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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姜幻)】劍動山河(連載中)

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章 北堂婉兒

    莊無道向前面望,才發現他們幾人,不知覺間已經行到了松江河畔。

    越城最早是倚河而建,不論是挖出來的礦石,還是每日城中消耗的糧食,都是要通過水路轉運,這條松江,也是越城唯一能與外界聯繫的安全管道。

    之後城市擴展,也是自然而然,就將這段松江河道包裹在內,被河流分割成南北兩城,而整個城中,也有著數百餘個渡口碼頭。

    馬原目光眺望之處,就是其中最寬大也最是繁忙的一處,此時那岸旁正立著一群人,看穿著衣飾,都是身份不俗,非富即貴,卻莫不都是神情肅然恭謹。

    而其中為首的一位,就赫然是莊無道幾日前見過的那位紅衣少女,那邊的眾人都是微躬著身,只唯獨這少女是昂著頭,負手傲立。

    「這女人是誰?以前從沒見過,越城中出名的十大美女,並無其人啊!」

    林寒也是雙眼發直,口裡嘖嘖有聲:「你們瞧這氣質,明明是身份不凡,頤指氣使的大家小姐,性情也多半是心高氣傲那一類,卻偏又給人純真出塵之感,當真不可思議!相較起來,你我以前見過的那些美女,簡直就是庸脂俗粉了。」

    莊無道卻莫名的只覺心中一鬆,看這情形,那群人多半是在這裡,等候迎接某位大人物。

    換而言之,今日的學館小比,這紅衣少女必定不會參加,少了這位強敵,那麼今日就只需應付一個莊同就可,而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渡河,趕在已時小比開始之前返回學館。

    此時河中還有一艘高達八丈,共分有五層的巨舟,正漸漸靠岸。

    莊無道已收回了視線,這些越城中權貴人物的動向,暫時都與他無關,也沒什麼興趣,馬原卻有些戀戀不捨,被莊無道兩個人強拖著,這才挪動腳步,幾乎一步一個回頭,就連林寒,最後也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似你這樣的色中惡鬼,遲早有一日要毀在女人的手裡!」

    「那又如何?若是真有女人,能將我毀掉,那也是我馬原心甘情願,這等傾城傾國之色,等閒難得一見,錯過了這次,不知何時才能再遇,真恨我馬原,沒生在大富大貴之家,無緣一親芳澤!」

    馬原正唏噓感歎著,接著卻是驚呼出聲:「嗯?不對!」

    不用馬原提醒,莊無道就已感覺到那驟然勃發的危險氣機,還有兵刃聲響,驀然回頭,就見那巨舟之上,正有一個紫袍中年,在眾多隨從的左右護持下,走下船梯。

    而真正使他心驚的,卻是船梯的兩側,兩個黑色的人影,忽然從水中突拔而起,銀白色的璀璨刃光,直指那紫袍中年。

    同時岸上的人群,也同樣有幾人破眾而出,勢如迅雷,直撲船梯方向。

    也直到那四口匹練似的分水刺臨近之時,那些隨從護衛,才紛紛反應過來,紛紛抽出了兵刃,有如人牆般將紫袍中年護在中央,然而當分水刺擊至,卻見是血光紛灑,這些護衛,甚至都不能阻擋這四道刃光片刻,只一個眨眼,就陸續有幾個人或延後洞穿,或身首兩段,被強行破開了人牆阻隔。

    而在那岸上,幾個撲出來人影,亦是勢如瘋虎,刃光展動,所過之處非傷即死,將那船梯牢牢的堵死。

    更有十數個鐵丸,被拋飛到了空中,凌空爆炸,無數的鋼針,如疾風暴雨般的向四方激射,隱然是將那船梯的前後左右,徹底的堵死!

    而就在那紫袍中年的性命,已危如累卵之際,巨舟之內,卻傳出了一聲冷笑。

    「膽敢行刺城主,你們這是不想活了?果真就如家主所料,爾等要在這時興風作浪,幸甚!幸甚!若是我北堂蒼絕再晚回個兩三日,這越城說不定要被你們掀翻了天…」

    話音那時,那船梯上就赫然一條條的藤木拔地而起,盤旋纏繞,將紫袍中年的身影護在其內,那四口分水刺擊在藤木之上,竟是刺之不入,只激起了漫天的木屑。

    莊無道也發覺那兩個黑衣人氣勢明顯一窒,那淩厲的殺氣,暫態間消退無蹤,一擊無功,就立時借力暴退,欲再次躍入水中遁逃,而岸上的幾人,也是第一時間,就向四面散開。

    那蒼絕的聲音,卻又一次響徹數里:「宵小鼠輩!在我蒼絕面前,你等逃得掉嗎?」

    須臾間有數十道風箭從那巨舟中激射而處,連續不斷的斬入水中,激起滔天水浪。

    隱隱可見水中有血液上飄,不過那兩個黑衣刺客,卻再不見了人影,不知是死是活,也不見屍體浮上。

    反而是岸上,周圍的貨倉之內,突然衝出百餘個鐵甲武士,把這碼頭所有能逃遁之路,都死死封鎖。

    其中一個殺手見勢不妙,乾脆是破釜沉舟,轉過身往那紅衣少女的方向撲去。

    卻還未曾靠近,一個綠裙婦人就身影一閃,立在了少女身前,一道黑色鞭影揮出,與那直刺過來刀光糾纏,綠裙婦人輕描淡寫的一扯一帶,就使那長刀脫手,拋飛於空,而鞭尾處則如一條毒蛇,將對手的咽喉洞穿,而紅衣少女則自始至終,都鎮定自若的立在原地,不曾有絲毫動作,唇帶淺笑,連一斯表情變化也無。

    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能使她驚奇,都盡在她掌握之中。

    而半里之外,馬原卻都是倒吸了一口寒氣。

    「蒼絕,難道是北堂家的那位北堂蒼絕?練氣十一重樓,號稱越城中第二高手那位?」

    林寒也面色發白:「多半是了!那些人,只怕都有練氣境的修為,兩個水裡的刺客,至少也是練氣六重樓,除了北堂家這一位,誰能有這樣的聲勢?人還未露面,只是幾句話,就讓這些人放棄刺殺?那藤盾術更是二階靈法,非是練氣後期的修士,不能施展。」

    「刺殺越城城守,到底是誰,有這樣的膽量氣魄?」

    那馬原已經想到了更多,目現出驚駭之色:「這越城,怕是又要亂了,無道,你可還記得六年之前?」

    莊無道神情也極是難看,六年之前的那場變亂,他怎不記得?

    城中十幾個大勢力互相爭鬥,以至這越城城內是血流成河,有無數的人死於這場變亂。

    那時佔據了各處街道碼頭的小幫派,也大多被捲入了進去,其中大半覆亡,剩下的部分,亦是元氣大傷,否則也無他與秦鋒二人的出頭之機。

    當時不知緣由,後來才隱隱知曉,是因東吳國王突然駕崩,引致諸王奪位,越城內沒有了官府制約,所以局面徹底失控。

    也有諸王爭鬥之因,僅越城每年的礦稅,就佔據了東吳國內稅賦的三成,一旦能拿下此城,那就等於是勝券在握,也因此那場變亂,格外的殘酷。

    不止是底層,就連那些傳世數百年的豪族,也有幾家徹底覆滅,族滅人亡。

    而北堂家就是那時崛起,成為城中第一世家,據他所知,越城的城主,一向都是由國君親自選拔任命,不過權利都極小,多年來已被城中各方勢力架空,然而本身卻因代表著東吳朝廷,是國君親信之臣,所以地位尊崇,有人膽敢在城中刺殺,就必定代表著東吳國上層,出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故。

    皺了皺眉,莊無道並未答話,而是驀地加快了腳步。

    「想這麼多幹什麼?我只知現在我們再不離開,只怕就再走不成了!」

    馬原二人這才如夢初醒,那兩個潛入水中的黑衣刺客,此時還不知死活,又是城主遇刺這種大事,以北堂家的霸道,定然是要暫時封鎖河道,搜查可疑之人,也只有搶在封河之前離開,才能避免麻煩。

    他們三個倒是身家清白,在越城混跡多年,有根有底,不懼搜查,然而若是為此耽誤了學館小比,豈不可惜?

    當下也再不說話,緊隨在莊無道的身後,馬原更是再不敢看那紅衣少女哪怕一眼。

    以北堂家的家勢,那少女是他可望不可及,若是知曉他方才心有猥褻之意,他馬原多半是下場淒涼,都沒地方說理去,這傾城美色,終究還是沒自己的性命重要。

    不遠處就是一個大渡船,此時已經離岸,好在三人的輕身術都還不錯,在岸旁直接一躍,就掠過了三丈之距,跳到了船上。

    在船中坐定之後,馬原就用手抹著額角的冷汗:「真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就是北堂家的小公主?應該是叫北堂婉兒,傳說此女自幼時就遠赴東海,尋明師學藝,也不知是何時回來的?我聽說那位北堂家主,長相是出了名的兇神惡煞,怎麼他家女兒,卻好似仙女…」

    旁邊的莊無道與林寒,都是一言不發,毫無反應,馬原微覺奇怪,前者也就罷了,小小年紀就像個小老頭似的,最是無趣,後者卻一向喜歡與他胡侃,這時卻為何也沒了聲音?

    而後他視角餘光,就望見船頭處,也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影,其中一位,正是那紅衣少女,而在她身後立著的那位綠裙婦人,則是神色威嚴的掃視著船艙內。

    馬原心中一悸,聲音也戛然而止,後面的話,是再說不出來。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13:0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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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一章 蠻不講理

    整個渡船艙室內,氣氛暫態接近凝固,幾十個乘客,都是屏聲靜氣,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這裡距離北堂家那處出事的碼頭,僅有半里之距,那邊的變故,這船上之人多多少少能望見幾分,此時都生恐自己被牽連了進去。

    好在那綠裙婦人仔細看了眼船艙之後,就微搖了搖頭,對紅衣少女道:「小姐,船中並無可疑之人,也沒什麼血腥味,船下亦無異樣,那兩人應該不在這條船上,也多半不曾與這條船下接觸。」

    船艙之內的諸人,聞言都是如釋重負,一旦扯入城主遇刺這種事件,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可那紅衣少女,卻並無離去之意,目光流轉,最後落在了莊無道三人身上,先是有些意外,而後嫣然一笑。

    「這條渡船,我北堂家已經徵用了,無關之人,還請速離!」

    這艙內的諸多乘客,都是再次面色發綠,聽這位北堂小姐的意思,是要他們儘快離船。

    問題是這裡已經差不多快到了松江的河心,離岸差不多已有五十餘丈,周圍都是水,他們該怎麼下去?

    那綠裙婦人的聲音,此時也在艙內響起,語含冷笑:「小姐讓你們滾下去,難道你等沒聽見?是打算讓小姐她再說第二次?或者是讓老身我親自動手趕人?」

    那陰寒森冷的目光,掃視著艙內,不過須臾,就有一人猛地一咬牙,從船艙旁的憑欄翻下,躍入到水內。

    有這人帶頭,其餘之人也都再不猶豫,紛紛跳了出去,激起陣陣水花,只是轉瞬的功夫,這個船艙就已經空了。

    莊無道毫不覺意外,越城第一世家,本就有著如此威勢!北堂家的子弟,也一向都是如此無法無天,從不會將旁人的性命死活放在眼中,在越城中想要什麼,直接就可強搶,至於那些跳下船的人,是否會水,能不能活著遊到岸上,北堂家是絕不會在意的。

    心中腹誹,莊無道卻也絕無半分抵觸抗拒之意,正欲與馬原二人一起從身後船欄跳出這條渡船,卻見那北堂婉兒,又把目光望了過來:「還請莊師兄留步,婉兒請人離開,正是要與師兄一敘,有這些閒雜人等在,實在太過礙眼,船中擁擠,也施展不開。」

    師兄?

    莊無道有些受寵若驚,這位北堂家的小姐,居然認得自己?心中隱隱然,已經有了幾分心驚肉跳之感。

    礙眼,施展不開?這又是何意?

    而馬原林寒,亦是相顧震駭,幾人正楞然間,那北堂婉兒卻已經是旁若無人般的走來。

    「師兄不認得我?記得你我不久前還在學館見過一面,我叫北堂婉兒,如今也求學於離塵學館,說來也算是你的師妹。」

    莊無道眉頭緊皺,不知這位北堂婉兒,到底是意欲何為?難道說,是為學館中的名額之爭?可也無需如此,也北堂家小姐的身份地位,十六歲就修成破甲尖鋒指的實力,何人敢於她爭搶?那真是不想活了。

    接著就見北堂婉兒在三丈之外站住了腳步:「自從我從東海回來,就一直久聞師兄大名,一手降龍伏虎拳法,威震北城,師妹不才,想要向莊師兄討教一二!」

    一邊說著,那北堂婉兒一邊扭動著嬌軀四肢,舒展筋骨。

    「師妹我一向癡迷武道,被親朋視為武癡,可惜同齡人中,能與婉兒抗衡的高手實在太少,一直都無合適的對手,聽說師兄數日前以一己之力,擊殺四位練髓武者,其中一位,更是精修了三十年的金甲玄罡,好生了得,想來師兄的降龍伏虎拳法,定然會給婉兒一個驚喜。」

    莊無道心中更覺冰寒一片,記得自己從沒得罪過這北堂婉兒,那麼這一位尋上自己,又到底是為何?真是如對方所言,只是癡迷武道,討教武學?

    卻只覺一股隱約的殺意,壓迫過來,身後的輕靈劍也似有感應,劍身開始發熱,感覺一絲絲的熱流,從背後灌入到體中。

    莊無道頭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歉意的搖頭:「北堂小姐說笑了,小姐身份高貴,我莊無道一個街頭無賴而已,怎敢對小姐動手?再說小姐內外兼修,破甲尖鋒指已然一重天,尋常一二重樓的練氣士,都未必是小姐對手,又何況是我莊無道?」

    那北堂婉兒卻是頗為驚喜:「居然知曉我是內外兼修,破甲尖鋒指已到了第一重境界?這可少有人能看得出來,不過師兄你說錯了,既然知曉自己是個街頭無賴,那麼就該知曉才是,你是什麼樣的身份?我北堂婉兒何需與你說笑?」

    音未落,那紅色的曼妙身影,卻如鬼魅一般到了莊無道的身前,一指點向他的眉心。

    一出手就是勢如雷霆,只是指風,就在莊無道的眉心,劃出了一條血痕。

    莊無道幾乎是本能的一個錯身移步,這才避開了腦髓破裂之局,心中是驚怒氣恨交加,這個北堂婉兒,竟是一出手就想要他性命!剛才只要稍稍避得慢些,就是當場死在對方指下。

    他本是亡命徒,敬畏北堂家的聲威,才處處忍讓,此時骨子裡的凶性再次被激起,胸中漸漸是殺意萌發,卻又強自壓抑,有些忌憚的,看了那始終面無表情的綠裙婦人一眼。

    昨日修成牛魔霸體,加上馬原林寒二人,換作其他僻靜一些的無人之地,他早就動手,將這少女圍殺拋屍!

    然而有這婦人在,只怕他一旦有對北堂婉兒不利之念,此女一個指頭就可將他誅滅,更何況還有半里之外,那位越城第二強人北堂蒼絕!

    北堂婉兒卻似會錯了意,螓首輕搖:「你放心便是,琴姨她絕不會插手,師兄你要是贏了,我只會更高興,不會怪你,自然若是師兄輸了,那你們三人,也無必要在活在這世上…」

    聲音忽頓,北堂婉兒似覺不妥,又嫣然笑道:「是我不對!確是有些不公平,師兄修的只是降龍伏虎,怎可能是破甲尖鋒指的對手?這樣如何,你只需能在我面前撐過十合,那我就可饒你性命,撐到三十,你身邊這兩個好友,我也可放過,到四十合,我可賞你三百兩紋銀,若是勝了我,北堂家保你一個進入離塵宗的名額。」

    馬原林寒兩個,此時已是氣的臉色煞白,目眥欲裂,怒恨填膺,這紅衣少女確實美貌,氣質也顯清純,然而此時在他們眼中,卻與女夜叉無疑異。

    莊無道的心緒,這時反而是平靜了下來,腳下似生了根,穩穩立在船上,常年在溪水湍流中習武,使他的下盤異常的穩固,即便是在這起伏不定的船上,也能如履平地。

    唯一煩惱的,就是身體因力量劇增而引發的不協調,似莊同那樣,他完全可以碾壓,然而面對北堂婉兒這樣的真正高手,這因牛魔元霸體而暴增的速度與力量,反而會成為致命的破綻,此時那輕雲劍流入的力量,越來越是強盛,接著雲兒的聲音,就這麼突兀的在他腦海之內響起。

    「劍主如今身體不便,這一戰,可要由雲兒代勞?」

    雖是在與莊無道說話,然而對面的北堂婉兒與那位北堂琴,卻都無半分異色,顯然毫無所覺。

    莊無道則陷入了遲疑,他想親自與北堂婉兒交手,領教那號稱破堅第一的破甲尖鋒指,也不喜被他人控制身體,哪怕是給了他莫大好處的輕雲劍靈!

    若只是事涉自己一人,他必定不會考慮,只會親自應戰,然而這北堂婉兒的言中,卻分明是以馬原林寒兩人的性命做籌碼,他絕不能夠如此任性。

    「劍主若不情願,可以嘗試專攻她的左路,此女的左肩應該是受過重傷,至今未癒,是可趁之機,破甲尖鋒指的指勢犀利尖銳,劍主的元魔霸體,還不能運用自如,無法抵抗,最好是以命搏命,與之對攻!」

    可能是認為莊無道,不太可能答應,那雲兒開始悉心指點著與北堂婉兒交手時需注意的要點。

    「還有小心她的腿!此女腿法造詣,只怕不在指法之下,不過精擅此道者,下盤也通常不會太穩固。」

    修習腿法之人,只會更注重下盤與平衡,下身的功夫往往比他人更為紮實,然而要時時提勁蓄力,就難免會兼顧不到。

    莊無道一邊聽,一邊直接在心中詢問:「以你看來,我能夠撐多久?」

    那雲兒一陣沉默:「大約十五到二十合之間。」

    只有十五合?

    莊無道嘴裡發苦,也早在意料之中。

    「那麼換成是你,僅限降龍伏虎拳,勝負如何?」

    「她有舊傷在身,當在一百五十合內勝!」

    莊無道一怔,聽那雲兒的語氣,是毫無起伏波動,可也恰是如此,才顯得自信十足,似乎不將此戰放在心上。

    「那就換成你來!」

    在意念裡說完後,莊無道稍稍猶豫,又加了一句:「儘量不勝,七十合內輸他一式…」

    勝了擔憂對方惱羞成怒,輸的太快又會被此女輕視,七十個回合敗應當是最合適的。

    徹底放開了身體,任何那劍身灌入的熱流,流淌全身,莊無道抬起了眼瞼,注視著北堂婉兒。

    「三十招後無論如何,都需放過我三人,再若是我莊無道勝了,保我一個離塵宗內門弟子的名額,這些話,我記下了!一言為定?」

    北堂婉兒笑了笑,立在原地,並未做聲,倒是那綠裙婦人,一聲冷笑:「我家小姐素來一言九鼎,何需誆騙你一個區區賤民?」

    賤民二字出口,卻見莊無道腳下猛地一踏,氣勁震爆,使整條渡船,都微微顫抖。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13:1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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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二章 渡船激戰

    一腳幾乎將下方的船板硬生生踏穿,莊無道整個人,則借力如爆射而出的弩箭,疾奔向前。

    身影一個閃動,就越過了一丈之距,一雙手臂仿似錘形,左右砸向了北堂婉兒的雙肩。

    北堂琴微微意外,莊無道的這一擊,應該是十二式降龍擊的『錘龍』,略有些變化,卻著實是聲勢不凡。

    隨即她就唇角譏誚的挑起,並未怎麼在意,以莊無道的修為,能在小姐手下支撐十個回合,就該偷笑了,撐過二十回合,那就是奇蹟。

    北堂婉兒果然是輕輕鬆鬆的一個側閃,就已避開,身似魅影,素手輕揚,並指如箭,依然是指向了莊無道的眉心。

    輕飄飄的似乎毫無力量,然而那指尖中透出的氣勁,卻發出『嗤』的一聲銳響。

    指勁透出半丈,比之絕品精鋼煉成的寶劍,還要更鋒銳數倍!

    莊無道改錘為抓,一式『擒龍』,直撈北堂婉兒的側腰,恰好是矮身避過,那指勁餘力,擊在他身後木柱,立時間碎屑四散,整條一人粗的巨木,都被這強橫勁力,生生的打折!

    只是此時的北堂婉兒,也不得不再次避閃,以免被莊無道,拿住自己的腰際。

    連退四丈,使二人拉開了距離,然後指影紛飛,驟然爆發,似一曇花,突兀綻放。

    「破甲尖鋒,剎那芳華!」

    浩烈的指勁,似一道道的劍氣,又似一條條的大槍,遮天蔽日的籠罩而來。

    北堂琴在遠處望著,是一聲失笑,輕搖了搖頭,已經結束了!想不出有任何與北堂婉兒同階的武修,能夠在這一式『剎那芳華』前全身而退!

    不過能這麼快就使北堂婉兒認真起來,甚至全力以赴,這莊無道,確實是有幾分本事。

    此時就連馬原林寒,也不禁是手按住了劍,面上無半分血色。

    真的是破甲尖鋒指!整個東吳國內,無人能修成的絕頂武道!

    二人已經是準備好情形一旦不妙,莊無道抵禦不住時,就拔劍拼命!

    哪怕是北堂家,哪怕是在北堂蒼絕面前,也絕不可能讓他們就這麼束手待死,何妨為自己性命殊死一搏?

    莊無道這時卻身速更增,主動穿入到那漫天指影,紛飛指勁中。

    就在『剎那芳華』即將完成之前,一式震龍,猛烈往那曇花之芯,指影爆發的中心處,直直的轟出!

    龍吟之聲,引動罡風四起,『轟』的一聲震響,二人身下的木板,大面積的粉碎。

    莊無道的左手,是出乎意料的毫髮無傷,只留下淺淺的白印,看似指勁最為猛烈,也是無數指影的起源之處,卻恰恰是這一式『剎那芳華』最虛弱的破綻,北堂婉兒的身形,也被拳著力震擊,直接再爆退一丈開外!身影晃動,竟是差點立足不穩。

    北堂琴的眼中,此時也終是閃過了一絲真正的訝色,神情漸漸凝重。

    莊無道的這一拳,明顯已是窺破了剎那芳華的弱點所在,可謂是料敵機先,只短短幾次交手,就把自家小姐逼迫到狼狽的境地,這套降龍伏虎拳在他手中,也真正有了『降龍伏虎』的氣魄!

    然而這似乎還僅僅只是開始,一拳將北堂婉兒擊飛之後,莊無道的步伐,依然是如影隨形,輕鬆掠過下方寬達數丈的深坑,再次到了北堂婉兒的身側,又是一記拳影,猛烈無儔的砸向了對手的左肩!

    那北堂婉兒卻是不驚反喜,發出銀鈴般的歡笑聲:「不錯,就是這種感覺!自從師姐離開東海,許久都沒遇到過了,莊師兄,你真給了我一次驚喜!可以做我北堂婉兒的對手…」

    一道白色指勁,有如驚鴻,在北堂婉兒傾力躲避閃挪之時,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斜削長空。

    莊無道似早有預料,閃身避過,使那指勁再次落空,卻將整個艙頂,都全數削飛碎散!

