衣裙姑娘見見紅衣女孩不依不饒還要說話,忙拉了她一把,搶先回答道:“還是徐世兄考慮得周到,是我們兩人太好奇了。”說完歉意地一笑。

石軒在旁邊看著這姑娘笑都覺得有點炫目,徐天奇更加不用說了:“毓瓊妹妹,怎麼還是叫我世兄,大家認識這麼久,叫我天奇就行了。早知是毓瓊妹妹你好奇這個,我早就帶你過來了。”邊說就邊湊過去,一副沒見過女人的樣子。

毓瓊見徐天奇湊了上來,微微皺眉,左右看了下,就看到了石軒和穆晉在旁邊站著,於是對徐天奇說道:“天奇兄,不知這兩位是?”

徐天奇才恍然還沒介紹,忙道:“這位是我門中長老的關門弟子,石軒石師弟,這位是我爹爹的五弟子穆晉穆師弟,是我今天的同伴。”

這時稍遠處的三個男子剛好走過來,聽見徐天奇的介紹,其中那位臉白書生樣哈哈笑了一聲:“天奇賢弟啊,這就是你請得‘高手’啊,真是英雄出少年。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家劍聰叔,這位是刀峰叔,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啊,大家多多交流,哈哈哈。”

徐天奇聽到介紹,臉色青了一下,半天才道:“原來是當年甘隴道上的刀劍雙殺前輩,晚輩失利了。”

紅衣姑娘見到徐天奇的反應,臉色一臭,就對那書生樣說道:“夏文輝,你要不要臉,大家小輩打賭,你請你家的長老高手來算什麼!我家五哥哥可是很遵守規矩的。”

“錦衣姑娘,在毓瓊姑娘面前話可不能亂說啊,不知道這個規矩是什麼時候定的,我和天奇賢弟打賭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說過不能請長老來坐鎮啊。”夏文輝很是得意地道。

“好了,七妹,不要說了,石師弟,這位是玉華門本代最出色的傳人孟毓瓊孟姑娘,這位是我們徐家四房的七妹妹徐錦衣,只是他們這一房在三十多年前就搬到洛京去了,平時很少回來,所以你們才沒見過。”

石軒拱手向兩個女孩打了打招呼,正要開口,那夏文輝又接過話道:“咦,天奇賢弟,怎麼不向我介紹下這兩位少年‘英雄’,難道是嫌我武功不夠,高攀不上。”他身後的兩個兇狠中年男子瞪向石軒,石軒只覺得有股殺氣撲了過來,至少殺了上百人,才有這麼濃厚的殺氣。

只是石軒這麼久以來修行照神觀法,這種程度的殺氣壓根對石軒產生不了影響。石軒微笑搖了搖頭,不作理會,本打算瞪回去的,加點小術法,讓這兩凶人吃點暗虧,但是他們的這幅長相實在不合石軒胃口,有那心情還不如看毓瓊大美女和錦衣小美女呢,當然,石軒不是萬年小處男,當前修行為重,美女嘛,養養眼就行。

孟毓瓊見石軒和穆晉沒答話,怕徐天奇尷尬,忙打圓場,笑道:“既然大家都來了,不如就進去吧,說起來我還從來沒見過鬼怪呢,不知道這次是否能如願。”

美女發話了,徐天奇和夏文輝當然沒有問題,徐錦衣肯定和他五哥哥走在一起,孟毓瓊當然也要跟自己的閨蜜一起,夏文輝只好帶著自己的兩位長老,先行走了進去。

“天奇兄,那兩位真是當年甘隴道上的刀劍雙殺。”孟毓瓊邊走邊問徐天奇。

徐天奇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恩,前些年,我就聽家父提起過,刀劍雙殺不知怎麼惹到權錢幫八天王之一的劍王曲寒水,被追殺得如喪家犬一樣逃到揚州,後來投到夏家門下,借助細雨樓的勢力才免了這場殺身之禍。”

前面徐天奇和孟毓瓊交談著,徐錦衣小姑娘識趣地退後半步,好奇地打量著石軒:“我說石師兄啊,我這段時間,天天在族內閒逛,怎麼就沒看到你,穆晉穆師兄我可是見過幾次的。”

石軒只得用徐家編好的藉口說:“我師父是隱居的一位長老,喜歡清靜,住在城西小巷子裡,我當然也跟著住在那邊。”

“哦,不知道是哪位長老呢,我回來之後可是一一拜見了,哪位長老是你師父呢。”錦衣小美女很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這個問題,孟毓瓊似乎也有些興趣,石軒強大的靈魂修為帶來的敏銳的感官感覺到孟毓瓊偷偷把注意力轉移了過來,要知道她之前聽聞石軒只是徐天奇師弟後,對他就不是太關注。

石軒臉色一正道:“家師去世將近一年了。”

這話說完,石軒感覺到孟毓瓊微微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收了回去。

徐錦衣見狀吐了吐舌頭道:“不好意思啊,石師兄。對了,不知道你練武到什麼境界了,和三哥哥比怎麼樣。”

石軒心想這還真難比較啊,光比武功修為的話,實話實說:“拳腳功夫的話,肯定是徐師兄更厲害啊。”至於境界的問題則選擇性忽略了。

因為這話說得含糊,反而引起了孟毓瓊的注意,石軒敏銳的感官,感應到孟毓瓊的視線又微微投射到自己身上。

徐錦衣小姑娘似乎沒聽出什麼含糊處:“那是,我五哥哥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少年天才呢。”

石軒也閑著,笑眯眯地對小姑娘說話:“不知道錦衣妹妹你現在練武到什麼境界了?”徐錦衣聽石軒才一會兒就叫得這麼親熱,狠狠地給了他個白眼,但是這話問到了心坎裡,還是快樂地回答:“我最近可以突破到了養氣期哦。”很是驕傲的樣子,滿臉都是表揚我吧、欽佩我吧的表情。

石軒當然從善如流:“錦衣妹妹你可真是厲害啊,比你家五哥哥當年也不差了。”徐錦衣很是開心,和石軒就開始聊上了。小姑娘沒什麼城府,進宅子到中堂這段時間,就連欽慕武林四公子之一的白衣公子柳隨雲這種事都講出來了,什麼柳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後天大成,是日後最有希望進入入微境的高手(靈魂出竅境界對應的武學境界是入微境,據徐老道講是靈魂壯大到出竅境但沒有出竅的方法而體現在身體感官上),人又帥又多才多藝,那些江湖睿老怎麼不將他列入天下五大宗師之中呢,真是沒眼光。

因為天色還沒全黑,進了大門可以發現整個宅子很是大氣,一點也沒有陰森的感覺,直到快進入中堂,石軒才敏銳地感覺到有些陰森的味道。

進入中堂前,徐天奇悄悄地落後半步對石軒低聲說道:“那刀劍雙殺是當年甘隴道上有名的凶徒,殺人不眨眼,身上背了不止百條命案,我記得老祖宗講過,這種煞氣重的人可是鬼都要回避的。”

石軒想了下,笑著對徐天奇說道:“我自有辦法,保證你在你毓瓊妹妹面前有天大的面子。”然後徐天奇快走一步,和孟毓瓊、徐錦衣並肩進了中堂。

而石軒則和穆晉這個沉默寡言到常常被忽略的高大少年隨後而入。

第九章 等待陰鬼

進入中堂之後,只見夏文輝和刀劍雙絕兩人就站在大廳左邊,見得大家進來,夏文輝上前一步,諂笑著對孟毓瓊說:“毓瓊妹妹,我們就在這裡等到子時吧,後面是許久沒人進去過的地方,蛇蟲鼠蟻之類到處都是。”

孟毓瓊和徐錦衣雖然都是江湖兒女,但聽到蛇蟲鼠蟻都還是微微變了變臉色。兩個女孩把臉轉向徐天奇,眼神和表情都在說不想再往裡走了,尤其是徐錦衣只差沒喊出來,只是不管怎樣,還是要給五哥哥面子,讓他拿決定。

徐天奇被美人懇求的眼神一瞧,身子骨都像軟了一些,當即開口道:“之前歷次遇鬼的那些人基本都是在中堂遇到的,我們正該在這裡等著。來,毓瓊妹妹,我們去那邊坐吧。”

見狀,夏文輝上前一步道:“毓瓊妹妹,那邊是我觀察很久,最乾淨的地方,而且我還把椅子都擦乾淨了。”炫耀似地揮了揮一副布條,像是從自家身上扯下來的。

石軒倒是有些佩服這傢伙了,為了追女人,很能伏低做小啊,深得“潘驢鄧小閑”五字真傳中“小”字的真諦。內家高手用掌風掃去灰塵和不顧自己形象,扯掉自己一副衣衫擦椅子兩者之間的差別就在用心上了。

雖然孟毓瓊顧及徐天奇面子沒有回答,但臉上表情還是從剛才聽說蛇蟲鼠蟻的緊繃狀態緩和了下來。

徐天奇這傢伙倒是惡狠狠地瞪住了夏文輝,不過就沒有後續行動了。看來這傢伙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難怪以堂堂年輕高手前二十名的江湖名聲卻在這個明顯實力不行的夏文輝面前吃癟。

好在徐天奇有個好妹妹,徐錦衣小姑娘拉著他往夏文輝兩個長老所在但又更靠回廊的地方走去,然後示意徐天奇用袖子直接擦了一張椅子,這才轉過來對孟毓瓊招手:“毓瓊姊姊,過來這邊,很乾淨哦。”

孟毓瓊面露微笑對夏文輝拱了拱手說了聲:“謝過好意了。夏世兄。”然後往徐錦衣那邊走去,夏文輝在後面臉色愈發白了。

因為整個大廳還殘存的椅子也就那麼四五張,石軒見徐天奇光顧著獻殷勤,其他人都拿他當空氣看的當口,從暗袋裡取了張除塵咒符篆拿在手裡,快走幾步走到孟毓瓊那張椅子旁邊不遠,手縮在袖子裡,直接用靈魂之力激發符篆,然後假裝運起掌力往地上一掃,地上的各種雜物和灰塵都隨著一陣掌風向回廊方向飛了出去,頓時出現好大一片乾淨的地面。

石軒也不講究,直接盤腿坐下。其他人看到雜物和灰塵飛起才把注意力轉移過來,除了徐天奇知道石軒底細之外,其他人都很是驚訝,以石軒的年紀,最多不過是初成內家高手,現在這效果跟積累了多年內家真氣的高手差不多了。

徐錦衣眼睛瞪得大大的,許久反應過來,上前說道:“石師兄你剛才騙我,虧我還在你面前得意呢,你太壞了!”

石軒笑道:“我可沒騙你啊,我拳腳功夫確實不是徐師兄對手。”

徐錦衣恍然大悟狀:“哦,原來你也是快突破奇經八脈第一脈的境界啊,沒什麼啦,石師兄,我五哥哥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動手的經驗比你豐富,哎,哎,我剛才還很得意呢。”

修道這種事,除了極少數人之外,還不為人所知,所以不僅徐錦衣沒往這邊想,從孟毓瓊、穆晉和那邊夏文輝及兩個長老的表情看,也接受了徐錦衣的這番說辭。不過大家對石軒的注意力都明顯多了起來。

石軒心想誤會也好,遂道:“錦衣妹妹,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你厲害啊。”

徐錦衣聽後,回嗔轉喜:“嘿嘿,算你會說實話。”

因為石軒清理出了大片地盤,徐天奇和穆晉也都過來盤腿坐下,只是徐天奇依然是在孟毓瓊和徐錦衣兩人的椅子半步距離之內。然後低聲向石軒說道:“對了,那刀劍雙殺前幾年在甘隴道上就傳聞打通了奇經八脈其中五脈,這些年過去了,恐怕修為更上一層樓了,就算不是一流高手,也相差不遠了。”

在江湖上打通奇經八脈,成就後天小周天,就可以算是一流高手了,而打通其餘十八處小經脈則是後天大周天,被稱為頂尖高手。這兩處關隘一突破,實力和先前的境界則有天壤之別。至於入微境的宗師高手,那是大境界的突破,和前面的差距更大。(江湖上流傳的只有十八處小經脈,而且還是那些名門大派的真傳上才有,一般的秘笈也就幾處,根本無法修煉成頂尖高手。而《歸真經》上是三十六處,由此可見《寶錄》的珍貴。)

“恩,放心,只要他們沒成就後天大周天就沒問題,對了,那個夏文輝的武功怎樣?”其實對石軒來說,只要不是入微境這種感覺入微的宗師高手,暗地裡陰人,就算頂尖高手也只有吃虧的。而且還有那麼多徐老道這個出竅境高手留的符篆呢,真要宗師來,也不怕。

徐天奇嘿嘿笑了兩聲道:“那傢伙除了臉皮厚,練武沒什麼天分,他父親是夏家本代的族長,一流高手,從小到大,他不知道用了多少名貴藥材,結果到今年二十五歲才突破進入養氣期。”

夏文輝這傢伙臉皮確實很厚,見這邊大家都坐定了,就和兩個長老說了一聲,把椅子一搬,三人都過來了。

“毓瓊妹妹,我看這邊風景很好,不介意我也過來座吧。”夏文輝笑眯眯地對孟毓瓊說道。

徐天奇一下站了起來:“我說夏文輝啊,不要狗皮膏藥似的,你們選了那邊就去那邊等著吧。”

“嘖,天奇賢弟,這裡可不是你買下來的啊,為什麼我不能過來。”夏文輝說著,身後的白了一半頭髮,相貌兇惡的劍聰上前踏了一步,然後又無聲無息地退了回去,只見那一步就將一塊青石磚踩成粉末。

徐天奇略微吸了口氣,但還是想要開口,這是孟毓瓊站了起來,搶先說道:“諸位,我們等下還有事,現在不如安靜下來調整好各方面,養精蓄銳。”

大家看大美女都來打圓場了,只得連聲稱是,然後各自坐下,閉目調息,只是那邊夏文輝他們坐下時,臉上一道傷疤的刀峰一掌劈下,掌風比石軒剛才弄出來得大上一些,吹走好些灰塵。

石軒見狀,暗暗腹誹:你風再大,灰塵也沒咱除得乾淨。

石軒這個時候可不敢觀想,先閉目調息運氣恢復精力,然後又用清風明月照神觀法上控制念頭的法門收束念頭,使整個人保持清明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石軒發現自己的感官變得更敏銳了,比如可以感覺到夏文輝一會兒充滿了惡念地看向這邊,一會兒又猶豫不決地移來移去。估計是夏文輝自持自己這方的實力,想對這邊做些不好的事情,但又擔心其他方面而猶豫。

這種敏銳的感覺很是新鮮,而夏文輝的狀態讓石軒看到了各種因素對一個人作出決定的影響,最後就算真得作出了決定,可能也不是自己本心的真實意願。其實,自己同樣也是,雖然自己學會了用本性去控制念頭的法門,但也僅僅是照做而已,還不能真正的照見本性,仍然受到自出生以來各種經歷所形成的思維模式和經驗的影響,這種影響貫穿自己做任何事的過程中,所以才有“見性是功”的說法,如果真得能擺脫外在的影響,照見自己的本性,恐怕自己已經成就元神了。因此,修行還任重而道遠。

夏文輝身後的刀劍雙殺都在閉目調息,石軒見此機會,在袖中激發了一張消災祈福咒符篆,這張符篆只是一般的輔助符篆,主要就是清心、消除煞氣等,用在刀劍雙殺身上正好,雖然因為他們的煞氣已經和靈魂交融,除非自身配合做觀想,同時舉行大型的儀軌,用法壇的力量才能消除,現在只能暫時壓制,當然,石軒也只需要壓制而已。而且,這消災祈福咒是有益的符篆,刀劍雙殺只能感覺到在調息中神智越發清明,精力恢復越發快,至多認為是自己調息效果好,功夫有進步。

時間開始接近子時了,中堂大門早已毀壞,穿堂風吹得呼呼作響,即使以大家的武功修為,都感覺到一絲涼意。

萬籟寂靜,只有風聲獵獵作響,忽然穿堂風一變,陰森森的,充滿寒氣,徐錦衣和穆晉兩人身體都在顫抖,牙關咯咯作響。

忽然之間,一道白影直撲中間兩女,徐錦衣尖叫出聲,兩邊的徐天奇和刀劍雙殺各自出招攻向白影,而夏文輝則嚇得臉色蒼白不停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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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害人的鬼

石軒之前的肉身杜白和徐天奇也算是同窗了八年,相互之間交情還不錯,只是之後徐天奇闖蕩江湖,才沒有再見面,直到徐老道過世,徐家舉行葬禮,杜白才又見到徐天奇。之後直到現在又是快一年沒見了。

因為石軒得了徐老道真傳這點,徐家是熟知的,而且知道道法神奇,所以才沒有在葬禮後,石軒婉拒了他們的邀請時上門找麻煩,但也保持了一個不聞不問的態度。

“徐師兄,許久不見,一向可安好?”石軒雖然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斂住了情緒。

徐天奇略微有點尷尬,不過很快就掩飾了過去,面露笑容地說:“杜師弟,我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廝混,在家的日子很少,倒是你一直閉門練功,想來大有進益吧。”

石軒看徐天奇像是有什麼事的樣子,於是道:“徐師兄不介意的話,到裡面喝些茶水吧。”

徐天奇微微松了口氣:“非常樂意。”

兩人進了小院,因為徐天奇算是比較熟的人,而且對這裡也很瞭解,所以石軒就帶著他在小院角落的石桌旁坐下,然後進廚房隨便沏了一壺茶就返了回來。

將茶水給各自滿上,石軒笑道:“徐師兄在江湖上好大的名聲啊,我這個足不出戶,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道士也有耳聞啊。”

“哪裡,哪裡,只是江湖上朋友給面子而已。”徐天奇雖然說著客氣的話,但臉上驕傲的神情可是沒有半點收斂。

“怎麼會,酒樓裡可是經常能聽見徐師兄你追殺‘粉燕子’杭三六兩天兩夜,終於將這個淫賊誅殺的壯舉啊。”

像是被撓到了癢處,徐天奇頓時興奮了起來,將這件石軒聽了好幾次的事又講了一遍,不過從當時人角度講出來,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石軒刻意地引導著話題,兩人很是熱鬧地談論這徐天奇在江湖上闖蕩的事,說到徐天奇這次回夏安府還有幾個客人的時候,徐天奇又出現了在門外時那略帶尷尬的神情,猶豫了半天,見石軒只是微笑喝茶,只好開口說了出來。

“杜師弟啊,愚兄這次過來是有一事相求,事成之後一定好好報答你。”

石軒微笑道:“哦,徐師兄你辦不到的事情,我一個小道士又怎能辦到。”

徐天奇賠笑:“杜師弟你跟著老祖宗學的是天大的本事,這次這件事正好適合你。”然後搶在石軒回答之前繼續說:“我這次回家來,同行的還有江湖上的幾個好友,怎知回來之後,被城北夏家的那個討厭鬼知道了,整天上門圍著毓瓊轉,還常常挑釁於我。杜師弟你不知道,那個夏文輝真是可惡,要不是我們兩家都是樓裡的人,私下裡又合謀做些生意,族人約束我們不得互相打鬥,我一定要狠狠教訓他一頓。”

夏家是夏安府原本的江湖大豪,是江南和淮南有名的大幫派細雨樓在夏安府的勢力,據說夏家還是細雨樓創幫時的元老家族,只是之後一直沒出過頂尖高手(成就後天大周天的高手),才逐漸式微,而徐家在江湖上闖出名堂後,迅速投靠了細雨樓,因為徐家很有不少一流高手,細雨樓也十分看重,將這一帶的私鹽生意交給夏家和徐家合作。

喝了口茶,順了口氣,看石軒一直微笑在聽,才又繼續說道:“不過這幾天,夏文輝那個狗雜種居然設計激我,然後趁我激動的時候和我打了一個賭,誰輸了就當著毓瓊的面向對方說三聲‘我錯了,我不是人’。私下裡還要給對方一千兩銀子,錢的事到不重要,最怕是在毓瓊面前丟了面子,哎。”

最近為錢困擾的石軒,聽到一千兩銀子的賭注,稍微有些心動,不過也僅僅是心動,理智還在,所以示意徐天奇繼續說下去,聽完評估下也不遲。

“我們這次打賭是三天后去城北曲沛河的那處鬼宅,每人各帶兩人,然後在那裡過夜,誰要是先被嚇得跑出宅子就算是輸。杜師弟,我知道你道法神奇,對付這種鬼怪最是拿手了,而且這處宅子裡的鬼從來都不傷人命的,一般只是將人嚇出宅子就算了,至多也是嚇暈然後丟出去。杜師弟,不管我贏沒贏,這件事之後,我都會給你五百兩銀子的報酬。”

“呃,徐師兄,那裡有鬼是從什麼時候傳開的,平時都有些什麼傳聞。”石軒聽到有鬼,有些興奮,這可是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可能看見鬼啊,雖然知道踏上修道路了,以後鬼啊,怪啊,妖啊應該是能經常聽說和看到了,但畢竟現在很是新鮮。徐老道對杜白的教育一直就是修為為本,除鬼誅邪只是細枝末節,所以從來沒帶過杜白去實際除過鬼怪。

當然,興奮歸興奮,這只鬼的各種傳聞還是要打聽清楚的,從而能比較準確地分析其實力,免得興奮地去除鬼,反而被鬼給除了,那笑話就鬧大發了。

徐天奇看石軒有答應的趨向,很是高興,立刻回答道:“那處宅子在十三年前失火時燒毀了大半,據說當時很是燒死了不少人,因為死人太多的緣故,一直沒人願意買這處地來重修宅子。七年前,事情漸漸淡下來之後,有個州城來的富商買了那塊地以及旁邊的地準備修個大宅子,可是修好搬進去沒幾天就開始鬧鬼了,請了和尚道士好幾撥有名的,都沒有驅掉這只鬼,反而越演越烈,富商家的人常常半夜被嚇暈過去,然後第二天就睡到街上了。富商實在沒辦法,只好搬去了其他地方。而後這個大宅子換了幾個主人,都被嚇得搬家而去,漸漸地這宅子的名頭就傳了出去,也沒人敢買了,就一直荒廢在那裡。”

頓了頓,接著說道:“這幾年倒是有些乞丐或是一些試膽的人,曾經進去住過,但無一例外不是嚇走就是嚇暈被丟出來,反正從來沒聽說這鬼害過哪個人命。”

石軒從年頭來判斷,這鬼大概也就是養魂期和壯魂期之間,因為首先這鬼是沒有祭祀的,否則不可能出來嚇人,其次從來沒害人,這就是還不需要血食,這就表明修為還只是能簡單吸食一些陽氣的地步。所以大概是近曲沛河有一些地方形成了陰氣之地,遇上燒死之人的執念,就成了陰鬼,但這是府城,人氣旺盛,所以陰氣之地也算不上好品質,形成的陰鬼也就不會有那種逆天的成長速度了。

這只是初步推斷,石軒再旁敲側擊地問了徐天奇一些問題,主要是判斷這鬼的執念是強還是弱,是凶厲的執念還是美善的執念,最後石軒對徐天奇說道:“徐師兄,這件事來得突然,我還需要考慮下。”見徐天奇要說什麼,忙示意不要多言,“這樣吧,明天這個時候,我一定給你一個答覆,就算我不去,我也會給你些符篆讓你有備無患。”

徐天奇見石軒堅持,也不好強求什麼,只得約好明天的時間,告辭回家了。石軒收拾了下,也出門而去。

石軒這一下午去了城裡各種消息繁雜之處打探,又向街坊鄰里打聽了一番,基本能確認徐天奇說的關於這只鬼的事情,這才放心下來。晚上控制住心情,修行完功課之後,檢查了下身上符篆的情況,就直奔曲沛河在城北繞彎的地方,實地看了下這個宅子周邊的環境,接著使用符篆開了天眼,看了下陰氣流動的狀況,確實如自己判斷的那樣,屬於不太好的陰氣品質。

不過石軒沒有進宅子去,畢竟現在自己決定陪徐天奇去,那麼現在去和之後去就沒有區別了。

第二日午時剛到,徐天奇就迫不及待地上門了,石軒也沒有擺架子,直接給了一個肯定地答覆,徐天奇大喜過望,當天回去之後就送過來兩百兩銀子,以此表示自己絕對信守承諾,說過的無論贏還是輸,錢都不會少。

石軒收到銀子後,算了算,看來就算不賣院子,自己這個階段修行需要的銀子也足夠了,但是以後出外,院子也是空著,所以賣肯定還是得賣,只是自己更有本錢等一個更好的價錢了。

而且根據徐老道的經驗,就算周身經脈皆通成就後天大周天,依然需要每天大量的食材來補充精氣,甚至進入靈魂出竅期也達不到真正意義上的辟穀,只是比常人能忍耐的時間要多個十幾倍,可以半年左右不食,除非修行到引氣期。所以,雖然以後外出遊歷,自己可以打野味補充精氣,但身上最好還是有筆銀子做急用。

第八章 鬼宅

到得約好的那天黃昏,徐天奇帶著另外一個師弟穆晉來到石軒的小院子,神色間有些擔心有些興奮。

“穆師弟,這位是石軒石師弟,是我們徐家一位隱居長老的關門弟子。”關於徐老道這位老祖宗的事情,徐家除了自己族內比較核心的人員外,一概只是說成隱居的長老,而石軒也向徐天奇表明,以後稱呼自己的化名石軒即可,徐天奇雖然不解,可還是照做了。

“石師兄好。”穆晉長得高頭大馬,濃眉大眼,看起來就是一副忠厚老實相。

“石師弟,這是穆晉穆師弟,是我爹爹的五弟子,和我交情最好。”

“呵呵,穆師弟你多禮了。”石軒拱手回應到。

徐天奇靠近石軒,低聲道:“石師弟,沒問題吧?”

石軒笑了笑說:“徐師兄,只能說,我做好我能做的。”徐天奇退後一步看了看石軒,可能石軒淡定的樣子給了他信心,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出發吧。”

石軒午後就做好了準備,符篆都放在了懷裡和袖子的暗袋裡,有些符篆準備了幾張,有些不怎麼可能用得上的符篆則只準備了一張,分門別類放好,保證能第一時間取用,這時候稍微回想了下,看沒有什麼漏了準備的,就點頭和徐天奇與穆晉出門了。

一路上,石軒和徐天奇隨意說些閒話,穆晉則很少說話,看起來比較木訥,可能也就是因為這樣,徐天奇才會帶他一起來。

到得那處鬼宅附近,遠遠地就看見門外站了五個人,三男兩女,徐天奇臉色一變,腳步停了下來:“該死的,毓瓊怎麼也來了。”

這時,對方也看見了這邊,其中一身紅色勁裝,紅得像個辣椒的姑娘跳起來向徐天奇招手,徐天奇見無法回避,只得向石軒示意了一下,然後就走了過去。

這五人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位十七八歲左右穿藕色衣裙的高挑姑娘,鳳眼瑤鼻,美貌非常,另外那位紅辣椒姑娘則比較嬌小,眼大鼻翹嘴小,看起來十四五歲,活潑異常。其餘三個男性站得稍微遠一些,以中間那位一身儒衫的年輕人為首,除了臉色稍微白了點之外,倒是比徐天奇看起來要英俊得多,他身後的兩個都是虎背熊腰的中年漢子,看氣勢,很是兇狠。

“好你個徐天奇啊,這麼有趣的事兒,居然不叫我和毓瓊姐姐一起來。”紅衣姑娘見徐天奇走進,劈頭蓋臉地就嚷嚷起來。

徐天奇趕忙拱手告罪:“七妹妹,是哥哥的錯,本身擔心鬼啊怪的不被你們女孩子喜歡。”

藕色衣裙姑娘見見紅衣女孩不依不饒還要說話,忙拉了她一把,搶先回答道:“還是徐世兄考慮得周到,是我們兩人太好奇了。”說完歉意地一笑。

石軒在旁邊看著這姑娘笑都覺得有點炫目,徐天奇更加不用說了:“毓瓊妹妹,怎麼還是叫我世兄,大家認識這麼久,叫我天奇就行了。早知是毓瓊妹妹你好奇這個,我早就帶你過來了。”邊說就邊湊過去,一副沒見過女人的樣子。

毓瓊見徐天奇湊了上來,微微皺眉,左右看了下,就看到了石軒和穆晉在旁邊站著,於是對徐天奇說道:“天奇兄,不知這兩位是?”

徐天奇才恍然還沒介紹,忙道:“這位是我門中長老的關門弟子,石軒石師弟,這位是我爹爹的五弟子穆晉穆師弟,是我今天的同伴。”

這時稍遠處的三個男子剛好走過來,聽見徐天奇的介紹,其中那位臉白書生樣哈哈笑了一聲:“天奇賢弟啊,這就是你請得‘高手’啊,真是英雄出少年。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家劍聰叔,這位是刀峰叔,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啊,大家多多交流,哈哈哈。”

徐天奇聽到介紹,臉色青了一下,半天才道:“原來是當年甘隴道上的刀劍雙殺前輩,晚輩失利了。”

紅衣姑娘見到徐天奇的反應,臉色一臭,就對那書生樣說道:“夏文輝,你要不要臉,大家小輩打賭,你請你家的長老高手來算什麼!我家五哥哥可是很遵守規矩的。”

“錦衣姑娘,在毓瓊姑娘面前話可不能亂說啊,不知道這個規矩是什麼時候定的,我和天奇賢弟打賭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說過不能請長老來坐鎮啊。”夏文輝很是得意地道。

“好了,七妹,不要說了,石師弟,這位是玉華門本代最出色的傳人孟毓瓊孟姑娘,這位是我們徐家四房的七妹妹徐錦衣,只是他們這一房在三十多年前就搬到洛京去了,平時很少回來,所以你們才沒見過。”

石軒拱手向兩個女孩打了打招呼,正要開口,那夏文輝又接過話道:“咦,天奇賢弟,怎麼不向我介紹下這兩位少年‘英雄’,難道是嫌我武功不夠,高攀不上。”他身後的兩個兇狠中年男子瞪向石軒,石軒只覺得有股殺氣撲了過來,至少殺了上百人,才有這麼濃厚的殺氣。

只是石軒這麼久以來修行照神觀法,這種程度的殺氣壓根對石軒產生不了影響。石軒微笑搖了搖頭,不作理會,本打算瞪回去的,加點小術法,讓這兩凶人吃點暗虧,但是他們的這幅長相實在不合石軒胃口,有那心情還不如看毓瓊大美女和錦衣小美女呢,當然,石軒不是萬年小處男,當前修行為重,美女嘛,養養眼就行。

孟毓瓊見石軒和穆晉沒答話,怕徐天奇尷尬,忙打圓場,笑道:“既然大家都來了,不如就進去吧,說起來我還從來沒見過鬼怪呢,不知道這次是否能如願。”

美女發話了,徐天奇和夏文輝當然沒有問題,徐錦衣肯定和他五哥哥走在一起,孟毓瓊當然也要跟自己的閨蜜一起,夏文輝只好帶著自己的兩位長老,先行走了進去。

“天奇兄,那兩位真是當年甘隴道上的刀劍雙殺。”孟毓瓊邊走邊問徐天奇。

徐天奇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恩,前些年,我就聽家父提起過,刀劍雙殺不知怎麼惹到權錢幫八天王之一的劍王曲寒水,被追殺得如喪家犬一樣逃到揚州,後來投到夏家門下,借助細雨樓的勢力才免了這場殺身之禍。”

前面徐天奇和孟毓瓊交談著,徐錦衣小姑娘識趣地退後半步,好奇地打量著石軒:“我說石師兄啊,我這段時間,天天在族內閒逛,怎麼就沒看到你,穆晉穆師兄我可是見過幾次的。”

石軒只得用徐家編好的藉口說:“我師父是隱居的一位長老,喜歡清靜,住在城西小巷子裡,我當然也跟著住在那邊。”

“哦,不知道是哪位長老呢,我回來之後可是一一拜見了,哪位長老是你師父呢。”錦衣小美女很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這個問題,孟毓瓊似乎也有些興趣,石軒強大的靈魂修為帶來的敏銳的感官感覺到孟毓瓊偷偷把注意力轉移了過來,要知道她之前聽聞石軒只是徐天奇師弟後,對他就不是太關注。

石軒臉色一正道:“家師去世將近一年了。”

這話說完,石軒感覺到孟毓瓊微微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收了回去。

徐錦衣見狀吐了吐舌頭道:“不好意思啊,石師兄。對了,不知道你練武到什麼境界了,和三哥哥比怎麼樣。”

石軒心想這還真難比較啊,光比武功修為的話,實話實說:“拳腳功夫的話,肯定是徐師兄更厲害啊。”至於境界的問題則選擇性忽略了。

因為這話說得含糊,反而引起了孟毓瓊的注意,石軒敏銳的感官,感應到孟毓瓊的視線又微微投射到自己身上。

徐錦衣小姑娘似乎沒聽出什麼含糊處:“那是,我五哥哥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少年天才呢。”

石軒也閑著,笑眯眯地對小姑娘說話:“不知道錦衣妹妹你現在練武到什麼境界了?”徐錦衣聽石軒才一會兒就叫得這麼親熱,狠狠地給了他個白眼,但是這話問到了心坎裡,還是快樂地回答:“我最近可以突破到了養氣期哦。”很是驕傲的樣子,滿臉都是表揚我吧、欽佩我吧的表情。

石軒當然從善如流:“錦衣妹妹你可真是厲害啊,比你家五哥哥當年也不差了。”徐錦衣很是開心,和石軒就開始聊上了。小姑娘沒什麼城府,進宅子到中堂這段時間,就連欽慕武林四公子之一的白衣公子柳隨雲這種事都講出來了,什麼柳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後天大成,是日後最有希望進入入微境的高手(靈魂出竅境界對應的武學境界是入微境,據徐老道講是靈魂壯大到出竅境但沒有出竅的方法而體現在身體感官上),人又帥又多才多藝,那些江湖睿老怎麼不將他列入天下五大宗師之中呢,真是沒眼光。

因為天色還沒全黑,進了大門可以發現整個宅子很是大氣,一點也沒有陰森的感覺,直到快進入中堂,石軒才敏銳地感覺到有些陰森的味道。

進入中堂前,徐天奇悄悄地落後半步對石軒低聲說道:“那刀劍雙殺是當年甘隴道上有名的凶徒,殺人不眨眼,身上背了不止百條命案,我記得老祖宗講過,這種煞氣重的人可是鬼都要回避的。”

石軒想了下,笑著對徐天奇說道:“我自有辦法,保證你在你毓瓊妹妹面前有天大的面子。”然後徐天奇快走一步,和孟毓瓊、徐錦衣並肩進了中堂。

而石軒則和穆晉這個沉默寡言到常常被忽略的高大少年隨後而入。

第九章 等待陰鬼

進入中堂之後,只見夏文輝和刀劍雙絕兩人就站在大廳左邊,見得大家進來,夏文輝上前一步,諂笑著對孟毓瓊說:“毓瓊妹妹,我們就在這裡等到子時吧,後面是許久沒人進去過的地方,蛇蟲鼠蟻之類到處都是。”

孟毓瓊和徐錦衣雖然都是江湖兒女,但聽到蛇蟲鼠蟻都還是微微變了變臉色。兩個女孩把臉轉向徐天奇,眼神和表情都在說不想再往裡走了,尤其是徐錦衣只差沒喊出來,只是不管怎樣,還是要給五哥哥面子,讓他拿決定。

徐天奇被美人懇求的眼神一瞧,身子骨都像軟了一些,當即開口道:“之前歷次遇鬼的那些人基本都是在中堂遇到的,我們正該在這裡等著。來,毓瓊妹妹,我們去那邊坐吧。”

見狀,夏文輝上前一步道:“毓瓊妹妹,那邊是我觀察很久,最乾淨的地方,而且我還把椅子都擦乾淨了。”炫耀似地揮了揮一副布條,像是從自家身上扯下來的。

石軒倒是有些佩服這傢伙了,為了追女人,很能伏低做小啊,深得“潘驢鄧小閑”五字真傳中“小”字的真諦。內家高手用掌風掃去灰塵和不顧自己形象,扯掉自己一副衣衫擦椅子兩者之間的差別就在用心上了。

雖然孟毓瓊顧及徐天奇面子沒有回答,但臉上表情還是從剛才聽說蛇蟲鼠蟻的緊繃狀態緩和了下來。

徐天奇這傢伙倒是惡狠狠地瞪住了夏文輝,不過就沒有後續行動了。看來這傢伙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難怪以堂堂年輕高手前二十名的江湖名聲卻在這個明顯實力不行的夏文輝面前吃癟。

好在徐天奇有個好妹妹,徐錦衣小姑娘拉著他往夏文輝兩個長老所在但又更靠回廊的地方走去,然後示意徐天奇用袖子直接擦了一張椅子,這才轉過來對孟毓瓊招手:“毓瓊姊姊,過來這邊,很乾淨哦。”

孟毓瓊面露微笑對夏文輝拱了拱手說了聲:“謝過好意了。夏世兄。”然後往徐錦衣那邊走去,夏文輝在後面臉色愈發白了。

因為整個大廳還殘存的椅子也就那麼四五張,石軒見徐天奇光顧著獻殷勤,其他人都拿他當空氣看的當口,從暗袋裡取了張除塵咒符篆拿在手裡,快走幾步走到孟毓瓊那張椅子旁邊不遠,手縮在袖子裡,直接用靈魂之力激發符篆,然後假裝運起掌力往地上一掃,地上的各種雜物和灰塵都隨著一陣掌風向回廊方向飛了出去,頓時出現好大一片乾淨的地面。

石軒也不講究,直接盤腿坐下。其他人看到雜物和灰塵飛起才把注意力轉移過來,除了徐天奇知道石軒底細之外,其他人都很是驚訝,以石軒的年紀,最多不過是初成內家高手,現在這效果跟積累了多年內家真氣的高手差不多了。

徐錦衣眼睛瞪得大大的,許久反應過來,上前說道:“石師兄你剛才騙我,虧我還在你面前得意呢,你太壞了!”

石軒笑道:“我可沒騙你啊,我拳腳功夫確實不是徐師兄對手。”

徐錦衣恍然大悟狀:“哦,原來你也是快突破奇經八脈第一脈的境界啊,沒什麼啦,石師兄,我五哥哥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動手的經驗比你豐富,哎,哎,我剛才還很得意呢。”

修道這種事,除了極少數人之外,還不為人所知,所以不僅徐錦衣沒往這邊想,從孟毓瓊、穆晉和那邊夏文輝及兩個長老的表情看,也接受了徐錦衣的這番說辭。不過大家對石軒的注意力都明顯多了起來。

石軒心想誤會也好,遂道:“錦衣妹妹,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你厲害啊。”

徐錦衣聽後,回嗔轉喜:“嘿嘿,算你會說實話。”

因為石軒清理出了大片地盤,徐天奇和穆晉也都過來盤腿坐下,只是徐天奇依然是在孟毓瓊和徐錦衣兩人的椅子半步距離之內。然後低聲向石軒說道:“對了,那刀劍雙殺前幾年在甘隴道上就傳聞打通了奇經八脈其中五脈,這些年過去了,恐怕修為更上一層樓了,就算不是一流高手,也相差不遠了。”

在江湖上打通奇經八脈,成就後天小周天,就可以算是一流高手了,而打通其餘十八處小經脈則是後天大周天,被稱為頂尖高手。這兩處關隘一突破,實力和先前的境界則有天壤之別。至於入微境的宗師高手,那是大境界的突破,和前面的差距更大。(江湖上流傳的只有十八處小經脈,而且還是那些名門大派的真傳上才有,一般的秘笈也就幾處,根本無法修煉成頂尖高手。而《歸真經》上是三十六處,由此可見《寶錄》的珍貴。)

“恩,放心,只要他們沒成就後天大周天就沒問題,對了,那個夏文輝的武功怎樣?”其實對石軒來說,只要不是入微境這種感覺入微的宗師高手,暗地裡陰人,就算頂尖高手也只有吃虧的。而且還有那麼多徐老道這個出竅境高手留的符篆呢,真要宗師來,也不怕。

徐天奇嘿嘿笑了兩聲道:“那傢伙除了臉皮厚,練武沒什麼天分,他父親是夏家本代的族長,一流高手,從小到大,他不知道用了多少名貴藥材,結果到今年二十五歲才突破進入養氣期。”

夏文輝這傢伙臉皮確實很厚,見這邊大家都坐定了,就和兩個長老說了一聲,把椅子一搬,三人都過來了。

“毓瓊妹妹,我看這邊風景很好,不介意我也過來座吧。”夏文輝笑眯眯地對孟毓瓊說道。

徐天奇一下站了起來:“我說夏文輝啊,不要狗皮膏藥似的,你們選了那邊就去那邊等著吧。”

“嘖,天奇賢弟,這裡可不是你買下來的啊,為什麼我不能過來。”夏文輝說著,身後的白了一半頭髮,相貌兇惡的劍聰上前踏了一步,然後又無聲無息地退了回去,只見那一步就將一塊青石磚踩成粉末。

徐天奇略微吸了口氣,但還是想要開口,這是孟毓瓊站了起來,搶先說道:“諸位,我們等下還有事,現在不如安靜下來調整好各方面,養精蓄銳。”

大家看大美女都來打圓場了,只得連聲稱是,然後各自坐下,閉目調息,只是那邊夏文輝他們坐下時,臉上一道傷疤的刀峰一掌劈下,掌風比石軒剛才弄出來得大上一些,吹走好些灰塵。

石軒見狀,暗暗腹誹:你風再大,灰塵也沒咱除得乾淨。

石軒這個時候可不敢觀想,先閉目調息運氣恢復精力,然後又用清風明月照神觀法上控制念頭的法門收束念頭,使整個人保持清明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石軒發現自己的感官變得更敏銳了,比如可以感覺到夏文輝一會兒充滿了惡念地看向這邊,一會兒又猶豫不決地移來移去。估計是夏文輝自持自己這方的實力,想對這邊做些不好的事情,但又擔心其他方面而猶豫。

這種敏銳的感覺很是新鮮,而夏文輝的狀態讓石軒看到了各種因素對一個人作出決定的影響,最後就算真得作出了決定,可能也不是自己本心的真實意願。其實,自己同樣也是,雖然自己學會了用本性去控制念頭的法門,但也僅僅是照做而已,還不能真正的照見本性,仍然受到自出生以來各種經歷所形成的思維模式和經驗的影響,這種影響貫穿自己做任何事的過程中,所以才有“見性是功”的說法,如果真得能擺脫外在的影響,照見自己的本性,恐怕自己已經成就元神了。因此,修行還任重而道遠。

夏文輝身後的刀劍雙殺都在閉目調息,石軒見此機會,在袖中激發了一張消災祈福咒符篆,這張符篆只是一般的輔助符篆,主要就是清心、消除煞氣等,用在刀劍雙殺身上正好,雖然因為他們的煞氣已經和靈魂交融,除非自身配合做觀想,同時舉行大型的儀軌,用法壇的力量才能消除,現在只能暫時壓制,當然,石軒也只需要壓制而已。而且,這消災祈福咒是有益的符篆,刀劍雙殺只能感覺到在調息中神智越發清明,精力恢復越發快,至多認為是自己調息效果好,功夫有進步。

時間開始接近子時了,中堂大門早已毀壞,穿堂風吹得呼呼作響,即使以大家的武功修為,都感覺到一絲涼意。

萬籟寂靜,只有風聲獵獵作響,忽然穿堂風一變,陰森森的,充滿寒氣,徐錦衣和穆晉兩人身體都在顫抖,牙關咯咯作響。

忽然之間,一道白影直撲中間兩女,徐錦衣尖叫出聲,兩邊的徐天奇和刀劍雙殺各自出招攻向白影,而夏文輝則嚇得臉色蒼白不停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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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陰鬼來襲

徐天奇和刀劍雙殺三人六掌擊中那白影,只感覺一片空洞,直接透影而出,白影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穿過三人撲到了徐錦衣面前,徐錦衣雖然嚇得臉上蒼白,但好歹在江湖上混了那麼久,強忍著恐懼,一招中規中矩的黑虎掏心使了出來。

粉拳剛擊到白影身上,白影一下遁入地上,然後嗖的一聲從徐錦衣面前冒了出來,徐錦衣只見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往自己撲了過來,剛要反應,空白的臉上冒出一張血盆大口啃到自己臉上,徐錦衣只來得及尖叫一聲就暈了過去,另外一邊的夏文輝被這情景嚇到,也是大叫一聲然後就暈了過去。

這時候,其餘幾人才轉身趕過來。孟毓瓊本來就在徐錦衣旁邊,之前也配合著出掌,但被白影遁入地下化解,這時欲往徐天奇他們方向掠過去,但腳上使勁卻沒有騰空起來,回頭一看,自己的衣角被一孩童拉住,見自己回望過來,就抬起沒有眼睛的臉對自己微笑,孟毓瓊身體一軟,直接就暈了過去。

白影避過徐天奇三人後,又撲向穆晉,穆晉一個懶驢打滾向旁邊滾了開去,剛爬了起來,就見一白麵吊眉,口中鮮血直流的人與自己面對面,穆晉眼睛一瞪就軟了下去。

石軒這時候很悠閒地站在角落,因為一直在用清風明月照神觀法上控制念頭的法門收束念頭,所以那陣陰風吹過之後,石軒只是感覺腦袋眩了一下就恢復了清醒,然後只見徐天奇他們在原地跳來跳去,向空氣出招,石軒見他們被幻術所迷,準備用消災祈福咒讓他們清醒明心,但轉念一想,既然陰鬼只是想用幻術將他們嚇暈,那不如就等他們都暈了再行動也方便一點,如果陰鬼是想害人命,自己可是一直戒備著呢。

石軒輕輕退到角落一邊看似悠閒地戒備著場內,一邊暗暗觀察四周,不出意外,在靠近後院的回廊處,發現了一個穿著鵝黃羅裙、緋色對襟的女子身影站在那裡,腳下離地半寸,無影子。

“呵呵,這就是陰鬼的樣子,不像啊,可能是自己沒開天眼,所以只能看到鬼影化形之後的狀態了。”石軒心裡想著,另外一隻手從暗袋裡取出天眼開光符激發。流光一閃,石軒再看那邊,就只看到一團模糊的似人狀透明陰影,臉部能勉強看出是一張女人臉,但很不清楚,可見這陰影的實力確實不強。

這時候的場中,徐天奇和刀劍雙殺還在和空氣廝殺著,徐天奇邊打邊著急四處尋找著什麼,看樣子是在想自己請來的道門高人石師弟怎麼就不見了呢。石軒心想不如幫忙把刀劍雙殺弄暈了再說吧,這樣賭注也就算贏了。

於是,激發輕身咒符篆,小心地掠到刀劍雙殺的身後,因為以石軒的靈魂念頭還無法同時激發兩張符篆,所以就先激發了一張青木顯形咒符篆,只見空間中五行之力一陣波動,在劍聰的腦後凝聚出了一根碗口處的青木,隨著石軒一指,狠狠地擊在了劍聰的腦後。劍聰身體一僵然後就倒了下去。

刀峰見劍聰也倒下了,心中大驚,顧不得什麼打賭了,縱身往夏文輝方向掠去,想提著夏文輝先跑出宅子再說。徐天奇見狀,也反身準備逃走,可是剛一轉身,就見一張血盆大口,比自己腦袋還大的血盆大口堵在自己面前,似乎還能感到氣流流動,本身心智就不如刀劍雙殺這種殺人無數的堅強,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這邊石軒又激發了第二張青木顯形咒符篆,順利地擊暈了刀峰,正準備讓徐天奇也從幻境中清醒過來,反正這傢伙是知道自己會道術,結果轉身一看,徐天奇也已經暈了過去。

這時,那透明陰影往這邊飄過來,石軒雖然判斷出對方實力不強,但還是從暗袋裡取出自己製作的引氣招雷符篆,拿在手裡,以防萬一。

那透明陰影在離石軒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側面對著石軒,疑似雙手的部位放在身前:“這位道長,不必這樣,妾身並不會傷人性命,只是見不得別人進到自家裡來。”

“恩,貧道在外面也風聞這裡的鬼魂不會傷人性命,只是嚇走了事,所以剛才沒有對你出手,只是不知你為何會一直留念此地,畢竟你也不再為生人了。”石軒回到道。

這女鬼背身過去,喃呢道:“道長,不知道您能否撤掉這透視的法術,妾身堂堂大家閨秀,可不慣在外人面前赤身裸體。”

石軒無語,心想這是天眼開光術,是看鬼魂的,不是透視的!!不過既然對方願意顯形過來談談,那自己取消掉這個法術也無妨,反正又不是只有這麼一張符篆,真有什麼陰謀詭計,自己也能再次使用。不過還是給自己使用張驅邪感應咒符篆,有什麼陰鬼靠近的話,會有感應,不怕偷襲。

石軒調氣念咒解除了天眼開光術之後,見得女鬼又成了先前鵝黃羅裙、緋色對襟的樣子,並不忙著和女鬼敘話,走到劍聰的面前,按以前跟著徐天奇他們學的點穴經驗,點了他的昏睡穴,畢竟這種程度的高手,實在難以判定會什麼時候醒來,點了穴省得麻煩,雖然石軒還有定魂咒、安神咒等更好用的辦法,但點穴更省力省錢不是。依樣畫葫蘆,又給刀峰、夏文輝、穆晉、徐錦衣和孟毓瓊都點了昏睡穴,至於徐天奇,什麼時候醒就什麼時候醒吧。

走回來見女鬼已經轉過身了,面容端正雍容,娉娉婷婷地走過來,施了一禮道:“不知這位道長怎麼稱呼,不如隨妾身去偏廳稍座。”

石軒笑道:“貧道姓石,不知女施主怎麼稱呼,就在這裡說話吧,畢竟貧道的朋友都在這邊。”

“妾身方氏,請石道長稍坐片刻,妾身去沏壺茶來。”說完施了一禮,又飄了出去。

石軒一愣,心想,這是太久沒見人,沒和人交流,所以這麼客氣禮貌嗎?

提了一張之前被打翻在地的椅子起來,石軒隨意坐了上去,心中暗暗盤算著等下問些什麼,最後要怎麼處理。

這時石軒敏銳的感官發現後院回廊進來的那道門邊,有兩顆小腦袋在那裡偷偷地往裡望,看到石軒看過去,又馬上縮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可能是見石軒沒什麼反應,又伸了出來,石軒這才看清楚,是兩個粉雕玉琢般可愛的孩童,大概在三四歲,一男一女,只是臉色蒼白了點,石軒明白他們應該也是鬼魂,但看到兩孩童沒什麼惡意,也善意地向他們笑了下。

兩小孩被這一笑,又嚇得縮了回去,等了片刻,男童牽著女童的手偷偷摸摸地飄了進來,停在了石軒的面前。

“道長大叔,你好,我叫方德麟,虛歲四歲,恩,不知道為什麼,每年娘親都說我是四歲。”男童看這石軒說道。“我叫方含靈,我是妹妹,不過我也是四歲。”女童瞪著溜圓的眼睛插嘴說道。

石軒心想我雖然上一世算是大叔級了,現在可不到二十啊,和善地說:“德麟、含靈,你們過來有什麼事嗎?”

含靈搶先回答道:“我們好餓,道長大叔。”說完用看食物的目光看向了暈迷的幾個人,然後又把可憐兮兮的目光看向了石軒。

石軒並沒有從兩孩童身上感覺到血腥氣,看來並不是吃血食的,應該只是吸取一些陽氣而已。不過並沒有答覆他們,因為這個時候拿女鬼托一茶盤,飄了進來。

“德麟、含靈,你們怎麼能打擾客人呢,快過來。”女鬼把茶盤放到石軒旁邊倒下的另一張椅子上,然後拿起一杯茶給石軒,其實說拿也不恰當,手並沒有碰到杯子。兩個小孩嘟著嘴跑到娘親的身後去了。

雖然女鬼看似無害,但石軒不敢大意,袖中激發了攝物術符篆,攝起了茶杯,因為一直保持著收束念頭的清心狀態,不被低級幻術所迷,可以看到這茶杯是荷葉編成,而那茶盤則是一張大荷葉,茶杯中的看似露水,薄薄一層,不過石軒可不敢喝。

方氏女鬼見狀,略微低頭道:“道長勿怪,妾身自成這樣後,再也拿不起任何事物,只能用領悟的術法攝起,妾身修為又不夠,只能攝得起這些輕巧的物件,實在太怠慢客人了。”很是羞愧的口氣。

石軒順勢放下茶杯,轉移話題道:“不知德麟和含靈想進來吃些什麼呢?”

方氏女鬼欲言又止,直到被身後兩孩童拉了拉衣角才說道:“道長憐見,妾身這雙孩兒是實在餓得慌了,只是他們並不會害人性命,只需要吸一些些陽氣就行,對人體無損害的,至多幾天精神不振。”

石軒想了想,頭也不回地指著左後方的刀劍雙殺道:“這兩人當年都是殺人無算的凶人,你們吸食他點陽氣,也算是好事,你也一起去吧。”

方氏見此大喜,拉著兩孩童盈盈拜倒,然後飄向了刀劍雙殺。

第十一章 不甘

方氏和兩個小娃娃飄到刀劍雙殺一步遠處就停了下來,可能是因為氣血旺盛的人對她們這種陰鬼會有傷害。三隻鬼停在那裡不動,片刻之後,石軒能感受到有些微流動的氣體從刀劍雙殺身上向她們飄了過來,然後魂體在石軒的感官上變得有些清晰了。

石軒看似不太關心,其實一直在密切關注方氏及她兩個孩子吸食陽氣的舉動,希望能據她們舉動的細微處來判斷她們是否真得不傷人命,雖然從外面的傳聞以及方氏的自訴都能看到這點,但石軒又不是小孩子,做人向來不盲從不盲信,因此準備獨立觀察後再結合傳聞和自訴來判斷,這不比前世,如果盲從盲信了,大多數時候沒什麼損失,小部分時候損失些錢財,極端情況下才會有性命危險,現在這個世界,和鬼怪打交道了,如果盲從盲信,大部分情況下是在拿小命開玩笑。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方氏和兩個小孩就停止飄了回來,一臉滿足的樣子。石軒這時候結合前面她們身上無煞氣和無血食的味道、傳聞及自訴,可以基本肯定她們確實還只停留在吸食少量陽氣,對人無危害的境界。

方氏對兩個小孩示意了下,盈盈拜倒對石軒施了一禮,兩個孩子在後面笨拙地學著娘親也對石軒施禮。

看著德麟用女性施禮的方式對自己行禮,石軒嘴角不由得動了動。石軒對方氏道:“好了,那兩人也算是為自己以前贖罪,現在可以給我講講為什麼要在這裡流連不去了吧?”

