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第二十一章 河畔追賈詡

    “疑兵,分明就是疑兵啊!而且還很粗淺,袁本初若是要來,早就來了,哪里會等到現在?罷了,就是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而已……”

    “完了吧,被那煞星追上了,牛輔這下算是沒救了……沒決斷,沒見識,還是個死腦筋,嗯,跑的還這麼慢,你不死誰死?”

    “好在咱見機夠快,提前躲到了後面……嗯,我算算,河內軍過河耽擱了一下,抓牛輔又耽擱了一下,張濟夠聰明,知道要和牛輔分開跑,估計還能耽擱一下,再加上後面的潰軍……接下來麼,就是回洛陽了,然後想辦法給自己開脫,勸諫的功勞,千萬不能領,否則肯定遭人嫉恨,危險得很,反正要升官,也不急在一時。”

    全軍崩潰後,逃兵們都恨不得多生幾只腳,或者背上生出兩根翅膀來,無不拼盡全力,亡命而逃。

    在一片豕突狼奔之中,有個胖子卻逃得從容淡定,游刃有余。他體型雖胖,但手中沒有兵器,身上也沒有甲冑,沒有負擔,步伐自然輕快。

    不過,他淡定的主要原因,還是心態夠好。

    盡管西涼軍慘敗,但局勢卻一直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敗,也只是因為主事的幾個白痴太無能,跟他賈某人可沒關系。就算有關系也無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胖子從來就沒把這種無謂的榮譽感放在心上過。

    他在乎的,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在亂世中,沒有家世,沒有勇力,單純用腦子來保全身家,本就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幾個相識的潰卒見他走的慢,好心勸了兩句,胖子擺擺手,笑著回絕了,只要能達到逃生的目的就好,跑那麼快,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干嘛?

    他事先已經觀察過了,這個方向上,沒有任何重量級的人物,只是些雜兵而已。以河內軍那點實力,打一場擊潰戰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有全殲西涼軍的打算和能力,所以,這個方向是絕對安全的。

    然而,世事無常,有些時候,十拿九穩的局面,也會發生意外,而且是相當致命的意外。

    “牛輔完了……那個小家伙可真凶悍,十幾個精銳護衛,就那麼斬瓜切菜似的被殺了……下一個,輪到張濟了,但願他跑得快點,不要被……咦,那小家伙眼神有問題嗎?張濟明明往西面跑了,他怎麼往東面追?難道是殺紅眼,分不清方向了?”

    “不對!這個方向似乎……”

    “糟糕!怎麼追到我這邊來了?”有了這個驚人的發現,胖子背後的汗毛都炸起來了,斗智的話,他當然不怕王羽,但要比打架,一百個胖子也打不贏王羽啊!

    李蒙等四將死的這叫一個慘;牛輔那十幾個親衛的圍攻,同樣是飛蛾撲火;別說胖子為了避免目標太大,孤身逃跑,身邊根本沒保鏢,就算有,幾十個雜兵能有啥用?

    “要命了,趕緊換個方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小家伙很有些分不清主次呢,殺紅眼了就到處亂撞……”

    然而,下一刻,胖子發現了更多的問題,無論他怎麼改變方向,王羽都死死的追在他身後,他向東,王羽就不朝西,眼角都不掃那些雜兵一眼。

    為了加快速度,王羽把長槍都扔了,手里只拿著一把匕首似的短刀。不過,要是有人以為這樣就能揀便宜,那就大錯特錯了,王羽身後的累累尸骨,以及匕首上的血跡都提醒著眾人,沒了長槍,他一樣是猛虎,凶猛絕倫!

    “難道……他就是為了追我!?開什麼玩笑,放著堂堂一軍主帥,堂堂校尉張濟不追,來追我這個剛晉升沒幾天的平津都尉?這小子是瘋了嗎?這……這不合理哇!”

    胖子終于慌神了,饒是他計謀百出,一時間也是手足無措。智慧想要轉化成實力,須得有勢可借,現在兵荒馬亂的,哪有勢給他借?

    西涼兵?

    那些潰兵也不傻,都學乖了,一個個都緊盯著自己的行動,自己一轉向,他們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別說上前阻擋王羽了,若是有可能,這幫人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推倒,好讓王羽得償所願,放過他們一馬……

    最要命的是,胖子的智慧也不管用了。

    他怎麼也想不通,王羽為什麼要追自己,而且還追得這麼緊,看那架勢,若不是牛輔的親衛自作多情,自己跑上去找虐,也許對方會連牛輔都棄而不理,直追下來。

    這事兒咋就這麼荒謬呢?他到底為啥死追著自己不放,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魅力了啊!

    帶著滿心的疑惑和不解,胖子平生第一次,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胖子凌亂了,腳下的步子也是越來越慢,另一邊,王羽卻是越追越起勁,一邊追,他還一邊喊︰“文和先生休走,且留下來和本將一敘!”

    賈詡自己怎麼想也想不通的事情,在王羽來說,那真是再合理不過了。

    賈詡!

    三國最出名的謀士之一,無雙毒士,亂武天下的賈文和!

    這種大人物出現在眼前,焉能不追?入寶山豈能空手而回?

    追!當然要追,追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也要追!

    對于這種超出預計的目標,王羽不會再象刺殺時那樣,輕輕放過了。當然,這兩件事的性質也不一樣。不殺董卓、牛輔,是為了長遠打算;追賈詡,同樣也是如此。

    無論在什麼時代,人才,都是最寶貴的資源。

    牛輔算什麼?張濟算什麼?跟賈詡比起來都是浮雲!

    若不是牛輔這個廢物當主將,這一仗哪能贏得這麼輕松?就算換個沒腦子,肯虛心接受意見的,有賈詡在,也會成為大麻煩啊。

    初聞賈詡在敵軍陣營時,王羽也是大吃一驚,好在牛輔跟他想象的一樣無能,否則,想獲勝可就難了。既然牛輔不听勸解,現在就是自己接收戰果的時候了。

    “文和先生……”王羽腳下生風,渾身是勁,越追越快,喊聲更是傳遍四方。

    王羽這一喊,目標就算是徹底擺明了,西涼潰兵象避瘟疫似的躲開了正在追逐中的這一對,朝其他方向抱頭鼠竄去了。

    那王鵬舉是個瘋子,不過卻是個有原則的瘋子。他既然認定了那個胖子,大家自然不好去打擾,趁機逃命才是正經,沒看後面那面山字旗也是越追越近嗎?

    賈詡見狀,也絕望了。

    他停下腳步,瞪著跑近的王羽,氣喘吁吁,欲哭無淚。

    人心難測,算人者不謀己身,古人誠不我欺啊。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到自己有這麼大面子,居然受到了這麼隆重的待遇,雖然自己一點也不想要,不過人吶,該認命的時候就得認命。

    見賈詡識相,王羽自然不打算動粗,長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文和先生,怎麼走得這麼急?”

    賈詡愁眉苦臉的說道︰“原不知王公子留客之意,竟如此之盛,連賈某這樣的無名小卒都能得如此看重,詡實是受寵若驚,不勝惶恐啊。”

    “哈哈,”王羽樂了,識時務,明進退,連諷刺都諷刺的這麼委婉,確實是本尊沒錯了,“昔日蕭何月下追韓信,成就了大漢四百年江山,成為千古佳話;今日王羽不才,在河畔追到文和先生,他日未嘗不會流芳千古,尤勝先賢呢。”

    “公子果然志向高遠,賈詡佩服。”王羽語出驚人,但賈詡一點都不意外,一般人哪能干出王羽做的那些事?

    仔細想想,盡管自己名聲不顯,只是在老家武威才薄有聲望,但王羽會死追自己不放,也只能往愛才如命這方面想了。否則,他還能圖什麼啊?

    至于王羽怎麼知道的……也許就是他情報得力唄,連張濟那點小愛好都能打听出來,當年閻忠對自己的評語也不是機密,想打听的話,又有何難?

    唯一的意外,就是王羽的口氣太大了,和蕭何、韓信比肩?賈詡自己從來就沒那麼想過,亂世里,他唯一的信念就是保全自己和家人,蕭、韓那些傳說中的人物,實在太遙遠了。

    不過,想到王羽的作為,賈詡也沒什麼好驚訝的,這少年本就是個不走尋常路的。

    對賈詡來說,一個新的挑戰擺在了面前,這一次,是在他擅長的領域里開戰,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帶來制勝的契機。

    “文和先生,本將已經備下了酒宴,為先生接風洗塵,請先生移步營中。”王羽指著河對岸的營帳,很鄭重的說道。

    賈詡抬頭看看,河內軍的營寨不但簡陋,而且空蕩蕩的,在大勝的刺激下,連伙夫都追出來了,大概是報著抓不到俘虜,也能揀點輜重的念頭追出來的,否則,他們為啥連武器都不拿?又不是人人都有王公子這樣的本事。

    賈詡一本正經的拱拱手,稱謝道︰“公子美意,固不敢辭。”

    “先生請!”

    “公子請!”

    一個滿身鮮血,另一個則是袍亂襟散,連發髻都散落了下來。然而,在喊殺聲震天的戰場上,作為抓捕者和俘虜,兩人表現出來的,卻和身份完全不相符,倒象赴宴的貴族一般,從容而淡定。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39 編輯 ]

TOP

二十二章 賈詡入王營


    歸途上,試探性的對話還在繼續。

    “吾之軍士,可雄壯否?”王羽學著書里看來的台詞問道。

    “泰山勁卒,河內精兵,真熊虎之士也。”賈詡欣然應對,對周圍的情況視若無睹。

    泰山勁卒此言倒是不假,但河內兵馬就差得多了。在最初的興奮勁消退後,河內郡兵已經徹底沒了陣型,漫山遍野的散布在戰場上,跟一群乞丐似的,什麼都揀。

    盔甲、武器倒也罷了,這是軍資;旗幟、印信也是好東西,可以拿來報功;可是,連鍋碗瓢盆,甚至馬桶都不放過,這就太過分了。

    再窮,也不能這麼沒志氣啊。

    “少將軍威武!”

    “少將軍真神人也!”

    “少將軍……”

    見到王羽,撿破爛的郡兵們紛紛起身致敬,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在郡兵們眼中,王羽是比戰利品更偉大的存在。

    以王羽的聲望,想約束隊伍倒也不是不行,但河內軍畢竟不是他的直屬,而且窮的確實也太久了,嚴令他們放棄戰利品也不太可能,只能隨他們去了。

    反正他也沒想著單憑軍容就折服賈詡,這位毒士的官職雖不高,但從西涼到洛陽,見過的世面卻不少。憑河內郡兵的底子,想達到能折服賈詡的程度,至少還得再練十年。

    反正自己贏了這仗,麾下兵馬也不是沒有出彩的地方。

    泰山兵在于禁的約束下,就沒有參加撿破爛的行列,他們一直保持著完整的隊列,一旦發現西涼軍有從混亂中恢復建制的跡象,就會予以迎頭痛擊,將所有隱患消弭于未成形之際。

    能在大勝之後,還保持這樣的冷靜,也是相當罕見的。就連一直打哈哈,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賈詡,都多打量了于禁和泰山兵幾眼。

    大勝而不驕,這是名將之姿啊,難怪王公子放心大膽的孤身突前,一點都不擔心後續部隊的餃接問題呢。

    “此乃泰山于文則,日前才出任軍侯一職,帶兵不過三日,如此英杰,堪入文和先生眼界否?”除了自己,王羽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這麼點東西了。

    “勝而不驕,居功不傲,幾有當年馮公孫之風,稱為英杰,並不為過。”賈詡點點頭,給出了很高的贊譽,但語氣神態卻與剛才差不多。即便以王羽的本領,也摸不透對方這話里,到底有幾分誠意。

    而且,馮公孫又是誰?

    想不出來答案,並不妨礙王羽繼續試探,此時,兩人已經進了營地了,王羽指指半滿的糧倉,問道︰“吾之糧草,頗足備否?”

    “兵精糧足,名不虛傳。”賈詡的回答依然很公式化。

    這老狐狸,很不好搞啊!王羽摸摸鼻子,有點郁悶。

    想招攬個人才咋就這麼難呢?抓的倒是挺容易的,但他擺出一副徐庶入曹營,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這就麻煩了。怎麼才能讓老狐狸歸心?難道要來個七擒七縱才行?

    小滑頭,看你還有何伎倆?賈詡摸摸下巴,微覺得意,終于佔了次上風,不容易啊!

    其實賈詡很清楚,現在這點小上風,根本算不得什麼。王羽要擺出禮賢下士的架勢招攬人,他摸清了對方的心思,自然可以拿捏拿捏,尺度若是掌握不好,把對方惹翻臉了才糟糕呢。

    何況,讓王羽踫軟釘子也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把這少年忽悠的暈頭轉向,把自己給放了,那才是值得慶祝的大勝利。

    只是,想想王羽剛剛追人時的熱情,賈詡無聲的嘆了口氣,這事兒的難度,不是一般的高,只能盡人事,听天命嘍。

    接下來,類似的對話依然進行著,王羽從各個角度試探,賈詡則絲毫不露口風。在他嘴里,河內軍的一切都變得很完美,仿佛搖身一變,成了河內軍的官方代言人。

    對王羽來說,這也是個新的挑戰,招攬人才,到底要怎麼搞,他一點概念都沒有。

    收服于禁比較簡單,對方原本就是自家人,只是提高忠誠度,變成心腹而已,露一手本事就行了;方悅更簡單,直接打一架,就納頭便拜了;現在的這個胖子,就麻煩了……

    本事已經展示過了。

    軍略上,自己以弱勝強;勇武方面,孤身突進,斬將奪旗;智謀,這場仗,打的就是心理戰,賈詡既然曾被牛輔找去問計,應該不會看不出,若是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他就不是那個無雙毒士了。

    很顯然,賈詡看破了自己的招攬之意,卻不怎麼動心,所以才擺出這麼副事事配合,就是不用真心的態勢。

    一直到追擊結束,打掃完戰場,大軍收兵回營,眾將來回報請示,王羽的招攬行動依然沒什麼進展,他也只好將此事暫且放放,先處理軍機了。

    當然,處理的過程中,他也拉上了賈詡,說是讓後者參贊軍務。賈詡也不拒絕,施施然跟了過來,其實胖子心里明鏡似的,人在屋檐下,拒絕也沒用,有敬酒不吃,何必上趕子吃罰酒呢?

    “本部兵馬斬首八百,俘虜五百,奪旗……”

    “河內郡轄下齊成部,斬首十五,俘虜三十,繳獲……”

    “河內……”

    勝利,是一場大勝不假,但收獲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大,至少殲敵的數目確實不多。西涼軍的崩潰,發生在兩軍發生接觸之前,而西涼軍的騎兵比例又高,除了列于陣前的少數親衛,騎兵基本都跑掉了。

    河內軍最大的戰果,除了抓到對方的主將牛輔之外,就只有郡兵撿回來的那些輜重了。

    方悅對此倒是很滿意,王羽就沒啥感想了,他轉頭問道︰“文和先生以為如何?”

    “戰果輝煌, 赫神京。”賈詡的回答依然如故。

    好話人人愛听,本來方悅等人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賈詡的出現也很莫名其妙,這下算是松了口氣,看賈詡的眼神,也帶了幾分善意。

    郡兵之所以斬首少,繳獲多,倒不是因為怯戰,全都是錢惹的禍。

    最開始,只是零星有人揀東西,西涼軍發現郡兵的斂財傾向後,看到有人追來,都直接往身後丟東西,什麼盔甲、衣袍、兵器、錢財,丟得滿地都是。郡兵們很快也學了乖,專門挑那些看似將領的人追,追不上不要緊,只要追得對方丟東西就行。

    這一來二去的,郡兵的繳獲量自然大增,斬首什麼的,就聊勝于無了。所有的斬首加起來,還沒有泰山兵五百人的多。

    “嗯,各位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王羽不咸不淡的向方悅點點頭,然後轉向于禁吩咐道︰“文則,外圍警戒的事情就交給你安排了,警戒線你先布置,然後本將再與你商議。”

    “喏。”于禁領命。

    方悅遲疑著問道︰“少將軍,西涼軍敗得這麼慘,難道還能卷土重來?”

    “短時間內,牛輔部已經不足為慮,可西涼軍又不是只有牛輔,其他人還不好說,收到軍情之後,有個人只怕……”說著,王羽看了賈詡一樣,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發令道︰“文則,將牛輔帶到中軍帳,本將要親自審問。”

    “喏。”

    被俘之後,賈詡的神情終于發生了變化,他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

    審問牛輔,倒沒什麼,這種主將級別的俘虜,知道的軍情肯定不少,但王公子那個眼神……好像有深意啊!難道,會是自己最擔心的那種情況麼?

    “文和先生,可有話說?”王羽悠然問道。

    “……”賈詡欲言又止,他決定還是觀望一下,不能就此喪失了主動權。

    還是差了一點,不過沒關系,哥有時間,也有耐心,王羽微覺失望,不過依然信心十足,牛輔這個殺手 的作用大著呢,不信你能一直沉得住氣。

    送走賈詡,于禁回來復命,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王羽見狀笑道︰“文則可是奇怪,本將為何對賈先生如此看重?”

    “末將不敢。”于禁搖搖頭,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末將只是在想,主公難道是想放走牛輔,以此來迫降?可如此一來,老主公那邊……”

    “父親那邊,我自有主張,至于這位賈先生的價值……”王羽賣了個關子,“如果一切順利,待本將與他詳談時,文則也一起听听就明白了。”

    ……

    雖然是俘虜,但賈詡享受的待遇卻不錯,飲食都很豐盛,還有個獨立的軍帳可住,另外,還有四個長得很壯的貼身護衛,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但賈詡依然很焦慮,對他這個擅長把握人心的智者來說,這種情緒相當之陌生。不是他的智慧突然縮水了,而是他的對手太過違背常理,難以評估。

    此外,正如他把握了王羽的一部分思路一樣,王羽似乎也掌握了他的要害,這才是最要命的。

    “不能這麼下去了,王羽此人行事果斷,殺伐之氣極重,跟他磨蹭,耗他耐心,很可能引起未知的反應,若是他真的……罷了,還是換個思路,跟他好好談一下比較安全。”

    思前想後了很久,賈詡終于做了決定。

    就在這時,帳外也傳來了他期待已久的召喚聲︰“賈先生,少將軍有請。”

    “知道了。”賈詡整整衣衫,長身而起,他知道,自己生平最凶險,也是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39 編輯 ]

TOP

第二十三章 何事不得歸

    中軍帳內,燈火通明,人倒不多,除了起身相迎的王羽,就只有面無表情,侍立其後的于禁了。

    果然,這是要攤牌了,小家伙不是一般的急性子呢。

    賈詡不敢托大,急忙辭謝︰“階下之囚,哪敢當將軍如此相待?慚愧,慚愧。”

    “文和先生過謙了,先生有洞徹人心之能,通達世事,乃是天下奇才,本將又非桀驁昏聵之人,自然要以禮相待,以誠相待。羽有勇,先生有謀,羽若能有幸得先生之助,自是如虎添翼,或曰如魚得水,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羽開門見山,直接將醞釀已久的台詞說了出來。

    “將軍的自謙和對詡的推崇,都太過了……既然將軍提及要坦誠相待,詡冒昧,敢請與將軍開誠布公的一談,未知將軍意下如何?”

    賈詡的語氣很誠懇,但王羽今天已經領教過很多次了,知道眼前這位毒士控制情緒的本領,堪稱天下無雙,想從他的言談舉止中看出點什麼不太現實。

    不過,听了賈詡的話,王羽知道,自己的暗示對方已經收到了,並且願意為此做出一定限度的讓步。

    肯正經八百的談,那就有門兒。

    “自當如此,先生請坐。”王羽抬手延客。

    “將軍請。”

    賓主落座,見賈詡看向身後,王羽心知對方在疑惑什麼,解釋道︰“文則乃是本將心腹,如手足一般,參贊軍機,諸事皆不必相瞞,先生大可不必在意,有話不妨直說。”

    賈詡笑眯眯的全不介意︰“無妨,無妨。”

    于禁在泰山軍中的地位,在他的預料之中,王羽有大志向,又有智謀,而無論泰山還是河內,底子都很薄,這樣的將才自然是要重用的,否則哪里又談得上愛才若渴?

    倒是此舉的用意很耐人尋味,如果自己猜的不錯,小家伙一方面是想向自己表達人才觀,另一方面,則是示恩于人。

    這兩個效果,都圓滿的達到了。

    那于文則臉上神情依然平靜,但眼神中的熱切,卻是無法遮掩的,根本瞞不過自己的眼楮。而自己的心思麼……至少,小家伙的開場白確實很坦誠,只是後面那招,似乎有些太心急了……

    也罷,那就有話直說好了。

    “將軍既知賈詡微末之名,當對西涼之地的局勢民情有些了解吧?”

    王羽硬著頭皮答道︰“略知。”

    就知道老滑頭不會這麼容易就範,這個問題確實有點難啊,

    自己只知道西涼很亂,勢力很多,具體是怎麼個亂法,那就兩眼一抹黑了。至于民情,這種事別說是自己,就算把後世那些個開講壇的大拿找過來,恐怕也只能干瞪眼啊。

    好在賈詡沒打算難為王羽,這一問雖少有些試探之意,但更多的卻是為了承接話題。

    “西涼之地,向來混亂,自漢武時代的西進之後,逐漸形成了以漢、羌為主,諸胡混雜的局面。諸胡皆是欺軟怕硬的性子,大漢強盛時,就算受到官吏欺壓,也只是忍氣吞聲,笑臉相對,而漢家百姓素來良善,少有欺人之舉,當時的西涼,和中原並無多大的區別。”

    “後來王莽亂政,光武中興,經歷了這場大亂之後,大漢江山江河日下,對西涼的控制開始減弱。自安帝時起,羌人便連結諸胡,反亂不休,綿延至今已有八十余年,規模最大的一場,莫過于中平元年時,邊章、韓遂為首的那場大亂了……”

    賈詡的長篇大論,讓王羽漲了不少知識,不過,他卻有些摸不到頭腦,不知道西北形勢,跟現在的話題有什麼關系。

    莫非,對方是想要自己經略西北?不可能!即便沒有後世的見識,單憑這番話,也知道西北河山殘破,難有作為了,賈詡這樣的聰明人,不會不知道自己話里蘊含的意思吧?

    只听賈詡語氣深沉的繼續說道︰“諸胡自認受到了欺壓,所以要報仇,但他們尋仇的對象,卻不是欺壓他們的官吏,而是無辜百姓!而朝廷屢次征討,收效甚微,亦生出了放棄西涼,退守三輔的念頭,一時間,在朝中喧囂塵上,幾成事實。羌人聞訊之後,氣焰更是高漲,反亂愈發難平……”

    王羽接口道︰“守護不了疆土,亦保護不了百姓,沒能力也就罷了,連這樣的心思都沒有,還算是什麼朝廷?簡直丟盡了大漢列祖列宗的顏面,這樣的朝廷,確實該進垃圾堆了。”

    “……”賈詡微微一愣,王羽這話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再次感嘆,那個一根筋的王匡,到底是怎麼生出這種兒子的?差太多了吧?驚訝過後,他心中卻微微有些痛快。這種念頭,在他心里未嘗沒轉過,但卻從來不敢訴諸于口。

    “想要在西涼那個混亂之地立身保命,只有兩條路,第一條是光明大道,出仕為官。如前所說,欺壓諸胡的是官吏,如今與羌胡眉來眼去,稱兄道弟的,同樣是他們,有個官職在身,或者和大人物們扯上關系,就可在西涼行走無礙。”

    賈詡稍一停頓,提起一樁往事來︰“將軍知詡之名,應當也知道當日之事。詡曾舉孝廉,卻無缺可出,只能黯然返鄉,途中路過汧地,與同伴為胡人所執。詡詐稱段太尉外孫,故而得脫,同伴則都被活埋了。”

    說著,他苦笑一聲︰“此舉頗受閻公推崇,在西涼也頗受贊譽,但是,在中原就頗遭詬病了。說詡不仁不義者眾多,可諸公身居萬全之地,又哪里知道西涼百姓的苦楚呢?”

    王羽曬然道︰“演戲演全套,西涼世家名士,皆視百姓如螻蟻,文和先生既然假托世家子的身份,借以脫險,自然不能回頭去救別人。救不救得出來還在其次,搞不好,先生自己也要搭進去,先生的處斷全無不妥之處。”

    “將軍此言……”賈詡感慨萬千,這件事發生得很早,听說並評價過的人也很多,但類似王羽這樣的評語,他還是第一次听到。即便那位對他甚為推崇的名士閻忠,也只是稱贊他機敏靈活,對仁義之類的,都是避而不談。

    閻忠的見識未必比不上王羽,他人在西涼,對西涼的情況肯定也更熟悉,他不會看不出王羽說的這些道理,回避不談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士庶之別,在這位名士的心中早已扎了根,根深蒂固,無可動搖。

    王羽擺擺手,笑道︰“就事論事罷了,文和先生可別誤會了,以為羽是在拍你的馬屁。”

    “將軍見識獨到,語出驚人,賈詡佩服。”賈詡拱拱手,稱贊了幾句,繼續講述著他的故事。

    “仕途走不通,就只能自謀生路。賈家不是世家,但親戚鄰里,也多半有親緣關系,集合眾人之力,建設堡寨以自保,乃是唯一的可行之道。若非如此,在羌胡和官府的內外煎熬之下,西涼哪里還有生民在?”

    听到這里,王羽開始明白賈詡的意思了,賈詡接下來的話,也驗證了他的猜想。

    “董仲穎少游羌中,盡與其豪帥相結,時日久了,難免也沾染了不少胡人之氣,將軍只消觀其麾下兵卒即可知曉。此人殘暴成性,與羌胡無異,詡降將軍本不要緊,但若為董卓知曉,那賈家上下幾百口,恐怕就……”

    于禁突然接口道︰“牛輔既是董賊女婿,若以之為質……”

    “不成的。”賈詡頹然搖頭,也不看于禁,視線只在王羽臉上打轉。

    “的確不行。”王羽點點頭,“若董卓那只耳朵尚在,此事倒大有可為,但現在麼……何況,如文和先生所說,董賊性情與羌胡相似,胡人重勇力而輕血緣,牛輔一敗再敗,在西涼軍內部的威望恐怕已經下降到了一定程度,以他為質,董卓只怕不會就範,反而會惱羞成怒。”

    “將軍英明。”賈詡松了口氣。

    王羽沉吟道︰“文和先生的意思,本將已經明白了……”

    賈詡長篇大論的說了小半夜,其實都是在旁敲側擊的說明苦衷。

    西涼那地方很凶險,而且賈家寨那幾百號人,幾十年的生死與共下來,就算血緣關系淡點,也跟一家人無異了。賈詡若叛,董卓知道後,肯定不會手軟,關西都是董卓的地盤,賈家就算能提前收到消息,也逃不出來。

    想強行招降賈詡很容易,正如王羽之前暗示的那樣,只要把牛輔放回去,傳遞點假消息就可以了。可是,若是賈家的人都死了,這樣的招降也沒有意義,賈詡說的很明白,家人是他的重要依靠,也是最為珍視的。

    除非對方是個老實人,否則,害死人全家,還將人留在身邊當軍師,純粹是自找不痛快。賈詡是老實人麼?開玩笑,他若也算是老實人,天下早就大同了。

    賈詡這一招訴衷腸非常犀利,連消帶打的消除了王羽的威脅不說,還動之以情,把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了王羽面前。

    想要招攬咱?沒問題,首先你得把我家人給救出來,沒有後顧之憂,咱們才能接著往下談,否則的話,說啥也是白搭。

    想救人?這事兒可不容易,至少一個牛輔的分量是肯定不夠的,一旦搞出差錯,那就徹底搞砸了。即便以賈詡的智謀,也想不到妥善的解決之法。

    擺在王羽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就是放人,留點情面以待他日再相見。

    然而,王羽是什麼人,哪會這麼容易就放棄?他舍不得誒,天大地大,人海茫茫,這一錯過,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誰又能預估到時候會踫上什麼其他的麻煩?