    兔起鶻落,一連數擊,整艘渡船,在二人的氣勁震盪之下,僅僅須臾,就已破爛不堪。

    北堂琴眉頭緊皺,到此時已是十合,然而北堂婉兒卻一直被那莊無道的拳勢,逼得四處躲閃,無半分勝勢。

    心中已是驚疑不定,一套降龍伏虎,不過只是普通的一流武學,怎可能會有這樣的威勢?

    不對,應當是人!越城中那座沒落已久的離塵學館,怎的就冒出了這樣一個人物?

    正眼神認真的在莊無道身上注目,卻聽一聲驚咦,在不遠處響起。

    「果真是有趣!若非是小姐,我還真不知越城內的後輩中,居然還有如此樣的人物!」

    北堂琴心神略驚,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個人影,赫然悄無聲息的到了船外,卻是腳踏一件輪轉靈器,御器浮空。

    三十歲許,面如滿月,身材也略略發福,身著錦袍,整個人仿似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商,此時也饒有興致的,看著船中正激戰中的二人,眼中閃動莫名之色。

    北堂琴忙躬身一禮:「北堂琴,見過蒼絕先生!」

    卻不自禁的,往那邊碼頭來看了一眼,北堂蒼絕至此,那麼城主那邊…

    「放心,城主有你那兩位師兄隨身護持,安全當可無虞,我既然已回來,越城中哪一家再敢有動作?」

    北堂蒼絕微微一笑,目泛精芒:「原本是想過來看看,我北堂家的大小姐,到底在這邊弄什麼玄虛,卻真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場精彩的比鬥,這次返回越城,也算值了。」

    北堂琴神情一怔,心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她承認這一戰,的確是出人意料,莊無道的降龍伏虎拳勢,也是遠超尋常,可若說是能令北堂蒼絕,也感覺精彩,那就有些過了,多半是誇張之言。

    這位越城內第二強者,卻是只差一兩步,就能築基的練氣修士。

    而築基強者,整個東吳國內,也不過是九人而已!地位尊崇,僅在東吳國皇室那位常年隱世不出的金丹強者之下!

    以此人的境界,兩個練髓境的武者之爭,如何能看得上眼?

    「你多半以為我是誇張之語,心中不信,那只是因你北堂琴境界不夠,看不出來。」

    北堂蒼絕冷哂:「小姐的破甲尖鋒指固然是已經入門,不愧名師高徒,可這位莊無道的降龍伏虎,卻也每一擊都如千錘百煉!即便修行這門拳法百年之人,都未必能及得上他!二人在練髓這個境界,都已登峰造極,整個東吳國內,都找不出百個,這一戰,又如何不使人驚喜?」

    北堂琴無言,繼續注目看著,卻見莊無道雙手中,不知何時竟形成了一條肉眼可見的罡氣,似神龍,也似巨蟒。

    隨著莊無道的拳勢蜿蜒遊動,揮動起來似巨棍大槍,也如一張活動的盾牌,將莊無道的所有要害,就盡皆護住。

    北堂琴不禁微微失神,都說這套『降龍伏虎』,是有人參照那門絕頂武學擒龍手,再結合那門虎形拳,併合而成,看來還真是不假。

    這套拳法,在真正領悟了拳法要訣之人的手裡,就是這種模樣?

    北堂蒼絕這時又再次嘿然一笑:「沒發覺嗎?交手至今,婉兒她連一次出腿的機會都沒有…」

    北堂琴悚然而驚,確實如此,莊無道一直在壓迫,下盤不穩時施展腿法,只會是自尋死路!

    船內又是轟的一聲炸響!碎木紛飛,第一層艙室的木板,已經徹底損毀。

    二人的身影,都齊齊墜落到了第二層,北堂婉兒就在空中,身影忽然繁複旋動,驀然一指擊下!

    「破甲尖鋒,指螺旋!」

    看似不可抵擋,莊無道身體,半空中卻詭異的一折,折龍一擊,再次反守為攻,拳勢直擊北堂婉兒的胸部。

    後者無奈,只能翻身落地,可那螺旋指勁,卻又將下方的兩層艙室擊穿,直透艙底!

    此時莊無道的身軀,雖已被那劍靈掌控,卻透過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即便到此時,也是心有餘悸,頭皮發麻。

    北堂婉兒的指勁,實在太過凌厲,哪怕擦著碰著,也是非死即傷,換作任何人,估計都會選擇暫避其鋒,雲兒卻不但絲毫無畏,更反其道而行之!

    似附身之影,纏鬥在北堂婉兒身外三尺處,每一拳擊出,都是聲如龍吟,將降龍擊中那幾式近身纏戰的功法,發揮到了極致!

    他只說是限於降龍伏虎這套拳法,然而雲兒卻知他心意,不但未用牛魔玄霸體,就連這幾日爆增的力量也都不用,僅僅只以三成之力,氣勢反是霸烈剛猛,竟然反過來,壓過了北堂婉兒一籌。

    不對,不是壓過,而是徹底的壓制!使北堂婉兒,只能被動的閃避抵擋,毫無還手之力!

    隱隱更有種怪異的感覺,那劍身傳過來的熱流,越來越是灼燙,劍身也在顫動不已,似乎隨時隨刻,都可能飛空出鞘,在興奮,在歡呼…

    莊無道不禁心中微動,這輕雲劍的劍靈,正因與這北堂婉兒的激戰,而開心不已!

    也就在剎那,莊無道也忽然感覺,二人間的氣機,有了巨大的變化。

    北堂婉兒那鋒銳指勁帶來的壓力,他再感覺不到!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15: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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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三章 百裂千鋒

    此時雙方強弱之勢,竟彷彿是已逆轉,被輕雲劍的劍靈控制,莊無道從左路一連串的強攻,使北堂婉兒窮於應付,那破甲尖鋒指的指力,依然是凌厲無比,卻已被逼迫收縮到了其身前方寸之間,再無法向外伸展分毫,對莊無道的威脅,已經降到了最低。

    不過看似是左支右絀,已經漸漸力不從心的模樣,莊無道卻知這其實是被雲兒的拳法,連續不斷的壓迫所至,每一拳擊出,角度都似是精心計算,使得北堂婉兒不得不擋,不得不避,也不得不退!雖有反擊之念,卻往往在那指影稍有往外探伸之勢時,就要被迫退回。

    莊無道不知北堂婉兒此時,此時的觀想如何,反正他這邊僅僅只是這麼看著,也替北堂婉兒感覺難受。

    這渡船的第二層,有許多雜物,可落角處極少,尋常的武者,在此處可能會舉步維艱,莊無道的身軀在『雲兒』的控制下,那龍形虎步卻非但不受影響,反而是愈發的靈活,如魚得水,身影在這狹窄空間,不斷的挪移轉折,似撲食惡虎。

    反觀北堂婉兒,卻已是被漸漸壓迫到了船艙的角落處,只能謹守一域,只二人交手時,溢出的餘勁,把這船艙四壁,又戳的千瘡百孔。

    「不錯!手似擒龍,勢如瘋虎。」

    北堂蒼絕在旁看著,眼神中略含贊許:「能以降龍伏虎拳法,把婉兒壓制到這種份上,只以技巧而論,此人在這套拳法上,已經是出神入化!」

    「這莊無道在城北,確實有瘋虎之名,頗是勇悍,許多人都看好他前程。」

    北堂琴強掩著眼中震驚,做出不已為然道:「只是此子看似佔盡上風,其實處境堪憂,是不得已才如此,強弱懸殊,一旦後力不繼,或者但有放鬆,給了小姐反擊的機會,就可決定勝負,就如小孩戲水,把空木桶往水裡壓,越壓反彈之力也就越大。」

    北堂蒼絕淡淡的笑,並不反駁,只悠悠道:「已經快六十個回合了。」

    那北堂琴的面色,頓時一僵,莊無道的拳法節奏極快,使得北堂婉兒,也不得不提速應變,只是這一瞬,雙方的交手,居然就已過了六十。

    記得之前北堂婉兒說過,撐過十合,那就饒莊無道性命,撐到三十,莊無道身邊兩個好友,也可安然無恙,到四十合,則賞三百兩紋銀。

    如今已經是遠遠超過!

    三百兩紋銀不多,然而若是莊無道真勝了,那麼難道真要給他一個離塵宗內門弟子的名額不成?

    哪怕是越城第一世家的北堂家,想要送人至離塵宗的內門,也是需付出極大的代價!只北堂婉兒一人,就不知送出多少人情,離塵學館內的幾個名額,更不知有多少人盯著,那是即便有錢有勢,也未必能辦到的事情。

    思及此處,北堂琴又微一搖頭,臉現自哂之色,以北堂婉兒穩勝數籌的實力,絕不會就這麼輸掉!

    此時的馬原林寒,神情則略略緩和,都把手鬆開了兵刃,若是莊無道撐不過三十回合,自然是要準備拼命。

    不過此時這二人交手,早已過了這個數目,今日他們三個,說不定就能從這船上全身而退,北堂家在越城煊赫百年,勢力龐大,能不招惹,還是儘量不招惹為妙,何況在北堂蒼絕面前,三人合力也不及對方一根手指。

    莊無道自己也是心下長舒了一口氣,到此時已經是六十多個回合,接下來就看『雲兒』,到底是如何敗了,使這北堂婉兒,不至於感覺顏面受損。

    其實也無需費什麼心思,只需裝作後力不繼就可,他若不曾修習牛魔元霸體,的確不可能有足夠的耐力,支持如此之久的強攻。

    自方才將北堂婉兒,逼到船艙一個角落之後,莊無道就感覺自己每一拳的力量,確實是在不斷的減弱。

    大約再有幾個呼吸,估計就再壓制不住,那時待北堂婉兒爆發,自己就可順勢認輸了。

    然而當偶然間,莊無道視線與北堂婉兒的目光交錯,心中卻又微動。

    只見此女的眼瞳中,依然是鬥志昂揚,含著八分的羞惱不甘,以及兩分的決然。

    不對!

    莊無道正暗暗心驚,就見那北堂婉兒的身法,有了些許變化,不進反退,那指影也隨之一收,然後下方處就又傳出『轟』的一聲裂響!竟是僅以足力,將這第二層船艙的艙板,生生的踏裂!

    隨著北堂婉兒的身影下墜,與莊無道的距離拉開,那凌厲的指勁,也終於不再受莊無道的拳勢壓迫,總算是取得了施展的空間,北堂婉兒的眼神,此時也異常的凝重,秀手指尖處,隱隱聚集著白色瑩光,罡氣鼓脹澎湃,如牆一般的橫掃方圓十丈空間。

    莊無道心頭頓時一跳,忖道這是什麼功法,還未發動,就有如此大的聲勢動靜?

    旋即便聽北堂婉兒口中淡淡道:「此是我歷經七年修持而成的偽玄術,百裂千鋒!自修成之後一年以來,你是除師姐之外,第一個能逼我施展此術之人,汝當引以為榮!」

    話落之時,北堂婉兒的雙足,已經踏在了最底層的船艙,莊無道尚未反應過來,身軀卻已是身不由己,如餓虎般的疾竄而出,凌空撲落!

    使眼含笑意的北堂琴見狀微愣,北堂婉兒也同樣吃了一驚,可隨即就毫不猶豫,一指前擊!不但是勁力穿山裂石,更凌空帶起十數道由風勁罡氣凝聚的巨大裂刃,橫削四方!

    莊無道的身影,則似更快一線,裂刃起時,就已下撲逼迫到了北堂婉兒的身前,莊無道看著那些衝擊過來,無半分死角的指影刃光,卻差點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心臟驟停,此時不避反進,這根本就是送死!

    『雲兒』卻絲毫無畏,那雙拳搗出,又再次隱隱傳出龍吟虎嘯之聲,拳架卻非是莊無道熟悉的十三式降龍擊中的任何一式,彷彿是震龍擊與撼龍擊結合而成,又有些似是而非。

    拳出之時,莊無道渾身罡勁就是猛地一炸,纏繞周身的龍形氣勁盤旋,竟是硬生生的,把其中兩道巨大風刃,強行粉碎!身影則矯健如龍,穿梭了進去。

    而後莊無道,就見那北堂婉兒眼中本來洋溢的自信驕傲,此時是蕩然無存,反透出幾分慌張無措之色,她指尖上聚結的罡氣,依然在震盪勃發,身周也不斷有新的裂刃產生,身影卻似難以動彈,笨拙的立在原地。

    『雲兒』卻無半分憐香惜玉,留情之念,雙手又變拳為抓,一手『擒龍擊』,強抓住了北堂婉兒的左臂。

    然後猛地一震一摔,在北堂婉兒渾身骨節爆震之時,將她的身軀猛地往旁猛力摔出,不但使北堂婉兒一身氣勁陷入潰散,狼狽的摔在船板之上,那因北堂婉兒的玄術『百裂千鋒』引發的罡勁氣刃,也都紛紛散亂的開來,被莊無道輕輕鬆鬆的化解。

    而整個渡船之內,此刻都陷入了死寂,馬原林寒二人固然是愣愣發呆,那北堂琴也同樣是圓睜著杏眼,滿眼的怔愕驚駭,她本來是以為自家小姐已必勝無疑,心情太過放鬆之下,以至於方才都沒來得及出手,待得反應過來時,船底的二人已是勝負已分。

    ——破甲尖鋒指一重天,更修有一門『偽玄術』的自家小姐,居然就這麼敗了?

    只有北堂蒼絕,眉眼間雖稍有些意外,面色卻大抵還是平靜如常,只是看向莊無道的目光裡,更多了幾分探究之意。

    至於北堂婉兒,則是神情呆滯的躺在那已破裂入水的船板上,久久都不曾站起身。

    莊無道腦海中同樣一片空白,先是胸中茫然不知所措,隨後又騰出無數個念頭,這北堂婉兒方才的百裂千鋒,就是所謂的偽玄術?雲兒反擊的那一式,又是由何而來?似是以『降龍伏虎』為基,可無論意境還是威力,都更在原本的降龍擊之上!

    還有這『雲兒』,怎麼就勝了?眼下又該如何收場?這北堂婉兒,會不會惱羞成怒?自己又該怎樣全身而退?

    直到北堂蒼絕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觀你修行資質,不過才五品到四品之間而已,然而這武道天賦,卻著實不凡,不知汝可願為我北堂蒼絕之徒?北堂家可以二等供奉待你,日後如能修行有成,北堂家也定然會給你個前程。」

    莊無道眉頭一挑,抬頭往上方望去,只見這位北堂蒼絕,面相雖是慈祥和善,此時望來的目光,也似是欣賞有加。

    然而莊無道卻不知怎的,莫名的感覺全身涼透,彷彿是有兩把鋒利無比的刀子,割入了自己身軀之內。

    心中則是微動,以北堂蒼絕為師,北堂家的二等供奉,以修行資源而論,未必就比那離塵宗的內門弟子差了。

    有『雲兒』的教導,他只怕也無需去那些大宗門,尋求最頂尖的功法傳承。

    至於北堂婉兒承諾的離塵宗內門弟子的資格,是想都不用去想,交手之前,莊無道就沒指望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能實現。

    如此看來,順勢答應邀請加入北堂家,似乎不錯…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17: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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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四章 不懷好心

    然而這念頭才起,就被莊無道果斷的否決,想起了不久前,發生在河岸碼頭上的刺殺。

    這越城東吳,說不定不久後就會成為是非之地,再次重複六年之前的故事,自己躲都來不及,怎能主動跳進去?

    北堂家的二等供奉,固然是地位尊崇,每年也能領到不遜於大宗派弟子的丹藥,然而若是遇到北堂家危機,需要自己拼命的時候,那又當如何是好?

    莊無道是從爛泥堆裡爬起的人,在越城混了十餘年,知曉這世上從沒天生掉落的餡餅,付出從來都與回報等勾,更知北堂家的狠辣手段,若是時局險惡,需要自己去送死時,那麼北堂家的人絕不會猶豫。

    反倒是離塵宗,那道業天途固然兇險,然而大樹底下好乘涼,離塵宗乃當世大派,存在已有萬餘年之久,勢力磐固不搖,有如一張鐵幕,牢牢遮蓋了東南之地,地位超然,天一諸國中無人敢惹,無論哪方面,都不是北堂家可比擬,只需入門,就可安安心心修行。

    然而這北堂蒼絕的招攬之言,自己又該怎麼回覆?

    莊無道正籌措著言辭拒絕,旁邊不遠的北堂婉兒,卻已是站起了身,目光複雜,朝著北堂蒼絕微微搖頭:「伯父毋需如此!我與他先前已定下了賭約,如今既然輸了,就不能如此搪塞了事。」

    那北堂蒼絕聞言詫異的揚了揚眉,而後莞爾:「婉兒你自小便是有主意的,就依你便是!我看他志向高遠,不是池中之物,小小的北堂家,怕也不在他的眼中。」

    雖是在笑,莊無道的渾身上下,卻是不自禁的一陣冷汗淋漓,聽出了這位越城第二強者語中暗含的不滿與殺意。

    對於北堂婉兒的言語,則更覺意外,難道這位,還真打算實現諾言不成?動用北堂家的力量,不惜代價,將他送入離塵宗門內?

    此女今日能不當場翻臉,如約放他們三人離去,人品就算很不錯了。

    北堂婉兒卻渾然不覺,再次往莊無道看來時,神色已恢復如常:「莊師兄,離塵宗當世大宗,我與你雖定下賭約,然而那內門弟子的名額,實非我北堂家所能操縱,不如打個商量如何?師妹我無能為力,然而也不願做個背信之人,那名額我無法給你,卻願給師兄你一個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

    莊無道詫異地反問,暗中則用力捏了捏拳,心想這世上果然是沒這等樣的好事,此女說是能給他一個機會,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權且聽一聽,也是無妨。

    ※ ※ ※ ※

    渡船上的船夫早就跳水逃走,無人操縱,此時更是千瘡百孔,破破爛爛,船底更被的北堂婉兒的破甲尖鋒指打穿了數個孔洞,下面汩汩的進水,眼見已是離船沉不遠了。

    不過有北堂蒼絕這位練氣境後期的修士在,以靈力操縱水流,使渡船穩穩當當的靠上了北岸。

    這裡早就有幾輛北堂家的人在等候,馬原林寒兩個一下船就被人看押著,莊無道卻被單獨禮請,坐上了北堂琴的那輛豪華馬車。

    車上僅有三人,除了北堂婉兒之外,就只有北堂琴與北堂蒼絕而已,後二者都不說話,只有北堂婉兒,興致盎然的上下盯著莊無道打量,就像是首次認識一般,對於之前的敗北,也似是全部不以為意。

    讓莊無道頗是驚訝,他原以為這北堂婉兒心高氣傲,斷然不可能接受敗局,尤其是敗在他這樣的小人物手中。

    然而這位北堂家的小公主,此時卻並沒表現出多少沮喪惱羞之意,反而是巧笑倩兮,落落大方,與先前在船上時蠻橫霸道的女武癡形象判若兩人,氣質百變,性情也讓人難以捉摸。

    馬車緩緩而動,正是駛向離塵學館的方向,那北堂婉兒也終於開口入了正題:「所謂的機會,自然是離塵學館那三個名額,莊師兄就不覺心動?能走正途入門,又何需行險,闖那兇險難測的那道業天途?」

    莊無道心神微震,他是有意經道業天途拜入離塵宗門下,可這北堂婉兒又是如何知曉的?

    胸中也頓時恍悟,今日之事,只怕絕不是什麼巧合,哪怕真是在這河中渡船巧遇,這北堂婉兒的討教比武,也多半是故意居多,估計是早就存心試探他的修為實力,今日遇見後,則恰好順手為之。

    一思及此,莊無道的面色頓時鐵青一片,難看無比:「北堂小姐說笑了,我莊無道雖欲拜入離塵宗門下,然而自問不過是一介街頭混混,豈敢與越城權貴相爭?也不敢當小姐師兄之稱,小姐直喚我名便可。」

    「無道師兄莫非是生氣了?」

    北堂婉兒聞言是咯咯的笑,花枝亂顫:「以師兄你的出身,加上一個小小的劍衣堂,自然是沒有爭奪名額的資格,不過若是加上我北堂家為後盾,卻未必就沒有可能,師妹我不能讓你直接拜入離塵宗門下,卻可在宗門大比時,助師兄一臂之力!」

    莊無道本是心下暗惱,此時聞言,不禁又微微愣神,半晌之後才反應了過來,然後首先第一個動作,卻是斜晲向旁邊的北堂蒼絕。

    北堂蒼絕注意到他目光,唇角頓時勾起了一絲戲謔的弧度,斬釘截鐵道:「婉兒是家主愛女,是諸位長老選定的北堂家下一代家主,她的話,就是我北堂家的意思!」

    莊無道悚然而驚,定定入神的注視著北堂婉兒,他是斷然不曾想到,這位北堂婉兒,除了是北堂家家主嫡女之外,居然還有著如此驚人的身份!

    那北堂家主據說共有四子三女,能力心性與修為都極其出眾,可為何獨獨是這北堂婉兒,越過她那幾位兄長,成為北堂家的繼承人?此女必定是有什麼不凡之處!

    「師兄這是信了?」

 北堂婉兒眼瞇瞇的笑:「不知師兄意下如何?」

    莊無道卻是默然無語,躊躇沉吟了半晌,直到那北堂琴流露出不耐之色,這才淡淡出言:「我聽說離塵宗本山,近日會有巡查使至越城監督大比!」

    他始終堅信,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北堂婉兒之前的試探,還有事後的熱衷,都使人生疑。

    「是有此事!」

    北堂婉兒語中略含譏誚:「然而師兄還是不要抱太多期望才好,你可知三月之後,你的對手是誰?」

    不待莊無道回答,北堂婉兒就已開口:「是東城古月世家,百兵堂夏氏,林和孔家,越城守備府,越城鎮守太監…不久之後,整個越城內,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世家,都將有子弟參與!」

    「怎會如此?」

    莊無道一時失聲,為之駭然,不理解這離塵學館三個內門弟子的名額,怎會引來如此眾多的權貴豪門參與?更不明白,北堂婉兒對自己說這些,又到底是何用意?

    古月世家他是如雷貫耳,在六年之前,古月世家才越城中的第一世家,六年前那次大亂後雖是實力大損,可終究是底蘊深厚,最近已開始聲勢漸復,光是其族內的,練氣境修士就已達二十四人之巨,幾乎能比肩古月家全盛之時。

    百兵堂夏氏也同樣聲名遠播,經營著百兵堂,兵刃精良冠絕東南,壟斷東吳國近四成的兵甲生意,而林和孔家,則獨霸著城外最大的蘊元石礦脈林和窟,家族實力同樣不可小覷,練氣境修士也有十五人以上。

    然而天一世界中東南地方的宗派,並不只離塵宗一家,據他所知,這東吳國附近,就有兩個修士宗派存在,其中一家移山宗的聲威,據說僅僅只遜色離塵宗一籌而已。

    要拜入宗派修行,並不只是離塵宗一途,實在是讓人費解,這越城中的世家權貴,為何獨獨紮堆在離城學館,要爭奪這寥寥三個名額?