方氏用幻術變了一張椅子出來,似模似樣地坐下來,回想了下道:“當年火災時,外子出門經商未歸,院子裡人手正是不足,妾身和德麟、含靈所在的紅楓苑小廚房半夜著火,天乾物燥,很快就燒了過來,妾身醒來時周圍已經是大火彌漫,而當晚德麟和含靈又是與妾身一起睡的,妾身和大丫鬟各自抱了一個,想沖出去,結果大樑塌了下來,完全被堵死在裡面,妾身看著他們兩個被煙嗆醒,看著他們兩個想喊娘親都喊不出來,雖然火燒在身上疼痛無比,但心裡更是痛得厲害,好不甘啊,我兩個孩兒才三歲啊。”

這種痛苦確實是不能想像的,石軒沒有插話,抬手示意方氏接著往下說。

停了片刻,方氏緩和了下情緒,才繼續開口道:“再次有感覺時,發現自己在院子小井裡,德麟、含靈也都在身邊,見我醒來,就哭訴著剛剛好難受。想出去,發現本能地畏懼陽光,這才明白自己和兩個孩兒已經是鬼了。”

“半夜出來後,發現整個宅子遊蕩著很多丫鬟和僕人的鬼魂,但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妾身發現那些丫鬟和僕人們的鬼魂開始健忘,可怕的是,德麟和含靈也是。妾身茫然無措,忽然之間,本能地明白了很多天地間的規矩,過了七日,鬼魂是要慢慢失去記憶的,甚至連本身存在十日後也要開始慢慢消散。”

“恩,這點我在道書上也有讀到過。”石軒肯定地點了點頭。

“可是妾身不甘啊,妾身都還沒來得及再看一眼相公,德麟和含靈也沒來得及再叫一聲爹爹,這些其實還好,妾身雖然不甘,但也明白人鬼殊途,但妾身最不甘的是,德麟和含靈才三歲,什麼都還沒經歷過,什麼都還沒嘗過,沒有讀過書,沒有寫過字,沒有繡過花,沒有描過紅,沒有捉過鳥,沒有摘過花,沒有四處玩鬧過,沒有喝過茶,沒有嘗過各種美食,沒有交過朋友,沒有中進士,沒有跨馬遊街,沒有試過大紅蓋頭洞房花燭,更沒有生兒育女享受過天倫之樂……”方氏說到後來,已經是在喃喃自語,悲不自勝,細不可聞。

石軒默然,即使保持著收束念頭,靈台清明的狀態,心中也是起了惻隱之心。

方氏這次停了很久,直到身後的德麟和含靈都好奇地把頭伸到前面來看娘親怎麼了,方氏才回過神來。

“隨著這種不甘心的思緒越來越濃,妾身能感覺到自己開始穩固形體,甚至在妾身懷裡的德麟和含靈也開始止住消散。一天天過去,到後來妾身已經能本能地吸收陰氣,只是德麟和含靈本身靈魂就不強,雖然止住了消散,但很多記憶也沒有了,而且吸收陰氣的速度相當慢。十多年過去了,妾身空餘也常常教導他們,但德麟和含靈,其實石道長你也看到了,他們還只相當於三四歲小孩,恩,最初的時候他們甚至還無法離開妾身一丈遠。”方氏口氣亦喜亦悲。

“後來,有人在這裡建新宅子,妾身本著人鬼殊途,不想讓人打擾到我們,就打算把人嚇走了事,呵呵,剛開始時,那些修宅子的,都是白天來,晚上離去,只有宅子門房那裡有人留守,戒備人進來偷東西,妾身被困在陰氣之地,白天不敢出來,晚上又離不開很遠,基本無法去前院,所以都沒找到機會嚇人,直到宅子修好,有人搬進來,妾身才開始半夜出來嚇人。那戶人家後來還找來好些和尚道士來捉鬼,呵呵,但都是招搖撞騙,沒一個像石道長你一樣是有法力在身的,妾身輕輕鬆松就把他們嚇跑了。不過,從那些和尚道士口裡,妾身知道了外子因為家裡的噩耗,氣急而亡,跟隨而去的家僕們分了錢財,一哄而散,難怪都無人來祭祀我們。”

“恩,那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吸食陽氣的?”石軒問了一個比較關心的問題。

“隨著吸收陰氣修煉,修為日深,到那戶人家搬走後一年,妾身開始感覺到饑餓,想要吃些什麼,卻不知道要吃什麼,有一次,有個閑漢酒醉之後進了這裡,妾身餓得暈頭暈腦,不知怎麼就開始吸食起陽氣來了。三年前,德麟和含靈也開始感覺到饑餓了。不過基本上吸食一次,就能管好幾個月,只是這裡一年難得會有幾個人來,呵呵,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嚇走那戶人家了。”方氏掩口笑道。

石軒心想這鬼也挺有幽默感的啊,介面道:“這種饑餓感其實就是純粹用陰氣修煉的後果,修為越深就越需要含有陽氣的事物來中和,而人的陽氣是最溫和,最不傷陰魂的,修為到了一定程度之後,甚至要開始吃血食才能維持住。”

方氏疑惑道:“血食是類似於祭祀用的那些豬頭、羊頭嗎?”

“恩,因為受祭祀的鬼魂主要是靠祭祀的願力來維持,所以血食至多畜牲就行了,常常每年大祭之時才有。像你們現在這種,如果修行到必須吃血食的時候,最初階段還能用牲畜,修為再進步就只能用人或者妖獸了。”石軒正色地回答。

方氏聞言沉默良久,身後的兩小兄妹無聊地向石軒扮起鬼臉來,一會兒變得只有眼睛,一會兒變得只有嘴巴,一會兒變得青面獠牙,一會兒又變成石軒的樣子。

“道長,就沒有,就沒有其他的路了嗎?”方氏眼淚汪汪地看向石軒。

石軒歎了口氣道:“天地大道使然,除非你們能飛快地進階引氣期,從而吸收天地靈氣中和陰氣,而且還必須修行的是不靠吞噬人血肉和靈魂來增進修為的法門。可惜,即時有真傳,我也不覺得你們在進入必須吃人或者妖獸的修為境界後,能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內突破到引氣期。”

方氏默然,片刻後站起來有些歇斯底里地道:“那其他呢,借屍還魂呢,靈魂轉世呢,哪怕德麟和含靈以後不認得我了,只要他們還有機會重來就行!”兩兄妹聽到娘親提到自己的名字,忙收了鬼臉。

哎,你話本戲曲看多了吧,這方大世界根本沒有靈魂轉世之說。我雖然是借屍還魂來的,但要助你孩兒借屍還魂,那修為還差得很遠。石軒雖然不忍打破方氏的希望,但還是開口道:“可惜貧道修為淺薄,不能助方夫人你一臂之力。”

方氏頹然地坐了下來,但不一會兒就低著頭,眼神盯著地面,語氣堅定地說道:“到時候,只要哄德麟和含靈是豬肉、羊肉就行了。”兩兄妹聽到娘親又提到自己的名字,很是不解地看向方氏。說完之後,方氏緩慢地抬起頭來,與石軒對視著,一字一句地道:“道長,你是要為民除害,滅掉我這惡鬼嗎?”

第十二章 神道和鬼道

石軒啞然失笑:“貧道只是說修為淺薄無法助你孩兒靈魂轉世和借屍還魂,單純只是解決因為吸收陰氣修行,以後必須要吃血食的問題,那還是有法子的。”

方氏不敢置信地道:“道長,真,真的嗎。不是說用陰氣修行日後修為高深了必須要吃人才行嗎?”

“是啊,所以不用陰氣修行就行了啊。”石軒笑著搖了搖了頭。

“可是,石道長,不用陰氣修行怎麼維持形體呢,難道,難道是指?”方氏若有所悟的樣子。

“恩,只需要有人祭祀你們就行了,到時候你們就可以轉用香火願力維持。”石軒雖然為人比較漠然,但也有點惻隱之心的。

方氏有些驚喜,有些結巴地道:“那,那誰願意,願意祭祀我們?”說罷就把一雙妙目盯住石軒,知道石軒既然這麼說了,那人選肯定就想好了。

石軒指了指徐天奇道:“我這位師兄家大業大,這次因為你們,贏了面子,自然要回報於你們,到時候他自會指使人來祭祀你們。恩,一年三次祭祀應該就夠了。”

“可是,可是,如果這位公子有什麼不測,或是年老過世了,或是外出無法監察,無人來祭祀怎麼辦?”方氏對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比較謹慎的。

石軒沉吟片刻道:“我會叮囑他,讓他找個管事的專門來管理此事,祭祀的銀子按十年份先給寺廟裡,對了,不如直接建一座寺廟來供奉於你們,讓徐家幕後管著這寺廟,然後在把管著這寺廟的管事及住持和尚或者道士的八字給你,我再給你幾道符,到時候,如有遺忘,你就可以托夢去提醒他們,其實這樣安排的話,平時應該也有很多百姓來祭祀許願於你,就算那些人遺忘了,你也一樣可以享受到香火祭拜,所以不必擔心。”

方氏站起來,盈盈拜倒:“道長之恩,方氏沒齒難忘,日後如有差遣,赴湯蹈火。”

石軒擺了兩下手道:“先別謝我,也先別做決定,我還得把祭祀的限制之處告訴與你。祭祀維持形體的時間不會超過百年,這還是很多人祭祀的情況,像以後你們享受的那種私下幾個的祭祀很可能只能維持你們的形體二十年。除非你能得到利用香火願力直接修行的真傳法門,且有為數不少的人祭祀與你們,那才能由鬼變神,脫離百年之限,開始神道修行,日後若能在神道上有所見數,且信徒眾多,也是有機會成就長生大道的。”

石軒頓了頓,繼續道:“但是,若一直用陰氣修行,且有充足的血食滿足,只要突破境界,那就能一直延長存在的年限,最後更有成就鬼道元神、長生大道的機會,只是要比正常修行艱難很多。”

見得方氏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裡,知道她在權衡利弊,石軒也不催促。約半支香時間之後,方氏重新用大禮拜了一回石軒,石軒道:“你,可考慮清楚了?”

方氏堅定地道:“妾身願意走神道之路,現下雖然無真傳法門,但有人祭祀也能有一二十年清淨日子過,想來這些時日也能找來一些粗淺法門試試,就算無法找到,鬼道之路我不一樣也無真傳法門,真吸收陰氣憑著本能修煉,可能在到達境界前就無法維持住形體了,更不要說日後還有吃血食之類心裡有抵觸的事情。”

石軒笑道:“既然這樣,日後我若得到神道修行法門,必然傳授與你,別,先別行大禮,等真找到再行也不遲。”

方氏被阻止也不堅持,重新坐下,這時心情大好,笑吟吟地道:“不知道長可還有什麼吩咐?”

石軒搖搖頭,說道:“我沒什麼吩咐了,只是既然要祭祀於你,那還得把正主子叫醒一起當面說好,畢竟以後是他在安排,我不久就得啟程外出遊歷。”

見方氏點了點頭,石軒起身走到徐天奇身邊,蹲下捏了捏他的人中,同時暗運了一股內氣進去。在這兩重幫助下,徐天奇過了一會兒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著石軒在面前,很是迷糊的樣子問:“石師弟,有什麼事嗎?”

剛問完,之前的記憶回到腦海,猛地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臉色發白,顫抖著聲音問石軒道:“石師弟,那,那,那女,女鬼,你已經解決了吧?”同時左右張望,正好看到相貌端莊,婦人打扮的方氏,不由一愣:“師弟,這位夫人是誰,可是你請的幫手。”

石軒呵呵一笑道:“徐師兄,這位就是這宅子的女主人方夫人,你剛才在她手下吃了虧,怎麼轉眼就不認得了。”

徐天奇聞言,頭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臉色那是已經白得發青。這時方氏起身過來,對徐天奇行了個禮,徐天奇嚇得蹬蹬瞪退後三步,這才聽到方氏道:“徐公子,妾身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寬諒。”

徐天奇見得女鬼這麼有禮貌,恐懼心大大緩解,側頭望了石軒一眼,見得石軒對他微笑致意,心中大定,雙手做了個托的架勢道:“方夫人何錯之有,是我等擅闖你們宅子在先。”

剛說完,就看見方氏身後的小兩兄妹在對他做鬼臉,只有一張臉盤,五官全無的鬼臉,嚇得險些又暈了過去。

方氏見狀,轉身教訓起兩個小孩子來,石軒則把剛才祭祀的事情向徐天奇講了一遍,徐天奇聽得嘖嘖稱奇,同時因為這三隻鬼是有求於自己的,恐懼之情基本上消減光了。恐懼心一去,好奇心則來,一邊打量著方氏母子三人,想看出不同之處,一邊向石軒詢問鬼怪之事。

商量完畢,徐天奇拍著胸口對方氏保證道:“方夫人放心,祭祀這事包在徐某身上了,徐某在祭祀就不會斷。”

方氏自然萬分感謝,甚至叫德麟和含靈給石軒和徐天奇磕了三個頭。

兩人一鬼談好了正事,就開始閒談,方氏雖然是大家閨秀,但這麼多年無法與人交流,這時候顯得相當健談,徐天奇和石軒則是對鬼魂非常好奇,問東問西,間或給方氏講講外面的變化,所以不知不覺,就到了卯初。

方氏聽得外面打更之聲,見時辰不早了,就對了石軒和徐天奇二人道:“二位恩公,現下已是卯初,妾身雖然還能再待半個時辰,但二位好像還要處置些事情,這就不便相陪了。”說到最後邊眼神示意了下夏文輝他們,邊掩嘴偷笑。

徐天奇恍然大悟道:“對啊,還得把這三個傢伙都丟到宅子外邊去,要不就白來一趟了。”

石軒聞言則是笑道:“那等下他們三個醒來不認怎麼辦,完全可以說你也是被嚇暈丟出去,只是早醒片刻又跑了進來。”

徐天奇想了一下,覺得很對,不由咒駡道:“這個奸詐傢伙,難怪要和我打賭,這下怎麼辦,沒有其他人證啊?”

石軒對著孟毓瓊努努嘴道:“先把你的夢中情人救醒,讓她當人證就是了。”

“可是她也無法證明我們沒有被嚇暈啊。”徐天奇有些無奈地說。

“呵呵,你打賭的目的只是為了在她面前掙個面子,現在你把她救醒,這可是救命之恩啊,要是你不救醒她,她指不定就被鬼吃了!你說是救命之恩重要還是在她面前出一點點小風頭重要?”石軒沒好氣地說道。

“啊,被鬼吃?”徐天奇有些轉不過彎來。

石軒指了指方氏道:“反正她暈著,也不知道這個鬼是好還是凶。”

啪,徐天奇一擊掌,“好主意啊!”有些興奮地說道。

方氏見沒自己什麼事了,就拉著兩個小孩行了一禮,然後忽地一下就不見了,看得徐天奇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好半晌才喃喃對石軒道:“石師弟啊,我要是有這輕功就好了。”

“這可不是輕功,幻術而已,你自己當年不好好學道術,現在知道吃虧了吧。”

“呵呵,我不是無法集中精神觀想嗎。這次回去以後,我還得試試,道術這麼厲害啊。好了,好了,我們把這邊事情先處理了再談吧。”

兩人先把夏文輝三人拖出了宅子之外,然後就近扔到了一處死巷子裡。石軒對徐天奇道:“我點的穴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就能解開,這裡常常很多酒鬼乞丐過夜,現在雖然沒人,但應該沒什麼太大危險,最多身上錢財不保。”

徐天奇笑道:“他們是被鬼嚇暈扔這裡的,可不管我們的事。”往回走得兩步,又猛地返身過來,臉上陰晴不定地看著夏文輝三人。

石軒不知道徐天奇打什麼主意,也不出聲,在旁邊默默看著。

好一會兒,徐天奇才下定決心,蹲了下來,在刀劍雙殺丹田處各自按了一掌,然後起身對石軒說道:“這兩人惡貫滿盈,我只是廢了他們武功,對他們很仁慈了,這樣也不必下半生再為夏家奔波,好好享個晚年。”

石軒心想後半截才是你動手的緣故吧,想了下道:“鬼怪好像不會廢人武功吧,你不怕夏家報復?”

徐天奇臉色鄭重地道:“反正也沒人能肯定不是鬼怪所為,只是兩個外門長老,夏家不會撕破臉皮的,這種准一流高手,夏家雖然不多,但也不會太少。另外,嘿嘿,大家還要一起做生意的。所以,你看我不是沒動夏文輝這傢伙嗎。至於私底下的報復,我這段時間會呆在家裡,相信家裡不會虧待我的。等我功夫再上層樓之後再外出,到時候我就算打不過,還是能跑得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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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尋仙求道的準備

對於以後徐天奇能不能逃過夏家私下裡的報復,石軒不是太關心,畢竟和他有交情的是杜白,石軒和他可不算熟,既然別人自己都這麼認為了,那就不再多言了。

兩人又返回宅子裡,先生了個火堆,接著弄出些火燒了很久的痕跡,再分頭去解開還躺著的三個人的穴道。這邊石軒剛解開了穆晉的穴道,就聽到孟毓瓊好聽的聲音在問:“天奇兄,那個白影呢?”看起來這位美女的內功修為還在徐天奇之上呢,至少打通了奇經八脈中的一處經脈,要不然不會剛一解開穴道就會醒來,之前徐天奇可是在石軒又解開穴道又輸入內氣的情況下,還要好一會兒才醒來。

“那個白影看著兇狠,其實對人無傷害的,我們堅持到快天亮,它就消散了。”徐天奇對孟毓瓊說著剛才和石軒商量好的話。

“哦,原來是這樣。”孟毓瓊也沒有追問,至於心裡是信還是不信那就不知道了,照石軒看來,恐怕不信的可能性要大一點,要不然怎麼不繼續問下其他方面的情況呢?

到得徐天奇救醒徐錦衣,這邊的穆晉也才醒來,兩人對於昨晚的事是又害怕又好奇。徐錦衣不停地纏著徐天奇問著昨晚的事情,比如那個白影是不是就是鬼啦,後來他們是怎麼從惡鬼手下逃脫的,那鬼長個什麼樣子,可會法術,等等,嘰嘰喳喳地問得徐天奇頭大,好些個問題甚至超過了剛才兩人商量好的說辭,讓徐天奇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

徐天奇實在沒有辦法,偷偷摸摸給徐錦衣講要抓住機會關心孟毓瓊,徐錦衣這才頗懂眼色地走到石軒這邊。

“石師兄,想不到你本事這麼大啊,只有你和我五哥哥一直堅持到天亮。”徐錦衣笑眯眯地看著石軒。邊上穆晉雖然不善言辭,但也目光炯炯地看著石軒,分外好奇。

石軒啞然失笑,這丫頭是想套自己話呢,遂道:“我可沒什麼本事,全靠徐師兄啊。”

這可打發不了徐錦衣小姑娘,打蛇隨棍上:“那給我講講那只鬼是什麼樣的好不好,是不是沒有五官,不對,是只有一張血盆大口,我記得我就是被這樣嚇暈的!”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比劃。

“錦衣師姐,不是那樣的,我記得是白慘慘的臉,眉毛高著吊,口中有鮮血流出來。”穆晉根據自己的經歷反駁道。

“瞎說,你說得那是鬼嗎,一點都不嚇人。”徐錦衣鄙視穆晉沒有創意的說辭,然後眼淚巴巴地看著石軒道:“石師兄,你可得主持公道啊。”

石軒想了下,回答道:“你們兩個說得都對。”見得徐錦衣要嘟嘴反駁,忙擺手示意她先聽自己講,“其實鬼呢,基本上還是自己身前的樣貌,只是更加蒼白,更加模糊些,像我們昨晚見到的鬼,其實呢,我們後來有看到他的真面目。”

徐錦衣一下興奮了,忙道:“是什麼樣子,是什麼樣子,那我為什麼看到的是那個樣子呢?”還用手做了個血盆大口的形狀。穆晉也附和著點了點頭。

石軒剛要回答,忽然之間卻皺了下眉頭,原來石軒敏銳地感覺到,那邊孟毓瓊雖然看似在認真聽著徐天奇眉飛色舞地講著昨晚的事情,但卻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不過石軒現在也管不到那邊,只得繼續講道:“後來,我們生火之後,那白影就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嚎叫,透過火堆,我們看到是個面目兇惡,臉上到處都是傷痕,看起來四五十歲模樣的披髮男鬼。至於你們看到的,應該是被他的幻術影響造成的。”

“幻術啊,好厲害,很不錯的樣子,和看過的話本小說上一樣的。”徐錦衣都快雙眼放光了。

“可是我看人家話本上,戲曲裡,這種情況下都是女鬼啊。”穆晉有些遺憾道,看不出來這小子木訥靦腆,還是個喜歡話本小說的,更是個喜歡女鬼的重口味。

石軒打了個哈哈道:“話本裡不也有老鼠怪,五通神什麼的男怪物勾引女眷的嗎?可見,男鬼和男怪物都是存在的。”雖然這論證結果和論證過程沒什麼關係,但要是貿然直接講話本都是編造的,萬一對面兩個都是狂迷者,那還不如這番鬼話呢。

對面兩人也沒去注意分析石軒回答的話裡的前後因果關係,接著又問他們關心的另外問題了。

“石師兄啊,那男鬼有沒有忽然一下伸出很長的舌頭往你們腦門來?”

“沒有啊,你說的好像是僵屍吧?”

“石師兄,那鬼有沒有用術法呢?比如招雷呢,比如黑霧陣陣呢。”

“你覺得,有用術法的話,我們能活下來嗎?再說了,招雷的話,你說雷是先劈鬼還是先劈人啊?”

※※※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徐天奇和孟毓瓊講完走了過來,徐天奇說道:“天色既然已經亮了,我想那鬼不會在出現了,我們也不必再呆在這火堆附近,是時候回去了。”

這時候,孟毓瓊才問道:“不知道夏世兄和他們夏家兩個長老都怎麼樣了?”

徐錦衣這才恍然大悟地道:“我就覺得少了些什麼,原來這敗家子被鬼抓走了。”

徐天奇站出來說:“應該沒有被鬼抓走,我們只看到那鬼吹起一陣狂風,把他們三個都吹出這個宅子了,我們只來得及把你們三個抓住。哎,這個宅子裡的鬼好像一直沒傷過人命,希望他們也是,恩,吉人天相吧。”

石軒腹誹道,太假了吧,以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你這個時候應該表演幸災樂禍而不是嚴肅沉痛才對。

果然,徐小姑娘癟癟嘴道:“希望他們被野狗叼走吧。”

既然那三個人已經被吹出了宅子,那就算要找人,也只要出了宅子才能找,所以五個人把火堆滅了之後就一起離開了。

清晨的空氣清新微甜,加上陣陣涼爽的微風撲面,讓剛離開宅子的五個人不由得心情愉悅起來,精神也好了很多。

到了外面站定,正當徐天奇猶豫要不要敷衍著找找夏文輝三人,下意識地看向那處死巷子出口時,就見得夏文輝三人走出來,看見這邊之後,目光兇惡地瞪了一眼,然後轉身就走,尤其刀劍雙殺的目光和表情配合起來,像是要把徐天奇生吞下去一樣。

徐天奇一拍手道:“毓瓊妹妹你看,他們沒什麼事,現在趕著回去呢,我們也回去吧。”

孟毓瓊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五人就往徐府方向走去。一路除了徐錦衣在蹦蹦跳跳問來問去,及石軒和徐天奇隨口敷衍之外,大家很是安靜地到了徐府。

石軒婉拒了徐天奇一起進去吃早飯的邀請,目送他們四個走向小門。徐錦衣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最後,剛上了一級臺階,忽然轉身疾走兩步,在石軒愕然的目光中,很低聲地說道:“石師兄,你們可騙不了我,我五哥哥是什麼樣的,我可比你清楚多了!不過,嘻嘻,我很喜歡聽你的鬼話哦。”

說罷不等石軒回話,就幾個大步追上了前面三人,一起走進小門,在進小門的瞬間,石軒看見孟毓瓊也轉身過來對自己意味深長地一笑。

石軒悲哀地想,想不到看起來天真純潔的徐錦衣小姑娘也這麼有心思,自己是被她涮了呢還是自己涮了她呢,還有孟毓瓊,哎,以後不能小看女人的智商了。

在門外等著徐天奇派管事給了一個包裹,裡面是說好的五百兩銀子,然後在外面吃過早飯,回到小院子裡進行了每日清晨的早課,主要是調息運氣和練拳鍛體。

石軒到不擔心被夏文輝他們找上門來,雖然按理來說既然夏家不敢明面上報復徐天奇,那自己這個小跟班恐怕就難逃報復了,但夏家可找不到自己啊,之前徐天奇來小院的時候,夏文輝他們可不知道,至於之後,徐天奇可是說了,不等到修為突破,不會出門了,更不要說到自己這裡來了,另外,穆晉及徐錦衣,徐天奇想必也會約束他們不過來的,而他約束不住的孟毓瓊則也同夏家一樣不知道自己住哪裡。

當然,石軒這麼不擔心也是因為即使夏家真找上門來了,自己也不怕,來幾個滅幾個,心有底氣,自然就不慌。

果然,半年內,徐天奇和另外三人都沒有來過,石軒則專心地觀想壯魂,練功養氣,進展十分得快,已經打通了小經脈七十一處,只剩最後一條就能溝通所有經脈形成大周天了。

另外石軒還翻出了徐老道創的新《歸真功》來,不是為了練裡面的內功,而是練練後面收集和創造的各種招式。因為石軒在為之後出行做準備的過程中,發現什麼極品朱砂啦,老桃木所制黃紙啦,很難買到而且很貴,跑遍全城只買到夠自己畫二三十張符的材料,就這些就花了一百多兩銀子,現在手上只剩下不到五十兩銀子了,所以符篆很珍貴,要省著點花,石軒不得已練練招式,爭取能用來解決那些小麻煩。

石軒現在內氣充沛,練起武功招式來進展神速,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就把新《歸真功》裡面的招式練得滾瓜爛熟,雖然因為內氣特性原因,殺傷力不足,但以接近後天大周天的內氣修為,自己按刀劍雙殺估計,對付奇經八脈沒有全部打通的對手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第十四章 突破和出行

半年時間裡,石軒也曾悄悄去瞧過方氏她們母子三鬼,過得很是不錯。徐天奇信守承諾,按照石軒那天的吩咐,請了個老和尚來,假裝降服了這裡的惡鬼,然後自己代表徐家捐了錢將這個宅子改成一座寺廟,供奉能鎮壓惡鬼、消災祈福、俗名為方玉的普度菩薩及其座下童男童女,最後讓老和尚舉行了盛大法會,為寺廟開光。私下裡則把普度菩薩的種種傳聞寫成話本及戲劇,在本城四處宣揚,同時肩負著收集神道法門的任務。

因為是改建,寺廟只用了四個多月就修葺完畢了。石軒去的時候,見到方氏母子因為改用香火願力維持形體,整個魂體少了很濃的陰森味,夜裡即使現於人前,也不會第一時間被當成鬼了,而且因為不能用香火願力修行,每天總有那麼兩個時辰周身煙霧繚繞,如果再有金光、祥雲、瓊音,外觀上就很像真的神仙了。

方氏對石軒感激非常,一副做牛做馬的樣子,不過石軒並沒有放在心上,自己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甚至只是動動嘴,絕大多數事情是徐天奇安排的。方氏和徐天奇則不這麼認為,沒有石軒指點神道奧妙,說清祭祀的作用,他們就算想破頭都想不出來怎麼安排,甚至在此之前他們都還不明白世人為什麼多重視祭祀,單純以為是孝敬祖先的表現,也沒有把祭祀和寺廟祈願聯繫在一起。

他們這麼認為,石軒也沒辦法阻止,總不能說自己只是看了徐老道收集的幾本道門前輩的筆記就明白了,這只是道門中最基本的知識而已,講得也沒涉及具體神道怎麼修煉的問題。真要解釋的話,說不定自己還得把幾本筆記拿出來給他們看,很麻煩的。

當然,石軒並沒有見到徐天奇,這傢伙現在果然足不出戶,安心練武,只是在寺廟開光那天和家族裡很多長老一起來過一次,給石軒的話都是通過方氏轉達的。穆晉也被徐天奇拉著天天練武練得快哭了。

而孟毓瓊和徐錦衣則在兩個多月前就離開夏安府,回轉洛京了。聽徐天奇的意思,這兩丫頭,尤其是徐錦衣一直在偷偷打聽石軒的住處,只是本來徐老道的存在就只有徐家幾個元老和當初送去練武的那批小孩才知道,元老那裡肯定是能保守秘密的,那批小孩現在要麼不在家族內,要麼就被徐天奇私下裡叮囑過了,加上本來就是秘密,所以她們到離開也沒能打聽清楚石軒的下落。

石軒倒是有點失望,本來他還希望徐錦衣在夏家這件事風聲過後能找上門來,不是貪圖美色,只是想好好看看她有沒有修道的天賦、耐心和毅力,如果有的話就能將徐老道的道統傳承給她。石軒通過查看杜白的記憶碎片,知道徐老道其實一直希望家族裡能有一個傳承他道統的人,只是一直沒找到,才熄了這份心,現在石軒修煉的不是《歸真經》,自然希望能找到人把這份道統傳承下去,能是徐家的人那就更好了。

既然沒來,石軒也不強求,只能說明她沒這份機緣,日後見到有天賦,又有耐心和毅力的,再傳下去也不遲。

院子在這半年裡,陸陸續續有牙行帶人來看過,只是石軒現在不缺錢,也不願意花時間重新找住的地方,所以一直拖著,打算等離開之前再賣掉。

亥時,夜深人靜,石軒盤腿五心向天坐在蒲團上,依著《玉樞十二江八湖七十二大河行氣密錄》的路線搬運著內氣,經過正經十二脈、奇經八脈及七十一小經脈,內氣漸漸凝聚,然後在石軒意志的指揮下,向最後一處經脈的節點處衝擊著,雖然內氣如潮,但那處節點卻如堅固的大堤一樣擋在那裡,連續衝擊了三次,都未能成功。

石軒想不到這最後一處經脈如此難以打通,本來打通第七十一處經脈之後,預計在半個月內就能成就後天大周天的,但現在一個半月過去了,還是無法打通這最後一處經脈。還好石軒的清風明月照神真法依然進展很大,雖然還是沒有摸到壯魂期巔峰的門檻,但靈魂強度大大加強,在控制自己情緒上也有顯著進步,所以石軒現在沒有被失望急躁的情緒所籠罩。

石軒停下行氣,平復了剛才湧起的情緒,然後澄清思緒進入定中,打算先修行今天觀想的功課再去練氣。

明月垂照,清風拂身,石軒感到自己的靈魂在這一次次滋潤和去除雜質中越發強大,越發空靈,覺得神識能控制住靈魂的每個角落,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

石軒猛然警覺,思緒陡然拔高,以俯視的姿態看著自己的靈魂,想不到自己心中略有急躁就險些走火入魔,在觀想中,如果出現自己能控制每個角落或是類似的感覺,那就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還好照神真法上識本神、收念頭的法門,石軒從來都是配合著觀想修行,所以才能在千鈞一髮之際起了警覺,拔離思緒。等了片刻,鎮定了心神,石軒才重新開始觀想起來。

觀想之後,石軒想不到經過這次的險些走火入魔,靈魂居然更加通透,隱隱有光冒出,本來沒想過的壯魂期巔峰,現在也似乎摸到了些門檻,不再似之前那樣找不到方向。

從定中退出了以後,石軒並沒有馬上搬運內氣,而是起身在小小室內打了套徐老道收錄的小巧拳法纏絲拳。拳風收斂,腳步挪移,一套拳法下來,石軒頭上微微冒汗,但精神卻是分外的沉靜。

石軒見經過剛才一套拳法,自己的身體和心神都調整到了最好,這才重新盤腿坐下,閉目調息,重新搬運起內氣來。石軒在這次行氣中,把打通經脈的念頭都收束住,好像遺忘了一般,只是單純地控制著內氣運行著。

石軒感到自己的正經十二條經脈是十二條大江,七十二大河源源不斷地匯入江中,而八個大湖則調節著大江和大河,江中水多則江水入湖,河中水少則湖水入河;河中水多則河水入湖,江中水少則湖水入江。呼吸之間,體內像是成了一個完整的整體,只是有那麼一個缺憾顯眼地出現在那裡。

自然而然,內氣積聚起來,向最後一處經脈奔湧而去,石軒剛剛強大了很多的靈魂比起之前能更輕易地控制住這股內氣,讓它更細、讓它更快地沖向那處節點。石軒似乎感到有轟的一聲在體內響起,積聚起來的內氣已經衝開了那處節點,擴大滋潤著那處經脈。石軒忍受著麻癢的感覺,讓內氣通過了這處經脈,最後沖回了大江之中。體內真氣流轉,生生不息,如臂使指,瀟灑自如。

控制著內氣平息下來,但並沒有打斷內氣自然周轉的狀態,這是後天大周天的標誌之一,內氣能自行周轉,則不懼寒暑,遇敵能自然防身,一般情況下出招也不必刻意調動內氣了,舉手投足之間渾然天成。

石軒睜開雙眼,只覺得眼前昏暗搖曳的燭光溫暖安定,自己好像能聽到遠處風吹過樹葉、吹過水面、吹過雲端的聲音,看到空氣中打著轉兒的小旋流,看到飛舞的粉塵,感應到小院子裡各處的動靜畫面。

終於成就後天大周天了,也終於到了離開這裡的時候了。

雖然是到了離開這裡的時候,但石軒還是有很多事情和物品需要處理的,所以一時半會也離不開。

接下來幾個月時間,石軒忙著處理院子裡的雜物和鞏固修為,因為需要帶走的就只是兩套衣物(包括身上一套)、銀子、歸真經、符篆、鏡子、特製線香以及做法用的幾件器物和幾本道門筆記,所以需要處理的其餘雜物很多,像徐老道的衣物及隨身物品,石軒就帶到他墳前燒掉了,然後拜祭了一番,算是告辭。

符篆的材料在這段日子裡已經全部轉變成了符篆,石軒現在除了徐老道留下的十六張符篆外,自己還畫了三十來張,加上自己用剩下的以前杜白畫的符篆,一共是六十五張。不過符篆並沒有放在包裹裡,都是分類放在道袍袖子的暗袋、腰間以及懷裡,方便取用。

用來熬過藥湯、裝過藥浴的器物,石軒則統統毀壞,然後帶到遠郊用了個聚土的術法把它們都埋了。總之,和修道有關的器物都是這般處理的。多餘衣物之類,石軒則順手就送給了街邊的乞丐。

另外,在牙行三個月後再次帶人來看院子時候,石軒沒再討價還價,按照買主兩百七十兩銀子的報價就賣了。經過衙門上房契和交稅,加上牙行的所得,石軒最後得到了兩百二十九兩。這樣石軒身上總共就有兩百三十五兩銀子及一些銅板。

就這樣,三月的一天,石軒背上包裹,隨著擁擠的人潮,步出了夏安府的城門,離開了自己待了一年多的地方,踏上了他尋仙求道之路。

第十五章 夜宿破廟

天色黑壓壓得仿佛整個雲層伸手就能夠到,雨水在狂風中傾斜而下,嘩啦啦啦的如瀑布般奔流而下,不停有耀眼的雷光亮起,然後轟鳴的雷聲好像在距離地面不足十米處響起。

石軒背著包裹緩慢地行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雖然他已經給自己施展了避雨決和幽夜明視咒,加上深厚的內功讓輕功更加高明和持久,但這惡劣的環境依然讓石軒覺得行走艱難。

自從由夏安府出發以後,石軒首先南行到了大江邊,然後逆流而上,準備先去最近的楚州通玄山。一路上,石軒始終保持著比較悠閒的心態,就像是上輩子出門旅行一樣,尤其是獨站江邊看到滾滾大江從西而來浩浩蕩蕩的盛況時,更是有種天地蒼茫、我獨逍遙的感覺。不是石軒上輩子沒看過長江,而是現在這大江至少要寬兩倍,雄偉壯麗,令人心馳。

修道之事,對石軒來說,是求長生求逍遙。那麼,既然無論怎樣都要去四處尋訪仙道,一路行來,再怎麼趕路,也快不上幾天,讓自己更逍遙自在一點,又何樂而不為呢,修道修道,可不是修成一塊石頭。

本來石軒是計畫乘船向楚州而去的,船頭吹江風,船中吃江魚,何等享受,但邊行邊四處遊覽兼打探仙人傳說,到達大江邊上臨水府時,已經是六月間了,結果遇到了今年首次的暴雨,江水已經漲了好大一截,江上的船隻都不太敢向上游出行了,石軒沒辦法只得在城裡等著。待了好幾天,暴雨時下時停,水位一直沒降,石軒看雨也看厭了,不想繼續等著,天氣稍微幹了一天,就背上包裹走陸路向楚州進發了。

石軒雖然走的是陸路,但也算是一直沿著大江而上,預備著哪天暴雨徹底停了就好換成舟船。不曾想,今天出門時還是微風無雨,石軒走到傍晚,前後不著店,準備著像以前幾次那樣夜宿野外的時候,狂風大作,大雨傾盆而來,石軒可不想就這麼睡在野外,雖然有道術傍身,但也不舒服啊,所以冒雨向前行進,誰知走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看到人家,石軒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這就是沒地圖可買的悲慘下場,要知道類似時代,地圖可都是高機密物品。

石軒行走在黑暗間,拜道術所賜,前面的水坑泥坑看得一目了然,簡簡單單就繞了過去,這時候如果有人在旁邊看著,肯定會對石軒鬼魅的身法及夜如白晝的輕鬆自在驚訝不已。石軒又繼續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看到在前方的遙遠處有火光閃爍,心裡不由松了口氣。

既然有了目標,石軒自然加速往火光方向飛馳而去,到得近前,才發現是一座破廟,裡面的火光表示已經有同樣的趕路遇雨人在裡面避雨了,恩,同是天涯淋雨人啊。

不過破廟這種存在,讓石軒想起了無數武俠小說和鬼怪小說,裡面是有絕世武功高手等著我拜師呢,還是有聶小倩妹妹等著我拯救了。胡思亂想中,石軒已經踏上了臺階,推開了半掩的大門。

破廟裡面是兩路人,從他們各自的火堆距離就能分辨出來。一個距離破爛佛像較遠的火堆周圍只坐了兩個人,一位青色衣衫面容英俊的年輕公子,以及他身邊看起來像是書童的穿石青袍子的少年。而在佛像下方則有挨得很近的三個火堆,呼呼啦啦坐滿了人,看起來有近二十個,統一穿的整齊的灰色勁裝,佛像邊上靠著幾面旗子,上書“我武維揚”,“揚威鏢局”等,看來這夥是走鏢的人。

石軒剛一進門,鏢局那邊的人都警惕地把目光投了過來,見是一很年輕的小道士才稍微放鬆了點,但還是上下打量了很久才收回視線,但從石軒的感官來看,他們根本沒放下警惕,不過這也很正常,走鏢的嘛,警覺心重點是好事。而另一邊的青衣公子則根本沒對石軒表示關注,只是看著他的書童烤乾糧,不知道是早就聽到了石軒走向破廟的腳步聲,還是本身就是自高自大對別人不屑一顧的人。

不過既然已經先有人在這裡了,石軒還是打算表達點善意,拱拳道:“各位,小道遇暴雨,不得不在這裡停留,實在打擾了。”

對面鏢局中間那個火堆站起來一為中年漢子,相貌粗獷,聲入洪鐘道:“不礙事,大家出門在外,能行方便就行一點方便,在下揚威鏢局賀大海,小道長不必多禮了。”說完就又坐下,看起來也不打算請石軒過去一起烤個火。

石軒這才發現,在中間火堆裡,那位中年漢子旁邊還坐了一位年輕女子,相貌頗美,只是眉目之間很是倨傲,也是一身灰色鏢師打扮。

另外一邊的青衣公子依然不理不睬,似乎石軒這號人還不放在他心上。見此,石軒也不多說,自己從破廟其他地方找了些爛木頭以及茅草,然後背對著兩邊的人,輕念咒語,弄了個火堆出來,石軒可沒帶什麼打火石之類的東西來。

弄好之後,盤腿坐在火堆邊上,這種環境下不適合觀想和行氣,石軒只得閉目養神,但他敏銳的感官則籠罩著整座破廟。

鏢局那邊雖然有近二十號人,但中間那堆其實只坐了四個人,其中一相貌兇惡的鏢頭低聲說道:“總鏢頭,我看那小道士有很大問題啊,這麼大雨過來,身上居然只有一點點濕。”

另外一位長相平凡的鏢頭笑道:“怎麼著,許鷹,你認為他是先天高手嗎,入微境的大宗師都做不到雨中賓士數裡而身不濕的。”

許鷹怒道:“我可沒說,我懷疑這小道士之前就藏身在這附近。”

長相平凡的鏢頭繼續笑著道:“也不一定啊,人家是道士嘛,說不一定有什麼仙法啊,也說不定是鬼怪化身啊。”

“好了,向山,你也不要和阿鷹鬥口了,這麼年輕的少年,怎麼可能是先天高手,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只是練得一身外功了。”賀大海見狀,忙先插口道。

“爹爹,那小道士看起來也不怎麼厲害,我們注意一下就行了。”那倨傲美女接著說道。

“知道知道,我只是擔心他有同夥啊,這次的鏢其實本身並不值錢,我還帶了你許叔和何叔出來,主要就是想讓你跟著見見世面。雨清啊,其實你不一定硬要走鏢,繼承這鏢局的,好好嫁人相夫教子多好啊,哎,當初真不該讓你練武功。”

“我才不要嫁給那些的人,要麼手無縛雞之力,連我一隻手都打不過,要麼庸俗不堪,噁心得很。”賀雨清邊說邊偷偷地看著那邊那位青衣公子,要是手無縛雞之力,卻長得像那位公子一樣,本姑娘也認了,結果都是些歪瓜裂棗。

“呃,雨清丫頭,你也發現那位青衣公子有問題了啊?”許鷹見賀雨清偷偷看那邊,很是高興地道,“本事見長啊。”

“啊?”賀雨清一頭霧水。

賀大海見此,向她講道:“雖然雨聲很大,聽不到他過來時是否用了輕功,但那位公子進來的時候,我觀察了他的步伐和動作,絕對是練家子。”

“這麼說來,那位公子,可能還是一位高手了?”賀雨清有些歡喜地道。

“哎,我就擔心他和那小道士是一夥的,故意不打招呼這類手段我看多了。”賀大海說道。

“不會不會,那公子相貌堂堂,一看就是個好人,那小道士賊眉鼠眼,剛才還偷偷看我,恨不得一劍插過去。”賀雨清辯解道。

“嘿,雨清啊,相貌堂堂可和好人沒關係啊,我就見過長得正氣凜然的採花大盜呢。”何向山笑著說道。

“何叔,那不一樣!”

那邊的那位青衣公子似乎也是剛來沒多久,至少不像鏢局這幾位衣衫都幹了,一身青衣都在往下麵滴水。不過就在鏢局幾位討論他的時候,他略微往火堆移了移,然後盤腿坐下,不一會兒身上開始冒氣白氣。

那何向山的鏢頭見此一下就坐直了,有些鄭重地說道:“頭兒,我看那公子內力比你還深厚的樣子。”

賀大海也是一臉沉重地道:“我雖然有些奇遇,在四十歲這當口練通了奇經八脈,江湖上也算得上一流高手,但恐怕還做不到這位公子這樣,這至少是打通了好幾處小經脈才能做到吧,至於是不是更高,我就不清楚了。”

“什麼,他不會是在娘胎裡就開始練功了吧?”許鷹驚訝地道。

“哎,那些個大門派、大家族有資質的孩童,從小都有無數藥材按秘方讓他們使用,更不要說高深的秘笈了,比起我們這些人實在是好得太多了。”賀大海感歎道。

賀雨清則在旁邊沒有說話,雙目異彩漣漣地看下那邊。

不一會兒,青衣公子的衣衫就完全幹了,他這才起身施施然往鏢局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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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風雨急

待得走到鏢局中間,青衣公子拱手施禮道:“适才在下衣衫盡濕不便過來,杜禦寒在這裡見過各位了。”他那小書童則捧著把劍站在他的身後側。

賀大海聞言,忙還禮,臉色莊重地道:“可是江湖上人稱鐵劍公子的杜少俠?”

杜禦寒自矜地笑道:“正是不才。”

“杜少俠客氣了,我們可是久聞你的名聲了,在下揚威鏢局賀大海。”賀大海可不敢怠慢。

“哪裡哪裡,賀總鏢頭怎麼不介紹下這幾位。”杜禦寒目光示意旁邊的幾位。

賀大海笑著介紹道:“這兩位是我們鏢局的鏢頭,何向山,許鷹,這位是小女賀雨清,從小看聽江湖上的故事,現在就纏著我跟著我到處跑。”

“何鏢頭,許鏢頭,賀姑娘,江湖道左相逢,就算緣分,賀總鏢頭,不知可容在下過來嘮叨。”杜禦寒微笑著說,何向山和許鷹舉手還禮,賀雨清臉微紅,很笨拙地還禮。

賀大海忙道:“求之不得,杜少俠快快請坐。”

“不急,不急,待我過去取了隨身行禮就過來。”杜禦寒笑著拱了拱手,就轉身和書童往自己的火堆處走去。

“總鏢頭,這就是武林四公子之一的鐵劍公子嗎?”許鷹壓低著聲音問道。

賀大海有些感歎有些嫉妒地說道:“看他這個年紀,這身武功,這個打扮,八成是,據說他已經打通了五處小經脈了,嘖嘖,名門大派就是不一樣,我要是有個大宗師當師傅,何苦現在還沒有丈量小經脈的方法。”

“都說武林四公子中杜公子武功最低,能排上去只是借了他師傅顧絕劍的名頭,今日一見才知傳聞不能當真,這份修為除了比不過白衣公子之外,和其他兩位倒是伯仲之間,距離頂尖高手也就差一步了。”何向山若有所思地點頭說道。

“是啊,是啊,杜公子的武功氣度都很好。”賀雨清一臉贊同的樣子道。

這邊兩人回來了火堆邊,書童把行李拿了起來背在背上,劍則依然抱在懷裡,杜禦寒則瀟灑的一掌下去滅了火堆,然後對書童吩咐:“承影,我們過去吧。”

石軒雖然在閉目養神,但他敏銳的感官則一直籠罩在整座破廟,對那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瞧在心裡。忽然,石軒一下睜開眼睛,他發現破廟之外有人飛奔而來,輕功尤在自己之上,遂把注意力轉向了門外。

因為大雨磅礴,風聲呼嘯,石軒發現來人的時候,那人已經距離破廟不遠了,幾個呼吸之後,虛掩的大門被推開,進來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頭上、衣服上不停地往下滴水,腳下黑色靴子全是泥水,黑色布衣前襟上有一大團血跡,雨水沖刷下還能看到點點血紅掉在地上。

那邊杜禦寒本已坐下,但在這老者上臺階的時候卻是猛地站起,右手拔劍,唬得周圍鏢局的人也跟著站了起來,然後就看見這老者走了進來。

老頭相貌古樸,有不怒而威的氣質,進來之後環視四周,見得眾人也是警惕地看著他,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往杜禦寒滅掉了的那個火堆走了過去,這時大家才發現老者背後橫七豎八的傷口,有刀傷,有劍痕,透過衣服破掉的縫隙能看得清清楚楚,傷痕收緊,兩邊的肌肉被雨水洗得發白,沒有再流血了。

黑衣老者點燃了火堆,拿出乾糧只是隨便烤了一下就開始狼吞虎嚥,絲毫不顧忌兩邊的目光。

這邊杜禦寒見老者沒有其他舉動,才收劍回鞘,示意周圍的人一起坐下,然後低聲說道:“這位是‘震三江’梁盛樓,我曾經在我師傅那裡見過他。”

“杜公子,既然他認識你師傅,怎麼不過來打個招呼。”賀雨清插話道。

“呵呵,賀姑娘,我認識他,他可不認識我,梁前輩是成名三十多年的大高手,上次去我師傅那裡時,我還不到十歲。”杜禦寒微笑。

賀雨清偷偷瞧了瞧那邊道:“不知道這位梁前輩現在武功如何呢,我看他好像有點麻煩。”

“賀姑娘,你才涉足江湖沒多久,沒聽說過梁前輩很正常,十多年前他就是全身經脈皆通的頂尖大高手,現在就算沒有進入入微境,恐怕也相差不遠了,除了五大宗師出手,有什麼麻煩都難不住他的,剛才本打算上前行禮的,但據說梁前輩喜怒隨心,恐怕貿然前去反而會惹怒於他。”杜禦寒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梁盛樓可能帶來的麻煩。

“是啊,我記得當年我只是個無名小卒的時候,就聽見過梁前輩的盛名了,想不到今天有緣得見。”賀大海感慨道。

杜禦寒提議:“那賀總鏢頭,等下我們還是一起過去拜見下樑前輩吧,如果他有什麼需要差遣的地方,我們也能幫上一點小忙。”

“杜公子你說得好,難得拜見前輩的機會,對吧,爹爹?”賀雨清不等賀大海回答就接話道。

賀大海只得苦笑著點頭,這梁前輩的名聲是夠大,但可不是太好的名聲啊,因為滿門被人所殺的緣故,做人做事都是又狠又辣,可惜他的仇人武功進階更是迅速,早就是五大宗師之一的‘長河落日’了,欲報仇而不得,喜怒豈止隨心。

石軒見得老者進來,又見他一身傷痕,擔心等下恐怕會有麻煩,就偷偷地背對著兩邊,開始激發符篆,輕身術符篆、金剛咒符篆、龍象大力術符篆,又怕一會兒打到廟子外面去了,又給自己加上幽夜明視咒,捏了個避雨決,除了做好動武的準備,引氣招雷符也放到了暗袋的邊緣,然後外松內緊地等在那裡。

果不其然,不到半刻鐘,那邊還沒去拜見梁前輩的時候,石軒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嘈雜的腳步聲,而這時因為雨勢更大,廟裡的人除了石軒誰都沒發現。

九個人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口兩丈遠處,然後分成四路,一路原地不動,另外三路各兩人分別向廟左、右以及廟後悄悄移了過去。

廟前的三人等待了一會兒,然後一人使了輕功跳上了屋頂,這時,梁盛樓才發現了狀況,放下了手裡的乾糧站了起來,沖著外面喊道:“彭天小,既然追來了,就進來吧,躲躲藏藏得算什麼好漢。”

廟外的其中一人一邊向裡走來,一邊哈哈大笑道:“大哥,不要以為這麼大的雨,我們就追不上你了,把秘笈交出來,還能給你個痛快。”

進來的兩人都是中年漢子,說話的那人身材高大,眼如銅鈴,滿臉絡腮胡,頭上卻光光的沒有一根頭髮,另外一人身材中等,臉色蠟黃,兩眼似開似閉。

梁盛樓吐了口水道:“來吧,老夫一路上殺了你們五個人,看看還有多少人給我殺,不要以為有兩個頂尖高手,老夫就怕了你們,相交二十多年,想不到為了本秘笈,就當場反目。”

杜禦寒和鏢局的人也都站了起來,聽了梁盛樓的話,除了杜禦寒沒什麼反應完,鏢局那些人臉色都白了,頂尖高手間的恩怨,他們可惹不起。石軒則緩緩站了起來,退到一根柱子處倚著。

杜禦寒前行了幾步,對梁盛樓道:“梁前輩,在下杜禦寒,願和您一起殺賊。”

梁盛樓看了他一眼,道:“原來是天劍老頭兒的徒弟,你可要想好了,對面一個是‘霸王開山’彭天小,一個是‘蠟神君’曹出漁,都是江湖上成名很多年的頂尖高手,也是大江盟的兩大護法,你掂量掂量自己吧。”

“就算不敵,我和梁前輩聯手,還是離得開得。”杜禦寒輕鬆自如地道。

“哈哈,好,好,好。”話沒說完,對面兩人已經沖了過來,彭天小使一把劈山刀攔住梁盛樓,招式簡潔,大劈大砍恍如軍中猛將,梁盛樓則是一身功夫盡在拳上,閃轉騰挪之間,拳拳不離彭天小要害。

曹出漁和杜禦寒雙方都是使劍好手,只是曹出漁左手使劍,刁鑽古怪,每一劍都是出乎杜禦寒意料之外,但是杜禦寒一把鐵劍沉重異常,使得是劍光如牆,雖然武功遠勝於他,但風格相克,倉促之間曹出漁還沒法速戰速決。

這時,除了屋頂上的人之外,其餘廟左廟右和後方的六個黑衣人都沖了進來,分了兩個人對付鏢局那邊,一個人來對付石軒,剩下的三個則準備加入梁盛樓這邊的打鬥。

這六個黑衣人看樣子都是一流高手及以上,但不到頂尖高手的層次,兩個人打得鏢局近二十人左支右擋,狼狽不堪,不一會兒已經有好幾個鏢師倒地了。

沖向石軒的黑衣人看見自己的對手是個小道士,心中不屑,打算兩三刀就解決掉然後去殺其他人。

石軒見他沖過來,微微一笑,腳下使勁,之前預備好的小石頭破空飛出,後天大周天的內力加上龍象大力術的加持,使小石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射向了黑衣人的心口。

黑衣人見到石軒不怕反笑,心中一淩,剛要戒備,就見得一道黑影破空而來,耳邊甚至聽到了那破空之聲,但已來不及躲避,眼睜睜看著小石頭穿過了胸口,落到了遠處。口中荷荷兩聲之後,就撲倒身亡。

第十七章 前輩

梁盛樓見得黑衣人都撲了進來,腳踩北斗不慌不忙,手上卻逐漸加強了攻勢,本來他內功就比彭天小深厚不少,這時候百步神拳使出來是拳風淩厲,彭天小雖然占了武器便宜但也不敢硬接,使了個纏字訣展開身形遊鬥。

逼得彭天小不再正面強攻之後,梁盛樓腳下用力,忽然倒退往身後撞去,身後那名黑衣人正是揮刀橫砍之際,卻被梁盛樓一下撞入懷中,雙肘重重擊在胸腹之間,頓時只聽見骨頭斷裂,內臟破裂的聲音,被梁盛樓一撞一擊直接斃命。

雖然梁盛樓殺死了身後包抄的黑衣人,但一緩之下,彭天小已是抓住了機會,一招獨劈華山直取梁盛樓,一往無前,充滿肅殺之意。梁盛樓雙手剛擊中身後黑衣人,已是來不及招架,不過他早有準備,身體順勢跟著後面的屍體倒下,腳尖踢中黑衣人手中的鋼刀,鋼刀飛起,略微延遲了彭天小劈下的速度。梁盛樓趁這一瞬間的機會,一個懶驢打滾翻出了包圍圈。

梁盛樓雖然延遲了彭天小劈下的速度,但在翻滾之間依然被在後背劃了一刀,頓時鮮血淋漓,不過他顧不得這些,一翻出包圍圈就往廟左窗格處掠去,知道在屋頂還有個黑衣人,可是他並不擔心闖不過去,哪怕受傷也不能讓彭天小趕上來,當然,在掠往窗格的時候抽空喊了聲:“快走!”

杜禦寒自出道以來,因為師傅的名頭,比他修為高的基本上不招惹他,對付比自己修為低的,自然手到擒來,偶爾幾個修為高過他一點的,仗著劍法是精妙絕學,也都贏了下來,所以養成了自尊自大的心態,覺得自己應該能敵住一個頂尖高手,這時見得梁盛樓果斷跑路,心裡頓時慌亂起來。心一慌,手一慢,就被曹出漁抓住機會,左手劍已不可思議的角度閃了進來,連刺杜禦寒幾處大穴,杜禦寒頹然倒地,驚恐地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師傅是天劍!”