    不就是一個條件嗎?

    不怕條件太高,毒士值這個身價,就怕不得其門而入,只要對方擺明車馬的亮出條件,問題就只剩下怎麼解決了。

    王羽喜歡這種模式,很直接,很對他的胃口。

    “文和先生,那就一言為定,賈家的人,由本將設法營救,待先生與家人團聚之時,就是先生正式成為本將軍師之日,如何?”

    “……須得毫發無傷才好。”

    “那是自然。”王羽答得干脆。

    王羽答應得太干脆,賈詡有些不放心,思索著其中會不會有什麼漏洞︰“那時日……”

    “一年之內。”

    賈詡遲疑道︰“那這期間,詡……”

    王羽大大方方的答道︰“先生就留在營中,本將自會設法,不使董賊生疑。先生若是不放心,待本將定計之時,就請一同參詳,以免本將慮事不周,有所疏漏,如何?”

    “……”賈詡無語,他發現自己這個老狐狸被小滑頭給圈進去了。

    救人?沒問題,肯定要救,這期間你也可以出工不出力。但是,如果你完全甩手不管,出了問題,就怪不得別人了,誰讓你袖手旁觀來著?

    “也罷,此事且依將軍。”賈詡苦笑一聲,隨即肅容道︰“既然將軍有言在此,那詡亦有幾事不明,還望將軍不吝為詡解惑。”

    來了!

    王羽大喜。

    論策略,問志向,小說里面招攬謀士,通常都有這麼個步驟,到了這一步,說明對方已經動心了。拋去家人的問題不談,只要過了這一關,這個軍師基本上就跑不掉了。

    他抖擻精神,凝神靜听。

    賈詡緩緩道︰“敢問將軍,若無賈詡之事,將軍原定何時回返泰山?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39 編輯 ]

TOP

第二十四章 相識莫恨晚

    “回泰山?”于禁大吃一驚。

    他剛才插話,存的是替王羽分憂的心思。主公說話被否定,比較失面子,這種不確定的提議,當然由他說出來才更妥當。

    不過這一次,他卻是失聲驚呼。

    王家在河內的局面不算好,可主公接手之後,已經開始見起色了。

    徹底收服郡兵,只是時間問題;有了這場大勝,豪強們也未必敢怎麼樣;即便有幾個不開眼的想鬧騰鬧騰,主公的手腕可不是擺設,還是那句話︰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

    這樣的大好局面,豈能說放就放?

    王匡在河內是太守,有官方的名義,但若是回了泰山,就是一普通的豪強。

    泰山郡的太守應劭也是名士,其名聲也許比不上後來居上的王羽,但卻遠在王匡之上,最關鍵的是,應劭的同僚故舊太多了,比不怎麼會做人的王匡何止強出十倍?

    此外,泰山郡遍地豪強,誰的家世也不差,收服起來的難度,比河內這些可大多了,回河內,就相當于重頭開始啊!

    如果這位文和先生說的沒錯,那主公很早就有這種判斷了,于禁不理解,因而驚愕。

    “文和先生果然知我。”王羽卻絲毫都不意外,面前這位的本事越高,就越值得高興,他撫掌笑道︰“卻不知先生何以有見于此?”

    “將軍欺詡乎?”賈詡笑道︰“河內四戰之地,各方皆有圖謀,將軍若貪戀權職留在河內,即便能在諸侯間的勾心斗角中勝出,始終也要面對西涼鐵騎的兵鋒。腹背受敵,內憂外患,將軍縱然勇武,亦是無法可用,不回返泰山,又待怎地?”

    眼中狡黠之色一閃,賈詡接著說道︰“詡先前也被將軍瞞過了,對將軍的作為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看來,將軍只是內無忠義之心,外無敬畏之事,天生氣魄,無所畏懼罷了。不過,詡之所以能窺得將軍的打算,將軍的戰後處置才是最關鍵的。”

    “哦?”王羽來了興趣,“先生何出此言?”

    “很簡單。”

    賈詡摸著下巴,笑眯眯的說道︰“將軍的本部兵馬由于軍侯率領,令行禁止,不動如山,而郡兵完全是另一派模樣。其實郡兵的作為,才是常態,但見過泰山兵的表現後,若是詡還沒點想法,那還真是愧對將軍的看重呢。”

    “郡兵多是拖家帶口,世居河內,將軍對其放任自流,自是無意于河內。此外……”賈詡想了想,又補充道︰“將軍或許還想借著雙方的對比,激起有志向,且無家世拖累者的想法,趁機將他們甄選出來,重新整編入伍。”

    “實瞞不過先生,羽確有此意。”王羽臉上笑意更濃。

    從本心講,賈詡就是最適合他的謀士。

    他不缺那些大局觀好的,因為他有後世的資訊,隆中對他閉著眼楮都能背出來;也不缺那些擅長處理政務的,這時代的名士多半都只擅長夸夸其談,擅長實務那些人,多半都在官場的中下層掙扎呢。招攬後者,比前者容易太多了。

    王羽知道自身的缺點,那就是對人心的把握度不足。

    開始的時候,他或許能仗著預判佔得先機,但隨著接觸的名人漸多,他發現,小說和史書中的記載,並不準確。

    或者太過簡略,不足以形成鮮明的印象,如王匡、蔡邕、乃至蔡琰都是這樣;

    或者有所偏頗,比如于禁就是如此。自己的這位頭號心腹,和近代軍人驚人的相似,作風、理念、軍事思想,無不如此。

    王羽甚至懷疑,在水淹七軍之後,于禁之所以投降,會不會僅僅是為了保全手下將士的性命?以後世的觀點來說,已經失去了抵抗力的軍人,就應該投降,生命可貴,保全有用之身才是正理。

    還有呂布也是,後世的觀念中,呂布就是個有勇無謀的白痴,但實際交手之後,王羽卻覺得這個觀點不大靠譜。呂布或許的確不擅權謀,但絕對不是腦子里光有肌肉的那種人,他只是太傲了,驕傲到了明知道有誤解,都不肯好言解釋的地步。

    最離譜的就是面前這位無雙毒士,好吧,賈詡是個胖子,而且看起來人畜無害,還是個草根……這跟王羽從前的觀念完全不一致,但卻完全合情合理。

    亂世之中,梟雄們想的是如何問鼎天下,草根們想的則是如何活下去。後世人覺得賈詡很神秘,很不可琢磨,實際上,他就是個努力活下去,並為此動用所有智慧的小人物。

    因為地位權勢來之不易,所以他格外珍惜,輕易不與人爭執,沒人問就不發表意見,發表意見的時候也很委婉。

    如果非要比擬的話,賈詡的心態,和後世那些小白領完全一致,小心翼翼,瞻前顧後,有點小狡猾,逼急了偶爾也會露一下鋒芒……不同的,只是他的情商和智商都很逆天,遠非尋常人能及罷了。

    自己把握大勢,賈詡在細節上拾缺補遺,再加上于禁這個完美的執行者,爭雄天下的三駕馬車就已經基本成型了。

    當然,目標還沒徹底實現,至少要把賈家的人從武威弄出來才行。這事兒可輕忽不得,否則好事就變成壞事了。另外,賈詡的問題也得解釋清楚了,至少,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志向有多大,能給對方帶來多大的回報。

    通常來說,這都是草根最關心的問題。

    “不過,歸期一時還無法決定,即便沒有先生的事,本將也不會提前退出這場戰事。在這里折騰這麼久,總不能空手回去,名聲是虛的,還得撈點實際的好處才能值回本錢啊。”

    “哦?”賈詡眼楮一亮,隨即又眯成了一條縫,“將軍可否明示?”

    “先生以為,諸侯們打這一仗的目的何在?是要誅殺董卓,匡扶朝廷,還是……”

    “將軍怎麼看?”賈詡反問。

    王羽曬道︰“本將認為,無非撈取政治資本罷了。”

    “政治資本?”賈詡將這幾個字反復念了幾遍,品出了幾分味道。

    “這個說法倒是有趣,也很貼切。將軍說的不錯,除了令尊之外,諸侯私下都各有打算︰袁本初出任盟主,調遣諸路人馬,借以提升威望;曹孟德假意行刺,以此得名;袁公路與其兄爭勝……韓文節鼠首兩端,被脅迫而來,余者……”

    王羽接茬道︰“余者不過隨行就市,跟風罷了。”

    “這二字用得也甚妙,就是群跟風眾。”賈詡大笑,兩人越談越投契,大有相見恨晚的樣子。

    不過,于禁認為,這都是表面現象,這倆人肚腸里的彎繞多著呢,說是九曲十八彎也不為過。他們說的是不是真心話,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才知道了。

    “這樣說來,將軍下一步是要移兵酸棗了吧?”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如此。關鍵,還得看下一個對手是誰,如果是軟柿子,那自然要捏兩下。不過,我琢磨著啊,下一個來的,很可能是個硬骨頭,能不啃,還是不要啃為妙。”

    “嗯,的確會是個硬骨頭,以將軍你的軍容,八成……咳咳,將軍勿怪,一時說順口了。詡的意思是說,這塊硬骨頭,將軍啃掉了也是得不償失,避其鋒芒方是正理。不過,就這麼輕輕退卻,就太便宜了點,將軍不妨來個順水推舟。”

    套出了賈詡的話,王羽樂了︰“正要請先生相助!”

    賈詡當然不肯就範︰“將軍早有成竹在胸,何須賈某多此一舉?”

    “計策雖已有了,但苦無實施之人,尤其是這幾封信……非先生,又有何人能為之?還請先生當仁不讓才好。”

    “也罷,既然將軍有命,賈某豈敢不從。”

    一番令于禁莫名其妙的對話之後,王羽和賈詡達成了多項共識,並就這些共識,達成了某個分工協議。

    賓主盡歡,就此散去。

    賈詡回營帳去了,王羽也無暇給于禁解釋,反正過兩天就真相大白了,沒必要浪費唇舌。他還有很多事要忙,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去向幕後功臣們致謝。

    “父親,伯父,孩兒魯莽,今日又讓二位擔心了。”

    “不妨事,不妨事,有此大勝,足慰平生,羽……鵬舉啊,你真是王家的好兒子,將兵權委任于你,是為父做得最明智的決定!”

    為了避免影響王羽的權威,王匡白天一直和蔡邕在遠處觀戰,這場大勝讓他老懷大慰,擔憂之情也沒之前那麼強烈了,或者說,他已經開始習慣了。

    陣前搏殺再凶險,還能有潛入敵營刺殺凶險?現在,他關心的是接下來的軍事行動。

    “接下來,我軍行止如何?”

    看著老爹熱切的眼神,王羽一時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看老爹那架勢,應該是恨不得舊議重提,直取函谷關,跟自己的戰略南轅北轍。不過,該說的也得說,好在跟賈詡斗了一晚上心機,自己口才大有進步,眼前這點小麻煩不值一提。

    “父親,接下來,孩兒將率軍前往酸棗,與盟軍主力會師,以堂堂之陣,攻取洛陽。”

    王匡神情一黯︰“會師麼……”

    蔡邕知他心意,從旁勸道︰“孤軍不可久,先被刺傷,又損兵折將,董卓盛怒之下,很難說會干出什麼事來,避敵鋒芒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未來老丈人真會說話,把見好就收說得這麼委婉,連自己都有點信了。

    有人幫腔,王羽趕忙趁熱打鐵︰“孩兒敢請父親與蔡伯父先行前往酸棗,一來向各路諸侯傳達軍情,順便也可求援,若有援兵到,孩兒自當堅守不退,縱是反擊也大有可為。”

    “也好,事不宜遲,那就明日動身。”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主力不動,光憑河內軍還能把西涼鐵騎打光不成?王匡終于拿定了主意。

    “兵凶戰危,佷女也須得跟我們一起走,鵬舉,今日你多仗琰兒之助,琰兒也是累的不輕,小別在即,你須得前去探望一番才好,記得不要失了禮數。”

    “孩兒知道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38 編輯 ]

TOP

第二十五章 世態在人心

    離開王匡的營帳,王羽面帶微笑。

    百煉精鋼化成繞指柔紅,從前他也只是听說過,並不怎麼相信,現實中,確實也沒有哪個女子能帶給他類似的感受。

    不過,想到那個蘭心蕙質的女孩,王羽心中便感到一陣溫馨,佳人如玉,確是個溫暖人心的存在。

    這仗能贏,與蔡琰也不無關系,在戰場上彈琴,分散了張濟注意力的人,正是這位在後世有樂神之稱的女子。

    王羽算準了牛輔久受壓迫,魄力、毅力必然不足,所以效法演義中,當陽橋的典故,挺身出戰,設下疑兵。

    不過,牛輔的反應容易推測,但張濟卻是個麻煩。從攻營之戰看來,此人具備相當的判斷力和決斷力,是個很棘手的人物。

    好在張濟雖然默默無聞,他卻有個很有名的老婆。那位美女也是才貌雙全的,在音律上極有造詣,為此還引發了一場血案,直接斷送了惡來典韋的性命。

    所以,王羽推斷,張濟可能頗好此道。

    開始他還擔心一個嬌弱女子不敢上戰場,琢磨著要不要搞點擴音設備出來,誰知道那個水一般柔弱的女子,魄力卻十足,直接應諾下來。到了盟津後,蔡琰選中的地點讓王羽很有感觸。

    琴台,就設在一個小山丘上,王羽清楚的記得,那個山丘,就是自己來渡口勘查地勢時,在上面遠眺的那個。

    有緣?也許是吧。

    思緒紛飛,王羽竟然感到陣陣忐忑,對他這個鐵血戰士來說,這種心情實在太陌生了。

    等下見面,應該說些什麼?還是聊音律嗎?可是除了那首霸王別姬,勉強還帶點古風之外,自己也不知道其他類似的歌曲了啊?盡管人家妹子要求比較簡單,只要有意境就行,可是意境這東西,總得能讓人共鳴才好。

    說起來,如果能搞些給力的軍樂出來,對于提升士氣,乃至增強凝聚力都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呢……不對,怎麼又跑題了?自己現在好像是要去約會啊,怎麼想著想著,就又變成軍務了?唉,慣性啊,真是沒救了。

    “參見少將軍。”將王羽從苦惱中拯救出來的,是方悅。

    “方都尉?還有幾位,你們一直在等本將?”方悅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還跟著幾個軍官,王羽打眼一掃,立刻將對方的來意猜了個**不離十。

    “少將……不,主公,弟兄們都商量過了,想投效于您的麾下,跟著您一起打天下。”方悅還是保持著一貫的風格,直來直去,絕不兜圈子。

    王羽同樣沒有那種壞習慣,他直接反問道︰“此言何出?”

    “俺是粗人,不太會講話,不過大伙兒的想法都差不多,朝廷不行了。如果還是從前的太平光景,哪里會有地方官自命諸侯,舉兵攻打京城的事兒?先是董卓,又是……咳咳,主公您別誤會,俺說的可不是老主公,老主公赤膽忠心,一心為國,大伙兒都很景仰的……”

    方悅的口才確實不咋地,心有顧忌,一番話更是說得磕磕絆絆的,不過意思卻是表達得很清楚。

    世態自在人心,亂世的征兆,連尋常的將校也看得一清二楚。再看了自己本部泰山兵的軍容,兩相對比之下,有志者豈能不生出點想法來?

    “幾位都是這個意思?”王羽點點頭,向那幾名將校問道。

    “若得主公接納,屬下等必誓死報效!”幾人聞言都是面泛喜色,舉拳應諾時,激動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他們的軍職都不甚高,最高的兩個也不過是軍侯,連個軍司馬都沒有。這也難怪,因為他們都還比較年輕,三十歲的方悅在這里,已經算是年紀最大的了。

    年輕人一般都不擅長控制情緒,而王羽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又很高,高到了讓他們視若神明的程度。

    對時人而言,亂世並不陌生,東漢初年的戰亂,距離現在也不過百多年而已。其他姑且不論,想在這種世道中保全性命,最好的辦法就是找顆大樹靠著。勇武無雙,智謀過人的王公子,無疑是個上佳的選擇。

    “方都尉你呢?有些話我須得說在前面,你現在是一郡都尉,若是跟了我,就只能從軍司馬乃至軍侯做起了,這樣你也願意?”

    漢朝在地方實行郡國並行的制度,郡國同級。郡的最高官職是郡守,國則是國相,只是名稱不同,職責、地位完全一樣,都是兩千石的大員,主導郡國內大小事務。

    郡守也被稱為太守,下設從事官,亦稱從事掾,根據事務的多少,可由郡守自行招募。

    在地方官制崩壞之前,郡守主要執掌的是文事,由從事輔佐,兵事則由都尉全權負責。因此,後者的權責只比郡守略低,從秩俸上就可以看出,比兩千石的都尉,是相當大的官職了。

    盡管如今亂世的征兆已現,官制開始崩壞,地方官的割據性質越來越明顯,王匡用以拉攏韓浩的,就是個從事的官職。

    不過,方悅如果想待價而沽,找個好主家,也不會很難,誰想在河內站穩腳,總是要拉攏這位擁兵數千,甚得軍心的都尉才行。

    王羽早有去意,能不能開創出新局面,還在兩可之間,他並不打算瞞著對方。

    “呵呵,什麼都尉不都尉的,俺根本就不是當官的料,帶出來的兵,就是一幫烏合之眾,真上陣,只有挨宰的份兒。”

    方悅咧嘴笑笑,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俺佩服主公的豪氣和武功,還有練兵和識人的本領,這才想要追隨左右。主公大才,麾下遲早有天下豪杰匯聚,俺吶,就想混個老資格,等主公得了天下,念著舊情,給俺封個閑職養老,那就最好了。”

    說著,他向身後一指,道︰“欲投效主公的,都是軍中精銳,比不過主公本部的令行禁止,不過也都是精壯,不少還人精通馬術,也沒有家室拖累。一共五百四十人,不合格的,都被俺攔下來了,主公只管放心便是。”

    世上,哪有什麼沒腦子的人?

    王羽頗為感慨,方悅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粗人,但辦起事來,卻一點都不糊涂。

    兵練的不好,未必就是他這個都尉的錯。依照賈詡的說法,現在打仗都是類似的套路,西涼軍打勝了仗,搶東西的時候比河內軍凶多了。

    也就是于禁的軍事素養好,再加上泰山兵的供給充足,因此才能壓住局面。換成是郡兵,就算孫武再世,岳王提前出世,恐怕也是白搭。

    送上門的好資源,自然沒有推出去的道理,尤其是對方的前戲做得還這麼足,王羽當下應承道︰“方將軍和各位的意思,本將都知道了,各位信任王羽,羽自當以誠相待,今後多有借重之處,望諸君努力,共舉大義,重興漢統!”

    “喏!”回應有些氣虛,那句重興漢統的殺傷力實在有點大,眾人心里都有點沒底,主公不會也跟老主公一樣吧?

    王羽冷眼一掃,便將眾人的疑慮盡收眼底,暗嘆︰大漢朝廷真是日暮西山,難以挽救了,一句場面話,居然將人嚇成這樣。當然,自家老爹那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忠誠,也是重要因素,人人都佩服忠臣,但沒人想做那個無私者,至少,對這些普通人來說,是這樣的。

    “無忌。”王羽直接稱呼方悅的字。

    “屬下在!”

    “本將有一事托付于你。”听完這個計劃,自己和老爹的不同,就一目了然了,王羽沉聲說道︰“你將馬術好的人留下,帶著剩下的人回郡城,明天一早就啟程。”

    “回郡城?”方悅一愣。

    “對,回郡城,本將要你們把郡城的庫藏搬空,我指的是父親征收的那部分,然後偽裝成失火或是怎樣……總之,要保證那筆錢糧控制在本將手上,表面上也得有個說得過去的借口,能做到嗎?”

    “……主公放心,此事萬無一失!”方悅發了會兒愣,然後象是吃了仙果似的,精神狂振,高聲應諾。其他人也都是喜形于色。

    王羽知道他們為何而高興,這是他這個命令的附帶效果。

    破家為國?口號可以這麼喊,也可以當榜樣來用,卻不能以此作為準則來要求別人,以身作則更是大錯特錯。大漢養士四百年,怎麼可能養出一群傻子來?這是亂世,有權變之能的領導者,才更受推崇,仁義道德什麼的,都得靠邊站。

    而且,那筆錢糧確實也很誘人。

    河內毗鄰洛陽,多有豪富,老爹手段強硬,著實榨出了不少油水,當然,也得罪了很多人。人已經得罪了,想修補關系也不太可能,而且沒斬草除根,對自己來說,河內也是步步荊棘,不過,錢糧可不扎手,哪怕只是一半,其數目也是驚人的。

    花了這麼多代價換來的好東西,白白拱手讓給別人?王羽可沒那麼無私。

    就算沒法全部帶走,也可以拿來送人情麼。結交諸侯,不能只靠一點名聲和嘴皮子,總得有點實際的東西才好。

    方悅手下的郡兵都是地頭蛇,陣前爭鋒不夠給力,挖牆腳就再拿手不過了,這也是因人致用的一種形式呢。

    “光是這幾百人,可能不太夠,無忌,你可以從郡兵中挑出可靠的人手,一同前往,事成之後,以錢財酬之,以封其口。至于咱們自己人……”

    方悅瞪著牛眼,向身後來回掃視︰“既為屬下,奉主公號令便是本份,哪里能和外人一樣?誰敢鼓噪,俺老大耳光搧他!”

    “方大哥說的對!奉主公號令,必不私取!”

    “主公放心!”

    對眾人的反應,王羽很滿意,這些人剛入伙,想讓他們嚴守軍令恐怕很難,但規矩還是得先定下來。至于這次會不會有人中飽私囊什麼的,他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反正錢糧很多,偷拿又能拿多少?

    “可是主公,末將帶的人手若太多,盟津這邊……”興奮過後,方悅有些擔憂。

    王羽擺擺手,低聲道︰“不用擔心,本將不會在這里耽擱太久,事成之後去何處匯合,我自會遣人知會你……”

    “末將明白了。”方悅本就是粗中有細的人,一听這話,當即心領神會。

    計議已定,眾將各自散去,安排人手,準備起行。

    耽擱了半晌,王羽看看天色,有些猶豫,這麼晚跑去人家妹子的帳里,似乎有些不合禮法。可是,不去的話,明天人就走了,想再見面,怎麼也得半個月以後,有點想念啊。

    “主公,末將還有些事,想私下稟報。”就在這時,方悅卻一臉猶豫的開了口。

    “哦?”王羽有些意外,這次的話題,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何事?”

    “關于……主公的武藝。”方悅欲言又止。

    “哦?”王羽的注意力徹底轉移過來了,“願聞其詳。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38 編輯 ]

TOP

第二十六章 敵友難分明

    翌日清晨。

    孟津大營的中軍帳中,豪強們正面色慘白的坐在一起,爭論不休,從尚未熄滅的油燈,和幾攤燭淚看來,他們似乎剛剛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在主位上坐著的是韓浩,這個讓他一度感到榮耀的位置,如今已經變成了針氈,他恨不得跳起身來,逃得遠遠的。

    但是他不能,他不是王匡,也沒有神勇如王羽的兒子,沒有得到在座眾人的認可,他怎麼也不可能甩脫身上這副重擔,只能硬著頭皮強撐下去,听著眾人爭論不休。

    爭論因王羽而起,完成了華麗轉身之後,原來的笑柄,已經變成了噩夢,豪強們惶惶不可終日,都想盡快避開這個煞星。

    然而,對于如何規避,卻眾說紛。

    “退兵,必須即刻退兵!”

    “對,夜長夢多,現在不走,等王公節父子修整完畢,再想走都來不及。”

    “哪至于如此,難道他父子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接火並友軍嗎?”

    “有什麼不敢的?那個王羽根本就是瘋子,連董卓的耳朵都敢割,連袁將軍的旗號都敢打,這天下還有什麼他不敢做的?這種瘋子,只能盡快避開才行,不走,還要等他秋後算賬嗎?”

    “陳公差矣,王使君畢竟是名義上的主帥,其行事諸多混亂,可以此為由不听他調遣,但若是不得將令,擅自退兵,豈不是給了他口實?退兵之議,委實不妥。”

    “季才說的不錯,一動不如一靜。日間那王鵬舉一吼退萬軍,我等雖知其用的是疑兵之計,但士卒卻不了解。軍中如今已是人人自危,在營寨中尚可拼死防守,若是退兵之際,那王鵬舉現身挑戰,恐怕……”

    “有道理,不能出營!”

    “有什麼道理!在營寨中,難道就能逃得過去嗎?你們白天難道沒听到,那王羽刺董,是潛入了河陰大營的!西涼軍中有董賊在,防守何等嚴密,自是可想而知,現在他擁兵數千,就在營外,你們還想憑區區一道木柵將其擋住嗎?做夢!”

    “對,伯槐言之有理,還是盡快撤退的好。瞻前顧後的,又有何用?”

    “速速撤兵!”

    “不能出營!”

    “大家不要吵了,還是讓韓別駕拿主意吧。”

    爭執不下,終于有人想起了主帥,然而,韓浩又能拿出什麼主意。

    兩邊說的都有道理,哪個策略更合適,要根據對方行事風格才能決定。王匡的風格韓浩很了解,也有把握應對,但王羽……

    就算是賈詡,和王羽實際接觸前,都猜不透王羽的心思。在這方面,韓浩比賈詡差了十萬八千里,叫他如何預判?

    “此事……”韓浩愁眉苦臉的看著眾人,左右為難,躊躇半晌,他干脆把司馬馗也拉下了水,“季達賢弟,你怎麼看?”

