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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第四十一章 何處藏玄機

    “誰說也……”袁術手抬在半空,叫罵聲半途而止。

    他可以威脅公孫瓚,不理會陶謙,劉備更是可以無視,但他沒法忽略王羽。

    公孫瓚是來求援的,立場很被動;陶謙結盟的心思沒那麼迫切,但他肯定也有想法,不會輕易得罪人;至于劉備,一個跑腿的而已,正好拿來出氣。

    王羽就不一樣了,王家會不會與袁紹陣營決裂,全在王羽一念之間。

    河內與在場的三個諸侯相隔甚遠,處于袁紹陣營的包圍之中,王匡和袁紹還有淵源。以常理論,王匡肯定不會主動脫離,否則他就會成為儆猴的那只雞。

    但王羽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他要跟袁紹決裂了,不然他也不傻,怎麼敢把郡城的糧食都給搬來?

    對袁術來說,袁紹越倒霉,他就越高興,好容易有了王羽這樣的好榜樣,他也是很珍惜的。讓他去吹捧王羽,他的確放不下架子,但也不好為了點意氣之爭,就惡言相向。

    他哼了一聲,轉過頭去,這舉動看似無禮,卻明顯與前不同,在場眾人都松了口氣。

    “沙場爭雄,靠的是運籌帷幄,而不是匹夫之勇,華雄不過一蠻荒野人,公路將軍你何等身份,犯不上因他而動怒。而關二哥的軍職雖不高,卻是忠義之人,武藝精湛,遠勝王羽,羽亦是敬之如兄……”

    說著,王羽面容一肅,昂然道︰“我認為,心懷報國之志而請戰,就算不合規矩,也是情有可原,值得敬重的,公路將軍以為然否?”

    袁術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接話。

    不分場合地點亂請戰這種事,王羽做的最多最出名,他拿這個做例子,顯然是要死保關羽了。不想跟王羽撕破臉的話,袁術也只能忍了。

    “今日,我軍遠來疲憊,倉促出戰難免不利,不如先休息一日,明日再戰。”陶謙見狀,知道風波已經過去了,連忙出來打圓場。

    “恭祖所言甚是,就這樣決定吧。”公孫瓚自然順水推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話題岔開,百忙之中還不忘向王羽投過幾個贊許的眼色過來。

    不是王羽見事快,誰能拿袁公路這個混世魔王有辦法?

    事不關己的尚且如此,當事人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

    張飛咧開大嘴,呵呵直笑,待公孫瓚等人離開,他直接走上前,拍著王羽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俺老張果然沒看錯你!俺就說嘛,會喝酒的,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鵬舉,俺看你真的很投緣,不如找機會也一起結拜了吧,大哥還是大哥,你就是四弟,哈哈!”

    這家伙嗓門大,力氣更大,高興起來,更是有些忘形,以王羽的強壯,都被他拍得一陣趔趄。

    關羽也很激動,但他為人比張飛穩重,當然不會提出結拜那麼不靠譜的提議。他只是鄭重其事的一抱拳,許了句承諾︰“鵬舉兄弟,以後有用得著某的地方,但管開口,只消關某做得到,必不推辭。”

    劉備也一臉感激的湊過來了,不過他的心情卻很復雜。

    他早就看出來了,王羽這幾天一直在結交……不,應該說是拉攏自己的兩個好兄弟。

    劉備很郁悶,他倒不擔心王羽能成功。

    即便不考慮兩位兄弟的性情為人,這個時代對義的看重,也注定了王羽沒有成功的希望,親兄弟可以反目,但義兄弟若是半途而廢,主動背棄的那一方,會被天下人唾棄。

    雲長忠義無雙,翼德一片赤誠,有什麼可擔心的?

    但是,牆再結實,也架不住別人一直挖,哪怕挖不走磚石,也能弄幾片碎塊不是?

    今天的請戰被袁術給搞砸了,任務沒搶到手,還被王羽趁機施恩。眼看著兩位兄弟對王羽的好感度急速上漲,自己卻只能干看著,這叫劉備情何以堪。

    二弟的脾氣他很清楚,守信重諾,他說了要報恩,那就是真的要報,將來若是臨陣對敵,很難說……算了,算了,想那麼遠做什麼,眼下的局面就已經很棘手了。

    劉備回過神的時候,正听到王羽和張飛聊得火熱。

    “……翼德兄,剛才你也有在外觀戰,你覺得華雄武藝如何?”

    “挺不錯的,比俺可能要差那麼一點點,比你可強不少,你明天若真要和他打,可得加點小心。打不過記得快跑,你那馬快,他追不上你的。”

    關羽丹鳳眼微眯,指點道︰“華雄刀法嚴整,周轉卻慢,你可以利用馬速奇襲,或許能收出其不意之效。若不然,就是一番苦戰了,你武藝雖稍弱,卻也未必就輸,但要想分出勝負,怕得在百招開外了。”

    “謝雲長兄指點。”王羽滿口子稱謝,心中卻暗道慚愧。

    他之所以在最後關頭才出面阻止袁術,除了提高好感度方面的考慮之外,關鍵還在于華雄本身。

    在他的破關戰略中,華雄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如果放任事情的發展,讓關羽發威把華雄給斬了,他的計謀就有問題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袁術當惡人,自己扮好人,不著痕跡的把事情攬到身上,順便收獲關、張的感激。

    計劃成功了,可是,眼見二人語出至誠,王羽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自己這種情況吧?

    不過,沒辦法,政治這種東西,就是這麼骯髒,只能是相見恨晚了。

    關下的西涼軍叫罵了一陣子,見這邊沒動靜,也只好訕訕收兵回城。同時,王羽這邊也散了場。

    王羽剛從軍帳出來,賈詡就湊上來了,奸笑著問道︰“將軍,你那計劃中,斬殺華雄是很重要的一環,可是你很推崇的那二位,都明言你不是對手,就算能贏,也得經過一番苦戰,卻不知你要如何設法呢?”

    “這事啊……”王羽眼珠一轉,一偏頭,視線落在了賈詡臉上,“只怕要著落在文和先生身上了。”

    “我?”賈詡愕然,他用胖胖的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很無辜的望著王羽︰“我說王將軍,你覺得我要是有殺華雄的本事,還會出現在這兒嗎?”

    王羽笑嘻嘻說道︰“先生出手,當然是斗智不斗力啊,咱們先前不是說好了嗎?”

    “說是說好了,可是你讓我怎麼辦?難道混進去給他下毒不成?我跟華雄可沒那種交情……”說著,賈詡突然驚咦一聲︰“咦,難道你又要……”

    王羽點頭︰“先生既然明白了,就請你走這一趟吧。”

    “好吧,願賭服輸,不過你就不怕……”賈詡欲言又止。

    “先生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干傻事的;而牛輔是糊涂人,糊涂人同樣不會干明白事,先生以為然否?”

    賈詡沒好氣的說道︰“什麼聰明不聰明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將軍你的鬼心思不是一般的多,而且,專門算計自己人……呃,好了,還有事沒有,沒事我可就要走了,天太黑的話,很危險的。”

    “嗯,我就是想到這個,所以特意給先生準備了點東西。”王羽在懷里一摸,摸出個香囊來,“未免牛輔犯傻亂來,先生須得以此為信物,交給牛輔之後,他就會老老實實的了。”

    賈詡半信半疑的接過香囊。

    手工不咋地,似乎新織成不久,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裝了什麼……

    他知道王羽生擒了牛輔之後,很是折騰過對方一番,說不定還有把柄什麼的,但跟香囊這種東西似乎沒啥關聯吧?難道里面是毒藥?或者說王羽逼他又招供了幾個相好的?或者……

    賈詡捧著香囊左看右看,前思後想,就這麼心不在焉的出了營,然後在幾個郡兵的護衛下,沿河兜了個大圈子,到了虎牢關西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賈詡也是盟津潰兵的一員,如今的虎牢關也有收攏潰兵的作用。所以,正在府中喝悶酒的牛輔,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賈詡?他還活著?快……等等,驗證過他的身份了嗎?不要帶個刺客進來……什麼?有信物,拿來我看……”

    牛輔本就已經半醉了,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擔憂刺客那句話,尤其遭人嗤笑,連他的親衛,眼光中都帶了幾分鄙夷。

    就牛中郎您這熊樣,誰會花費力氣來刺殺您啊?

    牛輔感受到了周圍的鄙夷之意,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對他最忠心的那些人,要麼正在河東,要麼就是在盟津被殺了,現在這些都是後從潰卒中提拔的,都是牆頭草。

    這些人自己也是敗軍的一員,但卻一直把戰敗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推,好像這樣就能擺脫敗戰之恥似的。

    現在,他沒空理會這些家伙,如果來人真是賈詡,那麼……

    在盟津之戰中,他已經見識過了對方的智謀,要是有此人鼎力相助,想咸魚翻身卻也不難。同時,牛輔又有些擔心,因為他听到了一些風聲,有關于王羽在亂軍中追捕一個胖子的事兒。

    如果這人已經投靠了那個惡魔,那……想到王羽的手段,牛輔一陣陣戰栗,這少年就是自己的災星,如果沒有他,自己哪會落到這般下場?

    然而,當他看到那個香囊時,他就有了預感,噩夢還遠沒到盡頭!

    用顫抖著的雙手撕開香囊,將里面的東西倒在桌子上,下一刻……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驚秫了雄關漫道。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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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世事皆洞明

    這人吶……

    咋就能壞到這個份兒上呢?

    毒!

    太毒了!

    賈詡與牛輔相視無言,他很有股子沖動,回去給王羽下點毒……

    那香囊里的東西,他猜了一路都沒猜到,最後竟然發現,這東西算計的不是牛輔,或者說不光是牛輔,分明是連他一起都給算計了!

    里面居然是一只耳朵,又大又黑的耳朵……

    耳朵的來源就不用說了,近段時間,洛陽城周邊最著名的事件,就跟耳朵有關。

    賈詡欲哭無淚。

    天知道王羽到底怎麼想的,他居然把這只耳朵存放了一個多月,最後拿出來擺了自己一道!

    這人,咋就這麼壞呢!

    要是知道香囊里面是這玩意,賈詡說什麼也不會拿在手里招搖過市。看到的人太多了,誰能保證將來不會有風聲傳到董卓那里?

    難怪王羽不怕自己不回去呢,原來還有這麼具有針對性的計策!

    以那小子的狠辣,自己要是真不會去,他肯定不憚于散布流言,然後自己要麼乖乖回去,要麼等著被董卓遷怒……

    那個取關的計劃看似風險很大,不過也就是看似而已,自己要是據此定計取王羽性命,恐怕也很難。

    所以,面對這樣的局勢,不需要很聰明,就能輕易做出抉擇。

    賈詡當然不會出錯。

    還有一個辦法是銷毀證據,可是……看牛輔那副驚魂未定,卻眼楮發亮的模樣,賈詡心知,這事兒同樣很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這是《孝經》中,開宗明義的句子。董卓算不上是讀書人,但對讀書人那套東西卻很推崇,否則他就不會征召那些名士了。

    沒了只耳朵,對生活沒什麼影響,但少了這個器官,身體就有了殘缺,將來入了土,都不得安定。

    賈詡不知道王羽是怎麼想的,但依照他對董卓的理解,對方應該有這種想法。

    所以,對牛輔來說,事情就很簡單了,這只耳朵,就是功勞!是他咸魚翻身的希望!

    只要把耳朵帶回給董卓,就算能力依然不被認可,但孝心卻是盡到了的。至于耳朵怎麼來的……

    當事人只有三個,王羽、賈詡,牛輔,只要這三個人不說,牛輔就可以自行編造。比如︰被俘期間偷的,王羽被呂布打跑的時候撿的,賄賂了王羽的手下買的……

    類似的理由,賈詡隨口就能編出一大堆,牛輔雖然笨點,但應該也能想到幾個,反正只要能體現出老牛的主動性就可以了。

    說來話長,不過,以賈詡的智慧,想通這些前因後果,其實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這計策不算多高明,只是太過猥瑣,所以才瞞過了賈詡,正常人,誰會把一只耳朵留了這麼久,還從懷里掏出來啊?

    賈詡敢對天發誓,他觀察得很仔細,王羽掏香囊時,動作神情一點異樣都沒有,好像那就是個普通的香囊似的!

    賈詡很好奇,難道這小壞蛋就不覺得惡心?

    好吧,不管怎麼樣,現在的形勢已經很分明了。

    趁機叛逃是不現實地,說服牛輔,完成任務才是最佳策略。其他事,就放到以後再說吧,現在,那壞小子佔了先手,自己也只有見招拆招的份兒。

    “賈……哦,不,文和先生,您這次來,可是王將軍有何吩咐?”牛輔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的想法,完全在賈詡的意料之內。開始,他被嚇了一跳,滿心驚怒,但很快他就把事情想清楚了,這分明就是個機會。

    不過,要想把機會轉化為實際的好處,肯定不會這麼簡單,給好處不收報酬,可不是那個惡魔的風格。

    看著牛輔的神情,賈詡知道,先前的猜測沒錯,王羽手中果然還有牛輔的把柄,為的,就是應付類似的局面。

    小滑頭想的還真挺遠呢。

    賈詡笑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王將軍如今駐兵關下,然後讓賈某來見牛中郎,為的,自然是取關了。”

    “ !”牛輔倒抽一口冷氣,他早知道王羽的要求不會太簡單,但還是沒想到居然這麼棘手。

    “取關?這個忙我可……文和,你應當知道,丞相他很快就要離開洛陽了,即便取了虎牢關,又有何用?若是真想攔住丞相,他就應該繼續在河陽,威脅函谷關才對啊?”

    牛輔一副急得要哭出來的樣子,看得賈詡陣陣心驚,這人雖不太聰明,但也不至于兩句話就慌成這樣。現在這情形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被生擒之後,遭受了極可怕的虐待,留下了極深刻的心理陰影。

    “而且,而且,取虎牢關,我真的幫不上忙,現在我手中根本沒有兵權,收攏的潰兵,只在虎牢停留三五日,湊足一定人數,就整批回洛陽。我在這里,就是個擺設,不,連擺設都不如……”

    “唉,悔不該當日,不听文和你的良言啊!”說到傷心處,牛輔真哭了。

    你哭,我還想哭呢!不是你亂指揮,我至于淪落到這步田地嗎?賈詡心里大是不以為然,笨不要緊,可不能固執,得能听進去勸,牛輔這種,純屬咎由自取。

    算了,少扯閑話,完成任務要緊。

    他溫言安慰道︰“牛中郎,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徒增煩惱,你還是要向前看。”

    “向前?我這眼前,是一片漆黑啊……”為了增強可信度,牛輔把白天關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沒有丞相撐腰,別說胡軫,連那些司馬、軍侯之流的都欺到我頭上來了,整個司隸州,不,全天下都在傳頌王將軍的事跡,然後恥笑于我,你教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牛中郎,其實,你不妨換個思路想想……”

    “怎麼想?”牛輔一愣。

    “王將軍在河陰行刺,其實怪不到你的頭上,人們詬病的,主要是孟津之戰。你敗了,後來呂奉先一到,王將軍就撤兵了,對比之下,你就……但你想想,如果呂布也敗了呢?你的處境是不是會好很多?”

    “這麼說來……”在賈詡的引導下,牛輔若有所思。

    賈詡淳淳善誘道︰“當然,呂布那件事已經發生了,無法可想,但你想想,眼前就有個好機會呀。”

    “你是說……”牛輔不哭了,神情也變得專注起來。

    “虎牢關!”賈詡覺得自己也挺壞的,不過他很坦然,因為他是被逼的,有報應,也會報應在王羽身上,不關他事。

    “想想看,盟津之敗,也算有情可原,畢竟剛炸過一次營……現在之所以被人罵得厲害,是因為沒有比較的對象啊!面對同樣的對手,要是有人比你表現得更差,就算有人還記得你,也不會一直揪著你不放了吧?”

    賈詡的語氣很柔和,語意卻很誅心,牛輔听得驚心動魄之余,心思也開始活泛起來。

    這話說的確實有道理,有個分擔火力的,總好過自己扛著。胡軫那幫人那麼囂張,若是也來場慘敗……只要想象一下慘敗之後,那些人的臉色,牛輔就覺得很暢快了。

    胡軫若是真的丟了虎牢關,那無能程度肯定在自己之上,據雄關以守,敵人的數量也不多,這樣還能輸,那不是廢物是什麼?

    牛輔在心里恨恨的想著,理論上來說,當時他在盟津面對的是河內全軍,數量在兩萬以上。

    而現在呢,胡軫坐擁雄關,麾下有上萬敢戰之士,面對的敵人只有數千,剩下的多半都是輜重兵……推車抗包的,不是輜重兵是什麼?

    這要是再輸了,那麼,再有人說自己無能之前,恐怕先要把胡大帥拎出來嘲諷一番吧?

    “只不過……”他仍有些顧慮。

    賈詡微微一笑,牛輔心里那點小算盤,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斗不過王羽,不是因為智謀不如,只是身份使然。他區區一個俘虜,想把敵人主將玩得團團轉,那主將得多無能,他得多逆天?

    當初勸不動牛輔,同樣是身份問題,牛輔根本听不進諫言,他一個新晉的小都尉,能怎樣?

    現在不同了,借著王羽的勢,他牢牢的掌握了主動權,牛輔只有跟著他的思路走的份。

    “牛中郎,你是不是擔心開關縱敵,可能會留下話柄,甚至走漏風聲,導致董丞相……”

    “對,對,文和知我心也。”牛輔象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其實,王將軍也知道你的顧慮,所以他提出的要求根本沒那麼復雜,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等下擺一桌酒宴,把華雄請過來,然後把他灌醉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牛輔眼楮瞪得老大,一臉的不能置信。

    “就這麼簡單。”賈詡肯定的點點頭。

    實際上,這個要求也沒想象中那麼簡單,要是他一開始就提出來,牛輔肯定會疑神疑鬼。為了是否出賣友軍而躊躇不定,就算王羽手里的把柄確實很厲害,牛輔也不一定會照辦。

    現在,就不會有意外了。

    看牛輔的神情,大有意猶未足的架勢。到時候王羽的計劃奏效,還怕他不做出最恰當的選擇嗎?

    若非如此,王羽干嘛非得冒風險讓自己來呢?能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的,非自己不可啊!

    智謀深遠,知人善用,不愧……

    啊,不對,自己明明就是被逼著來的,有什麼好得意的?

    發了會兒愣,牛輔也琢磨出點味道了,他遲疑著問道︰“就算他醉了,明日他也大可以不出戰啊?如果是那樣,王將軍不會怪罪……”

    “王將軍自有主張,”賈詡又給了牛輔一顆定心丸,“他說了,牛中郎只要依計行事,將來他就不會再拿前事來尋你。”

    “當真!”牛輔覺得,自己的春天終于來了,一張臉幾乎放出光來。

    “自然不假。”賈詡的好奇心又上來了,他很想知道,王羽手里的把柄到底是什麼,居然把牛輔吃得這麼死。

    ……

    “很簡單啊。我就是威逼利誘了他一通,讓他說了很多董卓的**,然後編了點罵人的言辭,讓他親筆寫成一封信,告訴他,他要是不听話,我就把信送給董卓。”

    回到軍營,賈詡的疑問立刻就得到了解答,真相讓他十分無語。

    “……將軍,賈某可不可以問一句……”

    “都說要坦誠相待了,先生但管直言便是。”

    “我就是奇怪了,將軍您生得相貌堂堂,玉樹臨風,英武過人,望之便不似凡俗之人;為人也是豪爽瀟灑,大有古君子之風,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嗯,行事更是威武霸氣,處變不驚……”

    “……先生是想夸贊王羽麼?”