曹出漁因為杜禦寒的身份,也沒下死手,打算等下和彭天小他們商量下再做處理,畢竟這次來人中能做決定的不是自己。見得杜禦寒倒地,就緊隨彭天小身後往廟左追去。

杜禦寒的書童承影見得自己的主人倒地,頓時手中大開大合準備逼退和自己對敵的黑衣人,誰知對方經驗豐富,看准他心中急躁,遊鬥之下找准機會一劍刺穿承影的小腹,然後順手點了他的穴道。

石軒一石子殺了一個黑衣人之後,沒有感歎自己第一次殺人,畢竟道法修行,最重要的就是控制自己的靈魂,控制自己的心境,石軒現在的修為讓他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心如明鏡。見得鏢局那邊的人岌岌可危,石軒連出兩腳,踢出兩顆小石子,伴隨著犀利的破風聲向那兩名黑衣人飛去。在石軒觀察到外面有很多人來的時候,除了給自己加持符篆,就是撿了七八顆小石子。

鏢局那邊的兩位黑衣人對上這麼一群大部分連內力都還沒練出來的鏢師、趟子手,自然是虎入狼群,除了總鏢頭賀大海這個一流高手之外,只有何向山、許鷹這兩個打通了一兩條奇經八脈的鏢頭需要注意下。賀雨清雖然一身內力也是不凡,血淋淋的場面也見過不少,但對手這麼強,相差那麼懸殊的情況可沒遇見過,手足發軟,使劍無力,要不是賀大海拼死護著,早就香消玉殞了。

賀大海護著女兒,且戰且退,身上已經有了幾處傷口,一個疏忽,就被一名黑衣人挑開了長劍,一劍刺向了賀雨清。

賀雨清手酥腳軟,想要揮劍格擋已是來不及,目光驚恐地看著黑衣人長劍襲來,這時一陣破空聲傳來,黑衣人似乎想閃躲,但已來不及,賀雨清驚恐的目光看到黑衣人額頭忽然出現一個血洞,然後一顆小石子從中飛了出來,斜飛了幾步就往地上掉去。

黑衣人的長劍距離賀雨清前胸不到兩寸,已是無力往前,額頭紅的白的噴湧而出,整個人砰然倒地。

賀雨清目光呆滯地立在當場,而這時賀大海才反應過來,往前看去,鏢局中的另外一名黑衣人也是已經倒地,周圍稀稀疏疏站著七八個人,也是一臉茫然,其餘鏢局的人則都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愣了一下,再往前看,大家的目光才看到之前那位小道士,神態從容,微笑自若,只見他腳下輕踢,又是兩顆小石子幻出兩道黑影疾射而出,快速追近了欲往廟左窗格處趕去的兩名黑衣人,接著撲的兩聲,已是透身而過,兩名黑衣人又向前跑了兩步才倒地而亡。

梁盛樓合身撞開窗格,往廟外撲去,剛飛身出來,還不及落地,就見一片劍光亮起,如是黑夜日出,堂皇耀眼。

梁盛樓本來打算以傷換傷快速逃脫,但這時才發現對手武功修為、招式精妙都和自己在伯仲之間,強過彭天小、曹出漁半籌,且身在半空,四處無力可借,雙眼又被耀眼的劍光所晃,只得一招鐵索橫江護住正中,可惜對手以有心算無心,以逸待勞,劍光分散,分別點中梁盛樓雙腿大穴,到得梁盛樓招式使老,往下墜去之時,才一劍刺中梁盛樓胸口膻中穴,封住了他的所有行動能力。

這時,彭天小和曹出漁才先後飛身出了窗子,見得廟外黑衣人已制住梁盛樓,心中頓時大定,彭天小笑著說:“果然還是二哥你厲害,盟主都說,你出馬,必然對梁盛樓手到擒來。”

黑衣人搖搖頭道:“若論招數精妙,我比大哥要強些,但是比拼內功修為的話,則他要強上半分,這次是有心算無心,大哥怕是也沒想到,盟主居然一口氣將我們三個都派了出來。”

梁盛樓躺在地上,嘿嘿笑了一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啊,我相交二十年的三個兄弟居然一起來追殺於我,好,好,好一個出日神劍,高文起,我載在你手上不怨。”

高文起溫和地道:“盟主對大哥你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他,當年你早死在左行奇手下了。之後,大哥你也秘密投在盟主手下,成了我大江盟四大護法之首,于公於私。大哥你也不該拿走《長生寶典》,私自叛盟而逃。你也知道盟主卡在半步入微已有近二十年,這等絕世秘笈正好讓盟主參考。”

“我知道,我知道,我和老三奇遇得到這本當年廣陽散人遺留的秘笈時,第一個念頭就是獻給盟主,可是我回程途中就在想,給了盟主之後,他能再多久進入入微境呢,到時候他會幫我向左行奇報復嗎?不可能,不可能,左行奇進入入微境已經十來年,現在是什麼狀況,沒人說得清,盟主絕對不可能為我的私人恩怨去挑戰於他。”梁盛樓頹然地道,然後他接著說:

“那盟主練成之後會把秘笈給我練嗎?不會,這種破碎虛空的先天高手遺留下來的秘笈,只會作為日後接任的盟主修行的鎮派武學。不可能給我這個沒什麼大功勞的老不死。老夫已經快六十了,再過幾年就沒希望更進一步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左賊逍遙快活,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不後悔。”

“我只恨為什麼老天爺不給我機會報仇,恨啊,左賊!恨啊!”怒火攻心之下,梁盛樓暈了過去。

高文起默然片刻道:“老三,老四,將大哥抬進廟裡,然後好好搜搜秘笈在不在他身上,如果不在,就弄醒問他藏在哪裡。”

彭天小、曹出漁兩人抬著梁盛樓,跟著高文起穿過窗戶,往廟裡縱身而去。

三人滿心以為自己手下的幾大高手已經將其餘人等清除乾淨了,誰知道進來廟裡才發現,鏢局還有好幾個人站在場中,另外那個不起眼的小道士則微笑著站在一根柱子邊。

鏢局中的幾人本來愣在當場的,看到這三人抬著梁盛樓進來,才醒悟過來,對方還有高手在,忙由賀大海帶頭,退到了石軒身邊。到了石軒身邊之後,賀大海畢恭畢敬地躬身對石軒道:“前輩俠義心腸,晚輩們感激不盡。”心想,這外表看來還不到二十,哪像是有高深武功的人啊。難道是哪個駐顏有術的老怪物,或者是練功出了岔子,所以外表長不大的老妖怪,像是“漠北血刀”就是早年練功出了岔子,身高永遠只有十一二歲時的樣子。

賀雨清則是傻愣愣地看著石軒,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玉樹臨風的杜公子就被擊倒在地了,而這外表不起眼的小道士則變成了深藏不露的大高手,想起剛才自己說過他的壞話,忙把頭埋得低低的,然後又想起剛才生死一瞬間,後怕起來,不自覺地往石軒身邊挪動,覺得呆在這小道士身邊才安全。

高文起三人見得自己的手下都倒在地上不動彈,心中戒備提到了最高,可是這個時候轉身逃跑更是危險,一半是對自己武功有信心,一半是硬著頭皮,放下樑盛樓,向石軒穩步移動。

第十八章 敬畏

待得高文起三人前行兩步,石軒提氣縱身,因為符篆的加成,身形如鬼魅般向三人撲去,飄忽不定。

高文起他們畢竟見慣了腥風血雨,這時更是冷靜無比,高文起起手一劍,煥煥如大日,直取石軒身前要害,而曹出漁和彭天小則一左一右,一刀一劍,封死了石軒閃躲的空間。

石軒剛才已經偷聽到梁盛樓提起高文起的綽號是“出日神劍”,心中早有戒備,眼睛微閉,腳尖一點,向右切了進去。

高文起見石軒居然對自己和彭天小的出手不聞不問,心中雖有疑惑,但依然劍隨神轉,刺向了石軒的左肋,只是時刻小心著對方有什麼匪夷所思的招數。

曹出漁的劍如毒蛇出洞,直竄石軒右胸,可是石軒卻不閃避,略微側身,劍已及身,曹出漁正心中竊喜,卻覺手中之劍如中鐵石,難有寸進。石軒借此機會,已是欺近身來,一掌直奔曹出漁前胸,對身後的一刀一劍不管不顧。

曹出漁劍中石軒之後已是心中警覺,但是反應卻不及石軒出掌快,只得眼睜睜看著石軒一掌正中自己前胸,護身真氣頓時被對方真氣所破,但對方真氣似乎已是極限,狂喜之下剛要後翻身,然後就看到對方肉掌按碎了自己肋骨,打碎了自己心臟,竟然只是憑藉純粹的肉身之力,曹出漁眼神不甘地緩慢倒地。

石軒一掌擊斃曹出漁後,順勢向前掠去,但只來得及避開彭天小的鋼刀,卻是被高文起的劍刺中後背,借此一刺之力,又向前躍了一大截,然後鬼魅般的身形繞了半圈,撲向高文起身後的彭天小。

高文起一劍刺中石軒之後,就如剛才曹出漁一般感覺對方身體如鐵如鋼,心中驚恐異常,要知道自己這一劍就算是禪宗達摩堂首座、金鐘罩十層的智海禪師也得見血,這神秘小道士練的是什麼武功,難道是傳說中的金鐘罩大圓滿。千百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雖然只是瞬間的事,但身形依然緩了一下,然後就見得石軒撲向彭天小,忙大叫:“小心……”腳下卻是猶豫了起來,不知是該跑還是該去救援。

彭天小見得石軒沖了過來,雖然剛才曹出漁死得詭異,卻是不及細想,他粗中有細,不打算硬拼,虛晃一刀劈向石軒脖子,腳下卻是準備用力,想向高文起那邊竄去。

石軒本來擔心彭天小直接用輕功和自己遊鬥,這樣就不能速戰速決了,符篆的效果可不能撐太久,而且剛才中的兩劍已是消耗了金剛咒符篆大半的效力,此時見得彭天小還想虛晃一刀,正中下懷,不閃不避,只是脖子微微一偏,鋼刀帶起一陣狂風砍中脖子下端,卻是發出了叮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將鋼刀反彈了回去,石軒則直線沖到了彭天小身前。

彭天小一刀砍出,只要石軒有些微閃避,就準備借那個機會向高文起那邊掠開,這時鋼刀反彈回來,心中驚駭,腳下反射性地想跳開,但同時又聽到高文起“小心”的喊聲,暫時遲鈍的腦袋裡正思索小心什麼,就被石軒一掌擊中臉門,整個頭顱如西瓜摔到地上一樣爆了開來。

高文起剛喊出半聲“小心”,就見得彭天小的鋼刀被石軒的脖子彈開,緊接著又被石軒一掌打爆頭顱,頓時亡魂直冒,腳下不再猶豫,轉身施展輕功就要往外跑去。

石軒一掌打爆彭天小之後,紅的、白的滿天飛散,還好自己身上施展的有避雨決,要不然得多髒。腳下不停留,又往高文起躍去。見得高文起轉身逃跑,心中微喜,就怕你不跑,要知道金剛咒符篆的效力可基本上沒有了,剩下的那點,聊勝於無,還好自己以前實驗過這個符篆,對其效果了然於心。這時候,如果高文起轉身穩紮穩打,自己內力殺傷和防護能力都不及對方,到時候說不得還得找機會再用一張符篆,多浪費。現在高文起逃跑,自己在符篆加持下,輕功可是遠勝於他,追殺情況下要好解決得多。

石軒一沖一躍,已然追到了高文起身後,使出了十龍伏魔拳中用的最有感覺的一招黑龍戲水。高文起對石軒的“護身神功”敬畏異常,這時候根本沒想過反擊,橫劍於背後,腳下繼續不停地往前掠去,想拼著受傷擋下這一招之後能逃到外面,到了大雨中才有機會逃脫。

石軒第一次在與人拼鬥中使出本是練體的十龍伏魔拳,但這一招黑龍戲水,感覺卻是如此之好,全身肉體之力與內氣似乎於拳頭處合二為一,帶著浩浩蕩蕩不可阻擋之勢擊中了高文起的劍身,高文起的寶劍瞬間裂成了無數碎片,但仍然阻止不了拳勢向前。

高文起飛奔之中,忽然噴出大口鮮血,然後順勢跑了十幾步,才轟然倒地,背後一個好深的拳印。

石軒悠然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心中卻是大起波瀾,這十龍伏魔拳不愧是上古秘傳,威力大得不可思議,自己根本就沒想過會一擊致命,只打算逐漸削弱對方,等到了雨中,自己有幽夜明視咒和避雨決,那時才是下殺手的好時機。

鏢局中那些人,見識了石軒和三大頂尖高手一戰,只覺得心膽俱裂,就算是何向山這種老成冷靜的人,看到石軒脖子反彈彭天小鋼刀之時,也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賀雨清則像是面前有神話在上演,這等武功聞所未聞,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

還是賀大海經驗豐富,很快回過神來,小意地跑向石軒,開口之前很是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該喊大師還是道長,因為石軒的武功太像禪宗四大鎮派武功之一的金鐘罩了,但具體金鐘罩有沒有這等威力,賀大海卻是不清楚,又抬眼看了看石軒的一身道袍,牙一咬道:“道長前輩,不知道有什麼雜事需要我們去做。”

石軒正在猶豫要不要去搜搜地上那些死人身上的銀兩之類,以及要不要拿之前偷聽到的《長生寶典》秘笈來觀賞觀賞,但自己一世外高人的風範,怎麼能親自去做這等翻屍體之事呢。猶豫間,賀大海的這番話讓石軒很是舒服,吩咐道:“恩,把地上那些人身上的物品搜出來給我看看。”

說完石軒返回自己的火堆前坐下,看著鏢局的人在黑衣人以及梁盛樓身上翻翻找找,至於杜禦寒和承影,則任他們躺在那裡,只是派了個鏢師過來請示石軒要不要解開這兩個人的穴道。

石軒點頭示意了下,這些人的武功,加一塊都比不上半個彭天小,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當然,該小心的地方還是要小心,陰溝裡翻船的不在少數。

賀雨清來到杜禦寒身前,準備蹲下去給他解穴,見得他英俊的臉上沾滿了灰塵,恐懼的僵硬表情裡是看見自己而流露出的驚喜,整個人狼狽不堪,心中頓時有些厭惡,之前肯定是眼瞎了,怎麼就覺得這傢伙很不錯呢。

杜禦寒躺在地上聽完了全程,想起自己對那位道長可是很不友好,正是又擔心又恐懼的時候,看見是賀雨清過來,心裡才放鬆下來,驚喜地道:“賀姑娘,是你,快我解開穴道。”

賀雨清勉強忍住厭惡,解開了杜禦寒的穴道轉身就走回石軒身邊,像個侍女一樣待著。杜禦寒翻身而起之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石軒的臉色,見得石軒根本沒有正眼看自己,忙和自己的書童承影躲到了偏僻之處去。

石軒享受著火堆的溫暖,看著鏢局的人把翻找出來的各種物品放在自己面前,比如銀子、汗巾、煙袋、暗器、瓶瓶罐罐、幾本秘笈等等,最後是賀大海捧著從梁盛樓處找出來的一本秘笈,神情激動地送到了石軒眼前,上書四個篆體大字,“長生寶典”。

石軒知道賀大海可沒能力偷聽到之前廟外的對話,所以看到《長生寶典》激動在所難免,隨口問道:“你知道這本秘笈?”

“回前輩的話,這本絕世秘笈每次出現都是一番腥風血雨,所以我們這些後輩都聽說過,雖然有不少人得到過秘笈卻未能練成功,但據說,上一個練成這個秘笈的廣陽散人可是打破虛空,飛升而去。”賀大海不解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石軒接過秘笈後,這才考慮起一個問題來,老是聽到江湖中有人破碎虛空,飛升而去,可是境界卻只是比入微境高一層,照寶錄的說法就是引氣期。這個境界確實是指破碎虛空,但和飛升而去可是沒有半點關係。

這裡的破碎虛空可不是指打破空間,能夠打破空間的存在怎麼也得元神真人以上,想想入微境的武功效果,和打破空間相差十萬八千里,怎麼可能一下突破境界就能打破空間了。這裡其實是兩層意思,第一層指外物,意喻打破身體和天地的間隔,讓靈魂能直接感應天地,讓肉體能直接吸取天地之氣;第二層指內心,打破心靈虛空,從而反照肉身,也就是對肉身很細緻的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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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謎團

石軒再三揣摩,從各種資訊基本能確定破碎虛空的先天之境確實是修真中的引氣期,但這個境界怎麼可能飛升,先不說這個大世界在上古時期根本就沒飛升一事,就是這個修為,距離金丹宗師都還很遙遠,拿什麼去飛升啊。

而最近幾百年有記載或傳聞的先天高手(引氣期),都是在突破到這一境界的時候破碎虛空而去,無一例外。這樣看來,要麼是這方世界的規則變化了,要麼就不如說是“接引”,具體是什麼人,能大範圍感應到突破到引氣期的人,然後將他們接走,又有什麼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石軒微微歎了口氣,等到自己遊歷天下之後如果仍然不能找到道門蹤跡或是打探到什麼消息,還是得突破到引氣期,不管“飛升”之後面對什麼人什麼情況,總比在這裡活活熬死的好,畢竟寶錄前三層,自己有徐老道教導的底子在,還能很好的理解修煉,但從引氣期開始,自己有很多內容看不懂了,包括一些術語,以及一些句子的意思,修真上術語、語句常常包含多重意思,理解錯了一層或是錯了某個術語,沒大問題還好,有大問題了找誰哭去。

加上自己煉器、煉丹、陣法各方面都缺少最基礎的知識,所以必須到一個修真的大環境中,找人請教或是翻閱典籍。

賀大海、賀雨清父女站在石軒身邊不敢妄動,雖然很想看一眼《長生寶典》上的內容,但見石軒在那裡思考問題不翻開秘笈,也不敢催促,只是心裡暗暗著急。

石軒很快就回過神來,隨手翻開身上的秘笈,看得很快,只是大概流覽了一下。從這個秘笈以及以前翻過的徐老道收藏的一些秘笈上來看,武學發展到入微境(出竅期)之後,開始出現瓶頸。石軒倒是知道為什麼,因為武學秘笈缺少直接針對靈魂的修煉內容,雖然有間接增強,但仍然是不夠的,從入微境開始,肉身和靈魂修為不同的影響開始出現,又沒有只修肉身不修靈魂的法門(關於這個,石軒也不清楚,只是在寶錄上略有提及),所以修為增長緩慢。

在《長生寶典》中則有關於靈魂修煉的法門,就是秘笈最後幾頁的那八幅行氣圖,姿勢古怪,要求靈台清明,還有一些其他奇怪要求,但在石軒看來,這就是一種很粗淺很粗淺的靈魂修煉法門。雖然粗淺,卻不妨礙《長生寶典》成為能練成打碎虛空境界的武林絕世秘笈,也使得它成為修煉很難入門的秘笈。

《長生寶典》對石軒有用的部分很少,頂多就是些精妙招式,以及秘傳掌法“排雲掌”中運氣傷人的行氣線路,看看就記住了,所以石軒也不打算拿走它,對身邊的賀大海說道:“賀總鏢頭,麻煩你去解開梁先生的穴道一下,可否?”

賀大海高興地說道:“願意為前輩效勞。”然後就往梁盛樓那邊而去。

“前輩,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吩咐我們去做?”賀雨清見父親走開後,有些恭敬、有些畏懼、有些討好地問石軒道。

石軒搖搖頭道:“沒有其他事情了,其實你們不必站在我身邊,有些朋友之前還受了傷,不如去火堆那邊休息。”

賀雨清示意其他人都回自己那邊的火堆去,自己則站著沒動等著父親回來,心中其實還是很不平靜,今天所見所聞造成的震撼遠遠超過人生前二十年,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難描難言。

兩個鏢頭和剩下的六七個鏢師、趟子手們慢慢走回了火堆,見得石軒並不注意這邊,不由開始竊竊私語。

“何鏢頭,你說這前輩是什麼來頭,武功實在是高得嚇人。”

“不需要問何鏢頭,我看前輩是練的禪宗的金鐘罩,你不看那一下,嘖,嘖,我回去說出去肯定沒人信,以為我是在做夢。”

“張老三,練個鬼的金鐘罩啊,你不看前輩是道士打扮嗎,怎麼可能是禪宗那群禿驢。”

“李麻子,來,來,來,你說說是什麼功夫,那樣砰的一下彈回去。”

“指不定是玄武派的什麼秘傳武功,我看道士之中就屬他們門派最厲害。”

“好了,不要亂猜測,要是前輩聽到不高興,到時候,恩?”何向山打了圓場道。

眾人馬上噤聲,但不一會兒又開始低聲感歎:“我要是有前輩那身武功,什麼武林三大仙子,還有眾多美貌俠女,嘿嘿。”

“不知道前輩收不收徒弟。”

※※※

賀大海費了好大的力氣,花了很長時間才解開梁盛樓被點中的穴道,畢竟他的武功和高文起實在相差甚遠。然後再捏人中喚醒了梁盛樓。

梁盛樓受傷很重,不提之前受的各種刀傷劍傷,光是高文起那兩劍就很讓他難受了,這兩劍雖然主要是刺穴,但劍上所附內力卻早已震裂了他的很多經脈,現在身上是疼痛難耐,加上復仇夢碎,神智也顯得有些不清醒。這時坐起看著賀大海,搞不清楚狀況,恍惚了一下才道:“尊駕是?”他之前見過賀大海,但卻不認得。

“在下賀大海,道長前輩請梁前輩過去一敘,請!”賀大海還是很恭敬地說道。

梁盛樓因為之前昏迷,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此時有些糊塗地跟著賀大海往石軒方向走去,腳下一頓,卻是看見了曹出漁的屍體,心中驚疑,也有些傷感,和老四相交二十來年,最後卻刀劍相向,現在自己還沒死,老四卻已經變成屍體了,人生無常啊。

再往前走幾步,又看見了彭天小的屍體,梁盛樓從驚疑變成了驚嚇,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出手。

到得身前的賀大海讓開來,梁盛樓才看見一玄衣道袍的小道士安穩地盤腿坐在火堆邊,卻是之前自己根本沒放在心上的人物。而且自己也從未聽聞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

梁盛樓拱手道:“這位道長,不知你找梁某來可有何事?”

石軒笑道:“梁先生多禮了,貧道只是有幾件事想請問于梁先生,請坐。”

梁盛樓對於石軒還是很不信任,只是道:“梁某還是站著敘話好了。”

石軒舉起面前的《長生寶典》,搖了兩下道:“不知道梁先生是在哪裡得到的這本秘笈,可還有廣陽散人留下的隻言片語,或是一些其他遺物?”石軒可不會放過這個收集破碎虛空人物消息的機會。

看著夢寐以求、之前還屬於自己的秘笈在石軒手中,本來以為是復仇夢碎,現在又有希望擺在面前,梁盛樓頓時心中升起一股惡念,本來就有些恍惚的神智更加不清醒,只是一個念頭來回叫囂,奪回它!奪回它!

加上樑盛樓並沒有看到和聽到石軒殺死高文起三人,對石軒的實力下意思的只是放在了普通的入微境高手,或者可能還不如,畢竟沒看見高文起的屍體,很有可能是逃脫了。自己要是趁對方不注意搶走秘笈,再找機會逃入雨中,很大希望重複高文起的成功。

腦袋模糊著,越想越是覺得行得通,這可能是老天爺給自己重重苦難下的最後一絲機會,常聽說書先生講“爭天機”,確實,不爭怎麼會有機會,若是就此放過,以後自己心境上和武功上肯定會倒退。頭腦一熱,梁盛樓下定了決心,緩慢地開口:“廣陽散人……”

石軒見得梁盛樓沉默了一會兒還不回答,再看見他的手微微顫抖,心中本來就有的戒備更是提高了一個等級,聽著梁盛樓終於緩慢開口,已經全神戒備,就算他沒惡念,也當有備無患。

梁盛樓緩緩說話中,忽然一腳踢向火堆,然後撲向石軒,可是腳剛踢出,就見一雙擁有修長手指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自己腳踝處,本來就身受重傷,護體真氣約等於無,頓時感覺腳踝一痛,已是粉碎,撲向石軒的身形,也被帶得偏向了一邊。神智雖不清醒,但經驗猶存,忙單腳點地,如泥鰍般繞了一下,就又悍不畏死地雙拳擊向石軒。

石軒從剛才那一拳中已經發現梁盛樓身受重傷,武功修為十不存一,見得梁盛樓還要襲來,穩步跨前,提氣打出土龍撼地,從上往下,雙拳正中梁盛樓拳面,打得梁盛樓雙拳皮開肉綻,白骨斷裂。

梁盛樓吃痛之下,神智發狂中後退一步,卻忘了自己另外一隻腳已經斷掉,頓時向右倒去,然後覺得右肋一涼,就被一把長劍穿胸腔而過,不甘心地往右看去,就見到一美貌少女,神情緊張地站在那裡,手中長劍只是端著,看見他看去,忙丟掉長劍後躍好幾步。

石軒本來只是打算制服梁盛樓,還有問題要盤問他呢,至於賀雨清提著劍,緊張地在場邊晃蕩,也完全在自己掌握當中,但當看見梁盛樓自己倒向賀雨清的劍尖時,再喊“手下留情”卻是遲了。

第二十章 綽號

賀雨清看見石軒望向自己,忙低下頭,支支吾吾地道:“我只是想協助前輩你……”

石軒無奈地歎了口氣,這種偶然的事,自己也沒辦法,還好自己有後手,暗袋裡取出一張封魂役鬼符,圍著梁盛樓按天罡之位走了一圈,口中喃喃念咒,在袖子裡的符篆發出柔和的光芒,接著微微一沉,石軒明白收魂成功了。

賀大海和賀雨清看著石軒以奇怪的步伐繞著梁盛樓走了一圈,然後自言自語了幾句,有些奇怪,但也沒太放心上,畢竟符篆的光芒不強,且都被袖子擋住了,而這種武功高深莫測的前輩有些奇怪行為是很正常的,沒有才是不正常。

回到火堆邊,石軒看著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長生寶典》,想到剛才梁盛樓那瘋狂的眼神,還有以前那些為了這部寶典背叛、謀殺、勾心鬥角的人們,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笑話,頓時有了決定。

撿起《長生寶典》,石軒翻了開來,默默調動身體五行之力,施展了一個拓印術,這是很粗淺的一個術法,所以不需要調用靈魂之力以及念咒什麼的,主要供修道之人拓印典籍之用。

石軒集中了精神,拓印了八個字在第一頁最前面的空白處,按順序讀出來是:“欲練神功揮刀自宮”。恩,反正這部典籍本來就難入門,真的自宮了,清心寡欲,說不定真有效果,以後誰有奇遇得到這本書,就自求多福吧。

拓印完,石軒合上寶典,然後把書扔過火堆兩丈多遠處,見身邊的賀大海、賀雨清都是疑惑不解的神情,緩緩開口道:“這秘笈對我來說無甚用處,剛才只是看看前輩之人在武學上的不同道路,以印證我之所學,現在看完了,自然就丟棄了。”

聽了這句話,不僅身邊的賀大海、賀雨清,就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到這邊的鏢局其餘人等,都是震驚無比,接著又露出狂熱的神色,死死地看著地上的那本《長生寶典》,要不是顧及著石軒還有其他安排,恐怕就要開始搶了起來。

石軒見得他們的這等神色,搖頭微笑著道:“你們可要想好了,真要得到這本秘笈,日後可能就無法享受到現在這樣的生活了,而且還會處處被人追殺,吃飯吃不安心,睡覺睡不安心,喝水也喝不安心,躲到哪裡都被人找出來,爹爹、娘親、娘子、兒子、女兒都會被人抓來威脅你。你確定你能躲得過?可就算如此,你還不一定能練成它。好了,你們真地想要這本秘笈嗎?”

石軒的話如當頭冷水,澆滅了眾人腦中的部分欲念,可是看著地上的寶典,心中又很是不甘,遲緩猶豫之間,一道人影飛撲過來,抓起《長生寶典》就往門外沖去,正是之間退到角落處的杜禦寒。

眾人眼睜睜看著杜禦寒搶走了秘笈,心中頓時大怒,可是杜禦寒的輕功確實不凡,武功也在眾人之上,幾個呼吸之間就沖出了大門,鑽進了暴雨之中。

見追之不上,賀雨清轉頭看著巍然端坐的石軒,有些嬌嗔地道:“前輩,你看,秘笈被他搶走了!”

石軒笑道:“既然他得到了,就是他的緣分。哈!哈哈!”越想越好笑,之前有些陰霾的心情也變得大好。

不清楚石軒笑些什麼,鏢局眾人都又失落又悔恨,今晚的經歷就像是一場匪夷所思的夢,先是恐怖,接著是震驚慶倖,然後是狂喜,最後是失望悔恨交錯。這種情況下,居然都沒注意承影小書童,偷偷從窗格處逃了出去。石軒是注意到了,但根本不打算管。

等到鏢局的人醒悟過來,卻是連人影都看不到了,眾人這才垂頭喪氣地返回火堆處。接下來的時辰,賀雨清幾次三番想到石軒這邊來,可是看見石軒閉目養神不搭理人的樣子,又鼓不起勇氣。

不知不覺,天色微微發亮了。

石軒見外面雨已經停了下來,揮手滅了火堆,站了起來,向看向自己的鏢局眾人微微點頭,拱手道:“諸位,道左相逢,至此別過。”

賀大海忽然福至心靈,猛然沖石軒跪下,連連磕頭道:“請前輩收小女為徒吧。請前輩收小女為徒吧。”一隻手不停地拉著賀雨清的衣角,賀雨清醒悟過來之後,一咬牙也是跪了下來:“請前輩收晚輩為徒……”

石軒也被嚇了一跳,想不到還有被求收徒的一天,不過自己尋仙求道尚嫌時光不夠,可不想收個徒弟來難為自己,加上不喜賀雨清性格,所以也不打算把《歸真經》傳授與她。思索了一下,微微抬手制止了賀大海和賀雨清的磕頭,道:“貧道喜山野,無拘束,且身有要事,不便收徒,昨天還收有一些秘笈,不如賀姑娘挑選一本來修煉。”

賀大海與賀雨清見石軒態度堅定,也不敢強求,畢竟對方武功高絕,真要讓對方生氣了,小命堪憂啊。

賀雨清站起來後,規規矩矩地走到石軒身邊,然後半蹲著在那幾本秘笈中翻找,猶豫了一下,選了一本出來,對石軒道:“前輩,晚輩就選這本了。”

石軒看了一下,是從高文起身上搜出來的《觀日劍法》,隨手接過翻了翻,倒是一門內功和劍法並修的好秘笈,然後遞還給賀雨清,並指點了她這門武功的幾處關隘。賀雨清聽完指點,感激中又有些不甘地退了回來。

石軒看了看腳下剩下的四本秘笈,對鏢局眾人道:“不如賀總鏢頭、何鏢頭、許鏢頭都來挑選一本吧,剩下的那本就各位鏢師一起修行。”

眾人皆狂喜,賀大海挑了彭天小的刀譜,何向山、許鷹分別拿了黑衣人中搜出來的一本秘笈,對於他們而言,這正好是自己武功更上一層樓所缺少的,所以對石軒是感激不盡。而剩下的鏢師、趟子手則更是對石軒頂禮膜拜,本來他們這一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得到一本內功秘笈,現在卻拿到了一本能修行到奇經八脈皆通的小周天境界的高深秘笈,人生的轉折就在眼前。

“你們拿了秘笈,我就把銀子拿走了,也算是我的出手回報。”石軒彎腰把銀子放進了自己的包裹,大概有一百來兩,可能因為是出來追殺人的,所以都沒帶太多的銀子,讓石軒的收穫不多。

眾人紛紛道前輩是想讓大家拿秘笈拿得心安理得,卻不知道,石軒是真缺錢。

拿好銀子,重新背上包裹,石軒也不再告辭,轉身往廟外而去。眾人等到道長前輩快走到廟門了,才醒悟還沒問過前輩高姓大名,賀雨清忙上前一大步道:“前輩,不知名諱為何,請告知我等,我等好日日感激於心。”

石軒可不打算把姓名告訴他們,轉念想起了大學時候,寢室同學看了大唐雙龍傳之後,總是調侃地喊自己“邪王”“邪王”的,邪個鬼啊,名字還差一個字呢。

鏢局眾人看著前輩瀟灑出門,飄然而去,只留下一句話餘音嫋嫋。

“就叫我‘邪王’吧。”

賀大海回過神來,有些遊移不定地道:“難道前輩是魔門中人,難怪我們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畢竟魔門一貫隱秘。”

賀雨清有些回味地道:“不管怎樣,是前輩救了我們一命,我今天才知道武學能達到這等成就,以前真是太自大了。”

“是啊,雨清侄女說得對,頭兒,我們煩惱這個幹嘛。”許鷹歡喜地拿著秘笈說著。

“我是有些後怕,還好之前我們見好就收,沒有煩著前輩,要知道魔門中人都是喜怒不定的。”賀大海是想起來了剛才拜師的情況。

一邊沉默著的何向山忽然低聲說道:“頭兒,我們要不要?”眼神指向旁邊歡天喜地,甚至開始默背秘笈的鏢師和趟子手們。

賀大海沉默了會兒才低聲說道:“不要了,畢竟我們的秘笈更加珍貴,犯不著貪圖那本,他們修行了那本秘笈之後,就更加不會把今天我們得到秘笈的事情說出去。而且,要是前輩哪天心血來潮來看望我們呢?”

賀雨清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麼,很是不可思議,想不到人心這麼複雜,心中紛繁潮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又感覺自己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好多。

何向山點了點頭:“頭兒你說的是。”私下裡則背著賀大海的眼光,和許鷹對視了一下,兩人這才露出放心、輕鬆的笑容。

石軒離開破廟之後,往山林之處疾奔而去,直到找到一處陰暗不見光之地才停了下來,拿出暗袋裡的那張符篆,念咒施法,然後將符篆往身前一扔,騰得一下冒出一股黑煙,黑煙之中梁盛樓的身形若隱若現。

因為是被封魂役鬼咒所禁,所以石軒不用開天眼就能看到梁盛樓的鬼魂,見得梁盛樓的鬼魂還是一臉迷糊,石軒朗聲道:“梁先生,這下該告訴貧道關於廣陽散人的事情了吧?”

第二十一章 楚州

梁盛樓聞言抬頭看來,眼神逐漸變得清明,但馬上又瘋狂地往自己全身上下看去,接著就呆滯在當場,好一會兒才沙啞著聲音道:“看來道長你是有真法力在身的陸地仙人,老夫還以為你是哪個隱居不出的前輩。”

石軒淡然地道:“貧道還遠遠稱不上仙人,只是有些微道法傍身而已,梁先生還是先請回答貧道的問題吧。”

“如若道長答應幫在下一個忙,在下願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梁盛樓想了下,眼神灼熱地看著石軒。

“哈,梁先生你覺得你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貧道只是嫌麻煩不願用術法。”石軒微笑著道。

梁盛樓略微仰起脖子,倔強地道:“那就請道長動手吧。”

石軒搖搖頭,踏好禹步,口誦咒語,然後遙遙一指梁盛樓,眼睛中射出兩道幽光,正好落在其頭上。梁盛樓眼神開始恍惚,接著就失去了神智,呆滯地看著石軒,這個迷魂術對於這種沒有肉體保護的靈魂有著額外的好效果。

石軒緩緩開口問道:“告訴我,你們得到《長生寶典》時可還有其他收穫?”

梁盛樓一字一頓地回答道:“還有一封廣陽散人留下的書信。”

“書信上寫了些什麼?”

“信上寫道《長生寶典》入門艱難,後來人一定要好好修行後面的那幾幅行氣圖,這是《寶典》的真正價值所在。然後提到,感覺突破身體屏障,打破虛空的契機將要來臨,所以將尋一僻靜處突破,此去無論成功與否都不會再返世間,遂留下《長生寶典》,不願其失傳。最後留下一句偈語‘勇猛精進三十年,此去靈台尋關山。’”

石軒又反復詢問了幾次,見沒有什麼遺漏才罷手,看起來廣陽散人對於飛升之後的又什麼事情也基本上不瞭解。不過石軒也沒有太失望,畢竟自己本身就有完整的計畫,廣陽散人這裡得到消息是意外驚喜,得不到則是正常。

梁盛樓在石軒收回術法後,又緩緩清醒過來,看見石軒淡定地站在面前,想起剛才眩暈的事情,顫抖著聲音說道:“你對我用了什麼道法?”

“呵呵,只是一個小小的迷魂術。”

“好,好,好。”梁盛樓失魂落魄,如喪考妣地說。

石軒默念咒語,揮手驅散了黑煙,對梁盛樓道:“好了,既然我已經知道我想知道的了,梁先生你就請自便。我先告辭了。”

梁盛樓一下竄了過來,然後跪在地上,猛磕著頭,這對於靈魂來說沒有太實質的感覺,更多的是表明一種態度,他嘶啞著聲音道:“請道長為小人報仇!請道長為小人報仇!”

石軒看了看他,說道:“我諸事纏身,且還得修行,你的事我可不敢答應。”

梁盛樓繼續磕頭求肯,但石軒都態度堅決地拒絕了。

見石軒心如鐵石,梁盛樓大聲叫喊道:“不是說你們修道之人與人為善,替天行道嗎?你這樣就不怕遭天譴嗎?!”

石軒冷笑道:“沒誰規定我一定得幫你,我幫你是行善,不幫是本分,我問心無愧,不需用天譴來嚇我,你要報仇還是自己去尋那一線天機吧,就此告辭!”

“道長……”見石軒飄然而去,梁盛樓的靈魂在陰暗潮濕的角落呼喚了幾聲之後才黯然失魂地自言自語:“為什麼?為什麼……”

石軒離開山林之後,就往官道上飛馳而去,梁盛樓之後的事情就看天意了,如果他能及時找到陰氣之地,又有很強的執念,以後未必沒有報仇的機會,如果他運氣不好,就此消散,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總之,無論怎樣,以後的事都和石軒無關。

八月上旬的一日中午,烈日炎炎,萬里無雲。楚州城雖然是州府所在,但作為大江邊上有名的炎熱之地,此時官道上行人寥寥,且都有氣無力的樣子,早就不復清晨和傍晚人潮擁擠,車水馬龍的景象。

守城的官兵早就把斗笠戴上,然後儘量地縮到城門陰影處,心裡暗暗咒駡:狗娘養的隊長,不就是贏了他幾把錢嗎,就安排老子大中午地守城門,沒什麼油水不說,恐怕還得費一筆湯藥費,老子快烤死了!

這時,他遠遠地看到官道上行來一路人,在日光照耀下看起來是模糊不清,待走到近處才發現是一道裝少年,面容普通,神態從容,自有一股不凡的風姿。守城官兵本打算上去狠狠地敲上一筆,至少今天的涼茶錢得拿回來,可是看見這少年道人氣度不凡,又猶豫起來,畢竟守城門需要每天和那麼多人打交道,眼力不夠的都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下場淒慘無比,剩下的自然都是眼力見識在普通人家中算上上之選的人物。

心中遲疑半天,得到這道人走到近前來,守城官兵才狠下心來揪了自己一把,雖然不能肯定是來歷不凡的人物,但小心無大錯,忙上前殷勤地問好,只收了兩塊銅板的入城費就放了道人進城。

石軒進得楚州城裡,見街道寬闊,道路平整,兩邊酒肆、客棧,各種店鋪,且在路邊種植著不少梧桐樹,形成林蔭避暑之處。雖然天氣炎熱,路上行人不多,但這番氣象,在石軒看來,自己走過的各城,只有揚州府要比它好上一籌,其餘都差很多。當然,前世的各大城市不在比較之列。

從破廟離開之後,石軒走走停停,後來又坐船逆流而上,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到達楚州邊緣,雖然時間花費比較多,但勝在舒心。

在漢水城下船之後,石軒又用了十來天的時間才走到楚州城,主要是去兩城中間的某個有名道觀探訪,可惜都是欺世盜名之輩,只能耍點小戲法。

現在到達楚州城,石軒打算休整幾日,將身心調整到最佳之後才出發去城西北五十裡處的通玄山。

走走看看,石軒挑中了一家“雲來客棧”,因為環境清幽,又有單個的院子可以租住,實在是石軒這種修行中人的極佳選擇。

“客官,請跟我來,前面就是天字一號房。”客棧的小二在前面引路,矮瘦但機靈的樣子。

石軒點了點頭,心裡有些發笑,想不到我也有住天字一號房的機會。進了客棧後院,七拐八拐地就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院子,上面的牌匾寫著“荷香苑”。小二指著這院子道:“客官,這就是我們的天字一號房了,周圍沒有其他院子,相當安靜,而且院子中有一池塘,種滿了荷花,每到夏日就有清香陣陣。”

說話間,石軒和小二已經進了院子,果然在院子左側有一處中等池塘,荷花朵朵開滿了水面,在這天熱日灼,人乏蟬鳴,周圍其他植物都是懶洋洋無精打采的情況,聞到這一陣清香撲鼻,那是分外的心曠神怡。

石軒打發走了店小二之後,就回到院子之中,在大樹之下,聞著荷花清香,閉目養神。

此後幾日,白天,石軒穿梭在楚州城中,一方面為幾日之後的通玄山之行收集消息,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品嘗楚州城的各種美食,如大江魚、清蒸蟹等。晚上,石軒則是先練拳,後觀想壯魂,調息行氣,一點也不落下修行功課。

這日傍晚,石軒一邊回味著大江魚的蔥香味鮮、滋味無窮,一邊慢慢踱步走回客棧。剛邁過門檻進到大堂,就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就有一個瘦弱書生繞過石軒往櫃檯走去,店小二見狀,忙上前問候道:“客官是用餐還是住店?”

這瘦弱書生忙停步回答道:“這位仁兄好,在下住店,住通鋪。”書生雖然瘦弱,但身量不矮,大概七尺,只比石軒差一點,臉色雖然蒼白,但長相還是頗俊美,只是兩眼有點呆滯無神。

店小二一聽是住通鋪的,臉上頓時浮現一些鄙視,但畢竟大堂上人來人往,也不可能給書生臉色看,於是還是和氣地說:“那請問客官高姓大名,還有路引何在?”

書生沒看出來店小二的鄙視,很高興地回答:“在下姓丁,名明德,表字……表字……在下尚未進學,也未曾滿二十,還……還未有。”說到後來有些羞愧的樣子,同時從懷中取出路引遞給了店小二。

店小二接過路引:“那客官稍等片刻,我將路引給掌櫃地看看,就過來引您去通鋪那裡。”

丁明德很感激地點頭應是,然後就站在邊上安靜等著,因為掌櫃的要根據路引在帳冊上填寫姓名、籍貫等供以後查帳或者官府查人,花費時間比較長,而丁明德像是很熟悉這個過程了,所以等待的同時,從懷中拿出一個油紙包,拆開來裡面露出一個冷饅頭。

丁明德面有饑色地看著饅頭,為難地自言自語:“只有這最後一個了,明天還得去通玄山,今晚是吃,還是不吃?”

石軒本來快穿過大堂走進後院了,忽然聽到書生提到通玄山,就回走幾步,讓過一位戴斗笠的男子,站在這書生不遠處,打算聽聽這書生和通玄山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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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偶遇

這幾日石軒在楚州城裡四下打聽,除了知道通玄山上有個和尚廟比較有名之外,就只知道山中野獸較多,常常聽聞有人在山中迷路後被野獸所食,具體到有哪些野獸,打聽到的消息就比較五花八門了,有說是狼群,有說是野狗,有說是老虎,甚至有人說是兩個頭顱,嘴中獠牙如林的怪獸。

這時石軒聽到書生提起通玄山,本著“有比無強”的念頭,就站在邊上觀察書生,以及聽著書生的自言自語。

丁明德考慮了一下,鑒於自己已經開始對著冷饅頭流口水,遂對著饅頭道:“明日到了通玄山就能有吃食了,現在先吃半個,恩,留半個明天路上吃。明天就有雞鴨魚肉了,明天就有雞鴨魚肉了,丁明德,你要撐住!”

拿起饅頭,仔細地分成兩半,拿起其中一塊,閉上眼睛,緩慢地放入嘴中,喃喃自語道:“這是雞肉,這是雞肉。”咬一口,覺得冷得其硬無比,忙改口道:“這是排骨,這是排骨……”

雖然冷饅頭又硬又難吃,但丁明德還是兩三下就吃完了,眼巴巴地看著剩下的那半塊饅頭,為難好一會兒,直到看見店小二已經走了回來,才牙一咬,眼一閉,快速地用油紙包包了起來,然後搖頭晃腦地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餓其體膚,餓其體膚……稍後到了通鋪,馬上歇息。”

店小二拿著路引走了過來道:“這位客官,您的路引,請您跟我去通鋪吧。”

盤算了一下,石軒上前插話:“這位兄台,看你穿著,好像也是在外遊學的士子,不知高姓大名?”石軒是來探聽點消息的,怕這位元看起來有點迂腐的讀書人不喜歡道士之流,就偽裝成在外遊學的士子上來寒暄,至於道袍,因為天子崇道,很多士子TXT100電子書平時都愛穿著道袍。

丁明德見石軒穿著道袍,但風姿不俗,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心中頓生好感,雖然記得表兄所言,不要和陌生人談話,但還是謹慎地回答道:“在下姓丁,名明德,未曾進學,未有表字,不知兄台貴姓,可是遊學的士子?”打算隨意寒暄幾句就告辭去通鋪,表兄說得好啊,出門在外萬事小心,之前可吃了不少虧。

“在下姓石,單名一個軒字,表字子昂,鄴城人士,中了秀才之後就來到這南方文風鼎盛的地方遊學。剛才見丁兄你文雅不凡,一看就是飽讀詩書的有才之人,所以按捺不住過來攀談。”石軒隨便扯了一個北方名城,給自己找了個古人的表字,反正也不怕這書生去查,過了今天,以後恐怕是不會有再見機會的了。

聽聞石軒這麼年輕已經是秀才了,丁明德明顯露出了佩服和自卑混雜的情緒,然後石軒恭維的話讓他心裡暗喜,道:“不敢當,不敢當,在下讀書十載有餘,雖然一向自視甚高,但上次去童生試,仍然還是差了那麼一些,不像石兄你這麼年輕就中了秀才,你才是真正的大才。”

寒暄了幾句之後,石軒就邀請丁明德一起用晚膳,丁明德聽到晚膳兩個字的時候,只覺得能聽到自己肚子裡咕咕響的聲音,推辭的話幾次來到嘴邊又都被饑餓的胃給吃了進去,本打算閒聊幾句就告辭回通鋪的想法忘得一乾二淨,至於表兄所言不要和陌生人交往的忠告更是拋到九霄雲外了。

見丁明德沒有拒絕的意思,石軒讓店小二帶著兩人去了角落僻靜處一張空閒的桌子,點了幾樣大魚大肉的菜,正打算和丁明德閒談套消息,但忽然感覺有人用陰狠的目光盯著自己,本來單純的目光所觸就是武林高手都不會有感應,但石軒這個修道士的感覺敏銳遠超常人想像,所以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道目光來至在丁明德之後進店的一個戴斗笠的男子。

發現有人看這邊,石軒雖然心中戒備,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隨意地和丁明德閒談,聊了聊學問上的事。石軒前世處於知識大爆炸的時代,關於古代的學識還是有一定的瞭解,在這個類似於中國古代的社會裡,簡單說幾句還是不成問題的,當然,深談肯定會露餡,所以石軒技巧性地引導談話,少說多問,讓丁明德來暢談。石軒雖然古文知識不深,但也能聽出來丁明德的書讀得很死,難怪還沒有考中秀才。

閒談了一會兒,店小二陸續上菜。看著丁明德眼睛都快飛到菜裡的樣子,石軒微笑著請他享用。

丁明德開始尚估計著形象,一次只夾少許,慢慢吞咽,但吃著許久未曾享用過的美食,一會兒工夫就開始太口大口地吃起來,嘴角滿是油蹟。

石軒趁此機會,像是隨意提起的樣子問道:“不知丁兄來楚州城所為何事?”

丁明德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石軒是在問自己,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子昂兄,你不知道,在下出身楚州與明州交界的鄉野小地方,自幼家貧,前幾年父母又雙雙過世,家裡只剩下幾畝薄田,已是難以維持在下求學的花費”,吞咽了幾口肉又繼續說道,“加上在下未曾進學,又不能免徭役,日子過得很是清苦,常常要親戚們接濟。前段時間我家表兄從楚州城回來後,連夜找到我,說是這邊通玄山上一個村子的大地主想給自家的女兒們請一個西席,講授一些基本的學問,因為在山上,又是給女子教學,有功名的讀書人都不願意去,我家表兄正好認識這家的大管家,就推薦了我。大管家說,只要我不是那種學問淺薄之輩,就一定能成。”

說道這裡,丁明德放下筷子,眉飛色舞地說:“聖人雲‘有教不類’,而且只是教教女子基本的為人處世的道理,這點在下還是很贊同的。而且當上西席之後,除了每天下午需要講課之外,其餘時候都能自行安排。哈哈,每日有食,又有空閒讀書,一年半之後的童生試就有很大把握了。”

石軒點頭贊同地道:“丁兄這等才情,如果能不終日操勞吃食,安心讀書,成就肯定不可限量。不知道丁兄要去的那家村子是哪家呢,在下明日正巧要去通玄山一遊,剛好可以順路陪丁兄一起前去。”

“聽我表兄說是叫‘雙虎村’,地方很是偏僻難找,但明日大管家會在進山不遠處的雨花亭那裡等我,然後帶我過去,子昂兄如果有遊玩雅興,正好一起去這個村子看看,據聞是很有世外桃源風貌的一個地方。”這麼一會兒的交往,丁明德已經視石軒為至交好友,稱呼起他的表字來了。

石軒這麼多天的打聽,確實沒聽過有雙虎村這個地方,而自己要找道門蹤跡,名山大川中這等偏僻的地方可是不能放過的,所以欣然道:“正合我意,丁兄實在是在下的知音,知曉我最喜愛遊玩名山,尤其是這等世外桃源風貌的地方。只是不知貴表兄為何不與丁兄一起前去?”