    不過不管是真是假,知曉有這些勢力龐大的世家參與,他對那三月後的學館大比,已經是徹底絕望,只需稍有些理智,就知此事當避而遠之。

    北堂婉兒眼神幽然,繼續解釋著:「換在往年,離塵宗雖是當世大宗,然而我北堂家也未必就會放在心上,無論我北堂婉兒拜入哪個宗派都無所謂,只是今年的情形,又格外不同些,有消息說離塵宗內,今年將有一百三十四位築基境修士,四位金丹仙長,同時開門擇徒,而其中大半,都將從這一屆的內門弟子中擇優挑選,這消息還沒散開,然而最多十日,那古月夏家就必然會全力以赴的爭奪!」

    莊無道聞言釋然,若是如此,就不奇怪了,一旦能入金丹修士之眼,成為其座下弟子,那就至少可保全家族百年興盛,便是金丹修士之下,那些築基境後期修士,也同樣是有著不弱的威懾力,有名師指點,更是前途無量。

    莊無道心內卻暗暗氣結,沒好氣道:「小姐的意思,莫非是也想讓我參與今年的內門弟子名額之爭?」

    這個面貌看似純真的少女,果然是不懷好心!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18: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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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五章 孰不可忍

    「無道師兄聰慧,常人難及!婉兒之意,正是想要師兄,與越城內那些世家豪門子弟爭上一爭!」

    見莊無道冷冷地哂笑,北堂婉兒是視如不見:「師妹我雖有私心,卻也是為了師兄的前程。」

    莊無道此時半點都不想與這北堂婉兒說話,若是換在平常之時,自己有北堂家為後盾,爭一爭未嘗不可。

    然而既然關係到金丹修士的傳承,估計整個東吳國內的修行世家,都會聞風而動,自己若貿然捲進去,只會被碾的粉身碎骨!

    這離塵宗內門弟子的身份,就那麼好到手?即便有公正無私的巡查使監督,大比上不能做手腳,也仍有各種手段可用,私下刺殺,拿家人親朋威脅,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如今的北堂世家,在越城中固然是聲名狼藉,可在六年之前,那古月家也同樣以手段毒辣而著稱,總之這些世家,都沒一個是好東西。

    此時卻不能不應付,只求暫時脫身,莊無道也只好是支吾道:「此事且容我考考慮慮,可否過些時日再給答覆?」

    北堂婉兒面色不變,微搖螓首:「師兄之言,似不怎麼誠心!」

 那北堂琴立時就一聲冷哼:「不識抬舉!」

    莊無道頓時怒極,胸中就湧起了一股暴躁之念,他在越城街頭混了十幾年,當過乞丐,也曾偷盜行騙,什麼醃臢氣都做過,被世人冷眼相加,也曾被權貴豪奴羞辱,如今已勉強可算是喜怒不行於色,然而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逼著自己去死,還要惡語相加,那就再忍不得!

    這些爭奪那內門弟子名額是死,闖道業天途同樣可能身死,然而後者至少不會連累親朋,左右是死,又何需受此羞辱?委屈求全不得,那又何需再忍讓?當下就目光冰寒了下來,瞪著那北堂琴:「我就不識抬舉了,你待如何?」

    他這幾年在街頭廝混,手上已有數十條的人命,此時脾性爆發,自有股懾人之威,含著亡命徒的兇狠,使那北堂琴的氣息一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北堂蒼絕眸中,此時卻反倒是現出幾分讚賞之色,北堂婉兒同樣微覺詫異,然後就手阻住了已是面紅耳赤的北堂琴,凝聲呵斥:「琴姨,不可對客人無禮!」

    又對莊無道柔聲道:「師兄息怒,是師妹我沒把說清楚,既然是要請師兄出面爭奪,我北堂家自然會極力保全師兄安全,絕無後顧之憂。」

    莊無道這才怒念稍息,陷入沉默,似北堂婉兒這樣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的確是有些份量,然而這大族世家的承諾,卻也不可就此輕信。

    心念飛速轉動,莊無道依然是語氣淡淡的開口,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且容我再思量思量。」

    「師兄是擔憂我北堂家過河拆橋?」

    那北堂婉兒心思玲瓏,稍稍查言觀色,就已似猜知莊無道心意:「師兄這是多慮了!我北堂家既然是要你擠下其中一個人來,自然是要保你平平安安入了離塵宗內門,才能達成所願,你說可對?也不瞞師兄,自六年前那一戰之後,我北堂家與古月家,如今已是死敵世仇,一山不容二虎,這越城中,也同樣容不下兩個千年世家!所以師兄更無需擔憂我會將你出賣,一旦入了離塵宗,有師門護翼庇佑,師兄又何懼古月?」

    聽到此處,莊無道才總算是理清了幾分頭緒,聽北堂婉兒意思,是不願那古月家與離塵宗扯上關係,然而其中必定還有著什麼關節,北堂婉兒並未明言,有意瞞著自己。

    然而心中卻已有了幾分意動,如此說來,自己倒也不是全無機會。

    可隨即又想起了秦鋒,想起了那一眾兄弟,想起了劍衣堂,心中又不禁暗嘆,自己怎麼就捲入這樣的風波裡?

    大比之爭,自己不勝還好,勝了之後,難道還能指望那古月家不瘋狂報復?

    北堂蒼絕卻忽的出聲:「你若真能搶下一個名額,我北堂家絕不吝給你那些兄弟一個前程!只需北堂家依然鼎盛,有老夫護佑,有你這個離塵宗內門高徒觀照,越城中有誰敢輕舉妄動?」

    他不知劍衣堂,對莊無道的底細也是一無所知,然而卻一眼就洞察出莊無道的顧慮。

    莊無道啞然失笑,倒是差點忘了,自己若是能入離塵宗,那就等於是魚躍龍門,再非這些越城世家能隨意拿捏。

    不過他是謹慎之人,即便心內意動,也絕不肯就這麼輕易應諾,語氣卻已緩和了下來:「若真是如小姐所言,在下自然不會不識抬舉,然而這並非是我莊無道一人之事,至少要與我劍衣堂的兄弟仔細商量之後,才能給小姐答覆!」

    這句話是真心實意,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忘恩負義之人,不能見了富貴,就將自家兄弟的安危都拋在腦後。

    身下這輛馬車也漸漸停下,從車窗外望,赫然正是那離塵學館的門前,莊無道也順勢起身:「多謝小姐與蒼絕先生相送,莊某先告辭了!」

    若非是不願露怯,他此時是恨不得飛奔著跑下馬車,離這三人越遠越好。

    北堂婉兒則與北堂蒼絕相視一笑,不再出言逼迫,亦不阻莊無道下車,只是從袖中隨手取出了一個瓷瓶,往莊無道拋了過去:「我知師兄你還有顧慮,不過也是人之常情,好在此時距離大比還有三月,時間充裕,足可容師兄仔細思量明白,就以一月之期為何?你拳法已出神入化,唯獨修為稍有不足,要參與大比,至少也需練氣境,這瓶裡的血元丹可算我北堂家預支的誠意,事成之後另有厚報,即便最後談不成,也無需師兄償還,師妹我願交師兄這個朋友!」

    又提醒道:「師兄你今日是參加小比,那就需小心了,你那位同姓師弟最近可得了大緣法,本身實力已然不俗,又似有貴人關照,切需小心!不過師兄日後若想要在離塵宗門內有所作為,那麼這首席弟子之位,就斷不可落於他人之手。」

    莊無道卻是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瓷瓶,這瓶中的丹藥,就是血元丹?

    傳說只需一粒,就可使養氣境六重,合氣六重,還有他這樣煉髓境巔峰之人突破屏障,生成真元,踏入練氣境,成為真正修士的靈丹?

    記得不久之前,城中的易靈閣就曾經拍賣出三枚這樣的血元丹,每一枚,都是二十兩黃金起價,也就是整整二千兩紋銀!

    莊無道輕吐了一個濁氣,才想起要下車,沒去問北堂婉兒,為何不參加小比,以北堂家如今的聲威,離塵學館那個唯一的推薦名額,自然早已是北堂婉兒的掌中之物,無需經歷大比,就可入門。

    下了車梯,就見馬原林寒從後面的一輛馬車疾奔而來,都是面色怪異,欲言又止,沉默不語,直到這北堂家的車隊再次駛動,拐了一個彎後,向城東方向行去,遠遠離開,馬原這才急急開口問道:「那個女娃怎麼說?這個北堂婉兒,我看以後必定是個女魔頭!小小年紀,心腸忒也狠毒了些!」

    言談之間,是再無乘船前的迷戀,深深的忌憚,莊無道卻依然是心情激蕩,手中緊緊握著那個瓷瓶,幾乎將之捏碎,而胸內則彷彿是打翻了五味瓶,滋味複雜無比。

    想起了馬上的那番談話,又是興奮又是苦澀,抬眼看了看周圍那在離塵學館門前經過的行人,莊無道是微微搖頭。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詳情可等回去再說。」

    話落之時,人已當先跨入了學館門內,而馬原林寒則是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今日北堂婉兒特意逼迫莊無道比試,就已是令人奇怪,莊無道方才的神態,則更令人好奇。

    ※ ※ ※ ※

    「莊無道此人,伯父你看如何?」

    在遊人如梭街道上,馬車依然是飛速奔行,毫無顧忌,北堂婉兒在車上端坐,目澤如流光溢彩。

    「這次可真是一個驚喜,原只道他能在降龍伏虎拳法上能初窺門徑,就可能在大比上稍稍阻那位一阻,真不料此人拳法,居然已有如此造詣,居然能夠勝我,說不定也能使那傢伙陰溝裡翻船。」

    那北堂琴卻是不滿的一聲輕哂:「這是小姐有傷在身,不能全力以赴,破甲尖鋒指中有了不該有的破綻,才給了他可趁之機!」

    北堂蒼絕卻沒理會,沉吟著道:「此人乃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人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婉兒以後不可輕視,更不可逼迫過甚,他是心狠手辣之人,你可發覺,此人總是有意無意,儘量在離你不遠處?距離始終不足兩步,不論是方才在船上將你擊敗之後,還是在這車上,都是如此!太過逼迫,恐遭反噬,此人重義,有英雄氣,是草莽豪傑,若定要用他,就當以禮相待,以恩義結之。」

    又對北堂琴冷聲訓斥:「那莊無道雖是五品的根骨,然而其武道天賦強至如斯,降龍伏虎出神入化,修成本命玄術是定然之事,日後至少也是煉氣後期的前程!說不定築基境也可得,非是你能望其項背!你若不想為自己招災惹禍,最好是慎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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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六章 離塵小比

    北堂琴面色忽青忽白,是愈發的氣惱,卻不敢反駁北堂蒼絕之言,想起方才莊無道怒目瞪她時的氣勢,亦是暗暗凜然。

    北堂婉兒則是回思著莊無道告辭前的情形,微微蹙眉:「伯父的意思,他其實是時時刻刻,都欲對我出手?量他也不敢對我下殺手,那就是準備一言不合,就以我為質了?」

    「大約是如此了!」

  北堂蒼絕摸著肥大下巴,笑意盈盈:「此子或有此意,不過能不能在老夫面前辦到,卻是兩說。」

    北堂婉兒目光卻又漸漸璀璨:「既然是要以我為質,絕境求生,那麼此人多半是有幾分底氣在!如此說來,方才渡船上那一戰,此人還有保留,並不曾全力以赴?」

    如果是她也要參與大比,那自然會是心生忌憚,可既然是由學館直接推薦,那麼這莊無道的實力,自然是越強越好。

    「到底隱瞞了多少實力我不好說,然而此人方才動手時精氣內斂,只怕十分之力只用上四五分,此外膚色暗泛金芒,應該還另修了一門土行的橫練功法,品階不低,而且造詣不凡,所以說此人心機深沉,不可小覷!」

    車中二女,都是『啊』的一聲,暗暗驚呼,北堂蒼絕的眸中,則是閃現著深思之色。

  「最令我奇怪的是,方才此子身上,隱約還藏著幾分劍意…」

    「劍意?」

    北堂婉兒便想起了莊無道身後背著的那口劍,劍身不知如何,那劍柄已經斷掉一截。

    「難道此人,還精擅劍術?不對,我觀他掌指處關節固結,遠不如常人靈活,在拳法上天賦驚人,用在劍術上,卻必定成就寥寥,似這樣的人,去學什麼劍?」

    「這卻非是老夫所能知了。」

    北堂蒼絕搖了搖頭:「不過此子實力的確是可觀,甚至可能不在你之下!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容你這般胡來。」

    「多虧伯父!」

    北堂婉兒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知曉哪怕她是族內選中的下任族主,也沒有這麼大的權利推波助瀾,助莊無道與那幾大世家子弟相爭,有北堂蒼絕認可,那情形就截然不同。

    今日再若無北堂蒼絕在此,也是斷然難使莊無道鬆口。

    目裡卻是再次異光閃爍,她如今最想知道的,是那莊無道,到底還藏了多少的實力!真使人好奇…

    ※ ※ ※ ※

    北堂蒼絕在與北堂婉兒三人在議論莊無道之時,回到離塵學館的莊無道,卻在以意念與劍靈『雲兒』對話。

    雲兒的聲音,是直接傳到了莊無道的腦海之內,聲如玉盤珠落,清脆好聽,卻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清冷孤傲。

  「那北堂蒼絕雖只是練氣後期,然而眼力不弱,又專修靈識,你修有橫練功法之事,只怕瞞他不得!」

    莊無道腳步頓了頓,忖道以『雲兒』的本領,也瞞不過那北堂蒼絕嗎?不過也是意料之中,二人間的差距,是整整一個大境界,若不能瞧出幾分,他反而要覺驚異了。

    「我知道了,此事無妨!」

    本就沒指望在北堂蒼絕面前不露根底,莊無道要做的,就是做出生恐別人知曉他『實力』突然大進的姿態出來。

    不過如此一來,在北堂家這幾人的眼中,怕是要落個心機隱忍深沉的印象了。

    「不是說七十招左右敗北?為何要那般行險,取勝於北堂婉兒?」

    幸虧是這北堂家,如今正是有求於他,要用到自己,北堂婉兒的心性,也不似最開始表現的那麼瘋狂,否則今日他莊無道說不定就要身首異處。

    只能那雲兒的聲音,卻依然平淡,毫無半分的煙火氣的解釋:「那北堂婉兒實力驚人,我也未曾想到,她居然在練氣境之前修成了一門偽玄術,她的偽靈竅才初開一年不到,又有舊傷,控御不住,那時若任她施展,劍主即便不死,也要重傷,雲兒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劍主恕罪。」

    「真是如此?」

    莊無道是半信半疑,即便只相處寥寥幾日,他也可看出這輕雲劍的劍靈,性情是極其的高傲,說不定就是接受不了故意敗北,所以故意為之。

    與他莊無道不同,他雖也好勝,然而卻要以性命為先,小時與貓狗爭食,唯一的一個信念就是『活』下來,活出個人樣!

    然而想起方才的情形,要非是『雲兒』及時狙擊,那『百裂千鋒』徹底展開,只怕那一整條渡船都要毀掉,自己也是再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冷哼了一聲,莊無道暫時掠過了此節,就想起了手中依舊握著的那個瓷瓶。

    「你覺得此丹如何?可否對我有益?」

    只需這枚血元丹服下,莊無道的一身血氣就可蛻化昇華,元氣自生。

    「修行者重在培植根基,丹藥也是其中一種手段,所以法侶財地,財居第三,不過丹藥雖好,卻需服用得法,調理得當,否則非但無助,反而為禍,這血雲丹確實不錯,是七劫之前就有,可大幅增強體內血氣,產生真元,然而…」

    只一個『然而』二字,就使莊無道火熱的胸膛冷卻下來。

    「這也是虎狼之藥!若是一次無法突破,必定傷身,日後再難有進展,即便借藥力突破,尋常修士也會氣血兩虛,需很長時間才可補足,不過劍主你倒是無妨,劍主修成牛魔元霸體,氣血之盛同階中不做二人想,些許虧損,踏入練氣境之後須臾就可補足,只是劍主你,難道不欲修成那本命玄術了?此丹不用,雲兒倒是可增幾枚藥材,用以增強劍主體質,不借那大衍訣之力,亦可修成牛魔元霸體。」

    莊無道默然,把那瓷瓶收入到袖內,然後板起了面孔:「以後記得先說重點!」

    見識過北堂婉兒的『百裂千鋒』,莊無道口中雖不說,暗裡卻是深深豔羨,一個偽玄術,就有那般的神威,那麼真正的本命玄術,威能又當如何?

    「說起來,你還沒教給我陰陽大悲賦…」

    洛輕雲的聲音,卻就此沉寂了下來,莊無道也發覺自己,已經到了學館正殿之前。

    此處演武場寬闊,足有十畝之地,已經數百人雲集於此,都是身著青衣,是離塵宗記名弟子的裝束。

    學館的館主李向南,高居於臺階之上,旁邊處並肩還坐著一人,修為較之李向南還要高上四層,是練氣境六重樓的修士,面容瘦削泛黃,頷下數縷長鬚,正意態莫測的看著下方。

    莊無道不認得此人是誰,卻知這位,必定是吳京離塵道館,派下來監督小比的監督使。

    離塵八百學館,在東吳共有十七處,都歸離塵宗設在吳京的道館管轄,除此之外還包括所有離塵宗在東吳的外門弟子,產業,藥園,礦藏等等。

    各處學館的小比一季一次,每三月時間,吳京道館都會有監督使下派監督小比,人選下派前絕不透露,且半年一換,暗中更是另有人監察,以免與地方勾結,規矩極嚴,所以監督使大多都算公正,以免名聲敗壞,被宗門厭棄。

    當莊無道到來,赫然就有數百道目光,向他齊齊注視了過來,神情各異,有人嫉恨,有人歡喜,有人咬牙切齒,也有人冷笑不止。

    莊無道全不理會,大大方方的行至到正殿外的臺階之前,深深一禮:「見過館主,見過監督使!弟子因閉關修行晚來之步,還請兩位恕罪!」

    小比還未正式開始,本不算遲到,然而人在館主監督使之後才至,就是有著不敬之嫌,所以莊無道這次是執禮甚恭。

    李向南早就不滿莊無道已久,目中滿蘊著冷冽之色,卻知莊無道身為學館首席,代表著離塵越城學館的顏面,是學館支柱,此時只能是強壓著怒氣,故作和藹道:「你是專心武道,何罪之有?免禮了,下去在旁看著便是!不過日後也需注意,你是首席弟子,當為眾人榜樣。」

    那監督使本來也是不滿,然而當上下望了莊無道一眼之後,目中詫異之色微閃,而後也是和顏悅色。

    「無妨的!」

    只見這莊無道雖是極力內斂精氣,然而骨架穩健牢固,骨肉均勻有力,氣血華升,沖溢於額,眉心處隱隱有一點嫣紅。

    明顯是到了練髓巔峰,一步跨出,就是練氣境了,可以用師兄弟相稱。

    年不過十六歲許,前程遠大,即便不喜,也沒必要得罪,他老於事故,這點道理還是知曉的。

    莊無道再次歉然一禮,這才退到了一側,位置就在左手邊幾個學館教習之後,身旁就是莊同。

    莊無道才剛剛站定,莊同就是一聲微不可聞的哂笑:「持寵而嬌,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今日之後,離塵學館內再無你立足之地!」

    「嘴上說有用?稍後手底下自見真章。」

    莊無道負手身後,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頗有些同情的,看著這莊同。

    這位大約還不知道,離塵有金丹修士開門授徒之事,還奢望著自己能拜入離塵門下。

    不過此人也應是心有所峙,否則僅僅以莊家的財力,哪怕是古月家北堂家不參與進來,也遠遠不夠看。

    北堂婉兒說他似有貴人關照,卻不知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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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七章 或有變局

    莊同臉上的青氣閃現,而後也風輕雲淡的一笑:「確實!嘴上說是不痛不癢,只希望你今次能撐到最後,我必讓你龍變蛇,虎變貓。」

    莊無道撇了撇唇角,懶得再搭理他,逕自看向了場中,學館內掛名的弟子,大約五百,實到的估計三百三十,不過學館排名前十的弟子,都有著特權,似莊同,決出前十六的時候才會下場,他的待遇則更好些,可待得前八人之時入賽,可節省力氣,養精蓄銳,可觀眾弟子的虛實,也是內定的前八。

    不過這也是他幾年前從排名墊底,一拳一腳的硬生生打上的結果!

    面積百畝的演武場,此時已被紅漆整齊的分割成了八處場地,待得李向南一聲令下,就有弟子按照排序入場,馬原也在其中,朝著臺階上的莊無道眨了眨眼,就信心十足的踏入到乙號場地。

    林寒專修的是潑風劍,而馬原除了暗器之外,最擅的是一門『白公十三劍』,也是一流的武學,不過這套劍法最出名的不上劍術上的精妙,而是身法靈活,有如猿猴,劍路也是詭譎難測。

    此時的對手,雖同是一名煉髓境武者,卻完全無法近馬原之身,僅僅三五劍,就被馬原的劍抵在了咽喉,而林寒平時看似是文弱書生的模樣,然而施展起潑風劍時,卻是氣勢狂烈,快若狂風,也不講究什麼劍術竅絕,只劈頭蓋臉的把劍斬過去,對手也往往只是頃刻間的功夫就支撐不住。

    二人皆是高歌猛進,莊無道面上也透出了幾分笑意,服用了地髓,馬原與林寒的實力,是真的大進了,不遜於煉髓境修士,而煉髓境,越城學館統共不過十幾位而已,十六強之前,不會遇到什麼難纏對手,偏偏二人又知藏拙,一身實力只用出六分,稍後必定可使人大吃一驚。

    「這次小比,倒真是龍爭虎鬥,強手如雲,比三個月前又好了不少。」

    莊無道的目內閃過了一絲異澤,小比進行還不到一半,他就在裡面發現了不少後起之秀,那些他此前就有關注的好苗子,修為武道都有不小進展。

    學館以三年為期,每次大比之後,就有不少成年的弟子退出學館,松江後浪推前浪,歷來都是如此,如今三年已過,正是他們這一輩人爭鋒之時!

    莊無道旋即又暗暗搖頭,其實學館內這些弟子,有不少人的資質乃是上佳。

    然而這上至館主下至教習,都沒用什麼心去教導,也沒什麼實力,無法做到因才施教,許多人就此埋沒,以至修為泛泛,武道平平,浪費了大好天資。

    斜目往那上首中央處望去,果見那位巡查使面上雖是不動聲色,然而眸子深處,卻蘊著一抹譏諷,一抹失望,林向南則是面色尷尬,滿含無奈。

    莊無道笑了笑,繼續看著場中,其實也不奇怪,離塵宗勢力集中在東南一帶,在東吳國內的影響卻是極小,而這座幾乎全是礦奴的越城,似乎也不受離塵宗本山重視,便連館主,也不過是一個長年纏綿病榻的練氣二重樓,又能夠教出多少人才出來?

    「嗯?那人是誰?」

    宗守的視線,被此時立在演武場南側的一群人吸引,學館弟子,都是青色服飾,只唯獨這些人,全都是一襲黑袍,而那為首的一位,更是一位容顏俊朗的少年,手持摺扇,穿著素色錦袍,正是百無聊賴的旁觀著。

    距離太遠,莊無道的修為也遠不到產生靈識的地步,不知這些人實力如何,然而僅僅看那素袍公子的僕從,就可知其人身份不凡,氣息深沉難測,挺身肅立毫無絲毫多餘動作,且人人都是虎背熊腰,骨架寬大,太陽穴高高鼓起,這是氣血十足的徵召。

    這素袍公子的身側,更有著一位老人,七旬年紀,面上含笑,然而不過六尺多的身高,在眾人中卻如鶴立雞群一般,令人一望就無法忘卻。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古月家,還是百兵夏家,林和孔家,這是來觀學館弟子的虛實?」

    莊無道心中猜測著,卻也沒怎麼上心,即便真是這幾大世家的子弟,也暫時與他扯不上什麼關係,敬而遠之便是。

    學館看似人多,然而有八個比武場地,過程卻是極快,轉眼就到了十六強。

    而今次後起之秀雖多,然而能真正嶄露頭角,打入十六強的卻沒幾人,只有馬原林寒兩個,成功闖入了進來。

    二人的排名,這一年本就常年徘徊在十六到三十二位之間,此時能夠晉升至十六位之內,也不怎麼出人意料。

    只是當聽得主持小比的學館教習唱名,莊無道卻微微皺起了眉。

    馬原對莊同?