    司馬馗正後悔著呢,昨天他本來有機會先溜的,結果被他自己給放棄了。雖然嘴上說是要看王羽父子的下場,其實他只是害怕河內軍敗得太快,亂軍中太危險罷了。

    局勢已經演變成了這樣,他還能有什麼看法?

    “一人計短,大家……嗯,還是集思廣益罷。”

    主事的拿不定主意,眼見著爭執又起,就在這時,營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仔細一听,听得人喊馬嘶,車輪轆轆,眾人都是大驚失色,一起看向韓浩。

    韓浩也是心中一緊,在心里盤旋了一天一夜的擔憂脫口而出︰“來人!快去看看,外面是怎麼回事?是王羽要攻寨了嗎?”

    這話一出口,爭論聲戛然而止,帳內變得死一般寂靜,連喘大氣的聲音都沒有了。

    好半天,人群中才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不然,還是出營請罪去吧,好歹是同盟一脈,頂多出點銀錢,總不至……”

    “荒謬!”韓浩大怒起身,臉上斥罵,可沒罵幾句,他就罵不下去了,因為沒人附和,眾人的眼神飄忽,視線游移,顯然對那個提議很心動。

    韓浩的臉色陣紅陣白,幾次抬起了手,又放下,顯然內心里正在反復掙扎。

    司馬馗注視著他,心里也非常緊張。

    他先前曾向韓浩轉達過一項提議。提議是通過他長兄司馬朗的家書傳達過來的,代表了一位大人物的意思。

    正是有了這項提議,才有了韓浩的縱敵之舉和退兵之意,他不怕王匡算後賬。

    盡管那位大人物還不知道河內戰局的變化,可提議始終是有效的,只是完成的難度越來越大了而已。

    但兵法中,也有死中求活,背水一戰的典故,如果韓浩能痛下決心,亡命一搏,未必不能成功剪除王匡父子,只是代價可能會有些大,就看他如何抉擇了。

    “報……”出去查探的人回來了,帶來了一個讓眾人松了口氣的消息。

    “王公節走了?他們分兵了?”

    “正是。營外兵馬兵分兩路,一路留在原地,加固營寨,似乎要死守到底;另一路沿河西進,听說是要去酸棗,與聯軍主力匯合。”

    “這個時候分兵?那王羽到底是何用意?”韓浩茫然,其他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嘀咕了一陣子後,有人遲疑著提議道︰“不然,派個使者去探探口風?”

    “也好,”韓浩點點頭,然後向兩邊一張望,問道︰“只是這使者須得膽大心細才好,不知各位……”

    眾人紛紛回避他的視線,開玩笑,去見那個凶神?不要命了?隨便派個雜吏不就結了。

    “在下願往。”萬馬齊喑之際,忽有人長身而起,排眾而出,眾人循聲急看,見是獲嘉人楊俊。

    “那就有勞季才了。”韓浩大喜。

    獲嘉楊家,在當地根深蒂固,楊俊又曾游學陳留,師從名士邊讓,極得邊讓贊許,頗有名士之風,尤擅識人。

    由此人出使,應該能窺得幾分虛實,並因此定計。如果出使不順利,楊俊被王羽殺了,對韓浩而言,也是個很不錯的結果。

    畢竟是個名士啊。

    ……

    “名士楊俊?”盡管小說和影視作品都看過不少,但三國時代的名士,還是讓王羽感到十分陌生。老爹王匡也就罷了,好歹還露過面,這個什麼楊俊,根本就是聞所未聞啊。

    可是,看郡兵將領的意思,這人還頗有些名望。

    “讓他去見文和先生。”王羽沒興趣跟這種沒名的人見面,他現在很忙,也很累。

    “要知道,斥候最重要的就是隱藏自己,司隸周邊地勢平坦,沒有山林,想隱蔽,只能靠堅忍。只有把自己當成岩石和泥土,才能瞞過敵人的眼楮……”

    後世的潛伏技巧,都是為了規避衛星、紅外線這種高科技的東西,這個時代的斥候,只需要避過人眼就可以了,在這方面,王羽是很有優勢的。

    有優勢就要發揮,為了接下來的戰斗,訓練一批斥候出來是當務之急。王羽沒醍醐灌頂的本事,不過,教授些潛伏觀察的技巧,卻沒什麼難的。

    至于累,則是因為昨夜和方悅的長談,這個時代,其實也有領先後世的東西,比如武術。

    其實王羽早就有所懷疑了。

    突圍時,他接了呂布一戟,結果受了輕傷。他的戰術動作沒什麼問題,身體也一樣,問題只能出在呂布身上。

    先前和方悅的比試,王羽就有驗證的意思,但那場比試太早就分出了勝負,他沒得到相關的情報,只是確認了自己的武力遠在三流將領之上。

    通過和方悅的長談,他才算是有了相對準確的了解。

    這個時代的武術,是搏殺之術。沒有武俠小說里那麼神奇,但殺傷力卻比小說里更恐怖。

    系統性的練武,可以增強力量,改善體質,掌握運用力量的技巧,發揮更強的威力。

    根據方悅的說法,他幼年時體弱多病,少年時練武有成,便有了殺狼之力。只是先天不足,資質也不高,所以成就有限,始終只能在三流水準徘徊。

    “西涼眾將多半都是行伍出身,不少還有胡人血統,自然不易得到武學傳承,這種人,膂力再高,戰力也有限,能勝過末將者不多,主公殺之如殺雞,無須多慮。然則,中原之地人才眾多,世家出身者不知凡幾,主公若是遇上,千萬莫要大意輕敵……”

    方悅之所以在臨行前說這番話,主要還是出于擔心。

    王羽听過,也是暗自警惕。

    武功練到高深處時,力量會增長得極大,通過高明的使力之法,更是能將力量成倍的發揮出來,甚至形成類似特效的效果。

    比如呂布投出那一戟,看似平平飛來,實際上,畫戟是一直處于高速振動之中,用普通的應對之法,肯定是要吃虧的。

    其實這些東西不算多玄妙,王羽前世也練過包括武術在內的各種格斗術,發揮力量的程度也很高,否則他也不可能連殺西涼軍四將。

    他那招快槍,實際上就是爆發全身之力于一招,所以才能擁有那樣的速度和力量。這招對付三流武將足夠,對上真正的高手,八成就有些不夠看了。

    高明的將領,在馬術上也有非凡的造詣。

    似梁蕭那種控制自如的馬術,只能算是初級;更厲害的人,能做到人馬合一,出招時,帶著快馬奔騰之力,閃避之時,也比徒步時更快,更靈活;最厲害那種,方悅也沒見過,據說那種境界依靠的不光是馬術,還需要一匹駿馬……

    听到這里,王羽算是知道了,他跟呂布的差距比想象中還大,馬中赤兔,呂布那匹馬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他的馬術,連被他挑殺那幾個西涼武將都不如。

    消長之下,正面對戰的結果自是不言而喻。

    其實別說是呂布,依照這個說法,那些他所熟知的名將,恐怕沒一個容易對付的,現在還不是盲目樂觀的時候。

    當然,王羽從來不會犯輕敵這種錯誤。

    他之所以敢于向西涼軍挑戰,也是知道對方那里沒什麼高武力的名將,三流武將的戰力,他又通過方悅驗證過了,所以,那不是輕敵。

    訓練部下只是一方面,自己的新訓練計劃,應該也要提上日程了,馬術和長兵器是重中之重。

    王羽發現,要忙的事情越來越多了,不過,這正對他的胃口。

    對戰強敵,才是樂趣所在,無敵,那多寂寞啊。

    “將軍,將軍……”

    正想得入神,卻听得有人呼喚,會這樣稱呼自己的,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王羽抬頭笑道︰“文和先生,辛苦了。”

    “跟人說說話,辛苦倒也說不上,不過,將軍,你我似乎有言在先,您完成許諾之前,詡還不算是你麾下之人,怎地還讓詡做這接待之事?”雖然是在質問,但賈詡的語氣還是那麼平和,沒有半點煙火氣。

    “本將沒有命令先生啊。”王羽一聳肩,很委屈的說道︰“本將是讓人引那楊俊去見先生,要不要見,全憑先生自己的意思。先生見了,足見盛情,若是不見,也是應有之意,先生高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好,好,好,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將軍方是高才啊。”

    王羽胡攪蠻纏,賈詡倒不以為忤,他似笑非笑的贊了一句,不等王羽琢磨明白這話是真心還是反諷,便接著說道︰“將軍的意思,詡已經傳達給那楊俊了,若是他們願意回頭,想必入夜前就會出營請罪;若是不來……呵呵,將軍,您明白的。”

    王羽會心一笑︰“這種時候還心存僥幸,那也確實是該死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38 編輯 ]

TOP

第二十七章 再會呂溫侯

    “他真這麼說了?只要今後某等服從他的號令,他就既往不咎?那個小……王鵬舉真的這麼好說話?”

    “韓別駕,諸位,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在忠義方面,王使君父子其實是一脈相承的。王使君為了國事,忽略了人心,王公子為了國事,願與諸君盡釋前嫌,以在下之見,此事並無可疑處,諸君且與我同出大營,拜見公子吧。”

    楊俊雖然沒能見到王羽本人,但受到的款待卻比想象中好很多,最重要的是,接待他的那位胖幕僚,給他留下的印象非常好。

    說老實話,他本來也對王羽挺發 的,這少年讓人琢磨不透,給人的印象似乎是隨時都會翻臉殺人的那種。

    楊俊雖然想成名,但卻非不怕死,跟個看起來很和氣,實際上也很通情達理的胖子打交道,自然要比殺人如麻的煞神輕松些。

    那位甄先生說話言之有物,鞭闢入里,而楊俊本身就有意改弦易張,因此雙方談得極為投契,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回營後,楊俊也是極力游說,並引起了一定的反響。疑慮者有之,贊同者有之,反對者亦有之,中軍帳內,爭論再起。

    趁著眾人議論紛紛,韓浩低聲向司馬馗問道︰“季達賢弟,你怎麼看?”

    “是個機會……”司馬馗思考片刻,臉色變得森然︰“那王羽想打這支兵馬的主意,肯定是不會錯的,為了安撫人心,他也不可能大肆殺戮,但元嗣兄,你恐怕就……”

    韓浩心中凜然,完全不追究這種事,也許王匡能干得出來,但王羽就不太可能了。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統領,八成是要被殺雞儆猴的。

    “計從何出?”他又問。

    “他既然要在孟津迎敵,我等自可與其虛與委蛇,拖延時間,等到西涼兵馬到來,元嗣只管下令全軍撤退,甚或反戈一擊!只要結果了此人,袁渤海入主河內便成定局,到時候,縱有些壞名聲流傳在外,元嗣也不必擔心有人追究了。”

    司馬馗的話听在韓浩耳中,仿佛毒蛇吐信的聲音似的,但卻擁有極大的誘惑力。

    仇,已經結下了,結果無非兩種,一方屈從,或者一方毀滅。

    王羽分兵,想來也是做好了撤退的打算,如果讓此人挾大勝之勢退走,以後再想報復,就遙遙無期了。

    那少年精通刺殺暗算,與他結仇,著實讓人寢食難安。另一方面,有四世三公的袁渤海撐腰,就算遭人詬病,也沒什麼大礙。

    兩害取其輕,顯然,司馬馗的意見才是正理。

    “便如此,某先設法拖住他!”韓浩下定了決心。

    向司馬馗簡單交待兩句,韓浩又揚聲道︰“季才所言雖然有理,不過,營中軍務繁多,本將與諸位都是無暇分身,這出營拜見之事……此議是季才的意思,還是王公子的?”

    “王公子仁義大度,不拘小節,自不會糾結于此,在下以己度人,先行向甄先生提出的。”楊俊自己也有點納悶。

    他知道這事很難,對方也沒強求,但說著說著,不知怎地就脫口而出了。只能說,自己心里早就有這麼個想法,一時忘情,就表露心跡了。

    “既然如此,那拜見之事就不必太急了。”韓浩這話讓眾人齊齊松了口氣,但接下來的幾句話,又讓眾人的心一下懸了起來︰“浩舅杜陽為董賊所執,王公子既然生擒了牛輔,尚未殺之,是否可以……”

    投靠的一方向強勢的一方索討戰利品?這條件太過火了,這不是逼著那邊翻臉嗎?牛輔可是董卓的女婿,就算拿腦袋換功勞,換點什麼不行啊?

    “此事……”楊俊也遲疑了。

    韓浩一手掩面,大哭道︰“浩母早逝,見舅如見娘,如今舅父落在賊手,浩心如刀絞,實無暇理會軍務,不敢因私廢公,就此讓賢,還望諸君……”

    “元嗣何出此言,百行孝為先,此議並無過分之處,季才,就以此與王公子磋商吧。”眾豪強哪里肯放過韓浩,現在聯軍統領這個位置可不是一般的燙手,誰敢坐啊?

    韓浩這個提議也不錯,若是王公子真的答應了,說明他確實有誠意籠絡大家,那自然可以討價還價,若是不答應,雙方也可以扯皮。

    反正盟主袁紹轉眼就到,有了這位大人物壓陣,區區一個豪強之子,難道還能翻了天不成?

    ……

    “文和先生,你怎麼看?”消息傳遞的很快,王羽听過轉述後,不由哈哈大笑。

    “將軍已是成竹在胸,何必問詡?”

    “終究瞞不過先生。”王羽又問道︰“洛陽那邊有消息了嗎?”

    “回主公,董卓毀書斬使,如今已在調動兵馬,起兵報仇了。幸好得主公叮囑,屬下沒有親身入城投書,而是雇人前往,否則就見不到主公了。”一邊侯立的斥候恭敬答道。

    勇武無雙,又愛兵如子,不做任何不必要的犧牲,跟了這樣的主公,實是三生有幸呢。

    “調動的是哪支兵馬?”

    “這個……”斥候微一遲疑,解釋道︰“眼下,洛陽城中兵馬調動極其頻繁,所有部隊都在戰備狀態,屬下無能……”

    “不關你的事。”王羽擺手笑笑,下一個對手的身份,他已經猜得差不多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句話用在此刻,再恰當不過了。

    “文和先生,麻煩你對楊俊說,說事關重大,本將要考慮考慮。”

    賈詡笑眯眯的點點頭,他越來越欣賞王羽了,小家伙年紀不大,但行事果斷毒辣,肆無忌憚,甚是對他的胃口。

    往洛陽送的那封信,是以牛輔為質,討要贖金的。賈詡心知,這是王羽在試探,準備待價而沽。不出所料,董卓的反應很強硬,牛輔的價值相當之低,可以說是可有可無。

    不過,那是對普通人來說的,在王羽手里,石頭也能榨出汁來。

    用牛輔吊著韓浩,就是出自王羽的授意。就算韓浩自己不提出來,王羽也會主動提出的,當然,這是在王羽確定了豪強們的態度之後。

    若是有可能,王羽也想收編豪強聯軍,開始示之以恩,然後分化瓦解,各個擊破,最後掌控全局。這些具體的步驟,王羽打著商量的名義,跟賈詡商量過,胖子想躲也躲不開,只能听著,听完之後,也是暗自心驚。

    得不到的東西就毀掉,似乎也有對自己的警示在其中呢。

    此外,王羽還對牛輔進行了一番審問,賈詡沒有親自到場,卻听在場的衛兵描述過當時的場景。

    據說,王羽離開後,牛輔委頓于地,臉色煞白,篩糠不已,就好像是剛被幾十個壯漢蹂躪過的小媳婦,遠非一個慘字所能形容。

    慘絕人倫!

    別看這小家伙現在很好說話,當初招攬的時候,自己若是擺出誓死不從的架勢,恐怕……好在自己見機得快,否則,身死族滅,就在眼前啊!

    想到這里,賈詡也是一陣陣後怕。

    算了,既然上了船,以後就多出點力吧,別把小家伙惹火了才好。

    賈詡打起了精神,楊俊自然徹底轉了向。別說話題的走向,他連自己說的話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都確定不了,完全被玩弄于鼓掌之上。

    這就是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的結果。

    因此,韓浩等人了解到的情報,以及他們做出的反應,也就盡在王羽的預計之中了。

    “發現韓浩的信使了?哼,自己找死,須怪不得我,傳我將令,往來信使盡數放過,密切注意洛陽兵馬的動向。”

    “喏!”

    再過兩日。

    “報……有兵馬出了洛陽城,往北而來。”

    “何人旗號!”

    “溫侯呂布!主公,來的是並州狼騎!”

    “果然是他……”王羽冷笑著對賈詡說道︰“文和先生,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將軍放心。”

    ……

    “洛陽已經出兵了,來的是呂布,這次,看那小賊還如何囂張,就不信他還能故技重施!元嗣兄,你務必派人盯緊了外面動靜,別讓他提前跑了。”

    “放心,他跟王公節同出一轍,想立功都想瘋了,這幾天只在修築營寨。之前他分兵,除了保護王公節之外,也是為了把傷兵送走,他還是打算決一死戰的。”

    韓浩笑得極為得意︰“這不,為了拉攏咱們和他一起對敵,他答應明日就把牛輔送進來,到時候,咱們再無顧忌,只消坐山觀虎斗,待小賊覆滅,交換人質就可以了。”

    “如此甚好。”

    次日清晨。

    晨曦早早的散去,戰雲再次籠罩了盟津這個古老的渡口。

    並州鐵騎掀起了漫天的煙塵,殺氣騰騰的自南而來。與之針鋒相對的,是河邊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仿佛數日前那場大戰的再現。

    不過,沒人認為那場大戰會重現,這次來的主將,是威震天下的呂布,而不是沒用的牛輔;河邊站著的那個人,也不是勇冠三軍的王羽,而是個無名小卒;而且,他站的位置是大河北岸,而不是南岸。

    與此同時,河內軍的兩座營寨中間,正進行著一場近似內訌的爭執。

    “韓浩,本將已經將人送進你的大營了,誠意表達得不可謂不足,你卻依然緊閉寨門,這是不是表明,你鐵了心的背叛同盟,故而對友軍見死不救,作壁上觀嗎?”

    “王公子神勇無雙,天下無敵,區區呂布,又豈在話下?韓某有自知之明,豈敢涉入當世英豪的對戰?還是結陣自守,為公子後勁的好。背叛同盟,卻是談不上的,若公子交戰不利,韓某自當大開寨門,與公子並肩作戰。”

    “韓別駕如此說法,諸君可有異議?”王羽不跟韓浩多做糾纏,而是轉向了其他豪強。

    “……”一陣靜默之後,有人揚聲答道︰“軍令如山,韓別駕為一軍統帥,既然他做了決斷,余者自無異議。”

    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個說話者,看起來是個比自己還年幼的少年,王羽點點頭︰“很好,既然如此,本將與各位就無話可說了。青山不剛綠水長流,諸位,後會有期。”

    不等寨牆上諸人反應,他一揚手,高聲喝令︰“退兵!”說罷,他一騎當先,揚長而去。

    “諾!”于禁一聲應諾,緊緊跟隨,他身後是數百騎兵,一人雙馬,卷起一陣塵煙,一同向東疾馳而去。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座空蕩蕩的營寨。

    “糟糕,中計了!小賊早有準備,他居然……”韓浩大叫不妙,王羽顯然也是有防備的,表面在備戰,實際上卻化整為零,將部眾分批遣離了!

    “哪里走!”對岸吼聲如雷,一騎快馬越眾而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疾沖而來。此人身穿金甲,馬身遍體通紅,遠遠看去,仿佛一道火影穿梭而來,令人望之心驚。

    那騎士速度太快,不但讓河內一方心驚,連並州軍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眼見著馬蹄已經踏上了河冰,才有數百輕騎追了出來。

    大軍隨之而動!

    追逐戰開始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37 編輯 ]

TOP

第二十八章 欲求殺人手

    李十一的手在發抖。

    不是他膽子小,實在是面對的敵人太可怕了。

    那匹紅馬不但速度快,而且平衡性極佳,在冰面上也是如履平地,速度不但沒減,反而比先前更快了幾分,轉瞬間就沖過了半程!

    其實,即便沒有這個恐怖的敵人,看到數百輕騎狂飆于前,上萬大軍推進在後的陣勢,李軍侯也一樣心驚膽顫。

    當日看著王羽過河迎敵,似乎很輕松,但實際上面對一下才知道,這需要何等的勇氣和定力。自己跟並州軍之間,好歹還有黃河做屏障,身後還有兩匹快馬呢!

    主公神勇無雙,自己也不能丟了他的臉!

    李十一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將雙手穩定下來,張弓,搭箭,將弓拉圓,射出了生平最完美的一箭,正式拉開了這場追逐戰的序幕!

    然後,他扔掉弓箭,敏捷的爬上了戰馬,頭也不回的往西邊落荒而逃。

    戰果?怎麼可能會有?紅馬上的那位可是天下無敵的呂奉先!

    李十一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自家主公會叮囑自己,要自己朝著遠離本隊的方向逃。不怎麼逃的話,根本就逃不掉,隨手就被人殺了。

    策馬狂奔的時候,李十一回頭看了一眼,他那支鐵箭,正被敵人握在手中,老老實實的,根本看不出離弦時的殺氣。

    呂布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隨手將箭向後一擲,厲喝道︰“誠明,箭上似有書信,你將信交給文遠。”

    雖然只是隨手一擲,但那箭的去勢卻不亞于李十一引弓射出之時,而這麼強勁的一箭,卻再次被人接住了!

    李十一看得膽邊直冒寒氣,難怪主公早早的定下了撤退計劃呢,並州軍中藏龍臥虎,不是一般的強啊!

    “曹性領命!”接箭之將應諾一聲,略帶不甘的望了李十一一眼,這才調轉馬頭,往大隊去了。

    對他來說,讓這麼個小卒射主將一箭,是種恥辱,若非溫侯有令,他肯定要追上去,讓這個小卒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箭術!

    呂布眼角都沒掃李十一一下,這種螻蟻,不值得他關注,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王羽!

    前次在河陰,呂布和王羽過了一招。王羽認為自己輸了,呂布的挫敗感卻更強。

    王羽刺傷了他保護的目標,然後又嫁禍于他,引得西涼兵士圍攻于他,全營大亂,最後他還因此被董卓斥責。

    呂布為人極有傲氣,哪里受得了這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兒了,他奈何不了董卓,也不好追著牛輔不放,想要發泄,無疑只能找王羽這個罪魁禍首。

    然而,牛輔起兵的時候,董卓擔心路上再遭毒手,不肯放他離開。牛輔兵敗之後,他費了好大力氣才爭取到這個出兵的機會,結果王羽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就開溜了。

    呂布焉能不怒?

    豈能不追?

    “王羽休走,納命來!”

    王羽跑的很果斷,也很快,但架不住追的更快,因啟動早而拉開的距離,在赤兔逆天的速度之下,迅速被拉平。

    剛逃出數里,並州的輕騎也才渡完河,呂布就已經追到王羽身後了。不但怒吼聲听得清清楚楚,連呂布臉上的神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這是馬還是摩托車啊?怎麼能快到這種地步?”王羽結結實實的被嚇了一跳。他不是不知道赤兔馬的名頭,但不實際見識一下,根本沒法想象這匹名馬的速度有多快。

    王羽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赤兔的速度,至少是普通戰馬的一倍以上,要知道,他的騎兵也都是輕裝的,而呂布手持方天畫戟,身上還披著鐵甲,赤兔的負重要遠遠高于王羽的戰馬。

    但雙方的距離卻不斷被拉近!

    一匹好馬,對武將來說,果然很重要。王羽不知道赤兔還有沒有別的特異之處,但只憑這速度,就已經讓他警惕心大起了。

    速度就是生命!

    對戰時,一方的機動力是另一方的一倍,將會造成多麼致命的影響,他再清楚不過了。只要想象一下,他就能模擬出對戰的結果,就算他的武力跟呂布相仿佛,依然不可能獲勝。

    “小子無狀,不敢當溫侯遠送,溫侯還是盡早請回,以免傷了兩家和氣。”

    “哼,有何伎倆,不妨盡數使出來,且讓你看看本侯的手段!”一听這話,呂布不愉快的回憶又被勾起來了,他心中怒氣更盛,同時也提高了警惕,甚至還向四周張望了一圈。

    在呂布眼里,王羽的身手雖然詭異,但也不足為奇,倒是詭計多端,讓他很是忌憚。此刻的情況,最有可能出現,也是最有威脅的,就是伏兵。

    詐敗設伏!本就是兵家常用之道。

    然而,周圍雖然有些丘陵,但卻不足以遮掩大隊人馬。若是小股伏兵,則不足為懼,王羽一個少年都敢直面萬軍,百十個雜兵,又豈能給他呂布造成麻煩?

    就算王羽返身來戰也不要緊,他一個人當然應付不了包括王羽在內的數百騎兵,但他身後還有宋憲的數百輕騎,他只要拖住敵人就行了。

    如果敵人沒有埋伏,只是埋頭逃跑,那麼,憑借赤兔的速度,他一個人就能殲滅王羽這支騎兵。

    意外?對方無勢可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還能搞出什麼意外?

    只有死路一條!

    赤兔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長嘶一聲,速度竟然又提升了幾分,看得王羽眼熱萬分,這樣還沒到極限,真是神馬啊!

    只可惜……

    赤兔跑得越快,自己就越危險,盡管有些惋惜,也只能下狠手了,只希望呂布和傳說中一樣逆天,能保住這匹良駒吧。

    王羽緩緩抬起了手,身邊騎兵見狀,紛紛減速,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

    “果然有詐?還是……”呂布第一時間發現了異狀,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他不確定王羽是在使疑兵計,借機換馬,還是真有什麼殺招。

    不過,他縱橫一世,從來就沒怕過誰,別說還不能確定有陷阱,就算真有,他呂奉先又何懼之有?

    “找死!”他全不減速,疾沖而前。

    “架弩……”

    可是,就在下一刻,呂布發現自己犯了個很大的錯誤,王羽這種人,是不能以常理而度之的!他這支騎兵看似無奇,其實卻是一支很罕見的騎兵,弩騎兵!

    即便強如呂布,面對強弩的射擊,也不敢掉以輕心。

    對方手里的弩,可不是一般的貨色,而是大黃力弩!

    他能隨手接下一個膂力過人的軍候的箭,卻不敢空手去接弩矢,那玩意的力道太強了,用手去接,純屬自找不痛快。

    更重要的是,對面的強弩不止一具!減速轉身的騎兵足有近百名,人手一具強弩,他即將面對的是近百強弩的攢射!

    “射!”

    “ ! ! !”

    王羽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哪里肯給呂布調整的機會?

    射人先射馬,強弩只有一小半瞄的是呂布,倒有一大半是奔著赤兔去的。能射死射傷呂布自然最好,如果不行,只要傷了赤兔,讓他追不上來也就是了。

    松弦聲連響,近百支弩矢,化成了巨大的風暴,將那一人一馬卷了進去。

    “將軍!”

    “溫侯!”