“我表兄是行商,常年在外奔波,這次就沒有一道過來,但他說馬上就忙完了,然後就過來通玄山與我會和。”丁明德對自己表兄很是感激的樣子。

石軒笑著道:“剛才聽聞丁兄這是第一次出外,想不到第一次出外就是單人孤劍,很有我等讀書人千里仗劍遊學的風範。”

“哪裡,哪裡,在下這把劍只是個擺設,實際上是木頭所做,用來嚇嚇路上宵小之輩而已。”說起這個,丁明德對自己的辦法很是得意。“不過這一路行來,在下才明白了出門在外諸般難,還好都逢凶化吉了。”

石軒詳細地詢問了丁明德這一路上遇到的各種危險或是艱難之事,據丁明德所說,這次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比如遇到黑店被迷暈之後,掌櫃的和夥計居然內訌,全部同歸於盡;比如有人上來攀談,設計想坑他錢財,結果莫名其妙露陷,被捕快抓個正著:比如河上遇到水匪,結果對方觸到礁石沉沒。凡此種種,丁明德有驚無險地走到了楚州城。

雖然丁明德覺得是自己吉星高照,但石軒可不會這麼看,一次是偶然,兩次三次就有問題了,不過現在只有丁明德的一面之詞,石軒也不能推測出是什麼問題,只能暗中提高戒備,明日和丁明德通玄山一行可不能大意。

石軒又旁敲側擊了幾句,發現丁明德對雙虎村的消息基本上一問搖頭三不知,而關於通玄山,則還沒有石軒瞭解的多,這才停住話頭,對丁明德道:“丁兄,你我一見如故,不如今晚你就住在我那個院子裡吧,那裡還有兩個廂房空著。”

丁明德已經將石軒視為好友,當下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今晚正好和子昂兄秉燭夜談,不勝快哉。”

第二十三章 途中

和掌櫃的交代了幾句,石軒就將丁明德帶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雖然說是要秉燭夜談,但丁明德一路又累又餓,現在吃飽喝足,正好困意上頭,和石軒聊了幾句,就止不住眼皮的下搭。

石軒見狀會心一笑,想起了自己以前通宵之後去上課的情景,忙帶丁明德去了左廂房安頓。

回到自己的房間,石軒並沒有立即開始觀想,而是閉目盤坐,看似養神或者修煉,其實則放開了靈覺,戒備地觀察著整個院子,對之前那道陰狠的目光,石軒可是不敢有任何大意的,而且若是有人前來,自己說不定就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可惜那道目光的主人今晚並沒有來夜探石軒的院子,整個院子只有丁明德的打鼾聲和院中梧桐上的蟬鳴聲,讓夜晚顯得安寧而又靜逸。石軒戒備了一個時辰之後,才放下提防,開始觀想起來。這段時間,不管是在路上,還是在客棧酒家裡,石軒一直沒放鬆過觀想的修煉,每日都能感覺到自己靈魂的強大,已經進入了壯魂期的巔峰,可惜還是沒摸到靈魂出竅期的門檻。

月光如水,夜風微涼,石軒觀想結束之後就坐到窗前看著院子中的夜景,聽著各種細微的聲音,這種感覺就像獨立於整個世界之外,安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對於石軒而言,其實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但既然來到這裡了,能做的只有奮力向前。

對於石軒現在的修為而言,每日的睡眠還是很必要的,尤其是明日將要去通玄山一行,更加需要養足精神。本來石軒已經安排好具體的行程,但丁明德的出現讓石軒把雙虎村放到了行程的第一位,因為不太瞭解所以更要萬分戒備。放鬆片刻之後石軒就就寢了。

一夜安睡。

天色微白,清風送爽,石軒清晨練體之後要了兩份早飯,然後叫醒了丁明德。通玄山在城西北五十裡處,以石軒的腳程的話,幾個時辰就到了,但帶上丁明德這個一看就是文弱書生的人,則很有可能要走一天。所以早早地叫醒丁明德,之後無論是步行還是雇傭馬車,時間上就能比較寬裕了。

院子當中,梧桐樹下,石桌旁,丁明德坐在石軒對面,一看就是沒有睡醒的樣子,但他性格雖然有些書呆子氣,但卻沒有什麼自高自大的心態,明白自己只是蹭石軒的飯和屋子,很是配合的洗漱了一下就起來了。

“明德兄,我已經安排小二去叫馬車了,這樣我們申時初就能到達通玄山了。應該能趕得及?”石軒問道。

丁明德有些感激地說道:“子昂兄,多費心了,據我表兄說,大管家會在酉時在雨花亭等我一個時辰,完全來得及。”

飯後,石軒和丁明德背上行李,到櫃檯前付足了店錢,而石軒則額外多給了二兩銀子的打賞給店小二。店小二感激地滿臉通紅,恭順地帶著石軒和丁明德走到客棧側門。

一走出側門,就看見一架比較樸素的馬車,兩匹馬看起來都是年齡有些大了的駑馬,車夫則是一個長得有些忠厚的中年漢子,見得石軒二人出來,忙上前點頭哈腰地說道:“二位老爺,這是要去通玄山吧,我鄭大牛不是自誇,這條路走了快二十年了,坐我的馬車那是又穩又快。”

“恩,剛才小二已經給你說了,這趟只要你趕得好,不只車錢的二兩銀子,我還額外打賞你五兩銀子。”石軒現在還是很有些閒錢的,而且到了現在後天大周天的階段,只需要每日吃足彌補精氣的食物就行了,野外還能打打獵,銀子的需要沒有在夏安城時那麼高了。

“一定一定,兩位老爺放心好了,放心好了!”鄭大牛見收入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很是歡喜地道。然後讓兩人進了馬車,自己坐在車架上,揚起了手裡的鞭子。

鄭大牛果然沒有吹牛,雖然馬車顛簸在所難免,但對比之前坐過的馬車,已經是好上太多了,光是看丁明德只是臉色發白而沒有吐出來就是明證。石軒見丁明德沒那精神說話,就和鄭大牛拉扯些閒話。

不愧是往通玄山趕了二十年馬車的人,鄭大牛的很多話雖然沒有讓石軒獲得更多的消息,但也側面印證了石軒之前打探的一些事情,比如通玄山確實每年都有人失蹤,雖然都是傳被野獸所食,但能找到屍骨的始終只是少數,也比如通玄山夜晚常能聽到類似虎嘯的聲音,傳聞是那怪獸所發。

午時剛到,鄭大牛見日頭高照,就對石軒道:“石老爺,已經走了大半路程了,再走一個時辰多些就到了。前面有一處茶鋪,現下午時了,不如去那裡喝些茶水,用些飯食,歇息歇息再走。”

石軒看了看臉色發白的丁明德,想了想沒剩多少距離的路程,點頭:“那就過去歇息吧,正好現下午時。”

馬車又走了半刻鐘的樣子,就看到了一座簡陋的茶鋪出現在路邊。一個小小的亭子作為廚房,外面支著個大大的涼棚,隨意放著五六張方桌,再掛上一幅寫了“茶”字的幡,就是整個茶鋪的全部。

就到石軒他們的馬車停下,茶鋪裡就出來了一位嬌小的中年大嬸,頭髮略有些花白,對石軒幾人道:“幾位客官可是要喝茶,一大壺只要十文,我們這裡還有熏肉、熏雞以及米飯。”

“那來一大壺茶,再把熏肉和熏雞各切一盤,米飯滿上。這些錢夠了吧?多的就算打賞。”石軒看了看鄭大牛和丁明德,然後給了老闆娘一兩銀子道。

“夠了!夠了!幾位客官裡面慢坐。”老闆娘見到出手比較闊綽的客人,很是殷勤地道。

或許是因為八月間,天氣炎熱,沒多少人願意出遠門去上香拜佛,整個茶鋪裡只有一桌有一位客人,這位客人很是魁梧,光是坐著就有老闆娘差不多高,濃眉大眼,絡腮胡,看不出具體年紀,穿著一身舊道袍,滿是破洞和汙跡。桌上擺著一把巨劍,比尋常江湖人士用的劍整整寬了一倍,長了五分,另外就是一大壺茶,一盤熏肉,幾個看起來像是自帶的饅頭。

除此之外,就是茶鋪後面樹林邊緣圍了個布簾子,周圍幾個彪悍的護衛,這是權貴人家的女眷出門遊玩。

鄭大牛拿了些吃食和茶水就回馬車上去享用了,一則是看著馬車,二則是他覺得自己的身份不配和石軒二人坐在一起用餐。

石軒本來打算三人一起用午飯的,但鄭大牛自己堅持,石軒也不便強求,和丁明德二人就著茶水吃著熏肉,隨便閒聊著丁明德通玄山當西席之事。

丁明德雖然之前顛簸得有些發暈,但看見吃食還是恢復了精神,邊吃邊眉飛色舞地談著以後的安排。

這時候,那魁梧道人一下站了起來,身高足有九尺(一尺約0.23米),比石軒差不多高一個頭,拿上自己的巨劍,然後緩步走到了丁明德的身後,面無表情地朝著石軒點了一下頭,石軒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是戒備地看著他,這高壯異人步履之間,行止之中都能看出來是位高手,具體什麼境界,石軒可還沒那能力看出來。

丁明德正講到興頭,忽然感覺一片陰影罩在頭上,對面的石軒也微笑著看著自己的身後,忙扭頭一看,就見魁梧道人站在身後如高山壓頂一般,不由自主地向石軒方向挪動了一下。

魁梧道人表情冷淡地說:“某家也是要去通玄山雙虎村,聽聞二位是同路人,就過來結識一番。”不知道是故意這副有些冷淡的表情,還是確實不太會與人打交道,看起來很是傲慢。

“道長有理了,道左相逢,就是有緣,不知高姓大名?”石軒內心有些戒備地開口。

“某家不是道士,只是這道袍寬鬆,穿著舒服罷了,某家姓燕,師傅取個名字叫‘巨劍’。”燕巨劍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這師傅取名字的水準實在有夠差的,石軒腹誹兩句,然後介紹:“這位是丁明德丁先生,這次是去通玄山雙虎村當西席的,貧……在下石軒,本是去通玄山遊玩,正好碰上丁兄台,一見如故,就結伴同去。”

燕巨劍仔細地打量著石軒二人,有些意味深長地道:“某家是去通玄山雙虎村尋找一位故人的。”

燕巨劍也不徵求兩人的同意,自顧自地就坐了下來,石軒有心看看這高壯異人有什麼目的,也就沒有阻止。寒暄之後,燕巨劍開始向丁明德詢問起關於通玄山的事情來,雖然是旁敲側擊,但他好像確實不太會與人交談,讓石軒摸得一清二楚,只有丁明德這個書呆子才看不出來,很是高興認識了一位元新的朋友,有問必答得很爽快。石軒心下暗自嘀咕,難道也是來尋仙求道的?

而當石軒反過來想在燕巨劍身上套問通玄山雙虎村的消息時,則發現這高壯異人對石軒的問題基本上都用“不明了”回答,要不然就直接無視。

第二十四章 通玄山

待過了午時,因為要趕著去雨花亭,石軒和丁明德就準備出發了,兩人站起來向燕巨劍告辭,同時丁明德禮貌性地開口邀請了一下燕巨劍同行,畢竟雙方的目的地相同,又相識一場,如果不邀請的話,就顯得粗魯無禮。但畢竟燕巨劍身份來歷都不清楚,真的一起同行的話,會浪費不少心力來戒備,所以只是禮貌性地邀請了一下,對方識趣的話,自然會推辭。

誰知燕巨劍一點推辭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答應了。石軒二人騎虎難下,只好請他上了馬車。對石軒而言,或許這樣也好,擺在明處的危險比暗中的陰影要好對付多了。

鄭大牛看著燕巨劍魁梧的身形,臉色都變綠了,但石軒五兩銀子的承諾賞錢,讓他無法出言反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燕巨劍跨上馬車,壓得馬車吱吱作響,甚至前面的兩匹馬兒都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小步。

兩匹駑馬拉著沉重的馬車緩緩地行走在官道上,而燕巨劍自從上了馬車之後,只是盤腿坐在後面,基本上不怎麼說話,除了偶爾問丁明德幾句,對於石軒則是完全的無視,甚至石軒能感覺到淡淡的戒備。

石軒越發覺得這次通玄山之行古怪起來,但是既然要去尋仙求道,自己又有壓箱底的手段,怎麼都不可能就此打退堂鼓。

馬車裡的古怪氣氛一直保持到了通玄山腳下,申時剛過一小半,石軒已經能看到山腳下界碑上寫的“通玄山”三個字了。

給了銀子打發走了鄭大牛之後,石軒藉口方便去了一處山壁後面,打算借此機會聽聽對自己有些戒備的燕巨劍在自己離開後會不會對丁明德說些什麼。

來到山壁之後,石軒靠著山岩,閉目調息,進入空靈的狀態,全力發揮自己敏銳的感官,因為這裡距離較遠,無法像以前一樣那麼隨意就能聽到了。

果不其然,聽見燕巨劍壓低聲音說道:“不知道丁小兄弟可知某家到通玄山雙虎村所謂何事?”

“不,不是去找一位故人嗎?”丁明德有些疑惑的聲音。

“是啊,某家那位好友兩年前來到通玄山,就再也沒有任何音信傳回,某家很擔心他的安危,就尋了過來。”

“是在山中遇險了嗎?據說這山上有很多兇猛野獸。”

“哈哈哈哈,他會死於野獸之口?”燕巨劍嘲笑的聲音,有些控制不住音量了。

“那……那是?”丁明德遲疑地道。

“某家來到楚州城之後,秘密查探了很久,發現每年都有很多人在通玄山中失蹤,而他們都有一個相同點,嘿嘿,你知道是什麼嗎?”燕巨劍沒有直接回答,轉到了另外一個話題。

“被,被野獸吃掉?”丁明德呆氣十足的回答。

“嘿,他們要麼是像你這種或者父母雙亡之輩,或者是常年在外,好幾年不回家一趟的人,簡而言之,就是失蹤了,也不會惹起太大波瀾的人。”

“啊?怎,怎,怎麼會!”丁明德有些嚇到了。

“所以啊,某家本來是想自己上山探查的,但偶然聽到你是前往通玄山雙虎村,就想起某家那好友給我的信中,也是提到的這個地名,就過來相詢。之後,問出了你是父母雙亡之人,再結合某家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某家就決定和你同去了。”

“我,我,我不去了。”牙齒開始打顫,準備打退堂鼓。

“丁小兄弟,你不覺得都到了通玄山腳下,再想回去,有些晚了嗎?”燕巨劍玩味的聲音。

“你……你,要幹嘛?子昂兄,對了,我找子昂兄一起回去!”

“嘿,你那位子昂兄未必要帶你回去!”

“什麼意思?!”

“他可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想殺你,比殺只雞還簡單!”

“難,難道,不會!不會!子昂兄慷慨豪爽,有古人遺風,一看就是正人君子!”丁明德口氣激動地反駁,越說越順,後面半句一氣呵成。

“某家讀書不多,可還是聽過一句話,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們二人怕是沒認識多久吧。”燕巨劍悠然地說道。

“這個,這個……”丁明德張口結舌。

“丁小兄弟,既然你都來了這裡,不如帶某家去探查個水落石出,徹底解決掉後患,要不然你就是回到家中,也不安穩,甚至禍及親人。”

“表兄,對!表兄,他也要來!”

“這就對了,還是帶某家前去吧,某家不自誇地說一句,有某家在,定能保住小兄弟你的安危,你那位子昂兄,武功雖然高強,但未必能勝過某家一隻手。”燕巨劍平淡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這……”丁明德遲疑不定的聲音。

“這天下,加上隱世不出的老怪物,能勝過某家的,十個指頭就能數清。”燕巨劍沉穩地聲音給人很大的信心。

“好!我答應你!”丁明德咬牙切齒地答應。

石軒見兩人商量完畢,又在山壁後待了一陣子,才緩慢地走了出來,笑容滿面地向二人致歉,說是吃壞了肚子。

燕巨劍面對石軒還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樣子,而丁明德貫不會演戲,以略微躲閃的態度回應了石軒。石軒假裝沒看見,催促起兩人一起上山,這通玄山看起來古怪很大,但是,不古怪的地方咱還不去呢。

三人默默無言地行走在山道上,尤其是丁明德,滿臉沉重恐懼壓得腰都快彎了,要不是燕巨劍就站在他身後,石軒很懷疑他會不會“啊”的大叫一聲之後轉身就跑。

通玄山幽深寧靜,鳥鳴清脆,即使是現在炎炎夏日,都能感覺到一股涼爽之氣。在這種環境下,三人很快就到了一處裝飾奢華的亭子處,上面掛的匾額上寫著“雨花亭”三個篆字。亭子左邊立了一石碑,上面記載了此亭的歷史,是前朝尚書捐獻所建,二十年前,三年前,分別有楚州城的富豪人家捐獻錢財修葺。

丁明德見到此亭後,對石軒和燕巨劍道:“我表兄說,雙虎村的大管家酉時開始就會在這裡等我,現下還有兩刻多鐘才到酉時,我們不如就進亭歇息片刻。”

石軒點頭稱好,燕巨劍不置可否,三人就進亭各坐一方。石軒打算趁這個間隙恢復好精神,為之後的行程做準備,所以坐下之後直接閉目養神,內氣開始緩慢運行。燕巨劍不知是否和石軒打得一樣注意,反正石軒注意到他也是閉目端坐,不發一言。而丁明德則是坐立不安,幾次三番站起來想走向燕巨劍,又遊移不定地走回來重新坐下。

行氣之時,時光飛快,很快日頭開始偏西,丁明德從影子判斷快到酉時了,就站了起來準備叫醒另外二人。可是他還沒開口,就見到石軒和燕巨劍分別睜開了雙眼。

石軒站了起來,微笑著道:“看來酉時快到了”,這時石軒看到遠處山路拐角處走出來一道人影,“呃,那位可是大管家?”伸手指向那邊。

丁明德忙轉身看去,可惜他眼力不佳,只能看到模糊一黑影。

那道身影蹣跚地行走過來,一炷香的時間才來到近處,是位看起來很老的男子,穿著帶花色的黑布衣服,戴著員外帽,露出帽子的頭髮已經是全白,臉色皺紋很深,像是橘子皮一般,整個人又幹又瘦,手中提著一個大紅燈籠,上面寫著個“王”字。

石軒看著這位老人,心中升起了異樣的感覺,似乎是什麼東西被裝在了這具軀體裡,可惜現下不方便用術法開天眼看看。

燕巨劍輕輕推了一步僵在原地的丁明德,丁明德才似乎恍然大悟般上前行禮:“老者可否是雙虎村王家的大管家?”

老頭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睛打量了下丁明德,還了一禮,聲音沙啞:“正是老朽,可是丁明德丁先生?”

“正是在下,大管家高姓大名?”

“老朽自然姓王,賤名不敢汙了丁先生耳朵,稱呼老朽王管家就是了,這兩位是?”大管家看到了丁明德身後的石軒和燕巨劍二人。

“這兩位是在下好友,石軒石子昂和燕巨劍,送在下過來,順便一游通玄山,不知今晚可否帶他們二人去雙虎村借宿一晚?”丁明德看來早就想好怎麼說了。

大管家渾濁的雙眼來回看了看石軒二人,石軒感到一陣惡寒,像是被什麼冷血動物盯住了一番。

沉默了幾息,大管家才淡淡開口:“既然是丁先生的好友,就是雙虎村的客人,自然歡迎,只怕招呼不周。”

“如此打擾了,先謝過大管家了。”丁明德被燕巨劍又偷偷推了一下,忙表示謝意,算是敲定了這件事。

大管家又看了三人一眼,然後半轉身:“三位貴客,跟好了老朽,山中路多霧大,易迷路。”接著提起燈籠,蹣跚著向來路走去。

石軒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丁明德眼睛一閉,緊跟在了大管家後面,而石軒和燕巨劍則並排行走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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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月下美人來

行走在坎坷的山間小路,時而兩旁都是蔥郁的樹林,時而倚著山壁左側是懸崖,時而左右都是山壁高聳,往上看只能看見窄窄的一片天,時而清澈小溪從旁盤繞而過。整個山林清幽空靈,間雜蟬叫鳥唱,正是“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石軒跟在後面,在山路中七拐八繞,要不是修行以來,靈魂變強導致記憶力大增,恐怕就會兒已經完全找不著北了,現在雖然繞了一些,但至少原路返回還是能做到的。身邊的燕巨劍可能就沒有石軒這麼好的記憶力了,石軒至少四次發現他在做暗記了。

丁明德從小讀書,身子骨不算強,半個時辰走來,已經是累得快暈死過去了,要不是燕巨劍在後面運功幫他,中途不知道要歇息多少次。

從開始出發起,大管家就沉默地行走在最前面帶路,一言不發,讓想從他處套話的石軒找不到開口的機會,另外的兩人各有心事,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顯得很是沉悶。

大管家看起來年邁體弱,走起路來顫巍巍像是隨時可能倒下,但是走了這半個時辰也沒見他氣喘休息,還是一開始那副半死不活蹣跚的樣子。從他身形步伐以及舉止來看,不是習武之人,而在石軒看來,他整個人有種詭異的氣息,死氣沉沉的感覺,要不是燕巨劍一直走在身邊,而且密切注意自己,石軒都要調息念咒激發袖子裡符篆開天眼看看了。

在這種沉悶氛圍中的四人現在行走在一處狹長峽谷之中,前面不遠處就是峽谷的出口,陣陣風從那裡吹過來,帶來了幽靜的氣息。

終於走到了,石軒一走出峽谷,就看見一處三面環山的谷地,正中間是一處不大的水潭,水潭對面是一個很大的宅子,像有五進的樣子,水潭另外兩面星星落落分佈著些院子,更多的則是木屋。

水潭的水來自左面山壁上傾瀉而下的小瀑布,落在水潭中,激起無數的水珠,在夕陽照耀下顯得縹緲而美麗。

有一條小溪從水潭中蜿蜒而出,流進了峽谷,在它兩邊和水潭周圍開墾出了些良田,沒有種植糧食,而是種植的草藥,至少石軒能認出不少種來,這得虧了徐道士的教導。

這些草藥都是很名貴的,甚至從修行角度來看,如果有相應的藥方或者丹方,對現階段的石軒也是有助益的。可惜石軒從徐道士處空學會一些辨識草藥的常識,而相應的藥方和丹方,則只有入門的那幾種,《寶錄》上倒是有些高階的丹方,但那離石軒還很遙遠。

走出了峽谷,一路沉默的大管家才轉過身來,沙啞著說道:“三位貴客,這就是我們雙虎村”,然後指著那處大宅子,“那就是我家主人的宅子,三位貴客請跟我來。”

三人聞言點頭稱是,然後跟在大管家身後向王家的宅子走去,路上看見三三兩兩的農夫農婦在藥田裡勞作,穿得很破爛,臉上卻很是滿足的樣子,只是雙眼顯得有些呆滯。至於嬉戲打鬧的孩童則沒有看見。

繞過水潭,就來到王宅的門前,大管家走上臺階,敲了兩下門,大門吱呀一聲緩緩地打開了,裡面出現個老蒼頭,也是白髮蒼蒼,滿臉皺紋,風一吹就倒的樣子。看見是大管家,嘶啞著開口:“你回來了,快帶他們進去吧。”

大管家轉身示意三人跟著自己,三人忙快走幾步跟在大管家身後,走進了宅子。

石軒一進宅子,就感覺到了一種幽深腐朽的氣息,隨著後面大門的關閉,更像是進了一處深邃的洞穴。

現在才酉時末,夏日天黑的晚,正是夕陽明亮之際。但隨著大管家行走在宅子裡的回廊上,寂靜冷清,沒遇見婢女、家丁,甚至天色都有比外面暗的感覺,石軒心中的戒備提到了最高。

來到一處小院落,大管家對三人道:“兩位就請住在這處小院,稍後我會吩咐婢女過來收拾打掃,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就請吩咐她們。丁公子請隨我去東院,那裡有早就為你安排好的住處。還有就是,我家主人近日出門訪友未歸,可能無法宴請幾位了。”

丁明德一聽要單獨住另外一個院子,想起燕巨劍說過的話,心中驚駭萬分,邊用眼神示意燕巨劍,邊絞盡腦汁思考說辭。石軒見狀,微微一笑,上前對大管家說道:“我與燕兄明日就將離去,與明德兄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今晚正好住在一起,秉燭夜談,還請大管家通融一二。”

大管家面無表情地看了石軒三人一會兒,才開口:“那樣也好,稍後會有婢女過來,三位貴客請便。”

待得大管家離開,丁明德才回過神來,驚喜萬分,想開口感謝石軒,但又不知道該以什麼理由感謝,訕訕地站在旁邊。

燕巨劍則是目光複雜地打量了下石軒,但還是沒有對石軒說些什麼。只是石軒感覺地出來,燕巨劍對自己的關注和戒備變少了。

兩位面容清秀的黃衣婢女很快就拿著被子走了過來,對三人微微屈腿行了一禮,就分別進了房間開始鋪床打掃。這三婢女和這裡的所有人一樣,臉上表情冷淡,眼神略微呆滯。

石軒三人相顧無言地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看著婢女收拾完房間,又看著婢女送過來晚飯。

石軒因為打算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探雙虎村,所以很快就吃完,向另外兩人告辭說今日太累需要早點歇息,就匆忙地進了左廂房。具體安排是準備先休息,等到二更左右,行氣調息,再用上符篆給自己加持,然後先探查王宅,再探查雙虎村。

進了房間後,石軒躺下休息,依稀能聽到院子中的丁明德壓低聲音對燕巨劍說:“燕大俠,我看子昂兄不像是他們一夥。”

“恩,或許也是和某家一樣的目的,不過對某家而言,有他一個不多,等某家探明了情況,再與他攤開來說。”

“那燕大俠,你打算怎麼行動呢?”

“等今晚夜深人靜之時,某家先去這宅子主人房間看看,然後私下綁些管事、丫鬟、農夫之流來詢問。”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這裡人,很是古怪的樣子。”丁明德有些心有餘悸。

“確實,很可能是受人控制,麻木不仁。”

“會不會,會不會是山精、山魈這種東西啊?”丁明德小小聲地開口。

“哈,你還是個讀書人,怎麼會相信些鬼怪之事,哼,就算有精怪之流,某家也不放在眼裡。”燕巨劍一點也不相信鬼怪之事,石軒覺得這和他本身血氣旺盛,鬼魂不敢接近有關。

“是,是。”丁明德點頭稱是。

“那某家回房休息了,為今晚養足精神,你也早點歇息,晚上若是有事,也能起得來。”燕巨劍和石軒一樣的打算。

等待燕巨劍回到房間,丁明德才小聲嘀咕:“讀書人只是不談鬼怪之事,可不是不相信有鬼怪。這人自己不讀書,還來說我。”

夜深人靜,萬籟俱靜,甚至聽不到各種蟲類的叫聲。石軒敏銳的感官感覺到有事物進入了小院,猛地從深層次的休息中醒來,坐起身子,手縮入袖中,暗暗捏著符篆。

輕輕地腳步聲響起,在回廊處停了一下,似乎是發現石軒醒了,腳步聲又響了起來,往石軒房間而來。一陣風吹過,敲門聲響起,石軒站起身來,開口問道:“門外何人,可有事?”石軒還聽到另外一處房間,燕巨劍坐起的聲音。

“公子萬安,奴家是主人遣來服侍公子的。”一把清雅柔美的聲音響起。

石軒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可不相信這種鬼話,要是安排人服侍,吃飯後就會送來,何必這夜深人靜之時,但是石軒還是打算開門,心中有底氣,打算看看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用符篆開了天眼,然後緩緩打開門,只見門外站了一位白衣女子,相貌如畫,楚楚動人,美麗異常,衣服為白紗所制,裡面肌膚若贏若現,誘惑萬分。

見到石軒開門,白衣女子盈盈一拜,然後柔媚一笑,右臉梨渦隱現:“奴家妍兒拜見公子,今晚月明星稀,公子可願與奴家共賞這良辰美景?”

石軒既然打算看看這女子要玩什麼花樣,就客氣地讓開身子,請女子進來,同時口中道:“妍兒姑娘,隨月而來,疑似月中仙子,在下受寵若驚。”

妍兒娉娉婷婷緩步走到床邊,然後反身坐下,淡然一笑:“公子還不過來?”身上白紗緩緩褪下一截,露出白皙無比的肌膚,胸口雞頭肉隱隱露出一些,偏偏臉上神情溫婉,略微露出淒然之色,毫無勾引之態。上下一對比,更是激起男人心中之火。

石軒雖然很欣賞這幅美人春圖,但靈台清明,本身又不是為美色可以不顧安危之輩,心中暗想,還要套下話的,這上床去,是被采陽補陰呢,還是被吸食陽氣呢。遂開口道:“如此良辰美景,正該與美人對月暢談。”

第二十六章 有美投懷

石軒頓了頓接著道:“不知妍兒姑娘可願與石某一起賞月?”

妍兒愣了一下,馬上又魅惑地笑了起來:“公子所願正是妍兒所思,只是夜深微涼,妍兒還請公子憐惜妍兒衣衫單薄。”說完之後,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石軒,白紗隨著步履微微晃動,裡面美妙之處若隱若現。

石軒看到這女子往自己走來,手入袖中扣住一張引氣招雷符篆,雖然妍兒走得很是吸引人,但要是這女子有什麼異動,就給她來一記狠的。

在開門之前石軒就開了天眼,不過妍兒這女子在石軒眼裡,依然是個讓人憐惜的美女,並沒有顯化出鬼魂或是山精、妖獸原形,只是有一點讓石軒不得不防,妍兒身上的死氣很濃。

一路之上,種種見聞,讓石軒覺得這是一個有些詭異的地方,單憑武功,石軒實在是不放心,所以才會這麼警惕地扣住符篆。

香風撲面,如蘭似麝,妍兒已經走到石軒的面前,輕抬素手拂過額際,柔情似水地看向石軒:“不知公子可否借懷抱給妍兒取暖?”

不待石軒回答,就如風吹楊柳,擺動姣好纖細的腰肢,向石軒懷裡坐了下去。但妍兒意料之中溫暖的懷抱並沒有出現,只有一張還算溫熱的凳子,而且因為沒有支撐,險些就摔倒在地上。

石軒在與妍兒接觸的那刻就往後跳開了,美人雖好,但小命更加重要,咱只能裝純情了,快步走回床邊,取出另外一件道袍。

妍兒穩住身子,側過頭來,正想責備這粗魯的秀才,但微風吹過,一件道袍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耳邊傳來一把溫和的聲音:“石某怎能看著妍兒姑娘受涼。”

在妍兒微微錯愕之中,石軒拉開另外一張凳子,坐到了妍兒的對面,指著視窗做陶醉狀:“妍兒姑娘你看,這月色多麼美好,在下有詩一首。”

臉上訝異的表情一閃而過,似乎沒想到石軒真的是要賞月吟詩,而不是借此親近美人,妍兒淺淺一笑,往石軒那邊挪了過去:“那妍兒可要好好聽聽公子大作。”

“咳,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石軒只好隨口瞎掰。

“公子這首詩,意境淒美,和前朝李居士的一首詩有異曲同工之妙,實在是大才啊,妍兒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妍兒翻過茶杯,到滿之後,舉著杯子,靠到石軒身邊,纖手玉潤,茶水青碧,舉到了石軒嘴邊,胸前軟硬適中的玉碗輕輕擦著石軒的胳膊。

石軒雖然很享受這種感覺,但可沒心思享受,鄭重接過杯子,一臉嚴肅:“這首詩並不是石某之作,是前輩青蓮居士之妙筆,這杯茶應該敬他才對。”將茶水撒到身前,誰知道這女子有沒有在茶水裡搗鬼。

妍兒小嘴微張,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石軒見拉開了話題,正準備套問下妍兒的話,就看到妍兒眉頭微皺,雙手按住胸口,輕聲哀鳴,恰是一出西子捧心。

“妍兒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石軒只好問上一句。

“公子,奴家,奴家,這是老毛病了,心口痛,只要揉一揉就好了。”邊說邊拉開胸口的白紗給石軒看,石軒只見兩團羊脂白玉顫巍巍晃人心扉,兩點嫣紅更是好生誘人,險些就讓石軒看呆了。

妍兒見石軒兩眼直往自己胸部看來,臉露喜色,正張開欲說話,只見石軒將被拉開的白紗又重新拉來覆蓋了上去,詫異抬頭看見石軒一臉正氣:“妍兒姑娘,聖人雲,非禮勿視,怎可將如此私密之處暴露于石某眼前。”

“咳咳,咳咳。”妍兒似乎被什麼嗆住了,咳嗽不已,好一會兒才停住,然後淚眼盈盈地看著石軒:“公子,妍兒胸口好痛,不如你給人家揉一揉吧。”邊說邊拉石軒的手往自己的胸部上而去。

石軒掙脫妍兒的小手,向房門走去:“妍兒姑娘,你胸口痛得這麼厲害,應該找個大夫看看,然後回房好好休息,我找人扶你回去和給你請大夫吧。”

“咦,妍兒姑娘你們站起來了?”到了房門,石軒轉頭。

“奴家忽然之間胸口就不痛了,多謝公子關心。”妍兒笑如鮮花之中似乎有些咬牙切齒。

“呵呵,不痛就好,妍兒姑娘請坐,不知你在這王家待了多久?”

“妍兒幾年前被賣到這裡的,哎喲,公子,人家的腳,好像剛才扭傷了。”妍兒隨口答道,同時將一隻雪白小巧的腳往石軒懷裡送,“你看,人家這裡都腫了。”

妍兒的小腳只堪一握,腳背肉乎乎的,腳趾小巧纖細,分外可愛。石軒抓住妍兒的美腳,肌膚光滑,細細揉弄著似乎並不腫的那處地方。

抬腿送腳之時,妍兒腿上的白紗柔順地往兩邊散開,在妍兒有意無意縱容之下,石軒似乎可以看到下面隱隱約約的神秘所在。

妍兒繼續將腿抬高,白紗滑下的更多,雙眼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地看向石軒。石軒一本正經地道:“妍兒姑娘,應該已經消腫了,不痛了吧?”同時將妍兒的小腳放了下去。

妍兒表情傻愣得很是可愛,然後看見石軒眼裡滿滿切切的關心,下意思地低頭羞澀道:“妍兒不痛了,多謝公子。”

石軒心中暗送一口氣,剛才真有些怒火了,幾次三番想問話都被打斷。見得妍兒沒有繼續勾引的動作,忙抓緊空隙問道:“你家主人待你可好?”

“還好。”妍兒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在下明天就將離去,很是遺憾沒有閒暇能在雙虎村遊玩一番,不如妍兒姑娘給我講講雙虎村的事。”石軒循循善誘。

妍兒嘴唇微動,不過沒有說出什麼,沉吟片刻之後才道:“雙虎村本就是個小村子,實在沒有什麼值得公子知曉的。”

石軒正要繼續追問,忽然發現又有兩個人分別在敲燕巨劍和丁明德的門,從自己的感官來看,都是和妍兒差不多,身上死氣很重的人。

歎了一口氣,本來石軒是打算慢慢套話的,但現在可不能這麼悠閒了,燕巨劍這人石軒到不擔心,不會出什麼問題,可丁明德這種文弱書生就危險了,就算是被采補,他那體格能受得了幾次。

妍兒聽到外面有人敲其他兩人的門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就變白了,然後咬了咬牙,湊到石軒面前沖石軒媚笑道:“公子……”話音未落,就見櫻桃小口中噴出一陣粉紅色的煙霧,充滿了情欲的味道。

石軒本下定主意制住妍兒,然後迅速逼問出消息來,見到妍兒湊過來,心中立刻決斷,正是這個時候動手。手掌微動,想要抓住妍兒手腕的時候,就見粉紅色的煙霧噴出,忙閉住呼吸,後翻而去。

翻離煙霧,石軒連閃幾下,心中默念咒語,激發了符篆,只見一道青白色的雷光憑空而出,直接劈散煙霧,劈到了妍兒身上。

妍兒慘叫一聲,身體即刻倒地,但從天靈蓋上卻竄出一道比較清晰的魂體,正是妍兒的模樣,可惜還未完全離體,就被身體上纏繞的雷電趕了上來。劈啪之聲中妍兒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最後聲音,就化成了一縷青煙,飄散而去。

石軒也被這效果震到了,本來用的符篆就是自己畫的,比徐道士留下的威力略微不足,正好擊暈或者擊麻痹妍兒之後好好拷問。

可誰知道妍兒本體是一鬼魂,只是用不知道什麼法門占了一具身體躲過石軒的天眼,兼且沒想到石軒會術法,傻愣愣地站在那裡被直接劈上,正好被雷電所克,自然魂飛魄散。

石軒上前準備檢查下妍兒的屍體,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線索來,剛走到屍體面前,就看到妍兒屍的體皮膚慢慢變青,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爛,最後就像一具死掉了兩三年的屍體一樣。

看著眼前腐爛不堪的屍體,再想想之前美人如玉的狀況,石軒不由得後怕了一下,要是之前意志不堅定一點,受不了誘惑一點,就算不被害死,知道真相後也得噁心死。

忍著不適,石軒一邊注意丁明德房裡,一邊細細檢查了一番,可惜自己有的兩部道經在屍道方面都沒什麼介紹,實在看不出什麼端倪,只能肯定這屍體確實是死了兩三年的,想來之前是以秘法保存。

這個村子看來很危險。

站起身來,石軒剛想施個術法,燒掉這屍身,但轉念想到今晚可能還有其他危險,在這裡浪費力氣可使不得。

石軒搖了搖頭,轉身打開房門,走到了丁明德房間門口,也沒有敲門,直接推開就走了進去。剛進到房間,就看到一美貌少女將丁明德推到在地上,挽起白紗正要坐到丁明德身上去,丁明德哎哎叫喊:“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啊。”

兩人聽到門開的聲音,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然後轉頭看了過去,當看見石軒神態自若地走了進來,兩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才好,傻乎乎地愣在了原地。

第二十七章 鬼物

石軒也不說話,上前兩步,在丁明德身上那名美貌少女反應過來之前,左手運起內力擊中她的前胸,同時開始念咒行氣激發早就準備好的封魂役鬼咒符篆。

那名美貌少女想不到石軒一言不發就施辣手,來不及躲閃之下就被石軒飽含內力的掌勁擊中,頓時胸口凹陷,向後倒去。不過在倒下的同時,天靈蓋上開始冒出黑煙,然後其魂體就竄了出來。

這美貌少女的魂體還未完全離體,就見一張符篆飛了過來,然後冒出一股更濃的黑煙禁錮住了自己的魂體,想要撲上去侵蝕對手血肉的意圖被完全打滅,只顧著在黑煙中掙扎。

石軒見得封魂役鬼咒封住了這少女鬼魂,正想盤問一二,忽然一道黑光從天而降,打在黑煙之上,將黑煙打得晃蕩稀薄起來,然後纏繞住少女鬼魂想要將其帶走,可是黑光似乎低估了封魂役鬼咒的威力,提了幾次都未能將少女鬼魂提出黑煙的範圍,反而在雙方角力之下傷到了少女鬼魂的本源,恐怖的尖叫下,少女鬼魂也像之前被石軒滅殺的那個一樣消散了。

這些都在石軒激發另外一張封魂役鬼咒之前結束了,石軒阻止不了,只得歎了一口氣,收起了符篆。

丁明德躺在地上,先是被石軒闖進門給驚到愣在原地,然後被其直接下殺手對付這美貌少女嚇得傻住。最後則看到石軒施展術法,和少女身體冒出的莫名之物對戰,整個人徹底被震撼呆了。

“明德兄,快起來吧,地上可是很涼的。”石軒的話語將丁明德從癡傻狀態給拉了出來。

丁明德回過神來,看看身旁的女屍,又看看石軒,期期艾艾地道:“子,子昂兄,這,這是為何?”

石軒指了指女屍:“明德兄,你再好好看看呢?”

丁明德忙轉頭仔細看了起來,接著就被女屍快速腐爛的景象給噁心到了,忙不迭地爬了起來,躲得遠遠地開始嘔吐。

石軒搖了搖頭,暫時不用去管燕巨劍那邊,那邊還沒出什麼事情。等到出了事情,那鬼物被燕巨劍纏住的時候,自己再過去,趁其不備制住她,也好避開黑光的纏繞,拷問消息。

檢查了下桌上的茶水沒有問題,石軒就順手倒了兩杯,自己一口喝完一杯,然後端著另外一杯走到丁明德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見得丁明德抬頭看過來,就將茶水遞了給他:“喝點水,鎮靜一下。”

丁明德接過茶水,緩緩喝了兩口,穩住了心神,站起來對石軒說道:“子昂兄,這是你術法造成的?”有點害怕地指了指那具女屍。

“不是,這是種比較少見的鬼物,只要寄居在身體內的鬼魂被滅掉,身體就會依照死去的真正年限開始腐爛。具體這個是什麼鬼物,我以前沒有見過,也說不上來。”石軒解釋了一下。

丁明德想了想,有些害怕又有些興奮:“這,這真是鬼物?還有,子昂兄,你那手,可是仙家法術?”

石軒笑道:“哪能稱得上仙家法術,只是些慣用的低微法術而已,我這修為,想要施展真正的仙家法術,不知道還要修行多久。”

“子昂兄,在我眼裡,你這已經是真正的仙家手段了,想不到這世間還真有這等神奇手段,子昂兄,你比以前到我們那府城的那位天師強多了,現在想來,那位當時估計也就是耍些戲法唬弄人。只是這鬼物,之前怎得也無法想像這是鬼物。”丁明德激動地臉色微微發紅,說話有些混亂,畢竟在普遍崇道的氛圍裡,看到真正的法術,是一件很震撼又興奮的事情。

“呵呵,明德兄,看不出來你還憐香惜玉,要是我晚點過來,說不定你們就成就好事了。”石軒開著玩笑,但心底下卻不放鬆,連死兩位女鬼,第一位還好說,第二位可是出動了那道黑光,事情肯定是驚動了這裡的人,呃,或者是鬼。那麼很快就會有更加厲害地過來解決。

石軒最初打算救了丁明德之後就逃出莊子,找地方安頓好他,自己再單身進來查探。可惜現在明顯已經驚動了別人,如果等下抓不到燕巨劍那邊的那個鬼物,那麼只能先呆在這裡。

因為到時候呆在這裡要比盲目闖出去好,畢竟路上說不定就有很多埋伏或者陷阱陣法之類,而且自己還不熟悉地形,而呆在這裡至少自己比較熟悉這裡,也檢查過沒有陷阱陣法,可以以靜制動,以逸待勞。等到抓住一兩個俘虜,有了嚮導,再闖出去也不遲。

丁明德聽到石軒的玩笑,忙搖頭:“我正打算給這位姑娘講一講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可沒半點好色之心,斷不會做出什麼事來。”說著說著轉頭看了眼女屍,想到和這種東西出什麼事,又開始幹嘔起來。

“好了,明德兄,我們去找找燕大俠吧,等等可能會有其他鬼物來襲,大家聚在一起也好互相照應。”石軒將情況向丁明德講明。

“還,還有!這可如何是好,子昂兄,我可手無縛雞之力。”丁明德聽了之後臉都嚇的青白起來,雙眼滿含懇求之色地看著石軒。

石軒剛想開口,忽然發現燕巨劍房間開始打鬥起來,遂對丁明德道:“燕大俠動手了,我得過去看看。丁兄跟住我,不要單獨待著。”

說完,石軒轉身拉開房門向燕巨劍屋子跑去,丁明德則蒼白著臉緊緊跟在後面。

燕巨劍很狼狽,本能自負武功的他現在卻在一個弱女子手下東逃西竄,而這女子還一點都不會武功。

本來燕巨劍已經先發制人拿住了這女子的脈門,可在穩操勝券的情況下,這少女居然不管不顧,在自己捏碎了她的脈門的同時,也用左手突然伸長的指甲抓傷了自己的胸膛。

被抓傷之後,燕巨劍只覺得頭暈眼花,全身開始麻痹,竟然比前半生見識過的所有毒藥都還要猛烈,暈暈沉沉之下,只能勉強躲閃,而無力反擊。所幸這女子也無武功在身,只是身體矯捷而已,自己還能勉力支撐。

這女子見總是差一點抓住燕巨劍,每次都給他頻頻逃開,心中惱怒,就此定住身子,張開雙唇,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

燕巨劍在這尖叫之下,只覺得頭部像是被重重一擊,再也壓抑不住毒性,慢悠悠往地上倒去。

石軒闖進來的時候,剛好聽見這陣尖叫和看到燕巨劍的倒地。因為尖叫並不是針對石軒所發,而石軒又有修為在身,倒也沒感到什麼難受,可身後的丁明德則是身如醉酒晃晃悠悠起來,整個人像是被誰在頭上敲了一棒子。

燕巨劍吹得自己是武功高強,想不到就是自己過來的功夫就已經被放倒在了地上,真是失算啊。石軒也不敢多耽擱,趁女子發出尖叫之後還未行動,施展輕功掠到了她的身後。

女子雖然行動敏捷,但怎麼也比不上習武之人,被石軒輕鬆地抓住了後頸,可是她全然不顧,用完好的左手向後抓去,同時手上長長的指甲呈現出一種恐怖的青黑色。

石軒可沒打算留這女子的身體,因為現在還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有效制住她的肉體,點穴、分筋錯骨肯定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定身術之類,石軒可沒試過能不能定住這鬼物,現在再試實在麻煩,捆綁之流到時候對方可以直接靈魂遁走,所以還不如直接逼出她的魂體,用封魂役鬼咒對症下藥,只是要警惕黑光。

沒有猶豫,石軒抓住女子的後頸之後,直接用力捏斷了她的頸骨,女子伸過來的左手到了半途就無力地垂了下去。然後如前面一樣,天靈蓋上飛快地跳出了她的魂體,可惜正好被石軒封魂役鬼咒的黑煙給禁錮住。

似乎只有魂體被抓住,黑光才能感覺到,所以直到這時候,那道黑光才從屋外飛了進來,向女子的鬼魂飛去。

石軒早有準備,一道引氣招雷符已經準備妥當,黑光一現,立刻激發,青色的雷光似乎是黑光的剋星,只是一擊,就將黑光劈得如流光般散去。

這道黑光之後,再沒有另外的黑光襲來,只是突然之間,被禁錮的鬼魂發出聲嘶力竭的叫聲。石軒看過去,就看到鬼魂一陣陣的膨脹收縮,依稀可見的眼裡是義無反顧的神色,但在這神色的深處,則是難以言喻的絕望、憎恨、痛苦、不甘。

石軒感覺到有很大的危險,忙將黑煙拋出窗外,片刻之後,轟隆一聲,鬼魂爆炸開來,威力很是不小,將院子中間的一棵小樹都炸斷了。

很是慶倖能果斷地扔出去,雖然這自爆還要不了石軒的命,但如果受傷的話,等下危險來臨之時可就要少一分勝算了。自己現階段會的術法裡面,只有一些治療輕微傷勢的。

石軒收回心思,走到燕巨劍身邊,仔細看了看,是比較明顯的中了屍毒的症狀,還好這算是比較常見的傷勢,所以石軒會拔除屍毒的術法,身上也備了兩三張符篆以待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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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百鬼夜行

用符篆拔除了燕巨劍身上的屍毒後,石軒又走到另外一邊拍醒丁明德。丁明德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子昂兄,剛才那是什麼聲音,怎麼這麼刺耳呢?”

“應該是這鬼物的天賦神通,類似於驚魂術之類,不過看樣子她不像是會其他術法的,要不然不會這麼容易對付。”石軒判斷著,其實剛才的鬼嘯更類似於以前看過小說裡的女妖之吼,只是威力沒那麼大而已。

去掉毒素後,燕巨劍緩緩地醒了過來,看見石軒和丁明德站在自己旁邊,忙站了起來,來回看了看兩人,疑惑地道:“剛才是二位救了我?”說話間眼睛掃到旁邊的女屍,也被那腐爛的樣子嚇了一跳:“這是剛才那女子?怎麼會……”忽然想起之前捏碎了女子脈門也沒效果的詭異之事,就沒說下去。

丁明德興奮地搶在石軒之前張嘴:“燕大俠,子昂兄可是有大法力的在世神仙,你不知道那女鬼輕輕鬆松就讓子昂兄的仙家手段給滅了!”

燕巨劍看了看石軒,又看了看女屍,對石軒鄭重地行了個大禮:“多謝天師的救命之恩,之前多有誤會,實在抱歉。”

“好了,燕大俠多慮了,不過現在不是閒談之時,派來的三個鬼物都被我們滅殺掉了,接下來肯定會有更大規模的侵襲,我們要做好準備才行。”石軒提醒兩人。

丁明德這才想起還處在鬼物的老巢裡,頓時臉色又白了,燕巨劍有些慌亂但馬上又鎮定下來,對石軒道:“這除鬼之事,一切聽憑天師之意,天師要在下幹什麼,在下就做什麼。”

“其實以燕大俠你的氣血旺盛程度,一般的鬼物是不敢靠近你的,一靠近就會被你身上的陽氣灼傷,要想傷你,那得更高境界的鬼物了,至少剛才那三個鬼物的實力還做不到這點,只是她們很是詭異,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些,應該有特別的原因才會做到。”石軒抓緊時間向燕巨劍解釋一下,他是等下還能用得上的人手,“我給你講這些,就是讓你不要失去信心,等下鬼物來襲,一般的你還是能對付的,只是要小心一些而已。”

聽了石軒的解說,燕巨劍明顯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示意石軒趕緊吩咐怎麼做準備。

石軒見燕巨劍恢復了些信心,滿意地道:“你們去把窗戶房門都關上,再用桌椅堵上,然後我來處理。”

丁明德有些不解:“子……天師,堵門有用嗎,那可是鬼啊!”

石軒揮揮手:“快去做吧,堵門是為了防一下混雜在鬼物中的人。”

雖然丁明德和燕巨劍還有些疑問,比如為什麼會有人和鬼物一起等等,但時間上不允許他們多問了,整個院子的氣溫像是降了好幾度,而且大風一陣陣地吹過。

見兩人開始做事,石軒也沒閑著,將馬上要用到的二十多張符篆一一找了出來,放在桌子上。這下石軒身上的符篆急劇減少,除開徐老道留下的那十來張,剩下自己畫的不足二十張了。

驅鬼符、鎮魂符、破邪符諸多符篆,在燕巨劍他們做完之後,被石軒一一激發貼在了窗上、門上和牆上的相應位置。近二十張符篆貼完,石軒也累得一頭的汗,可惜自己還不會陣法類的守護術法,要不然就不用貼那麼多了。同時,剩下的七八張符篆,石軒就放到了袖袋和腰帶上最容易拿到的位置。

一會兒青光,一會兒白光,一會兒紅光,陣陣術法靈光讓燕巨劍和丁明德目瞪口呆地看著石軒念咒激發符篆,至此,燕巨劍才真正相信石軒是有法力在身的高人,而丁明德則激動地坐立不安。

看到石軒終於停下來,丁明德殷勤地倒了一杯水給他,石軒檢查了下水沒問題,才放心地喝了下去,然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現在我們都準備妥當了,只等那邊發招。”

“天師,不知……不知……拜……師?”丁明德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問什麼。

“好了,你還是叫我子昂兄吧,明德兄你想問什麼?”石軒看丁明德一臉猶豫掙扎的樣子,估計想問是否能拜師學法術之事,石軒雖然有志道途,無暇收徒,但和丁明德也算是有緣,且相處這幾日看得出他還算是品性不錯之人,他若真要求,反正《歸真經》還沒找到傳人呢,大可先把前面三層傳授與他。若日後他真能有所成就,且與自己有緣再次相遇,再將後面部分給他也不遲。

“還是,還是此間事了再說吧。”丁明德有點放不下世俗生活,在他知道的傳說,和聽到的話本裡,都有求仙需要入深山修行的內容。

石軒也不強求,因為已經感覺到四面八方有很多的鬼魂和屍物向這邊撲了過來,邊站起身對另外兩人道:“好了,鬼物來了。”

燕巨劍和丁明德猛地站起,側耳傾聽,隱隱聽到數不清的縹緲的哭聲、喊聲、叫聲傳來,而且越來越接近。

燕巨劍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他那把超大的劍,走到石軒的斜前方站定,也就是房門正對之處。丁明德不停地低聲誦念:“子不語,怪力亂神……”然後在慢慢自我打氣之下,站到了石軒的旁邊。

最近的鬼物很快就到了院子裡,在石軒感官裡,這些是最正統的鬼魂,而不是之前那些死氣很重的詭異鬼物,心裡暗暗松了口氣,正統的就好,至少貼好的符篆擋住這一波沒問題,當然,這也只是最先的這一波。

鬼魂越接近,他們的鬼叫聲就越顯刺耳,其實單個還好說,這麼多鬼魂聚在一起同時尖嘯,足以超過剛才那鬼物尖嘯的威力,只是現在尖嘯的威力剛一靠近石軒他們所在的房間,就激起了其上符篆的效果,陣陣金光如流水般流淌在窗上、門上、牆上,將尖嘯所產生的音波一一擋了出去。

所以,房內眾人聽到的聲音已經是經過符篆過濾的了,三人並沒有產生頭暈眼花的狀況,只是丁明德顯得有些心浮氣躁了而已。

門外越來越多的鬼魂湧入,在尖嘯沒效果的情況下,前面的鬼魂瘋狂地往房間各處撞去。撞上金光的鬼魂,都在尖嘯之中魂飛魄散,但是前仆後繼,毫不猶豫。在這種自殺性進攻下,金光緩緩變得黯淡了起來。

四周黑壓壓的一遍,之前還能看見的月亮這時也被院子上出現的烏雲所遮蓋,整個院子伸手難見五指,房門外、窗子外、牆外、屋頂,四面八方除開腳底都是鬼魂刺耳尖叫聲、瘋狂撞在金光上之聲,房間中的燕巨劍、丁明德都被這氣氛感染的緊張異常,只是一個有很多經歷能把持的住,一個已經雙腿打顫,渾身發抖了。

石軒在門後還算心平氣和,畢竟身上還有許多符篆,貼上去的這些,能把這些弱小的鬼魂雜兵消滅乾淨就算完成任務了,同時暗暗吃驚,本來以為氣血旺盛的人不會被一般的鬼魂所襲,但是按現在這個樣子,燕巨劍估計也就能承受四五十個鬼魂的自殺性攻擊,之後就會氣血衰弱,被後面的鬼魂分食。

短短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四處而來的鬼魂已經在金光之下死了近千,只剩下幾個散兵游勇還在往金光上撞去,而金光已經接近於黯淡無光,恐怕再承受不了幾次攻擊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咚咚咚的腳步聲,緩慢但堅定地往院子走來,石軒感覺有百來個,氣息和之前來的那三個鬼物很像,只是死氣更濃,更呆板,而且行進很緩慢,看來就是因為這速度,才沒有和之前那些鬼魂一起發動襲擊。

石軒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息,狀態已經恢復到使用符篆之前,燕巨劍和丁明德在習慣了之後,也沒那麼緊張了。

鬼物們慢慢地走進了院子,腳步聲很重,看起來力氣不小,最前面的用沙啞的聲音喊道:“主人好心招待你們,你們卻不知道好歹,趁主人正在修煉,弄壞了主人心愛的侍女,老奴特來抓你們去等著問罪。”儼然是帶大家進來的大管家。

之前沒有開天眼,石軒現在再看到大管家,已經能發現他和之前那三個侍女鬼物的氣息基本一樣,死氣很濃中又保持了很大的靈性,恩,旁邊還有兩個靈性差不多的。

想到之前那幾個侍女的特性,石軒對燕巨劍說:“現在外面的那些鬼物應該和我們之前殺掉的差不多,它們的肉身更像是一件衣服,所以如果不是破壞掉中樞的話,不會對它造成什麼傷害,燕大俠你要注意了,最好是能砍斷脖子或者打破頭顱。”

燕巨劍信服地點了點頭:“經過天師這兩次出手,我對擊殺鬼物還算有點信心了,只是那種尖嘯攻擊防不勝防,難道要堵住耳朵不成,那樣怎麼聽風辨音,躲避襲擊呢。”

石軒點了點頭,拿出符篆,給三個人分別都用上了消災祈福咒、扶正抗邪咒以及吸土成甲術。其中扶正抗邪咒主要就是用來抵抗來自鬼物的精神攻擊和靈魂攻擊。石軒微微歎了下氣,現在身上的符篆一下又少了九張,自己畫的只剩下十八張了,其中引氣招雷符、金光破魂符各五張,吸土成甲符兩張,封魂役鬼咒符篆一張,扶正抗邪咒符篆一張,拔除毒素符篆一張,普渡甘霖咒符篆兩張,燃火符一張。

第二十九章 金光破敵

燕巨劍和丁明德很是新奇地看著石軒將符篆加持到自己身上,前面的消災祈福咒、扶正抗邪咒還好,消災祈福咒沒有什麼異常的表像,扶正抗邪咒則只是一道白光在身上盤旋一次就消失了,而最後的吸土成甲術則讓他們眼界大開,一股黃土完全無視地上石板的阻礙,從他們的腳下一直往上延伸到頭頂,除開眼睛和鼻孔位置,都被覆蓋住了。

兩人都喃喃地念叨著:“仙家手段啊,仙家手段……”完全被這等匪夷所思的術法給征服了。

加持好術法,石軒對兩人說道:“二位,門上的金光維持不了多久了,我看外面的鬼物也不算太多,就百來個的樣子,以我和燕大俠的實力,加上術法,完全能解決掉。”

看了看丁明德:“明德兄,你不會武藝,不如就繼續呆在屋裡,就算有鬼物不慎闖進來,你依靠著身上的術法,和他們周旋一二,往旁邊房間撤去,拖到我們二人來接援,這樣子應該沒有問題。”

然後石軒對燕巨劍示意:“燕大俠,我們兩人就出去解決鬼物吧,你緊跟在我後面,注意不要被鬼物給包圍就行了。”

丁明德明白自己的實力,跟著出去只能是添亂,應承著退到牆角站好,燕巨劍沒有說話,只是緊握大劍,對石軒點頭示意沒問題。

外面大管家正指揮鬼物們往房間四周散開,準備四面包圍,從房間的各處攻擊,破掉金光之後,就能讓石軒他們應接不暇,無法抵擋。

誰知道,當大管家將鬼物們分配好,只餘三十來個跟隨他從正面進攻的時候,房門突然自己就打開了,然後一道青灰道袍的身影從裡面急速竄出,待到它們跟前的時候又猛地停下,揚手一道黃色明亮物體直飛它們中間。

石軒從房中沖出來的時候,已經準備好金光破魂符,趁著外面的鬼物不備,一直欺近它們的跟前,才將符篆激發扔了過去。這時,石軒才注意到這些鬼物大半是白天看到的農夫農婦,這時一個個面色青紫,猙獰嚇人,同時身上肌膚時有隆起,恐怖異常,另外的鬼物則是些兇猛的動物的屍體,如狼、野狗等。

這些鬼物雖然看起來嚇人,但似乎靈智不高,行動也遲緩,看到符篆落下,竟然不管不顧,繼續緩慢往石軒走來,只有大管家拼命往後躲開,只是手上拿著器物,且符篆已經激發,加上其他鬼物擋路,已是躲閃不及。

堂皇正大的金光在鬼物中間亮了起來,以符篆為中心,如水波般向四周擴散,鬼物們只要接觸到金光,就發出刺耳的尖叫,皮膚開始冒煙,很快,皮膚肌肉就開始掉落,最後骨架也垮塌下來。鬼物們的靈魂在肌肉掉落的時候就已經跳了出來,但在金光中就像融化了般,慢慢變淡,慢慢消逝。

距離符篆最近的鬼物很快就死得乾乾淨淨了,然後金光在略微黯淡之後直沖第二層,就這樣,三十來個鬼物在金光消逝之後只剩下五六個。

大管家手拿著一面奇異的長幡,黑色幽暗的幡面上浮現出一個個猙獰的惡鬼頭顱,幡旁則垂下兩條用人類白色頭骨串成的長帶,惡鬼頭顱口中吐出道道黑光籠罩住大管家,金光衝擊黑光只能帶起陣陣漣漪。