    莊無道是下意識的,就向那館主李向南看了過去,只見這位卻毫無異色,依然是面色發苦,神情無奈。

    一時間是疑惑不已,也不知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

    旁邊的莊同,卻已是把一振衣袍,嘿然冷笑:「運氣真不錯!若換作是旁人,還需費些功夫,無道師兄,我就先入場了,在下面等你!」

    莊無道在心中為馬原默哀,這傢伙實力固然大進,然而運氣卻不怎麼樣,莊同此人他雖看不眼,然而一身實力卻著實是不弱,放在三個月前,他全力以赴也只能穩壓莊同一籌,且不說莊同如今實力大進,馬原也畢竟只是練髓境武者,勝負不問可知。

    好在決出八強之後,還有敗者組,之後小心一些,仍可進入學館十強。

    見莊同下場,那演武場中的弟子,就傳出了一陣歡呼之聲,似乎是眾望所歸,一大半的觀戰弟子,都往莊同所在的丙號場地圍攏了過去,莊無道不禁恨得牙癢,忖道自己擔任首席弟子的這三年,難道就這麼不得人心?

    這幾年他是經常做些公權私用,損公肥私的事情沒錯,然而自問對學館內這眾多師兄弟並不苛刻,到底還不如莊同,大把的撒錢,在學館中極得人心。

    此時便連那監督使,此時也被驚動,詫異的看了過去。

    「身姿如松,血氣充溢,向南兄,請問這是何人?」

    「此是莊同!學館中的次席弟子,小小年紀,就已至練髓巔峰,實力不俗,為人方正,甚得師兄弟敬重,家世也很是不錯,有萬貫家財。」

    「看起來應還是位輕財仗義的。」

    那監督使聞言意味深長的笑,言語中也含著瞭然意味:「且看看他實力究竟如何!我觀那另一位雖只練髓境,然而一手白公十三劍,也快初窺門徑,經驗豐富,似是無數廝殺中錘煉出來,尋常的練髓境要勝他不易,看來是有一場精彩苦戰…」

    莊無道在旁暗笑,這位監督使大人固然是洞達世情,然而這次卻是料錯了。

    他敢打賭,馬原上場後絕對會是第一時間就棄械認輸,那傢伙為人最是機靈不過,性情固然勇悍,卻沒有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氣概。

    既然自知不是莊同對手,那又何需費力拼命?

    那監督使這時又取出了一本名冊翻閱著:「這人是喚馬原?前次小比是二十四位,看來最進武道上進展頗大,入館九年,估計十日之內,就可晉階煉髓,很是不錯了,嗯…」

    連翻到了幾頁,監督使突然一聲驚咦,往莊無道望了過來:「連續三年,這莊同都是五十合敗於首席弟子莊無道之手?越城諸學館交流技法,莊無道一百零三戰中,勝五十四場,身為學館首席,能保住我離塵宗威名不墜,館主你教導的很是不錯!向南兄,這二人同姓,可是同族?」

    言中略含贊意,他雖是來自吳京,然而卻是略知幾分越城的情形,越城諸學館中,離塵學館聲威墊底,始終無法打開局面,這非是吳京道館情願,而是鞭長莫及,一百零三戰中,莊無道能勝五十四場,其中必有不少強敵。

    本就知莊無道已快入練氣,前程遠大,此時看莊無道的目光愈發欣賞起來。

    他年不過三十,練氣六重,已是鐵板釘釘的離塵內門弟子,此時在東吳,是為積累資歷事功。

    對錢財不怎麼上心,更在意的反而是莊無道這樣,可為他帶來功績,為宗派支撐顏面之人,李向南神情複雜,不過此時眼中也現出幾分喜意,能使監督使說出這一句,那麼他這學館之主,就不算失職,無過有功。

    「魏師兄謬贊了!維護我宗威名,是我等這些弟子份內之事,只可惜向南身負沉屙,心力不足,不能振學館聲威!心中始終含愧!」

    「這如能怪得你?我離塵宗在東吳人手不足,向南兄還請勉為其難一陣!再有一兩月,或有變局。」

    二人在說著話,莊無道心中卻是微驚,一兩月,有變局?這又是何意?就不知是否與北堂婉兒,迫他爭奪內門弟子的名額有關?

    那李向南的面色,明顯是大變,手足輕顫,險些握不住茶碗,莊無道的目光,此時卻已移開,莊同與馬原的這一局,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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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八章 莊同發難

    「今日學館小比,是為使弟子能一展所學,檢驗修為進境,交流武道,知搏擊實戰之要!同門師兄弟較技切磋,以情誼為上,勝負為下,你二人當謹記在心!」

    主持丙號場地,是學館中的刀術教習,例行公事的說完這句,就把一面錦帕拋出。

    錦帕落地,就是二人動手之時,不過馬原,卻已經很乾脆的把雙手高高舉起,這是準備一等錦帕落下,就投降告負。

    「沒骨氣的東西!」

    莊無道一聲冷哼,心中卻在暗笑,馬原這傢伙,還真就如他所料。

    卻見那莊同忽然譏諷的一笑,也不等錦帕與地面接觸,就已有了動作,身影前撲,整個人就如一根壓伏到極致的簧片,彈射而出,右足勢沉力大的往馬原頭胸部位轟掃了過去。

    莊無道見狀一怔,那錦帕明明都還未落地!再看那位刀法教習,卻是視若未見,依然是笑意吟吟的在一側旁觀,視乎根本就不曾察覺。

    而馬原認輸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就已被那尖嘯而來的腿風逼迫了回去,不得不側身連閃,連連向那刀法教習以目視意求助,卻全然無用。

    而莊同掃過來的腿,則一次快似一次,有如重斧,接連不斷,幾乎帶起了殘影,使周圍空氣震盪,呼嘯之聲震人耳膜,馬原的身法雖是不錯,同階中近乎絕頂,可在莊同這狂濤般的腿影面前,也是應對艱難,傾盡全力才能勉強躲避。

    僅僅兩息不到的功夫,就已被莊同被攻的近乎手足失措。

    莊無道在臺階上看著,面色已是漸漸陰沉了下來,那位刀法教習名喚魏闕,是學館十位教習中,實力最弱的一個,他早知此人已經被莊同買通,然而在學館小比中不顧規矩,做的如此露骨,卻還是第一次!

    還有那莊同,到底是想做什麼?這根本就是比武較技,而是欲殺人!

    「原來這莊同是修的腿法,是『狂風焰絕』?」

    那魏姓監督使的眉目已漸漸凝冷了下來,不過眼中更多的是無奈。

    「可惜這出手太過狠辣,戾氣稍重了些,師兄弟切磋,何需如此?」

    李向南聞言一笑:「莊同這孩子,與人較技一向是比較認真!他在腿法上的造詣已然不俗,又知曉分寸,監督使不用心憂!」

    莊無道在旁只聽了幾句,心中就已沉冷了下來,這位監督使倒是公正,有意介入,然而限於身分,卻反而是有些不便。

    那錦帕雖未落地,那魏闕卻完全可說是自己看錯,無法懲戒,而李向南話裡話外,都透著對莊同的維護之意,對於魏性監督使的暗示,更是恍若不聞。

    莊無道心中更是奇怪,這位館主雖是偏心,可以往在大節上是維持著公正,似今日這般的偏向莊同,簡直是難以想像,甚至不惜得罪來自吳京道館監督使,難道這館主之位,他是不想要了?

    不過此時莊無道卻更關心自家兄弟的安危,見到馬原雖是情形狼狽,卻是有計劃的在往一側邊角處後退,莊無道心中這才微鬆,在莊同狂風暴雨般的壓迫之下,馬原雖不能開口認負,然而只需安然退出場中的紅線,也算是輸了,看似逼迫到了一個角落處,卻是脫身之策。

    「不對!」

    眼見馬原就要化解危局,莊無道心內卻是『突』的一跳,發覺情形有異。

    莊同此時腿如重斧,勢大力沉,莊無道此時卻又依稀發覺,他這位『師弟』,並非是一味的狂攻,每每重腿掃出,都帶幾絲難以察覺的柔力,使一層層的氣罡,牽纏縈繞在馬原身周左右,隱而不發,後者則偏偏全無所覺,而他若非是這幾日,夜夜受劍靈雲兒的指點,武道修養上驟然大進,也險些就被瞞過。

    「居然已是剛柔相濟了!」

    莊無道倒抽了口冷氣,他猜知莊同這幾月必有不小進境,卻不曾料到,這傢伙的狂風焰絕腿法,居然進展到如此程度!

    馬原恐有性命之憂!即便不死怕也要重傷…

    莊無道心中既是焦躁又怒恨,恨不得三步並作兩步立時飛奔過去,卻知距離太遠了,等到他到了那邊,只怕二人早就勝負已分。

    旁邊的監督使此時也指望不上,莊無道心念一轉,便乾脆是舌尖聚力,如獅般炸炸吼:「莊同,你敢?」

    吼聲如雷,在演武場中滾蕩傳開,那莊同明顯是有些意外,身影略顫,視角餘光往正殿前的臺階上掃去,待得望見莊無道之後,那一絲冷冷哂之色就在他臉上蔓延,莊無道能看出他的手段圖謀,確實讓他驚異,然而他莊同,又有何不敢?

    馬原亦是驚覺,他不明白莊無道為何發出此聲,卻知自己此時必定是有什麼不妥,使莊無道極不看好,百忙中將自己那口精鋼長劍橫在了胸前,猛力向後方疾退,這才發覺,自己全身上下都隱隱有氣罡牽纏,手足四肢中更是有一絲絲異力爆開,也不知何時到了他的體內,潛伏到此時才爆發。

    剛柔相濟,內外雙修!

    馬原的面色,一時是煞白如紙,這莊同費這麼多的功夫,可絕不僅僅只是要將他擊敗而已!

    那漫天的腿影,已經消散不間,然而一隻穿著虎皮靴的足,卻已經是勢沉千鈞的踏胸而至!從抬腿開始,就已罡風迫人,也快的讓人生不出反應!

    狂風焰絕,狂影穿心!

    馬原的的瞳孔猛縮,知曉這是狂風焰絕中最猛烈的一擊,直進中宮,能練到一重天者,可以直接踹死一隻小象!

    鏗的一聲裂響,馬原手中的劍直接崩斷碎開,那傳來的巨力,不但使他虎的口裂開,整個身子也向後拋飛。

    只是莊同的腿,卻更快一步,在馬原飛出界線之前,就已經重重的踹在了他的胸膛中,將馬原整個人,如破麻袋般的轟飛了出去,至十丈之外落下,又在地上滑出一條五丈場淺痕,方才停住。

    莊無道面上已是陰沉似水,也不再去理會李向南,只朝著那魏性監督使告罪了一聲,就急急走下臺階,往馬原跌落的方向趕去。

    到了之後,才發現馬原已經被林寒扶起,而馬原則是用手揉著胸膛,一臉的苦色。

    莊無道頓時愣神,以莊同方才那一擊之勢,即便有那精鋼長劍擋了一擋,馬原也當是受傷不淺,輕則在床上躺個一兩月,重則肋骨盡碎,根基受損,終生再無法進入練髓境。

    而此時馬原雖面色難看些,卻明顯只是受了些許內傷,並不沉重。

    難道說那莊同最後是良心發現,在最後收力了不成?

    林寒知莊無道疑惑,一邊助馬原推宮活血,一邊解釋道:「馬原這傢伙怕死,最近用了幾年的積蓄,買了一件接近靈器的鯊魚皮內甲,不過怕被兄弟們恥笑,所以一直都藏著不敢示人,這傢伙也算是有先見之明了,不然這次多半就毀在那莊同的手裡。」

    莊無道這才釋然,高懸的心臟,也終於落定下來,不管怎麼樣,馬原沒事就好,否則自己真是難辭其咎。

    馬原這次明顯是被禍及池魚,受了無妄之災,莊同下此辣手,定是因他之故,可能只是純粹的想讓他難受,也可能是為在戰前,亂他莊無道心神。

    馬原緩過了一口氣之後,就把自己胸前衣襟猛地撕開,只見那黑色鯊魚皮的內甲,已經被踢的塌陷了下去,破裂了開來,馬原見狀卻是不怒反笑:「那傢伙最後收了幾分力氣,沒打算把我一腳踢死,幸虧如此,不然老子今日怕是要被踢斷七八條肋骨!」

    言中之意似是在感激,然而馬原的語氣,卻是陰冷森寒,恨意直透骨髓。

    莊無道的眼神,亦是暗了一暗,也難怪馬原會如此,莊同的這一腳,是真的準備徹底斷了馬原的前程!

    還有這鯊魚皮制的內甲,馬原一向愛財如命,此時價值二百兩的內甲被毀,這傢伙更不知是怎樣的惱恨傷心,此時他心內同樣是怒不可遏,卻知此時若忍耐不住對莊同動手,只會正落其下懷。

    監督使雖是公正,卻定然不會坐視,李向南也可光明正大剝奪他參與小比的資格。

    強行將怒念壓下,莊無道是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著那依然是傲立在丙號、場地中的莊同,聲線冰冷道:「莊同,我問你這是何意?小比較技,點到即止便可,你如此重手,要廢馬原根基,同為師兄弟,你居心何忍?」

    又用刀子般的目光,掃向了那刀術教習魏闕,此人方才明明可以阻止,卻在旁坐觀,也是該殺!大約是不想活了!

    離塵宗勢力龐大,在東南聲威無二,卻不意味著一個還未入練氣境的記名弟子,也可得宗派庇護。

    若非是監督使坐鎮在此,他現在有一萬種方法,使這魏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且手段隱蔽,任何人都查不出真凶!

    只要是辦成無頭公案,離塵宗內誰會在意此人死活?

    魏闕渾身一個寒顫,面色發紫,莊同卻全不放在心上,搖了搖頭:「師兄說笑了,方才我只收力不及,不慎傷了馬原師弟而已,哪裡可能是存心如此?馬師弟你沒事吧?」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18: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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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二十九章 可知青衣

    「師兄說笑了,方才我只收力不及,不慎傷了馬原師弟而已,哪裡可能是存心如此?馬師弟你沒事吧?」

    馬原的一口銀牙,已經咬的是『崩崩』作響,目中快要透出火來,這莊同雖在問他的傷勢,可語氣裡卻半點歉意也無,反而是滿透著遺憾之意,似在惋惜,這一腳不能將他徹底踢廢掉。

    「我到底有沒有事,你莊同心中不是最清楚?還要多謝你手下留情!」

    莊同目光一閃,就又寬慰的笑出了聲:「師弟你沒事就好!否則你師兄我,可就要愧疚難安了,稍後師弟可到我管家那裡領十兩銀子,就說是我吩咐的,是給你養傷的湯藥費,你認得路罷?」

    聽得此言,不止是馬原,就連林寒也是氣的面色發青。

    莊無道在旁冷眼望著,心神已漸漸冷靜下來,語氣複雜問道:「你可知史虎的青衣堂,兩日前已經沒了?」

    莊同挑了挑眉,仔細回思,這兩日來往學館,確實沒望見幾個青衣堂的人,可這與眼下之事,能有什麼關聯?

    想不明白,莊同乾脆好奇地問:「青衣堂沒了?我不清楚,與我沒什麼關聯,只略有些交情而已,對了,師兄你自出道開始,就一直盤踞玉涴街,青衣堂沒了,這豈不正是你們出頭的機會?」

    莊無道心中一聲暗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如北堂婉兒那般消息靈通的。

    不單是知曉青衣堂已經滅了,秦鋒已經籌建起了劍衣堂,更知那史虎與虎濤,整整四位練髓境死在了他手裡。

    相信莊同如能早些知曉,今日必定會三思而後行,這魏闕有無有膽量偏袒,也是兩說!

    旋即又搖了搖頭,這世上哪有這許多如果?即便是已經對馬原下重手了,觸了他底線,那自此之後就是死敵,沒必要再留情面!

    「罷了!今日之事我已記下,師弟你好自為之,只望你日後莫要後悔才是。」

    至此再不願多說一句,莊無道直接將馬原攙起,往外院行去,這傢伙傷雖不重,然而內腑震傷,免不了氣血鬱結,學館中有著專門的醫官,醫術不怎麼,卻擅長跌打治傷,服藥之後,說不定稍後還可以趕上九到十六排名之爭。

    莊同則一聲大笑,他只當莊無道這幾句,是維護自家顏面的場面話而已,並不放在心上。

    三月前小比交手,他雖是五十招內敗北,然而其實雙方差距不多,他真正輸的,只是實戰經驗與腿法運用上的不足而已,到底不如莊無道這般,常年在刀刃上打滾,拳法是在無數次死鬥中錘煉出來。

    此時卻是自問自己,實力已經可穩穩勝出莊無道一籌,二人交手,即便不能勝,也當可維持不敗!

    這次馬原運氣不錯,有內甲護身,只受了輕傷,不能亂莊無道心神,然而也是無妨,堂堂正正分勝負,他也不懼!

    十六晉八,在莊無道安置好馬原之後返回時,就已分出了結果,莊同自然是最先勝出,到最後林寒也是以潑風劍,險勝對手一式,將一位排名第七位的練髓境師兄強拉落馬,成功晉階前八。

    然而到得這時,林寒也是接近筋疲力盡了,潑風劍的劍速極快,勢大力沉,出劍時也往往不講章法,能做到越階挑戰,與高一階的武者修士分庭抗禮,然而在氣力上消耗卻是極快,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將對手擊敗,那就要把自己給累死!

    這一戰林寒已差不多耗盡了氣力,即便服用了地髓,氣脈較常人悠長,莊無道也仍不怎麼看好。

    不過到的此時,莊無道已經無暇去觀戰,進入前八名的爭奪,他也同樣需下場了。

    對手是一位黑壯漢子,名喚王方,十九歲的年紀,在顏君走後,曾為學館首席,卻在這幾年裡,被莊無道與莊同接連擠下,排名前三,雖遲遲未能突破練氣,然而一手回風掌,也是穩壓學館中三百弟子。

    不過待得旁邊負責裁判的教習將那錦帕拋出,王方卻未動手,而是一聲嘆道:「那傢伙真好心機!這難道是準備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莊無道莞爾,小比的賽程,皆由李向南定奪,既然是已經擺明瞭要站在莊同那邊,那麼他與王方遭遇,也是註定之事,王方修武十六年,勁力雄渾,身為學館第三,多少可耗他一些力氣。

    「他這幾月應該是進境不俗,然而終非是真正的武人,心中畏敗,又是富家子弟的習性,不使點手段,還是會擔心要輸給我。」

    見王方會心一笑,莊無道又肅然道:「王兄的回風掌,素來以變化多端著稱,三月不見,我觀王兄已氣血凝頂,當是進階在即,王兄回風掌應該也有不小進展,你我交手的機會本就不多,日後更不知有無機會討較,對於今日此戰,無道是分外珍惜!」

    王方卻灑脫的搖頭:「我不與你打!本就不是你對手,與其事後筋疲力盡被別人拉下去,倒不如現在養精蓄銳為好,你若欲試我的回風掌,小比之後來尋我便是,那位莊同師兄為人,我也看不慣!」

    天一諸國信奉學無長幼,達者為先,王方的年紀雖大了兩歲,然而身為學館的第三位弟子,卻需喚莊無道與莊同師兄。

    冷笑著說完這句,王方便直接大袖一甩,走出了場外。

    莊無道也不覺意外,外家武者衝擊練氣境之時,最忌的就是氣血虧損,王方愛惜己身,又不知莊無道已經拳法大進,故此不願在他這裡耗費氣力。

    武者搏擊之道,就是這麼神奇,王方在掌法上的造詣,略遜他與莊同一籌,而他與莊同則在伯仲之間,同一層次,然而這三年內,莊同在他手裡都走不過五十招,偏偏王方能與他戰到兩百合開外,一面是實戰閱歷上的差異,一方則是因各自武道法門的生剋不同。

    王方不戰而去,也與賽程有關,前八之爭,不再是淘汰制,而是輪戰,以勝負的場次來定勝負,在他這裡即便輸了,也可從其他人身上討回來,只需勝足六場,就可將前三之位穩穩拿下。

    要知學館前十位,在眾弟子中不但是地位尊崇,不止在學館習武的一應費用全免,還能領取丹藥補助,莊同這樣的富家子弟不放在眼中,他們卻不能不在意。

    更關係到日後的出身前程!似顏君,常年盤踞首席弟子的寶座,結業之後,由吳京道館保送,在軍中直接就是由校尉起步,領一營之兵!

    這次不能如願與王方一戰,雖是可惜了,然而也沒什麼不好的。

    思及此,莊無道更輕聲笑了起來,前八輪戰,秩序早已有定,在王方之後的下一位,就是莊同!

    這位倒是用心良苦,待他與王方戰後,就準備趁熱打鐵,更是準備這一次,就要把他徹底踩落深淵!

    若是敗在了莊同手中,那時氣力巨損,心境動搖,雖不定其餘幾位,也能有幾分勝機,別說首席,就是前五都保不住!

    只是現在如何?大約那李向南也沒想到,王方會在這個時候突破,進入髓血生元的關鍵之時。

    如此直接認敗,那莊同的臉色,應當是極其精彩…

    心中這般想著,莊無道卻沒轉眼去看,而是把視線掃向了林寒,只見這傢伙,在臺上已經是氣喘吁吁,與前一局的威猛狂烈,判若兩人,要知這場比鬥,才剛開始而已。

    「到底是服用過地髓之人,怎麼就到了這地步?」

    莊無道一陣詫異,片刻之後才明白了過了,這傢伙只怕又是耍的示敵以弱這一套。

    故意如此,以恢復氣力,這一戰林寒是已經放棄了,然而若是後面幾位,也因此以為他是好捏的柿子,那就說不定會陰溝裡翻船,如此說來,林寒說不定在前八之上,還能再進一步。

    「師兄你好悠閒!想來是已信心十足?可惜,原本以為師兄與那王方有一場精彩大戰,卻不料反而使師兄閑了下來,讓我好生失望。」

    莊無道望向身前,就見莊同已是踏入到場中,步伐不緊不慢,不緩不急,透著悠然意味,王方是主動認負,所以他二人連帶說話,總共用時才不到三十息的功夫,然而這莊同,也只用了不到頃刻,就已將對手解決。

    也不知是真的實力強橫,可以力壓學館前八數籌,還是令其中另有什麼貓膩…

    隨著這莊同到來,旁邊的裁判換成了魏闕,學館大部分人的視線,都在往這邊集中,那些學館弟子都紛紛往這邊靠攏,李向南眸中精芒略閃,那位魏姓的監督使,也略略直起了背,他出身京城,見多識廣,這越城學館弟子的武道修為,根本不能入他之眼,唯一有些看頭的,就是莊無道與莊同之間的前二首席之爭。

    便連角落處的那位素衣公子,也是神情微肅,凝神注目,而莊無道的眼神,同樣是轉成了凝冷之色,注意到莊同,此時已經換了雙靴子。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18: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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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章 炎風靈靴

    那是一雙火紅色的獸皮靴,周圍隱有火熱微風旋動。

    離塵宗的規矩,門內弟子較技比武,一律不得借用任何靈器丹藥之力,而各處離塵學館,雖只是屬於離塵宗的下屬的產業,然而小比時的規則,也都與本山等同。

    莊同自然是不敢當著監督使的面明知故犯,壞了宗門規矩,然而他腳下的這雙匹靴,卻比普通的靈器,還要更加可怕。

    那應是以兩張完整的『炎風貂皮』製作而成,乃是上佳的煉器材料,往往一完成就是至少有八重法禁的靈器,又因其赤紅的毛色,被世家諸多貴婦人追捧,價值千金,比之北堂婉兒給他的血元丹還要貴些。

    然而莊同的這雙靴子,並未經任何的煉製,卻幾乎完整的保存著炎風貂生前擁有的御風抗火之能,更左右對稱,兩張獸皮渾融一體,能彼此增益。

    不是靈器,卻比之普通的四重法禁的靈器,還要強勝幾分!