    並州輕騎看得睚眥俱裂,膽戰心驚,自家主公很強,可終究還是個人,血肉之軀怎能抗衡這樣的鋼鐵風暴?

    連王羽都覺得有些惋惜,這麼強的對手可不好找,就這麼死了,確實可惜了。

    然而,呂布畢竟是呂布,被稱為天下無敵,自有其道理所在!

    鋼鐵風暴之中,驟然亮起了一片光華,隨即,是接連不斷的金屬踫撞聲!

    “當當當……”聲音很響,極為厚重,和黃鐘大呂的聲音倒有幾分相似,就像是金屬風暴撞上了銅牆鐵壁一般!

    王羽看得分明,面對風暴一般的弩矢,呂布將手中畫戟舞成了一片光影,連挑再撥,竟是盡數擋了開去!

    馬快的不像是馬,人強的也不像是人啊!

    “走!”感嘆歸感嘆,王羽不會忘了,自己正身處險地。

    听到他的號令,泰山兵這才驚醒過來,他們用強弩對敵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奇景呢。

    發射過的騎兵迅速插向前排,前列的騎兵自動變成後隊。雖然由于馬術一般,過程中略顯混亂,但卻秩序井然。

    “這小子治軍也有兩手麼……”擋了這一輪箭,即便強如呂布,一時也有些氣力不濟,只能目送王羽加速離開。

    不過,由于這一耽擱,宋憲的輕騎也追上來了。

    “將軍!”宋憲高喊問令。

    看到剛才的一幕,他也是心驚,泰山兵有數百架強弩,不是什麼秘密。他可沒有自家將軍的本事,不用近百具,只要有十架強弩瞄過來,就足夠送他歸西了。

    不過,他也不敢臨陣退縮,呂布的脾氣跟他的武力一樣恐怖,臨陣退縮,說不定當場就被砍了。

    呂布臉色變幻不定,視線由東至西,來回逡巡。

    以他本心,肯定是要追的。兩次都是自己兵多勢大,結果兩次都沒能留下人,傳出去,定會極大的影響自己的名聲。

    可是,依剛才的情況來看,追的話肯定會付出慘重的傷亡,而且還未必追的上。王羽準備充分,他這邊卻是倉促追擊,本以為對方的步兵也在,結果面對的是一人雙馬的騎兵。

    若有他領軍,倒是有希望成功。可他擋了前一輪箭,多少有些脫力,萬一對方再來一波,自是難保萬全,一時間,呂布也是猶豫不決。

    “將軍!”正猶豫間,後面又有一騎趕來,此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相貌極為不凡。

    “文遠,何事?”見是張遼,呂布一喜,這名部將智勇雙全,甚得他倚重,兩難之際,正好讓其參詳。

    “箭書是那王鵬舉寫給將軍的,信中說……”

    “牛輔在韓浩軍中?韓浩軍無備……倉儲頗豐?還有前次和牛輔作戰的籌劃?”呂布听得驚異連連,“這算是什麼?炫耀智謀,還是想……”

    “他要借刀殺人。”張遼點點頭。信中的措辭很客氣,對呂布更是恭維有加,不過轉移矛盾的意思卻很明顯,對方似乎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呂布看了眼東面遠去的煙塵,又轉過頭,打量著韓浩的營寨,眼神中滿是殺氣︰“文遠,你怎麼想?”

    “韓浩與丞相通過幾次信,似乎有些默契……”張遼有些遲疑,他看出主將的心思了,但卻想不出有力的理由阻攔。

    “沒人跟本將提起這個,倒是文遠,你前些天是不是跟我說過,最近軍餉不足?”

    “……正是。”張遼也開始動搖了。

    並州軍不是董卓的嫡系,待遇自然比不上西涼軍,兩者的差距,和泰山兵與郡兵的對比差不多。

    如今董卓處處吃緊,想要驅使西涼軍迎戰強敵,就得重重打賞,可西涼軍進京以來,一直就沒消停過,到處劫掠,胃口早就不比在西涼的時候了。

    董卓再有錢,也滿足不了嫡系部隊的需求,又哪有余暇理會其他非嫡系部隊?並州軍跟郡兵一樣,也是窮了很久,雙方只在戰力上有區別,貧困程度和對財富的渴望是完全一致的。

    定計之人端的好算計,寫信之人揣摩人心也夠透徹,更重要的是,對方將並州軍的情況掌握得太詳細了……

    張遼連聲慨嘆。

    號令不一,沒有戰備,且軍心動搖,擁有極大財富的敵軍,分明就是砧板上的肉,窮了這麼久的並州軍憑什麼放過他們?何況,自家主將積累了不少怒氣,急需發泄,自己有什麼理由阻攔呢?

    “算了,且放他一馬……”此時,並州軍主力已經過了河,眾將也都趕過來了,呂布最後看了一眼東方那依稀可見的煙塵,一揮手,喝道︰“循義何在?”

    “高順在此!”一將應聲而出。

    “帶你的人,為大軍前驅,攻破韓浩營寨,任憑取用,進攻!”

    “喏!”高順神色不動,轉身而去。

    過不多時,一營步卒已經列陣于前,隨即,號令聲起,軍陣滾滾而前,殺氣沖天。

    “攻營陷陣……”

    “所向披靡!”

    戰號聲中,寨牆轟然而倒!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37 編輯 ]

TOP

第二十九章 寧枉亦勿縱

    “陷陣營?真的這麼厲害?”

    “怎敢欺瞞主公!那一營兵馬尚不足千人,卻在數息之間,就攻破了韓浩的寨牆,韓浩全無抗力,簡直就是長驅直入,用刀子切豆腐也不過如此啊!”

    對李十一來說,今天受到的震撼,全不在盟津之戰那一日之下,給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無堅不摧的陷陣營。

    呂布很厲害,不過,他已經見識過了王羽的身手。考慮到兩者年紀上的差距,李十一不認為王羽就比呂布差了。

    至于並州軍中那些強將,其實也沒什麼,強將手下無弱兵,呂布看得上眼的將領,能有廢物才怪呢。

    陷陣營摧城拔寨的氣勢和戰力,才是他聞所未聞的。

    “沒和並州狼騎正面沖突,果然是明智的選擇。”王羽不無遺憾的說道。

    早知道傳說中的陷陣營會出手,他就應該潛回戰場去觀摩一下。

    而且,面對並州軍這個超強的對手,他也很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不過,單憑他手上這點人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獲勝,戰爭的勝負,終究還是要決定于實力的。

    若是河內那些豪強放聰明點還好,結果那些自以為是的家伙居然敢算計老子,不借刀殺人,又更待何時?

    可惜了那近萬勁卒了,王羽摸了摸下巴,很是不爽。

    “主公,咱們還是速退吧,並州兵馬現在正在四下追殺潰卒,萬一要是撞上了,恐怕……”

    “無妨。”王羽笑著一擺手,道︰“李軍侯,本將正在封鎖道路,攔截潰兵,你熟悉地理情況,又認識不少豪強,正好幫忙。”

    “……喏。”李十一略一遲疑,然後就明白了。

    他暗中也是咂舌不下,自家主公報復心很重啊,借刀殺人還不算,居然還要截殺!好吧,主公沒說要殺人,只說要攔住了,可既然攔住後,殺不殺就都在一念之間了啊!

    狠,真狠!

    “不收編潰卒,卻去攔截各路豪強,莫非,將軍打算再從他們身上榨出點什麼來?”王羽的做法讓賈詡頗為不解,以他對王羽的了解,這場攔截行動,演變成打劫的可能性相當之大,可是,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傳出去,名聲可不大好听。

    “誒,文和先生,你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將會那麼沒有節操嗎?”

    王羽理直氣壯的說道︰“再說,這些人多半都跟父親打過交道,又被呂布洗劫了一通,估計也沒什麼油水了,再榨也榨不出什麼。本將何必妄作小人?”

    “這麼說,將軍圖的不是錢財……”

    王羽給外界留下的印象,和他老爹很相似,這也是韓浩等人輕易上當的原因之一。但賈詡跟他接觸了這麼久,早就對他很有研究了,知道這位未來的主公是個貌似沖動,實則厚黑的人物,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他一手在下巴摩挲著,似乎想讓那里變得更加光滑圓潤,片刻之後,他笑了。

    “原來如此……”

    兩人相視一笑,一個比一個笑得奸詐,看得周圍的衛士身上都是一陣發寒。

    “主公……”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嘩聲,隨即,于禁快步走了過來,見狀也是一怔。

    “如何?有收獲了嗎?”王羽問道。

    “是,主公,韓浩已經落網。”

    “很好。”王羽嘴角一挑,露出了一絲冷笑︰“消息且先保密,本將要親自審問他。”

    “諾。”

    被帶到王羽面前時,韓浩的形象頗為狼狽。發髻散亂,衣衫不整,臉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非常形象的詮釋了,什麼叫做殘兵敗將。

    倒不是泰山兵虐待他了,不這樣,他根本逃不出來。

    並州狼騎的戰斗力,韓浩還沒見識過,攻營的陷陣營很恐怖,卻是步兵,不能完全代表狼騎。不過,狼騎的凶殘他算是見識到了。

    以陷陣營為先鋒的步兵發動進攻的時候,並州的騎兵一直游曳在四周。韓浩從驚恐之中恢復過來之後,還以為呂布想威嚇他,好把牛輔救回去,于是,他派人出營談判,想討價還價一番。

    結果,使者剛出寨門,陷陣營就發動了攻勢。

    盡管韓浩為了防備王羽殊死一搏,布置了不少防御措施,但是,在陷陣營排山倒海般的攻勢下,他的抵抗很快就瓦解了,就像是被一個壯漢壓在身下的小女子,只有蹬蹬腿的份兒……

    然後,他就知道並州狼騎為什麼包圍營寨了,他們就是要一網打盡。

    騎馬的、著甲的、儀表不凡的人,都是被重點關注的目標。狼騎並不熱衷于殺人,他們的眼楮里只有財物,這些人看起來就比較有錢,所以一出現,就會招引到一群狼。

    丟盔卸甲,手中連兵器都沒有的逃兵,就屬于沒人關注的了,只要不自己撞上去,肯定沒人攔截。並州人對俘虜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們只是很專注的在收繳戰利品。

    對韓浩來說,既是幸運,也是不幸。

    幸運的是,他想保命不難;不幸的是,想順利逃亡,他就只能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模樣。

    逃亡路上,他不止一次的幻想,日後要如何報今日的一箭之仇,在他復仇名單上排第一位的就是王羽,其次就是呂布。

    前者自不用說,沒有王羽的話,他根本不會遭此劫難;後者更是讓他悲憤莫名,明明他已經跟董卓通過信,有了不沖突的默契啊!

    天殺的王羽,沒人性的呂奉先!

    結果,還沒等他將復仇計劃構思出來,他就再次墮入了深淵。

    “方在渡口分別,這麼快又重逢于道左,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呢。韓別駕,別來無恙啊。”

    看著王羽笑吟吟的模樣,韓浩恨得牙都快咬斷了,奈何形勢比人強,想到王羽的手段,他的心里已是陣陣發寒了,有哪里敢當面發狠?

    他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其實,本將去而復返,是發現盟津戰局不利,想要救援接應的,誰想……”王羽輕輕嘆了口氣,看起來很惋惜的樣子,“不過,本將還算趕得及時,從亂軍中救出了韓別駕,避免了我大漢再損失一名棟梁之材,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啊。”

    韓浩猛然抬起頭,眼神中滿是驚恐。

    王羽這話說得輕巧,可他也是飽經世故的人,如何听不出其中濃濃的威脅之意?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公子既有話,何妨直言?”

    “韓別駕確是聰明人。”

    王羽的作風就是直來直去,威脅人也是一樣,點明了自己殺完人之後,會采用什麼樣的善後之法,他直接提出了要求︰“你要做的很簡單,任由敵軍潛越,坐視友軍被夾擊,此事關系重大,想必不是你一個人做得了主的,本將問你,背後還有何人?”

    “你怎麼……”韓浩再吃一驚,不過他恢復的也很快。下一刻,他冷笑起來︰“哼!張濟過河,純屬韓某一時不察,或可說是失職,但王公子你說的這些,就是欲加之罪了。你以為你父子是什麼人,還值得什麼大人物關注?既然落在你的手上,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吧。”

    說罷,他兩眼一閉,擺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想死?”王羽悠然一笑︰“韓元嗣,你別以為本將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認為泄密後,你一樣是死路一條,與其被滅口,還不如博一鋪?你這樣想就錯了,同樣是死,但怎麼個死法,區別可就大了,比如說……”

    王羽猛然上前一步,在韓浩反應過來之前,拉住了對方的手臂,順勢一扭,再一抖……

    “ !”骨骼踫撞的聲音很清脆,但卻一點都不悅耳,韓浩愕然看著自己扭曲了的手臂,似乎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又或者沒想通,怎麼可能有人微笑著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啊……”再下一刻,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在了曠野之中。

    “你,你……”

    “這才是熱身而已,你就叫得這麼慘?等下正式開場要怎麼辦?”王羽臉上的笑容一點變化都沒有,仿佛他剛才只是跟韓浩握了個手而已。

    “韓別駕,你知道嗎?本將對用刑也頗有幾分心得,折斷手臂,其實不是很疼,十指連心,用刀片從指甲縫戳進去,才是真疼……不過,那也不是最疼的,我知道一種刑罰,叫梳洗,就是在身體上澆上開水,然後用鐵刷子用力刷……”

    王羽越說越起勁,韓浩的臉色則越來越蒼白,別說他,就連旁听的賈詡和于禁,也是一陣陣的毛骨悚然。

    勇武、多智、寬仁、殘酷……這位少年主公簡直就是個千面人,了解越深,驚異就越多。唯一能確認的,就是他敵我分明,殘酷的一面只是針對敵人,寬仁與慷慨,才是他對自己人的態度。

    想到這個,兩人在驚怖之余,才稍稍放心。

    一邊恐嚇韓浩,王羽也在觀察其他人的反應,他是故意在部下面前展露這些手段的。

    他不想被人當成一個嗜血的變態,但恩威並施,他示恩示得不少了,總要展露一下雷霆手段才好。

    此外,韓浩的背叛行為也讓他極為不恥,左右也是要殺的,能問出幕後主使者最好,問不出的話,拿他當儆猴的雞也不錯。

    “我說,我說……但你要答應我,給我個痛快!”身體上的劇痛,加上巨大的精神壓力,韓浩終于崩潰了。

    “本將答應你,你應該知道騙我的後果,說吧。”王羽淡淡說道。

    其實韓浩也算是個名人,至少王羽知道他的名字,殺了多少有點可惜。

    但機會已經給過了,如果不是對方一心要致自己于死地,原也不至于如此。比起收服一個不安定份子,還不如從他嘴里問出點什麼來。

    王羽一直存有疑慮,韓浩縱敵,表面上看,只是怨恨所致。但實際上,若是豪強們早有此意,他們大可以在老爹搶錢的時候,就群起而對抗之。

    泰山兵雖然精銳,但一共只有五百人,郡兵只是當差的,關鍵時刻八成靠不住。豪強聯軍足有上萬兵馬,只要有人組織,怎麼可能會對付不了一個外來的太守?

    連郡兵中那些低級軍官都知道,現在是亂世,太平年月的規矩都不好使了。若是兩邊各行其是,倒可以相安無事,但老爹的行為……

    寧殺錯,莫放過!

    本著這個原則,王羽在此設伏,擒下了韓浩,並且將其他豪強也一起攔截下來。他要把事情弄清楚,沒有陰謀最好,有的話……要知道,來自背後的刀子是很難防備的,所以,還是事先有點準備的好。

    至于另外那些人,再搶他們也搶不到什麼,白白承擔惡名,不如威逼利誘一番,暫時壓制住,以備後用。

    “其實……”在暗啞晦澀的陳述聲中,一樁算不上陰謀的陰謀,浮出了水面。

    隨著時間的推移,王羽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局勢比他想象中要惡劣很多。在酸棗,他將要面對的依然是內憂外患並存的嚴峻形勢。

    沒什麼大不了的,再怎麼艱險,還能難過剛穿越那會兒?形勢雖然更惡劣了,但自己現在有兵權在手,更有了兩個得力臂助,有什麼可擔心的?該擔心的,是自己的敵人!

    “來世別做叛徒了。”手起刀落,血光飛濺,王羽霍然轉身,揚聲發令︰“傳我將令,進兵酸棗!”

    “喏!

TOP

第三十章 稱雄先揚名

    “主公,前面就是延津渡口,過了渡口,向南再行數十里,就是酸棗了。”

    “嗯。”王羽抬眼望去,唯見四野蒼茫,不見人煙,比河內戰場顯得更加荒涼。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關東義士,名不虛傳啊。”

    賈詡很驚訝的問道︰“咦?將軍還會作詩?嗯,這詩句听起來似乎有些味道,莫非還有上下句麼?”

    王羽一眼就看破了胖子的偽裝,對方的驚訝,肯定是裝出來的。

    被自己威逼利誘之後,這位毒士雖然老實了不少,但只是在大方向上,暗中的小動作卻不少,不易發覺的試探,輕微的嘲諷,反正是一直沒徹底打消回洛陽的心思。

    “先生也好此道?那正好,本將對詩賦很感興趣,但卻一直沒有知音,亦無人指點,只能自行摸索。先生既然精通,正好切磋請教,不如今晚來本將的軍帳,你我……”

    “不,不,”賈詡臉色一肅,慌不迭的推辭道︰“將軍雅意心領了,不過,賈某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詩詞歌賦這些東西,您還是找別人吧。反正酸棗大營名士匯聚,將軍不愁找不到知音。”

    “真是太遺憾了……”王羽看著胖子,長嘆一聲,眼神中盡是不舍之意。

    賈詡被他看得發毛,知道又輸了一陣,趕忙轉換話題︰“將軍別出心裁,以弩騎兵退敵,確是神來之筆。不過,以詡觀之,將軍此舉,似乎並非是一時權宜,而是早有準備,莫非將軍有意效法秦制,造就這樣一支騎兵麼?”

    “先生看出來了?”王羽一挑眉毛。

    “只是略有猜測,”賈詡皺皺眉,“弩騎兵來去迅捷,又有強弩可以遠程攻敵,進退皆從容,是支強兵不假,可其弊端卻也不少。”

    “願聞其詳。”王羽饒有興致的問道。

    “首先是兵少,其次是武器的問題。泰山軍卒用的是強弩,須得以腳踩踏方能張之。盡管將軍任用得其人,操練得其法,使用輪射,增強攻擊的連續性。可是,除非下馬修整,否則弩騎兵頂多只能進行一次攻擊,能取得的戰果十分有限……”

    “另外,軍中戰馬既少且劣,便是雙馬,也及不上西涼軍的良駒。之前的追擊戰中,呂奉先帶的是嫡系軍馬,與將軍只有意氣之爭,卻沒多少仇恨,否則,將軍恐怕……此事不可不慮啊。”

    “再則,若是在大戰之中,弩騎兵驟出,迂回敵後,攻擊敵陣薄弱處,或許可收奇襲的效果。但將軍在一場無關輕重的追擊戰中,就將此奇兵暴露了,而且,將軍既有稱雄問鼎之心,也確定了方略,又何苦在洛陽徒耗這許多心力?詡竊為將軍不值也。”

    賈詡一臉沉重,但眯成一條縫的眼楮里,卻微微閃著精光。顯然,他點出這些關竅,為的不是幫王羽拾缺補遺,只是為了搞點難題給對方,順便打擊對方的信心罷了。

    “有勞文和先生,為本將參贊軍務了。先生的顧慮,本將也都想過,一一解釋太麻煩,先生不如且觀之,待時機到時,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王羽用馬鞭遙指酸棗方向,悠然道︰“關東名士盡在酸棗,要揚名,還有比那里更好的舞台嗎?何況,先生顧慮的難題,解決之道,大多都著落在這里呢。”

    “哦?”此時,河內軍已經開始渡河了,賈詡舉目南望,若有所思。

    這是一個極度看重名聲的時代。無論想稱霸一方,還是出仕為官,都得先有足夠的名氣才行。

    當然,名氣之外,也得有實際的東西,不過,名氣是最根本的。象他自己,就是靠名士閻忠的推崇,才微有薄名,得到了董卓的征召。

    揚名靠的是口碑,在名士圈子里的口碑。只有得到名士們的認可,得到他們的推薦,事跡才會得到認可,才能擁有名聲。

    從這個角度來講,王羽的選擇是正確的。酸棗名士眾多,只要得到其中一兩成名士的認可,就能迅速名揚天下。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這個選擇也有很多問題。

    東線的戰況,賈詡並不是很清楚,不過多少知道點軍情。

    聯軍分三個方向進攻洛陽,除了南陽方面的袁術之外,聯軍主力盡在酸棗,大軍雲集,已逾十萬。王羽這數千兵馬根本算不得什麼。

    名義上,河內方面以王匡為先鋒,渤海太守袁紹為主力。但是,盡管河內已經打得如火如荼,袁紹的兵馬卻始終沒出現,袁紹自己卻跑來了酸棗。

    這里面的味道,很是詭異,賈詡可以判定,王羽的酸棗之行,恐怕遠談不上一帆風順,說是荊棘密布,步步驚心還差不多。

    當然,這些疑慮,賈詡就不打算明言了。

    一來王羽不是笨蛋,這些東西他自己應該也看出來了;另外,賈詡本來也沒徹底歸心,他還在觀望之中。

    王羽很有本事沒錯,但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誰知道哪個人會在亂世中脫穎而出,笑到最後?

    就目前而言,董卓雖然受到圍攻,但勢頭卻是最猛的,他挾天子以令諸侯,若是果斷放棄洛陽,更可以效先秦,擁山海之險,觀諸侯自相廝殺,養精蓄銳,待諸侯力疲,再來收拾殘局。

    此外,四世三公的袁家,雖然兄弟不合,但其門生故吏廣布天下,名聲更是響徹海內。

    袁紹去渤海尚不足半年,河北英杰卻像是看到蜜糖的蜜蜂一般,成批成批的聚攏在他的麾下。短時間建成的軍隊,不但數目龐大,而且幕僚將校極為齊全,裝備也頗為精良,堪稱強軍。

    南陽的袁術也不遜乃兄,魯陽大營,同樣群英薈萃,大軍雲集,大有和酸棗分庭抗禮之勢。

    其余各路諸侯,也無不是一時俊彥,相對而言,王家父子這點家底,實在不值一提。若不是王羽本身很逆天,賈詡連觀望的興趣都沒有。

    如今麼……且看王公子如何應付內憂外患,斬荊披棘吧。賈詡眯起了眼楮,意味深長的笑了。

    時近二月,黃河已經有了化凍的跡象,但黃河南岸卻沒有多少春意。

    越接近酸棗,就越荒涼,北岸多少還有些犬吠雞鳴的聲音,而酸棗附近,卻是連飛鳥都絕跡了。

    這一次,感嘆的不光是王羽,軍卒們也都心驚肉跳,家在河內的郡兵們,更是慶幸不已。好在聯軍沒真的跑去盟津會盟,否則河內就慘了。

    王使君只是吃大戶,聯軍這邊是雞犬不留哇!

    要知道,這里可是兗州最富庶的郡國之一,陳留國!這麼富的地方都被搞成這副模樣,換成其他地方還了得?

    直到依稀望見酸棗大營,壓抑的氣氛才逐漸消散,不管怎麼樣,成功會師,就是安全的保障。零星的歡呼聲中,王羽的神色卻有些凝重。

    于禁沉聲提示道︰“主公,大營已經發現我軍接近了,卻沒有任何表示。沒加強戒備,表示他們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但卻沒人出來迎接,甚至連個接洽的人都沒有,恐怕……”

    “嗯,咱們的確不怎麼受歡迎。”王羽的眼力比于禁好,看到的也更多一些。

    沒人接待,暗示出的是大人物們的看法;而守寨軍卒臉上的不豫之色,則是直接反映出,對河內軍的到來,聯軍上下的態度是一致的,就是不歡迎。

    “走了這麼遠,兄弟們也都辛苦了,管他有沒有人來迎接,文則,先尋個地方扎下營盤再說。”

    “喏。”于禁領命去了。很快就找到一處空曠地,叮叮當當的敲打起來。

    看見這邊的動靜,大營內也是一陣紛亂,王羽面帶冷笑,只是冷眼旁觀。再過片刻,營門終于打開了,一個文士帶著幾個隨從,快步迎了出來,遠遠便揚聲笑道︰“來的可是鵬舉賢佷?”

    “在下正是王羽,敢問尊駕……”對方的稱呼頗為親熱,王羽一時也摸不清路數,只能暫且應著。

    “洪盼賢佷久矣,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少年英雄,一時俊彥啊!”

    說話間,來人已至近前,上下打量了王羽一番,連聲贊嘆後,這才解釋道︰“某乃臧洪,在廣陵太守張使君麾下效力,張使君的兄長邈公,與汝父相交莫逆……都是一家人,所以洪也就不見外,稱一聲賢佷了。”

    “原來是臧叔父,小佷沒見過叔父,多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臧洪和張邈,這二位王羽都知道,不是通過後世的見識,而是檄文上有此二人的名字。張邈是陳留太守,諸侯之一,臧洪則是檄文的起草者。

    王匡臨走之前,曾說過,他與袁紹、張邈都有交情,前者是他高攀,後者則是平輩相交。因此,臧洪表示出的善意,應該有一定的真實性。

    在這個時代,除了名聲,關系淵源也是重要的政治資源,輕視不得。

    “賢佷說的哪里話,賢佷遠來,張使君本有意親自出迎,結果卻出了點意外,一時脫不開身……慢待之處,還望賢佷不要往心里去。”臧洪說話頗有技巧,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連客套帶解釋就都有了。

    “意外?”王羽對解釋什麼的不怎麼在意,對那個所謂的意外卻很有興趣。

    “公孫太守和韓冀州鬧起來了,差點釀成大亂,二位張使君也是焦頭爛額,不可開交啊。”臧洪搖搖頭,並不隱瞞。

    “公孫太守?是遼東那位?他也來了?還和韓刺史鬧起來了?”王羽很驚訝。

    三國時代姓公孫的,最出名的無疑就是白馬公孫瓚,那位白馬將軍與冀州刺史韓馥,確實也不怎麼對付。不過,兩個怎麼會在這時候就鬧起來了?

    “唉,說來話長……”臧洪嘆了口氣,“聯盟成立以來,兵將越來越多,但勢頭卻是越來越……唉!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3:40 編輯 ]

TOP

第三十一章 誰人不識君

    臧洪先是熱絡,繼而愁眉不展,但從始至終,都像是沒看到正在扎營的河內軍一樣,不置一詞。

    王羽早就知道聯軍內部矛盾多,通過審問韓浩,他又進一步了解了不少內情,知道這里面水深,初來乍到,自然沒有多糾結的必要。

    其實,王羽很清醒,以他的實力,只有在混亂的局面中,才有獲利的可能,眼下的局面正是他喜聞樂見的。

    “都是錢糧不足惹出的亂子……”

    臧洪的神情越發愁苦,長吁短嘆道︰“如今,各路諸侯齊至,酸棗大營已經聚集了十幾萬人馬,孟卓公雖然事先有所準備,依然不敷使用,若不是有韓冀州和令尊的鼎力支持,恐怕……眼下勝利仍然難以預期,也只能酌情減少用度,以待戰機了。”

    都是銀錢惹得禍啊!