緊跟石軒的燕巨劍揮舞著手上的巨劍,腳步靈活,很是輕鬆地砍下了三個行動遲緩的鬼物的頭顱,不過橫掠向另外三個的時候,它們已經回過神來,仰天長嘶,腳下用力,竟然踏出了三個小坑,揮著手臂擋向巨劍。燕巨劍看這鬼物似乎力量驚人,也不和它們硬碰硬,施展自己不太喜歡的靈巧身法,閃轉騰挪之間,這三個鬼物也已經被砍下了頭顱。

這些鬼物逃出來的鬼魂一半飄向了黑幡,然後鑽進了黑色的幡面,另外一半則瘋狂地往燕巨劍身上撲去,燕巨劍的攻擊對它們全無效果。當進到燕巨劍身邊,旺盛的氣血灼傷得它們開始冒煙的時候,黑幡遙遙射出幾道黑光在它們身上,它們就收斂住了傷勢,全然無懼地繼續合身撲上去。

石軒正在用引氣招雷符攻擊黑幡,但青色的雷光也只能讓黑幡的其中幾道黑光消失,但幡面上的惡鬼頭顱則繼續吐出缺少的黑光,甚至還能分出幾道黑光援助鬼魂。

見燕巨劍無法抵禦鬼魂,石軒只得往燕巨劍身上扔出金光破魂符,以前實驗過,這符篆對人類是無效的。

石軒一分開注意力,大管家見防守壓力變小,就開始操縱黑幡想直接攻擊石軒,但黑幡似乎不太聽他指揮,他只得搖了三下黑幡,讓去四面包抄房間的鬼物趕快返回圍攻。

鬼魂撲到了燕巨劍身上,這時他的身上亮起了白光,將鬼魂反彈了回去,但在鬼魂瘋狂的接連的撞擊下,白光像琉璃般破碎了。鬼魂穿過燕巨劍的身體,似乎帶走了他的一部分氣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這時石軒的符篆也已經到了他的跟前,金光並不刺眼,但堂堂正正、莊嚴肅穆,恰是鬼物的剋星。

攻擊燕巨劍的三個鬼魂很快就在金光之中消散掉了,金光沒有阻擋,一直遠遠地蔓延開來,直到流淌到房間兩邊,滅殺了近十個鬼物才消失。

石軒拿黑幡無可奈何,大管家也不能有效操縱黑幡攻敵,兩人只好將注意力放在另外的地方。因為院子並不大,包抄的鬼物已經陸陸續續趕了回來,因為靈智不高,大管家指揮也不靈便,鬼物們黑壓壓地擠滿了房間到院子中央大管家這段地方。石軒看到傍晚幫他們鋪床的兩個丫鬟也在其中靠後,正是那兩個靈性略遜于大管家的鬼物。

燕巨劍在鬼魂被滅後,急忙施展輕功到了石軒身旁。石軒則拿出兩張金光破魂符,在燕巨劍護衛下,行氣念咒,同時將兩張符篆扔到了鬼物左右兩邊。

大管家見石軒還有那恐怖的金光符篆,忙操縱黑幡,一面命令前面的鬼物不顧自身,向石軒他們攻擊,一面想將後面鬼物的鬼魂收到黑幡之中。

金光流動中,一切違反生死法則的生物都被它分解,被它融化,被它滅殺,正氣淩然中帶著冰冷的漠然。大管家只來得及收走了七八個鬼魂,除開前面已經沖到石軒他們面前的四五個鬼物,以及兩個強力的,其他都在金光中灰飛煙滅了。

沖到石軒他們面前的鬼物,雖然力大無比,但動作緩慢,在身法靈活的石軒和燕巨劍面前就像是被戲耍的玩物,尤其是在兩人還有一層土甲護身,不懼它們攻擊的情況下,這幾個鬼物很快就倒了一地,只逃出了鬼魂往黑幡飄去。

石軒可不想就這樣放過它們,念咒激發引氣招雷符,青色的雷電輕鬆追上這幾個鬼魂,劈裡啪啦的聲音之後,鬼魂和雷電同時消失,黑幡射出來的幾道黑光只來得及在原地上下擺蕩。

身後傳來淒厲的叫聲,那兩個丫鬟由於位置靠後且本身就要強於一般的鬼物,竟然還沒消散掉,只是身上破爛的衣衫下,可以看見由於肌肉掉落形成的一個個黑色窟窿,臉上大半的皮膚都被融化,小半的甚至連肉都沒了,看起來是又恐怖又噁心。

石軒示意燕巨劍上去對付這兩個丫鬟,自己則盯著大管家的同時為他掠陣。燕巨劍雖然之前受了鬼魂一撲,但他本身武功高強,只能算是受了點小傷,所以這時也不推脫,直接就撲了上去。

兩個丫鬟也不上前攻擊,天靈蓋上跳出了各自的鬼魂,一個張嘴尖叫,正是之前房中鬼物所施展的攻擊精神的鬼嘯之術法,一個則張口噴出一道黑色水箭往燕巨劍射去。

燕巨劍身上的扶正抗邪咒符早就被鬼魂撲擊所破,這時面對尖嘯,只能強行凝聚精神,苦苦忍受,甚至黑色水箭到了面前也無法躲避。

石軒沒有料到,這兩個女鬼居然還會幾個術法,而燕巨劍看起來雖然危險,但身上有土甲護體,黑色水箭不會造成太大傷害,所以也不慌著救援燕巨劍,而是掏出兩張引氣招雷符篆,念咒激發。對面的大管家想用黑幡攻擊石軒,總是操縱不好,急得手忙腳亂,終於分出了一道黑光向石軒射來。

石軒激發的符篆,一道劈向了黑幡,正好迎上射過來的黑光,互相撞擊下,黑光被雷電所克,不能抵擋,雷光一路劈到大管家身邊才被幾道黑光攔下。另外一道雷光,直接橫著劈向正在施法的兩個女鬼。

黑色水箭射到燕巨劍身上,發出了吱吱的腐蝕之聲,將黃色土甲穿透了近半才消失掉,而燕巨劍以似乎適應了鬼嘯,居然重新撲向了兩個女鬼。

雷光飛快,正在尖嘯的女鬼來不及躲閃,直接灰飛煙滅,而施展黑色水箭的女鬼則躲到了自己的身體之後。雷光穿透第一個女鬼和她的身體後,威力變得很弱,但還是擊中了這個女鬼。

第三十章 立法壇

雷光之中,這個女鬼的身影在暗淡消失的邊緣徘徊,忽影忽現,最終撐過了這次雷光的打擊,但整個鬼魂看起來就像是淡淡的煙霧一般,風一吹就能被吹散掉。

燕巨劍撲到女鬼邊緣,用力一劍,但沒有任何效果,這時腦海中閃過石天師說過的話:“一靠近就會被你身上的陽氣灼傷。”燕巨劍本身就是經歷過很多事情和許多戰鬥,果斷堅毅的人物,馬上內力周身運轉,合身撲向女鬼。

女鬼還沒從雷擊的傷害中回過神,就被燕巨劍撲了上來,武林頂尖高手身上極端旺盛的陽氣衝擊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形,甚至有吱吱作響的灼燒聲。本來她作為主人手下最高端的鬼物之一,加上黑幡的扶持,對於陽氣有最強的忍受力,但重傷之下,一切都是那麼力不從心,最終如煙霧般飄散而去。

大管家運使黑幡本來是想救這兩個女鬼的,但射出去的黑光被石軒的雷光阻攔,而黑幡並不是想用就用,從開戰到現在,大管家精力幾乎消耗殆盡,就連黑幡垂下保護他的道道黑光都開始黯淡不明,甚至有些黑光開始縮回黑幡。

石軒也注意到了大管家的力不從心,忍著心痛拿出自己畫的最後一張引氣招雷符,劈手一道青色的雷光往黑光擊去。

黑光在雷光的打擊下不再像之前只是搖曳,大部分的黑光被擊散縮回黑幡之中,大管家看形勢不妙,一咬牙,猙獰著老臉喊道:“主人會來殺了你們的,你們等著!主人,老奴該死,損失了這麼多的鬼兵。”

大管家快速地念起了咒語,石軒見此情形,顧不得藏私,拿出徐老道畫的引氣招雷符,準備激發。可惜那條咒語非常短,在石軒激發之前,大管家已經原地炸開,血肉融入他靈魂之中的一個古樸印記之中,然後鮮紅色印記又將大管家的靈魂吞噬,最終化為了一隻血色的飛鳥,把黑幡一裹,急速往莊子深處飛去。

石軒感覺到事態嚴重起來,之前鬼物來襲的時候,自己其實心態蠻輕鬆的,還有空和燕巨劍與丁明德兩人閒談,因為從最初幾個鬼物可以判斷出在自己能應付的範圍內,實際上自己拿出的實力還不到一半,都是用的一些以後能補充上的符篆。而黑幡的出現讓石軒感覺到危機,這個物品恐怕就是法器了。

《寶錄》上記載,修真者使用的器物按威力從小到大分為四類:法器、靈器、法寶、靈寶,其中法寶的威力至少相當於元神初期的鬼仙真人,而且很難煉製成功,所以在元神真人之中,法寶也是比較稀罕的,因此又叫做仙寶、仙器,大致分成幻形法寶、純陽法寶。

寶禁合一,產生靈性,成為靈禁,則是靈寶,威力《寶錄》上沒講,看來是要等到下卷《元神篇》才能看到了。

而法器則是元神以下練氣士最常使用的器物了,按禁制層數劃分成:地煞法器、天罡法器。地煞法器是指七十二道禁制還未祭煉圓滿的法器,而天罡法器則是七十二道禁制圓滿合一,化為天罡禁制的法器。

因為要把地煞法器祭煉圓滿,不同的法器花費的時間不同,大概在一百五十年到三百年之間,而化為天罡禁制則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所以天罡法器大多數是在金丹宗師和陰神期老祖身上,為了區別,又將天罡法器叫做靈器。

而就算是法器,因為材料收集不易,祭煉時間長,大抵上都在引氣期和神魂期的高手手上,靈魂出竅期的修者手裡有法器的幾率就很小了,更別提石軒這種養氣壯魂期的小修士了。

有了法器在手,就能直接運使法器,威力大,方便快捷,比自己念咒施法和激發符篆快很多。那黑幡看起來雖然禁制數目不多,但威力自己已經見識過了,如果主人比大管家強上一籌,能運使它來攻擊,自己這邊就很危險,實際上,主人肯定不止比大管家強上一籌。

石軒本來打算擊退這些鬼物之後,找機會混出莊去,套好情報做好準備才再摸進來的,現在看來沒機會了,還是馬上做些應急準備才行,等下不拿出全部實力只怕危險萬分了,情報不足害死人啊。

石軒用道家心法平復了心中的淡淡恐懼,畢竟以前還從未經歷過危險性這麼大的事情,對燕巨劍說道:“燕兄,等下恐怕會有一場惡戰,麻煩你和明德兄去房間裡找出四張桌子放在這裡,我要立個臨時的法壇。”經歷過共同戰鬥,石軒也不打算矯情地叫燕巨劍為燕大俠了。

燕巨劍看得出來情況緊急,也不答話,立刻沖進房間裡,找到躲起來的丁明德,給他簡單地說了下,兩人就分開在幾個房間裡找桌子去了。

石軒將包裹從背上拿下來放在了地上,然後從中翻找出做法用的四件器物,權杖、四個黑白的小幡,一張大的布(上面畫著大大的八卦),四根特制的香燭。

燕巨劍一手舉著一張桌子跑了出來,按石軒說的方法擺好,然後又跑進房間去。而丁明德則是萬分吃力地拖著一張桌子來到院子裡,石軒等不及,忙上前搶了過來擺好。

等桌子齊了以後,石軒將布撲在了成半弧形的桌子上面,然後將小幡和香燭分別插在四張桌子上對應的位置,最後拿出身上的符篆,主要是徐老道畫的那十一張符(之前用過一張),放在法布上八卦對應的所在。符篆一放上去,就像是被粘在了上面。

做好這一切,石軒想了想,心一橫,將那張太乙轟天雷符拿了出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處卦象上。

石軒拿起權杖,在桌子後面踏起了禹步,口中念念有詞。天罡踏完以後,大喝一聲:“急急如律令!”將權杖往桌子上一拍,四根香燭頓時無火自燃,而小幡的幡布也無風自動。

石軒頭上沁出密密的汗,這可不比剛才只是激發符篆,所用靈魂之力甚至一小半都沒有,這下施法之後,剩下的靈魂之力頓時枯竭了大半。還好,法壇已經立了起來,之後就輕鬆許多了,再說還有內氣反補靈魂之力。

等了一會兒,莊子深處傳來憤怒野蠻的吼叫:“是誰殺了本座的奴僕!”吼叫之中,石軒在院子裡也能感覺到狂風飛舞,樹葉不停地往下落。

激發了符篆,給燕巨劍和丁明德一人加持了一個隱身匿氣術,讓他們兩人躲到角落中去,接下來的戰鬥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了。

風越來越大,燕巨劍和丁明德往角落中走去的時候甚至有舉步維艱的感覺。

一個強勁的旋風刮了過來,落到了院子之中,風中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它的話語通過風的擴大,顯得高亢而淒厲:“黑心的練氣士,為什麼要來殺了本座的奴僕,為什麼不讓本座在山上安靜地修煉!”

石軒笑道:“那這妖物,是你那奴僕要來害貧道,貧道難道束手就擒不成,再說,你殘害的無辜之人還少嗎?”

“那你就納命來吧!”旋風呼的一聲化成風刀往石軒刮來,石軒拿起權杖一拍:“起!”桌子上的一張吸土成甲符就激發了起來,但並沒有化成土甲,而是成為一面土牆擋住了風刀。

旋風之中的巨大身影顯現了出來,是個虎頭人身的高大怪物,而且有兩顆虎頭。見到石軒的土牆擋住了自己的風刀,怪物輕咦了一聲,其中一顆頭顱,張嘴噴出一道淡白的風刃,速度飛快,很快就擊在了土牆之上。

土牆如摧枯拉朽一般就被撕裂了,風刃繼續往石軒飛來,石軒看到怪物噴出風刃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畫的吸土成甲符擋不住,又用權杖一拍,激發了徐老道畫的一張。

高大厚實的土牆擋住了強弩之末的風刃,石軒踏起特定的步伐,拿起手中權杖,拍在另外一個位置,頓時,一道粗如兒臂的青色雷光,從半空之中劈向了怪物。

怪物另外一個頭顱之後立著那面白骨黑幡,早就運使著黑幡垂下道道黑光護住全身,青色雷光劈來,威力遠遠大於石軒之前使用過的那些符篆,竟然一路劈開大部分黑光,眼看就要劈到怪物身上了,卻被怪物急忙使用黑幡刷出更多的黑光擋住。

兩個頭顱一攻一守,逼得石軒是汗如雨下,不停地踏著步伐轉換方位,激動著法壇上的道道符篆,土牆碎了一面又繼續激發一面,雷光和金光交替著往怪物攻去,可惜黑幡防禦無懈可擊,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突然,怪物身後的黑幡在空閒之餘一刷,幾道黑光猛地向石軒刷來,土牆對這黑光無任何防禦效果,石軒躲避不及,被正正刷在身上。石軒只感覺全身一涼,眼前發黑,腦中嗡嗡作響,就像是被惡鬼撲過一樣。

還好,石軒身上還有之前加持的各種符篆的效果,白光和幾道黑光互相抵消而散,讓石軒只受到一道的傷害,所以勉強穩住身子,權杖一拍,普渡甘霖咒符篆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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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符篆的威力

若有若無的甘霖飄飄灑灑地淋在石軒身上,石軒頭腦頓時為之一醒,權杖繼續一拍,雷光金光同時亮起,向虎頭怪物襲去,讓它騰不開手出來進攻,一時間只能專心防禦。可惜借助法壇之力,石軒也只能同時激發兩道符篆,要不然四道五道一起攻擊,未嘗不能攻破虎頭怪物的防禦。

現在的形勢對石軒很是不利,剩下的符篆已經不多了,還大部分是不能直接攻擊和防禦的,如封魂役鬼咒符篆一張,扶正抗邪咒符篆一張,拔除毒素符篆一張,普渡甘霖咒符篆一張,能直接攻擊和防禦的只剩下徐老道畫的引氣招雷符一張,金光破魂符兩張,吸土成甲符兩張(其中一張為自己畫的),燃火符一張。

而虎頭怪物雖然既要操縱黑幡,還要用淡白風刃攻擊,消耗巨大,看起來也是疲憊不堪,但石軒實在沒信心用剩餘的幾張符篆就能擊破踏的防禦,將它幹掉。

石軒牙一咬,下了決心,底牌雖然重要,但命更寶貴!

權杖一拍,一具黃土甲胄在石軒身上成型,再一拍,消災祈福咒術法在法壇加持下很快就施展完畢,這個術法讓石軒精力能快速恢復,更加清醒。

接下來,趁虎頭怪物專心防禦的時候,石軒腳踏禹步,按徐老道留下的方法調動靈魂之力,最後忍痛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到了權杖上,權杖頓時冒起一層淺紅色的光芒。

這時,虎頭怪物已經將襲擊過去的雷光金光都一一擊破,看到石軒施展法術的樣子,明白接來是個很厲害的術法,忙調集全身之力,其中一個頭顱連續噴出兩道淡白色的風刃,想要在石軒施法完畢前打斷他,而另外一個頭顱則全力催發黑幡,垂下條條縷縷,數之不盡的黑光,全力護持自身。

石軒見風刃襲來,也不躲閃,大呼一聲:“疾!”同時將權杖按特定路線繞了一圈,然後用力拍在桌子上。

忽的一下,四根香燭猛地明亮了好幾倍,再猛地暗了下來,四面小幡同時升了起來,浮在桌面半尺高的地方。桌子中間,八卦震位上的太乙轟天雷符上的上古雲篆按玄妙的順序逐步亮起,最後化為了幾個古樸玄妙的雲篆文字浮在小幡中間,雲篆就如絲絲金青色的雷光互相纏繞著。

風刃已經打到石軒身上,不停地消磨著他的護身黃土甲,和化成土牆相比,吸土成甲符所化的黃土甲防禦要更強一些,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抵擋虎頭怪物全力發出的兩道風刃,最後的小半道風刃突破了黃土甲,在石軒上半身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黃土甲已經消失,風刃也消耗乾淨了,石軒一身道袍破破爛爛,數不盡的傷口在道袍破爛處現了出來,整個上半身鮮血淋漓。不過石軒實際上的傷害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麼大,風刃最後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現在上半身的只是一些小傷口而已。

虎頭怪物發出風刃後,見石軒的符篆現出如此異象,知道不是好惹的,也不打算站在原地挨打,駕起一陣黑風,就離地向半空飛去,想要先躲避過這一波攻擊。

太乙轟天雷符所化雲篆雷光忽地一縮,然後猛然一漲,一道巨大的金青色的雷光就向虎頭怪物劈了過去。雷光是何等快速,加上石軒剛才使用時,是鎖住了虎頭怪物氣息的,眼看就追上了虎頭怪物的黑風。

虎頭怪物見躲避不了,發了悍性,噴出一口鮮血在黑幡上,黑幡頓時變大了一倍,有一丈多高,幡面上的惡鬼頭顱們雙眼留血,噴出的黑光是黑色中夾雜紅色,更顯邪惡血腥,但黑光也更加堅韌光華。

金青色的雷光劈到黑光上的時候,沒有任何響聲和漣漪,黑光就如白雪遇到豔陽般直接融化了,消失了。雷光沒有一點阻礙的直接劈到了黑幡本體上。

黑幡上的惡鬼們發出讓人幾乎耳聾的叫聲,然後自行爆炸開來,黑色幡面在這巨大刺激下,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頭上有雙角的惡鬼頭顱,和雷光撞在了一起。

轟的一聲,猛烈的爆炸聲突然響起,一些黑色的碎布狀物體紛紛擾擾地如落葉般飄揚而下,爆炸中,虎頭怪物駕馭的黑風被直接炸得四分五裂,虎頭怪物如石頭般向地上墜了下來,身上纏繞著只有剛才十分之一大小的金青色雷光。

在落下的這短短時間裡,石軒看到虎頭怪物在雷光中先是變回了原形——一隻兩個頭顱的巨大老虎,然後老虎變黑變焦,接著雙頭虎的靈魂浮現出來,最後在哀嚎中完完全全消失到了雷光之中。

金青色雷光餘勢未盡,夾雜著雙頭虎的屍身撞擊在地面,砰的巨響,地面甚至被雷光炸開了一個半人高,一丈多寬的大坑來,而雷光這時才施施然的消逝掉。

石軒雖然道心不凡,但這時也愕然不已,這太乙轟天雷符的威力實在是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上不少,而且還附帶鎖定氣息的玄妙之處。

這威力,實在不像之前猜測的是引氣煆魂境界的修者能留下的,至少得是神魂合一才對。心裡暗暗嘀咕著,石軒又望了一眼大坑,嘴角微微抽搐,這老虎要是剛才飛到了自己頭頂上,這落下的威力豈不是直接就送自己歸西了。當然,這個想法基本不會實現,因為老虎是要跑掉,又不是要進攻。

松了一口氣之後,石軒才感到身上又痛又難受,整個人又疲又累,忙將權杖一拍,激發剩下的那張普渡甘霖咒符篆,讓自己沐浴在陣陣甘霖之中,傷口逐漸止血、收縮、結疤,最後石軒輕輕一抹,傷疤就掉了下來,沒有留下傷痕。

在激發了太乙轟天雷符之後,臨時法壇上的四根香燭直接滅了三根,剩下的那根在石軒激發普渡甘霖咒符篆的時候,也搖搖晃晃,差點熄滅。四面小幡回到了原處,但其中兩面的幡面已經撕開了個半大口子,雖然還不影響使用,法壇效果卻大打折扣。

最慘的是權杖,被石軒用鮮血催發之後,現在就像是件幾百年的老古董,黯淡而陳舊,石軒估摸著,再用上一兩次,就得壽終正寢了。

不過這也是應有之意,越階使用這麼大威力的符篆,怎麼能不付出一點代價,當年徐老道可是靈魂出竅後期的修為才使用的這符篆,就算這樣,他也是被反噬受了重傷的,現在石軒犧牲半套連法器都算不得的法壇器物,實在是太正常了。

站在那裡恢復了點精力,石軒才拿起臨時法壇上剩下的符篆,放到自己的袖袋裡,然後慢慢地走到大坑邊上,仔細地左右觀察,要是有什麼不對,立刻用符篆補上。

不過雷光的威力實在是大的超乎想像,沒有給雙頭虎留下任何生機,大坑中間偏左的位置是被劈得破爛不堪的黑幡,雙頭虎的屍體圍繞著黑幡成圓形分佈,石軒一眼看去,也沒數得清屍體被炸成了幾塊。

跳下大坑,石軒走到黑幡之前,蹲下拿起黑幡仔細看了起來,黑幡兩側掛的兩串白骨人頭早就被炸得不知道哪裡去了,黑幡幡面上詭異的紋理中間是個大大的空洞,周圍還有大小不等的幾處撕裂口,而旗杆則斷成了三截。

石軒暗暗歎氣,這次老本都虧掉了,才換回來這個破爛的法器,等下得去老虎老巢找找看,希望有恢復法器的方法。

拿好黑幡和旗杆,收集好黑幡的其餘碎片,石軒跳出了大坑,剛剛站定,就聽到遠遠丁明德的呼聲:“天師!子昂兄!怪物可是死了!”

“好了,沒事了,你們兩個原地劇烈動作下就過來吧。”石軒回應著,還得讓這兩人繼續打掃戰場,自己可累得夠嗆。

院子的兩個角落裡,丁明德和燕巨劍的身影慢慢浮現出來,燕巨劍是在演練一套劍法,而丁明德則是做著類似五禽戲的動作。

見到兩人的隱身效果去除,石軒向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燕兄,明德兄,怪物已經被貧道擊殺,麻煩你們下去將怪物的屍身撿過來一下,這麼大的老虎,呵呵,可是好食材啊,貧道還得收拾這法壇呢。”石軒將要兩人幹的事情說明清楚。

燕丁二人剛才全程目睹了戰況,對石軒最後一擊的威力實在是驚駭不已,歎為觀止,而那個大坑比起天上的破黑光和大爆炸更讓兩人感到直觀的恐怖威力,讓兩人言語能力一直處在震撼中,因此這時話語不多,只是對石軒點頭示意,就折向了大坑。

虎頭怪物的模樣同樣讓兩人印象深刻,如果不是最後驚天一擊的話,丁明德以後的噩夢裡,少不得會出現這虎頭怪物,現在則是因為最後驚天一擊乾脆俐落地擊殺雙頭虎,讓丁明德心思轉向了道法無匹方面。而燕巨劍雖然江湖經驗豐富,但虎頭人身的怪物也是第一次看見,免不得暗暗驚懼。

這時細細收集起雙頭虎的屍體,兩人都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第三十二章 搜尋戰利品

石軒將香燭、小幡、布、權杖以及黑幡的幡面、旗杆和碎片等一一收進包裹,打算等休息好,恢復精力之後,先去探尋雙頭虎的洞穴,等等搜尋完畢再看看有沒有方法和材料修復法器。

收好物品之後,石軒才發現彌漫在天空、使整個莊子漆黑一片的烏雲已經消失了,明月如輪,灑下清冷的光輝,大戰之後的院子顯得如夢似幻,之前的危在旦夕放佛就是場幻覺。

沐浴著皎潔的月光,石軒回想起剛才那烏雲,確實來得很蹊蹺,現在想來,多半是陣法之流造成的,不過沒有什麼攻擊性就是了。

回過神來,看見大坑中的兩人已經出來了,一人抱著幾塊肉團。看到石軒望過來,丁明德略有些遺憾地說道:“天師,想不到這怪物看起來雖然大,去掉完全焦黑的部分,也剩這麼點了。”

石軒笑著點了點頭,心想那麼大威力的雷光,還能剩這麼些沒完全焦化的肉塊,只能說雙頭虎夠可以了,本身石軒最開始也沒想過會有剩餘的虎肉,只是希望能撿回來幾根骨頭,虎骨湯啊、虎骨酒啊可都是好東西啊,尤其是這麼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虎精,效果恐怕更好。

“天師,某、我這邊肉塊倒是不多,不過想著虎骨可是好東西,很是撿了幾根沒完全壞掉的骨頭。”想不到燕巨劍和石軒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不錯不錯,虎肉本身還有點焦,明天直接烤來吃好了,虎骨一半熬湯,一半你們兩人拿回去泡酒喝,強身健體,治治風濕之類的病痛很有奇效。恩,對了,明天抓幾隻動物來試驗一下,這老虎成精了說不準這肉就有毒了。”石軒很是中肯地展現了自己吃貨的本質。

燕巨劍進房間撕下半幅紗帳,然後三人將肉和骨頭一一放了進去,丁明德放到最後,問兩人:“天師,這塊肉倒是不錯,沒什麼焦黑的,不過它是哪個地方的呢?”將手上剩下的那個肉塊向兩人展示。

“哈,這可是個好東西,雖然只剩半截了,虎鞭你都沒聽說過?”石軒一看到這半截子東西,就忍不住笑了,燕巨劍也嘿嘿了兩聲。

丁明德出了個小糗,忙將紗帳裹好,抱著虎肉虎骨虎鞭一堆東西進房裡放好,三人也沒想過,這可是盛夏,明日肉有很大可能壞掉,估摸著都默認為這麼兇悍的老虎精的肉,要壞至少也得好幾日。

收拾停當,石軒和兩人又將屋外和房間內的鬼物屍體,以及老虎精焦黑的那些部分都堆到了院子中間,由石軒用燃火術符篆點燃火化掉了。因為石軒打算等明天早上天亮之後恢復了精力再去搜索莊子,所以不想整晚聞到這腐爛的氣味。

“雖然這老虎精已經伏誅了,但保不齊還剩些小鬼物在遊蕩,兩人今晚就睡在貧道這屋子吧,有個意外,貧道也好照顧到你們倆。”做完善後工作之後,石軒將兩人叫道了自己的屋子。

燕巨劍明白石軒說得沒錯,進莊子前有些桀驁不馴,驕傲自大的武林高手,現在已經對石軒言聽計從了:“天師你所言甚是,那某、我去將被子拿過來,在地上將就下就行了。”

“在下也是,在下也是。”丁明德覺得能有天師保護就不錯了,睡床什麼的就不奢望了。

“好了,大家患難一場,就不要天師天師地叫了,叫子昂兄也好,叫石兄、道長也好,都可以。還有,等下明德兄你就睡床吧,貧道和燕兄還要打坐行氣,用不到床的。”石軒看向燕巨劍。

“恩,明日還要在莊子裡全面搜尋,某和天師……石兄還要打坐行氣,才能恢復好精力,畢竟莊子裡指不定還有什麼未知的危險。”燕巨劍其實有點好奇,這天師也需要和自己練武一樣打坐行氣嗎,修道都是這樣嗎。

丁明德推辭幾番之後,見兩人態度堅決,只好上床休息。石軒讓燕巨劍在靠裡的椅子上打坐,自己則搬了椅子坐在床邊。

整理了下符篆,做好應急措施,石軒才開始盤腿五心向天而坐,畢竟還在莊子裡,大意不得,石軒可不想最後陰溝裡翻船。

行氣一個小周天數後,石軒慢慢收斂精神進入觀想狀態,本來以為大戰後會很疲憊,進入觀想狀態也會很慢,但想不到這次比以前更加輕鬆地進入觀想狀態,甚至在用秘法束伏念頭的時候,都比往常更加容易。

觀想清風明月時,石軒本來略微有些小瓶頸的靈魂修為又開始增強了,整個觀想做完,整個人神清氣爽,猶如疲倦之後洗了個溫泉浴一樣。

石軒猜測應該是最後生死之際,自己能壓服恐懼的念頭,從容施法,使得自己對靈魂的掌控更進一步,從而帶來靈魂境界的提高,所以做觀想時才會有這麼多驚喜。

《寶錄》在開篇就講明瞭本套功法的核心是:控制,或者也叫掌控。對自己肉身的掌控,對自己內氣的掌控,對自己靈魂的掌控,對自己精神的掌控,只有明瞭本身,掌控了本身,才能談得上如何去修道。

不過石軒對控制、掌控之說還不是很明瞭,這主要是由於本身境界還低,許多問題遇不到,另外也是無人指導,無人交流的緣故。這更加強了石軒尋訪道門的決心。

雖然石軒擔心晚上會有漏網的鬼物來襲,但整晚一片寧靜,甚至連蟲鳥的叫聲也沒有。就這樣,一夜無話地到了天明。

石軒通過觀想恢復了精力,看到外面初升的大陽,和煦的陽光,聞到清新的空氣,不由得伸了個懶腰,只覺人生是如此美妙,要好好珍惜。

石軒的動靜吵醒了燕巨劍,他昨晚打坐行氣到半夜,實在熬不過身體和精神的疲憊,找了幾張凳子,拼了一張簡易的床睡了下來,“石兄起得可真早啊,精神也恢復得不錯的樣子。”

“可能是道家行氣之法更善調養吧,我們叫醒明德兄,一起去到處看看,中午的樣子再回來弄虎肉吃。”石軒既然恢復了精力,對雙頭虎巢穴裡有些什麼就充滿了好奇,最好能有關於黑幡這法器的資料。

“某這次來是找尋一位老朋友,現在看來恐怕是凶多吉少。”燕巨劍有些黯然神傷,“希望等等能找到他的遺物,將來為他立個衣冠塚也好。”

“好了,至少我們已經替他報仇了,現在多說無用,準備出發吧。”石軒只能這麼說。

叫醒了丁明德,他不敢自己呆在院子裡,自然對跟著石軒去莊子查看萬分同意。然後石軒帶著他們兩個往昨晚看見雙頭虎過來的方向搜尋過去。

莊子裡的房屋都充滿了陳腐的味道,除開少數幾個房間有被子等日常用物之外,其餘的房間一看就是很多年無人使用,也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越往後走,空氣中的腥味越濃,和昨晚雙頭虎身上的味道很相似,看來是沒有走錯地方。根據腥味的來源,石軒稍微調整了下方向,穿過一進房子後,前面豁然開朗,一片未曾修整過的土地出現在三人的面前,上面稀疏地種著些樹,四周是不少的白骨頭顱和殘缺屍體,甚至還有些屍身看起來是剛死沒幾天。

燕巨劍向石軒示意想去這些屍骨中找找有沒有他朋友,石軒自然不會不同意,不過看見空地盡頭、山壁下方那個黑乎乎的大洞,心裡也按捺不住,想到一路行來,在自己天眼中也沒有看見任何鬼物出沒,所以點頭道:“那燕兄你仔細查看下這些屍骨,貧道剛才開了天眼看過,這些不是鬼物,不會有危險的,貧道先去那山洞探查一番,燕兄要是遇到危險可向山洞退來。”

“某明白,依昨晚鬼物的程度,除非是最後那虎頭怪物,否則以到山洞這點距離,某還是不成問題的。”在輕功上,燕巨劍還是比較信心的,雖然不算是江湖頂尖輕功高手,但和那些行動如常人或者遲緩的鬼物比,實在是強得太多了。

石軒見燕巨劍沒有異議,就準備往山洞而去,丁明德看見山洞黑乎乎的,想起昨晚那恐怖的虎頭怪物,就自願留下來幫助燕巨劍找尋屍首。

沿著若有若無的小路,石軒走到了山洞之前,站在這裡都能聞到山洞裡的腥味、鮮血味、腐爛味,甚至還有種野獸身上常見的騷味。石軒不得不忍著這股混合的怪味,走進了山洞。

山洞裡面並不黑,沿途點著些火炬,也沒有什麼岔口,除了不小心踢到些白骨外,石軒很順利地走到了山洞最裡面,這是一個成圓形的空間,裡面只有塊很平的石頭,看起來像是簡陋的桌子。

桌子上淩亂地擺著三冊書,還有一個大碗,裡面剩下些黑色的水,像是藥湯的樣子。除開桌子外,角落裡還用茅草掩蓋住一堆東西,通過茅草縫隙,石軒看到裡面是草藥,就是莊子外面種植的那些。整個狀況能看出雙頭虎昨晚出來得很匆忙,連書都沒收好。

第三十三章 準備暫住

石軒仔細檢查了四周,發現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走到桌子邊上,又再檢查了一番書籍,確定沒有什麼詛咒或者毒藥之類在上面,才拿起其中一冊開始翻看。

這冊書的封皮是純黑色的,上面點綴著的星星點點的白骨頭顱相圍成了四個大字:“役鬼大法”,看起來妖異而邪惡。

石軒仔細翻看了下,這是門還算不錯的邪道修行之法,雖然只是到了神魂期就無以為繼,看得出來創始這門功法的人應該是還沒到金丹期,但在這真法難尋的世間,也算是不錯的妙法了。誠然石軒本身修為確實還不高,不過身懷一本無上大法和一本直指金丹期的上法,有這個眼光和見識來判斷一本功法的好壞。

《役鬼大法》其中的大部分內容對於已經確定功法的石軒來說沒有什麼用處,比如血祭四十九名特定時辰出生的活人換來突破到靈魂出竅境界的幾率提升,以及其他一些拿活人修煉法術和神通的法門。這些都是見效快但後遺症大的東西。

倒是《役鬼大法》中關於鬼魂的內容讓石軒受益匪淺,畢竟這是一本以役鬼為名稱的功法,裡面對於鬼魂的各種闡述和運用,都讓石軒耳目一新。石軒並不是喜歡這些役鬼的法門,而是從這些鬼魂內容中看到了一些關於靈魂的認識,鬼魂終究是由人的靈魂轉化而來的,這恰好是石軒現階段最需要瞭解的。

並不是說《寶錄》上面沒有這方面的內容,有是有,但實在是太艱澀難懂了,即使有《歸真經》作為對照,但沒有名師指點的石軒,也是理解的萬分痛苦,這些內容要是想錯了那麼一點,那樂子可就大了,走火入魔而死絕對不是奢望。

現在有這麼一本從另外的角度認識靈魂的功法,即使還算膚淺,但也就是這膚淺,讓石軒豁然開朗,許多《寶錄》上不明白的內容一一有了解答,讓石軒有些心癢難耐,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正想馬上坐下來好好修煉印證一番。

強忍住心頭的衝動,石軒繼續翻看著《役鬼大法》上有關鬼魂的內容,很有些廢寢忘食的味道,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石軒才驚醒過來。

燕巨劍和丁明德兩人小心翼翼,左顧右盼地往洞穴深處走來,兩人頭上都是冷汗,當看到石軒的時候,才長籲了一口氣,一臉放鬆的樣子。

石軒見二人這幅模樣,有些好奇:“燕兄和明德兄這是?”

丁明德舉袖子抹了一把冷汗:“我們見子昂兄你快一個時辰還未出來,擔心裡面出了變故,因此戰戰兢兢地過來查看。”其實兩人最初根本不敢進來,甚至想過逃跑,不過想到要是石軒都完蛋了,他們想跑也跑不了多遠,不如進來拼一把。

“哈,貧道見獵心喜,一拿著這書就忘了時辰。”石軒這才發現自己看得太入神了,根本沒在意時光的流逝。

燕巨劍和丁明德看著石塊上的書冊,同時張了張嘴,不過還是沒有說出話來,石軒明白兩人對道法的好奇和嚮往,但這功法可不適合傳播,而適合傳播的功法,最好還是讓兩人自己求上來,這樣才能明白道法珍貴,法不可輕授的道理,所以就岔開了話題:“燕兄,不知道你可找到令朋友?”

燕巨劍拿出一條腰帶:“這是某那位朋友的腰帶,他在暗器上功夫不錯,就托人找唐門唐天青特製了這個腰帶,因為材料都是他自己提供,裡面很有些稀少之物,所以腰帶應該也算是獨一無二。哎,柳兄一世桀驁,最後那次相見時,還言及苦修完畢要一一挑戰五大宗師,想不到盡然成為怪物腹中美食,可悲可歎。”

停了一會兒,燕巨劍繼續說道:“那些屍骨混在一起,已經無法分辨,某和明德賢弟,已經將他們一起掩埋,立了個大墳,這條腰帶,某就帶回柳兄故居立個衣冠塚。”

“子昂兄,剛才在下和燕兄還找到一處類似廚房和囚牢的地方,可惜裡面沒有活人了,廚房裡倒是有不少草藥和食材。”丁明德一下想起最後的發現。

石軒想起莊子外面那些草藥,自己可帶不走,不如在這裡修行一段時間,而正好對《寶錄》內容有了更深的理解,正需要安靜修煉印證,於是對兩人道:“貧道在這場大戰後,對於一些修行上的事又有了些心得,想在這莊子裡專心修煉一番,兩位若有要事,盡可離開。”

燕巨劍和丁明德對望了一眼,燕巨劍搶先說道:“某本身就是一個江湖飄零客,除開找尋故友,也無它事在身,不如也在這莊子呆上一段時間,為石兄處理一些雜事,讓石兄能專心修煉,也當報答救命之恩,石兄可不要阻止某報恩。”

丁明德見燕巨劍要留下,也馬上表態:“在下,在下,連回去的盤纏都沒了,不是,在下是說,不如在莊子住上一些時間,也不枉出來一番。”

丁明德一急起來,說話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石軒苦忍著笑,點頭答應了他們兩人,自己修煉的時候,能有人幫忙做做飯,實在是一件好事情。不過並不是說以後就一直帶著人給自己做飯,遇到就享受,遇不到就自己動手,享受而不沉迷,這就是石軒修煉的心態。

見石軒點頭,燕巨劍想了下,對石軒道:“石兄,剛才在廚房看到的食材主要就是些活羊、活牛、活豬,某看了下,足夠我們三人吃一個月了,就是沒有素菜的材料,有些不太好。”

“這妖物和鬼物就是吃血食的,它們可不吃菜的。到時候麻煩燕兄外出採買些蔬菜瓜果,光吃肉食對身體不好。”也容易膩歪,石軒心裡默默補了一句,雖然對他來說,經過修煉的身體只補充肉食是不成問題的。

“對了,燕兄,這是採買的銀錢。”石軒從懷裡掏出銀子。

燕巨劍拒絕了:“其實石兄你有所不知,剛才找尋屍骨的時候,很是從那些屍首身上找到些金子、銀子、玉和寶石,某估摸著有上萬兩了。”

“上,上萬兩!燕兄,那在下怎麼沒看見?”丁明德震驚了。

“明德賢弟,你最初看到那些屍首不是一直噁心不敢接近嗎,就是最後一起挖坑的時候才過來。”燕巨劍看了石軒一眼,見石軒對銀錢的興趣不高,就繼續對丁明德說道:“放心,會給你留出盤纏錢的,呵呵,媳婦錢也給你留出來。”從見面開始,沒見過燕巨劍開玩笑的另外兩人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燕巨劍大仇得報心理放鬆也是能夠理解的。

說完這些,燕巨劍和丁明德兩人就告辭出去準備中午的虎肉美食了,讓石軒在這裡安心修煉。

石軒既然被打斷,就放下《役鬼大法》,拿起另外一冊書,這冊書看起來很新,但上面很髒,有油膩,有血跡,封皮上沒有字,翻看來,居然是雙頭虎的修行筆記!

按雙頭虎自己的說法,就是俺生下來就兩個頭,俺娘死了,俺爹不知道去了哪裡,但俺打小聰明,偷偷來李家村獵取家畜的時候,旁聽私塾講課居然懂了文字,後來在深山一老道屍體上獲得了兩冊道法秘笈和一面長幡,一冊是《役鬼大法》,一冊是大法附帶法器“白骨役魂幡”的煉製和祭煉法門,那面長幡自然就是“白骨役魂幡”了。

雙頭虎自然是如獲至寶地開始修煉,不過很快它就發現自己有個很大問題,就是兩個頭顱常常爭吵,甚至導致記憶出現了問題,道法心得時有遺忘,不過後來從李家村私塾老師那裡偷學會了記筆記,才逐漸將這個問題的影響降到最低。

學會記筆記之後,雙頭虎也愛上了寫筆記,常常將些個虎私事寫在上面,也讓石軒能通過筆記瞭解一些事情。

看到這裡,石軒總算不那麼汗顏,會記筆記的妖怪終究只是個特例。繼續往下翻,後面就是雙頭虎的一些修煉心得,對照著《役鬼大法》看,對石軒還是有點幫助的,再往後就是雙頭虎修煉初成,血洗了李家村,霸佔了此地。

筆記裡面提到,那種石軒沒見過的鬼物,就是雙頭虎將自身天賦的轉化倀鬼與《役鬼大法》上的屍奴煉製方法以及“白骨役魂幡”的某些功用結合煉製而成的肉身倀奴,李家村的村民一部分被雙頭虎吃掉,一部分煉製失敗被吃掉,小部分成了這種肉身倀奴。

這種肉身倀奴吃血食,不懼怕不猛烈的陽光,肉身堅硬,力大如牛,同時兼有鬼魂吸收陽氣的能力,按照煉製成功後靈智保存的完整程度分為上品、中品和下品。那些農夫農婦鬼物就是下品肉身倀奴,靈智比較低,只能接受簡單的命令,行動遲緩,雙頭虎後來學會種植草藥來滿足藥方要求後,這些下品肉身倀奴才有了用處。

中品肉身倀奴則是保存了完整的身前記憶,靈智遜色於生前,但正常行事不成問題。因為雙頭虎修煉的是邪道大法,常常需要活人做血食,或者材料,所以這些中品肉身倀奴就被派往各地,負責與人販子們聯絡,將活人買來送到山上,如果遇到合適的,也常常親自出馬誆騙到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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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修為突飛猛進

上品肉身倀奴記憶完整,靈智和生前一樣,最厲害的地方是,會使用少量的術法,單純靈魂狀態下有一到兩個天賦小神通可使用,而且能通過吸食陽氣增進修為,簡直就是靈魂出竅境界的弱化版本,像大管家和五個侍女鬼物就是這種。不過,其也有作為鬼物的一些缺點,雷法和金光破魂咒正好克制它們。

一般情況下,鬼魂狀態時都會懼怕活人身上的血氣,這些肉身倀奴在有肉身時完全克服了這個缺點,只剩鬼魂時,也能根據修為高低對活人血氣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如果還有白骨役魂幡加持,甚至一點都不怕。

石軒不由得嘖嘖稱奇,這雙頭虎居然還是一個能自行創造新的煉製法門的奇才,如果不是遇到自己,以後說不得有番大作為。

接下來依然是修煉心得和私人事物的混雜記載,雙頭虎甚至還根據《役鬼大法》中的某個雙修之法,為自己的上品肉身倀奴創造了一個新的雙修法門,能大大提高它們吸收陽氣的效率,只是需要另一方心甘情願配合才行。

雙頭虎在修為到達養氣壯魂境界大成之後,能有限度地化為人身,同時也開始嘗試掌握白骨役魂幡,石軒想不到這白骨役魂幡居然是七重天圓滿的法器,也就是有六十三層地煞禁制,是法器中很高級的存在了,就算是神魂期的高手也會眼紅的,畢竟沒有八九十年的祭煉是達不到這種程度的。(法器階段一重天是指九層禁制圓滿)

石軒心裡那個痛啊,這種珍貴的法器就被自己給毀了,還不知道能不能修補得回來,不過看那個慘樣,希望實在不大,那太乙轟天雷符八成是金丹境界宗師畫的。

雙頭虎對白骨役魂幡的掌握還遠遠不夠,筆記中提到雙頭虎只掌握了一重天的禁制就停了下來,為那個需要四十九個活人血祭的儀式而忙碌去了,最終也通過這個血祭成功突破境界,達到了靈魂出竅的修為。

突破境界後,雙頭虎開始閉關靜修以圖穩固修為,而筆記也到這裡為止,看來雙頭虎是在還沒完全穩固住修為和只祭煉了一重天法器的情況下和自己打的,不過石軒也沒有後怕的感覺,畢竟以那張太乙轟天雷符的威力,雙頭虎就算再強一倍也得死。

石軒放下筆記,拿起白骨役魂幡祭煉的冊子,心中略微有些激動,平靜了下才開始看了起來。

這是特定法器煉製和祭煉的詳細過程,其中非常詳細的法器煉製入門讓石軒看得眉飛色舞,極大地彌補了自己關於這方面知識的空白,要不是後面只有白骨役魂幡這一種法器的煉製方法,石軒會更高興的。

關於法器煉製,最先是準備好材料,然後主要是用各種不同的火焰按特定步驟和方法融合材料,其中記載了一些火焰,如木火、地火、三昧真火、丹火、太陽真火、琉璃真火、星辰真火、天雷炫火、紫極天火等等。

不過在最初階段一般都是用木火、地火,三昧真火得神魂合一的高手才有,丹火聽名字都知道是金丹宗師才具備的,而太陽真火、琉璃真火、星辰真火、天雷炫火、紫極天火等要麼是金丹以上才能採集,要麼是可遇而不可求。

地火好理解,也是石軒這個階段煉製法器最好的選擇,而木火顧名思義就是木頭燃燒的火,甚至一般的木頭都行,只是溫度不夠高,也不穩定,常常需要佈置提升火溫和穩定的陣法,煉製的時候還得分心看木頭燒得怎樣了,所以經常事倍而功半,也只能用來煉製些下品法器。

不過如果能找到很特殊的木頭,如寒霜木、燃靈木、都天木等等,用來煉製特殊法器有奇效,只是沒誰會這麼浪費,這些特殊的木頭可都是某些上品法器的材料。

而融合材料的過程中,還要用特殊手法和法決引導,不同功用的法器其手法和法決都不同。成形之後就是自己根據功用和材料祭煉禁制,溫養法器了。另外,有些法器的禁制需要在煉製的過程中打入。

上面提到的上品、中品、下品法器和幾重天禁制的含義是不同的,是指煉製成型時還未開始祭煉的法器,主要與煉製材料、手法、法決、煉製火焰、環境有關。

下品法器最少只能承受一層禁制,最多祭煉到三重天圓滿,再祭煉就會無法承受;中品法器可以祭煉到六重天;上品法器則能祭煉到地煞圓滿,可以承受地煞禁制轉換成天罡禁制。

祭煉法器是個越往後越難的過程,一般而言,第一層的禁制一個時辰左右就能祭煉好,第二層就需要半天,第三層需要一天多,第四層需要兩到三天,一重天圓滿大概需要半年時間,二重天需要一年多,三重天兩年多,四重天五年左右,五重天十年左右,六重天近二十二年,七重天則是四十五年,八重天就達到恐怖的一個半甲子九十年了。

當然,隨著本身境界的提升,對道法本質掌握的深入,祭煉法器的速度會有不同提升,尤其是達到金丹和元神這兩個境界,在祭煉速度上會有大幅度的提高。

總之,對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根據法器和禁制的不同,要想將一件法器祭煉到地煞禁制八重天七十二層圓滿,需要一百五十年到三百年不等的時間,這可不是壽元只有兩百和三百的引氣期和神魂期修士耗得起的,除開那種身家豐厚或是有奇遇的,不少修士甚至到了金丹期才將自己本命法器祭煉到地煞圓滿。

這面白骨役鬼幡則是役鬼門幾代修士不斷傳承祭煉才能達到七重天圓滿程度的。

而掌握法器就要快得多了,只要能去掉原主人的烙印,掌握每一層禁制的時間只有祭煉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如果長輩賜予或是奇遇得到地煞圓滿法器,只需要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就能完全掌握。

石軒翻看了後面煉製手法、法決和禁制之後,將包裹裡的白骨役魂幡拿了出來,雙手緊握住幡上剩下的那截旗杆兩端,收斂心神,進入觀想狀態,然後調動內氣流往雙手,通過內氣的觸覺,靈魂感覺到了白骨役魂幡深層次的東西。

白骨役魂幡確實損壞的很嚴重,不僅幡面破洞,旗杆折斷,內裡祭煉的禁制都被太乙轟天雷擊得完全粉碎,換句話說,這就是面剛剛煉製好,而且還損傷嚴重的法器。不幸中的大幸,幡面夠大,中間的破洞也比較靠上,石軒完全可以拿下面的那部分重新煉製一杆小一些的幡面,旗杆也是這個道理。

因為不是完全從頭煉製全新的法器,石軒估摸著用木火就能達到要求,心裡很有些躍躍欲試,尤其是剛剛掌握了法器煉製入門,有心嘗試一番。不過石軒畢竟是冷靜謹慎之輩,考慮了一下還是推遲煉製法器的時間,打算先以增進修為為主。

畢竟修為是石軒的根本,現在又通過《役鬼大法》這個他山之石,對《寶錄》這塊玉有了更深的理解,正應該是勇猛精進的時候。而且修為每增長一分,石軒對煉製法器的把握就增長一分,無論是在掌控能力還是持續能力上都是如此。

將未來幾個月的安排通盤考慮了下,石軒又翻了下《役鬼大法》,因為雙頭虎筆記裡提到了藥方,石軒想看看是什麼藥方,誰知道《役鬼大法》最後幾頁居然有缺失,前一頁還寫著常用藥方、丹方,後面就沒有了,有很明顯撕掉的痕跡,仔細找找沒找到之後,石軒也不介懷,收好三本書冊,心滿意足地起身往洞外走去,準備享用虎肉大餐。

烤虎肉和虎骨湯的美味讓石軒是滿意非常,更滿意地是找到了《役鬼大法》上最後缺失的幾張寫了藥方和丹方的書頁,居然是在廚房裡!想來是雙頭虎讓奴僕熬製藥湯的時候乾脆就把藥方那幾頁撕下來給了它們,至於為什麼不是抄寫下來,只能解釋成雙頭虎本質上還是頭粗貨!村子的取名也充分體現了這個風格!

藥方、丹方裡,除開役鬼門專用的不適合石軒的幾種之外,還剩餘兩張鍛體練體的藥方,一張補益靈魂消耗的藥方,一張療傷補血的丹方,可惜石軒不會煉丹。洞裡的草藥是雙頭虎偶然得到的珍稀草藥種子種植的,只是沒有相應的藥方、丹方,雙頭虎就將它們搬到洞裡面,預備隨時啃吃。

接下來的三個月裡,石軒將心思完全放在了修煉上,修為是突飛猛進,平時裡的吃食和藥湯,都是燕巨劍和丁明德準備的,當然,石軒也不會虧待他們,雙頭虎留下的藥方裡,那種鍛體練體的藥湯,現在的石軒是不需要的了,但燕巨劍和丁明德可是對效果非常滿意,同時丁明德在燕巨劍教導下學習最基本的武功。

石軒喝完補益靈魂消耗的藥湯,盤腿坐在床上,感覺身體暖烘烘的,藥力讓神智越發清醒,同時運轉內氣,幫助藥力運行。當藥力達到最高峰的時候,石軒平心靜氣,開始觀想,清風明月照神真法是越發熟練,靈魂在清風吹拂、去除雜質,明月照耀、滋養補益之下,越發晶瑩剔透,越發清晰。

在這次觀想中,石軒發現自己靈魂增長到了一個極限,無論明月怎麼轉換內氣滋養靈魂,也無法再進一步。忙退出觀想,打拳平靜之後,再次做了觀想,發現這是好事,因為自己開始摸到靈魂出竅境界的門檻了,整個靈魂強大地牽動了頭頂百會穴,讓它隱隱有些鬆動。

第三十五章 天賦小神通

“魂引百會動”這個現象是《寶錄》以及《歸真經》甚至《役鬼大法》上都提到的突破到靈魂出竅境界的先兆。石軒心中歡喜,忙退出了觀想,這個先兆的出現已經說明時機成熟,在突破境界前,靈魂是無法再增長的了。

不過突破境界可不是那麼簡單,石軒還得做些準備,尤其是需要沉靜心靈,調和情緒,讓心身狀態都達到最佳。

接下來幾天,石軒都沒有修煉,要麼和燕巨劍上山打獵,要麼和丁明德入城購物兼且吃些美食,晚上則是指點兩人一些涉及靈魂修行的內容,主要是這些日子對兩人明裡暗裡的觀察,石軒都很滿意,可以給他們講講這方面的內容了,只是不那麼系統地教而已。

燕巨劍本身就是半步入微的水準,只是武功秘笈上很少有關於錘煉靈魂的內容,也沒有增強靈魂的專門法門,只能日久累積,才有一絲達到入微境的希望,現在得了石軒的指點,宛如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整日裡若有所思,時而皺眉,時而歡欣雀躍。

十一月最後的一天,陽光明媚,讓人在冬日裡都能感覺到陣陣溫暖。石軒各方面的狀況都調整到了最佳,吃過晚飯,就對燕巨劍和丁明德二人說今夜要修煉一門術法,等下的功課就不便指導了。

夜深,月明星稀。石軒關上房門,拿出三根特制線香,對著虛空拜了三拜之後,將線香插到了床頭,同時用點火術將其點燃。

徐老道秘制的這些線香,不僅能安定心靈,平靜情緒,而且有保護靈魂的作用,本身就是為靈魂出竅的前幾次準備的。

淡淡檀香傳入鼻中,石軒本著平和的情緒更加空靈,盤膝坐在床邊,仔細回想了下這些天觀看的《寶錄》上的內容。達到靈魂出竅境界後,可以修行《寶錄》上的《上清禹餘秘傳內景五雷法》,這是《寶錄》在這個階段的衍生法決,但其中最核心《五方雷神真形圖》,卻是可以與《清風明月照神真法》相提並論的觀想至法。

在《寶錄》上,靈魂出竅境界之後,金丹期之前,《五方雷神真形圖》和《清風明月照神真法》是唯二也是必須修行的觀想之法,不能偏廢任何一種。

《上清禹餘秘傳內景五雷法》需要達到靈魂出竅境界之後才能修煉,但是觀想《五方雷神真形圖》則可以提前到突破靈魂出竅境界的時候,因為其可以大大提高該境界突破成功的可能性,是比雙頭虎那個血祭四十九個活人還要好的無上妙法,所以之前石軒才看不上《役鬼大法》上的那些內容。

石軒運行內氣一周天活躍身體之後,調息進入了觀想狀態,這次,石軒要觀想《五方雷神真形圖》。

東方雷神曰夔,蒼灰色,獨腳無角之牛,木之屬,在肝。石軒觀想好這尊雷神之後,感覺到肉身肝臟之處竟然與靈魂觀想隱隱相連。

南方雷神曰公,猴臉尖嘴,狀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兩翅,火之屬,在心。這尊雷神觀想之後,靈魂觀想感應到肉身心臟。

西方雷神曰濟,豕首鱗身,手足各兩指,執一赤蛇齧之,金之屬,在肺。這尊雷神讓靈魂觀想與肺相連。

北方雷神曰澤,龍身人頭,鼓其腹,水之屬,在腎。這尊雷神觀想完畢之後,在觀想狀態中的靈魂感覺到腎臟了,但四處相連之處,只是若隱若現,還不清晰。

中央雷神曰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人首人身,面相威嚴,額中有第三眼,土之屬,在脾。當中央雷神觀想完畢之後,石軒靈魂仿佛豁然開朗,五臟之處連接靈魂五行,勾連之處,有念頭往來,石軒突然明白,這就是《寶錄》上講的神念,這還是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

一般人所說的“靈魂出竅”,基本上就是神念出而魂不出,否則,靈魂早就被陰風吹散了,哪還能清醒地過來。死後靈魂轉化成鬼魂,又是另外一種狀況了。

觀想之中,五臟一邊與靈魂相連,一邊帶動肉身,石軒感覺到肉身與靈魂呼吸可聞,動念之間,肉身之力就可傳到靈魂之中。正是肉身歸五臟,五臟歸靈魂,舉上下之力,百會何能不破?