    這就是莊同的底牌?材料是糟蹋了,不過也避過了離塵宗不准使用靈器的規矩。

    也怪不得他如此自信,認為可將他拉下首席,有了這雙幾乎等同靈器的靴子,莊同的實力,已經等同於練氣一重樓的修士,只是這雙鞋,就可使莊同的狂風焰絕腿法,威力激增近倍!

    幾日前的他,確實是無可奈何,勝機渺茫。

    不過也只是幾日之前…

    雖是如此,莊無道心下仍是忍不住暗嘆,這莊同一家,還真不是一般的有錢,僅僅這雙一模一樣的貂皮,請名匠製作的工費,就至少揮霍了四百兩黃金!讓人羡慕嫉妒恨!

    他在市井間廝混了十幾年,已經算是有些城府了,這時卻仍是忍不住出言譏諷:「你這雙鞋子,還真是不錯!為了這曲曲一個首席之位如此敗家,這可值得?之前的那些手段也就罷了,如今更要借用外力,就這麼沒自信?」

    「是很不錯!單是城南的薛大師出手,就整整花費二百兩黃金,說是為我縫製這雙皮靴,比煉製一件八重法禁的靈器還難!」

    莊同的神情坦然,毫無半分的羞愧,語聲沉凝道:「這首席弟子之位,師弟我是勢在必得!有言道雄獅搏兔,亦畢盡全力,又何況對手是師兄你這頭瘋虎?這一戰,我實容不得有半點意外,再說小比之後,這雙炎風靴也仍可練成靈器,怎能算是浪費?你莊無道習武只是為出人頭地,我莊同拜入離塵學館,則是為日後能庇護我族,所以在你眼裡,這是揮霍錢財,在我看來,卻是物有所值!其中的道理,非你這個市井無賴能知,是謂燕雀豈知雕鶚之志!」

    莊無道一陣無言,好嘛!這是自取其辱了,剛才自己就不該問。

    他也心知,莊家傾力支持莊同,謀離塵真傳弟子之位,是為日後能托庇於離塵宗羽翼之下,然而無論莊同有什麼樣的苦衷,也不該對馬原下那等樣的狠手,在他眼裡,這已是不可原諒!

    見莊無道默默無聲,莊同又一聲冷笑:「師兄這次若肯主動認輸,我可容你體面退出場外,這三年間一應之事,我也不與你計較,否則拳腳無眼,稍後若是師兄出了什麼意外,可就怪不得我…」

    話音未落,莊無道就已是搖頭道:「認輸?師弟,你既知我有瘋虎之名,就該知我性情才是,覺得可能嗎?」

    這傢伙被他生生壓了三年,只能屈居次席,看來積累了不小的怨氣。

    「說來也是!無道師兄的性情,一向勇悍!」

    莊同一捏拳,渾身關節頓時如炒豆般的爆響。

  「師弟我性格急躁,早已迫不及待,此時你我都是未經損耗,氣力盈滿,這一戰,不如提前開始如何?」

    莊無道聞言大笑:「提前就提前,有何不可?」

    身後的輕雲劍,這時忽又一股熱力入體,雲兒的聲音,也隨之傳入他的腦海之內。

    「此人有器物之助,內外兼修,不知劍主你可需相助?」

    莊無道暗暗皺眉,遇到什麼人物都需這劍靈出手,他莊無道難道是廢物不成?

    同樣是內外兼修,然而這莊同的實力,與北堂婉兒相差不可以道理計,狂風焰絕腿法與破甲尖鋒指,也不可相提並論!絕不是一雙炎風靴,就可彌補。

    唯一的顧忌,就是在大庭廣眾面前,暴露出他對自身暴增的力量,掌控生疏,然而這方面,其實他也有辦法可以解決,關鍵是莊同的實力太弱,還不足以逼出他的真正根底。

    正欲拒絕,就又聽雲兒的聲音,在他心念中響起:「雲兒雖已靈能大損,不過卻可助劍主控力,使劍主暫無後顧之憂,可任意施展降龍伏虎拳法。」

    控力?

    莊無道怔住,如此說來,先前在渡船上與北堂婉兒一戰,自己根本就無需把身軀交托給劍靈控制?

    「先前怎不早說?」心中頗有些氣急敗壞,不是滋味。

    「沒來得及。」

    雲兒的聲音依舊淡淡,不帶半分的煙火氣,又道:「不過劍主需知,助劍主修成牛魔元霸體,我這裡除了消耗那些天地元靈外,己身元氣也虧損極多,今日又經歷與那女子一戰,此時最多只能助你控力一刻時光。」

    莊無道心中暗暗奇怪,難道這劍靈也有力盡之時?

    不過一刻時光,也足夠了,區區一個莊同,又何需一刻?

    就在他心念百轉間,那魏闕被莊同眼神示意,已經是高聲道:「今日學館小比,是為使弟子能一展所學,檢驗修為進境,交流武學,知搏擊實戰之要!同門師兄弟較技切磋,以情誼為上,勝負為下,你二人當謹記在心!」

    話落之時,那魏闕手中的錦帕,也被高高拋起,往地面漂落。

    莊同身軀微躬,如豹子般的盯視著莊無道,莊無道也眼神專注,把所有的雜念盡皆拋開。

    場外彙聚了幾乎所有的學館弟子,此刻都是凝神閉氣。

    而此時在正殿前的臺階上,那魏姓監督使卻是擰起了眉頭:「向南兄,這似是有些不妥?」

    「雖是如此,卻也不算違了規矩!」

    李向南笑著道:「這莊同家財億萬,最近連開出兩條蘊元石礦脈,有意報效我離塵宗,還請魏師兄莫冷了他家一腔誠心!其實師兄若肯助他一臂之力,想必那莊家也不吝厚禮。」

    魏姓監督使的目光更冷:「於理不合!有失公正,事後我當明稟道館真人。」

    李向南的面色微變,眸子也漸漸肅冷了下來,接著卻是一聲苦笑:「魏師兄,我知我這學館之主的位置,最多還能再任兩月,兩月之後,多半就要換人,師弟我這些年因這舊傷纏綿病榻,把歷年積蓄的家財幾乎耗盡,這時卻不得不為自己日後仔細打算一番,師門若有責難,我擔著便是,再說那莊無道,也不過只是五品的天資,似這樣的人,天下間多如過江之鯽,何需在意?又非是毀了他前程,日後如能晉階練氣六重,依然可入我離塵門下。」

    既然是已註定了要卸任,那麼有些規矩,就不用去理會了。

    那魏姓監督使一愣,而後是閉上了眼,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輕嘆道:「何苦如此?宗門本山巡查使不日將至,李向南你好自為之!」

    他心中生惱,於是也不再以兄弟相稱,可惜他只是監督使,只有監督之責,無撥亂反正之權,故此即便明知不妥,也不能壞了規矩,插手阻止,這李向南與魏闕一應所為,只是踩線,到底是否罪責,不該由他來評斷。

    也再沒心思觀武,那莊同既然有器物助陣,又有李向南偏袒,想來莊無道是敗局已定,那麼這一戰也不用看了。

    李向南則是長籲了口氣,知曉這一關已經過去,轉而目視場中,眼內依然是神光熠熠,只需莊同今日勝了,日後二十年生計都不愁,估計也只能活到那時,何需在意這一個館主之位?

    「血風貂皮不煉靈器,只製成皮靴,這未免也太無恥了!」

    人群之中,林寒卻是在咬牙切齒,他方才本來還欲拖上一陣,後來見莊無道與莊同已經對上,就再顧不得許多,直接認輸了事,然後一至此間,就被莊同那雙火紅的靴子吸引住。

    話音未落,後面就有個熟悉的聲音接著道:「不但無恥,還有錢!這莊家真他姥姥的捨得!二百兩黃金的工費,加上材料,豈不是五百兩開外?」

    林寒回頭,果見是馬原擠到了他身邊,胸前用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不禁嗤笑:「你這就好了?又沒受外傷,怎麼把自己包的似粽子似的?」

    「醫官說我肋骨差點就斷了,這樣包上才能放心,本來還要服藥躺上一陣,想著自己怎麼也要弄個前十,就提前過來了。」

    馬原說完,又萬分遺憾道:「可惜可惜!這傢伙是不知無道的性情,五百兩黃金,若肯把這錢用來賄賂無道,都能讓無道把自己人都賣給他,何需如此麻煩?」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19: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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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一章 狂風焰絕

    林寒卻搖著頭,不以為然;「你以為無道他是你?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賣?無道哥志向遠大,這些年念念不忘的,就是要拜入大宗門下,成為名門修士,這些年我們兄弟中,只有他習武最是刻苦,這首席弟子之位,多少錢財都不會讓。」

    「林寒,你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難道還真能指望那大比前三的名額?除非是我們劍衣堂也能有三五位練氣,占下四五條街道,或者還有幾分可能,當年顏君的成就,不在無道之下,照樣是狼狽無比,險些無法全身而退,殷鑒不遠,無道哥豈能走顏君的老路?這什麼學館首席,他定然不曾放在心上。」

    馬原說到這裡時,黯然地一聲嘆息,可旋即臉上就又洋溢著笑容:「不說這個!不如猜猜看,這莊同幾合敗北?我賭五兩紋銀,五十回合之內。」

    林寒邪睨了馬原一眼,心想他這兄弟,可真是夠沒心沒肺的,卻也是興趣大增,思索道:「莊同有這雙炎風靴,尋常一重樓的練氣境,都未必能夠勝他,不過無道他已把降龍伏虎修到了初窺門徑,能夠在渡船上力克那惡婆娘,這曲曲一個莊同,怕是不放在他眼中,只是贏多贏少而已,我堵二十!那惡婆娘是六十八合敗北,這莊同總不至於比那個惡婆娘更厲害?」

    二人說話時,也沒刻意放低音量,旁邊幾十個學館弟子,都聽得清清楚楚,卻都是面色怪異,更有幾人忍不住,直接嗤笑出聲。

    「二十合能勝,這是在說笑?三月前小比,我觀那莊無道與莊同師兄,實力不過在伯仲之間,如今莊同師兄實力大進,腿法已臻至剛柔相濟的境界,又有火風靴坐陣,再敗就沒天理了,我看是這莊無道,撐不過二十回合才對!」

    「莊無道人稱瘋虎,這次卻要是變成病虎了。」

    「莊同師兄人雖卑劣了些,不過也難怪他如此,莊無道不過是一個市井無賴,乞兒出身,卻壓了莊同整整三年,連任了三年的首席,已經是異數,我若是莊同師兄,也多半忍不下去!」

    「他也有今日?一個街頭混混,居然也能堂而皇之,成我等眾弟子之首,實是我學館之恥!憑什麼?」

    卻也有零星的聲音,為莊無道抱不平的:「無道師兄其實不錯!這些年旦逢有人上門挑釁,都是無道師兄出戰,支撐著門庭,使我離塵學館威名不墜,他人也寬厚,從未以權壓人過,有人請教時,也盡心指點…」

    林寒馬原聽著,都不禁相視一笑,含著冷諷之意,之後是齊齊閉嘴,再不出言,知曉此時與這些人爭辯無用,等一戰的結果出來,比辯解千句萬句都要頂用。

    而在場外正議論紛紛時,那張錦帕終於飄落,莊同的目中精芒略閃,人也如鬼魅般飆射而出,那雙炎風靴紅芒閃動,使得十丈之內刮起了一陣狂風。

    莊同的速度,本就快極,身法敏健,此時人借風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只一眨眼的時間,就已衝至莊無道身前,一出手就是聲勢不凡,腿如利刃,直削莊無道的頭顱!半途中腿上更一團赤火引發,灸熱逼人。

    莊無道心中冷笑,面上毫無半點畏色,若是換在三日之前,他此時必定是選擇以硬碰硬,強撐過莊同這波狂攻,以免被對手成了氣勢。

    這時卻是稍稍後退後步,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不少一厘,差之毫釐的的避開了莊同的削腿,甚至能感覺到那火風靴上的熾熱炎勁!

    面上則隱隱閃現著幾分錯愕,幾分訝然,這三個日時間,雲兒已在夢中指點了他兩次,又經歷了與青衣堂史虎,與北堂婉兒之戰,他本就是過目不忘,心思玲瓏之人,許多武道關竅,只需人稍加點撥,就能瞭然於胸。

    又何況是有人巨細無遺的講解,又經歷了兩次實戰印證?

    時隔三日,莊無道就明顯感覺自己似是經歷了脫胎換骨,與以往大大不同。

    不過這變化之巨,就連莊無道自己,也覺得驚訝,莊同這個三月前,他還需謹慎應對的對手,此時在他眼中,居然處處都是破綻。

    眼底更閃過了一絲釋然與笑意,本來還在擔心,有炎風靴之助,自己即便能勝,也需費些手腳。

    這時當莊同出手,才發覺這位苦心積慮謀求首席之位的師弟,也有著與他大同小異的煩惱,以莊同那未生真元,練髓境的修為實力,使用這相當於四重法禁靈器的炎風靴,根本就無法準確操控!

    事前也明顯練習過一陣,然而卻遠未能操御自如,雖只有一些微小的不諧,然而在他眼裡,卻已足以奠定今日的勝負!

    莊同起手就是狂風焰絕腿法中的一式『狂焰三疊』,之後必定是接『四方焰海』,配合『狂風焰絕』特殊的提勁心法,一連七踢,接踵連環,在這套腿法中,是最是霸道不過的一套連擊,可使對手還手不能。

    莊無道一步滑退,又毫不猶豫的繼續退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都是差之一線的,險險的避開。

    到得此時,眼前固然是火雲洶湧,他的人,距離身後的紅線,也已經不足一丈。

    正殿臺階上的李向南,不禁失聲一笑,微搖著頭,原以為莊無道,能夠在莊同面前撐得更久一些,卻不意連十合都沒能頂住,四方焰海七踢完結之後,必定是一式『畢方焚天』,莊無道要麼就是硬接這狂風焰絕腿法中最強力的一式,要麼就是退出線外,無論是何選擇,都是輸定。

    在場中裁判的魏闕,面上也透出了笑意,他雖只是練髓境,終生練氣無望,卻也見多識廣,知曉『狂風焰絕腿』的套路,知曉『畢方焚天』這一式,本就有開山裂石之威,再加那炎風貂之助,即便是換成練氣一重樓的修士來抵擋,也要重傷當場!第八合,就可定勝負!

    莊無道又是第六步退出,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會順勢再退出第七步時,莊無道卻是突然又一步踏前,龍吟聲中,右手強行穿過了火雲,抓向了莊同的足踝。

    這一下突兀之至,使所有已適應了二人進退節奏之人,都是微微一驚。

    「龍吟?」

    那魏姓監督使這時也被驚動,再次張開了眼,目現異澤:「此子的降龍伏虎,原來已初窺門徑了,這莊無道,倒是有些意思!」

    場內莊同卻是眉頭直皺,除了心驚之外,更有幾分錯愕,四方焰海配合狂風焰絕腿的提勁心法,本是連環四踢,快若狂風,毫無停歇,別人除了硬接閃避之外,別無他法。

    然而此時當莊無道一手『擒龍擊』抓至,他的第七腿,卻再踢不出去。

    別人不知緣由,他卻知曉幾分,是氣血貫注雙足,激發炎風靴耗力極大,連續重踢之後,腿上的提勁略有延滯。

    本不是破綻,一剎那就可彌補,然而莊無道卻偏偏抓住了這一閃而逝的機會!

    怎麼可能?他與家中的供奉過招,便連一重樓的練氣境修士都看不出來,這莊無道不過只是一個練髓而已,到底憑什麼?

    胸中驚詫,莊同卻毫不猶豫的立時收足,借助風勢飛速暴退,氣勢已洩,受人所制,當退避三舍,重整旗鼓!

    莊無道卻是得勢不饒人,如影隨形,猛地一拳搗出,那『龍形虎步』竟似已登封造極,居然反過來利用莊同的炎風靴帶起的狂風,身影似幻,有如猛虎奔行,使莊同非但無法拉開距離,反而愈發的靠近。

    降龍伏虎,碎龍!

    這一拳到最後時,除了龍吟之外,更隱有了幾分虎嘯之音!

    龍吟虎嘯!場外諸多弟子,頓時間譁然一片,臺階之上,李向南也猛地從椅上霍然站起,滿臉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龍虎合一,莊無道的這套降龍伏虎拳法,是何時入門的?

    若說擁有炎風靴的莊同,可以力抗練氣境一重樓的修士,那麼把降龍伏虎拳,練至龍虎一體的莊無道,卻也可力壓練氣境一重樓修士一籌!

    莊同的面色發青,把雙拳交叉,架在了胸前,隨著『轟』的一聲罡氣炸響,拳肉交撞,莊同的步履不穩,踉蹌後退,此時別說是施展腿法,就連站穩都是問題。

    莊無道則是漠無表情,身影如蜿遊之龍,右手則撮指為刀,斜削而下。

    降龍伏虎,斬龍!

    此時二人交手,才還不到十合,莊同就已被他逼得狼狽而退,莊無道卻不打算給莊同留什麼顏面,既已為敵,又何需留手?

    身後突然傳來一絲危險的氣機,隱隱將他控鎖,正是隨在他身後的刀術教習魏闕。

    莊無道頓時心中一警,此人當真是造化,未能踏入練氣境,卻修成了修士才有的靈識。

    武者對氣機變化,最是敏感不過,只要他心性修為稍差,顧忌身後,這莊同就可能抓住這一線機會,逃脫追擊。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6 20:1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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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二章 你沒事吧

    還想要反敗為勝?

    莊無道暗暗冷笑,根本不去理會魏闕在身後的動作,掌刀劈下,罡風反而更是凌厲。

    對面莊同瞳孔劇縮,然後就眼現決然,整個身軀如蝦米一般的彎起,隨即就見一點火光,驀然間由下而上,直襲莊無道的咽喉。

    狂風焰絕,風無影!

    這一踢是狂風焰絕腿法中腿速最快的一式,莊同更摒棄了所有的後續變化,是絕境中的反擊,更得其三昧,似風無影,是準備與莊無道以命搏命!莊無道的斬龍式,固然是能削斷他的咽喉,莊同的一踢,也同樣可將莊無道的頭顱生生踢飛!

    莊無道卻不但不覺意外,更彷彿是正中下懷,立時身往後仰,變掌為爪,再次抓向了莊同的足踝。

    整個變招的過程,可稱流暢之極,似行雲流水,無半分的不諧之感,勁力的變化,也是水到渠成,竟似早就有著準備,就等著莊同這一式風無影一般,那學館內的數千武經,莊無道已記憶下了大半,狂風焰絕腿法自然也在其中,連續兩招緊逼,就是為逼莊同,用出這式搏命之招!

    大手箕張,莊無道手背上青筋爆起,更有一股龍形的氣勁,纏繞於掌指之間,十成的力量,用到了十二分。

    莊同是大驚失色,瞳孔中也終是閃過了幾分慌張惶然,是心知肚明,若是被莊無道抓中了自己的足踝,自己會有何結果,一時間是口不擇言:「莊無道,你敢!」

    莊無道不禁長聲大笑,記得不久前,自己也是這般說來著,那時的莊同,卻是置若罔聞。

    身後也是一聲怒哼響起:「比武較技,點到即止,你給我…」

    凌厲的掌風隨音而起,從後急襲而至,印向了莊無道的背部,勢大力沉,勁風酷烈!

    莊無道卻理都不理,在魏闕那『住手』二字出口時,抓住了莊同的足部,用力一捏,頓時『哢嚓』一聲裂響,使十丈之內,都清晰可聞。

    煉髓境的武者,往往能骨如鋼石,專精腿法之人,腿部的骨骼則更是堅硬,刀刃難傷,掌指之力更是弱了幾分,可這卻並不包括關節處!

    莊無道這一掌捏下,更動用了幾分牛魔元霸力量,不但將那足踝上的肌肉關節,生生的捏碎!便連那腿骨,也承受不了巨力裂開。

    莊同立時就是一聲慘嘶,既是因疼痛之故,也夾含著對莊無道的刻骨銘心之恨!

    直到此刻,魏闕的『住手』二字才吐出口,那強橫掌力,也重擊在了莊無道的身後!

    那巨力襲至,莊無道的身軀卻一絲動彈也無,那力量根本就不能透入到體內!

    有身外那層磁元之力與罡氣護體,魏闕的掌,甚至都不能接觸他的肌膚,之後又有渾身肌肉震顫,層層的化解,將魏闕的掌力,迅速消弭於無形。

    「這就是牛魔元霸體嗎…」

    莊無道心中,此時是喜不自勝,真切無比的感受到,修成這門絕頂橫練功法好處!

    這魏闕雖是主修刀術,然而幾十年外功修行,亦非同小可,這全力一掌打出,也仍可立時擊弊一頭野牛!足可讓他內腑重創,吐血而亡。

    然而這時打在他身上,卻是一絲毫毛也未傷到!

    魏闕在後,此時也是目瞪口呆。

    這是罡體橫練?

    這莊無道在降龍伏虎拳法之外,居然還修了一門橫練之功!更似乎品階不低,能硬受他一掌而無恙,至少也是一流以上的橫練功法!

    莊無道唇角輕哂,修得此功,總不可能每日裡藏著掩著,那還不如不練!

    這時候先露出一些端倪,讓人猜測,待得日後真正施戰這門牛魔元霸時,別人心有預料,也就不會太意外。

    背肌猛地再一震,身後罡力顫動,那本來已經層層化解掉的掌力,再複聚結,猛地從背後反震而回!

    魏闕差點承受不住,收掌連退開數步,這才化解掉,心中更驚,看著那躺著地上,正抱足痛呼的莊同,面色一時是忽青忽白。

    莊無道回過頭,眼含殺機的掃了這人一眼,而後臉上就又滿布笑意:「教習,不知這一局,我可算是勝了?」

    魏闕氣息略窒,此時卻已由不得他,無奈的頷首:「自然是你勝了!只是你二人本為同門師兄,何需如此?心存惡念,下手如此兇狠,有違我學館小比之規,我當稟明館主,那時館主自有處置…」

    話音未落,就被莊無道打斷,直接就用上了訓斥的語氣:「魏教習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心存惡念?剛才我是因最近武道上進展太速,收不住力,這才不慎傷到了莊同師弟!說我出手兇狠,故意為之,我莊無道是絕不會認的,館主與教習若是要就此處置弟子,無道必定要上告至吳京道館,請監督使與離塵道館仲裁!」

    魏闕啞然無言,一時間再說不出話來,莊無道方才固然是有意而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然而問題是,這場比試中本就有著許多貓膩 僅僅只是莊同的那雙炎風靴,就說不過去。

    那時莊無道固然是要受罰,他與李向南卻更是討不到好,恰好莊無道又修成了『龍吟虎嘯』,身有一門橫練之功,武道積累強橫如斯,前程遠在李向南之上,幾年之後,必定可入離塵內門,道館會偏向何方,根本就不用問!