    “不。”

    賈詡一擺手,深深的望著王羽,嘆道︰“詡就是奇怪,將軍你到底是怎麼想到這些損招的呢?這些招數既損且毒,詡原本以為,只有自己才能……沒想到啊,沒想到,將軍你這樣濃眉大眼的人,居然也……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古人誠不我欺也。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4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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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人皆有所長

    小小的玩笑,無傷大雅。

    在賈詡來說,這種類似的小嘲諷,算是一種表達不爽的方式,同時也是小小的試探。

    且不說他的尺度把握得很好,讓人發不了火,就算真的有些過火,看在其能力的份上,王羽也不會過多計較。

    他沒興趣以三顧茅廬之類的姿態,來表現禮賢下士之風,那太假了。他不是那種擅長表演偽裝的特工,更近似于殺手。他的風格本來就是直來直去,要偽裝,也只能裝拼命三郎比較象,而不是劉備那種仁義君子。

    所以,他對賈詡的招攬,是以比較獨特的方式在進行著。

    後者雖然還不怎麼情願,但隨著這些小磕絆的踫撞,一切都正在良好的軌道上發展著,王羽並不著急。

    “那華雄不過一武夫,以牛輔的身份,灌醉他想必不難。不過,將軍,你要如何把華雄引出來呢?他雖是武夫,但卻不傻,將軍盛名在外,他也不會太過輕敵。你若是去叫陣的話,以胡軫的性情,說不定將軍你一現身,他就揮軍總攻了呢……”

    王羽先前對賈詡說的計劃,只是個大框架,魄力驚人,震撼力亦十足,但很多細節都需要推敲。

    比如出使的人選,若是換個尋常的幕僚,也許也能完成任務,但要達到最佳效果,就沒那麼容易了。

    賈詡雖然身在王營,心在西涼,但他對幫王羽忙,卻沒多少抗拒之意。他想回西涼,不是因為對董卓有多忠誠,只是不太看好王羽未來的發展,同時掛念家人而已。

    何況,他說這些話時,存的也不是幫忙的心思,而是出于對攻關計劃的興趣,從推敲計劃的過程中,進行智慧的踫撞,找到樂趣而已。

    在賈詡看來,他說不說,似乎意義不大,因為王羽每次都胸有成竹,讓他很有些挫敗感。

    可實際上,王羽也在暗爽,至少在目前,在大局觀上,他比賈詡是要強的。

    盡管沒研究過歷史,只是看過小說,但比起古人,他先知先覺的優勢,一樣不會動搖。這個時代的人,畢竟要局限于身份地位,以及通訊方面的障礙,一個在野人士,再厲害,也無法真正做到,對天下大勢了若指掌。

    所以,至少目前,賈詡在這方面是落後的。

    但在細節,以及對人心的細微把握方面,王羽就不如賈詡了。

    對資源的有效利用,他做的並不差,這一點在牛輔身上已經體現得淋灕盡致了。但要想把資源利用達到最大化,他就不怎麼在行了。

    這方面,賈詡是大行家。

    通過斗法似的商議,王羽巧妙的把賈詡圈了進來,後者雖然口口聲聲是被逼無奈,但也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這樣就好,現在自己已經開始向一方之雄轉變了,不一定要處處佔先,很多時候,能知人善用就足夠了。

    “這方面,我已經有了全盤考慮,文和先生,咱們要不要再打一個賭?賭注照舊,只要我能順利把華雄引出來殺掉,你就再幫我一個小忙。”

    “又有了?”賈詡摸著下巴問道︰“你不現身?”

    “嗯。”王羽點頭。

    “要把宿醉後,身體微恙,但頭腦清醒的華雄引出來?”

    “沒錯。”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過,恐怕得有非常之人相助……這個人選,將軍你已經有了?”

    “先生高見。”王羽一挑大拇指,很多辦法,不是別人想不到,而是信息量不夠,所以,他才能處處佔先。

    “也罷,反正只是個小忙,我就跟你再賭一場好了。”

    ……

    與公孫瓚等人同時抵達的,還有各懷心思的各路諸侯。

    他們沒有帶同大軍前來,而是和袁術一樣,各帶數百輕騎,待前方大軍出發數日後,再行跟上。

    實際上,他們比預想之中到得更早,來的人也更多。

    到的早,主要因為王羽等人路上會師之後,多了很多輜重,行軍速度一下減慢了,導致後續跟來的諸侯判斷錯了時間;

    至于來的人多,主要是因為,原本打定主意在營中穩坐的盟主袁紹,突然改變了主意。

    袁紹的影響力極大,好幾路諸侯都唯他馬首是瞻,還有幾路雖然沒那麼鐵桿,但也不敢忽視他的動靜。

    他這一動,成了信號,各路諸侯傾巢而出,齊至虎牢關下,在遠離大營的安全地帶,扎下了營盤。

    “還當那幾位有何妙策,原來也不過如此,折了三將,就嚇得不敢出戰了,真是輸陣又輸人,丟臉到家了,哼。”

    “是啊,那位泰山小霸王不是一喝退千軍,號稱勇冠三軍麼?怎麼面對區區一個華雄,就膽怯了呢?說起來,上次他遇見呂奉先,也是轉頭就跑,毫無戰意。如此看來,所謂的小霸王,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霸王罷了。”

    “遇弱則強,遇強則弱,雖然不體面,總算還有自知之明。可笑那袁公路,口氣比天還大,一上陣就露了原形,丟盡了四世三公的袁家的顏面。真不知老太尉是怎麼想的,居然以這種人為嫡系,而不是才德兼備的本初,委實令人嘆息啊。”

    “還有那公孫瓚,號稱是名將,實則不外如是,以此觀之,北疆那些胡虜,真是弱得可憐呢。難怪劉幽州這麼頭疼,手下有這種沒本事,脾氣卻大的將校,確實讓人郁悶呢。”

    帳內眾名士正在高談闊論,譏諷如潮,把前軍中的幾個主將數落了個遍。言辭極盡嘲諷之能,讓在場的,與前軍諸將有關系的諸侯,都覺不堪入耳,卻又無可奈何。

    張邈暗自慶幸,好在老友王匡在營中養病沒跟來,否則說不定當場就會被氣得病發。

    說起來也怪,他那個賢佷貌似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請戰之後,被公孫瓚慢待,也許還能忍;等到河內軍來會師之後,公孫瓚把郡兵徹底當成了輜重兵,這等輕視,他居然也忍下來了;而華雄在陣前耀武,他同樣沒沖動……

    這件事,里里外外都顯露著古怪啊!

    察覺到這一點的人很多,比如高居帥位的袁本初就是。

    換在平常,眾人如此議論,他就算不笑著附和,也會謙遜幾句,來展示氣度的。可今天,袁紹卻是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奇怪,太奇怪了。

    就在張邈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帳外進來一人,似乎是個親兵,略一張望,就弓著身子,沿著軍帳邊緣往角落里走去。

    下一刻,有人站起身,隨著那親兵走了出去,張邈定楮一看,出去的卻是北海太守孔融。

    這又是什麼情況?

    張邈向弟弟張超打了個眼色,然後悄然起身出帳,悄悄跟在孔融身後,他很好奇。

    後軍的兵不多,營地也不大,張邈的尾行很快有了收獲,這是一個頗令他意外的發現。

    “文舉公,王羽有禮了。”果然是有人找,孔融才提前離席的,來尋孔融的不是別人,正是頗受關注的王羽。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鵬舉你來的正好,上次你吟的那句詩,很多人都說有趣,眼下諸位高賢都在,恰好一起探討詩賦,來來來,讓我替你引見……”孔融很熱情的拉住了王羽的手,順勢就要把他往軍帳中領。

    張邈暗自撇撇嘴,所有的諸侯當中,就屬孔融最不著調了。

    其他人不管懷了什麼心思,至少都出兵出糧,面子上是過得去的。連遠來的陶謙、公孫瓚,都帶來了兩三千人馬,看起來也都是精銳。

    只有孔融既沒帶兵,也沒出糧,除了那幾百個郡兵護衛之外,他就帶了一張……哦,不,是一群嘴!

    聚在孔融這里的,是一群名士。不是公認的,而是自詡的那種,沒多大名聲,架勢卻擺得十足。一天高談闊論,沒有一句說在點子上,比那個刻薄無聊的孔還不靠譜。

    好在這幫人也有自知之明,不去騷擾別人,只是自己聚堆兒,從這一點上來講,他們又比孔強了些。

    反正人也不多,張邈捏著鼻子也就忍了。

    但王羽的出現就很奇怪了,他找孔融做什麼?毫無疑問,孔融這邊,沒有任何能對戰局有幫助的人啊!

    王羽自己似乎也有所覺悟,他反扯住了孔融,婉拒道︰“文舉公,羽是個粗人,還是不要打攪各位的雅興好,羽這次來,是想向文舉公求助的。”

    “嗯?”孔融有點迷糊,“賢佷何事求我?莫非與前方戰事有關?”

    “正是。”

    “這事……我能幫上忙?”孔融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只消文舉公借一人來助戰,華雄便將授首,取虎牢關也在旦夕之間。”

    “……什麼?我這里竟有這等人物?賢佷,你不是拿我尋開心吧?”孔融震驚,遠處的張邈更是差點一跟頭栽倒。

    斬華雄!取虎牢關!

    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匪夷所思了,結果還和孔融扯上關系,這要讓人如何想象?沒見孔文舉自己都目瞪口呆了嗎?

    王羽肅容道︰“軍國大事,豈有開玩笑之理?此事非他不能成功。”

    “他是誰?”

    王羽一字一句的念出了一個名字︰“禰衡,禰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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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連環計中計

    除了幾個知情者外,第二天的戰局,讓敵對雙方都是大吃一驚,繼而疑竇滿腹。

    太奇怪了!

    前一天龜縮不出的聯軍在關下挑戰,指名要戰華雄;守關的西涼軍也不甘示弱,受到挑釁之後,便針鋒相對的全軍出關,擺開了陣勢,可就是不肯讓華雄出戰。

    在一個月前,沒哪個諸侯知道華雄是誰,西涼軍的將校那麼多,誰會有興趣去了解一個偏將啊?

    可現如今,華雄已經成了猛將的代名詞。加上昨天袁術那三個手下,連日來,死在華雄刀下的聯軍將校,已經有了四五十人!

    死的可不都是無名之輩。

    韓馥手下的上將潘鳳,字無雙,乃是泰山人,一柄大斧砍遍泰山無敵手,連當地大名鼎鼎的臧霸等泰山賊都敬之幾分!結果在華雄刀下,只走了五個回合。

    袁術手下的俞涉,在南陽也是名聲在外,曾以一人之力,破掉了一個由上百悍匪組成的山寨,殺了幾十個人,余者皆潰。結果,俞涉還不如潘鳳呢,三個回合就被砍了。

    個人武藝再高,在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眼里,也算不得什麼。再能打,還當真能以一當百不成?

    可是,誰讓諸侯們要保存實力呢?不肯揮軍攻關,還要保證戰局的持續進行,也只能采取這種沒什麼意義的戰斗方式,成就華雄之名了。

    昨日的戰局,和之前一樣,華雄威武,聯軍束手;可今天就不對勁了,兩邊的氣勢居然顛倒過來了,看起來就像是……

    光是听到王羽之名,華雄就被嚇的不敢出現了。

    這事兒怎麼想怎麼不合理,但除此之外,又能怎麼解釋呢?王羽根本連面都沒露,只是派幾個人擎了他的旗,在陣前叫罵,華雄就不敢現身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到底怎麼回事?華雄人在何處?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而已,他怎麼就怯陣了?”胡軫暴跳如雷,目標近在眼前了,就因為華雄不出戰,就不肯現身,他豈能不急?

    他把上萬軍都拉出來,可不是特意出來挨罵的!

    “報督帥,華將軍昨日……”

    “什麼?被牛中郎請去飲酒,大醉未醒?”胡軫開始混亂了,“牛……怎麼會請他?請他做什麼?華雄這些日子可沒少說牛中郎的……”

    “這……屬下不知,只知道牛中郎其意甚誠,親自上門去請的,很是說了些恭維話。”

    “……”胡軫一陣頭暈眼花,亂了,徹底亂了。

    牛輔上趕子去巴結華雄?

    後者本來就是個大嘴巴,這些天沒少對牛輔落井下石,說的話還很難听。牛輔雖然不是很硬氣的人,但也不太可能跑去服軟吧?他圖一啥呢?

    依照牛輔的性格,不是應該把仇人記在心里,等風頭過去了,回家去吹枕頭風,設法報復麼?現在這算是干嘛?麻痹敵人?

    琢磨不明白牛輔的動機,胡軫同樣也無法責怪華雄。

    牛輔的身份擺在那兒,眼下丞相正在氣頭上,大伙兒可以趁機發泄一下積怨,也算是替丞相出氣,但若是過了火,那就不好了。

    同是行伍出身,但胡軫和于禁的性格大為不同。胡軫靠的是揣摩董卓心思,辦事牢靠;于禁則是個純粹的軍人。

    胡軫知道董卓發配牛輔來虎牢關的意思,也知道分寸,放任屬下嘲笑牛輔的將略膽魄沒問題,人身攻擊就大為不妥了。

    牛輔放下架子請人喝酒,別說華雄,就算是自己這個大都護,一樣不敢不去。

    可是,怎麼就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了呢?

    “把他叫醒……等等,他醉得很厲害?”

    “人事不省,依屬下看,就算叫醒了一時也上不得陣,勉強上了的話,恐怕……”

    “恐怕一個照面就被王鵬舉給殺了。”胡軫磨了磨牙,他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事情太湊巧了。

    可是仔細琢磨一下,又想不出到底會有什麼陰謀,別說華雄不會帶醉上陣,就算真被王羽斬了,也就是死個人唄,多大點事兒啊。

    惹急了,老子不陪你們玩了,就不信你們有膽子攻關!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收拾那幾個罵陣的!這幾個缺德玩意,是王羽從哪兒找來的?嘴怎麼這麼毒?罵出來的話怎麼這麼難听?而且還一套一套的?

    “國賊董卓!上不知天道,下不知人倫,齷齪無恥之勾當,做了不知有多少……董卓與女兒及女婿李儒,並美女十數人,共開無遮大會,**宮闈,無恥之尤!鼠雀尚有人性;汝等只可謂之蜾蟲!”

    “上行下效,西涼諸將也沒一個好東西!無恥就罷了,你們還無能!李儒只會吊喪問疾,牛輔只配看墳守墓,董越頂多關門閉戶,段煨連牧牛放馬都放不好,徐榮頂多傳書送檄,胡軫只配屠豬殺狗……”

    胡軫臉都青了,他現在已經看清楚了,罵人的只有一個人,剩下的都是傳聲筒。那人說一通,停一停,然後等傳話的喊完,然後再罵,再喊……周而復始,輪轉不休。

    他也不是第一天上戰場,第一次听敵人罵陣,早就習慣了,可以從容處之。

    可是,現在這個罵陣的水平實在太高,罵詞也太過刁鑽無恥,什麼都敢亂說,除非沒听見,否則他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的邪火上涌,恨不得立刻揮軍壓上,把那個罵手碎尸萬段!

    但無論如何憤怒,胡軫始終不敢下這個命令,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對方的誘敵之計。萬一被引離關隘,中了埋伏,或者被人乘虛奪關就糟了。

    胡軫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全軍出陣,現在城里只剩牛輔那些殘兵敗將了,空虛得很。或者,自己就不應該貪功,干脆閉關不出……

    “督帥息怒,看末將為督帥斬此妖人!”胡軫還能忍,有人卻忍不住了。

    西涼諸將都是沙場宿將,哪里受過這等氣?有人躍馬而出,疾沖而前。

    胡軫心中一動,抬手攔住其他人,凝神觀陣,在對面軍陣中,尋找著少年人的身影。只要找到王羽,他不介意冒點險。

    折損點部隊算什麼?丞相懸了那麼高的賞,足以讓小卒一步登天,自己要是完成了這個任務,那還不……

    “燕人張翼德在此,敵將休得猖狂,看矛!”

    “啊!”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那罵手身邊便有人挺矛上馬,迎戰而前。馬黑人更黑,戰不幾合,西涼武將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被那黑漢一矛刺于馬下。

    西涼諸將已經被激起了火氣,死了一個,立刻又有人沖上,想趁著張飛方殺一人,力疲之時揀便宜。結果對面又沖出個紅臉的,大喝一聲‘斬!’干淨利落的將撿便宜的斬于馬下。

    “ ……”西涼人集體抽了口冷氣,這倆人哪兒冒出來的,看這架勢,武藝不比華雄差多少啊!

    “噢!”聯軍這邊歡聲雷動,連遠處觀戰的那些人,都發出了一陣贊嘆聲。自從華雄壞規矩以來,聯軍已經憋屈很久了。

    “玄德,你這二位義弟,武藝果然不凡。”公孫瓚捻須而笑,劉備從屬于他,關、張的戰績自然也算在他頭上,他豈有不高興之理?

    “二位義弟的武勇確是……”劉備的心情依然很復雜。

    關、張揚名,固然很好,不過從表面形式上來看,這倆人是作為王羽的手下出戰的。

    那個罵手是王羽連夜從孔融那里請來的,旗子也是王羽的,然後今天出戰,王羽拉著自己的兩個兄弟嘀咕了一陣子,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劉備沒法拒絕,因為公孫瓚同意了,陶謙、袁術也都贊成,他要不答應,就把這些人都給得罪了。他不是王羽,沒那個氣魄。

    開始他還納悶,袁術怎麼會這麼大度,結果那邊一開罵,看到袁術樂不可支的模樣,劉備算是明白了,這也是投其所好啊!

    算了,反正兩位兄弟也揚了名,事後也不可能跟王羽走,自己多少算是撿了點便宜吧?盡管是人家吃剩的……

    劉備現在只有一個盼頭,那就是三弟殺紅眼,連華雄一起殺了,搶光王羽的風頭!

    可讓他失望的是,死了兩個人之後,西涼軍那邊偃旗息鼓,沒人再出來了。

    “果然中招了……”就在這時,劉備听到身後有人說話,愕然回顧,發現王羽派到公孫瓚身邊的那個胖子正念念有詞。

    “賈先生,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胡軫的思路,已經進入王將軍謀劃的路線了……”胖子一臉同情的嘆了口氣。

    “路線?”劉備回頭看看,又看一眼胖子,心中忽地一動,失聲道︰“難道胡軫認為,王將軍想重演孟津渡……”

    “差不多吧。”賈詡略帶驚訝的看了劉備一眼,對此人的反應速度微覺意外。

    不過,任你思維再敏捷,也不可能想到王將軍的最終計劃,能想出那種計劃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怎麼會隨便出去轉一圈,就找回這麼個奇葩來?

    滿腹經綸,專門罵人!天下怎麼會有這種人物?偏偏還被王鵬舉這廝給找到了?好在老子沒真的得罪了他,不然他要是讓這奇葩來罵我,豈不是要命?

    看吧,那個奇葩要出絕招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4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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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溫酒斬華雄

    “出了什麼事?外面怎麼這麼吵?”

    宿醉是很難受的,更難受的則是宿醉被吵醒。西涼猛將華雄,現在就正在經歷著這樣的痛苦。

    “將軍,您總算醒了,督帥已經派人來看過好幾次了,差點要硬把您叫醒呢。”

    “什麼事這麼急?難道有人攻城?”侍從的話嚇了華雄一跳,酒意化成了冷汗,又散去不少。

    “沒人攻城,只是那王鵬舉正在罵戰,指名要戰將軍。”

    “王鵬舉?”華雄一下從榻上蹦起老高,精神猛振,酒意一掃而空︰“快,取我披掛來!”

    “將軍,您切莫輕敵啊,那王鵬舉……”

    “他的本事,某豈有不知?王方、李蒙的武藝某是知道的,能破他二人聯手,王鵬舉是個勁敵。”華雄沉聲說道︰“然而,他畢竟才十幾歲,力氣沒有長成,某只要防住他的快槍,必可擒之,機會大好,焉能錯過?”

    “可是您……”那忠僕還要再勸,華雄一擺手,笑道︰“我會等酒意散盡再出戰,不須擔心,快,取我披掛來。”

    “喏。”

    華雄確實很冷靜,披掛整齊後,他沒急著出戰,而是先上了關牆,打算觀望一下,結果剛到地方,就遇見了牛輔。

    “牛中郎,您也在啊,關下戰況如何?”華雄搶先問候道。

    “是華將軍,”牛輔木然轉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遲疑著指著城外說道︰“你……還是自己看吧。”

    “哦……”華雄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罵戰麼,有啥可大驚小怪的?上門女婿就是沒用。

    可是下一刻,他也愣住了,“咦?這是在干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那人怎麼,怎麼……”

    “他們要開始喊了,听完你就知道了……”牛輔的表情非常復雜,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看得華雄都有點心驚肉跳。

    結果,探頭向外一張望,看明城下動靜,華雄氣得好懸沒從城牆上跳下去!

    “泰山王羽,振翅之鯤鵬!西涼華雄,冢中枯骨也,區區螢火之光,安敢與日爭輝?王將軍未至,讓你囂張了些時日,今日將軍虎駕在此,華雄小兒,就只有發抖的份兒了……”

    這些話倒還好,華雄還能忍得住,但是,罵了一陣,那個主事者突然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氣得華雄火冒三丈,只覺渾身的熱血一起涌到了頭上!

    華雄初看的時候,就發現那人的兩腿是光著的,罵了一陣,只見那人一轉身,一彎腰,露出了個光溜溜的臀沖著虎牢關,然後指著兩腿之間那個晃晃蕩蕩的玩意喊道︰“華雄匹夫且看,你兄弟在此,何不速速出關相認!”