在肉身之力加持之下,石軒的靈魂在觀想中達到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地步,百會穴鬆動之感越發強烈。

見火候已夠,石軒開始默想靈魂出竅的步驟,靈魂在紫府中步步登高,宛如攀岩絕壁,到達巔峰處時,合全身之力,猛地往下一跳。

哄的一聲,石軒只覺眼前所見與往日不同,房間四周霧濛濛,左邊陰冷,右邊炙熱,從左往右有惡風襲來,從右往左是狂雷劈過,靈魂竟然有消散之感。這時,一陣檀香傳來,石軒突地一清醒,惡風、狂雷猛地往身體一鑽,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房間與往日無異,只是石軒身後還有一個盤腿而坐的石軒。石軒這才明白,自己已經成功突破關隘,達到了靈魂出竅的境界。

石軒輕輕飄在肉身之前,空氣中的檀香讓自己感覺靈魂越發堅實,不像剛才那樣有隱隱飄散之感。

石軒的靈魂只是略具人形,心念一動,變成了以前的模樣,歎息一聲,還是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仔細觀察了自己現在的靈魂狀態,石軒發現在靈魂之中,隱隱多了幾道古樸玄妙,似符篆非符篆的銘紋。

幾道銘紋是以自己靈魂本質勾連而成,準確來說,就是靈魂的一部分,石軒認真辨別之後,發現每道銘紋都是由太古雷紋和上古雲篆混雜而成,似乎代表了某種神通。

石軒將心神集中在這幾處銘紋之上,一些資訊忽然就出現在自己思維之中,原來,這幾處銘紋既然是自己靈魂本質,那它們所帶的資訊自然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根本無需去思考這是什麼,剛才只是不太適應這種狀態才會這樣。

之前石軒就知道,靈魂出竅後,第一次與天地直接相通,會根據靈魂本質、修煉的功法,與天地間某些法則相合,產生神異的小神通,除了兩個基礎的小神通相同之外,其他小神通就各有不同了。當然,修煉同一種功法的人,其他小神通也會有大部分一樣,但終究會有一兩個不同。

基礎小神通是指因靈魂這種特殊狀態產生的小神通,每個人都是相同的,分別是陰陽眼(也就是初階天眼)、望氣這兩個小神通。

其他小神通,有的人有一兩個,有的人有四五個,總的來說,大部分是在兩個到四個之間,像石軒,就屬於頂級的狀況,產生了五個其他小神通,所以加上陰陽眼、望氣術,石軒一共有了七道銘紋。

石軒的五個小神通分別是:小有清風遁、金刃神風斬、上清手樞雷、金龍護甲咒和隱身匿氣術。

小有清風遁是化身清風的遁法,來去如風,快速非常。甚至當小有清風遁修煉到術法第六階時,就能駕風騰空,日行三千里以上。

道法(法術)有術法、道術、仙法(仙術)、大道四種,後面一種都比前面一種有本質上的飛躍,有的法術一習練就是道術或者仙法層次,就是因為直接讓修士學會了這本質。

這四種法術,都分成九階,每種法術修煉到九階圓滿再領悟該法術本質之後,就能晉升。比如,術法修煉到第九階之後,再領悟該術法的本質,那就能晉升成道術。

仙法和大道是元神境界才會遇到的,沒有達到元神真人這一階,沒有經歷過生死關隘,仙法和大道是學也學不會,晉升也晉升不上去。

在練氣階段,大部分是使用術法,但只有到了金丹境界,才能談得上修煉術法,因為只有到了金丹境界,才能將術法銘紋通過觀想,鍥刻在靈魂上,與靈魂本質以及法力相合,這時候術法也可以叫神通了。

天賦小神通的“小”就是指只與靈魂本質相合,還未與法力相合。畢竟法力是引氣境界接引天地靈氣與本身內氣相合的產物。

不過,天賦小神通現在也能修煉,畢竟已經通過第一次與天地相通將某些術法鍥刻在了靈魂上,雖然還未與法力相合,但也只是修煉的速度要慢一些,施展的速度要慢一些,運用上有些周轉而已。

所以,石軒現在會的術法,除開天賦小神通,都只能等到金丹期才能修煉,在此之前,都只是第一階的術法。

到達金丹期開始修煉術法之後,因為術法本身的不同,修煉的時間有長有短,一般而言,要修煉到第二階只需要幾天的時間,修煉到第三階需要近一個月,第四階需要半年多,第五階需要一年多,第六階大概需要四年,第七階需要近十年,第八階需要二十年,第九階需要四十年左右。

至於那種學了就是道術的,要麼是鎮派之法,要麼是可遇而不可求,石軒的《寶錄》上倒是有那麼幾種,甚至連仙術和大道都有,可是那幾種道術標明不到金丹不得修煉,強練只會身死道消。不過借外物修煉的那幾門神通,標注的可是道術!而且出竅期就能修煉一門!

這裡的術法的修煉和禁制的祭煉是差不多的,都是根據本身功法,每日往上依次增加符篆文字,然後再溫養。所以並不是一天所有的時間都拿來修煉這個術法或者祭煉這個禁制,只有遇到關口之時,才需要閉關長時間一氣呵成的煉好。

第三十六章 鞏固修為和修煉神通

石軒的天賦小神通中金龍護甲咒是護身之妙法,使用起來,全身隱現金色龍鱗,到第九階時,甚至會出現真的成年金龍龍鱗,其無論是對肉體上的攻擊,還是靈魂上的攻擊,都有很強的防禦效果。比起吸土成甲這個術法,要高明不知道多少。

想到這裡,石軒就有些不明白了,為什麼同是第一階的術法,金龍護甲咒就要比吸土成甲術要厲害呢,難道術法本身還有高低劃分,比如隱身匿氣術就比一般的隱身術來得高明,只是《寶錄》和另外兩本秘笈上沒有提到過,或許並不重要。

忽然之間,石軒想明白了為什麼徐老道只給自己留下四種符篆,而且這四種符篆都比自己畫的厲害好幾倍,想來這就是徐老道的四個天賦小神通,看起來都修煉到了第三階以上。至於其他的符篆,雖然徐老道的修為境界勝過自己,但畫出來的符篆也最多比自己厲害個五六分,沒有必要作為遺物留下來。

想明白這件事之後,石軒曉得修為對術法威力有影響,但遠遠不如術法品階來得大,所以自己還是得以修煉小神通為主,至於其他的術法也不能荒廢,雖然威力不一定大,但各種奇妙的術法在特定的環境下的功效要比自己的小神通大得多,比如穿牆術,比如避水決,比如避火決,比如各種幻術。

石軒另外三個小神通中隱身匿氣術的作用不用多講了,金刃神風斬就是雙頭虎使用的那個淡白色的風刃,只是為什麼雙頭虎才突破境界,還沒來得及修煉神通,那個淡白色風刃就有三階以上了呢。

其實這是石軒不知道,雲從龍,風從虎,雙頭虎的靈魂中天生就有這方面的天賦,和天地法則第一次相通時,結成的神通銘紋就是第三階,而且之後修煉要比一般人快好幾倍。

想不明白就不想,石軒仔細研究了下最後那個小神通上清手樞雷,這是一個可以和太乙轟天雷相提並論的雷法,只是現在沒那麼高階而已,以靈魂本質調動五臟之力,再暗合五行之氣,掌心一震,金鐵交鳴,無堅不摧,而且兼有雷法滅殺鬼物、邪物的先天神效。

研究上清手樞雷的過程中,石軒非常驚喜的發現,這小神通天生就是第二階的術法,真是意外之喜啊,石軒有些明白為什麼雙頭虎的金刃神風斬會是第三階以上了。

檢查完小神通,石軒興致勃勃地準備走到窗戶外,想要看看靈魂視角下,外面是怎樣的,可是剛一離開檀香作用的範圍,就感覺隱有陰風襲來,有吹散靈魂的效果,石軒只得馬上觀想明月,滋養靈魂,才穩住了形體。

以靈魂看世界,最大的不同是能敏銳地感覺到空中的各種靈氣,甚至天上明月、星辰投射到地面的那種力量都能以一種半感覺半直觀的感受反映到石軒的靈魂之中。

所以這個境界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為下一步肉體打破屏障,直接感受天地靈氣打好基礎。至於直接吸收天地中某種靈氣來增強靈魂的想法那是絕對不能有的,天地靈氣看起來溫順,但也只是相對天地而言,對靈魂來說,它們狂暴而又危險,就算只是吸收那麼一絲,靈魂都會被直接滅殺。

石軒嘗試了幾番,發現自己還無法離開肉身超過半丈,想來是靈魂還不夠強壯的緣故,想徐老道可是能魂遊幾裡地。

因為是第一次靈魂出竅,石軒充滿了新奇,不過當靈魂感覺到有些疲憊的時候,他還是果斷從百會穴回到了肉身。

石軒睜開雙眼,抖抖手,又跺跺腳,肉身的感覺就是和靈魂感覺有很大不同。之後,石軒沒再修煉,通過深層次的睡眠恢復著肉身和靈魂。

清晨起來,窗外白濛濛地一片,在這深山山腰處竟然飄起來雪花,飛舞的白色花朵輕輕地落到石軒的手上,慢慢地融化成了一點點水跡。石軒站在窗戶後,心中充滿喜悅,既為境界的突破,也未這難得一見的一場雪,要知道平常年份通玄山只有山頂處才會下雪,而石軒上輩子作為南方人,基本沒看到過一場雪。

不為金錢而煩惱,不為生活而忙碌,石軒看著窗外的白雪,只覺平安喜樂,有些感受到逍遙之意。

接下來幾天,石軒鞏固著靈魂出竅的境界,從最初活動範圍的半丈到現在的近三丈遠,充分表現著突破境界之初修為的突飛猛進,只是到了三丈遠後,靈魂修為增長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不過石軒明白這才是正常的,所以心裡也不煩躁,同時也明瞭,自己僅僅兩年多就達到靈魂出竅的境界,這種速度是不正常的,一是得益於本來肉身的鍛煉,二是因為有無上大法,三是因為有大法上的藥方。現在自己的境界已經超過了原來的肉身,也沒有合適境界的藥方,雖然有無上大法在身,但修煉速度肯定會比以前慢上許多,要做好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突破境界的心理準備。

因為境界已經鞏固下來,石軒又開始給燕巨劍和丁明德二人講解他們遇到的疑難,剛講解完,石軒正準備回房,打算今晚開始修煉小神通,就見燕巨劍和丁明德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退後幾步,猛地跪倒在地上,向石軒磕頭。

石軒心中明白他們的意思,但還是按照套路問道:“你二人為何下跪磕頭?”

兩人齊聲道:“懇求師傅收列弟子入門牆。”說完又齊齊磕頭。

石軒本就有意將《歸真經》多傳幾人,免得徐老道的道統失傳,這段時間看兩人資質還行,行事人品經過之前共患難和之後的暗地觀察,也不是恩將仇報、品格低劣之徒,早就準備收納兩人,將《歸真經》傳授於他們,只是這種事可不能石軒先開口,總得兩人自己求肯,展現誠意,方才顯得道法珍貴,仙緣難得。

石軒組織了下話語,緩緩開口:“之前之事和這段時間相處,能看出你們品性還好,你們二人要入我歸真派,就得誠心守我宗門戒律,到時若有違背,可不能怪貧道心狠,你們可要想好了。”

“既入宗門,當以宗門戒律為先。”又是齊聲回答,想來兩人私下裡商量了不只一回。

“先聽貧道說來,宗門戒律只得五條,一不得私傳功法,二不得欺師滅祖,三不得殘殺同門,四不得濫殺無辜,五不得持強為惡。你們可守得?”石軒回想以前看過的小說,險險地湊足了五條門規。

燕巨劍和丁明德沒料到宗門戒律只得這麼五條,不由得愣了一下,在他們想來,這仙家門派,怎麼都得有一冊書的戒律,像不得娶妻,不得享人間富貴之類。不過兩人馬上反應過來,立刻磕頭道:“若有違這五條戒律,天打雷劈,魂飛魄散!”

石軒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道法珍貴,道門難入,今日只收你二人為見習弟子,只傳道書前半卷,異日,若能有所突破,且謹守門規,才正式收你們為徒,可願意?”

石軒還是謹慎為上,先傳《歸真經》前面,也就是前三個境界鍛體、養氣、靈魂出竅的內容,等自己尋得道門歸來,再看看他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才傳授後面的內容也不遲。

兩人見能得傳仙法,哪顧得上其他,忙磕三個頭:“徒兒謝過師傅!”

“貧道累受師兄之恩,今日思及師兄道統無人傳承,心中悲哀,不如貧道就代師兄收徒,你們二人將來也能傳承師兄的道統,願否?”石軒可不想直接收到自己門下,自己還得尋訪道門,尋到了還得長年修煉,作為師叔指點指點就行了,作為師傅就太麻煩了,而且自己奪了這具肉身,幫杜白找人傳承道統,也是應有之意。

燕巨劍和丁明德想不到有這出,還是燕巨劍經驗豐富,見石軒似笑非笑,忙磕頭道:“謝過師叔,願意傳承師叔道統!”丁明德見狀,才跟著磕頭回答。

石軒這才滿意地讓兩人起身,然後找來香爐,又做了塊杜白的神牌,讓兩人對著神牌三叩九拜,在上三炷香,算是完成了入門儀式。

兩人雖然對入門儀式這麼簡陋很奇怪,但接下來石軒拿出《歸真經》道書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激動了。

石軒施展拓印術將《歸真經》前面內容複製到了兩人拿來的白紙上,同時讓兩人看到確實還有一半多內容未拓印過來。這是讓兩人知曉可不是師叔哄你們的,別看師叔現在修為不高,但《歸真經》上確實是有更高境界的內容的。

當晚,吩咐兩人回房熟讀道書,石軒自己則開始了安排好的內容,熟練地進入觀想狀態,觀想完清風明月和五方雷神之後,石軒開始觀想起小有清風遁第二階的符篆文字,這是從銘紋裡直接獲得的資訊,所以天賦小神通是唯一能自行修煉,不用尋找道書的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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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重練法器

將術法銘紋鍥刻在靈魂之上是最難的一步,只有到達金丹境之後才能進行,之前就只有靈魂出竅那一刹那了。而之後的環節就沒那麼多的要求了,只要靈魂能承受,就可以修煉增加符篆文字。

石軒觀想起小有清風遁第二階段裡的第一個篆字,慢慢地,在靈魂之中開始浮現這個雲形符篆文字。

這個符篆文字只具備上古雲篆的一部分特徵,但是依然複雜,石軒只是稍稍沒有控制好,這個符篆文字就消失掉了。

觀想符篆文字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的,符篆文字的成型順序必須符合一定規則,先觀想那部分出來,後觀想哪部分出來是學習術法的一個關鍵,另外每個筆劃之間的間距,都要觀想的一般無二才行,這可不比觀想真法,只需得其意就行。

石軒嘗試了七八次,才終於在靈魂中觀想好這個符篆文字,然後小心翼翼地讓它慢慢地靠近小有清風遁的銘紋,最後再第一階銘紋的上方保持著一個玄妙的距離,似觸非觸。

停好之後,石軒運轉靈魂本質中的這道銘紋,猛地一熱,這個符篆文字和銘紋產生了些奇妙的聯繫,但又未成為真正的整體。

石軒再接再厲,接連又觀想起其他的篆字,一直觀想了五六個篆字,感到那處靈魂已經發燙才停止,這是超過那處靈魂今日的極限了,不過在第一階銘紋的上方已經形成了小半個上古雲篆。

雖然多了小半個上古雲篆,但並不影響第一階小有清風遁的使用,激發神通時並不需要那小半個上古雲篆發揮作用,只有等第二階真正完成時,才會完全相合,變成第二階的銘紋。

石軒又慢慢將其他六個小神通修煉了一遍,最後完成的時候,感覺自己非常疲憊,忙做了個清風明月照神真法才恢復了一些,之後就是溫養篆字了,讓其充分和靈魂本質相合。

接來下幾天,石軒吩咐燕巨劍去山裡尋找上好的木材,同時讓丁明德進城裡買幾個上好的大鼎,如果有道觀用的爐鼎最好,另外還得買些石軒交代的材料,為佈置提升火焰溫度的陣法,以及穩定火焰的陣法而準備。

第二階的術法確實比較簡單,三天之後的夜裡,石軒就成功觀想出最後一個篆字,將其移到小有清風遁上面那層銘紋處,剛一放好,整個這一層符篆文字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上古雲篆夾雜著幾個一般纂字的銘紋,同時金光在上一閃,這層銘紋就和第一階的銘紋成為了一個相通相連的整體,石軒終於修煉成一個二階的術法了。

有了第一次,後面就簡單多了,石軒當晚就將金刃神風斬、金龍護甲咒、隱身匿氣術、陰陽眼、望氣術都修煉到了第二階,只有上清手樞雷因為本身就是第二階,才遠遠沒到突破的時候。

第二階的小神通,比起第一階,石軒經過對比,確認至少提升了一倍多的效果。

白天的時間石軒也沒有閑著,通過仔細研究煉器的書冊,以及《寶錄》上生死盤法器的煉製法門,石軒初步想好了三種重練法器的方案,不過其中兩種純屬備用,對白骨役魂幡本身的材料有很大傷害,希望到時候用不到。

白骨役魂幡材料、煉製手法等都很好,能祭煉到第七重天圓滿本身就說明這是一件上品法器,能承受絕大部分禁制。所以重練完好後選擇哪種禁制來祭煉方面,石軒很是絞盡了腦汁。

白骨役魂幡煉製書冊上提供的禁制無疑是最合適的,但石軒並不喜歡,一是兩邊的千年頭骨都完全粉碎了,禁制上不小的一部分是和這有關的。而放棄這些,從裡面抽取出無關的禁製成為一個新的禁制,石軒還沒這能耐。二是需要活人祭煉的方式,石軒現在還無法接受這個。

不過有天石軒靈光一閃,將《寶錄》上那幾件法器的禁制拿出來研究,很意外地發現,生死盤法器第一重天禁制和白骨役魂幡前兩重天禁制有很大部分相同,後面幾重天禁制則越往後差異越大。

石軒就琢磨著,要不要用生死盤的禁制來祭煉白骨役魂幡呢,前面禁制大部分相同以及生死盤效用的說明,表明這幡的材料是和這個禁制屬性大致相合的,雖然生死盤要求的材料看起來很高階,但白骨役魂幡也是上品法器,材料不會差到哪裡去。

可是這樣在沒太多瞭解下就開始祭煉,以後會不會出現材料無法承受後幾重禁制之類的事情,到時候會不會讓這幡就廢掉,很難說,所以石軒很猶豫。

不過在石軒修煉成第二階術法的第二天,他就下定了決心,就用生死盤禁制來祭煉法器,畢竟自己的太乙轟天雷符已經用掉了,多一件法器再手,也能多一分保障,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遇到強過雙頭虎的敵人。用白骨役魂幡禁制祭煉,一則收集材料不知道什麼時候完成,不符合馬上能有的原則,二則無法接受。

做好各方面準備之後,石軒指揮著燕巨劍、丁明德將買回來的材料佈置成陣法,然後將上等木材劈成的木塊放在陣法中央,最後將從一家道觀買來的爐鼎放在木塊之上。

石軒用術法點燃木塊,預熱著爐鼎,同時讓燕巨劍兩人在旁邊待命,煉器對現在的石軒來說,可不是一個人能玩得轉的,讓他們送送木材,扇扇火也好。

當爐鼎底部發熱的時候,石軒將白骨役魂幡幡面和其上的那小半截旗杆放進了爐鼎裡之後,加入了一些材料,用於等下幫助幡面融化,以利於石軒切割。

石軒繞著爐鼎,用著煉器書冊上的控火法決,讓火焰的溫度集中在幡面破洞斷口處,雖然沒有了禁制,本身又被雷打碎了這部分材料的結合穩定,但木火的溫度看起來還是遠遠不能將這斷口處不再穩定的混雜材料融化。

一邊控火,一邊將剛才放入的材料如串線木偶般淩空提到幡面破洞處,這些不太高級的材料,和本身材質接觸時,很能幫助融化。

石軒好不容易分出一絲心神,示意丁明德和燕巨劍將木材準備好,隨時添加,然後雙目一瞪,法決一掐,用上了控火法決上最猛烈的法門,同時另外三分之一精神也將控火法陣一下開到最大。

本身橙色的火焰一下暴漲,將爐鼎吞沒,顏色也變得黃中隱現白色,石軒求得就是這一刻,將這一瞬間產生的熱量通過陣法和法決控制到了幡面的破洞處,沒出意外,那處斷裂處隱隱軟化。

石軒將口一張,一道淡白色的風刃直飛那處斷口,一道一道又一道,三道之後,那處斷裂處終於橫向撕開,幡面上含有破口的小半部和下面分離了開來。

可是這時石軒發現爐鼎居然被燒壞了,這是開始疏漏了的地方,一般的爐鼎怎麼能承受這樣的高溫,石軒也沒時間懊惱,靈魂一凝,一個黑色篆字出現在眼前,手一指,篆字就打到了幡面上,幡面向下半入火焰後終於停在了半空。

“你們二人速速用法陣控制火焰!”石軒只好讓兩人上場,還好之前準備的時候預演過,主要是石軒擔心最後關鍵處無法一心兩用,想不到現在就用上了。

經過幾個月的修行,尤其最後這幾天仙法秘笈的傳授,讓燕巨劍有了全面的認識,控制下法陣還是不成問題,丁明德打打下手加加木材也還算合格。

石軒根據白骨役魂幡的煉製法決,用特定的手法揮舞著,一個接一個的黑色篆字在空中出現,又打入了幡面斷口處,和完好的幡面隱隱相合,終於幡面上半沿結成了一條有著奇特紋路的邊線。

石軒的道袍被汗打濕,又被火烤幹,但還不到成功的時候,黑色的篆字打向了旗杆末端以及和幡面上半沿的相接處。黑色的篆字鑽入了杆身,鑽入了幡面,同時石軒控制著白骨役魂幡前後翻轉,方便篆字的打入。

大喝一聲,最後一個篆字凝了出來,被石軒指向了黑幡,當它打入黑幡的時候,四周陰煞迷亂之氣向黑幡湧了過來,並有一部分成功滲入了黑幡裡。

石軒雖然疲倦異常,但看到法器重練成功,心裡的高興壓制住了身體和精神的不適,勉強用術法保護住身體,將黑幡從火中拿到了手裡,同時示意燕巨劍二人大功告成,不用再控制火焰了。

整個黑幡比之前小了三分之一還多,只有大概一人高。黑色的幡面有著奇異的紋路,看起來妖異炫目,但並沒有重現之前那個惡鬼頭顱,想來那是白骨役魂幡禁制帶來的,而手感則如金如布。

石軒也沒有虧待燕巨劍和丁明德二人,雖然將那小半截幡面收了起來,但之前拾到的其餘幡面碎片還是分給了兩人,另外還拿出一截旗杆殘骸,告訴兩人日後煉器時各用一半,至於現在嘛,讓燕巨劍保管,煉器入門知識過幾天就傳授給他們,當然,那些邪惡需要血祭的部分肯定不會講。

第三十八章 重新上路

雖然幡面和旗杆碎片裡的材料現在無法再提取出來煉器了,但煉製陰、暗、迷、死等類法器的時候加些碎片進去,應該會有不錯的效果,尤其是燕巨劍和丁明德,就讓他們先折騰折騰吧,反正他們沒那麼多好材料。

石軒回房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覺,雖然很多時候精力能通過觀想和行氣恢復,但心理上的疲憊只能通過深層次的睡眠才能消除,畢竟石軒還沒到長生的境界。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日日頭高照,石軒只覺得神清氣爽,吃過午飯就早早回房開始祭煉起法器來。

石軒將黑幡橫執放於盤腿而坐的兩個膝蓋上,按照祭煉法器的步驟先觀想了一個符篆出來,然後調動天地靈氣,在眼前凝結出這個符篆,接著又觀想出好幾個符篆,直到第一層禁制的所有符篆都在眼前凝結了出來。

這時,石軒才用法決手勢牽引這些符篆,讓它們按照玄妙的軌跡在眼前移動,最終形成了第一層禁制。

接下來是最重要的一步了,石軒在靈魂裡觀想生死盤法器的總攝文字,這是激發法器的關鍵,再調用本身體內五行之力凝結出這個文字,然後張口一吐,一個似黑似白的複雜符篆就飛了出來,剛一飛出來,還有些暗淡,但馬上這個符篆就吸納靈氣穩固了下來,最後被石軒指引著打到黑幡上,法器立刻浮現淡淡的幽光,和石軒產生了些奇妙的聯繫。

石軒等得就是這個時機,馬上法決一掐,手一指,眼前的第一層禁制在幽光消失之前就鑽進了黑幡裡。

黑幡開始原地振動,嗡嗡作響,石軒繼續按照祭煉步驟,在外面用法決穩固著禁制,直到一聲仿佛從靈魂深處傳來、讓人眩暈的沉凝的鐘鳴之聲響起,黑幡才安靜了下來,這時,在幡面上多了一個奇異紋路構成的圖案,像是只妖異的眼睛,充滿迷惑人心的味道。

石軒見此,才放下心來,這黑幡果然能承受生死盤的禁制,至少在自己修為再進一步之前不用擔心法器問題了。

根據《寶錄》上講的內容和石軒自己的實驗看來,這黑幡有兩個功效,一是如以前的白骨役魂幡那樣刷出黑光,但不再有掠奪血氣的功能,而是迷魂,使人眩暈、昏迷,加上比以前差些的護持防禦能力,二是吸納消化病氣、穢氣、穢物、邪物,然後可以放出混合後的穢氣,形成一個方圓三丈的穢氣之霧,可侵腐血肉,眩暈靈魂,使人生病,污染器物。

現在這黑幡不能叫做白骨役魂幡了,本來石軒是打算就叫生死幡的,簡單省事,不過瞭解了功效之後,又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這個法器現在還和生死沒關係,就暫時叫做迷魂幡吧,等以後什麼時候有了與生死有關的能力,再叫生死幡。

石軒又再接再厲將第二層禁制給祭煉好才出來吃晚飯,第一層之後的禁制就不必像之前祭煉的時候需要一氣呵成了,而是像修煉術法那樣,一個一個符篆文字的添加溫養。

晚飯後,石軒向燕巨劍和丁明德講完煉器入門的一部分知識後,對他們說道:“你們也知道貧道出來是有事在身的,在這裡已經耽誤很多時光了,最多再過一個月,貧道就要啟程,你們在道法修行上有什麼疑難就抓緊這段時間來問吧,日後再見之時,希望不要讓貧道失望。”

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讓兩人過了道法修行的基礎時光,也有了越來越多的疑難,聽聞石軒將要離開,都很是不舍,不過現在石軒已經是他們長輩了,也不好苦苦勸留,只得低頭稱是。

接下來半個多月裡,兩人成了勤學好問的典範,除開石軒修煉的時間,兩人只要一有問題就過來詢問,石軒也將給他們的《歸真經》半部道書好好地講了一番,免得他們日後走火入魔。

這段時間裡,石軒成功地將迷魂幡祭煉到了第六層禁制,術法也都修煉了第三階,其中上清手樞雷距離第四階也不遙遠了,大概再修煉一個多月就能成功。

只是術法到了第三階後,石軒發現以自己現在的靈魂強度已經無法承受再往上增加符篆,也就是說,在修為有大幅度增長前,無法再修煉術法了,不過上清手樞雷除外,這個小神通應該能修煉到第四階。

同時,石軒也將《上清禹餘秘傳內景五雷法》修煉了個開頭,這是《寶錄》在這個階段的衍生法決,其實也就是《寶錄》在某些階段的別名。

在這篇雷法開頭開宗明義地寫道:雷者,天地陰陽變化之樞機也。

秉承著這個開頭,裡面實在不像是石軒想像的一般雷法,如充滿掌心雷、招雷術、請雷神等。而是花了很大篇幅講陰陽變化,以及如何通過一般的雷法體悟這種陰陽變化,最後再將這種陰陽變化和自己的靈魂修行和肉體修行相結合,總的來說,不是術法秘笈,而是正統修行功法。

所以,石軒現在修煉完開頭後,很是會了些奇怪的關於雷的術法,比如火行之氣陰陽變化產生的赤炎雷,產生的效果和一般的火系術法差不多,只是要難以熄滅那麼一點,爆炸力強那麼一點,以及水行之氣陰陽變化產生的寒冰雷等。

不過這些五行之力陰陽變化的更高層次術法,石軒還沒學會,像水行之氣陰陽變化產生的神水雷,這個用於療傷的術法石軒就還沒學會,因為石軒對於陰陽變化的修行還很膚淺。

這天,山上寒風凜冽,石軒將燕巨劍和丁明德叫到了自己面前:“你們現在應該猜得到貧道要說什麼吧,日後,你們自己要好好修行。”

然後石軒制止了兩人說話,有些裝模作樣,語重心長地說道:“巨劍你雖然武功修行已經到了半步入微的境界,現在學了道法,看起來短時間就有希望進入靈魂出竅的境界,但貧道覺得應該還是要修行一段長的時間才可能,因為你受過的傷很多,已經有些傷到本源,需要慢慢調理。”說到這裡,石軒有意停頓了下。

燕巨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師侄我早年年輕氣盛,中年又桀驁不馴,很是受了些傷,這些年打坐練功的時候,總是感覺差那麼一點就能領悟,陰雨天也會有傷口隱隱作痛,不過從來沒有將這些聯繫到一起,還是師叔您一下點醒了我。只是不知師叔您怎麼看出來我受傷很多的事情呢?”

“呵呵,貧道觀巨劍你之氣,雖然濃厚,但根基稍薄,又充滿殺伐之氣,所以知曉的。”石軒發現望氣術也是一個很奇妙的術法,如果對方不會收斂氣息,一看身外之氣,就能得到很多有用的資訊。

石軒接著分析:“關於受傷調理之事,貧道已經將藥方給了你們兩人,明德是錯過了鍛體最好的時機,少不得要多下些苦工。巨劍,你今年五十有二了,若是到了古稀之年,還不能突破,那就再也無望突破了,因為那時候氣血開始衰敗,除非有大機緣,大奇遇,才有希望成功進階。”

說著說著,石軒有了以前給初中生當家教時的感覺,很有些長輩情懷在心裡,繼續語重心長:“貧道給你講這些,是希望你既不要有焦躁之心,也不要有懈怠之心,修行之路還是要以清淨不染之心行勇猛精進之事才行。”

兩人聽了師叔的教誨,齊齊稱是答謝。

最後石軒提點丁明德:“明德你讀過書,但又心思淳樸,所以處事還很天真,所以你一定要克制誘惑,量力而行,雖然你最大的問題是錯過了最佳的鍛體時機,不過貧道覺得缺乏歷練,也是對你修道的阻礙。”

“對了,還請師叔為師侄們起個道號。”丁明德見常常遇到的沒術法的道士們都有道號,自己這個真法在身的未來天師,怎能沒有道號。

石軒仔細想了下,回想起某個名字:“這樣,明德你們是南字輩,明德就叫南光,巨劍就叫南天!”不行,忍笑忍得有些辛苦了。

“好了,言盡於此,日後再會時,不要汙了本門之名。”石軒也不等他們答話,施展小有清風遁而去。

燕巨劍和丁明德兩人只覺得眼前一陣風吹過,師叔就不見了影蹤,除了心裡有些離別之難過之外,也有對師叔仙法的驚歎。

因為太乙轟天雷符的威力,兩人對石軒的實力都有著誤判,石軒也沒有說明自己修為的習慣,所以在兩人眼裡,石軒依然是一副得道高人的形象,而不是一個剛剛突破靈魂出竅境界的菜鳥。

到了山下,石軒就邊笑邊停止了小有清風遁,雖然又快又奇妙,但現在又不趕時間,石軒可不敢這麼揮霍靈魂之力,而且也沒有幾張符紙在身,這些小神通還是得留到急用的時候再用,只有等修成了法力,才敢在不趕時間時用小有清風遁。

仔細辨別了下方向,石軒沿著官道向北方慢慢行去,大河以南、神都以北的邙山就是石軒的目的地,雖然那裡作為墓葬名地,萬千年來無數人在那裡來來去去,也沒聽說什麼神異之處,但既然徐老道沒去過,石軒就得去查看查看。

第三十九章 途中見聞

雪花大朵大朵地落到路上、樹上、河中、田中,風吹去,一片密密麻麻的冰涼往人臉上撲來,迷迷濛濛地讓行人看不清十幾米外的情況。

還好馬上就要過年了,忙碌了一年的人們絕大多數都窩在溫溫暖暖的家裡,開開心心地準備著年節需要的各種東西,所以這時段也沒幾個人還在路上行走,路上的積雪都有了厚厚一層,要是十一月裡,南來北往人多的時候,雪早就被踩壞了,徒留下泥濘的道路。

一輛精緻的馬車停在了道路中央,其中一個車輪因為陷進雪中已經歪斜,穿著體面棉衣的車夫在那裡用鞭子抽著馬匹,卻還是沒法將馬車拉動,口中低聲罵罵咧咧:“這麼大的雪還要出門,老爺不知道怎麼想的,這個俺看八成也是江湖郎中。”

又試著推了推車身,發現憑自己一個人實在無法推到,有心叫車上的客人下來,又怕得罪這位,要是在老爺面前說上那麼一嘴,自己的屁股還不得開花。等等,後方風雪中走出了一位路人來,中等略高的身材,身上、頭髮上都是白雪。

車夫立刻迎上去:“這位過路的好心人,請幫俺一個忙吧。”學著老爺小廝的斯文用語,卻有些不倫不類。

那位路人聞言停了下來,車夫這才發現是位穿著道袍的年輕後生,手拿一根黑色長幡,雖然長相只能算一般,但卻有種老爺常說的,什麼來著,對,風姿!

石軒從通玄山往北已經走了好幾天,前面兩日還好,穿城過市,沒遇到什麼阻礙,想不到剛過了蔡河,就開始了連續幾日的大雪,道路變得非常難走,好在石軒不用趕時間,還非常喜歡雪,所以每日漫步在大雪中,也算是別有情趣。

對到車夫的話說,石軒只看了一眼,就笑道:“你把車上的人叫下來,自己一個人就能推動,哪還需要貧道相助。”

車夫訕訕笑了笑,壓低聲音:“俺哪敢啊,車上是俺家老爺的貴客,小道爺幫幫忙,以後到了開陽城,俺李三李吉還是有些名頭的,有什麼儘管找俺。”

“呵呵,好吧,貧道要是到豐城,指定找你。”石軒見車夫這幅樣子,有些好笑,不過順手之事,也就幫一幫。

“哎呀,小道爺,您可別不信。”李吉望望身後的馬車,又低聲說道:“俺家老爺從涼州任上調來了這豐州任刺史,衙門就在開陽城中,俺李二在老爺面前還是能說上些話的。”

石軒對這些也沒放在心上,笑笑沒說話,和車夫一起走到了馬車邊,車上那位貴客不知道在做什麼,反正沒什麼動靜。

伸手試了試,然後猛一發力,馬輪就從凹陷處升了進來,然後整輛馬車就往旁平移了幾尺,接著穩穩地停了下來。

做完這些,石軒對自己現在的力氣很滿意,鍛體加內氣的效果確實不錯。對車夫示意了一下,就接著往前而去。

車夫嘴巴微微張開,無法合攏,一直到石軒背影消失在風雪中,才感覺自己嘴裡滿是冰涼,回過神往旁邊不停地呸呸呸,然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娘的,這小道士看起來沒幾兩肉,這力氣可大得沒邊了,不會是什麼精怪吧,呸呸呸!不要自己嚇自己!”

匆忙回了馬車駕上,揚起鞭子,繼續風雪中的旅程。

石軒一直走到黃昏,才看到一個小鎮子,正對鎮口的那條街是在外面嬉鬧的小孩子們,三三兩兩地東奔西跑。

小孩們看到石軒在街口抖落著身上的白雪,可能是大雪封路,好幾天沒見過外鄉人了,立刻就圍了過來,在四周嘻嘻哈哈地看著,還有些指著石軒的黑幡,石軒如果回望而去,立馬就躲到兩邊,剛一收眼,馬上就又圍了上來。

看到這些歡樂的小孩子們,石軒的心情也被感染,想上去逗逗小鬼們,街道另外一端響起了鞭炮聲,小孩子一聽就興奮了:“去看放炮了!”

“不許跟我搶炮竹!”

“哥哥……哥哥,等等小丫。”

然後一窩蜂地就跑了過去。石軒笑著搖搖頭,向幾位在路邊閒聊的大嬸問路:“大娘,鎮上的客棧在哪裡?”

幾位大嬸老早就注意石軒了,畢竟是今天進鎮子的第一位外鄉人,其中一個圓臉大眼睛長得很和善的大嬸指著街尾:“諾,走到街尾就能看到了。”

石軒表示了謝意,剛要離開,就被圓臉大嬸叫住,有些神神秘秘:“後生啊,大娘看您這麼大雪還在外面趕路,一定是有急事吧,大娘跟你說,去街西頭的赤霞神君廟拜拜,一定能心想事成。”

石軒心想這哪跟哪啊,對大嬸道:“大娘啊,你看我這身,這幡,我是一正宗道士,這赤霞神君廟可不是咱們道門的吧?”

大嬸們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另外一位看起來很精明的大嬸搶先說話:“哎喲,小道士,你們這些道士一點用都沒有,俺去道觀拜了好幾年,俺家媳婦一個孩子都沒生出來,這赤霞神君廟幾個月前才修好,俺才拜了幾天,俺家媳婦就懷上了,小道士,你也別當道士了,去信赤霞神君多好。”

“就是,就是。”

“你們這些信歪門邪道的道士,死後可會下地獄的!只有信了赤霞神君,死後才能去天上享受!”

大嬸們七嘴八舌地說著,石軒對這些信仰之類的可不感興趣,充耳不聞地往街尾處走去。

“這個該死的小道士,死後一定會下地獄,被赤霞神君油炸!”

“我看他一定是壞事幹多了!”

※※※

石軒猛然間就想起以前在夏安城就聽說過這赤霞神君,在街坊的八卦中聽來的,想不到現在這位神君已經有這麼多信徒了?這種小鎮也有寺廟了啊。這位據說求子很靈,難道是這個世界的送子觀音不成。

走到街尾,孩子們都圍到一家大戶門前,看著那家的家丁在那裡放鞭炮,等到鞭炮聲一聽,一群孩子就沖了上去,想撿放過的爆竹玩,可是卻被兇神惡煞的家丁們攔住,門口走出一位穿著奇異的似袍似裙、似道似釋紅色衣物的男子,長喝一聲:“請神位~!”

然後在門口站著的一隊和他一樣服飾,但卻是淡紅色的十個男子,就跟在領頭的捧著一塊木牌的紅衣男子後面,走進了大門。

石軒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繞過人群,往另外一面拐角處的客棧走去。經過人群的時候,聽到小孩子們在抱怨:“真是,撿個炮竹都不成。”

“這些紅衣服的人都好凶啊,還來俺家拿錢呢,俺爹說明天過年就不吃肉了,一定得把錢捐給什麼什麼神君廟!”說著說著,這孩子居然就哭了,“俺想吃肉嘛。”

“我家也獻了好多東西!”

“我家也是,我家也是!”

“喂,小鬼們,不要亂說話。”一位圍觀的中年漢子聽到這些話,教訓起他們來,“這是在表示對神君的誠意,神君來年才會保佑你們家豐收,死後才會上天!你們還敢亂說,以後就會下地獄!被惡鬼吃掉手,吃掉腳……”

小孩子們聽得有些害怕,齊齊做了個鬼臉,四散回家去了。

“這些搗蛋小鬼,也不看看,這張大戶,之前不是不信神君嗎,現在好了,家裡接連生病好幾個,嘿嘿,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才將神君的神牌請進去。”中年漢子對周圍的人顯擺。

“就是,就是。”眾人齊齊點頭。

石軒聽得好奇心起,運氣望氣術往張府一看,只見有道白色氣柱,夾雜著些許黑色,然後府中升起一道赤色氣柱,表面莊重神聖,但內裡卻有些黑色斑點,同時整個氣柱給石軒的感覺是極端、執拗,但本質並不強,至少不如石軒自己。被赤色氣柱一沖,白色氣柱裡的黑色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從望氣的結果來看,這赤霞神君倒是真有些修為,只是不知道內裡的黑色斑點是什麼,畢竟一個“神明”,出現這樣的狀況,石軒沒經驗沒見識,判斷不出來。

見不是什麼邪神,石軒轉身走進了客棧。

逢到年節,客棧裡除了店主一家子,連小二都回家過年了,不過這樣也好,清淨安寧,方便石軒修行。

一夜無話,石軒清晨起了個大早,飄飄揚揚下了好幾天的雪終於停了,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一陣陣的溫暖。

石軒也沒打算在這小鎮呆上多久,吃過早飯就準備結帳離開,這時聽到客棧外傳來陣陣哭聲,循聲找去,就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棉衣的中年男子,手上抱著一個大大的包裹,在那裡使勁往前掙扎著,他的左腿被一個穿著同樣樸素的三十來歲的婦女抱著,被他拖著往前挪動。

“孩子他爹啊,不能都獻給神君啊,咱家還要過日子,嗚嗚嗚。”這個婦女邊死死抱住,邊放聲嚎哭。婦女旁邊站著個小丫頭,也跟著大哭不已。

“你這該死的,這是表示我們誠心的時候!不是每日在家裡拜拜能表示的!”中年男子使勁抽著腿。

“都獻了,要把我們一家子都餓死啊!”“爹爹,二妞餓,嗚嗚。”

“這樣餓死了好!多麼有誠心啊!神君一定讓我們上天去!到時候就好了!”中年男子臉上充滿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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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治病救人(上)

一家三口哭哭鬧鬧地在那裡糾纏著,旁邊已經圍上了一些人,有的似乎義憤填膺地準備上來管管,只是兇狠的目光是看著那少婦的,也有另外一些人似乎想上前,但看看少婦和小丫頭後,又看看身邊的家人,又悄悄退了回去。

石軒有些看不過去,你自己信歸信,殘了死了都是自己的選擇,但不能讓媳婦女兒跟著餓死吧。上前一步,對著這個黃瘦中年漢子後腦輕輕一擊,精確控制的力度讓他沒發出一點聲音就昏迷了過去。周圍準備上前的人也被震住停在了原地。

當黃瘦漢子倒了下去的時候,他媳婦和女兒才發現不對,睜著哭得紅腫的一大一小的兩雙眼睛看著石軒。《小說下載|WRsHu。CoM》

“將他扶回去吧……哎。”本來想說自己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自己離開之後,這男人要是還要執意如此,這母女兩該怎麼辦,不過石軒發現前面陰影裡躲著的兩個傢伙時,心中有了一個主意。

少婦將自家男人拖起,剛想向小道長答謝,就看到小道長對著前方角落淡淡地說道:“出來吧,還想看什麼好戲?”心中奇怪,也跟著看了過去。

只見角落出來兩個淡紅色怪異衣服的男子,正是神君廟裡的神僕,其中一個臉上坑坑窪窪,飽經風霜的男子臉色難看地對著石軒:“尤那小道士,可知這是對神君不敬!”

圍觀的那些鎮民也紛紛指著石軒:“這小道士不是個好東西,居然敢不敬神君!”

“人家王家二哥自願奉獻給神君,他居然敢阻攔!”

也有悄悄的聲音:“俺說當家的,這王家老二是不是有些太傻了?”

“人家這叫虔誠,別亂說!”

石軒拿著黑幡上前兩步,輕笑道:“哦,貧道倒想看看對神君不敬是個什麼下場。”

對面兩個神僕臉頓時黑了下來,兩人自從當了神僕還沒遇到過對自家這麼蔑視的傢伙,不過看這小道士這麼淡定的樣子,會不會有什麼依仗,心中稍微有些打鼓。

不過四下打量,周圍人群都因為石軒對神君輕蔑的話語憤怒了,包括剛才有些猶豫的人,也包括那些大嬸大媽,少婦少女,只有小孩子們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躲在邊上看,兩人頓時心下大定,風霜臉上前喊道:“你這妖道,如此倡狂,該死!大家一起將他綁了去神廟,讓神君降下神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石軒舉起迷魂幡只是一刷,一道黑光過後,兩位神僕都暈倒在了地上,四周準備圍上來的人們見此情狀,都嚇得退後兩步,又看看地上兩位神僕,人群中又沖出來三四位,有漢子,也有大嬸,向石軒撲來,其餘人等都以驚恐的目光看著石軒,不由自主地往邊上退卻。

石軒再次一刷,沖上來的幾位也都躺在地上了,然後轉頭四下看去,被他看到的人,都臉色蒼白地後退,口中喃喃自語:“真是妖道,妖道啊。”差點退到街道兩邊的溝裡,而小孩子們眼睛裡除了恐懼,是亮閃閃的興奮、好玩。

“諸位,你們說,神君要是有靈的話,該怎麼處罰貧道呢?”石軒似笑非笑地開口了。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趕來,沒有見到先前情景的人向之前的人打聽著,有那麼幾個貌似很虔誠地站了出來:“你,你,這,妖道,神君一定會顯靈的,指不定,指不定,你今晚就,就生病死了,也不看看張大戶的下場!”說到後面倒有了些底氣。

這時王家老二也被另外的人搖醒,看著石軒,憤怒地沖了上去:“妖道,受死!”

石軒伸了左手出來,一把抓住王老二的衣領,然後往上移到他的脖子,將他輕鬆地制住,提在手中。

“貧道要去神君廟,看看神君怎麼懲罰貧道。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石軒一手拿幡,一手提著王老二,說罷也不等眾人,慢悠悠,散步似地往神君廟走去。小丫頭二妞跌跌撞撞地走上來,拉著石軒的衣角,怯生生地跟著往前走,而她娘則走在一邊,神色很是矛盾。

憤怒但又恐懼的人群沉默而又壓抑地跟著石軒往神廟走去,有些人偷偷地撿起了石頭,有些人悄悄地退到了最後的位置。

石軒在身後浩浩蕩蕩幾百號人擁護下,走到了位於街西頭的赤霞神君廟。

神君廟是占了土地廟新修的,外觀上還有些土地廟的特別形狀,和石軒在其他城看得的一樣,不過整座神君廟給刷成了赤紅色,分外奪人眼球。

神廟裡的神僕和神使們早就聽人通風報信,這時二十多個人就聚集在門外,手上拿著鐵棍、大刀。見到石軒過來,在神使帶頭下,呼喊著神君保佑就向石軒沖來。

石軒一搖迷魂幡,黑光當頭一刷,這些只是初具武功的漢子就昏迷了一大半,再一刷,就只剩下一位翻滾得比較快的神使了。

這位神使翻滾中,突然一道火光從他手裡冒出,向石軒射來,石軒早就發現這神使有些道法根底,身上也有符篆,畢竟望氣術一望,這種還不會斂氣術法的初學者,可沒有什麼秘密。

另外一道黑光垂下,輕鬆地就擋住了火光,同時神使也被第一道黑光刷暈了,周圍有幾位剛想為神使喝彩,見到妖道如此輕鬆,臉立刻又哭喪起來。

“你,你,你……你,還有你,將他們都抬到大殿之中。”石軒指著人群中比較畏懼的那些人,讓他們幫忙將這些神使神僕給送到大殿去,連之前昏迷的兩位也不放過。

進到大殿,迎面一尊華麗的男性神像就立在那裡,全身赤色,寶相莊嚴的端坐在神臺上,面容似人,但又多了些花紋。

石軒站在一旁,嘴角含笑地看著神使、神僕們都被放到了大殿中央,等到鎮民們都來得差不多了,才站到了神像旁,讓小孩子都出去,接著對著鎮民說道:“既然大家都說神君有靈,那貧道在這裡殺他神僕,他會不會降下神罰呢?”

手一揮,一道淡白色的風刃就直接割斷了一位神僕的脖子,正是之前那位風霜臉,噴起老高的一柱鮮血,周圍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倒退聲、吸氣聲,想不到這妖道說殺就殺了。

石軒神色輕鬆地站在那裡,過了片刻又道:“你們看,貧道都殺了他神僕了,他也沒反應,可大家都說神君真的有靈啊,那貧道都殺掉,他應該憤怒了吧。”

周圍人啞口無聲,石軒手一張,金鐵交鳴聲中,一道青色雷光擊在了大殿中央,轟的一聲,那些個神僕神使,都被劈得焦黑,炸得四分五裂,鎮民中很有幾位直接暈了過去。

“嘖,這神君脾氣真好啊,還沒來懲罰貧道,可貧道等不及啊,你們說怎麼辦?”石軒自己都覺得口氣有些討打了,準備上重頭戲了,“你們說,要是貧道將神君的像給毀了,他總該來神罰貧道了吧?”

也不待眾人答話,將王老二扔到了大殿中央屍體中,轉身一刷,黑光將神君像上隱隱的神光刷掉,石軒早就看出這神有些道行,但望氣看來,實力並不強,尤其是這小鎮上的神廟,神光幾乎沒有,基本靠鎮民的香火願力撐著,剛才那一刷就是用穢氣腐蝕了香火願力,神光自然就沒了。

而望氣看到的神光最密集的地區,居然是在不遠處,從之前問路的情況,那裡是開陽城,只是看不到神光本體在哪,想來那神會斂氣之術。本來沒打算去開陽城的,這下不得不去了,要做就得做絕。

將神像上的神光刷掉之後,石軒也不動用法術,一拳一拳地將神像打碎,冥冥中石軒感到一陣憤怒的情緒從神像傳來,哼,想隔空傳遞神念,再修煉幾百年,到了元神之上再說吧。

轟的一聲,神像完全的倒塌了,憤怒的情緒也沒了,鎮民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石軒毀掉神像,有的嘴裡念叨著:“神君,神君。”有的懷疑地看著神像。更多的是種崩潰的表情,比如王家老二在那裡崩潰般地喊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一片嘈雜中,有人大喊:“我的銀子!”然後瘋了般向功德箱沖去,一時打不開,就推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接著蹲下來拿裡面的財物。

很多人恍然大悟,除開幾個還傻在原地的,都跟著沖上來想搶財物,有聰明的,直接往殿后廂房跑去,有不怕噁心的,直接在地上的屍體上翻找。只是因為石軒站在那,沒人敢於對其他人動手。

石軒這時才有些懊惱,之前豎形象下手太狠,都沒留下活口,這下靈魂都不知道飄哪去了,怎麼拷問消息,看來只能找鎮民問了。

猛然間,石軒看到一個小小身影走了進來,一路走到石軒身邊,拉了拉石軒的衣角,仰著頭:“道長大叔,你能不能救救我娘親,娘親病得很重,嗚嗚嗚。”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好。”石軒對於這個沒什麼好推辭的,同時轉身對大殿裡的鎮民說道:“貧道覺得,有人肯定認為神君一定會來懲罰貧道,只是不是現在,不如貧道在鎮子裡多待幾天,讓你們看看神君來還是不來。”

要是神君廟報復,自己在鎮子多待幾天也能阻止,開陽城距這裡只有半天的路程。

第四十一章 治病救人(下)

跟著小女孩轉過幾個彎,就來到一座破舊的房子,前門進去一個小小的院子裡放養著些母雞,穿過院子就進了堂屋,光照並不好,昏暗的樣子。

一路上小姑娘哭哭啼啼的,石軒都沒問清楚她的名字,倒是聽她提起,這病神君廟也沒治好,白白賣了一隻母雞。

拐進了左邊的廂房,一進去就聞到刺鼻的藥味,窗子都關得嚴嚴實實,不讓一絲風透進來,屋子裡的擺設很少,也很破舊,一張很陳舊的床上躺著一個婦人,臉色黃腫,身上的棉被緊緊裹著。

石軒用望氣術看去,頓時松了口氣,雖然病氣纏繞,但並沒有傷到身體本源,拿起迷魂幡一刷,就將這婦人身上的病氣盡數吸收了。

小姑娘還沒對道長大叔說些什麼,就看到一道黑光往娘親身上刷過,然後聽到道長大叔吩咐:“去將窗戶都打開,通通風吧,你娘沒什麼問題了。”雖然很驚訝,但早熟懂事的她立刻跑去推開窗戶,然後蹬蹬瞪跑回來,蹲在床邊張大雙眼看著她娘親,想看看發生了什麼變化。

清爽的風從視窗吹了進來,片刻之後,床上的婦人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立刻聽見女兒在耳邊說道:“娘親,你醒了,道長大叔說你病好了,是不是啊?”