    心中已經隱隱生出了悔意,這次不但在莊家撈不到好處,反而是將這莊無道這一群人得罪至此,這是何苦來哉…

    堵住了魏闕的嘴,莊無道又假惺惺的看向莊同,極有誠意的致歉:「師弟你沒事吧?方才我一時收不住手,傷到了師弟,還請勿怪!」

    又從懷中取出了十兩紋銀,丟到了莊同身前:「無道身無長物,只有這點銀錢,就算是給師弟的傷藥費,師弟你家有萬貫家財,可能看不上眼,我卻不能不給,若是錢財不夠,師弟還可來找我。」

    莊同卻不領情,銀牙死死咬著唇,一絲血線從嘴角處落下,口裡悶吼著:「莊無道!你這個混帳!我莊同遲早一日,定要剮了你!你給記著!記著!我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一生一世都是乞兒,永不能翻身!我要廢了你,殺了你,狗娘養的雜種…」

    語無倫次,莊無道靜靜的聽著,並不放在心上,不過到這一句時,面色卻青了下來。

    龍有逆鱗,他莊無道不是龍,卻也同樣有著不可觸的逆鱗——就是他那久病不癒,為自己辛勞至死的母親。

    若是換在他處,定然已是一拳打碎這莊同的滿嘴狗牙,不過這個時候,倒是不好動手了。

    只好冷冷的往魏闕一瞪,眼中隱含威脅:「教習方才臨時收力,莊無道甚是感激,謹記恩德!不過莊同師弟,他看來真是痛的瘋了,還請教習先帶他養傷?」

    魏闕渾身發冷,汗水浸透重衣,不敢多說一句,急忙將莊同攙起,向外院方向行去,莊無道則冷眼掃視著周圍,只見場外那眾多學館弟子,都紛紛是面現驚色,或是低頭,或是把目光移開,都不敢與莊無道對視。

    「好狠!這一掌抓下去,莊同的右腳,只怕是從此廢了,好狠,好辣的手段!才被莊同打了臉,不到兩刻,就一掌掌的拍回去,真不愧是無道哥,瘋虎之名絕不虛至!不過你我都猜錯了,總共才不過十合。」

    林寒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探出,這是伸手要錢之意。

    馬原卻不但不怒,反而是樂呵呵的把五兩紋銀,塞到了林寒的手中。

    這次雖是輸了,卻輸的心甘情願,開心無比。

    「確然解氣!那一句『師弟你沒事吧』,當真是深慰我心!就是那十兩紋銀,這湯藥費給的有些小氣了。」

    馬原說著,又眼含憂色:「那莊家,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莊家雖是有錢,五百兩黃金,可買來上好的接骨續肌之藥,然而似莊同這樣的傷勢,要想恢復,至少要養半年,不但是武道修行上耽誤了半年時間,三月之後,就是學館大比,莊同也將錯過。

    「怕什麼?」

    林寒卻是渾不在乎,意態豪邁:「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他先對你下手,就是他不對,難道還能忍著?莊家錢多,無道哥背後,卻也有著我們與顏君師兄!」

    莊家有財無勢,顏君卻是統帥城中二千兵馬的城中巡城都尉,背靠離塵,不是是莊同能得罪的起。

    即便只是劍衣堂,此時也不可輕侮,秦鋒才能出眾,手腕通天,在三人離開越城之前,就已糾集了五六位練髓境共圖大事,加上他們三人,聯手之後,沒有三兩位練氣初階的修士,只怕也無法拿下。

    練氣境有十二重樓,卻又可劃分前中後三階,第一重樓到第四重樓,實力提升不大,到了第五重樓,才會質變,練氣境初階是百人敵,然而劍衣堂此時又何止百人?

    馬原想了想,也不覺莊家有甚可懼的,轉而奇怪道:「方才無道硬受了魏闕一掌,到底怎麼回事?難到魏闕真的留力了,他有這般聰明?」

    「我也不知!」

    林寒同樣不解,隱隱感覺,那似是一門不遜史虎的橫練功法,可這如何可能?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7 10:5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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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三章 兄弟情深

    在正殿臺階上,李向南直直立著,面色蒼白如紙,久久說不出話來,眼神陰翳,死死盯著莊無道。

    魏姓監督使端坐在旁,面上雖無什麼異色,心裡卻暗暗搖頭。

    降龍伏虎修至龍吟虎嘯,這莊無道雖只是五品的修行資質,煉髓巔峰的修為,已足可使宗門看重了,似這樣的人物,離塵八百學館,每一屆都不到百人,但凡能在練氣境之前,將一門一流武學,推至一重天境界之人,離塵宗內都是重視非凡,也三令五申,鼓勵外門的學館弟子,儘量在練氣境之前,把修行的功法,演練至入門境界。

    然而功法一重天的好處,雖人人知曉,可能夠真正在練氣境前完成的,卻依然是少的可憐。

    蓋因時間有限,在二十歲骨骼肉體定型前不能入練氣,就終生練氣無望,三十歲不能修成練氣六重樓,則不能入離塵內門。

    這年歲就好像是一條鞭子,在後不斷的催趕,所以真正在練氣境時,就修成本命玄術之人,是萬不足一。

    門下能有如此傑出弟子,本是莫大榮耀,然而有了今日之事,卻與李向南沒什麼關係了。

    也暗暗為莊無道可惜,若是換在往年,能有如此成就,他直接就可將在大比時將此子推薦至吳京道館,考核之後,可以特典直入本山,卻只唯獨今年不成。

    東吳分佈諸城的十七個學館,加上吳京道館總共八十個內門名額,早已被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便連道館真人,此時也只能束手坐視,一切只能看莊無道自己的緣法。

    倒是這次大比之後,莊無道若是被黜落,倒是不妨增添些月例丹藥,三年後莊無道才只十九,也不算太晚,然而在外門修行,相較於離塵本山的修士,實在是天與地的差距。

    除此之外,方才魏闕的那一掌,也使他微覺好奇,魏闕最後收沒收力,自然是瞞不過他的法眼。

    「元磁罡力,橫練之功,難道是牛魔元霸體?修到能硬受魏闕一掌而不傷,至少也是初窺門徑!可為何要隱瞞?難道是有什麼苦衷不成?」

    魏闕陷入了深思,而後提起筆,在名冊中的『莊無道』三字上,重重劃了一個紅圈。

    監督使除了監督小比之外,更有考察諸學館弟子優劣之責。

    無論如何,一個將降龍伏虎修至入門,且可能身有橫練霸體的弟子,都已不容輕忽!

    同一時間,在演武場的角落處,穿著一襲月白素袍的俊秀的少年,則是目光莫測地瞇起了眼。

    「橫叔,我的眼力還差了些,你剛才可瞧清了?方才到底是那教習最後收力,還是此人修了橫練霸體?又或是另有寶衣護體?」

    「當是橫練無疑!」

    那錦袍老者興趣盎然,看著遠處那已經開始第三場輪戰的少年。

    「若老夫未曾看錯,應當還是一門土行的橫練之功,定然是一流武學以上,修為精湛,體外有元磁力罡,那魏闕別說是用掌,哪怕他用精鋼大刀砍在此人背上,也無大礙,此外降龍伏虎拳一重天,二者相合,就非同小可,若然吳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證實,此人可能是少爺勁敵!」

    「勁敵?」

    少年低吟了一聲,而後笑了起來:「又非是世家出身,無依無憑,憑什麼能成我勁敵?稍後使人仔細打探一番他的根底,若能使他自己退出大比最好,我古月家自有補償,若是不願,那就給我打斷他的雙腿,徹底廢了他!」

    名喚『橫叔』的錦袍老者忙躬身應是,而後輕笑道;「可如此一來,卻也是失了些風度。」

    「風度能當飯吃?我只願本家能長榮不衰就好。」

    素衣少年一甩摺扇,全不以為意:「我古月家千年大族,自天潢貴胄,別人怎麼看,我何需在乎?難道定要給他一個公平爭鬥的機會,才不愧了世家風範?與這一介貧民爭鋒,才真是失了身份。」

    老者的面上,閃過了一絲欣慰的笑意,而望向莊無道的目光,更含著幾分憐憫。

    雖只是五品的修行天資,然而在武道上的天賦,卻著實不錯,如此人物,生在豪門世族,自然是足以被另眼相待,被族人愛惜有加,然而若出身貧賤,又偏偏置身在這樣險惡的風波內,那就是罪過了。

    ※ ※ ※ ※

    莊無道不知場外,此時就數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在盯著他上下打量,其實他也懶得理會,莊同之後,還有五場比試,然而有莊同被他生生抓裂足踝在前,之後的幾名學館師弟,都無人敢直攖他的鋒芒。

    往往都是開始之後,就直接人數告負,莊同身有那雙炎風靴,尚且十合而敗,這幾位自然是不願自取其辱。

    以莊無道如今在降龍伏虎拳法上的造詣,真動起手來,無一人有自信,能在莊無道的手下撐過三合。

    只唯獨解決林寒的時候,著實費了些功夫,二人一直戰到了四百回合開外,場外一片噓聲,也未停下。

    林寒的劍法是軟綿無力,十分力氣只用一分,一手潑風劍慢的不可思議,莊無道一直陪著,一套降龍擊,也完全走了形,別說是降龍伏虎,就是降蛇伏貓都成問題,直到林寒徹底恢復了元氣,紅光滿面的扛著劍離開,這一戰才算結束。

    然後下一場,那位運氣不佳的練髓境師弟,就被林寒以狂風暴雨,無窮無盡的亂斬,砍的只能認輸求饒。

    林寒七戰勝二,小比之後,居然排在了第六位,將傷後不能再戰的莊同,壓在了身下,馬原成績也不錯,沒拿下前九,卻在敗者組,拿下了第十位,勉強躋身前十之例。

    莊無道則輕輕鬆鬆,把首席弟子之位,再次囊括入懷。

    小比結束,卻是例行聽館主與監督使的一番訓話,無非是激勵眾弟子,再接再厲,不可就此鬆懈,沒什麼新意。

    莊無道卻總算知曉,這位魏姓監督使,是姓魏名歡,自認是欠了這位一個人情,牢牢記在了心上,

    若非是這位監督使鉗制,那李向南在他廢了莊同那條腿的時候,就已經發作了。

    這一應之事了結,天已近黃昏,三百弟子紛紛散去。

    而當莊無道走出離塵學館時,面上又是再次眉頭蹙起,隱現憂容。

    馬原素來機敏,第一時間就察覺道:「無道,你是在擔心那莊同報復?」

    「莊同?」

  莊無道冷笑:「怕他作甚?真惹火了你我兄弟,滅了他滿門又如何?」

    這種事情,他以往又不是沒做過,入室搶掠,殺人越貨,他手中犯下的血案,就有三起。

    那莊家也只是財勢稍強一些,護院較多,有兩位一重樓的練氣士,另有十位練髓,動手時需得多聚人手,然而只要手腳做的乾淨,再分大半好處出去,請顏君幫忙掩蓋,自然就可無恙。

    馬原莞爾一笑,然而心中卻更是疑惑,與林寒面面相覷,既然不是為了莊同,那莊無道又是何而憂。

    隨即就想起了北堂家那個妖女,頓時都性情沉重,二人都不知北堂婉兒對莊無道說了什麼,然而只看莊無道的神色,就知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莊無道只沉默了片刻,就又再次開口:「這次宗派大比,我可能不會放棄,你二人以為如何?」

    馬原一愣,自然是聽出這句話的份量,不止是關係莊無道的前程,更可能連累劍衣堂眾多兄弟的生死。

    毫無猶豫,馬原就笑道:「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以無道你拳法上的造詣,若不能參與大比,我都代你可惜,一世人兩兄弟,有今生無來世,無論無道你想做什麼,我陪著就是,其實當初若不是無道你把我從死人堆裡救出來,我馬原的性命早就沒了。」

    「無道你的心思,誰看不出來?」

    林寒也是笑瞇瞇地道:「無道哥你有成道之志,不願如顏君一般蹉跎時光,只是離塵宗那道業天途,就真的那麼好闖?秦大哥早就有了主意,說是待得大比那些天,不論使出什麼樣手段,都要讓你動不了身,都知你不願連累我們兄弟,然而我與馬原,又怎能眼看無道你去送死?」

    莊無道心如刀絞,胸內氣血翻滾,他此時離十七歲還略差著幾月,仍舊年輕,其實大可在外門再修行幾年在說,無論是修至練氣六重樓,直入內門,還是參加三年之後那一屆的大比,都仍是前途廣闊,根本就無需冒險闖那『道業天途』。

    然而離塵宗內外有別,據說在本山修行一年,就可相當於在外修煉五載,供應有天一諸國中最好的丹藥,最好的靈府,最好的功法,有可以借勢的師長,可成人上之人。

    他畢生之願,就是有一日要那人跪在母親墳前,說一聲『我錯了』,所以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時光,也不願浪費。

    那人此時已高高在上,便連其妻其子,此時都有著不小的成就,自己哪裡還有時間用來等待,用來揮霍?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7 11: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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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四章 以禮相迫

    從馬原林寒二人口裡聽來的答覆,全不出莊無道的意料,然而莊無道卻不能就此心安理得,不把這兩個傢伙的性命放在心上。

    思忖良久,莊無道終還是一聲嘆息:「我再仔細想想…」

    胸中火熱已經漸漸淡了下來,除非是答應北堂婉兒,捲入這場風波,否則他除了道業天途之外,絕無他路可走。

    然而連累這些從小就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卻也絕非是他所願。

    倒是道業天途,自己有『雲兒』指點,僅僅幾日,拳法就大有進展,三月之後,說不定能夠有五六分希望。

    林寒皺了皺眉,就欲開口再勸,卻被馬原扯了扯袖角,他愕然斜目,就只見馬眼微微搖頭,一臉凝然的悄悄比了個手勢,林寒頓時會意,與其這時候毫無作用的勸說,倒不如回去之後,與秦鋒先商量出一個章程,又或者三月之後下手,讓莊無道不能成行。

    莊無道也沒察覺二人在背後的動作,本欲往南街自家那個小院方向行去,待走了數步才依稀想起,秦鋒說過劍衣堂豎旗之後,所有的兄弟,都會搬到以前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忙又轉過身,然後莊無道的視角餘光,就見幾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愁眉苦臉的立在街角。

    莊無道不禁一愣:「那邊是怎麼回事?」

    他認得這幾位,以前常在鄰近的街道上擺個小攤位,賣點零碎賺錢。

    馬原看了一眼,也同樣疑惑了:「我也不知,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林寒則若有所思道:「我記得旁邊的玉熊街,前些日子好似增了三成的例錢?難道是出不起錢?可跑到我們玉涴街來作甚?」

    說起玉熊街,三人就覺眼饞,玉涴街到底還是偏僻了些,又有一個離塵學館,佔據了小半街道,玉熊街卻不同,不但是正街,人流如梭,沿街更有整整二十三家商行,玉涴街每月能有二千兩紋銀的收入就算不錯,佔據了玉熊街的鐵刀社,每月的收入卻能高達萬兩。

    「鐵刀社聽說是換了社主,那位『烈炎刀』酆三性情酷烈,可不是什麼好相與之人,這些小販攤上了這一位,當真是可憐。」

    馬原一聲輕嘆,不過話說到一半就走了題:「不過那玉熊街鐵刀社,也真他姥姥的有錢,也是我們離塵宗的幾任館主不會來事,我要是學館之主,就把臨街的圍牆都改成店面租出去,一月下來,也能四五千兩月入,何必苦巴巴的過那窮日子?」

    關鍵是這條街道若是繁華了,以後劍衣堂的收入,也能收的更多些。

    林寒卻是不屑的一撇唇,李向南哪有這樣的膽子?真改成了店面,離塵宗天南第二大宗的體統顏面何存?盤踞東南的第一修行大派,豈會看中這點小錢?臉面才是最重要的。

    李向南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外門弟子,要真敢這麼做,只怕第一時間就被道館遣人拘拿問罪。

    莊無道卻是眸光閃爍,他始終記得,自己與秦鋒小時候身小力弱,餓極之時,就是那邊幾人中的一位,遞過來幾個熱乎乎的白饅頭,才沒讓他與秦鋒餓死街頭。

    也直到很久之後,才知這位老人的家境也沒好到哪去,不但家窮四壁,家中更有一位不能勞作的病患。

    ※ ※ ※ ※

    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就在玉涴街街北的一個寬敞小巷內,地約六十畝,一共四進,內有一百四十餘間房屋,牆寬一丈二,高三丈,還有著十幾個劍垛,與其說是宅院,倒不如是一個堡壘。

    換成史虎幾人還在的時候,只需百人守衛,持二石大弓,這個大院五六百人都休想攻進來,然而現在卻歸了劍衣堂。

    便連那院外的旗幟也換了,由青衣堂的青旗,換成了一面赤底黑邊,中央處有兩口劍交叉的旗幟。

    馬原一望,就失望的一嘆氣:「這就是我們劍衣堂的社旗?是哪個混蛋想出來的,真沒品味!我就說不該跟無道你出城的,堂口旗號怎能馬虎?」

    莊無道懶得理會馬原的抱怨,大步流星的往大門走了進去。

    鐵木制的厚重大門,只敞開一線,兩旁還有就個模樣威武的彪形大漢守衛,俱都一身黑衣,腰掛長劍,竟然似模似樣,再看那牆上,也有十餘人在巡守,其中幾個莊無道還認得,然而此時卻是神情嚴肅,待得莊無道近前,才齊齊一聲吼道:「莊副堂主安好!」

    那聲音雄渾,卻使莊無道差點愣在了原地,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頷首回禮。

    馬原林寒也是目瞪口呆,忖道以前的青衣堂,似乎也沒這森嚴的規矩?僅僅離開三日而已,怎麼就是這樣的氣象?

    人都說秦鋒有將才,手腕非凡,人有亂德,能將一群個性不一的兄弟,捏合在一起,可這也未免太過誇張。

    門口守衛的首領,正是『肉山』王五手下的一個左膀右臂,見莊無道目露詢問的看過來,這人卻爽朗一笑:「堂主說既然是要一起共謀大事,就該志向遠大些,別把眼睛只盯著這一條街,豎旗之時,就需立好規矩,不能太過散漫,日後我們劍衣堂成了越城大幫,就不至於變成一團散沙。」

    莊無道啞然,忖道秦鋒的志向,果然也是『遠大』的很。

    這人說完之後,又面色古怪道:「今日堂裡出了點事,北堂家送了些東西過來,堂主他在正堂等你。」

    心中一驚,莊無道不再耽擱,直接大步走了進去,行入那正堂內,只見有數人在座,秦鋒則高據上首處的堂主寶座,面色青白變幻的盯著眼前發呆。

    那是幾十個木箱,幾乎堆滿了廳堂,是都已被打開,莊無道看了一眼,也是吃了一驚。

    禮盒之後,赫然是整整兩百口有著『百兵』印記的青鋼長劍,一百張七石勁弩,乃是『百兵』夏家出產的精品,品質僅在靈兵之下。

    除此之外,還有一百匹綢緞,一箱丹瓶,兩箱銀子,丹瓶上光是貼著養氣丹,煉骨易筋丹標籤的,就有十瓶之多,銀子則是赤足的紋銀,整整有四千兩,綢緞也是上佳,色彩繽紛。

    另有五個木箱,都只單獨放著一物,兩口泛著青光的長劍,一件銀絲內甲,一口黑鐵大斧,還有著一張符籙,看著不起眼,卻都散著隱隱的靈輝,居然都是有著法禁的靈器。

    而那張符籙,則更是不凡,莊無道以前見過一次,這是寶禁符,只要不是特別稀有的法禁,任何祭煉十二重天之下靈器使過這張符之後,都可提升三重天的法禁。

    他手中的那件破甲錐,本身是一重法禁的靈器,一旦用過這寶禁符,就可提升至第四重法禁,威力倍增!

    「是北堂家遣人送來的。」

    秦鋒的目光呆滯道:「我退了三次,最後北堂家的管家親自過來勸說,說是要請你辦事,這些是送來的禮金,即便最後事情不成,人情卻在,若是我不肯收,那就是看不起北堂家,看來是退不掉了。」

    莊無道的面色,也是難看無比,北堂家確實禮厚,送來的又正是劍衣堂最需要的事物,然而這些東西,就是這麼好收的?

    肉山王五也同樣在座,此時是破口大駡:「日他個仙人板板!這些東西,加起來怕不有三萬兩紋銀,隨手就送人,這北堂家真他姥姥的有錢!」

    一般一重天法禁的靈器,都是千兩紋銀起價,所以即便是盤踞這條街長達數載的史虎,也沒收到多少靈器,幾次與周圍幫派大戰,都折損的差不多,以至史虎就連自己,都無一件合用之物。

    而那青鋼長劍,則是十兩紋銀左右,七石勁弩,則在三十兩的價位。

    三萬兩紋銀的估價,莊無道估計也差不多,這就是三百兩的黃金…

    主要是那張寶禁符,價值巨大,只這一張,就是六七千兩紋銀。

    「北堂家的意思,說是只需你這次能夠不缺席離塵宗大比就可!又說若是我等若肯出言勸你,北堂家可暗助我們劍衣堂,再拿下兩條街道。」

    秦鋒揉著額角,一臉的無奈頭疼之色:「我想著這北堂家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次離塵宗大比絕不簡單,內中另有玄虛,就想代你推拒,結果東西還是退不掉,無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莊無道眼中陰冷,心情更沉至谷底,這北堂婉兒,說是讓他考慮,然而根本就不容他拒絕!

    渾身都湧起了無力感,在北堂家的面前,他莊無道究竟只是一個螻蟻般的人物,北堂婉兒既然心意已定,自己又怎可能有拒絕的餘地?

    此女此時還是以禮相待,然而到最後,卻未必不會以勢相逼…

    「這次離塵宗有金丹築基修士數百位準備擇徒授業,所以古月家,百兵堂夏氏,林和孔家,越城守備,都有子弟參與。」

    言簡意賅的解釋著,莊無道掃視著這廳堂內諸人一眼:「那北堂家的意思,似乎是想讓我將其中一人擠下去。」

    馬原林寒,都是身軀微震,忖道北堂婉兒與莊無道,在那輛馬車裡說的竟然是此事!那麼渡船上北堂婉兒挑釁,就是為試莊無道身手了?