    “賊子敢辱我至此,吾誓殺汝!”華雄仰天一聲暴喝,轉身便下了城牆,沖天的殺氣,哪怕隔了一道城牆,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听著華雄震天價的腳步聲,牛輔擦了把冷汗。

    好在沒得罪那個小妖孽,不然的話,他只消把這貨叫出來,把信里的內容做點加工,到處嚷嚷一通,然後再把信往洛陽那麼一送……

    俺老牛就死定了!

    女婿?丞相的脾氣上來了,老丈人也沒用啊!

    還好,還好。

    西涼人怒了,聯軍那邊同樣是一頭大汗,兩軍陣前做出這種舉動,堪稱千古奇聞,能做出這種舉動來,這位罵手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軍陣深處,王羽也在擦汗,專業的就是專業的,禰衡,不愧是三國第一噴子,嘲諷的功力已經震鑠古今了。

    難怪他能把心機深沉的曹操,老練世故的劉表都罵得火冒三丈,不顧身份名聲的搞了出借刀殺人呢,這家伙簡直就是個瘋子!

    不過,我喜歡!王羽嘴角一挑,得意的笑了。

    以後誰敢跟老子做對,開打之前,老子就先把禰衡當使者派過去,先惡心你一通再說。

    說到這個,如果華雄已經清醒了的話,他應該被惡心得差不多了吧?那麼,自己出戰的時間到了!

    如同利劍出鞘,王羽氣勢陡漲,殺氣雖然沒有城內的華雄那麼高,但凌厲之處,卻更勝一籌!

    直到這時,軍士們才驚訝的發現,身邊居然隱藏了這麼一位人物。

    黑甲,持槍,少年,在這種時候出現……就算沒什麼見識的小卒,也隱隱有了預感,戰局要出現重大的變化了。

    人群如波浪般向兩旁滾滾裂開,形成了一個通道,王羽信步走出,這邊的動靜,不但驚動了聯軍的首腦們,對面的西涼軍同樣看在眼中。

    來了!

    無數人的心聲匯聚在了一起,似乎在天空中醞釀出了一場風暴,遮住了絢爛的春日。

    風雨欲來!

    “鵬舉……”陶謙欲言又止。

    昨天關、張對王羽和華雄武藝的評價,他也听到了。原本他不以為然,不過,今天看到關、張精湛的武藝後,他開始擔心了。

    王羽腳步不停,從容一笑︰“陶公寬心,待我斬將取關,在城內與陶公敘話。”

    “啊?”公孫瓚本來要上來勉勵王羽幾句,卻被王羽的豪言鬧得一愣,難道你就這麼沖上去殺了華雄,奪了虎牢關?

    劉備跟在公孫瓚身邊,心中一直在腹誹︰這小子搶功搶的太熟練了,根本就沒打算給別人留機會,兩位義弟太實誠,白白為他做了嫁衣。

    結果王羽豪言一出,他腳下也是拌蒜,好懸沒一頭撞在公孫瓚身上。

    自己果然不懂搶功的真諦,想搶功,臉皮要厚,口氣要大,許諾不怕重,這樣才能無往而不利啊。

    殺了華雄就能奪關?如果真的是這樣,諸侯們會不出手嗎?那些大諸侯,誰手底下沒幾個能沖鋒陷陣的猛將啊?

    不說別人,單說那個曹孟德,他打黃巾軍的時候,手下那幾個最能打的,壓根就沒出手啊!

    也許真如那個胖子所說,這少年已經被孟津的勝利沖昏頭腦了,以為打仗不用依靠行軍布陣,只要單挑能贏,就能攻無不克了。

    哼,隨他去吧。

    “好氣魄!來呀,熱一杯酒來,鵬舉喝了再上馬,以壯志氣!”只有袁術最沒眼色。

    他的為人準則是,不管能不能贏,氣勢不能輸,就算輸了,也要嘴硬到底。取關有啥不可能的?牛輔當初不就跑了嗎?說不定胡軫也會跑呢!

    “酒且斟下,某去便來。”王羽突然覺得,袁術挺可愛的,不是他配合,這句氣勢十足的名言,自己怎麼說得出口呢?

    架勢擺足,王羽提槍上馬,離陣突前。

    身後鼓聲大作,喊殺聲震天,對面西涼軍陣也是一陣滾動,一騎排眾而出,迎面而來。

    王羽用雙腿控制著戰馬,緩緩加速,這是他這幾天剛學到的技巧之一。

    騎術的根本就是和馬溝通,形成默契,最後人馬合一,身隨念動。

    王羽當然還達不到最高的境界,但不知是他在這方面天賦驚人,還是烏騅確實有通靈的本領,又或兩者兼而有之,總之,他已經可以不用韁繩,就可以傳達簡單的命令給烏騅了。

    不知是不是受宿醉的影響,華雄加速的比較遲,直到王羽靠近中場,雙方已經能看清彼此的面容時,他才開始加速。

    王羽嘿然冷笑︰“嘿,盛怒之下,還記得先驗明正身?順便拉近距離?的確不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不過,僅此而已,最終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他雙腿一夾,烏騅會意,速度又提,很快就進入了沖刺距離。

    兩邊的速度同時提到了極致!

    “華雄?”王羽揚聲大喝。

    “王鵬舉!”華雄一臉猙獰︰“先暗算丞相,再辱我西涼眾將,你以為你今日還能留下命嗎?給我納命來!”

    說罷,他拍馬舞刀,直取王羽!

    “斬!”

    人馬未至,刀光已至,匹練般的光華,如晴空中閃過的霹靂,以不可阻擋的勢頭直劈下來!

    勝負,就在一瞬間!

    面對強敵的力斬,王羽全無招架之意,眼中戰意如烈火般熊熊燃起,毅然舉槍反刺!

    來得好!

    生死一瞬間,華雄已經無暇怒吼,但他還是在心里喝了一聲采,無懼生死的對手,就算武藝不行,也是值得敬佩的。

    不過,僅此而已!這里是強者生存的戰場,光有勇氣是沒用的,弱者,只有死路一條!

    無數次生死搏殺的經驗告訴華雄︰他的刀更快,會更早的砍中對手,只要勇氣不輸,不做退讓,贏得必然是自己!

    然而,他胯下的那匹西域良駒卻不是這麼想的,同樣久經沙場的它,敏銳的意識到了,對面的對手非同一般!

    它的對手,當然不是王羽,而是烏騅!

    在看似極限的速度上,烏騅的速度再提三分!連人帶馬,化成了一道黑色閃電,妙至巔峰的穿過了華雄的刀光!

    虎嘯聲再起!

    華雄大驚,和他的戰馬一道,做出最後的努力。

    長嘶聲中,戰馬人立而起,似乎要用自己的身體為主人擋住致命的殺機;

    怒吼聲中,華雄使出全身力氣,試圖扭轉刀勢,封殺敵人!

    然而,他們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宿醉的後遺癥,沒那麼容易盡數清除,一陣輕微的眩暈使得華雄刀勢略緩;一匹戰馬自發的努力,更不可能擋得住王羽的槍勢!

    刀光槍影,二馬交錯!

    血光飛濺中,刀光潰散,槍勢如電!

    勝負,已分明!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4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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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慚霸王名

    “喝啊!”

    王羽舌綻春雷的一聲大喝,絲毫沒有停留轉向的意思,只是在二馬交錯的一瞬間,用左手拔出了短刃,斬下了華雄的首級,然後就那麼挑在槍尖上,往敵陣直沖過去。

    “得得……”

    “噗通!”

    身後,馬蹄聲疾響,塵土飛揚中,無頭尸體頹然落地,數萬人為之失聲色變!

    連斬數十名將領,如嵩山一般雄壯,看似不可戰勝的華雄,就這麼被殺了?

    一個照面都沒走過去?

    這王鵬舉的武藝,到底有多高?小小年紀,竟然有這等本領,莫非真的是霸王轉世嗎?

    而且……他現在這是要做什麼?

    趁勢沖陣?

    就一個人?

    開什麼玩笑!

    再沒人關注那個正提著褲子往本陣跑的罵手禰衡,數萬道目光都集中在那一人一馬身上,其展露出的,一往無前的氣勢,令敵我雙方皆為之心驚。

    “傳我將令……”公孫瓚緩緩抬手,只覺手中馬鞭有萬斤之重,無論如何也完不成那個簡單的動作。盡管那個動作他已經做過無數遍,非常之熟練了。

    王羽槍挑華雄,無疑振奮了士氣,也削弱了西涼軍的斗志,讓胡軫有所顧忌,不敢輕易下達撤退的命令。

    如果趁勢發動總攻,不失為良機,但僅此而已。

    即便西涼軍有所顧忌,只能迎戰,可是,在這個時間點上發動總攻,也就是在士氣上略佔上風,勝負,還得靠實力來說話。

    聯軍的兵力略佔上風,可精銳太少,河內郡兵的戰斗力完全無法期待。就這樣進行決戰,即便勝了,也只會是一場慘勝

    身後的三千騎,可是他經營多年的鐵桿班底,就為了這麼一場沒什麼意義的戰爭搭進去,這叫公孫瓚如何舍得?

    可是,若是不進攻,那王羽豈不是……

    一邊是現實,一邊是義氣,公孫瓚左右為難,他甚至開始懷疑,王羽是不是有意營造出這種局勢,來逼他動手,借此邀名。

    “伯珪將軍……”正躊躇間,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公孫瓚轉頭一看,說話的卻是王羽的那個胖幕僚。

    “何事?”

    這個胖子是王羽戰前特意塞過來的,公孫瓚也沒在意,只當是王羽和自己保持聯系的意思,或者要學點韜略什麼的。開戰後,胖子一直沒做聲,他早就忘記了對方的存在。

    “王……”賈詡嘴里打了個磕絆,心道又被那小壞蛋給暗算了。

    “我家將軍沖陣,非是無謀之舉,而是早有成算。我家將軍恐伯珪將軍擔心于他,出兵救援,故遣賈某在此,向將軍致謝並釋疑。現下戰機未現,請將軍暫且按兵不動,以待時機。”

    “哦?”這話大出公孫瓚意料之外,心中的天平一下就傾斜了,疑慮消退,擔憂大起,“那,戰機卻在何時?”

    “詡不知。”賈詡搖搖頭,“我家將軍只說,如果一切順利,時機很快就會出現,以伯珪將軍的韜略,屆時一看便知,詡在此,只是稍作說明,而非左右將軍。”

    “哦?”又是一聲驚咦,但公孫瓚的心情已經與前全然不同,疑慮盡消,代之的則是興致與深思。

    他也是個很驕傲的人,王羽事先沒向他說明,事後才讓幕僚代言,公孫瓚表面沒什麼,但心里卻微微有些不快。

    而賈詡簡單的幾句話,卻春風化雨般,輕易撫平了那點小疙瘩。

    王羽事先沒說,是因為他自己也沒把握。殺不殺得了華雄?要多長時間才能分出勝負?

    少年人總是好面子的,提前說的太滿,萬一失了手,哪有顏面回來見人?

    派個說話得體的人稍作說明,在眾將面前重申了自己主將的身份,和王羽對自己的敬重,公孫瓚還有什麼可不爽的?

    他直起身體,凝神眺望敵陣,思考著所謂的戰機到底是什麼。

    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很貼近事實,也很讓他皺眉的答案……

    故技重施!

    或是冷笑,或是關切,或是疑惑,觀戰的人先後得出了相同的答案,也只有這樣,才最符合事實。

    “某乃泰山王鵬舉,誰敢上前,決一死戰!”

    王羽並沒有真的一頭沖進敵陣,在大約一箭遠的地方,他帶馬回旋,從直沖改成了橫切。單手舉著長槍,不顧正順著槍桿淌下來的鮮血,就那麼揮舞著首級,大喝邀戰。

    這場景的確很打擊士氣。

    就在不久之前,那個腦袋的主人還是虎牢關的戰神,讓敵人聞之而色變,現在卻被人輕輕松松就給干掉了,首級都成了戰利品。

    殺人的若是旁人倒還罷了,偏偏卻是那個傳說中的王鵬舉,對方的事跡,本來就讓西涼軍將感到心悸,此時親眼見證到,他們就更加不安了。

    這種時候,自然不會有人敢于迎戰,即便他們想,胡軫也不會允許的。

    “想故技重施?白日做夢!老子可不是牛輔那個廢物,老子的軍隊士氣也沒那麼低!”胡軫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他都快氣瘋了。

    盡管離得太遠,看不清楚二馬交錯的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可以確定,如果不是華雄宿醉,即便王羽有什麼古怪,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得手!

    華雄可是身經百戰的宿將!而王羽的名聲在外,華雄也沒有輕敵的念頭。

    既然沒大意,那麼,以華雄的武藝,就算是呂布在此,也不可能一個照面就取了他的性命。問題,只能出在他本身狀態不佳上面。

    怎麼偏偏就這麼巧呢?

    胡軫的牙都快咬碎了,牛輔那個該死的廢物,什麼時候喝酒不好,偏偏挑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華雄不死,哪里會讓王小賊囂張至此!

    不過,這也無妨,想壓制自家士氣?嘿,這次小賊算是打錯了算盤,自家的士氣沒那麼容易動搖。

    看著王羽來回馳騁,大呼不絕,胡軫冷笑連連。

    一直以來,虎牢關下打的就是單挑戰,華雄出戰前,雙方勝負交替,已是常態,無論軍將還是士卒,早就看慣了。

    華雄的死雖然讓人震撼,但也就是剛發生的那一瞬間最強,然後震驚就會慢慢消退,哪怕王羽一直挑著首級狂喊也沒用。

    何況,自己背後倚著雄關,斥候昨日回報,聯軍的主力遠在酸棗,除了躲在遠處觀戰的那些諸侯之外,不可能有什麼援軍。

    沒有疑兵,只靠斬將,怎麼可能破了自己的大軍?

    更重要的是,那個瘋子沒有自覺,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一座會活動的金山!只要自己傳道命令,他馬上就會為自己的輕率而後悔莫及了!

    “傳我將令,在軍中重申賞格!生擒王羽者,封列侯,賞萬金;殺了的話,封關內侯,同賞萬金!”

    “喏!”傳令兵四出,長呼聲遍傳全軍,西涼軍的頹喪之氣頓時一掃而空,歡呼聲四起,眾軍都是摩拳擦掌,兩眼放光。

    似乎意識到了恐嚇作用不大,王羽手中長槍一甩,將挑在槍尖上的首級,重重摔于馬下。

    這舉動像是個信號,隨即,聯軍右翼的郡兵就齊聲吶喊起來︰“董卓篡國,罪在不赦,執迷不悟,死在臨頭,迷途知返,為時未晚,只問首惡,余者免死!”

    “勸降?”胡軫一愣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我道那王鵬舉還有什麼伎倆,居然是這招?這樣就想動搖我的軍心?他在想什麼呢?智勇雙全?我呸!”

    “賊子怕是已經黔驢技窮了,督帥,我軍……”

    “傳我將令,全軍前進!”胡軫手中馬鞭一揮,揚聲道︰“生擒王羽,擊破公孫瓚!”

    武藝好?就天下無敵?笑話!

    誰跟你單挑啊,有本事,你倒是來個萬人敵看看?不敢吧,不敢就只有逃跑!

    此消彼長,等你向後一逃,立刻就是兵敗如山倒,唯一的懸念,只有生擒還是活捉!

    胡軫信心十足。

    “生擒王羽!擊破公孫瓚!”傳令兵的長呼聲中,如同海潮一般,西涼軍陣滾滾而動,全軍上下,氣勢如虹!

    相形之下,對面的聯軍陣列都顯得很是單薄,身處兩軍之間的王羽,更是連顆沙粒都算不上,頃刻間就要覆滅。

    ……

    “主公,還是暫且退退吧,河內郡兵不堪用,公孫瓚麾下都是輕騎,必不肯死戰,西涼軍騎兵極多,在這里太危險了!”

    袁紹面色發青,奎怒非常。

    他很想看著袁術等人倒霉,不過,卻沒想過要把自己搭進去。現在形勢危急,他不能不退,但臨陣後撤,卻是個大大的污點。他甚至懷疑,王羽這看似無謀的舉動,會不會是拖他下水的計謀。

    “豎子,豎子!”怒喝兩聲,袁紹抬了抬馬鞭,觀戰的眾諸侯應聲而退。

    ……

    “弄巧成拙了!”公孫瓚嘆了口氣,心里又開始糾結起來。

    打?現在西涼軍的士氣比自己這邊還高;不打?自己全身而退倒是沒問題,可是輜重什麼的就完蛋了,怎麼好好的一場勝仗,突然演變成這樣了呢?

    難道鵬舉真的只是勇氣過剩的無謀之人?

    若非如此,他怎麼這種時候還不撤?還在西涼軍陣前來回跑動?

    他瘋了嗎!

    不僅是公孫瓚,在他身邊,一臉驚慌的袁術,面容平靜的劉備,滿臉憂慮的陶謙……對面,指揮若定的胡軫,在城牆觀戰的牛輔……遠處,正在後退的袁紹等諸侯,都在同一時間,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王羽並沒有因為計策失敗而放棄,他依然在陣前縱馬飛奔,狂呼不止︰“某乃泰山王鵬舉,誰敢決一死戰!”

    真的瘋了?

    不!

    就在下一刻,公孫瓚看見了令他驚駭欲絕,卻又驚喜無限的一幕!

    王羽所說的戰機……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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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千軍共一呼

    早在胡軫下令前進之前,王羽與西涼軍的距離就一直在不斷接近之中。

    很難說到底是哪一方在主動接近,就象是兩塊磁鐵一樣,雙方互相吸引著,彼此靠近著。

    這種變化很細微,除了當事者之外,其他人是很難察覺的。相反的,對當事者來說,雙方的感觸都是那樣的真切。

    王羽可以看見西涼士兵通紅的面孔,火熱的眼神,猙獰的表情,還能听到對方粗重的呼吸聲,甚至能察覺到,對方的腳步正在緩緩前移,身體微微前傾,隨時都能沖刺向前,合身撲上來!

    仇恨和貪婪,徹底掩蓋了恐懼嗎?

    “某乃泰山王鵬舉……”王羽縱馬揮槍,指向敵陣,殺氣騰騰的看著正對著他的那個西涼兵,揚聲大喝︰“誰敢決死一戰!”

    那個士兵眉頭緊皺,雙目血紅,直勾勾的盯著王羽,眼神中沒有一絲雜念,充斥著的,沒有恐懼,只有**!

    仿佛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敵將,而是一座金山!

    封侯、萬金,加起來到底意味著什麼樣的價值?天知道!對普通士兵,或者低級將校來說,這封賞已經超出了他們所能理解的範疇,只能當做傳說中的金山來對待。

    早先听到懸賞的時候,西涼兵只是當做八卦來說的。那王鵬舉是一軍主將,哪有那麼容易讓一個小兵給踫上?就算真的狹路相逢,一個小兵又如何奈何得了那種勇冠三軍的猛將?

    但是,現在,天大的機緣就這麼從天而降了,泰山王鵬舉,就這麼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亂跑。王羽每一聲大喝,都讓西涼士卒們渾身巨震,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面前的敵將很強?

    不要緊,身邊的同伴很多,多的數不清,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敵將給淹死,還擔心拿不下對方?

    仔細看看吧,那馬上的不過是個毛孩子而已!青澀未脫,只是個子生得高大點,天知道這麼個小孩兒有啥可怕的。

    要擔心的是其他事,這麼多人一起沖上去,砍死或者抓住了,到底算誰的?按人頭均分嗎?不,誰搶到先手,就是誰的!就算要分,也是搶在頭里的功勞大!

    就在西涼兵卒已經壓抑不住的時候,胡軫的進軍命令,如及時雨般趕到了!

    “喝!”那個被王羽用槍指著的士兵,猛然一聲大吼,就那麼赤手空拳的撲了上來。

    陣列相對時,前排安排的都是弓箭手,臨敵之前,先放幾輪箭,才會撤下去,由後面的近戰兵種接戰。王羽挑殺華雄之後,孤身沖了上來,胡軫還來得及變陣,所以,與王羽正面相對的都是弓箭手。

    此人的動作不可謂不迅猛,但終究還是不如馬快,烏騅邁著優雅的步伐,輕盈的閃避開了他的撲擊,只留給他一臉塵土。

    不過,這只是個開始。

    有了榜樣,就會有後來者,王羽若是殺了第一個出擊的兵,還可能有點震懾作用,可他就那麼閃開了,怎麼看,怎麼像是在逃避!

    西涼兵的熱情徹底被點燃了,他們的眼楮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只有那個倉皇逃竄的騎士的背影!

    “他跑了!”

    “追!”

    “不要放走了王鵬舉!”