婦人這才發現全身輕鬆,雖然還有些體虛無力,但卻是前所未有的舒服,忙將視線轉了過去,就見到一位年輕道人坐在那裡:“這位道長,實在是多謝了,妾身衣衫不整,不便起身,請萬萬贖罪,診金稍後奉上。”

石軒擺了擺了手:“診金就不比了,夫人你若覺得不安,那貧道有幾個問題,還請你盡心回答。”

“那請道長發問吧。”婦人想了想了,也沒覺得回答幾個問題有什麼。

石軒問了問關於赤霞神君的事,婦人雖然在建神君廟之前就患上了病,但那時並不太重,所以還是聽聞了一些事,赤霞神君是從開陽城傳過來的,周圍幾個鎮子都是這樣,傳過來的時候,神君廟就霸道非常,強佔了土地廟,攆走了廟祝,官府還為他們撐腰。

後來有幾個求子心切的婦人去拜了之後,過了幾月都懷上了,頓時讓鎮上的人們震撼不已,於是漸漸就香火鼎盛起來,就連婦人自己,都賣了雞湊了香火錢去拜了拜,可惜後來病還是變得越來越重。後來為什麼變成了奉獻財產,就不得而知了。

石軒聽聞對婦人說道:“恩,沒什麼問題了,貧道就住在客棧裡,夫人要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讓小丫頭來找貧道。”然後對著小姑娘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去。

緩步走到了院子裡,門週邊上了一些看熱鬧的人,想看看這妖道,呃,仙長,是不是真能治好這寡婦黃氏的病,連求神君都沒用的病!

石軒看著門外的那些人,心裡卻在想著之後的安排,用辣手震懾了這裡的鎮民,破除了神君神通廣大、靈驗非常的形象,降低了人們的信仰敬畏之心,那在不短的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人做害家人的癡信之事,只要在效果結束之前,將赤霞神君廟連根拔起,那就算是解決這件事了。

剛慢慢走到了院門口,就聽到後面婦人的呼喚聲,轉頭看去,婦人氣喘吁吁地跑了出來,衣衫一看就是匆忙穿上,見石軒望過來,指著母雞:“道長,你不收診金,至少帶只雞走吧,要不然妾身就是不知恩的人了。”

“啊,你看,你看,這黃氏就好了,神仙也沒這麼快!”

“之前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現在就活蹦亂跳了,當家的,這道長怕真是……”

“她家求神君都沒管用的,這道長,不對,仙長,也就這麼會工夫,真是神通廣大啊,比神君還強。”

“我說,那神君不會真是邪魔外道吧,要不然哪來這麼個厲害的道爺和他作對。”

※※※

院子外的人們頓時就如炸開的油鍋,沸騰了起來,這黃氏可是他們之前親眼所見,躺在床上起不來,郎中來了只是搖頭,神君廟也無能為力,可是在這道長手下,也就那麼半刻鐘不到,就和常人一般無異了,神奇,實在是神奇!

石軒看了婦人一眼,笑著說:“那就燉一隻吧,你和小丫頭記得給我端一碗過來就行了,其他的你們就自己解決吧,我這是恩人的要求,不許反對。”

這時門外畏畏縮縮走過來一對男女,一進門就跪倒在地,不停磕頭:“道長,道爺,救救我家孩兒吧。”想來是目睹了黃氏的康復,被衝擊到了。

黃氏走上前,在石軒耳邊輕輕道:“這是街頭張大泉家,有個獨生子,前些日子得了癆病,都咳出血來了,家財花光了大半還不見好,求神拜佛也沒用,只是不知求沒求過赤霞神君。”

張大泉似乎聽到黃氏所言,忙跪著前移半步:“道爺,赤霞神君,咱家也舍了不少錢,可立兒還是不見好,若是道爺能治好他,讓咱了都願意!”說完一個大男人居然伏在地上痛哭,他媳婦也是哭天搶地。

石軒想想,也算是收集病氣,提升迷魂幡威力吧,對兩人點頭:“起來吧,帶貧道去你家看看。”

張大泉和他媳婦立刻謝天謝地站了起來,帶著石軒就往他們家走去。他們家和黃氏家家境差不多,都是比較貧困的人家,屋子裡很多地方都是空蕩蕩的,有些地還能看出之前傢俱的痕跡。

跟著夫婦二人進了一間屋子,剛進去就聽到孩子的咳嗽聲,張大泉他媳婦馬上上去幫孩子扶背順氣。

石軒抬眼望去,這孩子十二三歲,沒有病氣,但是本身氣柱飄散單薄,顯是傷了身體本源。

這時可不能用迷魂幡治病了,還好石軒有些草藥學的知識以及人體經脈結構的知識,坐到床邊捏住了這孩子的脈門,脈搏強勁有力,竟然是有內力在身!

石軒心下有些明瞭這孩子的病因了,轉頭對張大泉道:“你和夫人先出去一下,貧道要施展秘法,別人可瞧不得。”

或許是之前治好黃氏太震撼了,張大泉夫婦沒有異議的就退出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石軒這時才突然喝問這名叫張立的孩子:“你這身內力是怎麼來的?”

本身張立正要看看這奇怪道士要用什麼秘術,忽然聽到喝問,心裡藏著的大秘密好像突然就暴露在別人眼前了,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什,什麼,內力,咳,你,你管我,你管我哪來的內力!”

石軒用種看快死之人的憐憫目光看著他:“你信不信,要是你不告訴我,不停止練功,你活不過三個月的!”

“臭道士,你,咳,你亂說!”因為癆病,已經害怕異常的張立這時情緒激動起來。

石軒不說話,只是繼續用剛才那種目光定定地看著他,張立先是對視了片刻,然後低下腦袋,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咳咳,我,我說。”

原來張立在幾個月前,和小夥伴去山上玩,順便采些蔬果補貼家裡,誰知道一不留神就掉到了一處斷崖下,可是幸運的是被一顆大樹擋住了,還發現了一個山洞,裡面有一本武功秘笈還有一瓶藥丸。

張立這下興奮了,以前常常聽到路過的江湖客們吹噓武林生活,很是神往,恨不得早點長大,去拜入哪個名門正派學武,現在居然得到一本武功秘笈,還是在隱蔽的山洞裡,一定是本很好很好的秘笈。

於是張立將秘笈藏了起來,私下裡就開始了修習,想像著有朝一日練成絕學,成為武林第一高手,吃香的喝辣的。

或許本身天賦還不錯,加上藥丸的幫助,不到一個月就給他練出了內力,但是在藥丸吃完後,他就發現雖然內力越來越強,但身體越來越弱,最後竟然還得了癆病,真是生不如死。

石軒搖了搖頭,沒人指導真可怕:“你這是速成的後果,本來靠藥丸練出內力倒沒什麼,只是鍛體環節走了捷徑,以後永遠要比別人差一些而已。”

停頓了下,才加重語氣:“但是,你練出內力之後呢,看看你家的狀況,能提供你每日所需的肉食嗎,煉精化氣,煉精化氣,要是沒有補充,那就是在煉化你自己的本源。這本源一弱,想不咳血都難啊!”

“你這內力呢,還是停練一段時間吧,將身體養好後再練,對了,你這不是癆病,只是很像而已。”石軒擔心這孩子不聽,掐訣念咒釋放了一個普渡甘霖咒,稍稍補充了下張立的本源,至少讓他不再那麼咳嗽。不這樣顯不出道爺手段,後續安排就不會有人聽。

張立被這神仙手段驚住了,對於仙長的話自然言聽計從。“養好身體之後,你先練好拳腳,日後就自個兒上山打獵,補充肉食,這樣才是修行正道。貧道觀察你的內力,還算是中正平和,不是傷人傷己的類型,只是越往後文字越深奧,你這種只上過幾年私塾的孩子,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了,還是去找個門派,慢慢打基礎吧。”

第四十二章 小乞丐?

石軒給出了自己的意見,至於照不照著做,那就是張立自己的事情了。

接下來進屋的張大泉夫婦,看著張立的咳嗽大為好轉,自然感激涕零地聽著石軒吩咐,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好好給張立滋補。

石軒一直在這個小鎮呆了三天,也沒見赤霞神君廟再派人過來,同時活蹦亂跳的石軒也讓那些還在相信神君的鎮民們更加深了心裡的疑惑,本身就疑惑的則基本拋棄了信仰神君。

這三天,鎮上有些個頭痛腦熱的都往石軒這裡來,石軒來者不拒,正好迷魂幡需要吸納病氣,只是畢竟是小鎮,也沒那麼多重病之人,讓石軒心裡頗為遺憾。

小鎮距離開陽城並不遠,石軒吃過早飯出發,到得開陽城還不到午飯時分。

作為五州通衢之要地,開陽城並不比揚州府、楚州城遜色多少,尤其是剛過完年,不少城外之人都往城裡湧去,一年難得的閒暇時光,自然要在這裡好好享受下。

在入城的隊伍中,石軒發現了不少僧尼道乞以及衣著怪異之人,只是用望氣術看去,基本都是招搖撞騙之輩。石軒對此有些疑惑,畢竟一下子這麼多奇怪之人往城裡去,應該是事出有因,總不可能約好一起去趕集吧,只是看守城士兵的神色,對此卻是習以為常。

石軒悄悄地問了下排在自己前面的、穿著新棉衣的大嬸:“大娘啊,向你打聽個事,為什麼這麼多方外之人往開陽城裡趕呢?”

大嬸開始並不想搭理石軒的問話,只是聽完之後,卻壓不住說話的欲望:“敢情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小道士你跟他們一樣的目的。我給你講啊,刺史生了重病,請遍了附近的名醫,也沒任何好轉,甚至連洛京來的太醫還有求赤霞神君都束手無策。所以這一過了年,立刻往四裡八鄉張榜,請奇人異士到府,若是能治好,嘖嘖,必有重謝!”

石軒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這麼多奇奇怪怪之人往城裡趕的原因,要是能治好刺史的病,重謝先不提,在豐州得到刺史的感激,那就是一筆無形的巨大財物,難怪有沒有本事都想來試一試。

一轉念,石軒醒起,刺史是從涼州調任過來的,而赤霞神君也是從涼州傳過來的,這二者之間很難說有沒有什麼關聯,不如趁這個機會,光明正大地混進去,只要見到刺史,望一望他的氣,最少也能得到一些消息,如果夜晚摸進去,找不找得到刺史還兩說呢!

因為那麼多人在一起,本身的氣就混在了一起,望氣術根本無法將他們的氣分開來,只有走到一個人的面前,才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氣,除非人群中有特別強大或奇怪的氣,才能一眼看出來。就像之前在小鎮望氣,開陽城除了一股巨大的人氣之外,就只能看到赤霞神君的神光。

進城的時候,守城士兵對石軒也沒多盤問什麼,畢竟這兩天進城的道士實在是太多了,收了兩個銅板的入城稅,就揮手讓石軒進了城。

石軒進了城,就急忙向前面那夥和尚詢問:“幾位大師,不知去刺史府應徵,需要個什麼章程?”

領頭的那位肥頭大耳,油光滿面但還算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一聽這話,立刻就皺起了眉頭:“小道長還是不要去趟渾水的好,這治病救人的事,還是要看真本事的。”

他身邊的小沙彌上前一步,眉清目秀的樣子帶著些許驕傲:“我家方丈可是遠近聞名的藥到病除,就算是捉鬼拿妖,那也是赫赫有名,小道士你也不打聽打聽大佛寺的智光禪師是誰,你就不要想渾水摸魚了。”

“阿彌陀佛。”肥頭大耳智光禪師低喧一聲佛號,表面上一派淡定的樣子。

石軒無奈,只好重新找人詢問,可惜這些人都怕被人搶了生意,巴不得去的人越少越好,怎麼可能告訴你消息呢。最好還是問了開陽城中的原住民,綜合起來才知道了準確的消息。

先去刺史府門口登記,到晚餐時分,再去刺史府大堂享受宴飲,期間刺史會到大堂接受大家的診治,到時候就各憑本事了。反正前一天那一兩百個僧尼俗道醫們,沒一個讓刺史的病情有一絲緩解的,自然都被亂棒打了出去。只是聽說因為前一天的失敗,刺史打算到時候先讓這些人展示下本事,有本事的人才讓看病,畢竟那麼多人,一個一個輪著來,本身就有病在身的刺史可是很難過的。

石軒問著路到了刺史府門口,因為刺史是住在府衙,所以府門前有一個大大的廣場,現在廣場上圍著一堆人的地方,應該就是登記之處,只是在廣場上三三兩兩坐著的那些人,難道想直接等到晚飯?

登記的時候,那位中年富態管家對石軒這麼個年紀輕輕的小道士,很是冷漠,想來不認為石軒有本事能治好刺史的病,不過石軒則收穫不淺,望氣看來,連刺史府的管家都和赤霞神君有些淵源,那刺史本人恐怕就更深了。

找了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小店,石軒準備吃了午飯,下午先去探探赤霞神君廟。正在吃喝的時候,聽到夥計在大聲呵斥,轉頭看去,卻是在攆一個小小的乞丐,臉上黑乎乎的,看不出有多大,但看小小的身子,怕是不超過十歲。

小乞丐腳步靈活,在店裡店外繞來繞去,兩個夥計怎麼都抓不住他。石軒輕輕咦了一聲,這小乞丐竟然有輕功底子,難道是丐幫的,可是這個世界有丐幫嗎?

將夥計繞暈了之後,小乞丐一下竄到了蒸籠前,抓起一個白白的饅頭就往外跑,可惜夥計也學乖了,分了一個堵住門口,頓時小乞丐進退兩難。

小乞丐黑黝黝的眼珠子轉了一下,將手伸了出去,用清脆的聲音為難地說道:“要不,將饅頭還給你們?”

白白的饅頭上已經有了黑乎乎的手指印,夥計一看頓時火冒三丈,挽起袖口:“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這個破乞丐。”

一直冷眼旁觀的石軒,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射雕裡面郭靖第一次見到黃蓉的場景,也是乞丐、饅頭、黑手印,只是現在這小乞丐太小了一點,笑了笑,對夥計說道:“這錢我出了吧,不要為難這小孩。”

夥計見有人給錢,也就順勢收手,這小乞丐太靈活了,真要收拾她,還不得把店裡鬧個雞飛狗跳。

小乞丐似乎也沒有料到有這一處,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石軒,石軒對著她溫和地笑著說道:“要不過來吃吧,你看我這桌子上有雞有魚。”

咕嚕,小乞丐吞了一口唾液,但是眼睛裡卻充滿了戒備:“娘親說,笑得很假的大叔要是請你吃飯的話,一定不要答應!”

石軒摸摸臉蛋,笑得很假嗎,只是看到這場景,有些懷舊罷了:“那你就吃你的饅頭吧,我自己慢慢吃。”說完拿起筷子,每樣菜都夾了點來吃,同時偷偷對小乞丐施展了一個安穩情緒的術法。

看著石軒的動作,小乞丐眼睛裡閃過慧黠的光芒,加上術法影響,恐懼戒備之心大減,歡呼一聲,將饅頭放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就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石軒招手叫夥計過來,讓他打了一盆水拿了一張帕子,然後對小乞丐說:“你先洗個手,洗個臉吧,這菜又不會跑掉。”

“不要,娘親說不要將菜置於自己眼睛之外,要不然會出問題。”頭也不抬地繼續吃著。

石軒微汗,這娘親教得挺好嘛,只是這小丫頭怎麼會自己在外面找吃的。不過不方便直接問這個問題,先跟著小乞丐的話問道:“呃,會出什麼問題?”

小乞丐好像被問住了,筷子戳著嘴唇,一下一下,呆了片刻,才說道:“可能你會往裡面吐口水捉弄我吧!人家就常常這麼捉弄師兄、師姐他們。”

“哦,那你師兄、師姐、娘親他們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石軒循循善誘。

“才不告訴你!”小乞丐警惕地望著石軒,過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憐兮兮地說道:“不會是娘親讓你來抓我回去的吧,人家一直都好小心沒說自己的名字。”

剛開始聽到拒絕的回答,石軒還在構思應該怎麼套話,想不到小丫頭自己就招了,微笑搖頭:“我都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娘親啊。”

“真的?”小乞丐將小臉湊過來一點,看石軒神色莊重,不像是撒謊,頓時放下心來,愉快地繼續埋頭吃喝,可是才又夾了一筷子雞肉吃掉,就僵在那裡一會兒,然後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嗚嗚嗚,可是人家想回去了怎麼辦?”

石軒覺得有點跟不上小丫頭的思路了,這情緒變化也太快了吧。

待小乞丐依依呀呀地哭完,石軒才問道:“那你家在哪裡,姓什麼名什麼,要不我幫你帶個口信,仰或直接送你回去?”

小乞丐抬起頭,臉上的污垢被眼淚沖刷出了兩條痕跡出來,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膚。有些疑惑地回答:“娘親就叫娘親啊,對了,有人叫她聖後,也有叫她魔後。”

石軒一愣,馬上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小乞丐哭完繼續狼吞虎嚥,嘴裡含糊地回答:“人家姓楚,叫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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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神君廟

石軒頓時無語,本來只是懷舊下黃蓉的,這算是撿了個小魔女?

“綰兒今年幾歲了?”石軒感覺自己像個怪叔叔,不過要是順路的話,將小丫頭送回家也未嘗不可,沒看到也就算了,遇到了就不能看著這麼小小的一個孩子在街上流浪。當然,也借此機會和魔後認識,這種隱秘而又龐大的門派知道仙道消息的可能性要比其他人高不少,有錯過沒放過嘛。

楚綰兒伸出空閒的那只手,手掌嬌小,手指芊芊,比了個五,然後比了個二,這種問題似乎不值得停下吃飯這件重要大事來回答。

“呃,七歲啊,怎麼會想到離家出走?”這年紀實在是太小了,能流浪到今天還沒出問題,要麼是運氣極好,要麼小丫頭就是一條小狐狸,雖然天真爛漫了些,但該有的戒備和心思都有。

“哼。”楚綰兒似乎是吃飽了,停下了筷子,鼻孔向天,哼了一聲,表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石軒偷偷放了個術法印記在綰兒的身上,畢竟現在不能直接帶她回去,自己還要處理赤霞神君的事情,等都辦完了,再去領她走也不遲,現在這個同心咒術法印記,可以讓自己在方圓二十裡內感受到小丫頭的情緒,要是有恐懼之類的感覺,那就表示有危險,這個術法練到第九品,就可以在方圓千里內互相通話。

見石軒沒在追問,而是在那裡做些莫名其妙的動作,楚綰兒大大的眼睛裡流露出不解,還有些看見瘋子的擔憂。

“既然綰兒你想家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石軒也沒抱楚綰兒會答應的心思,畢竟要是這麼好拐的話,她也不可能這麼活蹦亂跳地遇到自己,只是先通告一下,等忙完赤霞神君的事情直接提走就是。

楚綰兒一愣,然後馬上拍手歡呼:“好啊,好啊,不過道長大叔你得和綰兒一起去城西破廟那裡取下東西。”話一說完,跳下凳子,就快步往店外走去。

石軒似慢實快地跟在楚綰兒蹦蹦跳跳的身影之後,想看看這小鬼要玩什麼把戲。

到了一條繁華無比的大街時,走在前面的楚綰兒忽然停了下來,對著石軒做出氣喘吁吁的樣子:“道長大叔,綰兒走累了,不如休息下再走吧。”

石軒挑了下眉頭,看著小丫頭沒有說話,小丫頭忽然震驚無比地看著石軒身後,嘴中喃喃自語:“娘親……”

有著超強感官的石軒當然明白小丫頭在說謊,不過心念一轉,裝作向後看去的樣子,小丫頭立刻轉身往人堆裡跑,邊跑邊喊:“抓拐子啦,強搶民女啦!”

仗著人小,身體小,楚綰兒哪人多往哪鑽,在人群的縫隙間穿梭而過,加上輕功基礎,片刻時間,小丫頭就到了大街的另外一頭,然後轉身對著還站在那裡的石軒,得意洋洋地做了個鬼臉,才閃進另外一條巷子。

石軒微笑搖搖頭,辦正事要緊,回頭再找這個小鬼,反正有同心咒在,基本能確定地方。

開陽城裡其實只有一處赤霞神君廟,石軒之前看到的那麼多神光,除開這裡和刺史府,都是有錢的大戶人家請回去的神牌,石軒隱身進去看了幾處,都沒任何發現。

確定這個事情後,石軒直奔赤霞神君廟。神廟占地極廣,依然是赤色的外觀,但從石軒的望氣術來看,這裡的神光要比小鎮上的強不少。

來上香朝拜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擁擠不堪,門口有賣護身符的,有賣桃木劍的,有賣吃食的,有賣經書的,有賣木雕小人的,有表演雜耍的,熱鬧非常。

石軒可沒那心思排隊,轉到另外一面僻靜處,小神通隱身匿氣術發動,再捏了個穿牆術,大搖大擺地從高牆正中走進了神廟裡。

進來之後,石軒才發現神廟後院,清清靜靜幾乎看不到人。沿著石子小路,石軒往一處裝飾得繁華異常的院子走去。

剛進到院子,就聽到正房傳來一陣啪啪聲,還有女子的輕微呻吟以及男子的喘氣聲。石軒本來不像去看的,這時又一位穿著赤色怪異服飾的神廟人員急衝衝地走了進來,然後推門進了正房。

這赤色的服飾,在赤霞神君廟裡是代表高階神使。石軒立刻輕輕走到正房窗戶下,用手指想在窗戶上鑽個洞,誰知道這窗戶根本就沒合上,通過那大大的縫隙,石軒清楚地看到了正房裡的場景。

一位美貌的年輕婦人躺在正對窗戶的大床上,眼睛緊緊閉著,嘴裡發出陣陣喘息,身上衣裳淩亂,雪白的豐乳整個露了出來,在一雙黝黑的大手蹂躪下變換著形狀。一位穿著赤色服飾的高大胖子整個壓在她的身上,下身一挺一挺。

後進來的那位神使,身材壯碩,站在床邊,對著床上的胖子神使催促:“你好了沒,前面還要人主持的,該輪到我了。”

“好你個范石千,好不容易有個這麼好的貨色,你家胖爺要,好爽,好好享受下。之前那些個漂亮夫人,一個都不能動,都要送個小神像帶回家,讓神君半夜摸去,娘的,好爽。”胖神使邊說邊動,一點了也不耽擱。

范石千點了點頭:“穆昌你這話算是說到我心口了,憑什麼神君吃飯不給咱們流口湯喝啊,神君廟從無到有,哪裡沒有咱們的功勞,憑什麼那個刺史府的二管家,一來就壓在咱們頭上,喂,我說你好了沒?”

“嘿嘿,神君和刺史到底有什麼深厚關係,胖爺咱是不知道,不過神君有一段時間沒有顯靈了,怕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說範老三,咱們可得把退路找好啊,哎,真緊。”胖子哆嗦了兩下就不動了。

范石千將穆昌拉了下來,邊解褲腰帶邊說:“這還要你來提醒我,早幾天咱就吩咐各地的神君廟鼓勵信徒捐獻,現在第一批的財物就快送過來了。你說,這人怎麼就能這麼蠢,叫他給多少就給多少,啊,好緊,還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子,就真相信拜神君會讓他們懷孕啊,嘿嘿,還不是便宜了咱們。”

穆昌提起褲子,慢悠悠地拴著腰帶:“就算不是咱們,神君還不是一樣的方法讓她們懷孕,反正神君送子嘛,具體怎麼送你管得著嗎。哈哈。”說完歎了口氣,“可惜,要是離開神君廟,咱們就沒那些神奇能力了。”

“還什麼能力不能力,神君都快一個月沒顯過靈了,鬼知道他怎樣了,還是金子銀子和女子實在啊,舒服。”

石軒聽了半天,得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不過保險起見,還是闖了進去,拿起迷魂幡一刷,先將胖子穆昌給刷暈了,然後露出身形看著范石千。

范石千冷汗刷地一下就出來,下體控制不住地噴湧而出,要不是還有一絲神智清明,立刻借了神像的一點神力維持,怕是直接就脫陽而死了。

見到范石千身上赤色一閃,石軒感覺一點點香火願力從前殿的神像處傳了過來,加持到了他的身上,不敢怠慢,手一伸制住了范石千的要害,然後默念咒語,趁范石千神智還不太清醒的時候,用了一個迷魂術。

中了迷魂術的范石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事情交代了個乾乾淨淨。他本是涼州一破落戶,仗著身體強壯,在府城還是混得勉強溫飽,一日夜裡有神人入夢,自稱赤霞神君,要他給自己建個廟子,到時候讓他富貴榮華。

本來范石千是不相信的,但架不住夜夜都夢見啊,心慌之餘,和發小穆昌在偏僻的一小山村,買通村裡的人,找了間破廟修成了簡陋的赤霞神君廟,廟成當日,有紅光入廟,附在神像上,見此靈異,村人漸漸開始信奉神君。

神君恩典范石千為神使,主持這間神廟,之後神廟在涼州漸漸發達起來,連刺史都來參拜,那些想找麻煩的就都不敢來了。

到神廟搬回府城的時候,范石千和穆昌都夢見了神君,神君給了他們一套修煉功法,可以在神廟方圓一裡內,借助神像上的力量施法,或者製作符篆。

再之後,神君又降下神諭,讓他們製作一批小神像,然後在神像前放一夜開光,其後如再有漂亮婦人來求子,就將小神像贈與她們,務必叮囑夜間也要放在枕頭底下。

神君求子靈驗之名,漸漸傳遞開來,而神君似乎也力量大漲,能聚集香火願力的神像又多了兩個。到得刺史調任豐州,神君也讓赤霞神君廟大部分人跟著來了豐州傳教。

到了豐州,一開始還好,除了多了個刺史府二管家當大神使之外,神像又多了三個,但最近一個月來神君不再顯靈,別的神使很少見神君顯靈到沒什麼,但資格最老的范石千和穆昌則開始害怕,畢竟見識多了神君的所作所為,邪神之名怎麼都擺脫不了,於是慌慌張張給自己找退路了。

聽到說完,石軒刷暈范石千,又將穆昌弄醒,如法炮製,得到的消息和范石千沒什麼出入,這才放心下來,然後順手將兩人都除掉再毀屍滅跡,他們所作所為不知害了多少人家。

第四十四章 刺史府

傍晚時分,石軒按時到了刺史府門前等候,周圍念經聲、喧佛號聲、念咒聲不絕於耳,直到刺史府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白天在廣場給大家登記的管事走了出來,所有人才停下了動作,看向了門口。

“諸位高人,刺史大人在中堂設宴款待大家,請隨小人前往。”管事聲音響亮,客氣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帶頭往裡而去。

進門就是州府的大堂,一派莊嚴肅穆的樣子,那些江湖人士、招搖撞騙之輩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走得小心翼翼。石軒則是以觀摩文物的心態,邊走邊四處查看,身邊幾位德高望重之輩,都以看見識淺薄之輩的眼光看著石軒。

從大堂旁邊衙役把守的月門進入,沿著回廊穿過幾處院子,就來到了府衙的後院,也就是刺史和他家人現居的地方。

中堂修得很是寬廣,裡面擺放在一張張的竹席,堂外是處碧綠清澈的池塘,大約這幾日停了雪,又日頭高照,加上下人收拾,所以並沒有冰層在上,池塘大約有中堂四五倍大小,中間有幾處假山,圍繞假山是佈滿池塘的凋零的荷葉,遙想夏天之時,必然是連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美好場面,歷任刺史想來沒有少在這裡招待客人。

竹席沿著中軸線相向而放,兩邊各有七八排,石軒走到靠近窗戶的偏僻的竹席後,跪坐到錦團上,左右而視。大概有近兩百張竹席,每張竹席跪坐著兩到三人不等,也有如石軒一般獨據一張的。

石軒還看到這邊第一排最上首,坐著那位大佛寺的智光禪師,想來確實有些名氣,他的徒子徒孫則坐在他身後的第二排,見到石軒望來,皆是一副高傲不屑的樣子。

菜上的很快,大概是早就準備好了,石軒也不客氣,伏案大吃起來,讓那些自持身份或是裝模作樣之人更加鄙視,不時有嘲弄不屑的目光看過來,石軒渾不在意,刺史府的廚子果然不錯,現在吃飽了,等下要是遇到大神使、神君之流,戰鬥力才持久。

石軒剛剛吃個半飽,就聽到主人位置傳來的故意的咳嗽聲,抬眼望去,一個花白鬍子,相貌儒雅,身著管家服飾的老年男子站在主位上,見到在座之人都望了過來,清了清喉嚨道:“小人是刺史府二管家,奉我家大人之命前來招待各位,諸位都已知曉,我家大人身體不適,特招各位世外高人前來診治,可昨日有諸多坑蒙拐騙之輩也混了進來,故今日在此先請各位展示一二,免得耽誤大人治病時間。”

聽聞是刺史府二管家,石軒立刻用起望氣術看去,單薄衰老的白氣上纏繞著絲絲赤色神光,讓整體顯得精氣旺盛,不過並沒有本身修煉的痕跡,最多也就是能借助神像施法和驅使符篆。

聽聞需要展示才能,堂中大部分人都鼓噪了起來,有人陰陽怪氣地說道:“難道刺史大人還要找些病人來給咱們試試手段,要知道病去如抽絲啊。”

二管家立刻接話:“要只是普通的大夫,那就請回吧。”一點兒也不客氣。這時走出幾位壯漢抱手站在二管家的身後。

有十幾個人臉色頓時難看下來,權衡了一會兒,才站起身告辭而去,周圍的僕人也客客氣氣地送了他們出去。

見得二管家態度強硬,剩下的幾百號人各自商議了一陣,才勉強沒有異議,石軒在這裡無親無故,所以就把玩著茶杯,玩味地看著這些人,從望氣術看來,沒幾個有術法本事在身的,當然,不排除有會匿氣術的。

接下來首先走到正中的是大佛寺的智光禪師,口喧一聲佛號,將手中的念珠一彈,其中一顆就飛出了窗外,在池塘上空炸了開來,落下點點的火光。

做完這些,智光禪師得意地四周行了個佛禮,然後才看著堂上的二管家。二管家皺眉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智光禪師,終於恭敬地拱了拱手:“請這位大師先回原座歇息,等都完了之後,才一起去見我家大人。”

石軒肚子裡暗暗發笑,這二管家或許一般的見識豐富,但術法上的見識肯定不行,這和尚也就是能念個點火術的程度,剛才明明是用點火術點燃了念珠裡的火藥,才造成了這個效果,坐在窗邊的石軒都能聞到淡淡的硫磺味了。

智光禪師回到座位後,頓時被周圍的讚美聲包圍,雖然竭力作出世外高人的風範,但臉上都快發光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之後諸人按著座位順序依次走到正中展示,可惜大部分都是街邊賣藝的程度,被二管家一眼就看穿了,小部分則是有武功內力在身,不過二管家統統沒有邀請他們等下一起入內,還有一些游方郎中之流,展示了些藥方,但也不能讓二管家滿意。

這一個時辰中,只有一道一俗,各自展示了一個術法,一個是在掌心凝聚出淡淡雷光,一個是讓茶杯裡的茶水凍成了冰塊,才讓二管家滿意地點了點頭,同時請他們在座位上等候。

或許是有三個高人被挑選出來,二管家的心情不算太壞,所以也沒出現把其他人都攆出去的事情,只是讓他們等下結束之後自行離開。

由於石軒位置靠近窗戶,等該他上場的時候,還沒上過場也就兩三位了,而且看他們的神色,怕是不想上去展示了,只等稍後自行離開。

石軒站起身,伸展了下身子,緩步走到了中堂正中,感受著兩邊的目光,有看好戲的,有不屑的,有不放在心上的,也有大佛寺那幫人嘲笑的目光。甚至還能聽到私下的竊竊私語:“這麼年紀輕輕就跑來,不會就是混頓飯吧。”

“老子在他這年紀,還在給師傅當苦力呢。”

“嘖嘖,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不知道這小道士要表演什麼戲法,哈哈。”

※※※

石軒之前就打定主意,狠狠表現一番,爭取馬上見到刺史,所以在最初幾個人展示的時候,他就在做著一些準備,悄悄將一個術法放到了窗戶上,加快將戶外的空氣引了進來。

在周圍的嘲笑聲、不屑聲中,石軒就如站在自家房中,神色輕鬆地對著二管家說道:“且看貧道手段。”旁若無人地掐了個手勢,低聲念了句咒語,然後對著半空一指,發動了準備已久的大範圍術法“滴水成冰”。

“哈哈,想不到這小子還做得有模有樣嘛,一定沒不少在街上表演。”

“阿彌陀佛,這位小施主還是下了一番苦功啊,可惜形像而神不像。”

“那是,那是,哪能比得大師您啊,那一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呃,我說怎麼有點冷了呢?”

“不會是你剛才被識破手段,現在心裡發冷吧,哎呀,確實有點冷。”

“啊,啊!那是什麼?”

眾人驚訝環顧,只見美麗的六角形的雪花在空中紛紛揚揚地飛舞,有地落在他們的頭上,有地落在茶杯中,有地落在他們的手上,帶來一陣涼意。

半空,一點點的雪花還在凝結,然後順著吹進中堂的風瀟灑而飛,雪越下越大,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情景,看著這迷蒙而美麗的飛雪勝景。

有人驚訝地站了起來,打翻了身前的茶杯,有人猛地看向窗外,然後大聲喊道:“外面沒下雪!”循著他的聲音,眾人才發現外面夜色明朗,雖然是寒冬臘月,但確實沒有在下雪。

切切實實的震撼了,包括見多識廣的二管家,包括目高於頂的大佛寺智光禪師,在雪花紛飛的屋子裡,隔著鵝毛般的大雪,望著一片乾淨的窗外,久久無語。

石軒對自己造成的效果非常滿意,滴水成冰這個術法本身是沒有這麼強勁的,但這是嚴冬,雖然出了幾日太陽,但夜裡依然很冷,因此先將外面的冷空氣引了進來,然後在將近一個時辰的準備後,一舉達成了這個雪花漫天的勝景。

到得廳中落雪漸漸停止,眾人才回過神來,不過都不發一言,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生怕稍微大聲了點,就會惹惱大廳正中的素衣小道士。

二管家好歹見識過赤霞神君,回過神來之後,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這位仙長,請回座稍候,小的將其餘人等打發掉後,馬上引您去見我家大人。”

剩下的那兩三位見過如此神奇的道法之後,自然不敢再展示什麼,立刻起身告辭,匆匆忙忙地跟著大部分人往府外而去,就連那三位有術法在身的修士,也流露出想離開的意思。

石軒卻走上前攔住他們:“諸位,貧道有些事,想私下詢問一下,不知方便否。”語氣很委婉,態度很堅定。

其中智光禪師想到得罪過面前這位小道士,臉都嚇白了,他身後的小沙彌們腿腳都在發顫。智光禪師好不容易壓制住恐懼的情緒,回答:“小僧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另外兩人也臉色鐵青地同意了。

第四十五章 刺史

石軒依次盤問了這三位關於他們道法的來源,可惜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也沒留下什麼關於道門的消息,通過察言觀色,沒看出他們有隱瞞的跡象。

二管家上前恭敬地請石軒和這三位修士一起去後院為刺史診治,三位修士連連搖頭,皆道:“有如此仙長在此,在下就不去獻醜了。”

二管家看看石軒一臉平靜,沒什麼不滿的樣子,一咬牙對三位修士道:“我家大人這病來得稀奇,雖然仙長法力無邊,但多些有道行的大師看看,也不是壞事,還能為仙長診治提供參考,不管成與不成,我們府一定重重酬謝。”說完一拍手,身後三名隨從就分別端著一個大盤子上前,每個上面擺滿了金元寶,足有二十錠。

智光禪師,施展掌心雷的張希賢道士,凍結茶水的雷巡,看著這金光閃閃的一盤,都不由得吞了吞了口水,這麼大的金元寶,足有十兩一錠,一盤就是二百兩金子,當今天下一兩金子要兌換十六兩銀子。

也就是自己只是隨便看看,不管能不能治好,就能有三千多兩的入帳,真是誘惑啊,他們中間最有家業的智光禪師,一年的香火錢和地租,也才萬把兩。

不過三人還沒鬼迷心竅,要是因為這個掃了仙長的面子,活不活得過今晚都成問題,紛紛把眼看向石軒。

石軒心想讓他們先給刺史看病,自己在旁邊多觀察觀察,也是好事,於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三人大喜,即刻答應了二管家。

二管家在前帶路,石軒緊隨其後,三位修士將帶來的弟子雜役們留在中堂,微微落後于石軒而行,看起來像是石軒的隨從,而刺史府的下人隨從們則分在兩側和後面。

穿過了幾處園子,來到了一個僻靜陰冷的小院,二管家讓隨從們都留在外面,自己帶著石軒四人走了進去,同時交代道:“我家大人生了這怪病後,怕熱喜冷,渾身酸癢,最近更有潰爛的跡象,還請石仙長和幾位大師勞心了。”

進了正屋,就看見一張豪華的大床擺在中間,床邊有一美貌婦人在那裡小心翼翼地服侍床上的病人。

床上之人五絡長須、濃眉大眼、面相莊重,臉上精神抖擻,紅光滿面,但又隱見痛苦之色,見得二管家帶人進來,就對身邊的美貌婦人道:“夫人,你先去西楓院歇著吧,今日這幾位仙長都是有真本事的,你不必擔憂。”

美貌婦人張口欲言,但還是強行忍住,對著石軒等人福了一福,就帶著侍女們往外而去。

石軒一進來就運起瞭望氣術,可是刺史頭頂的氣息竟然是隱匿的,果然和神君關係匪淺,只是不知是神君施法,還是自行修煉的。

刺史望向石軒等人,看到那三位修士的時候,臉色還是如前一般平靜,但是看到石軒的時候,卻是不由自主地眯了下眼睛。

石軒示意另外三人上前給刺史診治,三人立刻會意,齊齊對刺史施了一禮:“先讓咱們給大人你看看,也方便石仙長等下綜合各家之長。”

刺史不置可否,對二管家點了點頭,二管家忙上前引領:“三位大師請上前。”

“請刺史大人伸出手來。”智光禪師想不到還真會把脈,只是把玩之後久久不語,然後對另外二人道:“兩位也請來看看。”

張希賢和雷巡一一把過脈之後,也是臉色凝重,將智光禪師拉到一邊私下竊語了幾句,然後由智光禪師回復刺史:“大人脈象之強盛,實乃老衲生平僅見,理應是生龍活虎之相,何病之有?”

刺史緩緩答道:“那再請三位大師細細看來。”邊說邊拉來了白色中衣,露出了裡面裸露的肌膚,只見肌膚上潰爛之處比比皆是,深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白骨,讓看著噁心而又恐懼。

三人想不到會是這般場景,細細診治了一番,都露出了難解之色,沉思片刻,對望一眼,齊齊對著刺史告罪:“大人之病,實在太過離奇,非吾等所能診治,還是讓石仙長試一試吧。”

像是早就料到了這番結局,刺史只是微微露出一絲苦笑,就吩咐二管家道:“白管家你領三位大師離開吧,診金也不必吝嗇。”

二管家眼眶微微發紅:“老爺……”卻被刺史揮手阻止,不得不轉過來用希冀地眼光看著石軒:“還請仙長盡力。”然後將三位修士帶到小院外後就返了回來。

石軒早在中堂外就給自己加持好術法,像扶正抗邪咒、消災祈福咒等,只有金龍護甲咒因為外觀顯眼,未曾加持,但畢竟是自家小神通,使用起來方便快捷地多,就算遇到什麼,也來得及使用。

二管家帶著石軒走了過去,待石軒坐在床邊的凳上之後,就退開兩邊,站在石軒的身後。

石軒看了看刺史身上噁心恐怖的糜爛之處,思索了一下,就拿起刺史的左手把起脈來,刺史的病症很奇怪,如前面三位修士所言,強盛的脈象,如果不看眼前的身體,一定以為是位身體健壯的武林頂尖好手,正是內強而外虛之相。

結合這段時間得到的消息,一個念頭在石軒腦海中產生,越想越覺得正是如此,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刺史看見石軒把脈把得微笑起來,心中微微激蕩,顫聲道:“仙長,可是有了頭緒?”

石軒將目前殺傷力最大的上清手樞雷暗暗運起,同時臉上不動聲色地道:“赤霞神君你好!”

刺史被這一句招呼弄得一愣,接著臉色大變,就連石軒身後的二管家也震驚非常,趁此機會,石軒的上清手樞雷發動,只見和刺史手腕相連的左手手掌處發出金鐵交鳴的響聲,一道雷光沿著手臂往頭顱劈去。

待得雷光快要到頭頂的時候,刺史頭上忽然冒出一輪淡淡的赤色光暈,光暈若贏若現,但卻充滿神聖莊重,讓人頂禮膜拜的威嚴,似有無窮智慧無窮意境在其中。

光暈在刺史腦後一轉,放出千道毫芒抵住雷光,可是雷光畢竟是在刺史身體上肆虐,焦灼的痛苦讓刺史大呼出聲。

石軒一擊得手,臉色現出隱隱龍鱗,不進反退,正好躲過二管家一記威力不大的流光術法,撞在了他的懷中。左手立刻反手發出兩道金刃神風斬,將措手不及的二管家分成了三段。右手持起迷魂幡一刷,黑光正中刺史的赤色光暈。

黑光刷中赤色光暈之後,只見赤色光暈之中似乎響起了無數人念誦經文的聲音,響起了無數人高呼神明的聲音,光暈頓時大漲,上抗黑光,下抵雷光,竟然毫不遜色。

刺史居然還能分出精神,一道又一道火焰之光從他手裡放出,可惜石軒早就將迷魂幡豎起,垂下道道黑光,將刺史的術法擋在了身外,雖然現在迷魂幡的防禦沒以前強了,但刺史也是分心而來,主要精力還在抵抗雷光和黑光之上。

石軒擋住了刺史的攻擊,左手陸續發出兩道上清手樞雷,一道繼續攻擊刺史頭顱,一道則攻擊他的下身。

“賊子敢爾!”刺史怒吼一聲,光暈漲如滿月,遍及全身,將之前的雷光和黑光盡數驅除,又恰恰擋住了後面兩道上清手樞雷。

轟隆之聲響起,刺史的光暈被打回了原來的大小,而且變得越加黯淡,他的左手到胸口處都被雷光劈得焦黑。

趁石軒第二波攻擊還沒來的時候,刺史準備將靈魂遁出,靈魂清晰可見,身成赤色,朵朵赤蓮環繞,充滿了聖潔的意味。

刺史的靈魂還沒出到一半,石軒的金刃神風斬就飛了過來,直接斬向了刺史的腰間,刺史想要靈魂出竅,又捨不得肉身被滅,只好停在那裡,飛出幾朵赤蓮迎向淡白色風刃。

石軒施展出金刃神風斬之後又掏出了最後一張徐老道的引氣招雷符,粗大的雷光劈向了刺史,同時左手也驅動神通,一道上清手樞雷緊跟著粗大雷光劈了過去,雖然細小,卻充滿了毀金破鐵的穿透感和濃縮在一起的爆炸感。

刺史剛剛擋住淡白色風刃,粗大的雷光又往他頭頂劈來,只得把赤色光暈往上一頂,擋住了雷光,緊接而來的上清手樞雷也劈到了赤色光暈上,連續兩聲爆炸之後,只見赤色的光暈被劈成了無數細小光點,然後慢慢消散在空氣之中,刺史清晰可見的赤色靈魂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朵朵赤蓮也無力墜落。

石軒見此良機,雖然連續幾道神通術法,已經有些疲憊,但還是用上了最強力的上清手樞雷,怕得就是打虎不死,反傷其身。

“啊!啊!啊!”刺史怒吼出聲,赤色的靈魂一漲,重又清晰,然後和石軒的上清手樞雷撞在了一起,上清手樞雷細小的雷光在赤色靈魂上一繞一穿,然後爆炸開來。此番之後,刺史的靈魂已經黯淡無光,風一吹就會消失掉,不得不又重新鑽進了頂門。

石軒上前手一張,激發了下通玄山之後畫的一張符篆“捆身封魂術”,將刺史的身體和靈魂用術法綁了個結結實實。這符篆雖然是到了靈魂出竅境界才能學,但實際上就是一雞肋,靈魂強大一點的就能自行掙脫,只適合綁那些重傷之人,石軒只是練習的時候畫了一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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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意外收穫

《歸真經》上的術法小部分是養氣期就能習練,其餘的只要到了靈魂出竅境界才能學會,更高境界要求的術法就沒有了,至於其他人的術法有沒有,石軒就不知道了。只是要提升威力,要麼到金丹期提升品階,要麼修為增長,術法自然威力變大,只是不如品階提升來得效果好。

刺史現在已經是氣若遊絲,仿佛下一刻鐘就會死掉,他努力掙扎著質問:“為什麼要來害我?是誰指使的?”

之前打鬥的轟隆聲已經驚到了守衛,只是戰鬥結束得太快,這時候門口的守衛才急衝衝地趕進來,卻被早就等著的石軒用迷魂幡一個個地刷倒。然後石軒才轉過來回應刺史的質問:“你既然要求神道之路,為何如此急功近利?為何要姦淫良家婦女?為何盤剝信眾所有財物?”

刺史苦笑道:“我能不急功近利嗎,身體已經這樣了,當然急著積聚更多的香火願力,借此讓修為更上一層樓,希望能靠修為的增進治好身體。哎,可惜,反而病得越來越重。”

停了停又繼續說道:“至於姦淫良家婦女之事,也是為了擴大信眾增長的速度,畢竟求生子越靈驗自然越多人信我。”停頓了一下,嘿嘿笑了一聲,“反正她們是求神靈賜予她們孩子,我這不也是賜予了嗎,而且成效更大,只是方式不一樣而已。她們也算是求仁得仁。”

“既然你做了,就不要怪貧道找上門來。”石軒有自己的信念,自然不會被刺史的詭辯所迷惑。

“我,我明白了,沒人指使你,只怪我遇到了個多管閒事的修士,哈,咳,哈。”刺史的狀況越發地差了,“不過,還請道長告訴在下,這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何會這樣?否則在下死不瞑目啊。”

石軒也嘿嘿笑了一聲:“你這病,其實也不算病,難道從來沒人告訴過你神道鬼道之路都是從鬼魂起步嗎?不過這應該屬於眾所周知的事情,功法之上或許不會專門提及。”至少石軒看得道門前輩的筆記,也只是偶然提了提。

“什麼!!”刺史震驚了,蒼白無比的臉色都有些不正常的潤紅。

“所以,一般的神道法門上不會有肉身打熬的方法,而且一般的法門也不會管用,據貧道聽前輩所述,只有用道家肉身成聖的法門,或是佛家金剛不壞之道,方才能讓肉體克制住香火願力的侵蝕。”石軒淡淡地陳述著。

刺史雙眼圓睜,顫顫抖抖地發問:“可還有其他解決之法?”

石軒彎了彎嘴角:“你的‘病’是雙重的,一是肉身太弱小,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靈魂,所以自然崩潰,二是香火願力對肉身的侵蝕,要解決嘛,除了剛才的兩個法門,還有一個最治本的方法。”

“是,是什麼?”

“那就是將這具肉身拋棄掉,反正你都走了神道路線,沒有肉身還不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哈,剛才你寧願硬抗貧道的雷法,也不肯丟掉這具無甚作用的肉身,結果落得這幅下場,要是你不管肉身,貧道肯定無法這麼輕鬆就拿下你,嘿嘿。”石軒搖頭感歎道。

“啊!!!”刺史大吼一聲,然後靈魂就如燈熄滅一般消散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終究還是死不瞑目。

開陽城中赤霞神君主殿,儘管已經夜晚,參拜的信眾依然很多,這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眾人皆抬頭看了過去,頓時紛紛驚恐不安,本身隱有赤光的赤霞神君像,不僅赤光散盡,而且神像頭居然斷裂了開來,歪到了一邊。

“這,這是怎麼了?”一位少婦緊緊抓住夫君的手。

夫君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據為夫從書上看來,這是神靈隕落了,哎,想不到竟然能親眼所見。”

周圍惶恐不安的信眾聽到這個論斷,想反駁什麼,但想到神像那副樣子,之前大家可親眼所見無人上去的,於是不自覺地將這個推斷向周圍其他人說起,神君殿裡一片竊竊私語聲。

赤霞神君像頭部斷裂的事情還發生在開陽城周圍的幾個鎮子了,讓信眾一陣陣的不安,此等之事在鄉下小民心裡還沒有合理的解釋,但卻是無可辯駁的不吉之相。

只有石軒經過的那個小鎮,因為石軒早就將神像打碎,所以還無人知道這個事情。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丫鬟對著正在跪拜的大夫人叫道。

“慌什麼慌,天塌不下來,慢慢說。”大夫人恭敬地做完叩拜才抬頭呵斥著貼身丫鬟。

丫鬟一臉驚恐地指了指上面的神牌,“夫人,你看!”

大夫人循著手指望了過去,臉也一下刷白了,參拜前還好好的赤霞神君神牌居然斷成了兩截。

許許多多請了神牌的人家,或早或晚都發現了神牌斷裂,不少的婦人回房翻開了枕頭,下麵的小神像也斷成了兩截,驚愕莫名。

神僕們慌了,請示神使,神使們想請示更高階的神使,可是發現范石千和穆昌兩位神使居然一起失蹤了,惶惶不安下,越來越多的人卷起財物逃走了。

石軒自然不知道這些,他這時候還在對著刺史的屍體暗歎,本來只想刺激刺激他,最好能讓他崩潰,這樣自己等下盤問,效果才好,誰知道刺史這麼不經氣,直接就氣死了。

早知道不搞那麼多花樣,直接上迷魂術,雖然刺史修煉出了光暈,靈魂強大,效果不一定好,但總比現在什麼都沒有強,連拷問靈魂都沒辦法,標準的神魂俱滅。因為修道之士的靈魂受天地反噬,身死則魂滅,除非修行到陰神期才能對抗這種天道。

石軒只好在屍體上翻翻找找,可惜刺史本身就只有一件中衣,什麼都沒找到,不過考慮到很多人藏重要物品都會藏在自己身邊不遠的地方,尤其是本身就有很強實力的人。所以,石軒打算先查下大床,然後再找下這處院子,實在沒有再去刺史夫人那裡找找。

果不其然,石軒在床頭發現了一處暗格,小心翼翼地用術法偵查了下,沒有異常,又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是一個赤色包裹。

石軒將包裹提了起來,很重,但看包裹不像裝了很多東西的樣子,怎麼會這麼重?謹慎地將包裹打開,裡面就四樣物品。

第一樣物品是書冊,上面的篆字寫著“香火煉金身”,想來就是刺史修煉的那本神道功法,石軒拿起來翻了翻,神道修行的階段和道門修行大致相同,只是沒有鍛體那步,後面也是用香火養靈魂。同時因為是從鬼魂起步,所以沒有靈魂出竅,也就沒有小神通,但是用香火願力凝練的光暈之類,也有不小的威力。

因為自己已經有了修行之路,對神道之法不太敢興趣,確認是正品之後就收了起來,打算以後有機會交給方氏,畢竟自己答應過她。不過神道香火願力的某些法門似乎可以用在法器煉製上。

第二樣物品是顆夜明珠,雖然價值連城,但對石軒沒什麼用處,所以也隨手收了起來。

第三樣物品是無名指指頭大小的白色金屬,石軒用手去拿,剛一靠近,就感到一股鋒銳之氣,刺得皮膚生痛,忙不迭地收了回來。然後施展金龍護甲咒,再小心翼翼地靠近。越往金屬靠近,鋒銳之氣越盛。石軒用手指夾著金屬,竟然無法提起,奇重無比,直到運起了內力才將這金屬拿了起來。

石軒上上下下將這金屬觀察了一番,覺得有點熟悉,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寶錄》裡描述的庚金嗎?!心中一陣狂喜,連連運氣甯神方才平靜下來。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太陰肺陽庚金劍氣這門神通,在寶錄上標注的是道術!是道術啊!