    王羽揣著明白裝糊涂,一臉詫異的問道︰“既然兵多糧少,何不加速進兵?”

    缺糧還要打持久戰,這種完全不符合軍事常識的情況發生了,究其原因,肯定不是諸侯們沒腦子,無非就是各懷私心,不肯同心協力。

    王羽之所以明知故問,只是想听听當事者的說法。

    “說來簡單,做起來又談何容易?”臧洪搖搖頭,“雖說有盟主在,但聯軍畢竟是聯軍,既非一家,號令便難以統一,哪路為先,何人斷後,誰居中策應,牽涉太多,實難決斷。若只是約定時日,分進合擊,或許還不至如此,但如今會盟之勢已成,已是積重難返了。”

    “盟主和諸君就沒有什麼打算,準備一直等下去嗎?”王羽追問道。

    “那倒不是。”臧洪被嚇了一跳,他小心的向四周看過,這才苦笑著說道︰“其實,自從會盟之後,戰事就一直沒停過,只是……”

    “只是?”

    “一時難以盡言,鵬舉且隨我去見各路諸侯,爭戰之事容後再說……”臧洪已經說不下去了。

    說話這會兒工夫,兩人已經到了中軍帳附近,里面正吵得熱火朝天,離得老遠就能听見。守在外面的軍卒都是眼神慌亂,神色緊張,很有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氛。

    “韓文節,別人領取糧草,你沒話說,獨對某橫加阻撓,都是大漢臣子,為國出力,難道還要憑出身分個三六九等嗎?”

    “公孫太守,你來的本就突然,事先既沒打招呼,路上也不帶足糧草,豈不知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馥念在你一片赤膽忠心,為匡扶朝廷而來,如數撥與你糧草,你怎地還鼓噪不休?”

    “如數撥與?”公孫瓚的嗓門又提高了一個調門,“你撥給某兩千斛谷,言明是一月之用。可別人不知道,你韓文節卻心知肚明,某麾下雖只三千人,卻盡是騎兵!眼下冬雪初融,春草未生,你撥與這點糧草,如何夠用?不夠,至少也要加一倍才行!”

    “別人都帶步卒,偏你帶騎兵!馥已經按雙倍分量撥糧予你了,非臨戰之時,其他兵馬都是按一卒一日一升發糧,你是兩升有余,卻還待怎地?”

    韓馥話音一落,立刻有人附和道︰“韓冀州說得在理,既然是聯營一處,共襄義舉,就得共進共退,號令如一。這軍餉之事,乃是軍中大事,豈能因人而異?馬匹,不過牲畜耳,豈有與人同食之理?雙倍補給已經足夠了,不須再多,也沒有這個道理。”

    “孔公緒!”附和之人說話有些陰陽怪氣,公孫瓚聞言更是大怒。

    “你少不懂裝懂,騎兵來去如風,讓人防不勝防,沖突往來,摧鋒破陣,戰力遠在步卒之上。馬食粟米,遠在春秋時便有成例,本朝自文皇帝始,又少用粟米喂馬了嗎?不通實務也就罷了,偏偏還要跳出來自爆其丑,就你也算是個名士?”

    “嘿,不通實務?偏偏你公孫太守就懂?”

    那人也不發怒,而是冷笑著反唇相譏︰“那我倒是想問問你,既然騎兵戰力如此之高,你公孫將軍麾下的白馬義從更是名震天下,如今胡軫兵馬就在虎牢關據守,只要殺了此人,就能長驅直入,攻取洛陽。如今群雄束手,何不就由公孫將軍出馬,一鼓擒之?”

    “你……”

    “好了,好了,幾位將軍都莫惱,犯不上為了區區糧草之事爭執若此……唉,徐州糧草倒是有些余裕,只恨路途太遠,無法運來,否則,也沒了這許多煩惱。”

    “遠水不及近渴,恭祖說這些話又有何用?糧草緊缺只是小事,關鍵還是要從速進兵才好。不過區區一胡軫而已,吾麾下猛將,長沙太守孫文台日前已經離開魯陽了,看時日,應該已至梁縣,不幾日,便可攻克大谷關,直趨洛陽了。”

    “可嘆在座諸君,皆是一時俊彥,隨便挑出一位,走出去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卻只因盟主無能怯弱,便只能在此蹉跎,為了區區糧草小事爭執……唉,術竊為諸君不值啊!”

    “公路,你怎能如此說話?本初出任盟主,乃是眾望所歸,你質疑盟主,與質疑諸君又有何異?何況,日前河內兵馬在盟津大敗西涼軍,生擒主將牛輔,斬獲無數,你怎敢說盟主怯懦避戰?還不速速道歉!”

    “呸!那是王公節生了個好兒子,與他袁本初有何關系?袁遺,你一個旁支,有何資格對我指手畫腳?還不給我退下!”

    “好了,都不要吵了,都是朝廷大臣,中軍重地,這般吵鬧,成何體統?公路,你我之事,乃是家事,聯盟討董,乃是國事,你須得公私分明,分清尊卑才好。”

    “哼,一個妾生子,也敢妄論尊卑,真是不知羞恥!”

    “你……”

    爭吵的激烈程度和範圍迅速擴大,一個個王羽耳熟能詳的名人加入了其中。

    開始這些人只是單純的勸和或拉偏架,結果被袁術一攪合,徹底亂了套。眾人大多都互相認識,各有恩怨情仇,借著這個機會,一起爆發了出來。

    軍糧什麼的,再沒人去理會,互相指責謾罵成了主題。

    袁術以一敵二,以精湛的罵街功夫徹底壓倒了兄弟袁紹和族兄袁遺;兗州刺史劉岱和東郡太守喬瑁相持不下;說話尖酸刻薄的孔不知如何,找上了老好人陶謙……

    再加上公孫瓚和韓馥那一對老冤家,局面極其混亂。

    不過,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加入了戰團,還有幾個真心實意的在勸架的,其中就包括了老爹王匡。

    王羽頗為玩味看了臧洪一眼,後者報以一個略帶歉意的苦笑,王羽會意,點了點頭。

    臧洪的意圖,無非就是想拿老子當幌子,分散眾人的注意力,暫時中止這場爭吵罷了。雖然是被利用了,不過,在這種時候出場,感覺也不錯,省得被人摘桃子,還有……嗯,應該說是個好機會才對。

    “盟主,諸君,河內兵馬已至酸棗,正在安營,主將王羽,特來繳令復命!”臧洪醞釀了片刻,然後一聲大喝,徹底壓倒了帳內的爭吵聲。

    “……泰山王鵬舉?”

    “可是刺殺董卓,割了一耳的王鵬舉?”

    “是那個在盟津挑殺三將,摜死一將,一喝退千軍的泰山小霸王?”

    臧洪的音量雖大,但卻不足以震懾群雄,真正吸引了群雄注意力的,是王羽!

    不單是帳內,連帳外的衛兵都一臉不能置信的望向王羽。

    王羽的事跡,很鼓舞士氣,聯軍會盟之後,一直頓兵不進,碌碌無為。所以,諸侯們也都將其用來激勵士卒,免得士氣下跌得太快。

    傳言這種東西,一向是越傳越離譜的,現如今,王羽的形象早已變成了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眼如銅鈴,口如血盆的凶漢。

    誰曾想,親眼見到本人後,竟是這麼位堪稱俊秀的少年郎,這有讓眾兵如何不驚?

    對這些或驚訝,或崇敬的目光視若無睹,王羽龍行虎步的直入軍帳,在一眾大人物的審視目光中,舉拳過眉,朗聲道︰“泰山王鵬舉,見過諸君。”

    說罷,王羽抬起頭,環視左右,毫不回避眾人的目光,從容鎮定的姿態,看得眾人都是驚嘆不已。

    “人如玉,勢如龍,好一個少年英雄!公節有子若此,王家大幸也;我大漢在生死存亡之際,有如此英才出世,國亦大幸也!”

    第一個發出贊嘆的是個老者,王羽認得他的聲音,正是剛才第一個出面勸架的老好人陶謙。

    “怎敢當恭祖如此說法,當不得,當不得……”不等王羽開口,王匡便連連辭謝。

    “孤膽虎威,初听鵬舉事跡時,邈亦無法想象,一個年方弱冠的少年,怎能做成如此大事。然則今日一見,方知古人誠不我欺,世間當真有此英杰。”

    緊接著開口之人,看起來就是此間地主,陳留太守張邈。剛才大亂之時,此人也是和事老之一。說起來,臧洪也算是張邈的幕僚,看來張家兄弟,似乎是很想有一番作為的。

    “陶公和張公的贊譽,羽實不敢當,當日所以貿然潛入河陰,蓋因家中出了些事故,羽一時沖動,這才行此孟浪之舉。此外,也是受了家父拳拳報國之心的激勵,稱不上什麼膽魄,只是有幾分蠻勇罷了。”

    王羽話說的謙虛,但不卑不亢的態度,卻只能讓看重他的人更加心折。

    不過,他的事跡雖然厲害,但卻也無法讓人人都喜歡,實際上,除了陶謙之外,剛才加入爭吵的諸侯看過來的眼色都有幾分不善。

    就像袁術說的,諸侯雲集,卻無寸進,結果他一個後生晚輩卻連戰連捷,又豈能不讓人生厭?

    “王羽的功過,暫且放放,容後再議,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攻打虎牢關和安置幽州兵馬。”用眼角掃了一眼王羽,袁紹環視一圈,冷然道︰“爭吵有害無益,再有胡亂喧嘩者,便莫怪袁紹不念情面,諸位且慎思之,然後再發表見解。”

    “不若……”帳下閃出一人,身量不高,頂多只有七尺,但細眼長髯,眼神犀利,生得頗有威儀。

    袁紹看到此人,當即大喜︰“孟德既有計較,何妨直言?”

    孟德?

    曹操!

    曹操剛才一直沒出聲,而且他個頭普通,站得又很靠後,所以,王羽也沒注意到他,此時他出來獻計,王羽才見到了這位三國頭號梟雄。

    “公孫將軍兵精,酸棗目前又乏糧,不若請韓使君加倍撥付糧草,公孫將軍則為大軍前驅,攻打虎牢關,盟主將大軍以為後勁,如此便可一舉兩得。”

    “好!”袁紹等的就是這個,當即一揮手,就要傳令。

    “且慢!”這倆人順著孔的話頭唱雙簧,公孫瓚不干了,他冷著臉說道︰“孔公緒不通軍務,所以胡亂說話,本初和孟德都是知兵之人,怎地也說出這種言語來?吾麾下盡是騎兵,人數又少,面對雄關,又如何下手?倒要象二位請教。”

    “……”袁紹不接話。

    本來,他就是想抓個倒霉蛋出來做先鋒,在場的諸侯都出過戰了,其實沒想象的那麼凶險。可偏偏這個公孫瓚初來乍到,也不問問清楚,就在這里大吵大鬧,搞得他很沒面子。

    韓馥是大金主,在袁紹未來的戰略中,處于很重要的地位,他自然不能得罪。所以,也只能狠狠收拾公孫瓚這個愣頭青了。

    袁紹目視曹操,後者會意,轉身向公孫瓚笑道︰“其實也不為難,騎兵攻不得關,卻可憑借速度迂回敵後,滎陽以北五六十里既是敖倉,只要攻取敖倉,何愁乏糧?將軍奇襲並據守敖倉,主力大軍隨後跟進,犄角之勢成矣,何愁攻不下虎牢關?”

    公孫瓚冷笑道︰“汝南許子將曾有評,說你曹孟德是奸雄,此言果然不虛。讓吾迂回敵後,甘冒被前後夾擊的危險的攻打敖倉,你卻坐收漁利,想得果然周全!”

    “兵凶戰危,打仗本來就是凶險之事,伯圭你既然不遠千里的來了,總不會只是找個吃飯的地方吧?要麼你為大軍前驅,要麼吾支應你回程的糧草,你這就回北平去吧。”

    袁紹一句話把公孫瓚逼進了死角,後者的臉上陣紅陣白,讓人不由擔心,下一刻他會不會再次拔劍出鞘,要跟袁紹也來一場火並。

    眾人各懷心思,擔心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也有人為公孫瓚擔心,卻欲言又止。

    將帳內情形盡收眼底,王羽在心里構建出了一張諸侯之間的關系圖。他很高興,不是因為掌握了情報,而是現在的形勢對他非常有利。

    公孫瓚的手已經按上了劍柄;

    袁紹和曹操的護衛瞳孔開始收縮;

    其他諸侯或是害怕被殃及,暗自後退,或是站定了隊,給手下發暗號,準備開始火並;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王羽突然朗聲長笑︰“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公孫將軍,王羽不才,願與將軍同往,攻打虎牢關!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8 編輯 ]

TOP

第三十二章 大義是為名

    “嘩!”

    又見請戰,眾皆嘩然,緊張的氣氛一下就消失了。

    和王羽在河陽大營的那次請戰相比,這一次,他的請戰給眾人帶來的不是驚訝,而是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果然……是個愣頭青啊,難怪會做出那麼多瘋狂的事呢。

    不少人都松了口氣,不滿者亦有之,更多的人則目露鄙夷之色,只有少數人皺著眉頭,陷入了深思。

    目露贊許之色的唯有王匡一人,有心人見狀,心中鄙夷之意更甚。

    有其父必有其子,傳說果然是充滿了謬誤的,一個有勇無謀的武夫而已,構不成多大威脅,操作得好,反倒可以利用,將其價值發揮出來。

    刺董只是因為運氣好;

    孟津大捷同樣如此,只是牛輔太無能,被殺了四個裨將就膽怯逃跑了,讓這小子白白撿了個大便宜;

    日前報過來的那場敗仗,同樣是陰差陽錯。傻小子本來就急著動身來酸棗呢,結果並州軍剛好就出現了,稀里糊涂的放棄了主要目標,跑去攻打韓浩的營寨。

    總而言之,這個傻小子威脅不大,又恰逢其會,剛好拿來做炮灰。

    袁紹臉色一下變得柔和起來,換成了一副長輩對晚輩說話的語氣,捻須笑道︰“很好,當仁不讓,報國當先,值此危急存亡之秋,便是要有這種意志。公孫將軍乃是宿將,精通韜略,戰陣經驗更是老道,鵬舉須得虛心向公孫將軍請教,以期更上層樓啊,呵呵。”

    “哼!”沒等王羽措詞辭謝,就听得耳邊一聲冷哼,聲音中盡是憤懣之意。

    不用轉頭去看,王羽也知道是誰,從揚聲請戰開始,公孫瓚冰冷的視線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不單如此,王羽還知道對方惱怒的原因。

    從目前的了解看來,公孫瓚應該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初來乍到,被韓馥刁難,袁紹擠兌,他的火氣已經很大了。剛剛如果鬧上一場,出戰之事也許就不了了之了,結果自己這麼一請戰,袁紹趁機敲邊鼓,公孫瓚就難以推辭了。

    孤軍?現在不是了,河內軍好歹也有數千人馬,而且是打過勝仗的精銳,這樣的友軍甘為輔佐,公孫瓚再推辭,自然有些說不過去。

    大義名分什麼的,袁紹也佔足了,一個晚輩後生都如此積極,你公孫瓚是當世名將,只有更積極的份兒,豈有畏縮不前之理?

    公孫瓚只是有些沖動,並不是沒腦子,這些理由都很粗淺,他不會想不通。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請戰把他徹底逼進了死角,以公孫瓚的性格,對自己沒點怨恨,那才奇怪呢。

    “軍情如火,事不宜遲,今日天色將晚,請公孫將軍明日一早便動身如何?將軍先行,大軍行動遲緩,確認戰果之前,不可輕動,本將與諸君統親兵跟進,為將軍吶喊助威,以壯行色,待將軍功成,再為將軍設宴慶功,何如?”

    袁紹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家伙,接應沒有,反倒假借觀戰之名,又搞了個監軍的名目出來,一點機會都不給公孫瓚留。

    “哼!”公孫瓚又是一聲冷哼,再狠狠瞪了王羽一樣,就此拂袖而去。

    袁術緊跟著也要離開,走到門前,突然又站住了,先掃了眼王匡,然後轉過頭,冷笑著對王羽說道︰“年輕人,做事要三思而後行,知道麼?動動腦子,不要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說完,他也走了。

    被三國以沒腦子而聞名的袁術這樣教訓,看來哥的演技已經到達了一定水準了,王羽很有啼笑皆非的感覺。

    如同當日在河陽一樣,他這愣頭青的形象是裝出來的。

    愚忠,是絕佳的保護色。韓浩就是因為有了這種印象,才中了緩兵之計,被王羽借刀殺人,一敗涂地。

    除了讓敵人低估之外,這種保護色可以帶來的好處還很多。比如會吸引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才,在三國這個亂世中,野心家固然不少,但忠義之士同樣很多。

    古人講究忠孝節義,近在眼前的愚忠,可能會讓人感覺不真實,進而產生疑慮。但如果是流傳在外的名聲,就不要緊了,只會讓那些心懷忠義的人更生敬重。

    最後,興漢這個目標,跟王羽的最終志向也沒有根本性的沖突。

    先用比較通俗易接受的大義名分將人才聚攏起來,然後潛移默化,用更進步的理念感染對方,經過艱難險阻之後,煉出來的就是真金了。

    這就是王羽平定亂世的大略,揚忠義勇武之名,只是實現這個計劃的第一步而已。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自己的計劃很成功。老爹王匡的愚忠之名,在名士圈子里流傳甚廣,自己只要循著這個方向表演下去,就已經足夠了。

    當然,在這個基礎上,自己需要再制造少許缺點出來,讓這個形象更加真實。

    “鵬舉遠來辛苦,明日又要出戰,也早點去休息吧。”

    袁紹向王羽淡淡的一擺手,然後轉向了王匡,做出一副很動情的神情來︰“公節,當日在洛陽,你我並肩作戰,為國鋤奸時,吾便知汝忠義,今日一見,王家竟是滿門忠烈,堪稱名臣啊!待他日討逆功成,紹必表奏天子,極言泰山王氏之功。”

    你才是忠烈,你一家都是忠烈!王羽在心中大罵,通過韓浩的供詞,他已經知道袁紹不懷好意了。

    王匡之所以在河內橫征暴斂,最初就是得了袁紹的授意。袁紹打的主意就是,利用王匡,聚斂錢糧,進而操控聯軍,達到他擴充實力的目的。

    王匡的作用還不止如此,被他搶了的河內豪強,怨恨都極大,若是袁紹幫忙主持公道,自然會極大的贏得豪強們的感激,進而得到眾世家的擁戴。

    不過,盡管王羽已經知道了袁紹的計劃,但後者只是算準了王匡的性情,很隱晦的暗示引導了一下,並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沒有證據,想指證袁紹就是不可能的。其實,別說沒證據,就算有證據,王羽也不打算跟老爹攤牌,因為他根本不會信,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了。

    “得盟主此言,匡敢不效死力?”被王羽嗤之以鼻的一句話,卻讓老王匡感激涕零。

    這就是三國時代的名士效應,四世三公的袁家,就是這麼牛。

    王羽知道這點,所以也不打算在這方面跟袁紹較量,除了武力之外,他最大的長處是見識。

    袁紹是個標準的世家子,看起來無懈可擊,其實漏洞卻多得是。在自己擅長的戰場上與之抗衡,然後靜待時機,等對方自己犯錯誤就足夠了。

    世家子多半都是樣子貨,不是因為他們的文才武藝不行,只是因為他們不擅長控制內心的**!控制不了**,最後就會被**毀滅,這是幾千年的歷史證明過了的。

    定下了戰略,軍議自然也沒必要繼續進行了,眾諸侯各自散去,卻很快又結成了一個個的小團體。

    陶謙向王匡打了個招呼,又朝王羽溫和的笑笑,便獨離開了,看方向,似乎是去尋公孫瓚了。

    其他人也是各有去向,最受追捧的,當然還是盟主袁紹;其次則是兗州刺史劉岱。

    據王羽的了解,由于地理、文化等諸多原因,兗州在大漢王朝的地位本就很高,兗州刺史也是水漲船高。

    劉岱此人在歷史上並不出名,但實際上,這人在兗州名士圈中的威望相當高,連袁紹與之相處的時候,都是客客氣氣的。

    而三國第一梟雄曹操,此時還遠沒成氣候,其對待劉岱的態度,只能用恭敬二字來形容。

    歷史和現實的差距真是很大呢。

    除了這兩人之外,就以王羽最受追捧了。

    第一個過來打招呼的,是張邈、張超兄弟,這二兄弟算是東道主,跟王匡又有故交,過來招呼並不奇怪。

    張邈是個相當溫和的人,弟弟張超則顯得很干練,也很積極。結合自己對那位引路人臧洪的印象,王羽不由懷疑,張邈這個首倡者,到底只是掛個名,還是另有緣故。

    張邈兄弟在聯盟中,起的就是個潤滑劑的作用,態度不能有太明顯的傾向性,簡單說了幾句,二人就告辭離開了。

    第二個過來攀談的人,卻讓王羽微覺意外,這人生得儒雅俊秀,風度翩翩,簡直就是名士的標版,連說的話,也無處不體現著文化人的身份。

    “鵬舉賢佷,那句莫愁前路無知己的詩句,卻是出于何典?听起來似乎很有韻味,但格律卻有些……嗯,難不成是你自己作的?這就難怪了……小小年紀,文武雙全,又有忠義之心,難得,難得,不過,作詩賦,不能只講究用詞隨性,也得有些考據才好,他日有暇,不妨來找……誒,差點忘了,你與伯喈公……融卻是班門弄斧了,告辭,告辭。”

    直到這人自說自話的走了,王匡的介紹才姍姍來遲︰“這位是北海孔文舉,乃是……”

    孔融麼?剛才里面吵架,他一直不出聲,卻對一句胡亂引用的詩句這麼感興趣,也是個妙人呢。跟此人搞好關系也是有必要的,好處僅次于公孫瓚啊。

    望著孔融的背影,王羽若有所思。

    再來的是喬瑁。這人跟王匡沒什麼交情,不過他跟劉岱的關系比較惡劣,袁紹對劉岱籠絡得很,他在那邊自然不怎麼遭待見。

    另外,公孫瓚和袁術那邊,對劉岱的態度也差不多,喬瑁在聯盟中很有些里外不是人的意思,找上王羽父子,就不怎麼奇怪了。

    這人尋的話題比孔融更有趣,例行的寒暄了幾句,便問道︰“賢佷少年英雄,可婚配否?”

    “尚未,不過……”有老爹在場,這種話題,王羽是不能自行回答的,王匡當然要說明情由。

    其實喬家也是世代官宦,家世遠在蔡、王兩家之上,若是能結成親眷,對王匡來說也屬高攀,不過,他畢竟是以忠義為先的人,當然不肯毀諾,另攀高枝。

    “是伯喈公的千金?可是,據瑁所知,似乎衛家也……”喬瑁顯得有些意外,他對王家、蔡家的情況所知甚少,但卻似知道點其他的隱情。

    “也罷,此事容後再議,不是瑁有意壞人姻緣,實在是賢佷少年英雄,讓瑁見而心喜。其實就算蔡、王兩家結了親,我喬家也可以庶女嫁之……近年來,我喬家男丁不旺,女兒卻生了不少,樣貌也都還算周正……”

    引起王羽興趣的話題,喬瑁不肯繼續多說,而是話鋒一轉,絮絮叨叨的說起喬家的家事來。

    王羽本有意追問,可王匡卻听得津津有味,一副深有感觸的模樣,與喬瑁聊得頗為火熱,王羽也不好打擾,只能暫且按下了疑慮。

    同時,隨著話題的進行,另一個疑問又浮現出來︰皖城喬家,很多很漂亮的女兒……不會是……

    望著滿面笑容,頗為英俊的喬瑁,王羽陷入了沉思。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8 編輯 ]

TOP

第三十三章 籌謀須在先

    “鵬舉,你為國請戰,固然勇氣可嘉,為父也是頗為欣慰,不過,你選擇的時機卻不大好……公孫將軍乃是當世名將,你惹惱了他,還要跟他並肩作戰,恐怕……唉,莫要蹈了為父的覆轍才是。”

    與有敵意的友軍一同作戰,會有什麼樣的麻煩,王匡已經深有體會了。盡管對王羽已經刮目相看,可回程的路上,老人還是憂心忡忡的念叨起來。

    “不然,還是上門道個歉吧,或者……”

    “父親不必擔心,那韓浩不過是地方豪強,常年與山賊流寇打交道,眼界自然高不起來,所以才那麼沒見識,不明大義。公孫將軍乃是當世豪杰,打的都是大仗,殺的都是胡虜,威名赫赫,震爍中外,這樣的英雄,豈會計較這點小事?必然先國家大義,而後私人恩怨。”

    “此言倒也不錯。”王匡微微頷首,表示贊同,“不過,為父听說,公孫伯圭心氣極高,脾氣也有些……鵬舉你此番惡了他,總是要設法彌補才好。”

    “孩兒心中已有定計,保管沒有後患,父親放心便是。”

    王羽當然不會好端端的就跑去得罪公孫瓚,他的沖動都是故意裝出來的,實際上他存心要跟公孫瓚搞好關系,最好能結成同盟。

    和公孫瓚結盟的好處非常多,一時難以盡數,最實際的兩項就是人才和貿易。

    人才不用說,公孫瓚手下那位大神,比他本人還有名,常山趙子龍!

    從劉備的經歷可以得知,公孫瓚對趙雲並不怎麼看重,就算有人當面挖角,他都不在意,當然,前提是雙方的關系足夠好。

    劉備和公孫瓚是同窗,這個王羽沒法學;一起去逛青樓,雙方的關系又沒那麼熟絡;現在有個能當戰友的機會,王羽又豈肯放過?

    趙雲是個很重忠義的人,想籠絡他,必須跟公孫瓚搞好關系,得到後者認可後,潛移默化的慢慢攻略,日久生情誼,同食同住什麼的……歷史上的劉備就是這麼干的,所以,這也是王羽能想到的最佳策略。

    另外,冷兵器時代,騎兵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王羽預定的爭雄目標是中原,沒有一支強大的騎兵怎麼行?