    “不要放箭,抓活的!”有人自覺聰明,舉起了弓箭,結果馬上就被更聰明的人阻止了。

    活的是列侯,死的是關內侯!懸賞的本意,是展示董丞相的怨念有多深,但對領賞者來說,卻是成仙和半仙的區別。都是侯爵,可關內侯能和列侯比嗎?前者更像是個榮譽稱號,後者才是真正的侯,可以被稱為諸侯的那種!

    或是被攔下,或是被推開,張弓的不少,可最後離弦射向王羽的,卻只有零星幾支,準頭不足,勁道也差,被王羽頭也不回的就避過去了。

    前排的沖上去了,後排的也不甘落後,西涼軍陣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滾動起來,震驚了各路諸侯,鼓舞了友軍,振奮了西涼諸將,似乎還嚇壞了王羽……

    危急關頭,烏騅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象是一道閃電似的,呼嘯而過。馬速很快,但危機卻離王羽越來越近。

    因為他跑錯方向了,他沒有向遠離西涼軍的東面逃跑,而是仍然在西涼軍陣前跑動。唯一與前不同的,就是他跑的是條斜線,仗著馬快,暫時和西涼軍陣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但這種情況無法持久,因為他始終沒有遠離,極大的刺激了西涼士兵,後排的騎兵顧不得前面有人擋路,開始驅馬突進了。

    有人高喊著讓同袍讓路,但這些人的努力當然是徒勞的,金山在前,誰肯相讓?

    西涼軍的風氣,本就是強者居上,尤其是騎兵當中,胡人的比例相當之高。

    大功在前,陣後戰鼓雷動,騎兵們早已熱血沸騰,關鍵時刻被人擋住了去路,如何忍得?有那性子的,直接發起狠來,躍馬前沖,硬是在同袍的隊列中,撞開了一條路來!

    有人帶頭,就有人效法,于是,一陣混亂之後,追兵以最野蠻的方式,完成了隊列的轉換!追擊在前列的,就從步兵變成了騎兵,迅速向王羽逼近過來。

    烏騅雖然神駿,但跑斜線又如何快得過跑直線的?

    盡管烏騅已經全力奔馳了,但追兵依然越追越近。而且,追兵不是從後面來的,而是呈半包圍狀,從前、後、一側,三個方向圍了上來!

    除非王羽立刻撥轉馬頭,否則,他只有自投羅網一條路可走!

    危機臨頭,王羽臉上絲毫不見懼色,反而露出了一絲微笑,勝機已現,這一仗,已經贏了!

    “原來……”

    “妙……絕妙!”公孫瓚得出了跟王羽相同的結論。

    “糟……糟了!”胡軫也與公孫瓚有了相似的默契。

    稍懂兵法的人就知道,陣列而戰,是發揮軍隊戰力的基礎。再怎麼精銳的軍隊,如果被打亂了陣型,就只能變成各自為戰的烏合之眾,有戰力也發揮不出來。

    在王羽的引導下,西涼軍陣已呈亂相!

    本來牛輔排出的是個標準的雁行陣,可現在,以王羽為中心,整個陣勢正在朝偃月陣的方向演變,大有轉變成圓陣的趨勢。

    如果變陣是在胡軫的指揮下實現,那麼,胡軫的統軍才能,就足以與韓信、孫武這樣的大能比肩了。整個陣勢轉換,如行雲流水一般,哪怕部分地區發生了自相踐踏的事件,都沒造成任何妨礙。

    可是,胡軫心知,這些榮譽與自己無關,非說是誰主導的話,也只能說是那個正處于萬軍中央的少年,是他主導了一切!

    “督帥!”西涼諸將也意識到不對勁了,軍隊的士氣確實很高,但針對的目標卻大有偏差,他們的注意力牢牢的鎖定在了王羽身上,忽略了對峙中的敵人!

    戰鼓聲停,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還在持續,西涼軍的狂熱之意越發高漲了,前方那個目標即將陷入包圍,大功就在眼前了。

    “沒辦法了,擊鼓,發動全軍突擊,盡快擒殺了王羽,然後再返身迎敵!”胡軫咬著牙說道︰“對面只有公孫瓚的三千輕騎,和陶謙的兩千丹陽兵可堪一戰,河內郡兵不足為慮,頂多,就是多折損點……”

    說到這里,一絲鮮血已經從他嘴角流了出來,觸目驚心!

    他恨啊!

    對方不過五千可戰之兵,原本應該是一場大勝的,可那個王羽居然這麼瘋狂,寧可自己孤身陷陣,也不肯回頭奔逃。

    本來,如果王羽掉頭逃跑,士氣正旺的西涼軍可以如山洪般淹沒敵軍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能期待前鋒得力點,快點殺掉王羽。後隊堅強點,頂住公孫瓚和陶謙的銳氣了。應該不要緊,只是三千輕騎和兩千步卒而已……

    就在這時,胡軫看到對面的敵軍動了!

    “弟兄們,鵬舉將軍以身誘敵,為我們贏得了戰機,人以義待我,我必全心代之……”

    不需要有任何提示,在意識到王羽意圖的一瞬間,公孫瓚已經高舉起了長槊,放聲大吼︰“義之所至……”

    “生死相隨!”三千將士齊聲相和,沖天的戰意沖破了天上的烏雲,絢爛的陽光重回大地,照耀在三千白馬義從的身上,發出了一片耀眼的銀光!

    “蒼天可鑒……”公孫瓚揚槊前指。

    “白馬為證!”像是東風吹起,卷起柳絮萬千;又如銀瓶乍破,水漿迸射一般,三千白馬,一往無前,水銀瀉地般洶涌而前……

    沖陣!

    沖陣!

    白馬義從發動的一剎那,同樣是王羽即將陷入包圍前的一刻。他不是沒機會提前突圍,但他在西涼軍陣前攪動的時間越長,西涼軍的陣勢就越混亂,勝利的幾率就越大。

    不過,他能起到的作用,也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他要為生存而搏殺,在萬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然而,勇者無懼,王羽並不擔心自身的安危,他縱聲長嘯,縱橫往來,西走東顧。

    來吧!就讓我看看,在前世的歷史上, 赫一時,又迅速隕落,引起無數三國迷追思的無雙強兵——白馬義從的風采吧!

    當然,自己的任務仍然沒有圓滿達成,要盡全功,尚須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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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陷陣亦無悔

    騎兵的行動輕捷靈活,聚散自如,百里為期,千里而赴,出入無間,故而又被稱為離合之兵。

    從戰國時代,在中原得到利用開始,騎兵的優勢主要就體現在機動力上,而非陷陣破敵的沖擊力。到了漢朝,由于對匈奴戰爭中,騎兵的大規模應用,騎兵的作用逐漸開始延伸開來。

    到了漢末,專用來沖陣的重裝騎兵已經出現。不過,大體上來說,騎兵的主要作用,還是機動作戰,進行攻堅的,依然以步兵為主。

    而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就是典型的輕騎兵。

    騎手身上只有一件皮甲,馬身上則只有鞍轡,正面沖突,在開始或可佔得上風,一旦失去速度,陷入纏戰,那就比步兵還不如。

    這也是胡軫的信心來源所在。

    白馬義從的沖陣也很凶猛,但卻無法打亂指揮系統——那東西現在根本不存在,胡軫的命令,只能下達給身邊為數不多的親衛。

    而西涼軍的陣勢雖然亂了,但士氣卻極高,而且失去指揮之後,已經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白馬義從沖進去了,有一定幾率擊潰西涼軍,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們就此陷入亂戰。

    趁著這個機會,胡軫就可以收攏一部分亂兵,只要聚集起兩三千人,應該就能扛得住陶謙和河內軍的夾擊了。

    想取勝可能很難,傷亡肯定也很大,但只要殺了王羽,擊退公孫瓚、陶謙,胡軫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這種情勢下,他還能期望些什麼呢?

    不過,雖然有了計劃,但胡軫心中仍有隱憂。

    白馬義從鬧出的動靜不小,但除了正面面對他們的士卒發現危機,開始恢復理智之外,剩下的人依然如故。

    西涼軍陣依然持續的向右翼偏移著,盡管前鋒已經達成了合圍,但卻沒能在第一時間消滅目標。

    目標還在,西涼軍的注意力就不會轉移,而是持續的往王羽所在的方向涌過去。換句話說,只要王羽還在,胡軫就無法掌控軍隊,哪怕白馬義從的沖陣無法奏效,聯軍的後續部隊,也會給西涼軍帶來巨大的威脅。

    “殺了他,快點殺了他!讓人去傳令!讓弓箭手放箭!死了也可以封列侯!”這是開戰以後,胡軫做出的,最為正確的決策。

    然而,這道命令下達的太晚了,成建制的弓箭手,早就在最初的混亂中,損失殆盡了。人可能沒死,但弓箭多半都被扔掉了——那玩意又重又礙事,對追擊目標一點好處都沒有,背在身上干嘛?

    對王羽來說,亂戰之中,多幾支冷箭不多,少幾支冷箭不少。本來他就已經在矛林槍叢之中了,冷箭什麼的,會比近在咫尺的刀槍威脅更大嗎?

    在圍攻中保全性命,最重要的是速度。

    騎戰,必須不斷的移動,不能真的被包圍住,一旦真的被圍定,沒有閃轉騰挪的余地,就算是再強的人,也無法應付從四面八方斬刺過來的刀槍,至少王羽是做不到的。

    他之所以敢冒險陷陣,最大的依仗是烏騅。

    這匹讓胡酋愛若珍寶的良駒,一點都沒辜負胡酋曾經的期望,不但速度絕佳,而且耐力十足。從突襲華雄開始,一直跑了這麼長時間,依舊精神奕奕,半點不見疲態。

    有了烏騅的速度,王羽在騎戰中佔盡了上風,後面和兩側趕上來的對手攻擊不到他,正面沖上來的對手又擋不住他,雖然看似身陷重圍,但卻一直沒出現大的危機。

    這也和圍上來的都是騎兵,而且亂哄哄的不成建制有關。

    若是成列的步兵,就算攻擊不到王羽,也能攻擊戰馬,王羽一人一槍,肯定照顧不周全的。

    現在相對輕松些,只要他保證不被人擋住,就能支持下去。

    當然,想在一群已經紅了眼的悍卒中殺出一條血路,同樣需要相當的勇武。

    武藝是必須的,這里可是真刀真槍的戰場,強者生,弱者死!不過,想要快速解決對手,光是武藝高可不行,很多時候,只能以傷換傷,以傷換命!

    到現在,王羽的槍下已經多了三十幾條冤魂,同時,他的身上也多了大小十余道傷口。

    即便是被功勞沖昏了頭,失去理智的西涼兵,也被王羽的凶悍所震懾,有了一個短暫的停滯。

    “不用怕,他就一個人,已經受了這麼多傷,又不是鐵打的金剛?怕什麼!督帥有令,生死不論,皆封列侯!上,殺了他!”

    為胡軫的傳令的校尉已經趕到了戰團附近,見前鋒畏縮不前,後續涌過來的兵馬卻勢頭不減,他不由大急,拼命給眾兵鼓舞著士氣。

    這番鼓舞的效果很好,騎兵們的畏怯之心剛冒了個頭,就被壓下去了,眼中再次泛起了血色,斗志再燃。

    不過,這舉動,卻給他自己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只見王羽撥轉馬頭,徑直朝他沖了過來!

    這校尉也是沙場老卒,不過他可沒有王羽那種無視生死的勇氣。王羽挑了華雄,在亂軍之中殺人如麻,這種對手,哪是他應付得了的?

    “他朝這邊來了,圍住他,殺了他!”

    用不著他喝令,這個方向上的騎兵便已經迎上去了。

    西涼軍中,悍卒多得是,在這場圍殺中,最令他們郁悶的,不是王羽有多強,而是絕大多數人根本找不到目標,一直在外圍打轉。

    沒人指揮調度,王羽的速度又快,且一直在改變方向,亂軍之中,想見他一面的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當然,見到了的危險也不是一般的大!

    第一個沖上去的騎兵,刀還沒舉起來,就扔掉了,雙手死死的捂住了喉頭,鮮血從指縫間,嗤嗤的噴射出來。

    喉頭比較軟,刺進去可以立刻讓對手失去戰斗力,還方便拔出來,所以,這里是王羽的首選。

    然而,不是每個對手,都象第一個對手那樣,揮舞著戰刀,將空門露出來的。

    第二個對手就很謹慎。沖刺的過程中,他的長矛一直平端著,哪怕距離相當接近了,也不肯輕易刺出,微微佝僂著身體,仿佛一條盤起身體的毒蛇。

    對于這種對手,王羽的辦法是以力破之!

    他單手握著槍柄,直接將長槍掄了起來,仿佛一條長鞭,帶著凌厲的破風聲,直接砸了過去。

    那個西涼兵措不及防,勉強橫矛擋了一下,結果發現矛桿上傳來了一股沛然之力,全然無法抵擋,連馬鞍都坐不穩了,直接連人帶矛被砸落馬下!

    王羽看都不看正在塵埃中打滾的對手,繼續揮槍為鞭,左右開弓,將調整過速度,並肩沖上來的兩個騎兵砸翻,正面對上了那個傳令的校尉。

    以寡敵眾,混戰是他最大的保障,這個校尉的存在,有可能讓西涼軍恢復一部分秩序,對自己形成致命威脅,所以,此人非殺不可!

    “殺!”那個校尉初時膽怯,但意識到無路可退之後,當即便恢復了勇氣,催動戰馬,直接迎了上來。

    上過戰場,經歷過廝殺的老卒,就是不一樣啊!若非牛輔太廢物,河內軍對上這樣的對手,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

    不過,現在,你們的對手是個更強的,所以,你們只有大敗虧輸的命!

    收勢,握柄,攢刺,呼嘯聲再起!

    騎戰之中,王羽無法如步戰中那樣,調動全身之力,但卻可以借助戰馬的力量!人力再強,也比不過奔馬之力,王羽的槍勢在騎戰中快了何止一倍?

    如同前面很多次一樣,二馬交錯間,長鋒再次破開了甲葉的阻擋,飽飲鮮血!然而,不一樣的是,對手的雙手沒有徒勞的捂住傷口,而是緊緊的攥住了王羽手中的長槍!

    “嘿嘿,殺了老子,你也別想活……”那校尉掙扎著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好一個悍卒!王羽心中一聲暗贊,但手上卻不敢怠慢,速度就是生命,周圍的敵騎看到自己武器受阻,正在加快速度沖上來,停滯的下場,只有死!

    “喝啊!”王羽奮起神威,斷喝聲中,直接將那個校尉挑在空中,那個校尉臨時反撲,力氣用的極大,饒是已經被挑起,雙手猶自緊緊握著槍桿,口中大呼酣戰︰“殺,殺了他!”

    “殺!”西涼軍大受鼓舞,拼命殺來。

    “ !”烏騅感受到王羽心意,在奔馳中長嘶一聲,人立而起,讓人匪夷所思的轉了個方向,馬蹄重重落下。順著這個勢頭,王羽鼓蕩氣力,將長槍用力一掄!

    巨大的慣性,遠非瀕死的敵手可以抗衡的,他再握不住槍桿,被順勢甩出,像個大沙包似的,迎頭砸在兩個騎兵身上。

    砸翻騎手的同時,驚了戰馬,形成了一陣混亂,王羽隨後突進,長鋒連閃,接連刺殺數人,硬是殺開了一條血路。

    “追!”西涼軍的凶性徹底被激發出來了。

    “糟了,是東面,他要跑了!”

    “別放過他,殺了咱們這麼多人,休想逃走!”

    王羽確實要撤退了。

    他的氣力消耗很大,尤其最後那一下,看似威風,對體力的負擔卻極大。而西涼軍卻比開始時更加悍勇,再打下去,就真的變成死戰了。這不是一場需要死戰的戰爭,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

    接下來,就要看友軍們的發揮了。

    萬軍之中逞孤膽,這活兒可真不輕巧啊!以小見大,今天自己遭遇的陣仗,遠及不上傳說中的長阪坡,可想而知,那位長阪英雄又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潰圍而出時,王羽心中千念百轉,最後只有一個結論︰此戰過後,尋訪趙雲的工作也得加速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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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破軍有白馬

    想著攻略趙雲的同時,王羽也沒忽略對戰局的關注。

    這場戰事的中前段,都以他為主,但一人之力終有限度,他可以左右,甚至主導戰局,可最終奠定勝局的,還得靠軍隊的交鋒。

    依照王羽的預先判斷,此時的最佳策略,應該是突破薄弱環節,直取中軍,對胡軫來個擒賊先擒王。

    他一直橫切,就是為了營造出這種局勢,亂西涼軍陣勢的同時,讓其重心也發生偏移,將中軍毫無遮掩的露出來。

    這個判斷,王羽與賈詡商議過,不過他沒要求賈詡做出提示。

    公孫瓚是個心高氣傲的脾氣,任何試圖左右他決斷的行為,都有可能影響雙方的良好關系,王羽費了好大力氣在經營起這樣的關系,他可不想因小失大。

    反正白馬將軍也是個身經百戰的名將,不會看不出來這麼簡單的破綻,這一點,從他發現、並把握戰機的敏銳中,就可以得出結論了。

    道理是這樣,可當王羽潰圍而出的時候,發現戰局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公孫瓚並沒有采取斬首戰術,而是發動了全面進攻!

    三千義從結成橫隊,平鋪在戰場上,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上卻單薄得很。與西涼軍萬人大陣相比,就像是一匹縞帛,輕輕的一戳就能戳穿。

    公孫瓚當真無謀?王羽微微一怔。

    不過,眼下身處戰場,並沒有讓他思考的余暇,連番搏殺沖刺,消耗的不僅是王羽的力量,烏騅的速度也在下降之中。

    與王羽相反,追殺在後的西涼軍的馬速正在提升中,他們用馬鞭、馬刺,甚至手中的兵器抽打著戰馬,試圖壓榨出它們所有的潛力來。

    只要能追上王羽,哪怕戰馬立刻倒斃,他們也在所不惜!

    重賞,加上血仇,已經使這幫悍卒徹底的陷入了瘋狂。

    王羽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改變方向?如果引著這幫瘋狂的家伙與友軍匯合,友軍那單薄的陣型,很可能瞬間就被突破了,那樣一來,戰局……

    ……

    “公孫伯珪無謀,生生的葬送了勝局,好,好,天不亡我啊!”

    從意識到王羽的圖謀開始,胡軫的心就一直懸在嗓子眼,尤其當他發現,對王羽的剿殺遲遲沒有結果,陣型持續的偏移混亂時,他的眼楮都要冒出火了。

    胡軫也是宿將,他知道自己的破綻在那里,如果公孫瓚真的采取斬首戰術,他也只能在死戰,和退進虎牢關,將大軍拋棄在外中做選擇了。

    無論怎麼選,結果都是相當可怕的。

    現在,公孫瓚放棄了最佳戰術,試圖全面開花,那戰局必將演變為對自己最有利的混戰!士氣高亢,卻失去指揮的軍隊,是一把雙刃劍,很難說最終倒霉的是誰。

    說不定……可以反敗為勝呢!

    胡軫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良久,他用力一揮手,喝道︰“擊鼓!擊鼓!王羽就在前面,全軍突擊,擒殺王羽!”

    ……

    “要糟!”

    “孟德何出此言?”

    “本初兄請看……”

    遠處觀戰的諸侯本是要撤退的,但還沒等他們退遠,戰場上就已經風雲突變,王羽以一人之力攪動了戰局,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哪里還顧得上退走?

    在場的諸侯雖多,不過,包括盟主袁紹在內,大多數人壓根就沒上過陣,高談闊論沒問題,可真正到了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這些名士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兒了。

    當然,也有那麼幾個例外的,比如兗州刺史劉岱、濟北相鮑信、上黨太守張楊,以及沒有官職在身,卻一直很積極的曹操。

    這幾個人都是久歷戰陣的,其中以曹操的身份最低,打過的仗又多,所以,在眾皆茫然的時候,曹操便擔任起了解說的職責。

    “……那王鵬舉的謀略看似神奇,實際上卻不出古兵法範疇,簡而言之,就是上駟對下駟,效田忌賽馬之故例!”

    “諸君剛剛都看到了,王羽在西涼陣前招搖,看似故技重施,意圖再現孟津奇跡,實際上,他只是在吸引西涼軍的注意力而已。胡軫沒察覺到王羽的謀算,貿然下達了前進的命令,結果全軍被王羽引走,順帶還破壞了西涼軍的建制,使得中軍後陣,皆坦露無遺!”

    “公孫瓚的輕騎速度極快,如果把握住戰機,直擊中軍,胡軫也唯有舍軍撤退一途,雖然不能直接攻克虎牢,但憑牛輔、胡軫的殘兵敗將,也不可能堅守太久!如此,虎牢可下,奇功在望!”