    秦鋒與王五幾人,則都是倒吸了一口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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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五章 富貴險求

    尤其王五,看眼前這些寶箱的貪婪目光,已經是全然不見,反而是畏若蛇蠍,一聲悶哼:「果然是沒好事!」

    王五能霸佔了這整條街上豬肉生意,幾年不衰,自然是有其道理,人雖顯得蠢胖,見識卻明白,並不因眼前這晃花人眼的銀兩兵器,就迷失了心智。

    這些東西雖好,他們卻未必能有命拿。

    古月家雖是聲勢衰落了,從越城第一世家的地位上跌落,然而幾年前的赫赫威名,依然能止小兒夜啼。

    而那林和孔家,百兵夏氏,也無一不是龐然大物,吹一口氣,就可將劍衣堂掀飛。

    廳堂之內一陣沉寂,氣氛沉重,落針可聞,直到一個聲音響起:「兩位堂尊,是否把這事看的太嚴重了?北堂家垂青我堂,多少人欲求而不得?我看這是好事才是,我劍衣堂立旗,城中這幾大世家終需選一方投靠,為其衝鋒陷陣,那是難免之事!」

    莊無道聞言望去,只見是一個青面漢子,在侃侃而談,此人名為『青狼』薛智,在這條街上也是有字型大小的人物,手裡牢牢抓著一條春巷,裡面四五家小娼館,收入不錯,據說連史虎也是羡慕、曾動過心思要將他拿下,卻被這薛智合縱連橫頂了回去,手下四十號人,兩位煉髓境,實力更在肉山王五之上。

    「薛大哥說的是,富貴險中求!」

    這次說話的,卻是另一位頭目『赤雕』連九,面含冷笑:「北堂家也說了,給我們兩條街道!若能拿下玉熊街,請來五六個練氣境的供奉,即便是城主大人,也需給我劍衣堂幾分顏面。」

    秦鋒與王五、莊無道,都不禁對視了一眼,已是知曉這些人的心思,與他們不同,他們三人,看重的是自家兄弟的安危,這次風波的險惡,而這幾位,卻是更看重其中的機會與富貴。

    「我看是可以,難得北堂家如此看重我們副堂尊!這越城內,多少人想為北堂家賣命而不可得?」

    「那古月家與夏氏,若是對我們青衣堂下手,卻也是折了北堂家顏面,北堂家的人,難道會坐視?」

    「都是刀尖上打滾的漢子!成則左擁右抱,華宅美妾,只需幾年,眾兄弟都能置辦一份家業,日後坐享富貴,敗了也無妨,人死卵朝天,真是沒了性命,也是我運氣不佳!怪不得誰人!」

    「若有機會,那我劍衣堂,就是北城一霸!只在這條街上混著,沒人瞧得起。」

    林寒眼珠一轉,也笑著道:「我也是這般想!我們占了玉涴街,遲早要與那什麼鐵刀社,烈斧堂起衝突,一場打下來,也多半死上二十好幾,越城裡人命如紙,實在不值錢,除非是我劍衣堂雄踞一方,無人敢惹。」

    卻是想著莊無道留下來,有北堂家照拂,與那幾個世家弟子爭奪,總比去闖道業天途好些。

    他曾特意打聽過,那離塵本山的道業天途,根本就是條絕路死路,百人未必能有一人活下來,莊無道則深深皺眉,他沒想到眾人議論,最後竟會是這樣的結果。

    此時就連王五,也面色變幻,陷入沉思道:「我倒是想不搭理那北堂家,然而只恐我們剛回絕,就要被那北堂家滅了滿門!北堂家的人,豈會是善罷甘休的性子?」

    雖不可能如王五說這麼誇張,北堂家再霸道,也做不出這等事出來,然而廳堂之內諸人,卻都是毛骨悚然。

    北堂家的凶名,可是這幾年個十幾件死傷百人的慘案,積累而來!

    光是在城外,北堂一族就駐守有六千守礦的私軍,比之城中官軍還要精銳!

    「富貴險中求,這句倒是深合我心。」

    秦鋒突然笑著起身,開朗大笑:「諸位兄弟既無異義,那件事就這麼決定下來,不過想讓我們家無道給他們賣力,卻還需再談談條件,總不至於這幾萬兩銀子就打發!總需能儘量保住我們兄弟性命無憂才好,無道你以為如何?」

    目光直直的朝著莊無道盯來,內中卻是苦澀之意居多,其餘人視線,亦紛紛望來,十人中有八九都是眼含期待,莊無道暗暗搖頭,財迷人眼,權惑人心,北堂婉兒這一手,卻是徹底斷了他的後路。

  略略沉吟,莊無道就不再遲疑,大比名額他確實意動,也不矯情,走了過去,從那些木箱中取了銀絲內甲,以及那張寶禁符,加上幾瓶丹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比之爭,雖是用不上靈器,卻需防他人出手暗算,這件內甲,乃是保命之物,至於這寶禁符,無論是用來強化他的『破甲錐』全套,還是這套銀絲內甲,都很是不錯。

    至於其餘,莊無道是一件不取,直接一拂袖道:「剩下的這些,最好是暫時封存,談妥之後再讓兄弟們都分了,我只有一句,這次風波險惡,說不定就是有滅門之危,最好是都與兄弟們說清楚了,若是不願丟了性命,可讓他們離開!」

    北堂家說是給他的禮金,莊無道卻絕不可能這麼獨吞,說不定眼前這些銀兩財貨,就是在場諸人的買命銀子。

    這件事就算是這麼商定,然而聚在正堂裡的眾人,卻仍議論到深更半夜才結束,議的是如何繼續招兵買馬,如何招攬實力強勁的武者,之後將這裡幾十個木箱裡的東西搬走,又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直到子時,廳堂內之人才紛紛散去,只剩下秦鋒與莊無道二人。

    「他們與你我不同,在城裡幾十年混下來,都是窮怕了,眼裡只有銀子、女人,再加一點小權勢,至於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放在心上,手下那些兄弟的性命,就更不在乎,城裡多少人衣食無著?還愁找不到人去送死?可能要到人老了,才會想要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秦鋒泡了一壺茶,細細品茗著,這是三年前,秦鋒養成的習慣,如大財主一般的氣度。

    莊無道在旁則暗暗腹誹,秦鋒用的茶葉,才三文錢一兩,最便宜不過,也虧他能喝的如此津津有味。

    「我知曉!我與他們,與你,都不同。」

    秦鋒笑了起來,是不同!莊無道在市井中搏命,只是想弄到足夠的丹藥銀錢用來習武,以此為階,踏入修行之途。

    薛智和連九是為銀子女人,而他秦鋒,則是為出人頭地,更欲為這諸多兄弟成家立業,日後能有些閒錢養老,不使後代子孫也似他們一般,如狗乞食。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如莊無道這樣的資質,能夠成為練氣修士。

    他秦鋒雖也是五品的修行天資,卻有自知之明,也沒莊無道的志向,這一生都沒指望能突破築基,只求在這越城立下一份家業便可。

    說不定千百年後,也是一個如北堂古月般的千年大族。

    「本來豎旗之後,我是打算整頓一番,積累實力的,至少三五個月後再看有無機會,在附近多佔些地盤,只是今日有北堂家這麼一齣,卻是陰差陽錯了,日後怕是有些隱患…」

    莊無道聞言神情黯淡:「是我連累了兄弟。」

    「說什麼連累?既然是決定去爭一爭,卻該鼓起鬥志才是!似你這樣,只怕還沒開始就被掃下來,」

    秦鋒嘿嘿的笑:「其實我覺得不錯,不願你去闖道業天途是一條,說那句富貴險中求,也確然是真心實意,若非如此,我們這些人,不知多少年才能出頭?這次雖是兇險,然而也確是一個良機。」

    莊無道終究難以釋懷:「可那北堂家…」

    卻話未說完,就被秦鋒打斷:「我從未指望過北堂家!又豈不知這些世家靠不住!所以我們這些人是生是死,只能寄望於你,你若不想我們劍衣堂被人報復,滅了滿門,那就在離塵宗掙一個好前程回來,日後有你照拂,又何懼北堂古月?」

    莊無道微微動容,雖明知秦鋒是在安慰,用言語激勵他低沉心志,卻仍忍不住一暖。

    其實事已至此,已無回頭餘地,只待秦鋒與北堂家協商妥當,自己就需全力以赴,準備大比爭奪了。

    「我明白了,不會讓兄弟們失望!」

    說完這句,莊無道就不再贅言,他性情就是如此,說不如做。

    只是臨走之時,莊無道又想起了一事:「今日街上,我看到幾個玉熊街過來的小販,究竟是怎麼回事?」

    「鐵刀社增了例錢,這幾人不堪重負,所以跑到我們地盤上來擺攤的,然後又被人給砸了。」

    莊無道挑眉,目中已是微顯不虞之色,怎能如此?

    秦鋒依然是神情淡定的喝著茶,隨手將一張名帖,用暗器的手法甩了過來。

    「砸攤的不是我們,是鐵刀社,這是酆三給我下的帖子,誰敢收留,就是與他們鐵刀社為敵!」

    莊無道神情已略顯凝重,接著又是冷笑。

    「那鐵刀社勢力再大,也管不到我們這條玉涴街。」

    「話是如此沒錯,然而北城巡檢司也打了招呼,不能讓這幾人弄壞了街面整潔,街上幾家商行,也很是看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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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六章 壽終而盡

    說到此處時,秦鋒端著茶杯的手又頓了一頓:「最重要的,是他們之前被鐵刀社的人敲骨吸髓,到我們這條街上擺攤,卻連例錢都出不起,你說我該如何?」

    莊無道啞然,北城巡檢司什麼的,他倒不在乎,即便是得罪了也無妨,顏君是巡城都尉,官位不高,卻恰好節制著四城巡檢司。

    倒是秦鋒說的那幾家商行的意見,不可輕忽,但凡能在越城做生意的商家,都有著不小的底蘊,幾十個護院供奉是少不了的。

    他們劍衣堂既然是要靠這些人吃飯,那就免不了要為他們做些髒活累活,不但要保障這些人在城內的安全,更要時時清肅街道,防人鬧事,禁絕盜竊,否則人家憑什麼每月交一大筆錢過來?

    至於每月的例錢,這規矩確實不能壞了,世間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好心照顧了這幾人,那麼其他人又會怎想?別人能不交,憑什麼我們要出這錢?是不是也需免去?

    不過也不是沒有變通之法。

    凝思了片刻,莊無道的神情是陰晴不定:「這錢我可代他們出了,秦哥,可還記得當年?我們兩人都是從乞丐堆裡出來的,知曉衣食無著的滋味如何,走上這條路,那是逼不得已,不能不行竊偷盜,不能不殺人越貨,也不能不勒索鄰里,卻不能真就徹底昧了良心,但凡還有些餘地,就不可把人逼上絕路。」

    秦鋒靜靜的聽,不露半分異色,直到莊無道說完,才忍不住噗嗤一笑:「有你說的這麼嚴重?算了,無道,我不逗你了,那東船巷裡不是有一塊空地嗎?以前有風水相師說那裡是一塊凶地,不可建宅,不過我看那裡也沒凶到哪裡去,尋思這塊地閑著也是閑著,乾脆花點錢買再下來,建一個菜市,把街上的攤販,全都趕過去,一來能使這些人有地方安身立命,一來也能讓我們兄弟多點銀錢使用。」

    莊無道微微動容,東船巷那塊空地他自然知曉,大約百餘畝地的模樣,地方四通八達,連接四條正街,周圍全是有錢的大戶人家,只因那地方被百年前一位極出名的風水相師批成五行缺木,建宅必克死家人之後,故此那裡明明是位置絕佳,卻偏是無人敢買。

    秦鋒在這裡建菜市,可不只是為增收入,給那些街頭菜販一個活路走而已,真正的目的,還是欲為這條玉涴街添些人氣。

    人聚則興,人流多了,這條街才會更繁華興盛。

    只怕早在那青衣堂覆滅之時,秦鋒就有腹稿,只瞞著自己而已。

    這傢伙說是要把劍衣堂打造成越城大幫,還真不是虛言,只這一個菜市,估計就可使劍衣堂,至少多增兩三千兩紋銀的月入,再在那裡建幾十個門面,百餘個攤位出租,每月五六千都不成問題,周圍地價,也可倍增,可使劍衣堂招攬更多的人手,更多的練髓武者,平時為人有些不著調,胸中卻自有錦繡呢!

    隨即又想起方才,秦鋒的言語裡,分明是含著戲耍之意,莊無道又不禁心中暗惱,狠狠的瞪了秦鋒一眼,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正堂。

    秦鋒見狀卻愈發的開心,哈哈大笑,聲震屋宇,惹的屋外巡守的幾個劍衣堂幫眾,都是神情愕然,面面相覷。

    ※ ※ ※ ※

    儘管以前同在一條街上,莊無道對這間原本青衣堂的堂口大院,卻是陌生的很,這裡他從未來過,幾年前遠遠看了一眼,就被人當蒼蠅般趕走。

    好在有人帶路,不片刻就到了東側小院裡的一間正房,到了此處時,莊無道不禁微微動容。

    大理石鋪就的地板,全紅木的傢俱,房柱鑲金,雕龍畫鳳,這間房內的裝飾,較之那些大富之家也不差了,他以前住的那些地方,較之這裡,連狗窩都稱不上。

    最使他欣喜的,是左旁的一間廂房,居然是改建過,增闊之後,設下法陣,改成了一間靈室,靈力濃鬱,較之學館他用的那間也不差多少,據說以前史豹居住的院落,此時卻被秦鋒直接劃歸給他。

    莊無道見獵心喜,加上今日一整天發生的諸多事情,實在難以安枕,就乾脆在這間靜室,打起了拳,服下一枚養髓丹,照例先是一套伏虎拳法,使完之後,養髓煉骨的效果,莊無道卻感覺自己的渾身骨骼,居然有些隱隱生疼。

    不知緣故,莊無道只能暗暗揣測,難道這是速成牛魔元霸體之後隱患?

    可今日清晨,自己從沉睡中醒來,明明就沒有,又試著詢問劍靈,可那『雲兒』卻不知怎的,全無反應。

    他沒法主動與這輕雲劍的劍靈聯繫,可那洛輕雲只需願意,就可與他說話。

    沒奈何,莊無道又一套伏虎拳使下來,渾身骨骼,卻更覺不適,不敢再練下去,就只好盤膝而坐,按著『蘊劍訣』的心法調息。

    說來也怪,前幾日他練這門心法,呼吸之間,渾身經脈都是隱隱生疼,這時卻不覺半點不適,反而是渾身舒泰,那牛魔元霸體,看來真是將他的肉身經脈強化了不少。

    再無了顧忌,莊無道便漸漸全心投入,隱隱可覺一口若有若無的劍,在自己的胸腹間生成。

    「蘊劍訣,蘊劍?難道還真的蘊能生出一口劍出來?雲兒說這門蘊劍訣,練至大成,不但能夠開出四十九個偽靈竅出來,更可修成一門絕頂的本命玄術,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怎樣,我能似北堂婉兒那般,在進入練氣境之前修成一個偽靈竅,就心滿意足了。」

    莊無道對於渡船上,北堂婉兒施展的那一式偽玄術『百裂千鋒』,實在是羨煞。

    北堂婉兒會輸在他手裡,不是這一式百裂千鋒威力不夠,而是她身上有傷,又偏偏遇上了『雲兒』這個武道絕頂宗師,這才敗北。

    修習蘊劍訣,需要做到物我兩忘,莊無道卻是從外功入門,暫時做不到心無雜念,心思純淨如水,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按著『蘊劍訣』的心法調息,漸漸的卻是意識模糊,沉沉的睡去。

    然而他就見自己,又出現在那五彩之霧環繞的夢境之內,那個容顏明媚不可方物的少女,依然是懸空而立,浮在自己的身前。

    「劍主你來了!」

    雲兒屈膝一禮,面無表情道:「雲兒方才是靈能耗盡,不能回應劍主呼喚,還請劍主莫怪。」

    「靈能?」莊無道挑了挑眉,與莊同戰時,他就已好奇了。

    「是,靈能,聚靈而成,術法之源。」

    雲兒點了點頭,聲音裡略顯疲憊:「輕雲劍損毀太重,每日聚集的靈能有限,加上之前消耗了不少元靈,今日之後,雲兒需再修養三日,才能幫得上劍主。」

    「換而言之,你能代我操控身軀的時間其實有限?」

    說這句話的時候,莊無道心中卻反是不自禁的一鬆。

    雲兒卻似對莊無道心意全無察覺一般:「以前最多可持續一個時辰,如今消耗了些元靈,只能支撐一刻,且日後劍主的實力越強,時間也就越短,除非尋到足夠的元靈或者天地奇珍助我恢復。」

    莊無道一陣默然,而後轉開了話題:「我剛才渾身骨骼都隱隱作痛,你可知是怎麼回事?」

    「劍主在降龍伏虎拳上的造詣,其實還不到第一重天的境界。」

    雲兒聲音依然平淡的解釋著:「能操夠強用出龍虎合一,是因牛魔元霸體一重天之後,力量大增,筋骨強化之故,所以最後也傷了骨骼。」

    「竟是這樣?難怪…」

    莊無道仔細回思,忖道還真是如此,那時候剛施展龍虎合一的拳法時,他就感覺有些不對,最後卻還是憑著這氣力驟增後的身軀,強用了出來。

    就是不知,之後會否留下什麼隱患?

    「只需歇上一夜就可!牛魔元霸體不止是可使人肉身強橫,體質可比擬上古神犀,恢復傷勢的能力,也非同小可,只是那伏虎拳,劍主以後無需再練了,這套拳法,已經不能助你練體,無益有害,倒是牛魔元霸體中那三十六個拳架,劍主不妨勤練不綴,這可直指金丹境的法門,練到元神境也是無妨!」

    莊無道知曉這世間的功訣,有不入流、四流到二流、一流、絕學之分,然而據雲兒的說法,修界中並非如此,而是也如玄術一般分為九品,四品極絕,三品超凡,二品聖靈,一品遮天等等十一個層次,初時差距還不大,日後才會漸顯高下。

    在此之外,還有修行層次上的分別,比如他的降龍伏虎拳,是五品的外功功法,卻只能修行到第三重天,至金丹境為止,後面的心法口訣就沒有了。

    故此這套拳法,就遠不如六品位階,卻能修至第五重天,直指練虛境的功法珍貴。

    而這套牛魔元霸體,也不知離塵宗是否料定了這世間少有人能夠修成,還是功法訣要,不可分割,按照學館藏書樓中記敘的內容,他可以按部就班,直接練到金丹後期。

    思及此,莊無道不禁有些憂心。

    「可元神境之後,又該怎辦?」

    在離塵宗內,定然是有後續的,可若是只能練到元神境,又該如何是好?

    按照雲兒的說法,每一套修行功法都有幾重境界,幾乎每一重,都能煉成一種本命玄術。

    以前他最大的願望,就是修到元神境,不行的話,金丹境也可,根本就不會為這種事心憂,這時卻有些擔心起來。

    「據我說知,離塵宗早在七劫之前就已存在,當時不過一個人不過四十的小宗,最後慢慢壯大,五劫之前,就已再不容人輕忽,不過我觀你這一界的離塵,並不是真正的離塵宗,應該只是離塵宗的一間下院,離塵宗傳承七劫,雖非什麼強宗大派,然而門中珍藏的修行典籍,卻絕非你能想像。」

    莊無道劍眉一跳,下院?此界?難道這天一諸國之外,還有其他世界存在?真如那些仙家傳聞,世外真有仙界不成?

    然而據他所知,這萬年來有名號的修士,都是坐化,坐化,說的好聽,無非就是壽終而盡。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7 12: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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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七章 身意相合

    「後續的功法,可待日後再說,即便離塵宗沒有,也可換一種,有基礎在,你若願花點時間,也可推演出來。」

    雲兒說到此處,竟是朝著莊無道欣慰一笑:「劍主,今日可否開始授業了?午時那一戰,劍主其實已很不錯了,距離龍虎合一還欠些火候,然而既然能夠使出來,就已不差多少,劍主記憶驚人,過目不忘,能舉一反三,估計不需兩日,就可盡知龍虎合一的精要。」

    對於那另一界的『離塵宗』,雲兒似乎無意多談,莊無道也沒什麼好奇心,自己現在連練氣境的修士都不是,想這麼多做什麼?此時被雲兒這麼一讚,卻禁不住有些飄飄然,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麼誇過。

    好在他還算清醒,知曉自己在武道上或者有幾分天分,修行天資卻不過中人而已,若不下死力氣去習武,去修煉,只會被那人越甩越遠,直到自己只能仰望。

    雲兒接下來卻並不只講解『龍虎合一』的要詣,指點拳法時,更偏重於那麼大摔碑手,以及六合形意。

    那『大摔碑』,比之降龍擊還要簡單,只有八個拳架,極其的簡單,變化也少。

    莊無道入手極快,雲兒只演示了幾次,就已經掌握了這套掌法的真意。

    也總算是知曉,這門掌法會被世人以為是不入流,而在雲兒眼中,卻是絕頂武學的因由。

    這套『大摔碑手』,講究的是以力破巧,以拙勝繁,故此拳架只有區區八式而已。

    真正的精華,在於它的發力方式,掌出之時,可以使人的力量驟然提升到三倍到十倍不等,真正是威猛無儔,霸道無邊!有開山裂石之威。

    然而若沒了這發力的心法,這大摔碑就連不入流的武學也不如。

    莊無道也越練越是欣喜,知曉這套拳法,只怕也無需幾日,就可練成,一重天境界還談不上,卻定能夠初窺門徑。

    只因他自身,已經有了牛魔元霸體的根基!

    大摔碑手鬥戰只有八式,然而卻有著足足一百零八個外功拳架,用來煉體,雖非是橫練之武,卻也需將自己一雙肉掌,手臂筋骨,練的堅如鐵石!

    這一掌『大摔碑』打出去,固然是勢沉力猛,在這之後,卻是這套繁雜的煉體拳法,百年如一日的苦練。

    然而牛魔元霸體,卻是這世間最頂尖的橫練功法,他因『雲兒』之助,直接小成,這一雙肉掌,亦是刀劍不入,筋骨強健!甚至還更勝幾分,距離『大摔碑手』小成時的要求,也不差多少了。

    而那套『大衍決』,此時也漸漸顯出好處,可助他疏通體內氣脈,使身體四肢更為協調。

    按照『雲兒』的說法,只需從那一百零八式拳架中,挑選出十幾式有用的,花些時間把筋脈徹底貫通了,這門掌法就可入門。

    無論是練拳練劍練拳,都需練脈,筋脈貫通了,就可使出力來。

    莊無道無需再在肉身上下功夫,卻需把手掌上的那些經脈給打通,才能順暢使出大摔碑的發力手法。

    那六合形意卻就複雜的多,有五法八象之分,光止是鬥戰,就有著熊、象、猿、蛇、虎、鶴、鷹、雞八套拳架、練體之法,也是高達百個拳架開外,還有五種樁法。

    好在莊無道記憶力驚人,只需雲兒用過的,講解過的要點,他都能記憶下來,待得日後再練習領悟,有牛魔元霸體與降龍伏虎的根基,那煉體之法,同樣可忽略大半。

    只是雲兒在這套拳上的解說極其粗略,拳理遠不如大摔碑手的詳盡,似乎不求莊無道在六合形意這套拳法上,能有什麼大成就。

    只是專注於講解這套拳中身與意合,形與神合的要詣,除此之外,就是偏重於這套拳中的身法變化,比之莊無道的『龍形虎步』實在高明太多。

    莊無道漸漸的卻是明白了過來,雲兒讓他習練這套拳,最重要的目的,只怕還是那個『意』字,能做到身心意相合,拳法自然威力倍增。

    「心所發為之意,意之所向為之拳,意動身隨,以意領氣,以意顯形嗎?真有意思,感覺不止可融入大摔碑手,更可融入降龍伏虎拳,使降龍伏虎拳的拳力,再提升一個層次!確不愧是超一流的絕學!世間所傳的六合形意,缺了這幾段口訣,難怪會被看成三流功法。」

    雖是辨明了『雲兒』的意圖,然而莊無道對這套『六合形意』,卻頗是喜愛,這套拳講究的是直行直進,快如閃電雷鳴!簡潔樸實,直來直往,無半分的花俏,施展開來,最能保存氣力。

    也最適合群戰沙場,兩軍交戰,在那千軍萬馬中,根本就無有閃轉騰挪之餘地,只有直行直進,勇往無前,如大河之決堤!