    想要組建騎兵,精通騎術的士兵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穩定的戰馬來源。

    大漢朝的戰馬產地有三個,西涼,幽州以及河套。原本以漢武時期收服的河套之地最大,但如今國勢摧頹,反是幽州和西涼的供應量更足些。

    西涼地方大,幽州則是形勢好。

    除了恭維話之外,王羽對公孫瓚的評價都是事實。這位白馬將軍在幽州可謂威名遠揚,只要看見他的白馬,諸胡就已聞風喪膽。

    打的仗多,勝率又高,繳獲自然也多,找公孫瓚買馬,自然也是物美價廉,頂多就是路途遠點。當然,路遠不要緊,關鍵是有貨源,賣家也肯賣。

    其他的好處姑且不論,單就這兩項,已經足夠王羽花點心思了。

    不過,結盟是一種對等關系,以雙方目前的實力對比,再考慮到公孫瓚那驕傲的性格,別說結盟,就算想依附都有問題。

    王羽學不會劉備那種能屈能伸,再怎麼想達到目標,他也不會跑去給人當小弟。想要結交公孫瓚,就只能不走尋常路。

    和盟友一樣,仇敵的地位其實也是對等的,與其示好而不得,不如直接惹對方發怒,借此加深印象。

    剩下的,就只有善後問題了。

    所謂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濃,只要善後得法,相逢一笑泯恩仇而來的朋友,比正常情況得來的更貼心。正如後世那句名言︰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

    想到這里,王羽突然記起一件事,跟公孫瓚有聯系的名人,不僅是趙雲,劉備三兄弟也是。可惜這三人似乎地位太低,沒資格進中軍,公孫瓚的隨從中,並沒有形象特異的人。

    不過也沒關系,馬上就要並肩作戰了,還怕沒機會見到馬?

    對這仨人,王羽沒太多想法,拉攏劉備倒是沒啥問題,這人現在還沒起家,隨便給點好處就能博得相當大的好感。但這人應該也是一代奸雄,他的好感根本沒意義。

    另外兩個都是牛人,可是,只要演義小說有一半的真實度,挖他們的角就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除非劉備先掛了,而且還不能跟自己扯上關系……

    好吧,這事兒顯然很難,犯不上為此多費心神,還是踏踏實實的搞定公孫瓚,進而攻略趙雲才是正經。

    “還有一事……”王匡欲言又止,顯得有些為難。

    “與敵情有關?”王羽在帳外听到了一些軍情的情報,但對駐守虎牢關的胡軫卻沒啥印象。

    “敵情等下再說,為父想說的,和你蔡伯父和佷女有關。”王匡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埋怨道︰“佷女才貌雙全,是不可多得的女子,鵬舉啊,你要惜福才好,之前我與你蔡伯父從盟津啟程,你就未曾與佷女告別……”

    “父親,孩兒知道了。”王羽撓撓頭。他本來是要去的,結果跟方悅談著談著,就忘了時間,給耽誤了。

    還是前世形成的慣性啊,對離別的態度,遠不如通訊不發達的漢朝重視,卻是忽略了這些禮節。

    “幾日前,從洛陽方面傳來風聲,說河東衛家仰慕佷女才貌,有求凰之意……那衛氏乃是西漢名相衛綰之後,是大漢數一數二的名門,在河東的影響力巨大。如果能得到衛家的支持,反董大事則更添幾分成算……盟主頗為意動,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瀾,這說法一時也是喧囂塵上……唉!”

    “河東衛家?不會是個叫衛仲道的病秧子吧?”王羽微微一愣。

    “咦,你也知道衛家公子?”王匡也很意外,不過他也沒想太多,河東衛家名氣甚大,與河內也不遠,兒子听到點風聲很正常。

    “衛公子是文弱了些,不過,是不是因病而至,為父就不知道了。想那衛家何等家世,總不至找不到好郎中,縱有些小疾,應該也不足為患。”

    成親不到一年,就吐血死了,沒病才怪!

    王羽對老爹的說法很不感冒,不過他也沒反駁的意思,不過是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而已,自己乖乖的知難而退最好,非要惹到老子頭上的話,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蔡伯父的意思如何?”

    “伯喈兄當世大儒,學問人品都是頂尖的,自然不會輕信諾而重榮華。不過,他現在一心只想著進京修史,若是得罪了那衛家,恐怕……”王匡搖搖頭,愁眉不展,這種內外交迫的復雜局面,原本就不是他擅長應對的。

    听到蔡氏父女沒有動搖,王羽放下了最後一點心事,干脆利落道︰“那就不要進京好了,在哪里不能修書,何必非得去那種凶險之地?”

    “修史不進京?那怎麼成?”王匡看看王羽,只是搖頭。

    “你最近行事頗有決斷,為父卻是忘了,你如今不過年方十六,見識尚淺,卻是不懂這許多道理……旁的不說,單說修史要查證的資料,也只有皇家和官署的藏書才足敷使用,若是書中不足,還得向他人求證。除了京城,又有何處聚集了如此眾多的學者?”

    “這倒是有點麻煩……”王羽有些撓頭。

    歷史上,蔡邕進京就是一系列悲劇的開始。才女蔡文姬嫁了一個病癆鬼,婚姻只維持了一年,以衛仲道咳血而死告終。

    然後王允設計除掉了董卓,掌權後把蔡邕抓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怕受到牽連,衛家以無後的名義,將蔡琰趕回了娘家。

    最後,蔡邕慘死獄中,蔡琰則在戰亂中被人擄走,賣給了匈奴人,輾轉幾十年,方才重回中土,卻早已物是人非。

    就算沒和蔡家父女發生任何交集的前世,每當讀到這段歷史,王羽都深覺遺憾,恨不能恰逢其時,來個英雄救美。

    現在,佳人和自己已經有了婚約,歷史已經出現拐點,他又肯讓歷史再拐回那條黑暗之路上去?

    看來,在賈詡家人之外,自己又多了個任務,至少得把皇家藏書搶回來,才有可能讓老丈人回心轉意,打消進京的念頭吧?

    當然,就算搞不定這事兒,老丈人非得進京不可,也不能讓妹子一起跟去,此外還得搞點保護措施……

    總之,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棘手,自己要多努力才行。

    “此事倒是不急,不過,父親,有些事須得主意一下,您和蔡伯父還是不要住在主營了。孩兒入營前,文則正在立寨,為了以防萬一,你們搬出來好了,孩兒留下一半兵馬……”

    “那怎麼行?”王匡大急︰“鵬舉你切莫輕敵,那胡軫雖然名聲不顯,卻也是行伍出身的宿將,其麾下的猛將華雄,有萬夫不當之勇,在虎牢關前已經連斬了十多名悍將。若非你與公孫將軍同往,為父又豈能放心得下?分兵之議,萬萬不可!”

    “華雄?斬將?”王羽很驚奇,將領單挑決勝負這種事,不是虛構的嗎?

    “唉,此事也是一言難盡……”王匡長嘆一聲,開始說明起酸棗聯軍的戰況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7 編輯 ]

TOP

第三十四章 美人情深重

    月朗星稀,夜風微涼。

    帳內,燭光輕輕搖曳著,映出了兩個變幻不定的身影,前一刻還相距甚遠,下一刻卻交匯在一起,乍合即分,仿佛受驚了一般,又像是羞怯使然。

    燈下觀美人,玉人更妖嬈,蔡琰的性子有幾分清冷,平時給人的感覺是清雅幽靜,美則美矣,但卻少了幾分嫵媚,讓人難生親近之意,而是望之生敬,不敢褻瀆。

    不過,在燭光下,那張清冷的玉容微微有些朦朧,原本稍嫌寬松的曲裾也顯得縴合度起來,紅色的深衣映襯著修長雪白的脖頸,高雅之外,竟然又多了幾分性感的味道。

    王羽對漢朝的大多數東西都很滿意,唯獨不喜歡坐姿。對沒有習慣的人來說,跪坐,實在是一種很折磨人的姿勢。盡管王羽的忍耐力非凡,但他還是傾向于少點坐著見人。

    但此時此刻,他卻沒有半點心思糾結于此,令他煩惱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該說點什麼話題才合適。

    “風,好像有點大……”話剛出口,王羽就大覺不妥,恨不得回手搧自己一下,這不是廢話麼。

    不過,除了廢話,他真心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是攻打虎牢關,還是和諸侯們的勾心斗角,又或對公孫瓚的圖謀?這些東西找賈胖子聊聊還有點意思,拿來對妹子說,純屬煞風景啊。

    蔡妹妹感興趣的那些事,自己又不懂。音律肯定不行了,抄詩倒是能抄幾首,可是,且漢朝對詩詞的重視有限,就算真如唐宋一般也不行啊。

    白天孔融的話猶在耳畔,蔡妹妹的才學未必比孔融差多少,萬一她要深入探討,那可就抓瞎了。

    “王家哥哥,听說你今天在中軍帳念了句詩,似有離別勉勵之意,是麼?”佳人軟語,帶著幾分水鄉的味道,在寂靜的夜里,听起來十分悅耳,不過,王羽頭上卻有點冒汗。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自己只不過是為了增強語氣,想給人留下的印象更深刻點,這才掉了句書包,報應怎麼來得這麼快啊?

    王羽可以笑對千夫指,冷眼觀萬軍,然而,在那雙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的注視下,他卻感覺壓力很大。

    好在……哥事先早有準備,否則真的要出糗了。

    “上次與妹子分別的太倉促,一時沒來得及送行,羽心中一直覺得遺憾。來酸棗的路上,回想當日的依依惜別之情,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首曲子……”

    “喔?”

    蔡琰美眸中閃過一絲亮色,語氣中也帶了幾分欣喜,“和上次的一樣嗎?王家哥哥的曲子雖不合音律,但意境卻好,上次的垓下曲,豪雄之中愈顯壯烈,難得的是,其中還有幾分纏綿婉轉之意,難怪原曲名叫做霸王別姬……今次的曲意,莫非是離別之情麼?”

    “正是,曲名︰送別……”

    比起抄詩,抄曲子比較沒壓力,給真正的儒者听,也許會被嗤之以鼻,但蔡美女卻來者不拒。不合音律不要緊,哼的跑調也不要緊,只要意境好,能觸發靈感就行。听完後,她會自行修正,使其成為符合這個時代樂風的曲子。

    要不,怎麼是樂神呢?

    正因為蔡琰的這個本事,王羽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弄幾首軍樂出來了。對于激勵使其和增強凝聚力,軍樂有著相當積極的作用,只是後世的軍歌恐怕很難引起共鳴,抄古詩倒是可以考慮,反正需要的只是意境……

    不過,這樣一來,問題又回到原點了,王羽有點頭疼。

    “芳草萋萋,笛聲悠悠,夕陽西下,長亭送晚……”

    其實王羽哼的曲子有點跑調,但蔡琰卻依然體會到了原曲中的意境,只見她星眸半閉,俏臉上盡是悠然神往的神色,專注的模樣,看得王羽都是一陣心醉。

    “好一曲送別,王家哥哥,你在音律方面的天賦,可能尚在小妹之上呢。”曲調的主旋律很短,很快就結束了,蔡琰睜開眼楮,美眸閃閃發光,映得燭火都更亮了幾分。

    王羽汗顏,後世的音樂,與漢朝的孰高孰低,確實不好說,不過,藝術這東西,總是有共通之處的。

    “妹子喜歡就好,因為路上想起你,一時福至心靈,這才有了此曲,說起來,此曲本就有妹子一份呢……”

    盡管已經很注意了,不過,王羽的言辭還是有些過于直白,好在現在是漢朝,而不是禮教森嚴的南宋和明朝,女子受到的約束沒那麼多。而他二人又有婚約在身,倒也不算逾禮唐突。

    “嗯。”蔡琰垂下臻首,低低的應了一聲,從雪白的脖頸上的那一抹艷紅中,王羽窺見了幾分女兒心,帳內的氣氛,也有了幾分曖昧不清的味道。

    沉默良久,蔡琰才再次抬起了頭,輕輕問道︰“王家哥哥可知父親要去洛陽之事?”

    “知道。”

    蔡琰幽幽說道︰“父親性子耿直,不知變通,當日便因此觸怒了先帝,險些……如今天下紛亂,洛陽城正是要沖之地,父親若貿然前往,前途委實難料……就算洛陽城無事,可城中的權貴卻未必對父親有什麼好臉色,小妹很擔心。”

    王羽心下雪亮,自己已經過了最後一關,得到認可,正式成為蔡妹妹的依靠了。

    這個女子冰雪聰明,對如今的局勢,和自家的處境有著清晰的認知,所以,她婉轉的提出了請求,想讓自己設法阻止蔡邕進京。

    不過,老爹那邊說的也很清楚,因為顧慮蔡琰,蔡邕本來還有些猶豫,可雙方的關系一旦最後確定下來,那老人就沒了牽掛,要義無反顧的奉詔去洛陽了。

    想阻止他,光憑對方的好感是沒用的,得有點實際的東西,對老人修史的執念有所幫助才行。

    “妹子放心,我已經听父親說過此事,並擬定出計劃了,只待時機一到,便可輔助實施。在此之前,我等須得設法拖延伯父行程。此事卻也不難,嗯,明日我就將率軍西進,攻打虎牢關,屆時戰亂一起,妹子便可以此相勸,暫時拖住伯父……”

    “那,父親若是要繞路,或者戰事結束了呢?”

    “我若取勝,洛陽必生變故,到時候,伯父就算想去,也去不得了。”談到征戰之事,王羽一下就找到了狀態,霸氣畢露道︰“胡軫、華雄,不過二莽夫耳,妹妹放心,為兄必手到擒來,待凱旋之時,便正式向伯父提親,迎娶你過門。”

    一口氣說完,王羽覺得非常暢快。

    就是這樣才對,那麼婆婆媽媽的干嘛?既然喜歡,就直接娶了唄,娶回家再慢慢欣賞不遲,何必將鮮花放在外面,讓那些不知死活的癩蛤蟆覬覦呢?

    相比于王羽的霸氣外露,蔡琰則是低頭不語,臉上的紅霞愈發的濃重了。

    王羽也不著急,坐得穩如泰山,靜候答復。

    良久,羅袖微動,一雙芊芊素手拂過琴弦,一曲古韻油然而出,琴聲纏綿婉轉,似有說不盡的情義蘊含其中。

    曲子很動听,王羽雖不通音律,也能听出幾分意境來,可他卻有點傻眼。以曲傳情,很風雅,也很浪漫,但若是听者只會說很好听,那就有點煞風景了。

    他不會,可也知道,這種時候,應該有應有答才對。

    臻首微抬,明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繼而化成了一縷柔情,輕輕系在王羽心頭。下一刻,朱唇輕啟,一把天籟般動听的歌聲悠然響起。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鳳求凰?

    王羽不通音律,也不懂詞賦,但這詞句的措辭並不深奧,一听即明。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佳人的善解人意,也驅散了王羽的煩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靜靜欣賞這動人的歌聲、琴曲,感受名傳千古的蔡文姬獨具的魅力了。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從這一刻開始,直到永遠,這份魅力永遠不再凋零,並且自始至終,為自己所獨佔,還有比這更讓人心神迷醉的嗎?

    漢末三國的旋律,果然不僅僅是沙場爭雄。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7 編輯 ]

TOP

第三十五章 成敗轉頭論

    一夜無話。

    第二天,進軍的行動也順利進行,公孫瓚不知是想通了,還是自認晦氣,領了五日的干糧後,就把隊伍拉到了營外,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公孫瓚這三千人馬,是他的親衛,也就是名震天下的白馬義從。公孫瓚酷愛白馬,在軍中選拔善射之士組成了這支近衛軍,全軍上下,一水的白馬!

    戰力到底如何,王羽尚未親見,不好評說,只能從前世的記憶中腦補,不過,當他真正看到這支強兵時,第一時間感覺到的,卻是其驚人的視覺效果。

    中世紀的西方,能找到一匹白馬騎的,都得是王子那種身份,故而才有白馬王子的說法。而現在,出現在王羽眼前的,是整整三千匹白馬!

    三千騎排成了一個大方陣,背對著朝陽,反射出了一片夢幻般的銀色光芒!

    “這實在是……太奢侈了。”王羽驚嘆。

    這是他見到的第二支名聞後世的三國強兵,第一支是高順的陷陣營。

    那支部隊的雄武,他沒有親眼看到,不過通過目擊者的描述,他卻可以想象出來。陷陣營給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無堅不摧!

    不到千人的步兵,正面攻打上萬人的營寨,一鼓而破!就算對手準備不足,也足以驗證其強了。

    而眼前的白馬義從,王羽相信,無論是誰,第一時間肯定會被視覺震撼到,從而忽略了其他。連他這個自我控制能力很強的王牌特工都是如此,其他人又豈能免俗?

    想到自己搜羅全軍,差點連驢都拉上,好容易才湊出了不到一千匹馬,為此還被賈詡詬病,人家卻是一支完整編制的白馬部隊,王羽感覺一陣心酸,差距太大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高興起來,公孫瓚果然很有料,選他做盟友,確實選對人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主要目標在方隊的哪個方位呢?

    想到趙雲,王羽再顧不得看馬,視線在騎兵身上逡巡起來。

    “好漂亮啊……”來送行的蔡琰也被震撼到了,再怎麼清冷,畢竟也是個少女,對美麗的事物天生就沒什麼抵抗力。

    女孩驚嘆的樣子很美,可王羽卻有點不自在,他哼哼道︰“將來我搞一支更漂亮的部隊給你做親衛。”

    蔡琰俏臉一紅,收回注視白馬的目光,飛快的在王羽臉上打了個轉,眼神似嗔似喜,含羞帶怯。

    放在後世,王羽的獨佔欲是不怎麼成熟的表現,可放在這個時代,卻可以理解成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直接而霸道,本來就是王羽的重要特征。女孩並不會為此而惱怒,心里反而有些喜滋滋的感覺。

    對她來說,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戀是最令人向往的,但即便是那段傳說,結局也是不盡如人意的。王羽的文才失靈時不靈,但主見卻很強,霸氣外露的他,帶給女孩的是一種異樣的感受。

    想到第二次見面時的那首歌,女孩思緒飛揚。

    霸王與虞姬麼?那同樣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呢。

    “鵬舉啊,你把泰山兵都留下,似乎不太妥當啊,郡兵……”出征在即,留給王羽的私人空間不多,還沒等他盡情欣賞夠未婚妻含羞帶怯之美,老爹便憂心忡忡的開了口。

    “父親,公孫將軍的兵馬如此雄壯,咱家的兵就不用拉出去賣弄了吧?不如抓緊時間,讓文則好好練兵,順便也能護衛您和蔡伯父,免得……”

    “話雖如此,可是……”

    王匡抬頭看看,友軍的實力毋庸置疑,如此精選出來的騎兵部隊,怎麼也不可能是樣子貨。讓他擔心的是友軍的態度,從河內軍出現開始,公孫瓚的視線就一直沒往這邊移動過,只顧著跟送行的袁術等人攀談,冷漠的態度可見一斑。

    “父親只管安心,公孫將軍乃是當世英雄,怎會不識大體?”王羽口是心非的安慰著老爹。

    在騎兵陣列中的搜索,沒有任何收獲,白馬義從的騎兵,都是威武雄壯之士,想單從外型上就分辨出哪個是趙雲,眼力再好也白搭。這事兒只能暫時放放,等日後再明查暗訪了。

    他的注意力已經轉向了公孫瓚。

    其他諸侯也要率輕兵,隨後觀戰,所以袁術等人與其說是在送行,還不如說是在表明立場,順便商議些秘事。

    看起來,袁術、陶謙以及公孫瓚的關系很好。根據老爹的說法,陶謙和公孫瓚曾經在西涼並肩作戰過,而袁術與公孫瓚,大概就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種關系,兩邊跟袁紹都不對付,所以結成了同盟。

    如果自己成功和公孫瓚結盟,豈不是和這二位也……

    對這個小說里未曾出現的關系,王羽已經見怪不怪了,所謂春秋無義戰,亂世中,這種分分合合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這個聯盟的實力似乎弱了點,而且勢力比較分散。相較于袁紹那邊的陣容,差了一大截。

    沉思間,公孫瓚那邊的商討已經結束了,最外圍分出一人,朝著王羽走了過來,似乎是來接洽的。

    “王小將軍,時辰不早了,是不是可以開拔了?”此人面帶微笑,話說的也很委婉,不過,在此人說話的同時,公孫瓚看向蔡琰的冰冷眼神,卻表達了另一層意思。

    顯然,白馬將軍很不耐煩。這位使者,或者說是傳令兵傳達的意思,是經過加工的。

    王羽打量了一下來人,此人面白唇紅,耳垂甚長,從面相上來講,這叫富貴相。從前世了解的情報中推斷,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敢問尊駕大名。”

    “不敢當,我本漢室宗親,姓劉,名備,字玄德,乃是中山靖王……”

    果然是他!

    看著眼前這個態度恭謹,眼神卻很堅定的人,王羽腦海中的那位劉皇叔的形象,先是模糊,然後再次清晰起來。

    劉備的確是個草根,同是草根,但他和賈詡的隨波逐流不同,他是個有志向,卻有些自卑的草根。

    因為志向很遠大,所以,他無法做到賈詡那樣的從容淡定,無時不刻的將祖宗的名諱掛在嘴邊,向身份更低微的人展示尊貴的身份,在身份高于自己的人面前,維持尊嚴。

    可敬且可嘆。

    從草根到皇帝,劉備的奮斗史是相當勵志的,自然值得尊敬;可若非他這種心態作祟,他也許會有更高的成就。

    “原來是玄德公,久聞大名,失敬,失敬。”心念電轉,王羽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親切的笑容。

    “王小將軍竟知玄德之名乎?”王羽的態度讓劉備受寵若驚。

    他自中平元年起兵,至今已有數年,打過幾次勝仗,但名聲卻不算大。黃巾之亂席卷中原,豪強們各顯神通,處處皆戰,勝負都是常事,劉備那點戰績,確實不怎麼突出。

    王羽出道以來,總共也沒打幾仗,但因為對手的身份特殊,他的事跡很有傳奇性質,比打黃巾驚人多了。

    諸侯們表面上對王羽都不是很熱情,但劉備甚至,暗地里的議論多著呢,畢竟他割了董卓的耳朵!

    說來也巧,早在王羽之前,也有人靠行刺董卓揚了名,靠著這項功績,在招兵買馬的時候,得了許多的便利,讓劉備羨慕得難以安寢。

    那人就是曹操!

    其實,就在會盟之初,兗州的名士們還在極力宣揚此事,整日置酒高會,聊的話題,除了誅殺國賊之後,中興大漢的美好前景之外,就是唏噓于曹操的功虧一簣。

    結果沒過多久,河內和洛陽都有消息傳來,董卓又被人給刺殺了,而且這次還見了血!

    諸侯頓時啞然。

    曹操的刺殺行動,是借著身份之便,混到了董卓身邊,結果只是亮了一下刀,然後就落荒而逃了;而王羽的刺殺行動是潛入戒備森嚴的軍營,割了董卓的耳朵,然後一路從營里殺將出來。

    事實一擺,高下立判。

    早些時候,對待各路前來會盟的諸侯時,曹操是很熱情的,比張邈還像東道主。可面對河內來人,他表現得卻很冷淡。

    這背後有很多原因,不過,被王羽搶了風頭這件事,未嘗不是重要因素之一。

    有了王羽在,誰還記得他曹孟德當日也曾甘冒奇險呢?曹操再怎麼有氣度,也沒法上趕子往王羽身邊湊,他要是那樣做了,肯定會被人說成甘拜下風,成就王羽的另一段佳話。

    曹操也是個有大志的,他怎麼可能那麼做?

    袁術是從南陽過來的,孔則是從潁川出發。根據他們一行人的說法,王羽的名聲,在這兩個名士雲集的地方,已經無人不曉了。

    名士們對沙場爭鋒的興趣不是很大,大漢朝的名將太多了,再怎麼驚人的戰績,都不足為奇。

    以少勝多?誰能超過西楚霸王項羽,光武帝劉秀?兵強馬壯,又有誰能強得過封狼居胥的霍驃騎?開疆拓土?誰能勝過收復河套,北逐匈奴的衛大將軍?

    刺殺國賊,則是個新鮮理念。

    消息傳到潁川、南陽後,不知多少名士在慨嘆惋惜,恨不能以身相代,出現在王羽揮刀殺賊的那一刻……怎麼就砍偏了呢?

    如果王羽一刀砍死了董卓,大漢可能就會恢復和平,重現盛世之象;就算不行,兵災的規模也會小很多,西涼諸將很可能樹倒猢猻散,變成一盤散沙啊;如果……

    諸多假設,諸多猜測,听過兩地的情形之後,劉備甚至懷疑,王羽是不是故意砍偏的,他若真的一刀殺了董卓,還會不會有這種效果,真的很難講。

    如果董卓死了,王羽就是只個刺客而已,同樣會轟動一時,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名士們關注的焦點,很快就會轉向朝堂局勢的演變上面去。

    而董卓依然活著,那麼殺賊就是第一要務,隨著戰局的進行,聯軍的每一次挫折,每一次失利,都會加深人們的遺憾。

    這是一個持續性的效應,只要董卓不死,割了董卓耳朵的王羽,就會被人反復提起,哪怕是心存敵意之人,以鄙夷的口吻提起王羽,也不得不這樣開頭︰如果那一刀……

    如果易地而處,劉備自忖也會做出跟王羽相同的選擇,正如當日曹操拔出七星刀後,直接獻給了董卓一樣。

    盡管沒有任何實證,但劉備堅信,他們三個是一類人,有著相同的野望!

    讓劉備隱隱警惕的是王羽的果斷。

    依照各方的說法,王羽當時不是沖著董卓去的,他原本的目標是牛輔,遇上董卓純屬偶然。

    在那麼緊張的情況下,在那麼短的時間里,推演出了後續的諸多變化,並毫不猶豫的做了決斷,這種人豈止用果斷所能形容?

    是可怕才對!

    劉備切實的感受到了王羽的威脅,盡管後者和他處于同一陣營,甚至連很多想法都很相似。不過,正是因為這樣,劉備才認為王羽很危險。

    當然,王羽如今名聲大噪, 赫一時,已經是個大人物了,兩者身份地位相差太多,劉備也做不了什麼。

    倒是被這樣的人稱贊,讓他頗有顏面,投桃報李,他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的溫和了。

    “玄德公數破黃巾,乃是天下聞名的英雄,同懷報國之心,羽豈有不知之理?”