    對于王羽這個橫空出世的對手,曹操一直在關注著,並沒有絲毫輕視之意。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有這樣的奇謀。

    這個戰術,只有王羽能夠實施,因為他吸引了董卓的刻骨仇恨,以及史無前例的重賞!

    另外,有孟津之戰的前例在,胡軫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察覺到王羽的真實意圖。其實,包括曹操這個旁觀者在內,戰場上的絕大部分人都被王羽給騙了。

    王羽的計謀的確跟孟津之戰有關,但目的卻截然相反。

    孟津之戰中,他的所有作為,都是為了壓制西涼軍的士氣;而虎牢之戰,他的目的是讓西涼軍的士氣膨脹!

    為了最大限度的混亂敵人,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險,身陷敵陣!這等謀略膽魄,實在是……

    “只可惜……”曹操的語意是在惋惜,但諸侯們卻听出了一絲慶幸的意味,他們知道曹操在慶幸什麼,因為他們自己的心情也是差不多的。

    作為反擊的主要力量,公孫瓚選擇了錯誤的戰術,而陶謙的兵馬與河內郡兵的行動相對緩慢得多,他們來不及突擊胡軫的中軍,反倒很可能與失去理智的西涼亂軍迎頭撞上!

    一場奇功,眼見著化成了泡影,諸侯們都是長長的松了口氣?

    建功很好,但建功的若不是自己,那感覺就很糟了。在這基礎上,如果建功的還是潛在的對手,那就不止是感覺不好的問題了,連未來都會變得有些灰暗。

    王羽功虧一簣,一場亂戰之後,公孫瓚和胡軫兩敗俱傷,然後自家兵馬上去揀便宜,這才是皆大歡喜的結果啊!

    最心急的是孔,他甚至在曹操還沒解釋完的時候,就向手下打了個暗號,示意後者,回營去調兵。其他人雖然動作慢了點,但也都是躍躍欲試的模樣,只有冀州牧韓馥一臉淡然。

    別人不太了解公孫瓚,他卻知道一些,他不確定這位白馬將軍到底強在何處,但他很清楚,公孫瓚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既然曹操等人,乃至胡軫都看出了問題,公孫瓚沒道理一點都察覺不到,他會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此戰過後,這個對手恐怕會變得更可怕!韓馥陣陣心悸,可又無可奈何,現在,戰局已經白熱化了,除了對戰的雙方,誰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在這里見證對手的輝煌了。

    這樣的心境下,他哪還有心情去提醒其他人,和其他人爭辯?煩自己的心,隨別人去目瞪口呆吧。

    韓馥的想法是正確的,最先對白馬義從的強大有所體會的,是王羽。

    背後的敵人漸漸追近,正面接應的友軍卻少,王羽也不失望,他深吸一口氣,就待回身再戰。

    西涼軍靠的就是一口氣,等這一口氣散了,就徹底變成一盤散沙了。就算公孫瓚指揮失誤,但河內郡兵好歹也打過勝仗,又是陣列而戰,更有名聲在外的丹陽兵助戰,贏下這仗還是沒問題的,對自己的名聲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多花費點力氣而已!

    調轉馬頭,王羽挺槍再戰,凌厲無匹的氣勢,讓陷入瘋狂狀態的西涼兵都是一滯。停滯只是短短一剎那,下一刻,這些悍卒便惱羞成怒般的發出了怒吼,揮舞著兵器沖了上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王羽分明听到了一陣密集的破風聲!

    聲音是從他背後傳來的,出于某個沉痛而深刻的記憶,王羽下意識的想俯身躲避,不過,他強自按捺住了這股沖動。

    公孫瓚或許魯莽,但絕不是瘋子,他不會暗算自己的,來自背後的,是友軍的支援!

    沖在最前的那個西涼兵,喊的聲音也是最大,然而,持續的時間卻很短,一支羽箭準確的射進了他那張血盆大口,直接結束了他的一切——喊殺聲,以及生命!

    緊隨後的似乎是個軍官,身上穿著半身鐵甲,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重騎兵了。騎弓不是強弩,對鐵甲的作用不大,然而,鐵甲總有護持不到的地方,兩支羽箭,分別取中了他的面門和咽喉,將他射落馬下。

    箭矢如雨,密不透風,接連不斷,西涼軍的前鋒就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見的牆,紛紛墜于馬下。

    一個軍侯模樣的軍官沖到王羽身邊,高聲叫喊,滿臉都是崇敬神色︰“王將軍,這里交給我們,請將軍為我等撩陣!”

    “請將軍為我等撩陣!”白馬義從齊聲高呼,手上彎弓搭箭的動作,卻毫不停頓。

    王羽並不堅持,弓箭本就非他所長,也起不到什麼作用。趁機觀摩白馬義從的戰法,順便找找趙雲才是正事。

    他已經看出來了,公孫瓚的這個陣型,的確不是亂來,他是要發揮白馬義從的特長,騎射!

    騎射?

    現在可是漢朝,真的會有這種以騎射為主打的軍隊嗎?

    王羽很肯定,答案是︰有!

    白馬義從,騎射無雙!

    三千義從,分成了三十個百人隊;每隊分成兩組,交替射擊。

    前一組平射,主要取準,目標是敵軍斗志最高,最為敢戰的那些悍卒,或者親自上前鼓舞士氣的軍官;後一組漫射,重點打擊某個區域,殺傷率不足,但箭雨覆蓋的區域,卻是一片哀鴻。

    一隊人馬射完一輪,立即後退,另一隊補上,戰法與前一隊如出一轍。

    簡而言之,白馬義從排的,就是個松散的長條隊列,一共四排,七百五十列,松松散散的,與通常意義上的兵陣完全不同。

    可就是這麼一個不靠譜的陣型,卻最大程度的發揮著白馬義從的戰力。

    周而復始,持續不斷。

    氣勢洶洶展開沖陣的白馬義從,始終沒有和西涼軍陣發生直接接觸,就這麼隔著一段距離,一面緩緩後退,一面持續對敵軍造成殺傷。

    西涼軍就像一頭憤怒的瘋牛,鼓足全身的力氣發動了沖擊,結果卻撞上了一張網。軟綿綿的不著力,但卻帶著無數倒刺,將瘋牛刺得鮮血淋灕。

    開始,瘋牛憑著血勇,還在奮力沖刺。但隨著傷口的增加,失血的加快,瘋牛挺不住了,疲憊和傷痛涌上心頭,瘋勁消失,代之的是恐懼和絕望!

    然後……

    它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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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擲定乾坤

    看到白馬義從亮出了弓箭,灑出了第一片箭雨的時候,胡軫就已經有了覺悟,

    敗局已定!

    其實,從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王羽的意圖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知道勝負已分了。不過,公孫瓚看似亂來的一招,又讓他生出了些許希望,覺得還有奮力一搏的機會。

    結果,他看到的只是幻象,希望轉瞬間就破滅了。

    在西陲從軍多年,胡軫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騎射,算不上多稀罕的玩意。漢軍也好,胡虜也罷,都能玩上幾手。

    不過,白馬義從這樣的騎射戰法,卻是他生平僅見!

    這麼糟糕的時刻,踫上這麼可怕的戰法,結局是毋庸置疑的。

    西涼軍的士卒不可謂不勇,但失去了組織,沒有包抄,沒有有效的反沖擊,也沒有遠程兵種的掩護,他們只能亂糟糟的往前沖!

    因貪婪和仇恨而來的血氣,不可能持久。當最敢戰的士卒死傷殆盡,原本追逐的目標也遠遠脫離,頭上的箭雨卻不斷落下,還有那些白馬……

    胡軫不知道前鋒的士兵的感受如何,但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些白馬本身就很壓制士氣。

    因為都是白馬,所以很難分清敵人哪個是哪個,唯見眼前白茫茫的一大片,來回晃動,耳邊則全是同袍的慘叫聲,如同置身夢境一般。

    哪怕最堅強的人,也會感到絕望。

    等到西涼軍發現敵軍的大隊步卒也逼近的時候,潰敗已成必然!

    平心而論,白馬義從的戰法雖然可怕,但卻嚇不倒胡軫。陣列而戰的話,他自有辦法對敵,無非就是拼消耗。

    騎射的陣型松散,射速也快,但步弓的射程更遠,威力也大,以西涼軍的悍勇,哪怕三五個弓箭手換一個白馬義從,也能堅持得住。

    反過來,公孫瓚卻未必願意這麼對耗。

    如果說訓練一個弓箭手耗時耗力,十個士兵里才能選出一個;那白馬義從,就至少也得是百里挑一!

    縱橫往來,進退有據,騎術不好能行嗎?騎術好還不夠,射術也得相當高超才行,說個個都是神箭手可能有點夸張,但白馬義從的將校,無一不是神射!

    這樣的軍隊用起來很順手,威力超絕,但訓練的難度一樣很高,公孫瓚會拿他們來對耗嗎?不可能!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留給胡軫的只有一條路了,逃!

    “撤,快撤!”他招呼著身邊還能指揮的幾百近衛,向關門處潰逃。

    關里還有兵,雖然只是些殘兵敗將,但堅守幾日還是可以的,聯軍主力還沒到,至少要爭取點時間,給丞相報個信。只有這樣,才能給自己爭得幾分先機。

    不得不說,胡軫對戰機的把握還是不錯的,他的敗逃和大軍的崩潰,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生的。

    西涼軍瞬間完成了角色的轉換,由無畏的勇士,變成了怯弱的懦夫,他們丟盔棄甲,亡命而逃。

    而他們的對手,白馬義從也不再後退,開始隨後掩殺。

    追殺,本來就是輕騎兵最擅長的,作為輕騎兵中的佼佼者,白馬義從的表現自然也是不凡。

    原本的百人隊一分為二,一隊人放下弓箭,拿起了近戰武器——掛在馬鞍上的長槊,然後不急不緩的追在西涼潰兵的身後,成片的殺傷外圍的士兵。

    如果說先前的騎射攻敵,像是用倒刺在放血,現在白馬義從的追殺,就是剝皮,一層又一層,鮮血淋灕!

    另一隊騎士手持弓箭跟在同袍後面,時不時的就會向潰兵比較集中的地方,來一輪射擊,既是為了殺傷敵人,同樣是為了不給敵人重新集結的機會。

    追殺一陣,兩隊人馬互換位置,換用武器,繼續重復先前的動作。看著白馬義從訓練有素,好整以暇的樣子,王羽羨慕得牙都有點發酸了。

    身為武將者,看到這樣的強兵,誰能不見獵心喜呢?騎射無雙,來去如風,除了正面攻堅和消耗戰之外,無往而不利,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騎兵的威力,再適合自己不過了。

    虧得自己被後世那些韃虜自我吹噓的資料所蒙蔽,竟然以為騎射真的是蒙元韃子發揚光大的。居然忽略了,以大漢朝的鼎盛武功,和對騎兵的應用,怎麼可能沒有點心得,反而讓一群沒開化的野蠻人佔了先呢?

    看來,自己結交公孫瓚的行為,是一招始料未及的好棋呢。除了招攬名將,購買戰馬之外,自己還可以弄些教官過來,甚至借兵!

    公孫瓚很大方的,先前就主動要求要借兵給袁術,自己與他的交情這麼好,想借兵應該也不難吧?

    “先斬猛將華雄,然後以一人之力,破萬軍之陣,鵬舉賢弟,今日之戰後,你勇武之名勢必傳遍天下,再沒人敢質疑孟津之戰是否屬實了!哈哈哈哈……”

    正出神時,身側突然有人高聲大笑,王羽轉頭一看,正見公孫瓚滿面春風的策馬而來。

    “哪里當得起大哥的夸贊,此戰獲勝,全仗大哥練得強兵。早知大哥有這等強兵在手,羽也不必行此險著,勞大哥接應了。”

    “賢弟說的哪里話?”

    見王羽不居功自傲,公孫瓚心下更喜,他抬手向前一指,感嘆道︰“這些親衛都是追隨某多年的老兄弟,多次共歷生死,如兄弟手足一般,若不是兄弟你引得西涼軍自相踐踏,亂成一團,沒了成建制的弓箭手,某又豈敢放手一戰?此戰,你的首功當之無愧,愚兄不過從旁幫襯一二罷了。”

    王羽本待謙虛,听到這話,卻是微微一怔。

    原來公孫瓚之所以發動奔射,並非純粹要展示軍容,或者接應自己,而是要盡可能的減少傷亡。

    突擊中軍見效快,但容易被潰軍卷入,造成無謂的損失。以騎射來殺傷亂軍,就安逸得多了,跟演習差不多,結果也不比突擊中軍差。

    西涼軍的弓箭手被騎兵踐踏,只能說是個細節,連胡軫自己都未必注意到了,但公孫瓚卻觀察到,並以此來做了決策……盛名之下無虛士,三國的名人們,的確沒有一個簡單的。

    “眼下全勝在即,大哥,咱們順勢就取了虎牢關罷。”

    “取關?可是……”公孫瓚略一遲疑,取關的機會不是沒有,順利的話,胡軫進城時,潰兵會一擁而入,只要守城的牛輔稍一遲疑,城門就關不上了。

    挾大勝之勢的白馬義從,只要一個突擊,就能搶下城門,主力潰敗的情況下,牛輔也不可能搞什麼巷戰。他要是有那膽魄,孟津也不會敗得那麼慘。

    可是,眼下的情況有些詭異,胡軫已經到了城門下,但城門就是不開。似乎牛輔突然果決起來,發現了危機,打算嚴防死守一樣。

    白馬義從再精銳,騎兵也沒辦法攻城,哪怕城里只是一群殘兵敗將。就算後面的步兵到了也白搭,公孫瓚很清楚,王羽的輜重里面,錢糧布匹都應有盡有,就是沒有半架攻城器械。

    “大哥放心,牛輔屢敗之人,哪里還有堅守的勇氣?且看羽給他最後一擊,打消他那點僥幸之心。”王羽朗聲而笑,向公孫瓚打了個招呼,然後縱馬前行。

    公孫瓚本心是有些疑惑的,怎麼也想不通,牛輔既然要跑,何必還差這所謂的最後一擊?何況,牛輔人在城內,王羽又不會飛,還能把牛輔怎麼著了呢?

    不過,經歷了今天這一戰,他對這個小兄弟已經佩服得不得了了,普通人,哪能有這般膽魄和謀略?既然王羽說行,那就一定行。

    公孫瓚拍馬也跟了上去,倒讓後面跟上來準備恭維他幾句的劉備等人撲了個空。

    ……

    “督帥,追兵殺上來了,除了騎白馬的之外,那個王鵬舉也來了!”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胡軫臉漲得通紅,脖子漲得粗了好幾圈,他指著城頭,咬牙切齒的喊道︰“沖那里喊,告訴牛中郎,他開門讓咱們進去,大家攜手共度難關,還有一線生機。他閉門死守,只有死路一條!喊,快給老子喊!”

    西涼兵都知道到了生死關頭,即便胡軫不說,他們也是要喊的。

    怎奈牛輔也不知是聾了,還是被嚇傻了,城頭就是沒有動靜,如果不是還能看到有人影在上面晃動,牛輔的將旗也好好的豎著,眾人準以為牛輔已經跑了。

    “牛輔,你這個殺千刀的,不得好死!等著瞧!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眼見追兵越來越近,城下擠擠挨挨的全是潰兵,想繞城逃跑也來不可得,胡軫等人徹底絕望了,一個個都是破口大罵。

    白馬義從外型優雅,但動起手來可不是一般的狠辣,除非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否則撞上了就是一槊,根本就沒有留活口,抓俘虜的意思!

    “將軍,咱們到底是戰是退啊……那個王鵬舉殺過來了,萬一他……”

    其實,城頭上的兵將也都在發抖,不開城門的確是持重之舉,可就這麼挺著也不是辦法啊!等胡軫他們死光了,自己這些人還不是要被甕中捉鱉?

    “怕什麼?他又不會飛!”牛輔眼神飄忽,但還算沉得住氣,嘴里喃喃道︰“千兵萬馬避黑騎,好殺氣,好威風……以後,沒人會揪著咱們不放了吧?不是本將不中用,實在是他太厲害,遇上他的人,都這德性!”

    “將軍說的是……”牛輔部下的將校互相看看,又往城下張望幾眼,紛紛點頭贊同。

    牛輔微覺得意,守得雲開見月明,總算是要熬出頭了啊。

    “可是,將軍,咱們在這里……不好!”

    “小心!”

    話說到一半,眾將都是臉色大變,驚呼聲響成了一片,牛輔剛回過神,就感覺一陣巨大的風聲從身邊呼嘯而過,仿佛有人在身邊揮舞一柄巨錘似的。

    “咚!”一聲巨響,木制的城樓一陣搖晃,灰塵撲撲而下,搞得眾將灰頭土臉的。

    好在沒倒。

    “好險……”

    牛輔拍拍胸口,大有死里逃生的感覺,回頭一看,才發現,從身邊呼嘯而過的,竟是一桿長槍!顯然是被什麼人從城下投擲上來的,看那樣子,投手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大。

    “將軍您沒事吧?這槍是王羽投的,他這是要您的命啊,將軍,咱們還是快點……”

    “等等……”牛輔不為眾人的勸說所動,他直勾勾的看著那柄長槍,然後一步步的走了過去,步子越賣越大,最後用一個餓虎撲食般的動作,直接撲到了槍桿上面。

    眾將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只有幾個站得近的有心人猜到了點什麼。那槍桿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象是一卷絹帛……

    到底有沒有,他們已經沒機會證實了,因為他們的中郎將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只見牛輔從容站起,轉過身,意氣風發的一揮手︰“開門,撤兵,回洛陽給丞相報信去!”

    “喔!”城頭上下,歡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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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不慚世上英

    城頭上的歡呼是最先響起的,牛輔的部下為終于可以逃跑而興奮;

    城下的則稍微慢了一拍,他們的眼里只有城門,那是逃生的通道,所以,直到緊閉的城門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有了開放的跡象,他們的喜悅這才宣泄出來︰終于有路逃命了!

    更遠處,聯軍將士們同樣爆發出了震天的呼喊聲,從他們的角度看來,那個不可思議的少年英杰,再次大發神威,一擲定乾坤,為攻克雄關,掃平了最後的道路!

    神槍一出,誰與爭鋒!

    正是虎牢關這座當世雄關,將十多萬聯軍阻擋在外,讓他們躊躇不前;

    正是虎牢關,使得洛陽城顯得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正是虎牢關,讓將士們離鄉背井,遠赴異鄉,生死難料!

    如今,雄關已下,通往洛陽的大路已然暢通,擒殺國賊,重興大漢,全天下都恢復和平的希望近在咫尺了,這讓他們如何能不興奮欲狂?

    參與戰事的將士,尤其是立下汗馬功勞的白馬義從,自然最為興奮。

    多年來,他們一直在邊疆浴血奮戰,打了不知多少場勝仗,可是到了中原,卻連受冷遇,不但沒人知道他們的勇武之名,甚至連糧餉供應都要被刁難。

    在聯軍大營的那幾天,他們沒少听到閑話,其中最讓他們惱火的一種說法,是說︰公孫瓚打腫臉充胖子,只顧眩人耳目搞出了這麼一支華而不實的部隊。沒實力,耗費卻不小,說是來助戰,實際上就是來混飯吃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馬義從的這群精銳老兵都快氣瘋了,可是又沒法正名。

    幽州軍遠來,人數既少,友軍也有限,兼之供應不足,主公似乎也沒有拼死決戰的打算。

    不打仗,怎麼正名?難道打友軍?

    可是,真說要打,幽州軍也提不起什麼勁頭,西涼軍跟自家沒什麼根本性的沖突,他們的實力也不是假的,跟他們戰得兩敗俱傷,只會讓那些說風涼話,看熱鬧的卑鄙小人們得意而已。

    這里面的帳,幽州將士們都算得很清楚。但心里面那股火,卻怎麼都撲不滅,反而越來越旺了,以至于他們對後來的一系列變故,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他,雪中送炭,讓自己的愛馬不至挨餓;

    他,豪爽仗義,與自家主公兄弟相稱,大有古之任俠之風;

    他,天賦驚人,只是數日時間,就將平平無奇的騎術,提升到了駕輕就熟的水準,與那匹烏桓王的神駿,仿佛天作之合一般;

    當然,這些都是旁枝末節,最讓人驚嘆的,還是他的武勇和謀略!

    是他斬將破陣,這才給了義從們正名的機會,經過今日此戰,王鵬舉之名必將名動宇內,同時,與他並肩作戰的白馬義從,一樣會名震天下!