石軒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將庚金收好,看向了第四樣物品,第四樣物品是件權杖,非金非木,上面有古樸花紋,造型頗類中古之物,可是石軒用各種方法探測後,發現這不是一件法器,但裡面又有些微奇異之處,可惜自己修為不太高,見識更是少,居然辨認不出來,只得收了起來。

收穫了庚金,石軒已經是心滿意足,毀屍滅跡之後,又隱身匿氣在刺史府轉了一圈,發現確實再沒有和赤霞神君有關的人物,才施展了小有清風遁,揚長而去。

出了刺史府後又遁過了幾條街,石軒才停在了僻靜之處,同時感應起在楚綰兒身上留下的同心咒,打算先去找她,畢竟同心咒只能持續六個時辰不到。

這一感應,才發現楚綰兒就在不遠處,心中雖然有些緊張,但大體上還是興奮,有底氣。石軒循著感應,繞過了幾個拐角,來到了一處破巷子,發現楚綰兒被幾名乞丐堵在了巷子深處。

“死小鬼!快把剛才在神君廟撿到的財物交出來!”一名乞丐惡狠狠地吼著。

“才不你們呢!大壞人!”邊說邊做鬼臉,“誰叫你們跑那麼慢,人家最先發現神君廟的神僕們在互相搶東西,嘻嘻。”楚綰兒用清脆的娃娃音驕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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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道術劍氣

“沒你跑得快,但咱打得過你就行了,還是老老實實交出來吧,免得吃一頓胖揍。”另外一名乞丐挽起了袖子。

“啊!你怎麼找到我的?”本來從容嬉笑的楚綰兒不淡定了,因為她看到兩個乞丐身後走來的那個人影,居然是白天被自己甩掉的壞道士。

第一名乞丐恥笑道:“還用這套把戲啊,剛才被騙現在再被騙就是我們傻了。”剛說完就感到肩膀被拍了一下,笑容頓時僵住,忙向前一撲,準備來個懶驢打滾。

誰知道石軒有意在楚綰兒面前立威,迷魂幡一刷,黑光一閃,乞丐頓時在半空中就暈迷了過去,直直地重重地摔到了地面。再一刷,另外一名乞丐還沒來得及轉身,也暈了過去。

“怎麼,不跑了?”石軒立威完,看向已經躲到角落處的楚綰兒。

楚綰兒小小的身子已經彎了下去,似乎想鑽進某個地方,但現在卻愣在了原地,看向石軒的臉還充滿了震驚、不解、好奇。

石軒走到楚綰兒身邊,抓著她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原來在角落裡還有一個小小的洞,估摸著只有楚綰兒這種六七歲的小孩子才能鑽得過去。

“呵呵,原來你逃到這裡是早有準備啊。”石軒對這小丫頭的鬼精靈還是挺欣賞的。

楚綰兒聽到話語才從失神中醒轉過來,然後小腦袋向側後方德石軒看去,雙眼閃閃發亮,臉上寫滿了興奮、好奇:“這是仙法嗎?這是仙法嗎?……”

本以為楚綰兒被自己抓到,會害怕和恐懼,想不到小丫頭完全忘了自己被俘虜的事實,一個勁兒地關心仙法的問題,果然是個小孩子。石軒無奈只得點了點頭,然後拎著楚綰兒的後衣領向巷外走去,就像提一隻小貓。

看到石軒點頭,楚綰兒更興奮了,身子左右搖擺:“那你就是仙人了嗎,你是帶我去天上吃好吃的嗎?玩好玩的嗎?是不是啊?是不是啊?”搖擺起來楚綰兒才發現自己被拎著的事實,立刻大聲抗議:“壞道士快放開人家,這樣好難受。”

“這個樣子好醜啊,快放開。”楚綰兒努力伸展著小胳膊小腿想碰到石軒,可惜人小手短腳也短,擺動了半天徒勞惹得自己氣喘吁吁。

“嗚嗚嗚,你果然不是仙人,嗚嗚嗚,你是壞道士。”終於,小孩子的本性爆發了,楚綰兒哇哇大哭。

※※※

還好現時開陽城裡一片混亂,諸多好事者紛紛往赤霞神君廟敢去,沒人注意石軒提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小乞丐慢步而過。

找了家很不錯的客棧,石軒要了兩間普通上房,同時吩咐店小二準備好洗澡的木桶和熱水,然後去找幾套小孩子的衣物來。石軒對掌櫃和店小二略微解釋了下這是家裡亂跑出來的小孩,至於他們信不信,反正多給了好多銀子,他們也收了。

石軒拎著哭得抽咽,臉都花了的楚綰兒,慢慢踱步上了二樓,剛才進了房間,店小二就提了熱水和冷水趕了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進了房間的緣故,楚綰兒恢復了點精神,立刻又開始大罵:“臭道士、壞道士……”後面漸漸污穢起來,想來是在這段時間流浪中學會的,不過看小丫頭的神色,九成九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哇……咳……咳”罵得正酣的楚綰兒,忽然感到身體猛地往下一落,然後就掉到了溫暖的水中,猝不及防下,還嗆了一口水。

回過神了,楚綰兒用可以殺人的眼神狠狠地瞪著這個害自己嗆水的壞道士,可惜大大的、水汪汪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卻破壞了這個兇悍的表情。

“你是自己脫了衣物洗呢?還是需要貧道幫你脫呢?”石軒用戲謔的眼神看著楚綰兒,這個年紀的小丫頭可沒有什麼好避諱的。

“哼”楚綰兒雖然哼哼唧唧,但還是將破爛的髒衣物都脫掉扔了出來,不一會兒就在木桶裡歡快地洗刷起來,看起來想這麼洗澡很久了。

石軒重新施展了個同心咒在楚綰兒身上後,就走到門邊去坐著等候,半刻鐘不到,店小二就送來了幾套小孩子的衣物,有男有女。

將衣物搭在了木桶邊沿上,石軒對楚綰兒潑過來的髒水一點兒也不在乎,反而嘲笑她將水洗得這麼髒,氣得楚綰兒連連潑水。

待到楚綰兒洗完,她一邊慢慢吞吞地穿好一套白色的小女孩衣物,一邊左右打量著洗澡的隔間,見只有一處出口,才沮喪地走了出來。

剛洗完澡的楚綰兒,一張小臉白乎乎,嫩生生,眉目清秀,五官極端精緻,長髮濕漉漉地披在身後,直垂到背心,看起來清純又可愛,雖然還未長開,但已經是絕代佳人的坯子。

“其實你剛才不需要那麼遲緩的,你知道我有仙法在身的嘛,你逃到哪裡去我都找得到。”石軒對著這麼小年紀的孩子,也無法一本正經。

“呃。”楚綰兒一下怔住了,不過很快就滿臉喜色,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像模像樣地磕了一下頭:“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石軒被小丫頭的思維方式給搞糊塗了:“楚綰兒,你這是在幹嘛?”

楚綰兒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回答:“難道不是像戲文裡、話本裡講得那樣,那些有道之士都是出來找根骨清奇的天才做弟子的嗎?”說完想了下,立刻哭喪著臉,“難道綰兒這麼聰明可愛,也不是根骨清奇嗎?”

石軒無奈了,小孩子的思考方式果然很厲害:“綰兒,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你娘親不會讓你看這些吧。”堂堂一代魔後,可不會這麼教養小孩吧。

楚綰兒抬高下巴,得意洋洋地說道:“綰兒這段時間,自己聽來的。”然後做委屈狀:“師傅真得不收綰兒嗎,綰兒這麼可愛,這麼聰明的。”

石軒只得無奈地道:“你不看看戲文、話本裡,那些個天才總要被道門前輩考驗一二,才會收為弟子嗎?”暫時不能打消楚綰兒的積極性,還得靠她帶去見魔後呢,不過如果根骨好的話,從年齡來說,倒是《歸真經》的絕佳傳人。

“好像是這麼講得。”楚綰兒回憶了一下,然後專注地看著石軒,臉上寫滿了“考驗我吧,考驗我吧”的表情。

“好了,今天先休息吧,考驗這種事要慢慢來。”石軒見夜已深,將一臉不情願的楚綰兒帶到另外一間上房休息,或許是有段時間沒洗熱水澡,沒睡這麼舒服的床了,楚綰兒躺上去不到一會兒就睡著了。

石軒回房之後,小心翼翼地將庚金掏了出來,仔細辨認了半天,方才放下心來,然後再仔細收好,開始做起今天的修煉來。

修煉完,石軒開始認真揣摩起《寶錄》上太陰肺陽庚金劍氣這門道術的修煉法門來,這是用靈魂之力控制庚金之氣,然後慢慢吸收入肺中,再用陰陽秘法同內氣結合,和肺本身的金性之力結合,最後用慢慢打熬,最終成為一道庚金劍氣的道術,因為是同肉體結合,類同於靈魂上銘刻的神通,都成為了自己本身的一部分,所以也稱呼為神通。

石軒可不敢現在就開始修煉,一是刺史府和赤霞神君廟的事情,開陽城裡最近都不會太平,自己又是在刺史府被人瞧見過相貌的,所以修煉道術神通容易被外事打擾,二是這神通修煉法門複雜異常,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掌握的,需要慢慢揣摩,急功近利只會傷到自己肉身。

最值得安慰的是,這門道術神通的修煉知識還在自己的範圍裡,要是超出了境界,石軒可不敢妄自修煉了,非得尋到道門,在有人指點下才開始修行。因此,石軒打算這段時間以揣摩模擬法門為准,待出了豐州尋處安靜之地才開始。

兩個月後,衛州距離神都很近的一處小城,幽靜的院子,緊閉著房門的屋中。

石軒盤腿坐在床上,雙眼微閉,當他呼氣時,一道淡淡的白虹從他的鼻孔噴了出來,足有幾寸長,吸氣時,白虹則又從鼻孔中回到了肺部。

一呼一吸間,白虹伸縮不定,其上的鋒銳之意讓石軒自己都寒毛立起,一丈外桌子上正對白虹的茶杯似乎也感應到了這點,已經裂成了幾塊,裂口整整齊齊,仿佛是被劍劈開一般。桌子上是深深的切痕。

石軒深吸了一口,將白虹收回了肺部,然後用秘法行氣打熬,最後封在了肺中某個神秘所在,這才停了下來,睜開了雙眼,同時開始劇烈地咳嗽。

終於練成這門神通了,從來到這處小城已經一個半月,日夜小心翼翼地吸取庚金之氣,用陰陽秘法打熬,終於在今天練成了!

雖然自己已經將庚金之氣的威力高估了很多,但修煉之時,還是傷到了肺部,還好《寶錄》上的秘法得當,並沒有傷到本源,接下來將養十來天就會痊癒。

石軒起身看到了桌子上的景觀,頓時震驚無比,這才是太陰肺陽庚金劍氣修煉之時出來的一點點鋒銳之氣,就能有這樣的效果,道術果然不愧是道術!

第四十八章 小丫頭拜師

循著直線,石軒走到剛才正對著的牆邊,果不其然發現了深深的切痕,這還是經過茶杯阻擋的效果,否則很可能戳穿牆體,將外泄的那點劍氣射往屋外。

石軒滿意地點了點,終於又有了一個保命的底牌,之前雖然得到了法器迷魂幡,但祭煉時間還淺,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作為保命手段來使用。

這段時間石軒除了修煉太陰肺陽庚金劍氣,還將上清手樞雷練到了第四階,威力比起第三階有了一個大的飛躍,石軒估計,要是現在和赤霞神君正面對敵,自己不需要耍手段,也不需要用其他術法,光是上清手樞雷就能生生轟死他。

不過石軒的小神通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在突破大境界前,因為靈魂本質的強度限制,很可能無法再提升品階了。

另外,迷魂幡也祭煉到了第七層禁制,可惜距離第一重天圓滿還有兩層,威力還沒有得到質的提升。

石軒輕輕咳嗽了兩聲,推門走了出來,只見楚綰兒興致勃勃地在用竹竿敲打著院中小池子裡的魚兒。小丫頭丟了些吃食下去,魚兒們經過一冬天的休養,正爭先恐後地往上冒頭爭搶。楚綰兒就抱著一根比她身高還高不少的竹竿,四下敲打著冒頭的魚兒,玩得不亦樂乎。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石軒已經很瞭解楚綰兒的性格了,雖然早熟聰慧,但依然古靈精怪,愛玩愛鬧,充滿了小孩子的天真爛漫。

最初石軒讓楚綰兒帶他去見她娘親時,楚綰兒表面上答應的痛痛快快,但私下裡幾次想逃走,不過都被石軒給抓了個正著,在草叢裡將她抓住,在佛像肚子裡將她抓住,在後院柴房將她抓住。到得後來,楚綰兒就忘了自己的初衷,開開心心地和石軒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並樂此不疲。

或許從小沒有父親,楚綰兒對石軒的感情增進很快,最近已經答應帶石軒到魔門某個隱秘地點去找自己的娘親。

“師傅,你終於出來了,這都快午時了,綰兒好餓,你再不出來,綰兒就要把這些魚兒烤來吃了!”楚綰兒看見石軒走了出來,歡呼一聲,扔掉竹竿跑了過來。

“咳咳,綰兒你去把衣物收拾好,咱們今天吃過午飯就前往神都,也該給你準備好乾元換髓湯的藥材了。”石軒吩咐著楚綰兒。

這段時間石軒已經教了楚綰兒一些不涉及具體修煉的觀想存神的法門,楚綰兒果然天賦極佳,短短時間就完全掌握住了,加上年紀幼小,心性天真,正是極好的傳人,所以石軒不僅打算將《歸真經》教給她,而且還要將乾元換髓湯的藥材配好,為她開始鍛體做準備。

楚綰兒一聽藥材兩個字,小小的臉就皺成了一團,可憐巴巴地看著石軒:“師傅,不吃藥不可以修煉嗎,好難喝的。每次都是娘親強行灌人家。”

“這藥不算苦的,不過你暫時也喝不了,到了神都,還得先行了拜師禮,才能喝這藥,咳,咳,要是綰兒你不想喝,可以不拜師啊。”石軒輕咳了兩下,半是逗弄半是考驗。

一聽不是馬上就要喝,楚綰兒心情大好:“當然要拜師啦,綰兒還想在天上飛呢,到時候要是藥難喝的話,綰兒就,就哭給師傅你看。”

停了一下,楚綰兒關切地看著石軒:“師傅,你怎麼老是咳個不停,得了風寒嗎,要不要吃藥。”

石軒心裡有些暖洋洋:“不礙事,練功出了點問題,不影響平時行事,而且將養個半月,自然就好了,我可是有仙法在身啊,好了,綰兒你快去收拾衣物吧。”

兩人收拾完畢,飽餐一頓之後,由石軒抱著楚綰兒,施展出小有清風遁,在傍晚城門關閉之前,趕到了神都。

楚綰兒雖然不是第一次體驗小有清風遁化身清風、肆意遊走的暢快感了,但依然興奮的小臉通紅,不停地問著石軒自己要修煉多久才能這樣。當聽到至少十年時,紅紅的小臉立刻就垮了下來。

第二日,石軒帶著楚綰兒在神都城裡逛了大大小小幾十家藥店,才分別將乾元換髓湯需要的藥材配齊。

神都城的熱鬧繁華讓綰兒這個小丫頭一整天都像好奇的小貓,不停地左看看右瞄瞄,一會兒要吃冰糖葫蘆,一會兒要玩戲曲面具,最後要不是石軒強拉著回了客棧,這小丫頭還想在街上逛呢。

夜裡,石軒在客棧房間裡,擺好了香火牌位,讓楚綰兒拜師行禮。

綰兒雖然年幼,但家學淵源,一整套拜師儀式下來,竟然也有模有樣,沒有半點兒錯誤,只是實在太小,看起來又童稚又可愛。

拜師禮完畢之後,石軒將自己上次想到的五條門規給綰兒講了講,尤其是不得私傳功法這條,反復講了幾次,還配上一張嚴肅的臉,讓楚綰兒也正正經經地表示一定遵守。

為什麼要反復強調這條呢,因為石軒想到自己要去尋訪道門,一路上多有危險,帶著楚綰兒一起,不僅不安全、不方便,還耽誤了她鍛體打基礎的時機,所以打算找到魔後時,還是讓楚綰兒跟著她娘親回去,等自己尋訪到道門後,再來接她。

講完這些,石軒將後面幾日的安排告訴了綰兒:“明日咱們去租一處院子,就像之前那樣,為師將藥湯給你準備好並傳你第一部分的功法,綰兒你自己喝藥,自己洗浴,自己鍛體,一定要自覺,這是考驗!”

石軒打算傳的第一部分功法,不僅是《歸真經》上的第一部分,還有《寶錄》上十龍伏魔拳的部分內容,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弟子,總是要讓她學到好東西的。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傳授《寶錄》呢,石軒主要是考慮到《寶錄》乃無上大法,自己謹言慎行到沒什麼,楚綰兒畢竟年幼,要是不小心洩露出去一點,很可能招來彌天大禍,還是等楚綰兒再大個七八歲,心性成熟一點,再傳授也不遲。畢竟那時候楚綰兒肯定還沒到靈魂出竅境界,還有時間補上鍛體和養氣的內容。

楚綰兒嘟囔著嘴:“不是拜師前才考驗嗎?還有,師傅你要去哪裡,是不是想拋下綰兒自己去玩?”

“為師明日要去邙山一探,很可能有大兇險,自然不能帶綰兒你前去,為師給你準備好藥湯、吃食、銀子,要是師傅一月未歸,你就自行去找娘親吧。”石軒對自己的大弟子解釋了一下安排。

“那要是綰兒在這裡遇到危險怎麼辦?”楚綰兒雙眼閃閃,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呵呵,為師給你施展個同心咒,邙山就在神都以北不到十裡,你要是遇到危險,為師自然能感覺到你的恐懼情緒。”石軒將自己之前的手法講給了楚綰兒聽。

“啊,師傅你以前就是用這個什麼同心咒找到綰兒的嗎,難怪綰兒怎麼躲都沒用。”綰兒恍然大悟狀。

不過楚綰兒眼珠子一轉,又說道:“可是,距離那麼遠,綰兒要是遇到危險,師傅你趕得回來嗎?”

“呃,這倒也是。”石軒一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楚綰兒將小腦袋埋了下去,看著地上的石板:“所以啊,不如將綰兒一起帶去,遇到危險,至少綰兒還有師傅保護,總好過綰兒孤零零一個人在這裡,遇到壞人,師傅也回不來。”

石軒想了想,綰兒說得有些道理,盤算了下,點頭道:“那,綰兒你明日跟著師傅,可一定要聽話啊。”

一聲歡呼,楚綰兒抬起來頭,滿臉的興奮:“綰兒一定乖乖的,師傅,明天是不是能看到那些一蹦一跳的僵屍啊,還有長長舌頭的鬼……”綰兒繞著石軒問東問西。

好不容易安撫綰兒睡下,石軒才開始了今天的修煉。

翌日,當石軒牽著楚綰兒的小手,往邙山前行的時候,看著楚綰兒開心的紅撲撲的小臉,石軒總有種昨日被綰兒給繞住了的感覺。

這丫頭可是自己離家出走近千里,還能活得好好的,活蹦亂跳的人物啊,這在一個院子裡,有吃有喝,好好地鍛煉修行,怎麼可能會遇到她自己不能解決的危險。

快走到邙山時,石軒看了看像是出來郊遊的楚綰兒,想起了一個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綰兒,你當初是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啊?”

聽到這個問題,楚綰兒開心的小臉頓時就沉了下來:“娘親總是要綰兒練這個練那個,又累又痛,練不好還打人家。藥湯也難喝得要命。還有……”說到還有的時候,楚綰兒似乎想到了某段難過的回憶,眼圈都有點發紅了。

“還有什麼?”

“嗚嗚嗚,娘親還不准綰兒穿鞋,要練什麼天魔舞,平時也要光著腳,硌得綰兒好痛好難受,嗚嗚嗚,所以綰兒就偷偷藏到送菜的馬車下跑了出來。”楚綰兒眼淚汪汪地控訴著自己娘親的“惡行”。

石軒能說什麼呢,只好溫言安慰小丫頭,好不容易讓綰兒停止了抽泣,恢復了平靜,兩人這才重新上路。

第四十九章 邙山

石軒到邙山是來尋仙求道的,而邙山聞名天下的又是其乃墓葬之地,簡而言之,也就是陰氣彙聚之地,所以考慮到鬼魂的特性,石軒今日出門是在傍晚時分,到夕陽快落下的時候,剛好和楚綰兒到了邙山腳下。

白天之時,石軒已經熬制好了兩份乾元換髓湯,以及準備好了相應的藥浴。楚綰兒皺著一張緊巴巴的小臉,硬著頭皮喝了一小口,頓時眉開眼笑,果然如師傅所言,這藥並不苦,而且還隱約有點甘甜之味,比起以前喝的那些實在好太多了。

不過清晨和傍晚的兩次鍛體讓楚綰兒頻頻叫苦,好在石軒師傅的威嚴還是有點的,小丫頭終究還是乖乖的修煉完畢。

“師傅,這山上怎麼這麼多墓啊?”楚綰兒站在邙山山腳,望著山上隱在樹木和山壁間,但依然很明顯的陵墓,好奇地問著石軒。

“呵呵,這可是墓葬名山啊,綰兒你看到的還是小部分,那些有錢有權的人家,都是葬在山勢交匯,地形秀美之處,在山下可看不到。”石軒開了天眼,指了指幾處陰氣交匯之地。

邙山山勢秀美,綠樹掩映著黃土,雖然並不高,但卻彙聚了四面八方之地氣,自有一種滄桑的風味。

楚綰兒小聲嘟囔著:“那什麼又叫墓葬名山呢?”

“就是大家死後想埋的地方,覺得埋在這裡,以後親人就會越過越好,當然,為師沒學會尋龍點穴之術,所以並不了然,但我們修道之輩,靠這些遠不如靠自己,靠真我。”石軒解釋了一下,同時要在楚綰兒心裡樹立,修道之人主要還是靠自己,其餘外物、風水等都只是一時臂助,不能以之為屏。

楚綰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嘰嘰喳喳地問起了其他問題,一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才有些害怕地停住了嘴,緊緊地靠在石軒身上。

“是時候上山了!”石軒說完,施展術法給楚綰兒開了天眼。

“師傅,師傅,你給綰兒施展了什麼仙法,綰兒好像看到那邊有氣冒出來啊。”楚綰兒在開了天眼之後,自然而然地看見了邙山上陰氣彙聚之像,立刻好奇地發問著。

石軒拉著楚綰兒,往上山走去,目標就是那幾處陰氣彙聚之地,同時告訴楚綰兒:“那是給綰兒你開了天眼,這樣就可以看到鬼魂了,嘿嘿,可不要害怕哦。”

“綰兒才不怕呢。”楚綰兒一邊說著一邊又悄悄地更靠攏了些石軒,“那綰兒是不是可以看到沒頭的鬼、沒身子的鬼、吐舌頭的鬼……”想到這裡,好奇心壓過了恐懼心,加上師傅又在身邊護著,楚綰兒心中大定,人家一點都不怕呢!

沿著山道走過了幾處拐角,前方已經開始出現零星的墳墓,因為這裡地勢並不太好,葬在這裡的都算不得大富大貴,所以墳墓很一般,稱不上陵墓。

“誒,師傅,師傅,你看那個是什麼,是鬼魂嗎?”楚綰兒指著旁邊幾處墳墓後面的淡淡的影子有些緊張地說道。

“是啊。”石軒拉著楚綰兒走了過去,打算讓她先見識見識,免得等下遇到百年惡鬼之流,楚綰兒嚇得需要自己抱著。

這淡淡的、約顯透明的鬼魂是個二十來歲的婦人,埋的地方很新,甚至不是墳墓,只是草草地刨了坑,就埋了下去,自然也無人祭祀。此處也不是陰氣彙聚之地,這種死了近半月的鬼魂已經基本沒了記憶,只等完全散入天地之間。

楚綰兒害怕又好奇地打量著鬼魂,這鬼魂則全無注意,只是繞著埋葬她屍體的地方,不停地念叨著:“孩子,孩子……”,可觀她神色,確實迷茫呆板。

“師傅,她沒有腳誒,還是飄著的!”綰兒身高太矮,能注意的地方不多,有些得意地向石軒彙報著發現。

“恩,恩,恩。”石軒敷衍地點著頭,“所以,綰兒,你看,這鬼魂不嚇人吧,鬼魂沒什麼可怕吧?”

“恩,恩,恩。”楚綰兒有樣學樣,敷衍地點著頭,同時越來越矮,到最後都蹲著在看了,可惜再沒有重大發現。

滿足了楚綰兒的好奇心,克服了她的恐懼心,石軒又拉著她往第一個目的地前行了,穿過幾處小樹林,越過幾處小溪,平安無事地就到了第一個陰氣彙聚之地,路上居然一個惡鬼都沒看到,讓楚綰兒大為失望!

這處陰氣彙聚之地,是個很大的山坳,有大概四五處陵墓園地,都是雄偉大氣的式樣,隔得遠遠的,在各自陵墓的後面都通過長期祭祀形成了陰宅,有大院子樣的,也有園子樣的,甚至還有山莊樣的,門口還點著雪白的燈籠,站著紙紮的僕人,畢竟祖墳之地,是不可能讓真的僕人葬在這裡的。

石軒牽著楚綰兒走向其中一處大院子樣的陰宅,小丫頭開始沒看出這是陰宅,還以為就是正常的宅子,等石軒向她說明清楚,才恍然大悟過來,正常的宅子哪有讓紙人站門口的,心裡懊惱不已,覺得自己的聰明智慧被侮辱了。

走到門口,綰兒恨恨地踢了一下紙人,誰知道這玩意看起來是紙紮的,但祭拜時燒完之後,就轉換成了魂體,綰兒一腳踢穿,空蕩蕩的,險些閃了小蠻腰,要不是石軒眼急拉住,恐怕當場坐到地上。

這紙僕人呆板生硬地發問:“客人何來?”

石軒拉住不服氣的楚綰兒,客客氣氣地回答道:“貧道想拜訪貴主人。”

紙僕人也不回話,慢悠悠,又機械生硬地推開陰宅的院門,走了進去,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楚綰兒等得不耐煩,拿腳刨地的時候,一位拿著雪白燈籠的老翁飄了出來,其身後跟著兩位衣物華麗的中年男子和婦人,還有一位青年男子和兩位美貌少女,最後是位秀麗少婦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老朽家已經幾十年未曾有訪客來臨,不知道長所來為何?”這長長白鬍子的老翁客客氣氣地詢問道,畢竟能看到陰宅並找過來的道士,絕非等閒之輩。

石軒見主人這般客氣,也同樣不失禮地回答:“貧道欲尋訪道門正宗,帶著小徒經過此處,思及邙山乃陰氣彙聚之所在,應有道門在此,故上山尋訪,可惜人生地不熟,冒昧向尊府請教。”楚綰兒這時候很懂事地站在石軒的身邊,一副乖孩子的模樣。

這老翁撫摸了下白鬍子,歎道:“那道長不如進來喝杯茶水,這邙山上哪有什麼道門正宗,只得三四個小道門在此,老朽等沒見過世面的鬼眾都瞧不起他們,何況道長這等人物。”

“恭敬不如匆忙,貧道姓石,名軒,這是小徒楚綰兒。”石軒也想進一步打探些消息,而站在門口問話實在是沒禮貌,所以順勢就答應了老翁的邀請。

“石道長請,老朽姓韓,名士進,字崇文,這是老朽幼子文玉,這是幼子媳李氏,這是文玉長子守正,守正媳婦韋氏,這是文玉長女雅竹,幼女菁竹,這是守正幼子,單名景字,哎,老朽次子在南州任上遇上時疫,竟然,哎,竟然……”韓士進老翁邊帶著石軒向裡走,邊絮絮叨叨地介紹著自己的家人。

而精緻可愛的楚綰兒則受到了韋氏、韓雅竹、韓菁竹的一致喜愛,圍著她逗弄著她,弄得楚綰兒一陣鬱悶,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呢,綰兒這時候早就把對鬼魂的恐懼忘到天邊去了。

“韓翁你府上竟然是高官顯宦之家,難怪有如此氣派之陵墓。”石軒見韓文玉是南州刺史,順便就恭維了一下,同時讓楚綰兒坐在了旁邊,韋氏和韓雅竹、韓菁竹則飄出了廳堂。

韓士進摸著白鬍子,笑呵呵不說話,但神情頗為得意,次子韓文玉接過話來:“石道長有所不知,家父是在尚書左僕射上致的仕。”原來這韓老翁,竟然是一朝宰相。

見石軒表示了驚訝,韓文玉繼續說道:“這處山坳是我韓家祖墳所在,石道長見到的其他幾處陰宅,就是我們韓家其他幾房。”

這時候韋氏、韓雅竹、韓菁竹端著茶盤飄了出來,恭敬地將茶盤上的茶水放到石軒的桌上,還有幾盤珍奇水果。

韓士進對石軒解釋道:“石道長有所不知,這府裡只有些紙人雜役丫鬟,又慢又鈍,不好怠慢了您,老朽就讓她們幾位晚輩去操弄這些。”或許確實是許久未有客人前來,韓家都很熱情的樣子。

“哪裡,哪裡,這是韓翁您待客周到,貧道受寵若驚啊。”石軒對這番禮遇心裡還是很滿意的,當然,偷偷用術法檢查下茶水和水果的事也沒忘記。檢查完畢,對楚綰兒示意警報解除,楚綰兒立刻拿起垂涎許久的龍眼果吃了起來。

“這陰宅之地,除開每月一次家祭時上的牛羊豬等血食,就只有這些供品了,石道長切莫見怪,那些血食放了許久,我們鬼魂之流吃了無妨,你們活人吃了則可能生病。”韓士進解釋了下,見石軒很誠懇地表示了滿意,又介紹了茶水:“這是從遼北帶回的雪芽茶,配上陰宅後的冷泉正是恰到好處,石道長請品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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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破落宗門

石軒端起這墨色的瓷杯,緩緩地喝了一口,只覺得一陣冰涼的氣息從喉嚨直接穿透到小腹處,然後發散到全身,整個人感覺有些神清氣爽起來,回味片刻才贊道:“好茶,確實是好茶!”

韓士進略微有些得意,不過看到石軒手中的墨瓷茶杯,又說道:“可惜這好茶沒有配上好茶杯,家裡幾套下葬時帶的瓷具都和這茶性不太配,只有這墨瓷要好一些。可惜,可惜了。”看他的樣子確實很惋惜。

“那韓翁何不讓兒孫多供上幾套?”石軒有些不解。

“哪有那麼容易,我們都離不開這陰宅一裡,只有每年三次在祠堂的大祭時,可以借著和牌位的勾連回家,可那都在清晨,陰陽相隔,咫尺天涯,無法言說,也無法待在夜裡托夢於他們。”韓士進難得遇到生人說話,不由得有些嘮叨了。

石軒想起了方氏:“可韓翁你們這些年,應該有些術法本事了吧?”

韓士進擺擺手:“我們這種可不比那些依靠陰氣執念存在的惡鬼,這麼多年下來,也就能驅使驅使燒下來的紙人,以及浮起這些茶盤茶杯。說起來,要是真的豁出去,還是能在此處,強行入夢血親,可那要消耗諸多本源,得不償失,得不償失。”

石軒只是看了些道門前輩的筆記,關於這方面只能算是有粗淺認識,這時聽韓士進說起來,到也聽得津津有味,身邊的楚綰兒小嘴不停地吃著水果,但還是分出了些心思聽師傅和老爺爺說話,就像聽那些鬼故事一般。

“哦,韓翁如何知道得不償失呢?”

“家父曾托夢於老朽示警,就消耗了本源,到得老朽下來,家父沒過幾年就完全消散了,還不如家母長久。家母比家父先過世,但在老朽下來之後,三十多年才消散。所以有此一說。”韓士進解釋了一下。

韓景雖然已是過世多年,但畢竟死時年紀幼小,這麼多年裡又待在陰宅裡無法外出,差不多只增長了幾歲的心智,此時見楚綰兒這位漂亮姐姐在那裡吃水果吃得眉開眼笑,心裡止不住的好奇,悄悄從母親韋氏的懷裡溜了下來,飄到了楚綰兒的面前。

楚綰兒正要再抓一枚水果,但旁邊忽然伸出一隻白嫩嫩的略微透明的小手,搶在她前面摸到了水果,綰兒拿眼看去,只是那個紮著朝天辮的小孩子,不敢失了禮貌,偷偷用眼神攻擊他。

韓景對眼神攻擊完全免疫,但他靈智不高,鬼齡也短,無法驅使水果,所以白白的小胖手從水果中間穿過,怎麼也無法拿起來,連續幾次都是如此,不由得快哭起來。

石軒和韓氏一家其實都注意到了楚綰兒和韓景的所作所為,不過他們都是小孩,就由得他們玩鬧,繼續著互相之間的談話。幾位女眷則在旁邊靜靜坐著,不敢插言,但又總拿好奇的目光看著這麼多年未再交流過的活人。

“原來如此,對了,韓翁,您剛才所言,這邙山上只得三四個小道門,不知詳情如何?”寒暄完畢,石軒切入正題。

楚綰兒看到韓景快哭出來了,忙拿起水果哄他,誰知水果居然從韓景的臉上穿了過去,從腦後伸了出來,嚇了楚綰兒一大跳,往後靠拉住了石軒的衣袖,在石軒安撫無事的目光中,又好奇起來,拿著水果在韓景身上戳來捅去,看著自己的手穿過韓景的身體,興奮得雙眼發亮。

韓士進眯著眼睛,摸著鬍子回憶了下:“老朽過世也有近五十年,當年邙山上也曾有個大的道門,叫做役鬼宗,門上上百人,招搖一時,可惜三十年前,不知怎得就敗落了下來,現在役鬼宗只有五六個人,還常常受另外兩個小宗門,白骨宗和煉鬼門的欺淩,好生淒慘。”

石軒聽到役鬼宗,就想起了《役鬼大法》和現在手上曾經叫做白骨役魂幡的迷魂幡,難道就是因為那老道死在通玄山上,才造成了役鬼宗的敗落,不過看韓士進不甚了了的樣子,只好問了其他:“那白骨宗和煉鬼門如何?”

“石道長,您想想,這役鬼宗只得五六個人,還受到他們兩個宗門聯合打壓,居然到現在還能存在於邙山,這兩個宗門的實力可想而知,絕不是道長你要尋訪的道門。”韓士進半開玩笑地說道。

石軒心想也確實如此:“那這邙山上,可有其他蹊蹺之處?”

“沒有,沒有,這邙山也就這麼高,這麼大,每年上山祭拜遊玩的人數不勝數,要真有蹊蹺之處,早就被人發現了。”韓士進搖頭道。

雙方又再閒談了一會兒,直到楚綰兒玩膩了,石軒才將她拉起,向韓氏一家告辭。韓士進帶著家人一直送到了陰宅門口,楚綰兒懷裡則被塞了一包各色水果。

“韓翁停步,就送到這裡吧。”石軒在門口轉身對韓士進再次告辭。

韓士進感歎地道:“這五十年來,石道長是上府裡做客的第一個活人,也讓老朽及家人感受到了和陽世的聯繫,心中歡喜。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恐怕老朽那時已不在這世上,消散於天地之間了。”

“韓翁,此話怎講?”

“老朽這幾年,已經感覺到身子慢慢有消散之像,想是生前殫精竭慮過甚,傷了本源,不如別人時日多也,恐怕也就在這一兩年了。”韓士進有些哀傷地感歎。

“爹爹!”“公公!”“祖父!”“曾祖!”……韓家其他人除了韓景都悲傷地喊著韓士進,不過也都是無奈的樣子。

石軒只能溫言寬慰了幾句,再次提出告辭,然後在韓家依依惜別中拉著旁邊等得不耐煩的楚綰兒離去。

剛走了幾步,就聽到韓士進喊道:“石道長,老朽想起一事,你若要尋仙訪道,可去洛京回龍觀試試,老朽曾聽皇室睿老提過,那是真仙所在。”

石軒意外得到這個消息,心中大喜,回身恭敬地施了一禮:“多謝韓翁!貧道感激不盡。”

告別了韓家眾鬼,石軒帶著楚綰兒繼續往山裡走去,雖然從韓士進處知道只得兩三個小道門,無尋訪價值,但石軒又不是小孩子,他說自己就信,總得自己勘察一二才能回去。

“師傅,剛才那些不像是鬼啊!”楚綰兒拉著石軒的手問道。

“哦,綰兒你不是……”石軒做了個穿來穿去的動作。

楚綰兒翻了個白眼:“那時候人家才相信那些是鬼嘛,還有他們是飄著的,可是和綰兒以前知道的都不同啊,他們有家,還有吃有喝,說起話來文……那個啥,一點也不凶,真的不像嘛!”

石軒暗笑:“那綰兒你覺得鬼應該是怎樣的?”

“恩,青面獠牙,有頭無身,有身無頭,有眼無嘴,有嘴無鼻,腸穿肚爛,這樣才像嘛。”楚綰兒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和剛才想說文質彬彬都想不起來怎麼說截然不同,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

“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石軒開始給楚綰兒講些鬼道之事,一般鬼和惡鬼的區別。

楚綰兒邊聽邊低聲嘟囔:“別人都是這麼說的嘛。”

兩人邊走邊談,路上居然分別遇到了兩個惡鬼,可惜都是道行淺薄,甚至靈智都還未恢復之輩,被石軒一個金刃神風斬就解決了,平白滿足了楚綰兒的好奇心,終於見識到了青面獠牙的惡鬼和腸穿肚爛的惡鬼,不枉綰兒這麼晚不美美的睡覺,跟著師傅上這冷風亂吹的山上,恩,雖然也有好吃的水果。

走到一處隱秘之地時,石軒看到有一個建築群建在那裡,房舍眾多,外觀也頗為奢華,上面雕著些惡鬼的圖案,看起來有些陰森,可惜破敗不堪,像是許久無人修葺。

走到正門,上面掛著歪斜的匾額,上面寫著“役鬼宗”的篆字,石軒暗笑,這麼快就遇到這個宗門了,還是進去看看吧。

抱起楚綰兒,在她好奇的眼光中,施展了隱身匿氣咒,兩人慢慢淡化在空氣中,直到完全看不見,原地響起了楚綰兒清脆的聲音:“師傅,師傅!這是隱身術嗎?!好好玩!綰兒要學!”

石軒趕緊讓她閉嘴,然後再施展了個穿牆術,兩人穿透了青石牆,進到了役鬼宗內。楚綰兒緊緊用小手捂住嘴巴,生怕太激動一不小心就說出話來,仙法真是太神奇!太好玩了!

石軒帶著楚綰兒穿過幾個院落,朝還亮著燈的那間房屋走去,然後戳了小小的洞,看裡面的人在做什麼。

裡面是兩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都很注意外表,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其中一個臉白長須的道士對著另外一人歎氣道:“掌門師兄,你還是跟著我下山吧,這役鬼宗早就完了,不如下山尋些權貴、富商,憑咱們的手段,還怕不能榮華富貴,不比在這破爛冷清的宗門裡強!”

“哎,師弟,師兄知道你這才是良策,可是師兄從小被師傅帶大,在他死前答應了要接掌這宗門,怎能拋下祖業下山去。”臉微黑短須的道士也是歎著氣回答道。

第五十一章 下山

白臉長須道士有些黯然神傷:“要不是第七代祖師帶著本門根本之法《役鬼大法》和鎮派法器白骨役魂幡失蹤,我役魂宗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是啊,我從小在宗門裡長大,那時候,宗門裡有諸多長老弟子,個個修為高強,每逢長輩講道,道台前總是坐滿了人,不早一點去,根本連道場都進不了,什麼白骨宗、煉鬼門像是孫子一般奉承著咱們,只能收些宗門看不上的廢材當弟子。”黑臉道士盯著眼前的油燈,臉上浮現出對美好回憶的神往。

“掌門師兄,師弟我還記得剛入山門那會兒,四處慕名想來學道之人總是跪滿了外面的空地,我這等才入宗門的小弟子,從那裡走過,收穫得都是羡慕、嫉妒的眼神,那種感覺,我現在還記得。”白臉道士也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眼睜睜看著宗門敗落,自從七代祖師失蹤後,門內為了掌門之位死了多少人,多少前輩長老,多少天資橫溢的弟子,都死了,你說他們爭這些有什麼用,當上了也沒有根本大法和鎮派法器啊。”黑臉道士情緒激動起來。

白臉道士對此似乎司空見慣:“掌門師兄,所以我說,還是下山吧,這宗門早就完了,我們只能修煉那粗淺功法,要不是會畫些符篆,咱們連江湖中的一般高手也比不過,什麼壯大宗門,恢復榮光,想都不要想了,還不如好好享受享受榮華富貴。”

黑臉道士看著油燈,好半天沒有說話,直到白臉道士坐不住了,想要再說些什麼,他才慢悠悠地開口:“師弟,你這樣勸我有多久了,一年還是三年,我那三個徒兒想必也被你說通了吧?”

見白臉道士要回話,黑臉道士擺了擺手:“其實我早就想通了,只是一直放不下,放不下啊,最近一個月裡,我走遍了宗門的每個角落,似乎每個角落都有我年少時的那些美好往事,可是放不下又怎樣,師弟你說得對,趁身體還過得去,下山走走,不要一輩子都耗在了這清冷山上,像後面那棵槐樹一樣慢慢枯死。”

白臉道士見掌門口氣鬆動,心下暗喜,急切地道:“掌門師兄,你能想通就太好了,你為宗門操持了半輩子了,不要把後半輩子也丟在這裡。”

黑臉掌門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站了起來,對著白臉道士說道:“師弟,去叫醒我那三個徒兒,收拾好東西,我們現在就下山!”

白臉道士嚇了一跳,喃喃回話:“掌門師兄,這大半夜的,明早再下山也不遲啊。”

“走,現在就走,我怕明日起來我又後悔了!”黑臉道士苦笑著堅持。

“好,好,好,我去叫醒師侄們,師兄你也收拾收拾。”白臉道士好不容易勸動掌門師兄,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黑臉道士在白臉道士離開後,呆立半晌,終於長長歎息一聲,在自己房中收拾起來,過沒多久,就收好了一個包裹。

石軒帶著楚綰兒在窗外看了這麼久,已經能判斷這役鬼宗確實是敗了,也沒有石軒需要的消息,這時見別人也要離開,自然就搶先一步出了役鬼宗。

楚綰兒年紀幼小,還沒什麼,石軒則感到了當時房中那股淡淡的哀傷,不過總不能把《役鬼大法》還給他們吧,這麼惡毒的修煉之法,石軒早就將它毀了。

今晚的任務還沒完成,石軒拉著見識術法神奇後興奮異常的楚綰兒繼續往山裡走,沒往山上走多遠,役鬼宗那裡就亮起了沖天的火光。

石軒站在高處遠遠望去,就見到役鬼宗那個大大的建築群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中,幾個身影往山下而去,其中有人淒涼地哭喊著:“役鬼宗沒了!沒了!沒了!……”看衣著打扮,正是那位黑臉掌門。

“師傅,你看,剛才那裡起火了!”楚綰兒指著役鬼宗那裡嚷道。

“沒什麼,只是有人燒掉自己的過去而已。”石軒歎了口氣。楚綰兒似懂非懂的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時間,石軒和楚綰兒走遍了邙山陰氣最盛的地方,可惜依然沒什麼收穫,一家家地拜訪那些陰宅,讓楚綰兒懷裡多了好幾包水果,只累得她不停抱怨。

站在邙山高峰上,望著神都,此時天色雖黑,但接近了許多人家早起忙碌的時辰,城裡有好幾處地方的燈火逐漸亮起,星星點點的光芒看起來美麗極了,和邙山山腰沖天而起的火光相映成趣。

“真漂亮啊。”楚綰兒倚在石軒腰間,看著山下朝氣蓬勃的萬家燈火,感歎不已。

回到神都,石軒閒居了幾日,主要是因為楚綰兒剛剛開始鍛體,需要專心鞏固,不便趕路,另外則是自己的修煉遇到了瓶頸,需要細細琢磨。

石軒從突破到出竅境界以來,修為與日俱增,現在已經能魂遊三十多丈。觀想五方雷神真形圖之後,隨著靈魂修為的增強,靈魂對天地的感應日增,因此肉身肺腑對天地的感應也增強了不少。

可是,最近石軒基本感受不到修為的增長了,總覺得有關隘之處無法參透,想來當年徐老道就是現在這麼個情況,所以才毅然放下家業,四處尋訪仙道,可惜依然無所獲。而自己參透不了關隘的話,慢慢打熬修煉,恐怕到了徐老道那個年紀,修為也比他強不了多少。

待到楚綰兒鞏固了基礎,石軒還是沒有琢磨出關鍵所在,不過也得上路了,早日找到道門,才能早日一解自己所惑。

先是要送楚綰兒回家,也要從魔後那裡探聽些消息,然後去洛京回龍觀看看,如果再沒有道門蹤跡的話,自己只能揚帆出海了。

楚綰兒年齡幼小,說不清自己具體住在哪裡,只知道搭馬車出來後,第一站是洛京附近的一處小城,因此,石軒帶著楚綰兒日夜兼程趕到了這裡。

雖然洛京和神都並不遠,但連續兩日的趕路,讓楚綰兒這個小丫頭疲憊不堪,兩人在小城歇息了一晚,第二日方才按著楚綰兒的模糊記憶,往她所住小村摸索而去。

楚綰兒頗有路癡天賦,一會兒指著這條道:“師傅,師傅,這條是娘親帶綰兒去城裡玩時走的路。”一會兒又指著另外一條:“師傅,那條好像是綰兒在馬車下經過的誒,綰兒還記得那顆歪脖子樹。”

最後站在岔路中間,皺眉良久,終於向石軒表示:“師傅,人家覺得兩條都對誒。怎麼辦?”

石軒無奈:“那咱們先走這條吧,不行再走另外一條,希望中間不要再遇到岔路口了,否則豈不是每一條都要試一下。”

楚綰兒站到石軒身邊,看著眼前的路,學著石軒無奈的樣子,用清脆童稚的聲音歎氣:“哎,綰兒以前出門從不記路的。”

石軒拉著楚綰兒先走上了左邊那條道路,一路上不停有騎馬之人來來往往,都是充滿肅殺之氣的,還很有幾個頂尖高手過去。

這是江湖上有什麼大事?石軒也只是念頭轉了轉,就沒繼續關注,江湖之中的事情和自己可沒什麼關係。

不過石軒一個年輕道士一手持著一杆妖異黑幡,一手拉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走在路上那是分外醒目,那些騎馬而過的江湖人士少不得側目看一下,惹得楚綰兒怒眼回瞪。

這時從對面快馬騎過石軒他們身邊的一個高手看到楚綰兒,嘴中輕咦了一聲,甚至放慢了馬步回頭凝神看了過來。石軒見此異狀,心想不會這傢伙見過魔後吧。

這位高手拉著馬韁回身走了過來,在石軒他們面前反身下馬,頗為恭敬地行禮:“不知閣下是聖門哪位高手前來援手?”

石軒心中略微了然,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聖後何在?”

這位西北漢子恭敬地回答:“聖後和我們幫主在小絕嶺上,正將那些少俠、俠女圍在山廟裡,只是居然讓他們在那裡碰到了玄衣散人,雙方正在僵持之中,我們幫主令在下下山再多招集些人馬,能借此機會殺掉玄衣散人最好。”

“哦,貧道只是送綰兒到聖後處,想不到適逢此會,不知為何非要殺了那些少俠、俠女?”石軒順著話題問了下去。

“那是,在下以前就見過聖女一面,才敢冒昧上來拜見。”這位高手恭敬地回答,楚綰兒則咬著食指想了又想,才道:“綰兒怎麼不記得見過你。”

這位高手討好地笑了笑,繼續說道:“這件事先是白衣公子柳隨雲探聽到了本幫和聖門某件機密大事,竊取了某件信符,所以被我們一路追殺,想不到他路上居然遇到了鐵劍公子杜禦寒,玉華仙子孟毓瓊,還有另外幾個高手,好像有二流家族徐家中人。被他們衝破圍殺,逃到了這小絕嶺上,但我們幫主隨後就趕了過來,重新將他們圍在了山廟中。”

石軒聽到孟毓瓊和徐家,就明白多半徐錦衣那丫頭也在那山廟裡,這可不得不救了,只好繼續多探聽點消息:“你們幫主圍而不攻,可是因為那玄衣散人也在山廟之中?”

第五十二章 大家早,大家好

“正是,想不到玄衣散人正好在這山廟裡,或許,這柳隨雲和他是約好的。不過有我們幫主和聖後在,未必不能留下這玄衣散人。”這位西北漢子帶著自豪的口氣說著。

石軒本來還不清楚這幫主是誰,現在大概能猜到了,能在天下五大宗師之一的玄衣散人戚太沖面前如此自信,還有把握和魔後聯手留下他,那自然同是大宗師一級的高手,而這一級數的高手中能被稱作幫主的,那就只能是權錢幫幫主鐵拳李沉帆。

為什麼石軒敢去參合魔門的事,不怕魔門背後有仙門撐腰嗎?因為以前徐老道尋訪道門的時候就曾經暗地裡和明面上拜訪過正道和魔門並稱的逍遙派,可惜依然沒有道門消息,他也曾經想去魔門查看,可惜魔門行蹤隱秘,一直沒有找到,所以石軒最初圈定的地方就只有通玄山、邙山和洛京。

照此推斷,魔門背後有仙門撐腰的可能性,雖然不能完全肯定沒有,但也很小很小,而如果一點危險也不冒就想尋訪到道門,那怎麼可能!

“還不知這位仁兄高姓大名,可否帶貧道和綰兒去聖後處。”石軒擔心走錯路耽誤時間,直接請這位西北漢子帶路。

“在下甘州董梁,請道長跟聖女隨在下來,不知道長如何稱呼?”董梁自然願意為這位道長帶路,反正招集手下的事,幫主以防萬一,並非只派了他一人。

“貧道俗姓石。”石軒心想自己是上去壞事的,就不用報全名了。拉上綰兒,跟著董梁往小絕嶺方向而去。

董梁還想請楚綰兒坐他那匹馬,可惜楚綰兒一點也沒有領情,緊緊抓住石軒的手掌,不肯鬆開。董梁只得牽著馬兒,走在前方帶路。

石軒牽著楚綰兒開始走得尚好,但越走感覺楚綰兒拉得越緊,心中奇怪,側頭看去,不由得笑出聲來,這丫頭一臉苦色,步伐越走越小,和自己的距離越變越大,難怪會覺得越拉越緊,看她那樣子,似乎隨時會轉身往後逃跑。

聽到石軒的笑聲,楚綰兒撇了師傅一眼,有些愁眉苦臉:“師傅,你說娘親會怎麼懲罰綰兒啊?”

“恩,可能會打綰兒你的大板,然後還有關起來幾天不許吃飯,也可能會讓綰兒你不穿鞋走煤渣……”石軒越說楚綰兒眼眶越紅,腳下的步子簡直像是挪動,“不過呢,有師傅在,自然要為綰兒你撐腰,不會讓你娘親懲罰你的!”

“真的!師傅你真是太好了!”楚綰兒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聽到石軒要為自己撐腰後,立刻歡呼了起來,激動地道:“就是,就是,師傅你這麼厲害,一定要幫綰兒報仇,娘親總是欺負綰兒。”

前面的董梁聽到楚綰兒的話,心頭一震,這年輕道士難道真是魔門隱居的駐顏有術的前輩高手,要不然這小魔女怎麼會說比魔後還厲害,不對啊,小魔女不是按魔門規矩應該跟魔後學天魔功嗎?

“師傅,一定要懲罰娘親,讓她不穿鞋子走路!呃,娘親好像從來不穿鞋子的……”楚綰兒剛想到絕頂好主意,又被無情的現實給擊垮了。

一路上,楚綰兒冥思苦想,基本是剛想出一個,就被自己推翻,要不然就是立馬想到另外一個更好的,終究沒想出如何懲罰娘親的絕妙主意。

董梁將馬匹交給山下看管的幫眾,同時又吩咐了另外一位屬下去召集手下,自己帶著石軒和楚綰兒走上了上山的小路。

小絕嶺地形陡峭,懸崖峭壁比比皆是,而這山廟背靠峭壁,面臨懸崖,正是兵家上易守難攻之地。

或許出了什麼變故,權錢幫穿赤銅色衣物的幫眾已經開始攻打起山廟,只是因為道路太窄,出來屋頂那些之外,門前只有七八個高手。

董梁上前拉住末尾的一個幫眾,急聲詢問:“怎麼好好地就開始攻打了,人手還沒召集起呢,聖門來人了?”

“不是不是,聖門還是之前那幾位高手,董堂主您老不知,之前玄衣散人見咱們好幾個高手下山,就想趁機帶著那些人突圍,可惜他不知道聖後在這裡,露了破綻,被幫主他老人家和聖後聯手給殺退了,而且還趁勢攻了進去,兩位天王還有魔門一位高手也進去了。”這名幫眾見是自家人,立刻將詳細情況給了說了出來。

石軒聽聞裡面情況緊急,也不再掩飾,左手拉起楚綰兒,給她和自己施展了金龍護甲咒,然後右手舉起迷魂幡,連連刷動,前方的權錢幫幫眾不備之下,紛紛被黑光給刷暈了,就連和董梁說話那位幫眾也沒倖免。

董梁見到石軒動手,一下愣了,心想這是何等魔功啊,居然能凝練出黑光,果然是魔門絕代高手,等等,怎麼他是對自己人動手。

還沒等董梁轉過念頭,就被石軒順手刷倒,暈了過去,石軒也顧不得取這些人性命,反正會暈好一陣子去了,拉著楚綰兒一路向山廟走去,路上但有權錢幫幫眾撲來,就一道黑光過去,刷翻在地。

山廟內,一身白衣,赤著雙雪白美足的魔後楚玉妍,臉上帶著薄紗,踏著天魔舞奇妙的步伐,在玄衣高冠的戚太沖周圍忽遠忽近地進攻著,白紗飄帶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線,構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天魔場,讓戚太沖的步伐、招式都受到不小的影響,總要付出更多的心力才不會被這天魔場帶偏。

戚太沖的對面是一個青衣男子,相貌清秀,臉上帶著淡淡的倦意,輕輕的寂寞,但他有雙堅定的拳頭,沒什麼花樣,就是簡簡單單的一拳,就如石破驚天,讓戚太沖充滿古樸韻味,奧妙無窮的散手招數被迫轉換招式來抵擋。

不過戚太沖成名幾十年,絕非浪得虛名,在李沉帆和楚玉妍夾擊下,依然用自己最熟悉的散手,構建起了一個防禦圈子,守得是滴水不透。

李沉帆和楚玉妍也不急於進攻,在如此有利態勢下,先將戚太沖拖疲拖垮,才是正道,所以只拿出了五六分精神來進攻,其餘精力緊守門戶,不讓戚太沖逃走。

白衣公子柳隨雲先前在追殺中就受了不輕的傷,這時只能在劍王曲寒水的劍下苦苦支撐,但想不到他還有一手暗器功夫,總是在緊要時刻挽回一點局面,短時間內倒沒有性命之危。

曲寒水的寶劍已經斷成兩截躺在了地上,他手上拿著的是一把粗鐵製成的劣劍,招式也一反之前精妙絕倫的常態,大開大合,又不失細膩,漸漸將局面完全控制在了自己劍下,比起剛才用寶劍時的表現還要強上五分。

刀王兆明溪是個中年儒生,表面上一派輕鬆,手中刀光一閃,就將對面的杜禦寒逼退一步,他甚至有心情調侃:“杜少俠,想不到這才多久沒見,你武功就突飛猛進的厲害,盡然已經成就後天大周天,要不是你境界還不鞏固,現在怎會這麼狼狽。之前就是錯料了你的實力,才讓你們突圍至此。”

杜禦寒竭力揮舞著手中細劍,劍光如梭,一劍快似一劍,也給刀王產生了極大的危險,所以刀王才沒有很快拿下杜禦寒,畢竟穩占上風時,拼著身受重傷也要迅速拿下敵人這種事情,不是刀王這個聰明人會幹的。

孟毓瓊和兩位徐家的高手合戰魔門的那位高手,這位高手依然是位女子,白紗裹著妙曼的身材,臉上沒有遮擋,露出宜喜宜嗔的嬌顏,舉手投足都如美妙的舞姿,帶起深沉的殺機。孟毓瓊雖然修為不如這位魔門高手,但也相差不遠,玉華門嫡傳的招數無不帶著玄奧的軌跡,加上徐家兩位高手以命換命的打法,雙方倒也相持不下。

一些追隨而來的那幾位高手,則站在大樑上和屋頂的高手們酣戰,讓他們無法從屋頂突破進來。

徐錦衣和徐天奇和另外幾位少俠、俠女堵在門口,和進攻的權錢幫幫眾廝殺著,雖然他們都是武功不凡,但對面進攻的可不是普通幫眾,很有些江湖成名人物在其中。徐天奇他們接戰以來,仗著地勢狠殺了幾人之後,就被逼得節節敗退,要不是無路可逃,恐怕有人已經作鳥獸散了。

柳隨雲見局勢逐漸變得惡劣,一咬牙,心中做了決斷,用出了自己的底牌。對面的曲寒水只覺眼前一花,手中鐵劍一沉,手開始麻癢,接著就失去了知覺。

曲寒水身後的牆上釘上了一朵鐵花,花周圍一丈內的螞蟻、爬蟲、蟑螂,紛紛從牆上落了下來,掉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曲寒水雖然反應極快地用鐵劍擋了一下鐵花,但從握劍的手開始,已經變得黑腫,幸好內力自發護住心口,只是昏迷了過去,但如果再拖一會兒,則不能倖免。

柳隨雲顧不得補上一劍,見門口的權錢幫幫眾已經漸漸壓進了山廟裡,身後現出了空空的大門,來不及多想,就往山門疾馳而去。

徐天奇和徐錦衣他們已經被壓離了山廟大門,不過不管是他們,還是進攻的權錢幫幫眾,誰都沒注意,身後竟然再無人跟進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巨大的敲門聲在山廟裡響起,連續三次,打鬥正酣的諸位江湖高手也不得不分出了一絲心思看了過去。

大門口站著一位年輕道士,素色道袍,右手拿著敲打廟門的妖異黑幡,左手拉著位冰雪可愛的白衣小姑娘,見大家都注意到了這邊,這年輕道人面帶微笑地開口:“大家早,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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