    听了王羽的恭維,劉備愈發容光煥發了,他繼續獻寶道︰“不敢當,委實不敢當,備無拳無勇,能擊破黃巾,全仗二位義弟之力,對了,等下上路後,容備向小將軍介紹二位義弟,同是勇力過人的豪杰,必然一見如故。”

    “正要相見。”王羽大喜,劉備此舉存了什麼心思還不好說,但卻正中他的下懷。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7 編輯 ]

TOP

第三十六章 梟雄劉玄德

    大軍啟程,按照主將公孫瓚的安排,白馬義從當先,陶謙的兩千丹陽兵局中,王羽的三千河內軍拖後。

    八千步騎組成的長蛇陣綿延數里,劉備很是花了點時間,才從後陣趕上來。

    “玄德,你與那王羽說了些什麼?怎地耗了這許多時辰?”看著姍姍來遲的劉備,公孫瓚略帶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伯圭兄容稟,”劉備在馬上施了一禮,從容答道︰“那王羽名聲不小,其實不過是個少年,行事雖莽撞,倒還算虛心,听說二弟三弟武藝精湛,便央著備,要去拜見求教。其意甚誠,小弟也不好推卻,故而……”

    “唉,玄德啊,你這處處與人為善的性子,讓為兄說你點什麼好呢?如今已是亂世,你多少要有幾分防人之心才好……”公孫瓚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劉備則是一臉嚴肅,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說了幾句,公孫瓚一擺手︰“罷了,我知你就是這脾氣,這些話說了也白說,仁厚也算不上什麼缺點,若有人能從旁提點一二,就更好了。倒是你那兩位兄弟,武藝當真如此精湛麼?那王羽行事孟浪,但武藝卻是驚人,在孟津曾以步對騎,連殺四將……”

    劉備微微一笑,道︰“算不上多精湛,不過世間傳言,多半以訛傳訛,說的再怎麼神乎其神,實際情況也未必就如傳言一般。”

    “玄德這話說的中听,與本將不謀而合,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啊。”袁術樂了,劉備這話一面自謙,一面貶低了王羽,正對了他的心思。

    “用刺殺這種小伎倆,暗算得手,算什麼英雄?虧得南陽那幫家伙自詡名士,居然為了這點小事而哭鬧不休,真是丟盡了我大漢士人的顏面。現在,又跑去向兩個……玄德,你那義弟是何官職?”

    “雲長是馬弓手,翼德是步弓手……”

    “哈哈哈哈……”袁術哈哈大笑,“向兩個小卒求教武藝,真不知他的武勇之名是怎麼來的,招搖撞騙罷了,哈哈,世人皆愚昧,古人誠不我欺也。”

    公孫瓚本有意問一下劉備兩位義弟的情況,結果被袁術這麼一打岔,問不下去了,只能陪著笑笑,算是湊個趣。

    他之所以大老遠的從幽州趕過來,勤王只是一部分原因,他主要是來結盟的,主要目標就是袁術和劉岱。

    他與幽州牧劉虞的矛盾日漸公開化,後者是漢朝宗室,有大義名分,又有冀州牧韓輔,青州刺史焦和幫忙搖旗吶喊,現在更是又加上了個袁紹。

    無論從軍事上,還是輿論上,不拉幾個有分量的盟友,公孫瓚都抗不住了。他的兵力雖強,但幽州實在太窮了,騎兵的耗費又大,被人包圍之後,由不得他不著急。

    所以,他不遠千里的跑來了酸棗。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被韓馥看破了目的,剛一到就被對方處處刁難。劉岱態度曖昧,袁術、陶謙已經成了他唯一能拉攏到的盟友,自不會為了些許小事就有什麼不滿。

    劉備面上表情不變,心里卻大是郁悶。他本就是打算借著貶低王羽的機會,趁機推薦兩位義弟,爭取得到看重,攬點任務過來。

    通過袁術、陶謙的介紹,他對虎牢關的戰事已經有了概念。

    這段時間,在虎牢關進行的戰爭,是以一種很復古的形式展開的,具體而言,就是以武將的單挑來決定勝負!

    在春秋早期,是這麼打仗的,當時諸侯國太多,兵少將寡,士兵平時都是農夫,所以產生了武將單挑定勝負的模式。

    不過隨著戰爭規模的擴大和軍隊的職業化,這種模式早就被淘汰了。兩軍對陣後,偶爾會來幾次單挑,也不過是戰前熱身,頂多對士氣造成點影響,不可能左右勝負。

    孟津之戰算是個特例。當時牛輔的兵馬剛經歷過一場炸營,剛恢復就倉促上路,士氣低迷到了極點,牛輔用兵又不夠果斷,這才被王羽的攻心計所擊敗。

    而虎牢關的情況則是另一種,無論諸侯聯軍還是西涼軍,都不願意血拼,都想保存實力。但這麼多兵馬聚在這里,不打也說不過去,所以復古戰法就應運而生了。

    之前兗州的各路諸侯都在關下打過轉。

    到了關下,派個武將去叫陣,關上的兵馬就出來列隊,也派出個武將來。兩邊乒乒乓乓打一陣,死了輸了就換人,一天打幾場,就算是在激烈交戰了。

    應該說,這算是默契戰。

    兩邊派的都是低級將校,死了不心疼,贏了就提拔一級,給點打賞。這樣的低烈度戰爭,打再久也無所謂。

    聯軍這邊,出戰的諸侯可以領雙份糧餉;西涼軍那邊,斬獲的將領首級可以拿去報功,其實,對胡軫而言,能保住虎牢關,滎陽的防線,就已經是大功一件了,董卓壓根就沒有反攻的意思。

    情況在近段時間有些變化,究其原因,還歸咎于王羽的孟津大捷。

    西涼軍那一戰敗的太慘,太窩囊,所以惱羞成怒了。胡軫不再派遣低級將校出戰,而是派出了驍將華雄,此人武藝極高,斬殺三流武將象斬瓜切棗似的,出戰的第一天,就連殺豫州刺史孔帳下二十多名武將,直接就把孔給打懵了。

    這還不算,孔是個名士,高談闊論他很拿手,統兵的能力,比牛輔還要差幾倍,結果遭受重大打擊之後,他驚慌失措,竟然帶頭跑了!

    將是兵膽,將旗一倒,豫州軍哪里還有斗志,于是,孟津河畔的那一幕重演了……

    孔之所以說話那麼刻薄,其實不是他脾氣不好,只是他確實很郁悶。

    孔之後出兵的是韓馥,韓馥的統帥能力還不錯,膽魄也不錯,冀州兵馬也比豫州軍強。倒是沒發生大規模的慘劇,不過冀州的將校卻也死傷慘重,連韓輔的心腹愛將潘鳳都被華雄一刀給砍了。

    韓輔撤兵的時候,也是灰溜溜的。

    搞不定華雄,這種默契戰就打不下去了,大罵西涼人不講規矩的同時,諸侯們也都很頭疼。

    曹操等人力主全軍出動,以堂堂之勢,粉碎胡軫的抵抗;可大多數人都只想著保存實力,希望其他兩路人馬有所突破,然後大伙兒跟進去撿便宜。

    想要實現後一個目標,默契戰就得繼續打,華雄就成了個大難題。

    這種時候,袁紹身為盟主,當然要有點擔當,其實袁紹自己也很想借機豎立威望,只可惜,他帳下的兩大猛將顏良、文丑被他派去執行其他任務了,不在身邊,他也是有心無力。

    結果,局面就這麼僵住了。

    然後,公孫瓚就出現了……

    听到只是這樣,公孫瓚自是松了口氣,但劉備卻另有想法。

    華雄很猛不假,可是自家的兩位義弟也是萬人敵啊!三兄弟是一體而同的,兩位兄弟斬了華雄,自己也跟著沾光不是?

    曹操也好,王羽也好,他們殺人越貨的都是為了什麼?

    揚名!有了名聲,什麼都好辦!別忘了,自家還有個宗室的身份呢!

    本來一切都挺順利的,結果個該死的袁公路好死不死的跳了出來,簡直就是個喪門星!

    一邊忍受著袁術難听的笑聲和各種垃圾話,劉備一邊想著辦法,琢磨著如何把話題重新引回正途。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一陣騷亂,一騎快馬穿過前隊,迅速向中軍疾馳而來,遠遠看著,就已經感受到了一陣慌亂之意。

    “報……”

    “講!”

    “河北岸有大隊人馬正在行進,如果有渡河之意,很快就會和我軍遭遇!”

    “什麼!”公孫瓚等人大吃一驚,“是西涼軍的伏兵?對方有多少兵馬?打的是何人旗號?”

    “屬下不知,只見煙塵遮天,隊伍極其龐大,外圍不見旗號,也許是隱于陣中了!”

    “傳令各軍,原地止步,列陣,準備迎敵!”公孫瓚勒馬大喝。

    對岸是河內郡,屬于聯軍的勢力範圍,但韓浩覆滅之後,河內的兵馬已盡在酸棗,西涼軍迂回過去也不是難事。

    “止步!”

    “列陣!”

    傳令兵揮舞著令旗,高喊著沿著隊伍跑動起來。

    緊張的氣氛迅速彌漫開來,步卒們緊張的握著武器,在軍官的叱喝下,面露恐懼之色,老半天都列不成陣勢,直如一盤散沙。

    相形之下,公孫瓚的本隊兵馬顯示出的,卻是強兵本色。

    騎兵們迅速上馬,飛快集結在一起,然後呈東西向展開隊列,遠在河內軍尚未集結起來之前,就已經列出了一個完美的雁行陣。

    望著手足無措,連輜重兵都不如的河內郡兵,公孫瓚從鼻孔中發出了一聲冷哼,不屑之極︰“哼!這等軍容,也敢妄言與某並肩作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泰山王鵬舉,果然徒有虛名,若非陶公的兩千丹陽兵也在,干脆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剛听到軍情時,袁術也有點懵,他的主力兵馬尚在魯陽,他是為了跟袁紹別苗頭,才輕兵趕到了酸棗,順便跟公孫瓚接洽。面對突如其來的敵人,他也是大驚失色,直到看了公孫瓚的軍容,這才放下心來。

    “話說回來,術早就听聞伯圭的白馬義從是天下強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公孫瓚頗為自得的笑道︰“呵呵,好說,好說,若公路有意,某可遣一千騎兵往南陽,為公路助戰,以示誠意。不知公路意下如何?”

    “當真?”袁術眼楮一亮。

    “君子一言……”公孫瓚將馬鞭交到左手,抬起右臂。

    “快馬一鞭!”袁術大喜,舉掌與公孫瓚相擊,“有我袁術在,必不使那妾生子給伯圭兄添亂!”

    “公孫將軍……且慢出戰!”兩人正打得火熱,卻見一騎快馬從隊伍末尾追了上來,定楮一看,正是惹人厭煩的王羽。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6 編輯 ]

TOP

第三十七章 寶馬贈英雄

    “哼!”

    看到來的是王羽,袁術冷哼一聲,給他留了個後腦勺;公孫瓚更絕,不動聲色的直接無視了王羽。只有陶謙還算厚道,向王羽露出了個微笑,不過卻也沒說話。

    王羽把兩位盟友得罪的太慘,陶謙再厚道,也不能不照顧盟友們的情緒。

    大人物都不出聲,劉備這個小弟,自然要為大佬們分憂,他沉聲道︰“王小將軍,軍情緊急,你還是嚴守本陣,勿要給敵人可趁之機才好。”

    “哼!”袁術很配合的又是一聲冷哼,斜睨著王羽,又掃一眼後陣亂哄哄的河內軍,極盡輕蔑之意。

    王羽不由有些好笑,盡管不知道真相,但劉備那句話顯然有所暗示,而袁某人則是照單全收了。

    其實,這次出戰,王羽根本就沒指望郡兵有什麼表現,他帶這些雜兵來,就是湊數的,他打定了主意要借力。

    想想看,有白馬義從這樣精銳在,還用郡兵打仗,那不是浪費資源是什麼?借力打力,自己享受勝利,這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

    王羽指指河對岸,笑吟吟道︰“公孫將軍,陶公,對岸來的是河內的兵馬,為助戰而來,各位不必緊張。”

    “河內還有兵馬?”

    眾人都嚇了一跳,對岸的軍隊人馬眾多,隊列龐大,據斥候的回報,怕不有上萬人,河內哪來的這許多兵馬?

    “如果都和這里這些的一個貨色,就算來再多又有何用?烏合之眾,徒耗糧草而已。”袁術反應的最快,不但第一時間就發出了嘲諷,順便還向公孫瓚問了一聲︰“伯珪,你怎麼看?”

    “土雞瓦狗耳,破之易如反掌。”公孫瓚的回答很符合他一貫的風格,言簡意賅,傲氣十足。

    得了公孫瓚的支持,袁術的氣勢更盛,他一臉傲慢的喝道︰“听到沒有?累贅廢物,就不要拉出來現眼了,王羽,你自覺點,趕快去傳令,讓他們都滾蛋!”

    陶謙一臉擔憂的看著王羽,按照王羽的性格,受了這樣的侮辱,說不定當場就要拔劍生死。無論是他傷了袁術,還是袁術的部屬傷了他,對聯盟來說都不是好事。

    公孫瓚自己也略有些悔意,他來酸棗是來拉盟友的,而不是得罪人的。

    王羽父子表面上和袁紹是一路的,但那似乎只是王匡的想法,王羽應該是另有打算的,否則他就不會先求援,後退兵,自行其是,完全不理會酸棗大營的命令。

    劉備的表情和陶謙差不多,但他心里到底怎麼想,連王羽都猜不透,更別說另外那幾個不太工于心計的人了。

    “哦?公路將軍當真想遣退對岸的河內人馬?你確定不會反悔?確定一切後果和損失都由你來承擔?如果是的話,那本人就不客氣了……”

    王羽的反應遠在眾人預料之外,讓公孫瓚等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疑竇滿腹,首當其沖的袁術更是被問得瞠目結舌。

    作為袁家的嫡子,袁術當然不是純粹的笨蛋,他只是城府比較淺,嘴也有點賤而已。

    王羽請戰的舉動令他不滿,王匡和袁紹的關系同樣是他的眼中刺,再加上王羽聲名鵲起,又讓他有些嫉妒,所以才有了前面那些刁難。

    不過,面對王羽氣定神閑的質問,他一時卻不敢作答,誰知道對方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有什麼玄虛啊?

    “這個……”他求助的望向公孫瓚和陶謙,希望得到點提示,或者達成共進退的默契。

    “鵬舉賢佷,你就不要賣關子了,若這一路援兵,當真有助益,公路想必也願意收回前言,不如就賣老夫一個薄面如何?”

    打圓場,還得靠老好人陶謙。劉備的脾氣口才也不錯,但他的身份太低了,之前由他出面是公孫瓚在發泄不滿,現在形勢微妙,就須得改弦易張了。

    “各位都與我父平輩論交,按理說,羽這個晚輩不該這麼咄咄逼人,可是,羽的一片好意被公路將軍這般詆毀,羽實在心有不甘啊。”

    順風使盡帆,翻盤在即,這個時候多給公孫瓚施加一點壓力,等到亮底牌的時候,就能多一分回報。只是演演戲就能達到目的,又何樂而不為呢?

    王羽對自己的演技還是很有信心的。

    “好意?鵬舉賢佷,到底……”陶謙抬頭向北眺望,只見煙塵漫天,越來越近,卻看不出什麼端詳。

    難道來的真是一支精兵,擅長摧城拔寨的那種?

    公孫瓚和袁術也是驚疑不定,如果真有一支擅長攻堅的精銳為前驅,那攻打虎牢關也不是不能商量的。攻城戰,傷亡本就集中在城牆的攻防戰的過程。

    視線一掃,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王羽知道,火候到了,他攤攤手,輕描淡寫的說道︰“其實,就是點糧草而已。”

    “糧草?”

    袁術的眼楮瞪圓了;

    公孫瓚也端不住架子了;

    陶謙手一抖,把胡須都揪下來了幾根;

    劉備更是差點從馬上栽下去。

    “嗯,糧草。”王羽一臉懵懂樣子,不知底細的人,準當他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不懂得那簡單二字代表的意義。

    “有……多少?”看看河對岸越來越濃的煙塵,再看看王羽,公孫瓚的聲音有些打顫。他激動啊,看這規模,這批糧草肯定少不了,正好解他的燃眉之急啊。

    “不多,也就二三十萬斛。”王羽神情不變,語氣也不變,但輕輕的一句回答,卻使得公孫瓚這樣的沙場宿將都是心神俱顫。

    不多?

    一斛是十升,一升是十斗,按照戰時一兵一日二斗粟米來算,二十萬斛糧食,夠五十萬大軍一月之用!酸棗的兵馬雖多,但若是得了這批糧食,省省用,也能用上半年了。

    僅僅供應現在的這些部隊的話,敞開了吃,也能吃上兩三年啊。

    這叫不多?

    “哪里來的這許多糧草……”袁術比公孫瓚還吃驚,陶謙和公孫瓚都是遠來,對洛陽周邊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

    自從戰事展開後,西涼軍一直就沒閑著,他們對和聯軍的主力決戰沒興趣,但卻對打劫興致勃勃。潁川、南陽、陳留,與司隸州接壤的各郡,無不遭過荼毒。

    西涼軍洗劫過後,聯軍再洗一遍,這幾個著名的繁華之地,如今已經滿目瘡痍,連根草都難找,上哪兒找糧食去?

    “咦?難道你……”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王羽笑眯眯的點點頭,證實了袁術的猜想︰“正是家父在河內籌集的糧草。”

    “報……主公,對岸的人馬都是運輜重的,有數百輛大車,民夫無數!”這時,公孫瓚的斥候又回來了,給王羽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明。

    “好,好!忠良之後,不愧是忠良之後啊,果然識得大體!”第一個做出反應的依然袁術,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他沒法不高興。

    王匡在河內的作為,早就傳遍了,廣為天下士人所詬病,袁術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和那些兔死狐悲的世家不同,他怨恨的是,王匡把收刮的錢糧,都無償的提供給了袁紹!

    名義上是給聯軍的,但袁紹是盟主,提供給聯軍,和提供給袁紹有什麼區別?

    袁術早就在懷疑了,他認為袁紹沒有把河內的錢糧都送到前線來,而是藏起來了一部分,以備私用。

    不得不說,最了解一個人的人,往往是他的仇人。

    袁術和袁紹本來就是親兄弟,從小就互相看不對眼,鬧翻了之後,前者更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後者的為人,這件事還真就讓他給猜對了。

    酸棗的糧草不足,但河內郡城卻囤積著相當數量的糧草,袁紹明明知道,卻只字不提。

    河內郡其實沒有陳留國富庶,但王匡走的是吃大戶的路線,張邈等人以收刮百姓為主。目標不同,收獲自然不能比,王匡綁架一個大戶的收獲,至少也能頂張邈破一百戶平民的家業。

    所以,河內郡的錢糧雖然輸出一部分到酸棗,但剩下的那部分,數量依然驚人。

    猜到王羽這批糧草的來源,袁術自然知道老對頭倒了霉,他笑得心花怒放,臉上的皺紋都綻開了,哪里還記得先前那點小小的不愉快?

    再看王羽時,他是越看越愛,恨不得生個女兒,然後嫁給對方。

    因為太高興,破天荒的,袁術居然向王羽道了個謙︰“鵬舉賢佷,叔父性子急,適才說話有些過分了,你別忘心里去哈。”

    公孫瓚、陶謙跟袁術不是很熟,還不覺怎樣,袁術帶來的那些幕僚將領,一個個都是眼楮瞪得溜圓,嘴張得老大。

    主公居然道歉了?這還是那個眼高于頂,脾氣暴躁的主公嗎?

    天!難道太陽打西面出來了?不就是二三十萬斛糧食麼?主公也不是沒眼界的人,咋就樂成這樣了呢?

    只有少數心腹才猜到了袁術的心思,知道自家主公為何忘形。驚嘆之余,都回憶王羽先前的作為來,越想越是心驚,難道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王羽不知道他們心里想什麼,否則一定會告訴這幫人,你們想多了,這一切都是誤會。老子眼里根本沒有袁術,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公孫瓚。

    公孫瓚的性格比袁術好多了,後者是世家子的性子,目空一切,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先前說了那麼多難听的話,最後也只覺得道個歉就夠了。

    公孫瓚的驕傲跟袁術不同,他的傲氣是百戰百勝而得來的,簡而言之,他是個講究人。

    “鵬舉,這份禮太重了些,這叫某如何……”公孫瓚搓著手,臉色赭紅,話說到一半,就不知如何繼續了。

    這份人情,讓他覺得有些沉重,尤其是他先前的態度還那麼惡劣。但是這份大禮,他卻不好不受。

    馬,尤其是戰馬,養起來的耗費是很大的。想要在長途行軍中,不讓戰馬掉膘,只能喂馬吃糧食。馬的食量又大,《鹽鐵論》中曾將馬的食量具體化過︰一馬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

    公孫瓚對此的體會極為深刻。

    白馬義從的戰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駒,盡管幽州不怎麼富裕,公孫瓚還是盡可能的給馬**料。這一次他來的匆忙,考慮的不周全,被韓馥等人擠兌得夠嗆,領到的口糧只夠人吃,完全不夠養馬。

    想到戰馬要掉膘,會死在歸途上,只有半數甚至更少才能回到北平,他的心都在滴血了。所以,他對王羽的態度才那麼差。

    現在王羽突然送上一份大禮,他可不象袁術那樣沒臉沒皮,老半天都轉不過這個彎。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公孫將軍殺胡虜,保邊疆,正是我輩武將的楷模。羽生怕這批糧食送不到將軍手上,這才出此下策,邀將軍一同出戰,得罪之處,還請將軍見諒。”說話時,王羽滿臉都是崇拜,十足一個見到心儀英雄的少年。

    公孫瓚愈發感動,臉漲得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了。

    酸棗大營的那幫人,不是自己的對頭,就是騎牆的,這批糧食進了大營,能分到自己手上半成,就得燒高香了。

    當然不能運進去!

    王羽那法子,雖然開始讓自己有些惱火,但卻都是為了自己好。現在糧食到手,戰馬無憂,都是眼前這位少年的功勞啊!

    “賢弟高義,今後你我就以兄弟相稱,但有事,便盡管道來,只消我這個做兄長的能辦得到,定叫賢弟如願以償!”

    想了想,他又意猶未足的一揮手,吩咐道︰“賢弟當世英杰,怎能沒有好馬?玄德,把我那匹馬牽來,讓賢弟過目!”

    劉備驚詫莫名,提醒道︰“伯珪兄說的,可是那匹神……”

    “就是那匹馬!”公孫瓚大笑道︰“紅粉送佳人,寶馬贈英雄,一匹馬而已,不能盡償賢弟盛情美意,只是略表心意罷了。”

    听了這二人的對答,王羽大喜,白馬公孫瓚,果然是性情中人,這一注自己算是押對了。

    “長者有賜,不敢辭也,伯珪兄的美意,小弟愧領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6 編輯 ]

TOP

第三十八章 縱馬任西向

    古人講究謙遜,此時在場的兩個人,就曾在歷史上演出過那麼一出經典戲目︰三讓徐州。

    劉備是真的不好意思要徐州嗎?當然不是,只是故作姿態罷了,陶謙也未必不懂對方的心思,但是,正如皇帝繼位也要推辭兩次一樣,這種形式總是要走的。

    不過,禮節這東西也是因人而異,公孫瓚傲氣雖然也很盛,但其為人磊落,不拘小節是個性情中人。

    只看他對劉備的態度就知道了。對這位同窗,他還是很照顧的,但激動起來,就顧及不了那麼多了,隨口就吩咐對方去牽馬。

    劉備表面上還是那麼淡定,但王羽知道,這位劉皇叔胸中也是有溝壑的,後來曾為了呂布稱他為賢弟,而怫然不悅,如今為公孫瓚牽馬,想必也是很不爽吧?

    當然,他不會表達出來,因為眼下,公孫瓚是他唯一的依靠。不像他和呂布在徐州重逢時,已經貴為一州刺史了。

    總之,觀察劉備很有趣,和公孫瓚相處,同樣不需要計算太多,只要本色出演,就足夠博得對方的好感了。

    謙讓什麼的,根本沒必要。

    “哈哈,鵬舉果然爽快,少年人,就是要有這種當仁不讓的氣勢,好,很好。”正如王羽所料,公孫瓚是個很純粹的武將,見王羽爽爽快快的換了稱呼,接受了禮物,他當即大喜。

    這個人情太大,先前他對王羽的態度又很差,不做點什麼,他心里就悶得慌。

    他本來還有點害怕呢,怕王羽跟劉備似的,要保持什麼君子之風,那就煩死了。還好,對方也是個爽利人,想想也是,能做下那許多大事的人,豈能是個婆婆媽媽的人?

    “鵬舉,河內的郡兵竟有如此規模嗎?”

    王羽過來解釋前,已經下達了命令,讓手下的郡兵去對岸匯合,一同搬運輜重。

    望著兩岸黑壓壓的人群,陶謙有些吃驚,人數似乎太多了點,要說是民夫吧,對岸那些人穿的又都是軍服,著甲的比例都不低。

    “哦,不都是郡兵,韓浩的兵馬被擊潰後,我率軍回返救應,收攏了不少潰兵。新敗之軍,讓他們上陣肯定不行,但搬運輜重卻是正好。其實,有伯珪兄的精銳在,再加上陶公的丹陽勁卒,羽手下這些兵,也只能做這個了。”

    公孫瓚面色古怪,沉吟不語。

    他心里確實是這麼想的,但兩邊的關系剛改善,他也不好直接附和,口是心非的說話,他不擅長,也不屑為之,所以也只好裝深沉了。

    陶謙卻听出了點弦外之意,他遲疑著問道︰“鵬舉,難道你早就有意攻打虎牢關?憑現在的軍力,能打得下?”

    老陶謙脾氣確實不錯,但做官做了幾十年,手腕和謀略都是有的。

    他很清楚,袁紹沒表面上那麼大度,王羽給這位盟主來了個釜底抽薪,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而從王羽的種種作為看來,這少年同樣不像傳聞中那樣魯莽沖動,他的很多行為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陶謙相信,王羽既然敢虎口奪食,那他應該就有相應的計劃,來面對袁紹的打壓和質疑。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攻下虎牢關,收獲一場大勝。

    可是,就憑現在這樣的軍力,可能嗎?

    王羽從容答道︰“羽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想要實施的話,還得看具體的情況,若是有隙可趁,羽斗膽,請二位听我調遣,破敵建功;若是沒有機會,羽也不會勉強從事,袁盟主那邊,我自有辦法交代。”

    “不用怕,有我在呢,怕那個妾生子作甚?”袁術拍著胸脯,大包大攬道︰“咱們這邊先打著,打不下也沒關系,等孫文台破了大谷關,不怕胡軫不心慌,倒時候區區虎牢關,還不手到擒來?”

    看著紅光滿面的袁術,王羽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說他自大吧,南陽方向的先鋒大將又確實很猛,江東猛虎孫堅,在三國初期,可是佔有相當戲份的強人。對他有所期待,也不能算是多自大。

    不過,雖然不記得具體的過程,王羽記得很清楚,孫堅的討董之戰,開端似乎不太順利。指望孫堅的突破營造出戰機,八成是望梅止渴,最終還得靠自己。

    當然,讓袁術得瑟一下也沒什麼,反正自己只確定了大方略,具體的攻關計劃沒沒擬定出來,被陶謙一直追問也是個麻煩。

    “ !”眼見著場面一下變冷,袁術自己也覺得有些沒趣,正尷尬間,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馬嘶。

    王羽轉頭急看時,卻見是劉備回來了。

    他身後跟了二個壯漢,一個紅臉長髯,一個黑臉虯須,正是王羽剛見過不久的兩大牛人,關羽和張飛。

    來的都是名人,但最吸引王羽注意力的,卻不是人,而是馬!