    混雜著崇敬和感激,白馬義從望向王羽的眼神已經全然不同,他們完全將這個少年當成了自己人。

    來遲一步的徐州兵和郡兵雖然也同樣興奮,但總是帶了點失落。

    這場勝利的意義非同一般,但他們卻分不到多少功勞。首功自然是王羽,其次則是白馬義從,他們純粹就是擺設,一刀一箭都沒放出去,只是跟在白馬義從身後撿了點漏,抓了些俘虜什麼的,這算哪門子功勞啊?

    河內軍還好,他們有自知之明,王羽又是他們的主將,主將建功,部下自然也有榮與焉。

    但徐州將士心里就不好受了,他們原本是當救世主來的。

    丹陽兵精名滿天下,公孫瓚是孤軍,河內郡兵又不中用,想要取得戰績,當然只能靠他們。懷著這樣的信念,最後卻成了看客,徐州軍上下的情緒自然不會太高。

    倒是他們的主將依然淡定,陶謙已經趕上了公孫瓚,正微笑著恭賀對方呢。

    “白馬義從,天下強兵!伯珪,你這白馬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啊,老朽今日算是大開了眼界。”

    說著,陶謙面露緬懷神色,語氣也變得有些低沉起來︰“可惜,當年邊章、韓遂叛亂時,張純也在遼東作亂,拖住了伯珪的行程,否則有白馬義從助戰,區區羌胡何足為慮?”

    “恭祖兄謬贊了,”公孫瓚謙遜道︰“西涼戰事,某未親歷,知之不詳,但听聞當年不能成功,主要是因為將帥不合,難以協力,而非是軍力不足。想西涼各部,兵精甲堅,遠在叛賊之上,又哪里差了瓚這點助力?恭祖兄實在太抬舉瓚了。”

    “各懷心思,離心離德……”

    陶謙回頭看看,遠處觀戰的那些人已經停下了,似乎有些無所適從的樣子,轉過頭來,他向西遠眺,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吶!”

    他這話說的有些含糊,但沒挑明的意思,眾人都懂,若是聯軍真的有進取之意,虎牢關雖雄偉,又豈能擋得住十多萬大軍的眾志成城?

    無非是悲劇重演罷了。

    見氣氛有些低沉,公孫瓚連忙開解道︰“漢統未率,吾道不孤,恭祖兄,有鵬舉這樣的少年英杰在,你又何必憂愁?說起來,此戰瓚雖出了些力,但首功卻非鵬舉莫屬!每到生死存亡之際,總有英才輩出,恭祖兄又何必憂慮?”

    “是極,是極,卻是老朽糊涂了,大勝之際,說這些煞風景的事情做什麼?”陶謙自嘲的笑笑,隨即,老頭眉宇間憂色一閃,左右看看無人,這才啞著嗓子說道︰“福兮禍所伏,此次鵬舉雖獲勝,但隱患卻也不小,早先就已經有些風聲……”

    公孫瓚傲然一笑道︰“恭祖兄勿憂,瓚不會就此便去,劉公山那些人應該兩不相幫,你我再加上公路,又何懼之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鵬舉勇武無雙,又有某等襄助,誰又能是抗手!”

    “話雖如此……”陶謙想了想,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他擔心的就是這個,本來他見袁家兄弟對立,又多方排擠公孫瓚,想著以自己的力量,讓雙方的實力趨近一些,以保持平衡。

    可事情的發展,還是滑向了不可預知的方向。公孫瓚心高氣傲,王羽也不像是能受氣的人,再加上袁公路那個混世魔王,聯軍的未來只怕……

    明明是勝利在望了,可自己怎麼就高興不起來呢?難道真是老了,想得太多了嗎?听著身遭震天般的歡呼聲,望著滿目瘡痍的戰場,老陶謙悵然若失。

    他只是悵然,後方觀戰的諸侯們的心情,就只能用百感交集來形容了。

    首先是震驚!

    對王羽,他們已經無話可說,這少年身上發生的奇跡太多,已經讓人感到麻木了。在他身上糾結,只會導致生平的常識被顛覆,思維陷入混亂而已。

    要糾結,也得等以後心情平復了再說,眼下,只能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並且籌謀應對之法。

    王羽名聲大振,公孫瓚等人同樣如此,騎射無雙的白馬義從,給諸侯們帶來的震撼,全不在王羽之下。畢竟前者創造奇跡,不是一次兩次了,此番不過是舊事重演罷了。

    “壯哉,壯哉!盟主,諸君,虎牢已下,通往洛陽之路已是一馬平川,匡扶社稷就在此時!董賊喪膽,又有南陽兵馬呼應,諸君何不以鵬舉為先鋒,奮勇向前,一舉建功?”

    孔融是最興奮的一個,他覺得這場勝利,跟他自己也有不少的關系。

    王羽是他頗為看重的一個後輩,這層關系還在其次。關鍵是禰衡!沒有禰衡的罵陣,就沒有後來的一切,可以說,他是這場大勝的先鋒!

    當然,孔融沒有爭功的意思,反正只要有人提起這場大捷,就一定會從禰衡罵陣開始說起。看到滿腹才華,卻處處踫壁的友人一舉名揚天下,他孔文舉自然有榮與焉。

    至于罵陣的過程中的瑕疵,孔融是不會在意的,名士麼,總是要有點與眾不同的。

    孔融的激昂情緒沒有引起任何共鳴,諸侯們神情各異,就是沒有一個興奮激動的。

    韓馥面色鐵青,緊緊皺著眉頭。

    白馬義從的強大,讓他感到十分恐懼,早知道公孫瓚這麼猛,就不應該跟劉虞有所牽扯,這下事情可棘手了,萬一公孫瓚圖謀冀州,自己要如何抵擋?

    解說戰局的曹操,臉色同樣不太好看,他的解說,雖然也點明了幾次要點,但錯漏之處更多,而且還都是後知後覺,這讓自認精通韜略的曹操如何自處?

    反觀王羽的策略,和公孫瓚的戰法,都是前所未有,讓人匪夷所思的。雖然曹操用田忌賽馬的故例,解釋了王羽的策略,但憑良心講,這根本就是兩碼事。

    從戰局上看,王羽和公孫瓚配合無間,他壓根就沒想過要斬首,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攪亂西涼軍的陣勢,給白馬義從贏得戰機!

    雖然沒人說什麼,但曹操只覺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狠狠搧自己兩下,然後找個地縫鑽進去。在這場無形的交鋒中,他再次一敗涂地!

    除了他倆之外,袁紹的情緒同樣很糟糕。

    實際上,從收到王羽搞了一批輜重和公孫瓚會師的消息之後,袁紹的心情就沒好過。

    那批輜重的來源實在太可疑了,如果是最糟的那種情況,自己的規劃就會大受影響!

    想追究吧?王羽方才大勝,聲望空前,等到消息傳開,名聲恐怕比自己這個盟主還要響亮,這個時候追究他,豈不是會被說成是嫉賢妒能?

    不追究?那這口惡氣怎麼忍得下?而且,放任王羽如此發展,也是個大大的隱患啊!

    現在,自己已經得罪了公孫瓚,渤海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去了,太危險!如果再失了河內,那自己就剩個盟主的空頭餃了,沒有地盤,怎麼屯兵養士?

    不行,得想個辦法!

    其他諸侯的心思沒這麼復雜,可是,幾位重量級人物都如此,象孔融那麼不靠譜的諸侯,畢竟不多,其他人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好坦白說出來。

    關牆內外,歡聲雷動,一片沸騰景象;相形之下,諸侯們這邊就顯得有些過于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愁雲慘淡了。

    士兵們開始還歡呼了兩聲,但很快發覺了不對勁,再過片刻,他們都被主將們的情緒所感染,望著盟主袁將軍與幕僚們秘議不休,眾兵心下皆是惶然。

    明明是贏了的啊?怎麼沒人高興呢?難道自己眼楮花了,看錯了旗號守關的才是友軍麼?

    “報……”打破沉默的,是自東而來的幾騎快馬,看樣子,似乎是信使,但為首之人做文士打扮。

    有將校認得此人,正是袁紹帳下的幕僚之一,逢紀逢元圖。

    到得近處,逢紀滾鞍下馬,連滾帶爬的向袁紹跑去——也不知是太著急了,還是心不在焉,沒多遠的距離,他居然連摔了兩個跟頭。

    “元圖,何事驚慌?”袁紹見狀,心中當即一沉。

    “果然如主公所料,顏良、文丑二位將軍遣使回報……”聲音漸低,直至微不可聞,但袁紹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他將馬鞭摔在地上,怒吼道︰“豎子安敢……”

    “主公!”身邊幾位謀士同聲勸阻。

    “罷了……”勉強控制住了情緒,袁紹咬牙道“傳令下去,且回酸棗大營,此間事,再做計較!”

    “啊?”眾皆愕然,但卻也無人出言反對。

    袁本初和他那個兄弟可不一樣,城府深得很,喜怒全不形于色,能讓他氣成這樣,肯定是出大事了。

    ……

    歡慶中的士卒無暇其他事,但主將們卻為之而震驚,陶謙目瞪口呆的望著袁紹等人離去的方向,喃喃道︰“袁渤海到底在做什麼?居然就這麼走了!”

    這場大捷不僅僅是王羽和公孫瓚的勝利,同樣是聯軍的勝利,身為盟主,就算心里不高興,表面上也得來恭賀嘉獎幾句啊。

    就這麼走了,豈不是……

    “哈哈,我早就說了,那個妾生子成不了大器,隨他去,隨他去,西涼軍連戰連敗,已經不足為慮,待我手書一封,令孫文台加速進兵,會師洛陽城下,一舉成就不世之功!到時候,諸君皆有公侯之賞!”

    袁術大笑幾聲,看看一臉平靜的王羽,又嘖嘖贊道︰“別人倒也罷了,可鵬舉年方弱冠,就以戰功封侯,這不是千古佳話是什麼?哈哈哈哈……”

    公孫瓚也是意氣風發的模樣,指著豕突狼奔的胡軫潰兵道︰“董賊的四大中郎將已去其二,只剩本隊兵馬,以及兩個外系,敵人削弱至此,我軍又得了敖倉之糧,此時不進取,又更待何時?”

    王羽並沒有被盟友們的情緒所感染,他的表情比作戰時平靜得多,全然看不出那個叱 千軍的無雙豪杰的影子,倒像是個被長輩夸張,有些羞澀的少年郎。

    眾人只當他不居功,好感更增,但實際上,王羽的心里正在緊鑼密鼓的盤算著。

    趁著說話的空當,他揮手招來了軍侯李十一,在後者耳邊低低吩咐了幾聲,然後揮揮手,讓對方離開。

    李十一領命而去,招了幾個隨從,齊齊上了戰馬,往東面,酸棗大營的方向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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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赫洛陽城

    洛陽。

    太尉府。

    “子琰,子琰……”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高喊著登堂而入。

    太尉是三公之首,黃琬更是當世大儒,在他的府上大呼小叫,自然是很失禮的一件事。不過,府中上下對此都視若不見,听而不聞,原因很簡單,那高喊之人的身份同樣不一般,乃是尚書令王允。

    听到老友的聲音,黃琬不敢怠慢,遠遠的就迎了出來,撫掌而笑道︰“子師來的怎麼這樣急?莫非你遷司徒的旨意已經頒下來了麼?”

    “誒,國難……嗯,都什麼時候了,還談什麼司徒不司徒的。”王允跺跺腳,嗔道︰“子琰,虧得你還能穩坐家中,莫非……你還不知道嗎?”

    “何事?”黃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這幾天一直告病在家,根本沒上朝,不過,看到王允眼神中那掩飾不住的狂喜之意,他心中忽然一動,顫聲道︰“難道,難道……”

    王允不敢高聲叫喊,但又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悅,只能湊到黃琬耳邊,啞著嗓子低吼道︰“虎牢關大捷!”

    “什麼?”黃琬渾身劇震,一臉的無法置信,“此話當真?”

    “豈能有假?允接到消息後,親自去開陽門看過,全是牛、胡二賊將的潰兵!開始董賊措不及防,還試圖封鎖消息,結果潰兵從四面八方的涌了進來,又哪里封鎖得住?如今,半個洛陽城都知道了,虎牢關易手,胡軫全軍覆滅!哈哈哈……”

    說到後來,王允再也壓抑不住,忘情的大笑起來。

    黃琬被驚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壓抑著心中的狂喜,挽住了王允的手,“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子師,你我書房詳談。”

    “正要如此。”王允欣然舉步。

    將下人遠遠遣開,二人進了書房,尚未坐定,黃琬便急切的問道︰“此戰詳情如何?先前聯軍不是尚且難做寸進,被胡軫拒于關外嗎?怎麼突然就……”

    “是王羽!”

    “王羽?在河陰刺殺董賊,在孟津大敗牛輔的那個泰山王鵬舉?王公節的兒子?”

    “正是此人!”王允猛一點頭,“之前我們卻是冤枉了他,他從孟津撤軍,須不是懼了呂奉先,而是以退為進,轉戰東線!據說,他在酸棗大營昂然請戰,語聲鏗鏘,以忠義之氣,折服了各路諸侯,擔任了先鋒大將……”

    王允自承消息是從潰兵處得來,描述的細節中也有不少很夸張,不盡不實的地方,但黃琬還是敏銳的發覺,對方似乎另有消息來源。

    想想看,潰兵怎麼可能知道請戰之類的?

    不過,黃琬也不打算多問,都是名動一時的名士高官,誰還沒點私下里的情報來源啊?倒是虎牢關之戰的過程和結局都很耐人尋味。

    “前次斬將敗敵,今番斬將奪關,用的策略看似相同,實則迥然有異,此子……”黃琬拂著長須,沉吟半晌,感嘆道︰“甚不尋常啊!”

    王允也深有感觸的附和道︰“是啊,王公節何幸,竟生得這般虎子,真是讓人羨煞。從前听人說,王公節的兒子不成器,可現在看來,這傳言果然不足為信吶。這等虎子若還算是不成器,那天下還有人敢自稱豪杰麼?”

    “子師說的是。”

    黃琬微微頷首,然後話鋒一轉道︰“這樣一來,聯軍當長驅直入洛陽了吧?王公節父子都是忠義之人,那王鵬舉更是虎膽之將,孤身一人,尚且敢于深入虎穴,刺殺董賊,現在擁兵近萬,又挾了大勝之威……”

    “允也如此作想。”王允臉上喜色頓消,他略帶憂慮的說道︰“勤王之兵擊敗賊兵雖然很好,可是,若是雙方真的展開大戰,那洛陽豈不是……其實,以允之見,如果能修書一封,勸退勤王軍,方是上策。”

    “子師你……”黃琬欲言又止,再次壓低聲音道︰“你仍然沒放棄那個計劃?”

    王允搖搖頭︰“董仲穎此人,性子粗野蠻橫,與胡虜無異,被逼得急了,難保他不玉石俱焚!與其從外圍緊逼,莫不如從內部下手……賊軍的實力已經被削弱了很多,只消能說動那二人其中之一,大事可成矣!”

    “子琰,你想想,董卓之禍,本就因外藩之兵入京而起,關東兵馬,雖打著勤王的旗號,但卻未得聖旨,若當真成功,與那董卓又能有多大差別?”王允意味深長的說道。

    “嗯……”黃琬沉吟不語。

    差別?差別可大了!

    董卓不過是個武將罷了,在朝中沒有任何勢力,與天下士人,也沒什麼瓜葛,聞名提拔的名士,全都成了反董聯軍的骨干。這樣的人,就算一時佔得上風,又豈能持久?

    而聯軍那邊就不一樣了,為首的除了兗州那幾位自成一派之外,剩下的,大多都跟袁家兄弟有瓜葛,可以說是以那兄弟二人為首!

    袁家在朝中本就黨羽眾多,聲望極隆,門生故吏也是遍地都是,如果再有人掌控了兵權,徹底控制了洛陽,誰還能與其抗衡?

    大漢朝如今本就在風雨飄搖之際,再這麼一來,豈不是要重演王莽之禍?

    這後果,比董卓亂政可嚴重多了。

    “子師既有見于此,可有退兵之策?”

    這些算計,很多都只能意會,一旦傳出去,可就驚世駭俗了。黃琬思忖半晌,卻一籌莫展,見王允似乎胸有成竹,他干脆直接問計。

    “關鍵是那個王鵬舉!”王允沉聲道︰“若無此人在,袁家兄弟即便有心,亦是無力。若此人肯依言退兵,諸侯雖眾,亦無能為也。態勢將會恢復到最初之時,而西涼軍的實力卻大為削弱,正好從中取事!”

    “話雖如此,”黃琬先是一喜,繼而面露難色︰“可是,那王羽性情究竟如此,暫且不論,王公節可是個死腦筋,想勸動他,恐怕……”

    “此事不難,允保舉一人,若得此人出使,定能馬到功成!”

    “此人是誰?”黃琬急問。

    王允微微一笑,氣定神閑的說出了一個名字︰“執金吾胡母班!”

    “原來是他……”黃琬恍然大悟。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腳步聲響,隨即,有人低聲稟報道︰“老爺,王公,丞相府遣人到訪,請二位過府一敘。”

    來了!

    黃、王二人對視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不過倒還沒有絕望。既然董卓要私下會晤,而不是直接召集百官進行朝會,那麼,就算是最壞的情況,事情也還有挽回的余地。

    ……

    “稟丞相,若非牛中郎遲遲不肯開門,末將本來有重整旗鼓的機會……”

    “呸!你能重整旗鼓?你的兵一進門,就四下亂竄,某的兵馬被你一沖,陣勢一下就亂了,本來能守住,也變得守不住了!當時要不是你們那些人苦苦哀求,求得某心軟,某又豈會因為一念之差,失了關隘?如今你竟然還反咬一口,真是無恥之尤!”

    “你胡說!你也不看看,你開關的時機!那都什麼時候了?幽州兵馬已經殺到城門前了,你叫我怎麼組織兵馬抵抗?你若是早點……”

    “早點?早點什麼?早知道你一敗涂地,早點回洛陽來報信嗎?虧你先前還對某極盡嘲諷之能,現在看來,你胡督帥也不過如此嘛!”

    “你……”

    “吵,吵個屁!”看著跪在眼前,猶自不忘互相指責謾罵的二將,董卓暴跳如雷︰“兩個廢物,沒一個好東西,來人,把這兩個廢物給我拖下去……”

    一旁李儒勸道︰“丞相息怒!二位將軍雖敗,可如今正在用人之際,斬殺大將,難免動搖軍心,還是暫且饒過,容二位將軍戴罪立功為好。”

    董卓氣咻咻的哼道︰“戴罪立功,就憑他們這兩個廢物?不再給本相添亂,就已經是邀天之佑了。”

    李儒緩聲寬解道︰“丞相,此事也不能全怪兩位將軍,那王鵬舉背後,恐怕有高人指點,一計二用,效果卻截然相反,能想出這種戰術的人,想必有著洞徹人心的本領,二位將軍棋差一招,並非皆是戰之過也。”

    “高人麼……”董卓沉吟不語,左手已經扶在了臉側。

    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時不時的還是會感到一陣疼痛,他自己也說不清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在疼。但他知道,自己永遠也忘不掉那個可怕的夜晚。

    果然,還是應該有高人隱藏在後面吧?又或者是……

    “眼下,虎牢關失守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城,百姓爭相奔走相告,百官也是暗自串聯不休,王鵬舉之名,已經 赫全城,好像他和幽州軍明天就要兵臨城下似的……”

    李儒繪聲繪色的形容了一番城內的景象,讓董卓的一顆心吊得老高,然後語聲一凝,道︰“丞相,黃河如今已經解凍,是該決斷的時候了!”

    李儒的聲音不高,卻像是雷霆霹靂一般,在幾人耳邊轟然炸響。

    胡軫高聲叫道︰“丞相,不能退,不能退啊,一退就什麼都沒了!”

    “丞相,小婿願意戴罪立功,死守偃師!”牛輔喊得沒那麼大聲,但也嚷嚷著表忠心。

    董卓本來也有不舍之意,畢竟他剛在洛陽呆了半年,屁股都沒坐熱呢。結果被這倆貨一嚷嚷,他又怒了,一抬手,指著牛、胡二人喝罵道︰“你們兩個就是掃把星!有你們在,本相不倒霉才怪,滾!給我滾得遠遠的,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

    “喏……”牛輔、胡軫一縮脖子,訕訕而退。

    出了門,倆人都是長長出了口氣,這條命,總算是保住了。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同時轉頭,互相怒瞪了一眼,哼一聲,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

    “文優,現在撤,來得及嗎?”趕跑了兩個礙眼的,董卓重重坐回榻上,臉上沒了怒色,反而顯得憂心忡忡︰“洛陽有人丁數十萬,想要盡數撤走,沒有幾個月時間,恐怕……那小賊就是個瘋子,他豈會放任本相離開?”