    可能是掌指關節固結之故,也可能是性情使然,莊無道對於雞,猿,鶴、蛇這些偏小巧靈活的拳架無感,可對熊、象、虎、鷹之類的剛猛套路,卻是上手極快,只需聯繫一兩次就可掌握。

    感覺自己若能以大摔碑手為主,再配合這套六合形意,一旦施展開來,拳法上的威力,定可強過以前的十倍!

    群戰之中,以一人之力,單挑百餘位壯漢都不在話下!

    然而夢境苦短,莊無道正如癡似醉,意猶未盡時,卻被『雲兒』在身側用力一推,莊無道頓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往無底洞中摔落了下去。

    然後整個人,就從沉睡中蘇醒,發現自己仍是端坐在那靈室內,保持著練習蘊劍訣時的坐姿,而再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早就過了辰時。

    自哂的一笑,莊無道連忙洗漱,收拾儀錶,讓人去備了一份重禮,與馬原林寒二人一起,行至學館準備拜訪那位名喚魏歡的監督使,以謝其維護之恩。

    恰好這魏歡也已準備動身,離開越城,對莊無道三人的感激之言笑納,禮物卻是推了。

    「我離塵本山的巡查使就要過來,嚴查內外門弟子不法事,這時候我可不敢頂風作案,至於昨日之事,乃我份內之責,你無需如此!一切詳細,我都會稟告真人,不久之後就能有處置,倒是莊師弟你,能夠將降龍伏虎拳法小成,日後前途無量,這一屆大比可能會耽擱,然而下次大比,卻必定可一舉進入內門,你當繼續勤習苦練,日後如能一鳴驚人,我與真人面上,也可臉上有光。」

    可能認為莊無道,日後遲早有一日能與他並駕齊驅,魏歡並不以師長自居,稱莊無道師弟,以示看重,言談溫和,敦敦教誨,籠絡交好之意溢於言表。

    在碼頭上送走了魏歡,莊無道的生活,就又暫時恢復了平靜,劍衣堂豎旗,取青衣堂而代之,佔據玉涴街,莊無道以一人之力,割殺史虎與劉鶴將九等四位煉髓——幾日之後,這些消息漸漸傳開,在玉涴街附近,轟動一時。

    莊無道卻已是置之事外,自從在堂口大院裡有了自己的靈室,就連學館也不再去了,反正那李向南自身尚且難保,已奈何不得他,實在沒興趣至學館,被這人擺臉色看。

    每日裡就是待在那間廂房內,日夜不歇的練習拳術。

    秦鋒也知他志在修行,從不拿雜事來煩他,只是在劍衣堂內,掛了一個副堂主的名頭,其餘萬事不管,整一個閒人。

    鞏固『龍虎合一』,莊無道只用了三日時間,果如雲兒之前的預測,七日之內,使降龍伏虎拳至小成境界。

    之後大半的精力,就放在大摔碑手與六合形意拳上,莊無道又讓人在小院中,弄了一個梅花樁,一個繁星樁,都是周長兩寸的木頭,兩寸削尖,插在地上,用來練習步法。

    拳法之要,重在『精』、『熟』二字,精是要精通,能夠掌握住這一套拳的真意,熟卻只是指熟悉,熟練。

    需得經歷千百次的練習,形成身體的自然反應,才能夠動在意先,才不至於在實戰之時,措手不及。

    所以絕不可以為自己已經深悉拳法真味,就不去練習那些拳架,熟練了拳法,即便不能盡悟拳義,施展開來,也能有不小神威。

    勤能補拙,莊無道在學館中,見多了一些笨拙的弟子,反而勝過那些天資出眾,自命不凡之人的事例。

    莊無道在夢境裡經『雲兒』的指點,在拳術掌法上的造詣,是一日勝過一日。

    然而在夢境中,卻不能使身體,也記住這些拳架,所以拼了命的苦練,已彌補自身的短板缺陷。

    每日裡更是丹藥不絕,漸漸的莊無道只覺自己的骨髓之內,似有溫火燃燒,既覺舒服,又感難受,分明是煉髓已成,根基無比的厚實,只需莊無道一個心念,就可生成真元,踏入練氣境的地步。

    只因六合形意拳上造詣,依然還略有不足,此時只能強壓著。

    而這二十餘日練下來,那牛魔元霸體修成的磁元氣障,已不再似以前那樣不可操控,儘管還遠談不上隨心所欲,如臂指使,卻已是開了一口好頭。

    手臂上的經脈也漸漸貫通,莊無道每當施展大摔碑手時,都是罡勁怒排,聲震如雷!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7 12:4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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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八章 初識大悲

    大摔碑手僅僅只八個拳架,全無守禦之招,全是以攻代守的路數,只要熟悉之後,施展開來可令八方雲動,比之六合形意,還要更是威猛霸道!

    莊無道特地試過掌力,僅僅一掌拍出,就將一塊四寸厚的花崗石,拍成了粉碎!若然換成是人,這一掌拍下去,哪怕是練氣境的強者,只怕也要立時肝腦俱裂!

    都說一些絕頂的武學,一旦修成之後,甚至可越一兩個階位挑戰而不敗,莊無道以前覺得太過誇張,這時卻是信了。

    有北堂婉兒的破甲尖鋒指,他自己的牛魔元霸體,就可勝過一般的練氣一重樓修士,而僅憑這套大摔碑,他就有自信,與練氣二重樓的修士,硬拼氣力。

    因這套掌法極其簡單,莊無道只用了二十餘日,就已形神俱備,按雲兒的說法,他只需能再做到身意相合,這套掌法,就可算是入了門,那個時候,勉強已可突破練氣境界。

    只是莊無道卻已是漸漸嘗到了好處,哪裡就肯這麼突破?骨髓中越是火熱發癢,就越需耐住性子,每天依然是勤練不懈,將自己的根基,紮的厚實無比。

    不過這天在廂房靈室中,莊無道一套牛魔元霸體的拳架還未練完,卻忽的感覺肋下有異,先似在隱隱作痛,漸漸的,卻感覺一股氣,被堵在那個地方。

    莊無道下意識的一驚,他這些日子練拳,都是按照『雲兒』的指點,內服丹藥,外輔藥浴。

    每一個拳架,都是糾正再糾正,不敢有絲毫的謬誤,怎麼這『氣』,還是走岔了?難道是練拳練的太急?

    若真如此,這就麻煩了,這已可算是走火入魔,雖是最輕鬆的那種,然而要徹底解決,卻極耗心力時間。

    不影響他修煉,然而卻是個隱患,拖延下去,一旦爆發開來,就必定是身死無疑。

    撫摸著自己的左胸,莊無道微皺起了眉,正欲詢問劍靈,雲兒的聲音,卻已是主動開口道:「恭喜劍主,肋下隱痛,這是你蘊劍訣有成,已經快打開偽靈竅了。」

    「偽靈竅?」

    莊無道心中頓時一鬆一喜,原來不是氣血走岔。

    「也就是說,我已經能夠凝練偽玄術?到底還需多久時日?」

    「大約在二十日到一個月之間,若劍主這段時日能有特殊感悟,又或者遭遇心緒激蕩之時,或能提前開啟。」

    「二十日?」

    莊無道不禁搖頭,微覺失望,心緒激蕩?他現在每天都待在這堂口大院內,哪裡能有什麼心緒激蕩之時?

    劍衣堂現在才剛豎旗,別人不知虛實,一時間也沒人敢來招惹,在人的印象中,既然能夠滅掉青衣堂,那麼這劍衣堂,肯定是要比青衣堂要厲害不少。

    說到感悟,他這幾日倒是特意讓人買來一些熊虎鷹之類有些靈性的猛獸凶禽到自己院子裡,觀察這些猛獸撲食的動作,六合形意拳進展不小,然而說到特殊的感悟,也確實沒有。

    雲兒似也不覺莊無道,能在這短短幾日之內修成。

    「說來劍主也需仔細思量了,到底要凝練什麼樣的玄術為佳?」

    莊無道失笑,還能是什麼樣的玄術?他現在只將降龍伏虎拳,練到了一重天,龍虎合一,除了那一式『龍虎合擊』之外,哪裡能有什麼其他選擇?說起來,二十日後他的大摔碑手,說不定也將入門。

    然而一重天時的『開山裂石』,卻是三品超凡層次的玄術,用來凝練偽玄術,是大材小用。

    牛魔元霸體也是一樣,都是超凡層次,一重天時凝練的玄術,名為『元磁霸體』,可以無量的元磁之力,屏護周身,幾息時間內,可稱是刀劍不傷,萬法難入!

    修為越強,維持的時間也就越久,能夠抗擊更強勁的力量法術。

    「就是這式『龍虎合擊』好了,我練習最久,也最容易成功。」

    莊無道已不是二十日前那般,對玄術一無所知,知曉那本命靈竅也就罷了,偽靈竅打開之後,卻有一定失敗的機率,一旦對功法的感悟不足,造詣稍淺,就可能使打開的偽靈竅成為廢穴,需用一種特製的洗竅丹,才能重新凝練,然而據雲兒所說,那是最少築就仙體的修士,才能用得起的東西,與他根本就無緣,而且十分麻煩,有時候得不償失。

    「即便是龍虎合擊,劍主也可考慮,如何將這式偽玄術的威力,提升至最強,其實六合形意中的『意』,牛魔元霸體的『體』,大摔碑手的『力』,這幾套功法中的優點,都可借用的,可算是本命玄術前的預演,有了經驗,本命靈竅一旦衝開,凝練玄術時必定順暢的多。」

    「說的也是!我仔細想想。」

    莊無道若有所思,這麼說來,自己是該考慮一番了,這『雲兒』教導他的方法,也很是有趣,不是直接教自己該怎麼做才好,而是引導,讓自己去思考,可惜只是輕雲劍的劍靈,否則真可算是明師。

    「話說回來,你不是要叫我那天地陰陽大悲賦嗎?怎麼現在還沒影?」

    「劍主不可好高騖遠,其實你現在就已經在學了…」

    就在學?

    莊無道暗暗冷笑,自己學的這大摔碑,六合形意,牛魔元霸體,與天地陰陽大悲賦有什麼關係?

    難道是那蘊劍訣?然而那位絕代仙王『凰劫』,當日那施展的『命無雙,陰陽亂』,卻是一式拳架。

    那雲兒似乎極不情願,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劍主若是不信,可隨我發音,死…,茫…」

    劍靈不顯形時,無法說話,這兩個音節,是直接在莊無道的腦海之內響起。

    聽著是再普通不過,卻帶著一種奇異無比的旋律,彷彿其中,蘊含著莫大奧妙。

    莊無道試著模仿,可剛準備發音時,卻只覺這體內是氣血洶湧,一陣頭疼無比,那『死』、『茫』二個音節,卻是再說不出來。

    一時既感心悸,也覺古怪。

    「雲兒,這又是怎麼回事?」

    「所以說劍主此時還修不得此術,這天地陰陽大悲賦,其實是以音洗體之法,『死』、『茫』二音,是取自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一段句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這是最容易的一段,卻也需厚實無比的根基,更需絕大毅力,才可修成,劍主可待元神境時,再嘗試練習。」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莊無道低聲詠嘆,只覺這一段詞,從雲兒的口中湧出來,是異常的優美淒婉,竟差點就使他這樣無血無淚的惡人,也為之愴然淚下。

    也不知是這段長短句是何人所作,意境感人,使人回味無窮。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好一段長短句。」

    一個銀鈴般的笑聲,驟然從門外傳進來:「以前沒聽說過,不知這是何人所作?似是思念亡其妻與死去愛人的,也不知這首詞的全文是怎樣?不過莊無道你才只十七不到,哪來什麼死去的妻子情人?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無病呻吟?」

    莊無道愣了愣,往門口方向看了過去,只見北堂婉兒,正是俏生生的立在門口,也不知是何時到來的,今日換了一聲素袍,愈發是襯的肌膚勝雪,面如桃花。

    若非是後面北堂琴那冷冽的視線,莊無道差點就迷失在那絕美的笑靨裡,好在他心中清楚,這其實是朵帶刺的玫瑰,是根本碰不得的妖女。

    略略失神,莊無道就已清醒過來,他哪裡能知道這段長短句,到底是何人作出來的?估計也非是凰劫,便乾脆面露不悅,岔開了話題:「不知北堂小姐是怎麼進來的?沒聽說過不告而入這四字…」

    不告而入,是為賊!

    莊無道也確實有些惱火,秦鋒盡吞青衣堂舊部,又有心經營那處菜市,劍衣堂如今內外幫眾,也有二百三五十號人,除了一半要巡駐街道,協助官府防火防盜之外,守衛堂口大院的人手,還算是充足。

    怎麼就讓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暢通無阻進來了,都未曾有一聲通報?

    「無道師兄你想多了,方才與你們堂主談妥了事情,想起許久都沒見師兄,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北堂婉兒對莊無道的譏諷之言毫不在意,一言直指真相:「我北堂婉兒既然要來,你這院子裡的人誰敢攔我?活得不耐煩了?」

    莊無道一陣尷尬,這叫他情何以堪?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敢把北堂婉兒惹火了。

    他莊無道固然是個亡命之徒,情急了什麼人都敢拼命,然而平時也沒必要把自己的性命當兒戲,因而也實在怪不得自己那些兄弟。

    也同時注意到北堂婉兒言中的『談妥』二字,如此說來,秦鋒是已經答應了下來。

    莊無道的面色,也一陣肅然:「你二人到底是怎麼說的?」

    事關自己前程,幾十號人命生死,他不能不慎。

    「今日之後,我北堂家會派駐兩位練氣二重樓的練氣士,進駐你們劍衣堂坐鎮,一套防護靈陣,另加四十把二臂連環弩,十架八牛大弩。」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7 13: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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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三十九章 交手試探

    北堂婉兒笑著言道:「除此之外,還有這一條街的鹽利,以後都歸你們劍衣堂,北堂家只抽三成。」

    莊無道微微動容,兩位練氣二重樓的練氣士,若再加上這些二臂連環弩與八牛大弩,足可守住這個堂口大院了,三五位練氣中期的修士合力,都攻不進來。

    至於那防護靈陣,自然不可能如修行界的那些強宗大派般,甚至可防天外隕石的轟擊,應該只是一個粗淺的靈陣而已,可以加強外院的牆壁,再有些類似機關陷阱的禁制,可以遠距離示警,攻院之人不熟悉,一不小心觸發,也會引發預埋的道法靈術,作用不大,聊勝於無。

    倒是鹽利非同小可,越城中最暴利的,並非是礦石生意,而是鹽。

    人需吃鹽才能有力氣,尤其是那些每日需大量勞作的礦奴,食鹽的需求極盛,北堂家如今之所以能雄踞越城第一大族的寶座,就是因幾年前那場大亂中,從古月家手裡,搶奪了大半的官鹽與私鹽生意,幾乎形成了壟斷。

    一條玉涴街每月的鹽利,估計也有五百兩左右,對劍衣堂而言,不無小補。

    心中不禁一嘆,加上那日北堂婉兒送來的東西,這就是自己的賣身錢了。

    「聽說你這二十餘天,就是閉門苦修?不知進境如何了?唔,氣機似乎與渡船上有些不同,就不知比之古月家的那位如何?」

    北堂婉兒說著話,身影則往前忽然一飄,到了莊無道的身前,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一指點向莊無道的胸腹間。

    莊無道下意識的往後一閃,身如鬼魅,不但是恰好避開,也站到了反擊之時最佳的位置,這是他連續二十幾日苦練六合形意拳的六合步,形成的本能。

    人到了這裡,莊無道才想起這北堂婉兒這次估計又是一個試探,估計是想看看之前的投資,是否划算。

    也罷!既然對方已經出了錢,給她看看自己的貨,那也是理所應當。

    一聲冷哼,莊無道乾脆就是一拳猛地轟出,沒刻意去攻北堂婉兒的要害,卻與北堂婉兒襲來的芊芊素指,撞在了一起。

    一聲悶響,莊無道只覺是勁風撲面,手指骨結處隱隱生疼,北堂婉兒力聚於指,力量彙聚更為集中,一指打來,力量直透入他臂骨。

    好在莊無道,也用了幾分大摔碑手的發力之術,牛魔元霸體更是使他身如堅鋼,也只是疼痛了幾個呼吸,整個人『蹬蹬蹬』倒退出了三步,就全然無恙。

    心中是無奈暗嘆,即便是學了牛魔元霸體與大摔碑,他也是被這北堂婉兒的破甲尖鋒指剋死了,要想不依雲兒之力,實打實的正面勝過此女,估計只能是等待那六合形意一重天,配合降龍伏虎中的小巧功夫才可。

    北堂婉兒人也是倒飛而出,十步在後落地,又滑退了幾步,這才止住,似乎也手腕發麻,不斷甩著右手,眼中則露出驚喜之色:「好功夫!那日渡船上,你果然隱瞞了幾分力氣!指勁不透,力量居然還勝過我數籌!」

    說的此時,北堂婉兒就又似想起了什麼,驚喜之容就轉成了驚異:「罡體橫練,磁元護身,力比魔犀!你修的是牛魔元霸體!」

    「小姐法眼無差!」

    莊無道神情肅然的一禮,北堂婉兒說話隨意,他卻不敢在這位北堂家的小公主面前失禮。

    「我因是速成,修的還不到家,讓小姐見笑了,之前是不得已,並非故意隱瞞,望小姐莫怪,就不知在下,可能令小姐滿意?」

    「自然滿意,滿意極了!」

    北堂婉兒那黑白分明的眼,又彎成了月牙,煞是好看:「原本只有一成的把握,只是賭一賭試試看,不意你這傢伙,居然也修成了一門絕頂的橫練功訣,如此一來,只需你突破練氣境,倒有了四成的勝算!伯父他果然慧眼識人,沒看錯你。」

    北堂婉兒語中的伯父,自然是指北堂蒼絕。

    北堂琴這時卻忽然踏前一步,眼神寒冽:「速成?你那牛魔元霸體,究竟是如何速成?」

    莊無道斜目看了她一眼,並不心驚,只因知曉,在他顯露出這門橫練功法之時,別人就會有此問,同樣是語氣冷淡的答道:「我服用過地髓!」

    雲兒曾說過,只需三滴地髓,就可使他速成這門牛魔霸體,以此搪塞,正是絕佳的解釋。

    「地髓嗎?難怪呢,我若是你,也不會想要別人知曉。」

    北堂婉兒恍然,眸中卻在發光:「這麼說來,在這越城之外,有一個元磁地眼?我知曉你最近一個月頻頻出城,莫非就是因此之故?說是為躲避史虎的報復,其實是在修煉牛魔霸體、以你拳法上的造詣,那史虎幾人,怎可能是你對手?」

    「無可奉告!」

    莊無道不願回答,撒謊越多,錯的越多,就讓這北堂家的人自己猜測好了。

    「至於元磁地眼,是有!然而若非是親近信任之人,某不願告之,或者出得起價錢也可。」

    那元磁地眼對他已無用,遲早要透露出去,也只有北堂家才能出得起令他滿意的價格。

    北堂婉兒果然聞弦歌而知雅意,沉吟道:「這可真讓人為難,這樣如何?再送你們五十副精製鐵甲,一件靈器半身甲,一張寶禁符,兩枚血元丹,無道師兄,為人可不可能貪得無厭。」

    莊無道面色不變:「血元丹我要四枚!」

    有了四枚血元丹,他身邊那幾個本來武道天賦不錯,又因資質之限,無望在二十之前突破練氣境的兄弟,就有機會成為練氣修士。

    他遲早要離開,那就給劍衣堂的兄弟,留點厚實些的底蘊好了,免得自己離開之後被人欺侮。

    「成交!」

  北堂婉兒應的爽快:「明日我便遣人把東西送來!」

    北堂琴卻一陣大急:「小姐!你怎能…」

    血元丹在市面上,是有價無市,即便是身為越城第一豪族的北堂家,庫存的數量也不多,北堂婉兒卻擺了擺手,示意無妨,這其實不是買元磁地眼的價格,而是她在莊無道身上,追加的投資。

    若能將古月家那人壓下去,別說是四枚血元丹,就是八枚十枚,那也是值得。

    北堂琴只好住口,卻愈發的看莊無道不爽:「運氣倒真不錯,居然有這等樣的奇遇!可惜人蠢了一些,以為蒼絕先生面前,你也能隱瞞?真當他看不出你修了橫練之法?可笑!」

    言中隱含豔羨妒忌,就連自己都沒察覺,若是有一滴地髓,那麼她現在就是練氣六重樓的修士,地髓有洗骨伐脈之功,她日後的前途,也會更加寬敞,說不定不用止步於練氣中期。

    莊無道默默,只當沒聽見這北堂琴說話,似這樣的女子,他無論怎麼做,都得不了對方的好感,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帛圖,直接拋了過去;「位置在城外百里處,你按圖索驥就是,你知道該如何尋地眼?」

    他是早就想賣了,所以連地圖都已經畫好。

    北堂琴看了看圖,就啞然失笑,元磁地眼可以扭曲人之感觀,周圍有如迷陣,這是眾所皆知之事。

    這處地方,對別人可能無用,在北堂家而言,卻是實實在在的寶地。

    族中之人可以在此修行,未必能夠二十歲前把牛魔霸體修成一重天,然而修行資質稍差之人,也可在三四十年後,擁有幾可與練氣初期的修士比肩的實力,又說不定後輩中,有資質出眾之人,能夠有所成就,再者這世間,又不止是牛魔元霸體這一種需要元磁地氣的土行功法。

    「此事事關重大,我就先回去了,原本是想著尋你比試一番,舒展一番筋骨,不過既然你修的是牛魔元霸體,那我說不定都撐不過三十合,要你相讓,又好沒意思,就先告辭了!」

    莊無道毫無得意之色,看了看北堂婉兒的左肩:「小姐太過自謙,若非你傷勢仍舊未癒,是我必輸無疑才是!」

    北堂婉兒確實高看了他,即便是現在,若沒有了『雲兒』代他動手,兩百合之內,他也休想將這北堂婉兒擊敗。

    心中也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居然是接近一個月,都還未恢復?

    「這倒是,我這傷是半年前被一位練氣九重樓的修士,以一口玄冰劍擊中肩胛,如今傷勢雖好了大半,裡面的寒氣,卻需慢慢抽取,還要四五月才能復原,只是這傷也值得,那人被我近距離以破甲尖鋒指配合靈器指套,直接插爛了眼睛!」

    北堂婉兒笑吟吟著道,居然是眼含得色,旋即又滿眼無奈:「若非如此,我也不用佔據那個保送名額,強逼你出手,直接就可下場,將那人壓下去!」

    說到此處,又深深看了莊無道一眼:「你很不錯!那元磁地眼與地髓之事,雖是使人心嫉,然而既然有我北堂家的庇護,那就無妨,以後可儘管施展,實話與你說,離塵宗內已經有一位金丹老祖,預定了收我為徒,不過你若能擊敗那人入門,也恰可與我在離塵宗內互相扶持。」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7 15:1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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