    那是一匹大黑馬,通體烏黑,一根雜毛都沒有,只有四蹄是白的,像是踏著一片雪似的。馬身上尚未配鞍轡,搖頭擺尾的顯得很不安分,一副野性未馴的樣子,若非牽馬的是關張這樣的猛人,很難說會不會釀出點事故來。

    “好馬!”即便不懂馬,但看到黑馬的精氣神,王羽也知道這馬的價值了。其實,仔細想想,白馬將軍鄭重其事送出的馬,又豈能是尋常貨色?

    “這是烏桓王丘力居用一千名奴隸和鮮卑人換來的良種,與烏侯秦水的野馬交合而生,丘力居寶貝得很,為了討要此馬,他的寶貝兒子蹋頓在他的帳篷外跪了三天,他就是不肯放手,結果中平五年的時候,他轉錯了心思,勾結叛賊張純,犯我大漢邊境,結果被某一鼓破之,直接端了他的老巢,此馬就是戰利品之一……”

    看著黑馬,公孫瓚眼神中滿是不舍和追憶。

    從他平淡的敘述中,王羽也能感受到那份豪情和氣魄,保家衛國,追亡逐北,打得胡酋倉皇逃竄,連最寶貝的戰馬都保不住……這樣的勝利,才是最暢快的勝利!

    “恨不能恰逢其時,與大哥一起並肩作戰,殺胡虜一個血流成河,讓他們永世不敢南望!不過,此馬是大哥追亡逐北的見證,小弟收下,似乎有些不妥……”

    “哈哈哈哈……”

    公孫瓚縱聲長笑︰“不沖別的,就沖你這份志氣,就配得上這匹寶馬了!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是大漢列祖列宗們定下的規矩,瓚一武夫尚且知之,偏偏那些自詡名士,貴為宗室的家伙不懂,自己不懂也就罷了,還要來向某鼓噪。若是那種人,就算在某面前跪上三個月,某也不會送他們一根馬鬃!”

    他二人談得投契,一邊劉備卻是老臉通紅。

    他知道公孫瓚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幽州牧劉虞。圍繞著對待異族,是剿是撫這個問題,兩人的爭端由來已久,並且正在日漸擴大之中。

    本心講,劉備更贊同劉虞的意見。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君子之道,要剛柔並濟才好,公孫瓚一味剛強,總是讓人有剛極易折的擔憂。

    不過,心里怎麼想不重要,關鍵的問題是,人家劉虞根本瞧不上劉備,公孫瓚卻是個念舊情的,何去何從,自是不言而喻。

    讓劉備慨嘆的是,王羽太會做作了,這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遠在自己之上。自己跟在公孫瓚身邊,鞍前馬後的奔走了這麼久,也沒得對方傾心相待,王羽卻在短短兩日內,就已經跟公孫瓚稱兄道弟,還得了一匹寶馬……

    人比人,起死人吶!

    即便如此,劉備也不打算改弦易張,這份君子之風是他修煉了很多年,才煉出來的。對公孫瓚效力不大,但和名士相處的時候,還是很有優勢的。

    保持本色,示人以恭謙仁義,總會得到機會的。

    “大哥說得好,大漢的精神,就應該萬年永存,除非胡虜放下武器,徹底臣服,否則就要狠狠的打,打到他們徹底服了,或者死光了為止!什麼懷柔政策?都是扯淡,開始可能還有點章法,到得後面,就會變成綏靖投降的借口,幾千年……”

    劉備想錯了,王羽現在也是本色演出。前世的他,其實也是個相當激進的民族主義者,對一切國際爭端的態度,都是以牙還牙,為此,他得罪了不少上層人物,也無數次的出生入死。

    “咳咳,我的意思是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咱們華夏的事,就是壞在這些禽獸手上的!大哥美意,小弟就厚顏笑納了,將來總有一天,小弟會乘此馬,縱橫北疆,與大哥一道,揚我大漢天威,不負大哥今日贈馬之情!”

    “說的好!”難得遇見一個知音,還是盛名在外的少年英杰,公孫瓚歡喜無限,“其實賢弟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此馬雖好,但大哥卻是用不上的,你也看見了……”

    他向身後一擺手,“某手下將士乘的都是白馬,驟然放匹黑的進去,確實也不大好看。此馬年齒尚幼,剛足兩歲,不過日行八百卻也不難,等再過得一兩年,又是一匹千里神駒,未必就輸給那名聲在外的赤兔了。”

    听了這話,王羽心中更喜,赤兔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早就琢磨著從哪兒弄匹差不多的了。不過,寶馬這種東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也沒報多大期望,未嘗想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看向黑馬,越看越愛,那黑馬也像有靈性似的,用黑色的大眼楮,好奇的看著王羽,然後突然打了個響鼻,揚起前蹄,長嘶了一聲。

    “兄弟果然與此馬有緣。”公孫瓚見狀笑道︰“此馬雖跟在軍中,但一直沒人騎乘過,野性未出,賢弟須得先馴服了才好,兄弟武藝雖好,但騎術似乎平平,若有疑難,可來問我,嗯,此馬尚且無名,兄弟索性一並取了吧。”

    王羽不假思索的答道︰“就叫烏騅!”

    “烏騅?”公孫瓚眉頭一挑,陶謙等人則是眉頭一皺,顯然都想到了這個名字的典故。

    不過,公孫瓚可不是拘于俗禮的人,下一刻,他又是一聲長笑︰“好名字,兄弟你名字里帶了個羽字,又有泰山小霸王之稱,出道以來,戰無不勝,現在又得了烏騅馬,正是恰如其分的小霸王啊,哈哈。”

    “這一次,我這個做兄長的就听你的調遣,諸軍听令,西進虎牢,且看兄弟如何大發神威,攻破雄關!”

    “喏!”

    得了公孫瓚的允諾,王羽的攻關計劃更添勝算,他一抱拳,昂然道︰“小弟必不負大哥的信任!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6 編輯 ]

TOP

第三十九章 雄關名虎牢

    虎牢關,又稱汜水關,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南連嵩岳,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作為洛陽東面的重要門戶,乃是歷代兵家的必爭之地。

    酸棗的聯軍主力要想攻打洛陽,虎牢關就是一道越不過去的障礙。

    這里的主將是東郡太守,大都護胡軫,王羽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不過,熟知西涼軍內部情況的賈詡,卻不這麼想。

    “進京之前,西涼軍內部共有四大軍系,分由牛輔、董越、段煨、胡軫率領。論親信程度和軍隊數量,以牛輔為第一,其次則是同族的董越,再次就是董丞相一手提拔起來的胡軫,最後才輪到出身名門的段煨……”

    “將軍以為,文則對將軍的忠誠與否?將軍自問,對文則重用與否?將來將軍擁兵十萬,雄霸一方之時,文則又當居于何位?”

    “所以,胡軫在西涼軍內的地位如何,將軍應當很清楚,詡就不贅言了。將軍只要知道,上次逼退將軍的呂布,雖然也同為中郎將,但並州軍卻是從屬于胡軫之下的。”

    賈詡的比喻很形象,除非遇人不淑,否則,一手提拔起來的部下,將來多半都會成為心腹嫡系。

    于禁自不用說,歷史上曹魏的五子良將之一,深受曹操信重,當之無愧的名將。董卓的地位實力,也是打出來的,他提拔起來的胡軫,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只是因為老董敗亡得早,被後世定義為奸賊,西涼諸將集體被埋沒,這才導致了胡軫聲名不顯。若是因為沒听過名字就輕敵,八成要吃大虧。

    “呂布是胡軫的部下?他不是一直跟在董卓身邊嗎?”王羽關注的是另外的問題。

    “將軍是故意裝傻,戲弄賈某嗎?”胖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並州軍是董丞相進京之後才收編的,到現在,一共也才四五個月,對這樣的一支外系兵馬不加約束,將軍你能放心嗎?把呂布這個主將留在身邊,也是牽制的意思呀。”

    “那上次……”

    “上次應該是丞相被逼急了。”賈詡撇撇嘴。

    “牛輔慘敗,收拾潰軍就不知道得多久,孫堅從南陽北上,須得有人抵擋,胡軫又得據守虎牢關,李催、郭汜在河東戰白波未下,段煨駐華陰,董越守澠池……嘿,要麼丞相親征,要麼也只有讓呂布領軍了,丞相上次被將軍……總之,嚇得不輕,哪里還敢輕出?”

    賈詡體胖,行動遲緩,但思路清晰,嘴皮子也快,連換氣都不用,就把西涼軍的態勢說了個一清二楚。

    “難怪……”

    難怪董卓在洛陽堅持了沒多久就開溜了呢,這家伙外強中干,根本沒想象中那麼強大。由于牛輔的慘敗,現在的局勢,比他歷史上面對的還要糟糕,如果能在虎牢關取得一場大勝,說不定這家伙會提前逃跑也說不定呢。

    “難怪什麼?”王羽突然陷入沉思,讓賈詡很是納悶。

    見王羽不答,他又有些沒趣,訕笑道︰“不管將軍在想什麼,我勸你都別高興的太早,你若是真有本事拿下虎牢關,再次面對,恐怕就是你那位老朋友了,呵呵。”

    “呂布麼……”王羽眼中精光閃爍。

    強敵,是讓人奮進的目標,對他來說,呂布就是絕佳的對手。盡管現在可能還不是對手,但雙方的差距正在拉近……

    有了烏騅,赤兔就沒那麼可怕了;

    有了公孫瓚的傳授,自己的騎術也在突飛猛進之中;

    跟關張的切磋,不但有利于增強友好度,還能大幅提升自己的武藝!

    這個時代的武術,不像小說里那麼夸張,無非也就是將身體的潛力開發出來,並運用到極致的一種方法罷了。

    其核心理念,比自己前世學的那些格斗術高深;應用上卻差不多少;人體構造方面,反倒是自己的知識更加全面一些。

    只要多跟高手過招,進步就會一日千里。

    天下無敵的呂布?嘿嘿,也未必就那麼遙不可及。

    王羽嘴角一勾,露出了一個信心十足的微笑。

    “嘖……”王羽的信心讓賈詡十分費解,他咂著嘴道︰“看這架勢,將軍,莫非你真有取關之計?”

    “咦,文和先生居然沒想到嗎?”王羽驚訝的反問道。

    “……”賈詡有點發懵。

    那可是虎牢關,駐守了萬余雄兵的虎牢關!胡軫可不是牛輔那種廢物,就算是,只要他不亂來,憑王羽這支胡亂拼湊起來的聯軍,也不可能取得下啊!

    用計?計策這東西說到底,就是個借勢的法子,就像是上次王羽借刀殺人,除掉了韓浩一樣。

    虎牢關內的西涼軍又沒有什麼內部矛盾,胡軫也是宿將,只要憑關據守,就無隙可乘啊。

    用白馬義從迂回斷糧道,倒是個不錯的計策,但那樣做,白馬義從就要冒很大的風險,王羽和公孫瓚的關系雖然很好,可是,涉及軍國之事,公孫瓚豈能那麼好說話,任人擺布?

    何況,虎牢關北面數十里就是敖倉,取糧方便的很,斷他們的糧道,還不如直接奇襲敖倉呢。

    “嗯,斷糧不成,難道要詐敗誘敵?不,胡文才不會中這種計策,此人用兵中規中矩,丞相給他的命令是守關,他就絕不會遠離……假情報倒是可以考慮,可是,除非事先截獲幾道洛陽方面的命令,否則,胡軫不會那麼輕易的就上當……”

    碎碎念叨了一陣,賈詡猛然一抬頭,盯著笑吟吟的王羽,狐疑道︰“將軍,你不會是打算套賈某的話吧?”

    “文和先生,你覺得本將是那麼卑鄙的人嗎?”王羽很無辜的一攤手。

    “……”賈詡沒接話,但他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他的想法︰你不是誰是?

    “這樣吧,文和先生,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打賭?賭什麼?”賈詡警惕的看著王羽,神情凝重。

    “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你,你若是覺得有可行性,那就幫我辦一件事。”王羽輕描淡寫的說道︰“你放心,這件事不難,也沒多大危險,跟咱們以前打的那個賭,也沒關聯,怎麼樣,你敢不敢?”

    賈詡將眉頭擰成了一團。

    前車可鑒,上次跟王羽打賭的是方悅,結果方都尉慘敗,把自己都給輸了。現在王羽又要打賭,看起來也是信心十足,危險應該不會有,但萬一也輸了,豈不是……

    可是,他的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來了,他確實很想知道王羽的計劃,到底如何能解決這個,他都想不出辦法解決的難題。

    盡管他已經意識到了,王羽這次打賭跟上一次同出一轍,方悅自負武藝,而他賈詡則是以智謀自詡。遇到針對性的挑戰,還真是很難拒絕。

    特別王羽還保證了,輸了後果也不嚴重。只要之前的那個賭約沒解決,他就不用擔心賣身給王羽的問題。

    “一言為定!”賈詡咬了咬牙,“請將軍賜教,詡洗耳恭听。”

    “其實……”王羽湊到胖子耳邊,低聲的嘀咕了一通。

    “嗯……哦……咦……啊!”賈詡開始還很淡定,很快便微微帶了點譏嘲之意,但並不持久,眼神又很快轉為驚疑不定,最後,竟是失聲驚呼出來。

    “這計策……這計策……”賈詡驚立而起。

    “文和先生有何高見?”王羽從容一笑。

    “蹬蹬蹬……”

    賈詡瞪著王羽看了片刻,轉身沖出了軍帳眺望著遠處的雄關,呆呆的站了好久。然後,隨著一聲嘆息,他又轉回來了。

    “將軍這計策匪夷所思,成算卻大,很有將軍一貫的風格,賈詡拜服……”胖子的臉色有些黯淡,認輸的話只說了一半,卻又壓抑不住的問道︰“只是,敢問將軍,你這計策難道是早就想好了的?你確定能殺得了那華雄?”

    “其實也沒想這麼遠,只是當時覺得有利,所以……”王羽表現得很謙虛︰“至于華雄,就要著落在文和先生,你身上了,如何?”

    “願賭服輸,但憑差遣。”

    ……

    “雲長,翼德,這幾日你們常在一處,都在談論些什麼?”

    張飛大嘴一咧,搶著答道︰“哈哈,大哥,你不知道,鵬舉他對酒很有研究,什麼白酒、黃酒、紅酒的,說了好多名目出來,俺听都沒听過,他說,等將來釀出來,要請俺喝個遍呢。懂酒,又豪爽大方,是個好漢子!”

    劉備無語。

    王羽的脾氣直率卻又不失靈動,對付三弟這種直腸子還不手拿把掐的?他甚至還找到了三弟的命門,酒!

    要不是兄弟之情足夠深,劉備甚至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對方挖了角。

    “雲長,你怎麼看?”

    “嗯,”關羽一拂長髯,沉吟道︰“相識不過數日,尚難以定論,不過,以某觀之,此人是個忠義之士,應當不會有錯。如今雖天下大亂,漢室摧頹,但危難之際,方顯英雄本色,尤為難得的是,王鵬舉此人少年得志,卻無驕矜之氣,大哥,漢室不亡,吾道不孤啊!”

    說著,關羽也激動了,劉備看在眼里,心里的滋味就別提了。

    好在,兄弟之情夠深……

    “路遙知馬力,日久方見人心,雲長、翼德,對王羽此人,先不忙做定論。其忠勇之氣雖然可嘉,但他與伯珪兄很談得來,不免讓人有剛極易折之憂……扶保漢室,還得靠我等兄弟啊。”

    “大哥說的是。”關、張皆肅容起身,齊齊稱是。

    “對了,你們似乎切磋過幾次,比以二位賢弟,那王羽武藝到底如何?”劉備又問。

    “他的武藝很高,不過年紀尚幼,氣力稍有不足,而且他練的武藝也有點怪……”提到這個話題,張飛顯得比較嚴肅,“比俺和二哥是要差些,不過也算是一流的了,俺在他這個年紀,可沒這麼厲害。”

    關羽點點頭,認可張飛的說法︰“嗯,翼德所言不差。”

    劉備暗暗心驚,三弟倒還好,雲長可是很驕傲的一個人,他居然全盤認可這個說法,那王羽的勇武,的確非同一般啊。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這個,既然確定了王羽的武藝,那他的心事就算是有了著落。

    “眼下有一個報國的機會,若是不出意外,明日虎牢關前,二弟,那華雄……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6 編輯 ]

TOP

第四十章 重賞值萬金

    關下扎營的扎營,秘議的秘議,關上的西涼眾將也沒閑著。

    關牆上並排豎著兩桿大旗,圍繞著這兩桿大旗,將校們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部分。

    ‘胡’字旗之下的一眾將校,無不面帶桀驁之色,趾高氣揚;相形之下,另一邊的那群人,就顯得有些沒精打彩了,或者說是垂頭喪氣也不為過。

    換在以往,這種情況是不可想象的,哪怕軍職相同,後者的地位也在前者之上,因為他們是嫡系中的嫡系,是中郎將牛輔的部下。

    胡軫雖然也是董卓嫡系,可論親近,又哪里比得過身為女婿的牛輔?

    但此一時,彼一時,今時須不同于往日了。

    “公孫,難道是北平太守公孫瓚?這麼千里迢迢的跑過來,他還真是有心!”

    “陶謙那老匹夫也來了,他就不怕老巢被人端了?這幾年黃巾鬧騰得這麼凶,就徐州沒被禍害,听說徐州富庶得要命,連普通民戶,都有越年的糧食。也不知這老匹夫轉的什麼念頭,好好的安逸日子不過,千里迢迢的跑來淌這攤渾水,真是不惜福。可惜啊,路太遠,否則……”

    “還有袁公路的旗號,這人前些日子魯陽蹦的歡實,這會兒怎麼又跑到虎牢關來了,還真是閑不住他,哼!”

    “休說這些閑話,誰知道打著‘王’字旗是哪路人馬?莫非是……”

    議論聲嘎然而止,眾人互相看看,然後不約而同的看向另一群人中為首的那位,一個個都跟做賊似的,視線一觸即收,讓被看那人有氣發不出,憋得滿臉通紅。

    “都少說廢話,等下關外兵馬來挑戰,哪位將軍願去迎敵?”見勢頭不對,胡軫趕忙出門幫牛輔結圍。

    眾將不答,只是繼續拿眼偷看牛輔,眼中的神色都頗為玩味。

    牛輔大怒,可一時又無從發作,想到王羽也來了,他此時也是一陣陣的心悸,根本就鼓不足氣勢發火。

    正躊躇間,胡軫又發話了,他板著臉罵道︰“你們這些混賬,怎敢用這種態度對牛中郎?他可是來救援咱們的!”

    “誰救援誰,還不知道呢……”有人陰陽怪氣的嘀咕了一聲。

    “哈哈哈……”眾將哄然大笑,牛輔的臉色越發的糟糕了,他身後的諸將也沒有反駁的意思,一個個都是耷拉著腦袋,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這些該死的混蛋!”恨恨罵了一句,胡軫很尷尬的轉向牛輔,“牛中郎,末將治軍不嚴,手下人粗魯慣了,您別在意……”

    “哼!”牛輔總算是找到了個台階,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他手下的眾將如蒙大敕,趕忙跟在他身後,匆匆而去。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他們這些嫡系,已經不復從前的風光了。西涼軍內的風氣,和胡人更接近,只重勇力,不看家世。

    牛輔以裙帶關系上位,卻沒什麼本事,以前有幾個能干的校尉幫襯,倒也沒出什麼亂子,眾將也不敢明著給他臉色看。

    但現在就不用顧忌那麼多了。牛輔在河陰、盟津接連失禮,後一次更是全軍崩潰,丟盡了西涼人的臉,也使得董丞相怒不可謁。若不是不想讓女兒守寡,牛輔八成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誰人不知,牛輔來虎牢關,名義上是增援,實際上就來避風頭的,他不敢回洛陽,董卓也不想見他,同時,更加不放心讓他去河東領兵。

    河東那邊太重要了,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慘敗,西涼軍就有被徹底包圍的危險!

    所以,也只能暫時把他打發到虎牢關來了,順便還能收攏殘兵。跟牛輔一起來的,還有一封手令,董卓告訴胡軫,無視牛輔就可以了,千萬不能讓他參與軍務。

    胡軫跟牛輔的關系本來也一般。

    他是行伍出身,從底層一點點爬上來的,牛輔則是靠了裙帶關系,兩人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西涼軍的四大軍系當中,其實也有區分的,牛輔和董越這二人是內系,胡軫、段煨則是外系。分了內外,待遇也大有不同,相互之間自然也看不對眼。

    內系瞧不起外系,外系則對內系不服氣。

    現在牛輔失勢,胡軫面上斥罵眾將,其實心里也在暗爽。當然,他是個聰明人,知道疏不間親的道理,不會把真實想法露在明面上,反正他不說,手下這幫粗坯也會代他說的。

    牛輔走了,眾將也無心繼續譏嘲,他們急不可待的問道︰“督帥,洛陽來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什麼?”胡軫一愣。

    “就是丞相的懸賞啊!生擒王羽者,封列侯,賞萬金;殺了的話,封關內侯,同賞萬金!”

    “那還能有假?那懸賞令,可是丞相手書的!”白了問話那人一眼,胡軫曬道︰“丞相說的明白,哪怕是個小卒,只要能擒殺了王羽,一樣能拿這賞格。嘿,一步登天!怎麼樣,現在有人想出戰了嗎?”

    “末將願往!”

    “華都督已經連戰多場,這個機會還是讓給末將吧!”

    “末將也……”

    重賞一出,群情洶洶,看得胡軫連連點頭,軍心可用啊。

    “都不用急,健樸,你已經勝了多場,積功不少,離封侯亦不遠矣,不如先把機會讓給其他人,若是那王羽果如傳言所說般厲害,你再出戰不遲。”

    “可是……”華雄有些不甘心,功勞這東西,誰也不嫌多。

    胡軫向關下一指,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兩軍爭鋒,陣前演武終究只是小道,也就是那些不通兵法的所謂名士,才會當真。某觀敵軍陣容,精銳甚少,輜重兵居多,可以暫且與之比斗,麻痹對方,然後全軍盡出,攻其不備,一鼓而破之,這才算報了孟津渡的一箭之仇。”

    “督帥英明,不如趁敵人遠來,立足未穩,發動奇襲如何?”

    “蠢材!現在就動手,贏了又有何用?那王羽若是混在亂軍中逃了,一個列侯就生生的飛了啊!”

    “對,還是督帥說的對,先跟他們耗著,等那王羽一出馬,就……”

    紛亂間,突然有人向關下一指,大叫道︰“來了,有人挑戰來了!”

    眾將都是大喜,急忙向關下張望,但見一將躍馬橫槍,正在厲聲叫陣︰“某乃南陽俞涉,誰敢一戰!”

    關上一陣唉聲嘆氣,只有華雄咧嘴大笑︰“這下,沒人跟某搶了吧?”說著,他樂呵呵的提起大刀,出關迎戰去了。

    胡軫見得眾將神情,不由沒好氣的罵道︰“都嘆什麼氣?你們以為那王羽真是手到擒來的?牛中郎的韜略確實差了點,不過,李蒙、王方他們的武藝可不是輕與的,一對一,你們誰敢保必勝?別忘了,李蒙四將可都是一個照面就被挑殺的,除了華雄,你們誰能做到?”

    “那華都督就可保必勝?”

    “這個啊……”

    胡軫猶豫了一下,“應該還是佔上風的吧,那王羽的武藝似乎以險取勝,華雄的刀法出自名家,勇猛之外,法度亦森嚴,按理說,正是王羽克星……不過,即便華雄不能取勝也不要緊,只要王羽出現,某便揮軍攻之。到時候,誰能建功,就得看各人的本事了。”

    “督帥見地高遠,吾等遠不及也。”

    “哈哈哈哈,好了,少說閑話,諸將听令,出關列陣,且看華將軍斬將奪旗!”

    “喏!”

    說來話長,可當西涼軍出關列陣完畢的時候,華雄已經連斬三將了,忙著排兵布陣的西涼諸將根本什麼都沒看到。

    更讓他們失望的是,折了三將之後,聯軍似乎被嚇破了膽,干脆沒人出來了,眾將也是紛紛大罵。

    他們不知道的是,聯軍這邊也正吵得熱鬧呢。

    “混賬,混賬!”被斬了的三將,都是袁術的屬下,他身邊只帶了些護衛,本以為可以靠單挑爭點功勞回來,結果連敗三陣,顏面大失,這叫他如何能夠甘心?

    “再去,一個不夠,就兩個,一定要殺了那個華雄!”

    袁術麾下的幾名將校都是面色如土。

    第一個出戰的俞涉,已經是他們之中武藝最高的了,後面兩個的武藝都要遜色一些,可即便是俞涉,也不過挺了三個照面,另外那倆都是被秒殺的!誰還敢去送死?

    看到麾下無人應答,袁術更怒,正待強行指派時,帳下一人大呼而出︰“小將願往斬華雄頭,獻于帳下!”

    眾人急看時,卻見正是劉備義弟關羽。

    劉備臉色當即大變,戰華雄,是他事先與關羽商量好的,不過,關羽請戰的時機太差了,這不是當面打臉嗎?就袁術那臭脾氣,听了這話,還不……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袁術一下蹦起老高,指著關羽大罵道︰“汝欺吾眾諸侯無大將耶?量一弓手,安敢亂言!打,與我亂棍打出去!”

    他都快氣瘋了,面子功勞沒爭到,反倒被一個小卒打臉,他要是還能忍,他就是小妾生的!

    劉備求助的望向公孫瓚,後者只能回應以愛莫能助的眼神。同窗的關系要照顧,但結盟的事情顯然更重要,因小失大可不成。

    陶謙則根本就沒抬頭,以袁術的脾氣,誰要是在這個時候勸他,說不定就會把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那又何苦來哉?

    關羽自己也知道壞事了,不過他的性子強項得很,又自認佔了禮數,哪里又肯低頭。站在原地,睨視四周,袁術的衛士懾于其威,一時間,局面卻是僵住了。

    袁術都快氣炸了,他干脆不理會自己的衛士,直接轉向公孫瓚,準備讓公孫瓚出面壓制。

    劉備心中大叫不好,關羽也是臉色微變,連有些遲鈍的張飛都警覺起來,一雙牛眼直接瞄向了袁術的脖子!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王羽慢悠悠的開了口︰“公路將軍休要發怒,且听王羽一言。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25 編輯 ]

TOP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