    雖然連戰皆北,但董卓身邊還留有一支強兵,就是他麾下最精銳的飛熊軍,未必就怕了白馬義從和諸侯聯軍。

    可是,盡管不想承認,但他真的怕了,他不怕諸侯,只怕王羽!

    “丞相放心,那王鵬舉雖強,但也未必就毫無破綻。”李儒冷笑道︰“小婿有雙管齊下之計,雖不能擒之,但卻可暫且退之……”

    “哦?文優既有計策,還不速速道來?”

    “首先,調並州兵馬東進,擋住聯軍鋒銳……”見董卓臉上有猶疑之色,李儒勸道︰“丞相,此時用人之際,還是不要多疑的好。那日丞相去的突然,溫侯事先並不知情,豈能就和外人串通?”

    “嗯。”董卓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回避開了這個問題,道︰“你繼續說。”

    李儒心中暗嘆,若是放在兩月之前,有心結也就有了,放在眼下這個危機時刻,唉,就是隱患了。不過,以岳父的脾氣,再勸的話,容易把他惹火,只能先放放了。

    “另一邊,派使者前去議和……”

    “不可能!”董卓連連擺手,“收買有用的話,哪里還有什麼聯軍?除了袁、曹二賊,那些人可都是本相提拔的!”

    “此一時,彼一時,此時聯軍內部,恐怕也不是很太平,再加上朝中原本就有諸多不和。呵呵,”李儒微微一笑,附到了董卓還健在的那只耳朵旁邊,“等黃太尉他們到了,您只消……”

    董卓眼中異芒連閃,听罷,更是呵呵大笑,煩憂盡消︰“文優,你果然是本相的子房啊,好好去做,將來……”

    語聲漸低,但氣氛卻越發的熱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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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波瀾猶未息

    洛陽城暗流涌動,大勝之後的虎牢關就太平多了。

    盡管損失微乎其微,但聯軍還是沒有采取果斷行動,乘勝追擊。

    袁紹等人的突然退兵,是最關鍵的因素,在摸清楚其他盟友的意圖之前,無論是自信心爆棚的公孫瓚,還是老成持重的陶謙,都不敢輕率行事。

    背後被人插刀子的經驗,公孫瓚是很豐富的。

    當年張舉、張純叛亂,勾結烏桓、鮮卑,大掠青、徐、幽、冀四州,無人可制,氣焰囂張至極。

    當時,漢廷正為了鎮壓黃巾起義和西涼叛亂而疲于奔命,根本抽不出手來,唯一的對策就是︰先是傳令給正往西涼赴援的公孫瓚,令他中途折返,回援幽州;再就是派遣宗室劉虞出任幽州牧,總督戰事。

    公孫瓚千里奔波,不顧疲憊,在回返的第一時間發動了反攻。

    在相當不利的局勢下,他以寡敵眾,其中艱辛自不待言。饒是如此,公孫瓚不愧白馬將軍之名,先是在石門之戰中,擊敗了張純、丘力居、鮮卑三方聯軍,張純僅以身免,與鮮卑人一道狼狽北逃。

    然後公孫瓚繼續追擊丘力居,結果因軍情泄露,後援不濟,被丘力居反包圍在管子城。一直被圍了二百多天,才尋找到了戰機,和丘力居拼了個兩敗俱傷,令後者遠遁柳城,從而化解了這一場大危機。

    帶著一身傷口和征塵,回到了右北平,公孫瓚得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就在他浴血奮戰的時候,劉虞已經和烏桓、鮮卑人展開了談判,如今已經取得了相當的成果,鮮卑人表示,如果漢廷願意不計前嫌,他們願意把張純送回來,以示誠意。

    公孫瓚不知道和談時,劉虞的心情到底如何,和談背後有沒有什麼陰謀,他不擅長這個。

    他只知道,將士們的血不能白流,胡虜入寇的仇,也不能輕易放過,而且,自己的背後,不能暴露給無法信任之人。

    所以,在判明袁紹等人的動向前,他不打算繼續進兵。

    袁術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他的直屬部隊不在身邊,跟公孫、陶謙只是盟友,也談不上指揮調度。

    唯一的不安因素,只有王羽。

    公孫瓚很擔心,這個少年會再次不管不顧的請戰,如果真是那樣,他可就要頭疼了。他和陶謙商量了不少借口,比如要等王匡來匯合,去敖倉搬運糧草需要時間,敵情不明,不好輕進什麼的。

    結果,這些借口一個都沒用上,王羽一個字都沒提請戰的事,而是一頭扎進了白馬義從的軍營,白天晚上的都泡在那里。

    眾人松了口氣之余,也不由生出了些疑惑︰這位少年英杰又要干什麼?

    對此,不同的人,得出的是不同的結論。其中,以劉備最有危機感。

    “諸君,鵬舉他還在伯珪兄的兵營,備請他來軍議時,他說若是沒有大事,他就不過來了,讓賈先生來旁听即可。”

    “又去了?他老是在別家的兵營泡著作甚?攻打洛陽才是當務之急啊!”袁術本就口無遮攔,此刻一著急,更是什麼都顧不得了,直接把最大的忌諱給挑明了。

    陶謙也急了,袁紹已經撕破了臉面,聯軍內訌已然呼之欲出!在這關鍵時刻,王羽也不知犯了什麼邪,不顧分寸的亂來,跑去別人的軍營拉關系,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挖牆角麼!

    王鵬舉少年心性,袁公路又是個莽撞人,這倒也罷了,劉玄德分明是個穩重君子,怎麼也不知道輕重,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這要是公孫瓚一惱,聯軍可就徹底分崩離析了。

    內訌事小,葬送了大好局面是大,老陶謙憂心忡忡,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出來打圓場。

    “伯珪的戰法,獨出一格,威力絕倫,便是老夫,也是見而心折,若是年輕幾十歲,肯定也是不肯放過的。”先輕輕幫王羽開脫了一句,陶謙話鋒一轉道︰“伯珪,敖倉的糧草何時能搬運完?”

    “呵呵,恭祖兄,別人不知某,難道你也不知?莫說瓚與鵬舉相交莫逆,知他磊落,就算不是,瓚對一心為國之人,也是敬重有加的。再說了,少年人,肯虛心求教,是好品格,瓚贊許還來不及呢,又豈有發怒阻撓之理?隨他去,隨他去。”

    公孫瓚比眾人想象的豁達得多,對王羽有些肆無忌憚的挖角之舉,他半點都沒放在心上,反而對王羽的好學上進,頗多贊譽之詞。

    “西涼兵進京的時間不長,但這份搜刮的本事卻不一般,敖倉的糧草,比想象中少得多,尚不及鵬舉前次運來的。不過現在軍中並不乏糧,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最棘手的,還是酸棗那邊……”

    公孫瓚前一句話寬了陶謙的心,後一句話卻加重了老陶的煩惱,無法齊心合力,形勢再好,也沒法利用啊。

    “沒什麼可擔心的,南陽方面,應該很快就有捷報傳來。雖然不知比鵬舉和伯珪如何,但那孫文台也是一員猛將,當日長沙、零陵、桂陽三郡叛亂,無人能制,孫文台一出馬,旦夕而平,此番北上,他也是信心十足,在某帳中下過軍令狀的!”

    袁術得意洋洋的說道︰“董卓的主力都集中在洛陽周邊,南線並無大將,孫文台這種猛將秉決死之心而戰,董卓焉能擋之?等南洋消息一到,確認了孫文台的位置,我等出兵西向便是,何必理會酸棗那些庸碌之輩?”

    公孫瓚與陶謙對視一眼,都是一陣振奮。

    能形成分進合擊的態勢,讓董卓顧此失彼,那酸棗方面的後援就不重要了。除非那幫人不顧顏面,徹底撕破臉攻打友軍,否則就無須多慮。

    然而,就在氣氛剛剛變得有些熱烈時,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主公,城外截獲一名哨探,自稱是南陽信使……”

    目前的局勢很復雜,聯軍前鋒不僅要籌謀進兵,還要提防西涼軍的反撲和自己人的暗算,所以,虎牢關周邊也是戒備森嚴。

    負責外圍的是王羽的河內兵,郡兵戰斗力普通,但更熟悉地形。在關隘周邊巡視的,則是公孫瓚的白馬義從,輕騎兵做這個本來就很擅長。

    一听南陽二字,袁術當即大喜,越俎代庖的嚷嚷道︰“哈,來的真是及時,快,讓他進來!”

    “……喏。”斥候愣了一下,見自家主公微微頷首,這才應喏一聲去了。

    不多時,那信使被帶上來了,一見袁術,便伏地大哭︰“主公,孫將軍在梁縣大敗,全軍覆滅,生死不明!”

    在場之人無不大驚失色,袁術原本笑得正得意,結果吃了這一驚,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起來,哪里又說得出話來?

    “軍情到底如何?”陶謙急問道。

    他在西涼時,跟孫堅打過交道,知道對方的勇猛,所以袁術吹噓時,他不時還會幫幾句腔。突然听到這麼個消息,他自是震驚非常。

    全軍覆沒!

    以孫堅的本事,怎麼可能敗得如此之慘?

    “具體情況尚且不知,自離開魯陽,孫將軍一路進展極快,閻主簿供應糧草,一時難以跟上,故而遣使告孫將軍,請他放慢進兵速度稍待。誰想使者未至梁縣,就已經遇到了潰兵,皆言全軍盡墨,孫將軍中軍被擊破,生死不明……”

    “……”陶謙目瞪口呆,公孫瓚神情黯淡,寄予厚望的友軍慘敗至此,進取洛陽的希望一下子就變得渺茫了。

    難道,還是只能寄希望于別人麼?

    “報……主公,去酸棗的信使回來了!”想什麼來什麼,正茫然間,又有消息到了。

    “這麼快?”陶謙很驚訝,“是哪位諸侯有了決斷?”

    去酸棗的使者,是陶謙的幕僚。虎牢關內的幾個人之中,也就是他的立場相對中立,人緣也比較好,自然只能由他出面。

    “稟主公,酸棗諸君如今正爭執不下,全無出兵匯合之意!”

    “爭執不下?贊成出兵的是誰?”陶謙眼楮一亮。他對諸侯們的期望越來越低,到現在,能有一半諸侯的支持,他就已經喜出望外了。

    “稟主公……”信使遲疑道︰“諸侯的分歧,非是出兵與否,而是如何處置洛陽來的使者……”

    “使者?這又是怎麼回事?”陶謙徹底糊涂了。

    “是這樣……”

    “等等。”公孫瓚突然出言打斷了使者,他對陶謙疑惑的目光視而不見,轉向劉備吩咐道︰“玄德,你去請鵬舉過來,就說有軍情要事相商。”

    “伯珪不說,老夫幾乎忘了。”陶謙恍然,他拍拍額頭,唏噓道︰“如今形勢突變,一下子變得如此復雜,正得靠鵬舉的魄力,才有撥雲見日之望啊。”

    “對,對!”袁術終于從震驚中清醒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他連聲附和道︰“孫文台名不符實,現在,也只有鵬舉才能力挽狂瀾了,快,快去請他來!”

    “……喏!”劉備費了好大力氣,才壓抑住了心中的郁悶。

    自己明明就是宗室,行事大有君子之風;而王羽,就算有些謀略勇力,終究不過是個豪強之子,只是膽子夠大,敢拼敢闖而已,可是境遇怎麼就差了這麼多呢?

    王羽是力挽狂瀾的希望,自己卻只能跑腿?那小子正在明目張膽的挖人牆角好不好!怎麼這一個個的,都只把他當好人呢?

    蒼天啊,你睜睜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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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謀事貴深遠

    盡管公孫瓚一笑置之,袁術全未留意,陶謙轉圜的也很合理,王羽的行為之中,也看不出什麼玄機。但劉備認為,這里面一定有點說法。

    原因很簡單,王羽的行為不夠自然。

    袁術目中無人,公孫瓚為人豪爽,這兩個人心機都不算多;陶謙久經世故,但總體而言,也是個表里如一的人,他們不會花太多心思去琢磨一個人是否表里如一。

    王羽的年紀,和他的事跡,都是很好的保護色,所以順利瞞過了那幾個人,但他瞞不過劉備。

    從第一眼看見王羽開始,劉備就知道,王羽和他是同一類人。

    忠誠是說給人听的,直率是做給人看的,胸懷大志者,都有著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在將事情,朝著于己有利的方向推進,至少主觀上如此。

    王羽的具體想法,劉備無從估量,但自刺董開始,王羽做的每件事,無不名利雙收。

    刺董不用說,見識過王羽槍挑華雄,在萬軍之中縱橫捭闔的威風後,就王羽的武藝,劉備再次向兩位義弟確認了一次。

    這一次,關、張的評價,比虎牢之戰前又高出了一籌。

    關羽的說法是︰他戰前的提議,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的,他只是個無名小卒,華雄多少會有些輕敵,借馬速突襲的可行性很高。而王羽早已名震司隸州,華雄也是沙場宿將,就算在盛怒之下,也不會真的輕敵。

    臨陣之際,關羽看得很清楚,華雄臨敵的那一刀,並不是隨手而揮,王羽馬速驟升的時候,華雄也在第一時間發現危險,采取了應變措施。只是王羽的槍勢太快,他沒能防住。

    張飛的說法更直白些,他說︰“鵬舉兄弟的武藝,就是遇強越強的那種類型,就算俺自己,不全神貫注的話,只要稍有疏忽,怕是也要糟糕。”

    總之,劉備很確定,只要王羽想殺董卓,董卓就已經是冢中枯骨了,董卓還活著的唯一理由,就是王羽沒有殺意!

    董卓若死了,哪里還有他後面這一連串的勝利?哪里輪得到他揚名天下?讓他受到這般追捧看重?

    越是深思,劉備越覺得王羽深不可測,這少年行事看似沖動莽撞,實際上,他的計劃一環扣一環,從來就沒出過錯,也沒吃過虧。

    請戰之舉,看似得罪了公孫瓚,結果他藏了一手送糧的妙棋;送糧看似不劃算,可先得了寶馬,再收獲公孫瓚的友誼,卻一點都不虧。

    等到在虎牢關一開打,劉備更是恍然大悟。

    王羽把自家最精銳的人馬全都留在老爹那里,跟運糧的郡兵匯合後,又遣了四五百精銳回去。此舉看似出于孝心,實則是在保存實力,他老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借公孫瓚的力,成就他自己的名!

    要是沒那批糧草,公孫瓚會這麼幫他?不爭功,不借刀殺人就不錯了!

    只出了一人之力,結果卻是這場大捷的首功,這買賣,簡直太劃算了!

    更讓人叫絕的是,他竟然還把本錢撈回來了,敖倉的糧草雖然少了點,但也有差不多二十萬斛。王羽手下這些郡兵也是要吃飯的,他一點虧都沒吃,全是淨賺的!

    這還不算完,還有更絕的,王羽調遣精銳回酸棗,也不是無謂之舉。他早就預料到了袁紹等人的反應,所以特意遣精銳去保護,而且在戰後的第一時間,就派了信使回去,讓王匡前來匯合。

    滴水不漏!

    便宜佔足,風險全規避掉,若不是全程觀摩,劉備打死也不會相信,這些事是出于一個弱冠少年的手筆。相比于這個整體策略,那些戰術上的疑兵、斬將、亂陣等驚艷之策,統統不值一提。

    劉備自忖也是有大志向之人,並且一直堅定不移的努力著。

    起初之時,他手頭的資源其實也不錯。武有兩位義弟,智有他自己,再加上他的人格魅力,以及宗室身份的加成,在中平元年就擁有數百精兵的他,本來應該大有作為才對。

    實際上,他確實也立了不少戰功,可是,這些功勞並沒有轉化成實實在在的好處。

    名聲,在冀州,劉玄德之名算是小有影響力,運氣好,捧到名士,人家會說一聲︰久仰。

    官職,劉備做過不少官,但職位最高的,也就是個縣令而已。

    實力,開玩笑,一個小小縣城,能養得起二位義弟和他自己,就已經老天保佑了,還談什麼養兵,他現在就是個光桿將軍。

    這些年,他一直想不通,人家都是越混越好,比如曹操、董卓,自己怎麼就越混越差了呢?

    見到王羽,並觀摩了對方的行事後,他明白了,差距就在于他自己。

    表面上看來,王羽的成功在于他的勇猛,但劉備知道,那是假象。王羽成功的秘訣,在于他很擅長借勢,每次借勢,他都能成功,然後更上層樓。

    除了河陰行刺似乎出于偶然之外,孟津勝牛輔,借刀殺韓浩,借公孫瓚之力攻虎牢,王羽都是拿自身的勇武當幌子,借勢破敵。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借勢,借一次是運氣,借兩次就是眼光,三番五次的借,每次都能成功,這就是大智慧!

    劉備混的這麼不好,就是因為總是借不到勢,或者借錯勢。

    剛出道那會兒,他投奔的是恩師盧植,立的功勞不少,結果功勞還沒兌現,盧植就倒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功勞自然是白立了,一切只能重頭再來。

    後來大將軍何進上位,跟十常侍起了爭端,劉備再一次把握了機會,搭上了出京募兵的府掾毌丘毅的線,一起去了丹陽,又立了不少功勞。

    結果毌丘毅剛回到洛陽,十常侍之亂就爆發了,何進,毌丘毅先後死于大亂,劉備的功勞又打了水漂,只給他換來一個高唐縣令的官職。

    再後來,劉備在公孫瓚和劉虞之間做出了選擇,他覺得自己跟公孫瓚的關系更近,結果劉虞在幽州大佔上風,把公孫瓚壓得難以立足。

    不比不知道,一比就知道差距了。看看王羽,再看看自己,劉備覺得自己這幾十年算是白活了。

    朝悟道,夕可死,認識到問題,就比瞎摸索強,劉備倒也沒什麼氣餒之心。亂世方見端詳,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不過,對王羽,他比之前更加關注了。

    劉備不相信,在現如今這麼緊要的關頭上,王羽會拋下所有軍務,跑去幽州軍的軍營,就為了學習騎射之術!

    以王羽跟公孫瓚的關系,什麼時候學騎射不行啊?非得趕在這個節骨眼上!而且,公孫瓚為人大方得很,只要王羽開口,別說幾個資深教官,就算借上一兩千騎兵,也不是啥難事,到時候怎麼學不行啊?

    所以,這里面肯定有說法,王羽肯定有所圖謀!

    如果能識破王羽的計謀,把好處搶過來,那就最好;就算不能,也應該盡量的揭穿他,讓他無法達成目標;至不濟,也要從中學到點什麼,這才是正確處事觀。

    只可惜,觀察了這麼久,劉備也沒觀察出個所以然來,截胡、妨礙什麼的都化為泡影。他沒少向公孫瓚暗示,王羽在拉攏軍心,圖謀不軌,可後者就是不在意,他也無可奈何,現在也只能期盼,事情水落石出後,能從中汲取經驗了。

    可是,差距就是差距,他明里暗里觀察很久了,就是看不出,王羽的行為到底有什麼深意,這一次也不例外。

    “有沒有什麼秘訣,能最快的達到人馬合一的境界?”

    “秘訣?馬術和武術一樣,容不得取巧的,不過,鵬舉將軍要是不嫌棄,俺倒是有個笨法子……”

    “哦?”

    “辦法倒是很簡單,俺年輕的時候就是這麼干的,不過,將軍您是貴人……”

    王羽一拍腰間刀鞘,發出‘砰’的一聲大響,曬道︰“什麼貴不貴的,男兒生逢亂世,想安身立命,除了胯下馬,手中槍,還有什麼靠得住?各位肯傾囊相授,就是沒把王羽當外人,如果說什麼貴人不貴人的,老吳,你信不信我轉身就走?”

    “說的好!就是這個理兒,鵬舉將軍果然是痛快人,好漢子!”

    “老吳,你那點心思就別藏著掖著的了,痛快點說了,俺也有秘訣要跟鵬舉將軍講呢!”

    白馬義從都是豪爽的軍漢,王羽的態度正對了他們的胃口,雙方早就打成了一片,劉備眼前的見聞,只是眾多對話中的縮影罷了。

    不過,這招他是學不來的,也只能看著王羽發揮,贏得騎兵們的擁戴了。

    “馬是有靈性的,想人馬合一,先得消除馬的戒心,讓它把你當成同伴。親手伺候戰馬,和它朝夕相處,效果要再好,就得和馬一起睡!”

    “哈哈,老吳,你真是的,這招也算秘訣?誰還不知道啊,咱們軍中,有幾個沒這麼干的?”

    “誰說的,俺不說,鵬舉將軍就不知道,不信你們問他。”

    “嗯,老吳說的這個,我確實不知道,今天回營就去試試,多謝吳大哥了。”王羽的目的,當然是尋訪趙雲。

    挖牆角這種事,當然不能做的太直白,要是擺明車馬的對公孫瓚說︰我對你屬下一個叫趙雲的人感興趣,請伯珪兄幫忙找一下,然後在割愛讓給我吧。

    那公孫瓚再豪爽,也是要翻臉的。就算不翻臉,多半也會對這個叫趙雲的很有興趣。畢竟王羽名聲在外,一舉一動都是會引人關注的。

    歷史的大勢或許很難改變,但王羽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冰冷的文字或者數據。自己隨便做點什麼,都可能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影響,不慎重可不行。

    借著在軍營請教馬術武藝做掩護,先跟白馬義從們混熟了,然後暗中尋訪才是王道。這些騎術方面的秘訣要領,都是意外之喜,王羽事先也沒想到。

    他本以為公孫瓚教的已經很全面了,但實際上,有些技巧,公孫瓚即便知道,也不會說。比如跟馬一起睡的那招,公孫瓚應該是知道的,但他肯定要自重身份,普通士卒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鵬舉將軍,俺也有話要說,你上次不是問槍術高手的事嗎?俺知道。”熟了之後,眾兵的話也都是知無不言,說話的方式不怎麼講究,但蘊含的信息卻很多,這正是王羽要的,不經意說出來的東西,就是線索。

    “河間郡有四大高手,其中三個是用槍的,在韓冀州帳下效力的張乂,還有袁渤海帳下的驍將文丑、高覽,還有……”

    王羽耐心听那人講了一大通,說了不少成名的高手,不過就是沒有他想要的那個。其實,這時代,成名的人,多半都早有了官職,或者是有了官職,之後才出了名。

    王羽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他的名聲恐怕比呂布還要大了,但真正打起來,兩個王羽恐怕也打不贏呂布,但誰讓他的事跡比呂布多呢?

    理論上來講,他現在就是比呂布強,他倆都沒處說理去。

    “老趙,你說了這麼多,怎麼都是冀州的?咱們幽州軍這麼強,就沒幾個用槍高手?”王羽用上了激將的技巧。

    “這個……”說話那個騎兵砸吧砸吧嘴,很遺憾的嘆道︰“真沒有。”

    一句話出口,他馬上感覺到了同袍們憤怒的目光,白馬義從的心氣高得很,哪肯如此示弱?老趙急忙改口補救道︰“咱們幽州軍不是沒高手,就是高手都不用槍,騎兵沖陣的時候,馬槊、長矛都比長槍更好用!”

    “是啊,鵬舉將軍,你在亂軍中沖殺的時候,不是也覺得長槍不順手麼,所以,你把長槍掄圓了砸人,以在下之見,將軍的武藝,更適合用槊,而不是用槍。”眾人紛紛附和道。

    “嗯,嗯?”眾人七嘴八舌的,搞得王羽有點愣神,他對冷兵器沒了解,哪里知道槍、矛還有區別,還有槊?這玩意不是隋唐時才應用得多嗎?

    眾騎兵見他不懂,更來勁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要給王羽徹底普及一下相關的知識。

    劉備見不是個事兒,連忙就要上去叫人。

    觀察王羽,是他的個人問題,跑腿打雜,才是本職工作。軍情緊急,因私廢公可是會出大問題的。

    他剛抬腿,卻有人搶先一步,擠入人群,在王羽身邊一陣低語。

    說不幾句,王羽眉宇便是一皺,雖然沒說話,但只有一股凌厲氣勢散發出來,不怒自威。

    眾騎兵都是愕然收聲,一起混跡久了,他們幾乎都忘了,這位少年將軍可不是普通角色,而是真正的傳說中的人物。雖然不知是什麼人惹得他發了怒,但那人肯定要倒霉了。

    “玄德公也在啊,正好和本將一起去見伯珪兄,本將有要事與他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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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禍端起蕭牆

    “到底出了什麼大事?竟然使得將軍急切若此,連此間的要事都拋下了。”

    被王羽扯住就走,劉備的腳步有些踉蹌,但神情舉止卻依然從容,甚至還有余暇在言語中稍作試探。他覺得,王羽現在的行為也很異常。

    劉備尚未表明來意,而兩人表面上的交情還湊合,但暗地里卻已經交鋒數次。劉備一直沒佔到上風,而且沖突也未表面化,但劉備相信,對手心里應該有數。

    平時交情泛泛,此時故作熱絡,這里面沒點問題才怪呢!

    “此間哪里有什麼要事?不過學習騎術,請教經驗罷了,眼下軍國之事,方是當務之急啊!”王羽的回答還是那麼密不透風,合情合理,讓劉備一點破綻都找不到。

    “看將軍的屬下神情惶急,是軍情有變?”劉備原本也只想著,是不是能趁王羽急怒之時,趁虛而入,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試探既已失敗,他又問起正事來。

    “算是吧。”王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反問道︰“玄德公來尋王羽,是否伯珪兄也收到消息了?”

    “正是。”劉備心中暗恨。

    王羽對待其他人都很直率,只有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喜歡繞來繞去的。按說這種對話方式,自己應該更擅長,奈何對方的身份地位高自己太多,自己縱有些本領,也施展不出,實是郁悶難當。

    “玄德公既無心多說,我等還是速速去見伯珪兄吧,軍情如火,千萬耽誤不得。”

    王羽的確不擅長拐彎抹角,不過,所謂近朱者赤,他一天沒事就和賈詡這樣的心理大師斗嘴,多少練出了點本事,尤其擅長以身份壓人,無往而不利。

    “……喏。”面對王羽隨手扣過來的大帽子,劉備半晌無語,最後只能暗自苦笑,這次試探,又是以失敗而告終了。

    不過,對方也高興不了多久,因為他即將面對的,是一群身份地位更高的人,稍有差池,就會身敗名裂,把先前贏的東西,全都輸光!

    擺脫了劉備的糾纏試探,王羽一點興奮勁都沒有,他對口舌之爭本就不感興趣,要不是劉備身份特殊,他都懶得跟對方廢話。敢嗦?老子手下可是有大能在的,禰衡雖然還沒改口稱自己為主公,但儼然已經以幕僚自居了。

    對劉備,王羽是以防範為主,別的不用擔心,關鍵是趙雲不能讓對方搶了先。

    至少在表面上,劉備行事的作風,是很符合這個時代的君子之風的,而且他還有個宗室的身份,也是滿口的仁義道德……盡管王羽的名聲已經遠在對方之上,但在趙雲問題上,王羽依然沒有必勝的把握。

    人心,本來就是世上最難測算的事物。誰知道歷史的慣性會不會發揮作用,讓這倆人一見如故呢?

    要知道,劉備有識人之明,卻未必會用人。

    看過白馬義從的戰法後,王羽已經明白,歷史上的趙雲,為何在投效劉備之後,只能一直擔當近衛保鏢,很少出來獨擋一面了。

    趙雲精擅騎射,在劉備手下,他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劉備前半生基本都在寄人籬下,與逃亡流竄中渡過,哪里養得起騎兵?等他發達了,地盤卻是荊襄、西蜀這種地方,山地河流很多,平地相對較少,根本沒有騎兵發揮的余地。

    所以,趙雲當了大半輩子保鏢,臨到老來,蜀漢故將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才在孔明的第一次北伐中,撈到了個先鋒的位置。

    英雄無用武之地,王羽對此有過切身之痛,就算不考慮他自己的訴求,又焉能讓劉備得逞,埋沒英雄?

    當然不!

    要不是劉備和關張食同桌、寢同帳,出入皆同行,王羽都有心暗中把他給作了,徹底消除這個潛在的競爭對手的威脅。

    當然,現在劉備離成氣候,形成威脅還遠得很,犯不上因小失大,只要不讓他識破自己的意圖,搶不到先手就足夠了。

    眼下最緊要的,是回師酸棗!

    “借兵?回酸棗?”進了中軍帥府,王羽劈頭就是這麼一句,把公孫瓚給搞糊涂了。

    “鵬舉,你現在回去,難道是要……你可要三思啊!奪人或許不難,你擺出強硬姿態,袁本初未必敢撕破臉動手,但這樣一來,他肯定會把挑起內訌的名聲推在你身上。那些名士,最擅長的,就是這個,某在幽州,就沒少吃虧。”

    公孫瓚感慨萬千,王羽能听得出來,對方這話也是發自肺腑。

    “是啊,鵬舉,此事最好還是從長計議,公節與袁本初交情甚篤,多少也要看些情面。袁本初是個好顏面的,實在不行,送二十萬斛糧食予他,再尋人居中轉圜一二,將事情揭過去也就是了。你若是帶兵去討說法,事情恐怕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陶謙依然老樣子,擺出了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

    袁術對陶謙的態度很不滿意,對送還糧食的提議更是不甘心,但他也只是哼哼了兩聲,並沒象往常一樣,暴跳如雷的反駁喝罵。

    形勢比人強,由不得他不忍耐。

    王羽見狀,心中也是暗嘆一聲,人算不如天算,饒是自己布置周密,終究還是無法做到面面俱到。可誰又能想得到,董卓和袁紹配合的如此默契,形勢一下就急轉直下了呢?

    連袁術都啞火了,足見形勢之惡劣。

    讓王羽無奈的是,這還不是他考慮不周全的問題。

    按照先前的布置,老爹身邊,留下了足夠的兵力護衛。虎牢大捷之後,自己更是第一時間就遣人回報,通知老爹前來匯合。

    這個計劃算不上萬全之策,可在當時的情況下,已經是最佳選擇了。

    更穩妥的,就是出兵時就將老爹、蔡伯父父女都帶在身邊。這樣倒是能消除來自背後的暗算,但兵凶戰危,出戰之前,王羽可沒有十足的勝算。

    他對公孫瓚等人的了解,都是從小說中得來,未必就準,何況公孫瓚在小說里本也沒多少戲份,性格什麼的,根本就形不成明確的概念。

    萬一施恩借勢的計劃失敗,聯軍關前慘敗,老爹、妹子都在軍中,那王羽就真的要學趙雲,保護一群沒戰斗力的人,在亂軍之中殺出條血路了。

    早知道,就應該提前打听一下自家的親戚才對。王羽有些懊惱,他確實想不到,自家在洛陽居然還有親戚!老爹明明就是個龍套啊!怎麼涉及的關系這麼復雜呢?

    和蔡邕是好友,是何進的心腹,跟袁紹、鮑信等人是同僚,現在,又冒出來了個官任執金吾的妹夫——胡母班!而且,此人還被董卓當做議和的使者,派去了酸棗大營!

    胡母班的意外出使,直接打亂了王羽的計劃。

    接到王羽的捷報後,王匡第一時間就動了身。接下來就是攻打洛陽的戰役,對老人來說,此戰意義非凡,就算不能親自上陣,能旁觀也足慰平生了。

    畢竟領軍的人,是自己的兒子,父子同心,勤王救國,根本沒必要執著于領軍不領軍的問題。

    到這里,王羽的計劃一切順利,他的信使比返程的袁紹到得更早,王匡這邊也沒耽擱。等到袁紹回營的時候,王匡一行已經在半路上了。

    如果酸棗的兵馬都是袁紹轄下的,可能還存在風險,他可以當機立斷,率軍追擊。可聯軍就是聯軍,即便是盟主,也不可能令行禁止。

    何況,王匡是去虎牢關助戰的,袁紹也沒法明目張膽的追殺,否則消息傳出去,他的名聲就全完了。

    袁紹跟王羽的矛盾,根本沒有能拿到台面上來說的。河內的錢糧,袁紹原本打算獨吞,作為底牌,為日後做準備的。這種理由,怎麼說得出口?聯軍現在正乏糧,他這個盟主卻私下里搞小動作,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啊!

    即便袁紹真的氣昏了頭,不顧一切的展開追殺,王羽也不擔心。

    護衛王匡的是泰山兵,加上投奔而來的郡兵,都是精銳,忠心耿耿,又有于禁帶隊。就算追兵數倍于己方,以于禁的本領,堅守一陣子肯定沒問題。

    酸棗距離滎陽,路途不過百里,于禁都不用派信使求援,只要點起狼煙,沿途接應的哨探就看到了。到時候,王羽只要拉上公孫瓚馳援便是,在平原地帶,袁紹的兵馬拿什麼和白馬義從抗衡?

    可是,就在王匡啟程的時候,洛陽的求和使者到了,正副使一共五人,其中就包括了胡母班。結果,王匡又回去了。

    于禁知道王羽的顧慮,有心勸阻,可王匡的脾氣也很執拗,于禁不是賈詡,口才本非他所長,又哪里勸得動?

    他雖然已經是泰山兵的統領,但王匡畢竟是家主,想用強也不可能。無奈之下,于禁也只能加強護衛,同時給王羽送信了。

    後來的發生的事,就是酸棗信使帶來的消息了。

    袁紹回營,听聞有使者到,連見都沒見,看過名單之後,就下令將五人拿下囚禁,並力主盡殺之,他放出話來,誰反對,誰的立場就不堅定!

    除了胡母班,其余四人分別是︰大鴻臚韓融、少府陰循、將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環。都是朝中大臣,和諸侯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袁紹的命令一下,眾諸侯當即一片嘩然,

    然而,袁紹也有充分的理由。

    因為他出任盟主,袁家在洛陽的數百口,已經被董卓殺了個干淨。正邪不兩立,這五人擔任的是大漢朝的官職,拿的是漢廷的俸祿,卻為國賊奔走效勞,當然要殺。

    有人贊同,有人反對,都有理由,各有立場,于是,兩邊各執一詞,鬧得不可開交。

    王匡掛念妹夫安危,當然沒法置身事外,實際上,他是反方中,最堅定的那個。

    袁紹要的就是王匡出頭,他正好借故發作,趁機連王匡一起拿下,扣個人質在手里,他就可以慢慢收拾王羽了。

    不過,現在正反雙方還沒分出高下,王匡身邊的護衛也很嚴密,袁紹一時還下不得手。

    但形勢已經相當危急了,由不得王羽不急。

    現在還不要緊,可是,一旦洛陽的消息傳到酸棗,均勢恐怕立刻就會被打破,回師是必行之策!

    王羽派往洛陽的斥候回報,董卓已經放出了風聲,要撤出洛陽,退往雍州!

    沒人比王羽更清楚,一旦董卓這個大目標消失,關東諸侯們會做出什麼事來,董卓撤退,就是內訌的信號!

    王羽打定了主意要回師,上述的理由能說的,都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袁紹公報私仇,置國家大事于不顧,執意為難王羽。我若妥協,他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反而會變本加厲。若父親被當做人質,羽忠孝難兩全,到時候又如何面對諸位?”

    公孫瓚拂衣起身,昂然道︰“鵬舉言之有理,男兒立于天地間,行事原不該瞻前顧後,只消勇往直前,總能破荊斬棘,殺出條路來!也好,某便與你一同走一遭!”

    “某也與你同去,若非那個妾生子只顧自己出風頭,叔父一家,原本也不至如此!”有了公孫瓚帶頭,袁術也恢復了幾分精神,他咬牙切齒道︰“某倒是要當面問問他,他莫非要把所有人都害死,只剩他一個,這才稱心如意嗎?”

    “那就有勞二位兄長了。”王羽也不客套,當即向二人一拱手,然後向陶謙點點頭,“虎牢關就有勞陶公費心了。”

    “老夫自當精心守護,只是……唉。”陶謙還想勸說幾句,可能說的都被王羽說完了,他哪里還說得出有力的言辭?最後,也只能長嘆一聲,目送幾個盟友出門遠去了。

    國事艱難至此,好容易有了點曙光,卻又禍起蕭牆,這大漢朝當真沒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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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聯營劍弩張

    自從聯軍匯聚酸棗以來,酸棗城內,便呈現出了一片蕭索景象。

    對百姓來說,兵災,是世間最可怕的災難,沒有之一!

    絕大多數人都出城避難去了,只有那些實在無處可去的貧民,以及少數大戶人家,才留在了城中。前者是無可奈何,只能盼望奇跡的出現;後者則是心里有底,無論世道怎麼變化,他們都可以安然無恙,因為他們有財有勢有人脈!

    不過,近幾天來,大戶們也開始心神不定了。原因很簡單,比他們更有權勢人脈的五位大臣,正面臨滅頂之災,士人的身份,已經不再是免死鐵券了。

    如果說操刀的是董卓那種粗鄙武夫,還好理解,但這一次,要殺人的,卻是同為士人的眾名士們,酸棗城內的豪強,一時也是人人自危,大有兔死狐悲之意。

    其實,消息原本傳的沒這麼快,但縣衙大牢里,不絕于耳的罵聲,已經說明了一切。消息早就已經傳播了全城,甚至擴散到了整個陳留國。

    “你們這些亂臣賊子,表面餃奉王命,不敢玷辱。實則不過嫉妒董卓,意圖效仿罷了,都是一丘之貉,如今更是擅囚國家大臣,意圖謀害,此等之人,還敢談什麼王佐大義?”

    罵的最凶的,就是胡母班。盡管這次出使,並不是以他為主,但他卻是最激憤的一個。

    當年他和張邈等人並稱八廚,就是因為他們仗義疏財,在黨錮之禍中,靠著義憤和錢財,救過不少士人,人緣極好,他自己也深以為傲。

    誰想到,以朝廷的名義出使,卻落得這般田地,他既羞且怒,正是氣不打一處來。

    被罵的狗血淋頭,但王匡依然苦口婆心的勸著︰“季友,你稍安勿躁,渤海只是傷心與家人慘死,一時激憤罷了,匡和諸君會努力勸說他的,你就不要火上添油了。”

    “激憤?董卓入朝,好歹還是奉了故大將軍的命令,卻不知袁本初奉的又是誰的命?三公?笑話,三公好端端就在洛陽,何時何地,將命令傳達于何人?又是何時,方才到了袁本初手里?”

    名士暴走起來,狂勁都差不多,胡母班的言辭倒是沒有禰衡那麼刻薄,但也很有點不分敵我的意思。

    “袁本初無端生事,咎由自取,害了袁公一家。公節你呢?你又是奉了誰的命令,先在河內橫征暴斂,暴虐害民更盛董卓,然後又屯兵渡口,劍指洛陽?你難道不知道,你的行為形同叛逆嗎?洛陽軍民一夕三驚,皆因你而起嗎?”

    他越罵越激動,最後站起身,指著王匡的鼻子喝道︰“尤為可恥的是,你遣子行凶,卻又處事不周,只傷了董卓一耳,未曾斬草除根,如今董卓凶焰更盛,朝野荼毒,都因你父子而起!你還有臉來勸我?還不速去,免再遭辱,傷了兩家親緣!”

    王匡勸不動妹夫,只能嘆口氣,訕訕而退,身後,胡母班猶自叫罵不絕。

    一出門,于禁就迎了上來。

    “主公,您還是不要再來了,尊使心志甚堅,遠非言辭所能動,反而您輕車簡從而出,容易給人留下可趁之機。”

    王匡搖搖頭,“本初只是一時傷心,怒生惡言,並不是真的要對我怎樣,不過,季友就……”說著,他又是一聲長嘆。

    于禁沉聲道︰“主公放心,公子已經得信,說不定已經在回營的路上了,有公子在,一切難題都當迎刃而解。”

    “什麼?鵬舉要回來?”

    王匡臉色劇變,頓足道︰“他回來做什麼?以他的脾氣,回來只會添亂啊!而且,他回來了,虎牢關怎麼辦?進兵洛陽之事又當如何?因私情而廢國事,這又豈是臣子所為?”

    “……”于禁不能答。

    按照王羽事先的布置,和他一貫的風格,這次回來,八成是要大鬧一場,說不定還要搶人什麼的,所以,于禁已經做好了翻臉動手的準備。

    不過,搶人容易,善後就麻煩了。

    王匡的擔憂,于禁是明白的,但他沒多做考慮,那不屬于他的職責範圍。按照主公的交代,他只要練好兵,做好保衛工作就可以了,大局戰略什麼的,只要信任主公,奉行不悖即可。

    王匡也沒指望得到答復,相處這些天,他已經對這個沉默寡言的屬下很熟悉了。

    正如王羽所說,此人性格嚴謹,做事井井有條,表面上的確不出彩。可是,但凡懂些兵法之人,看過于禁練兵的成效,以及布置的營盤和警戒線,就會知道,什麼叫做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對此,王匡也只有驚嘆感慨的份兒了。

    他听管家王朗說過,王羽當日挑人的時候,就是在人群里隨意走了一圈,然後隨手點出一人,問了個名字,結果就挑出來這麼一位堪稱名將之人。

    是運氣?還是眼光?只有變得高深莫測的兒子自己才知道,老王匡無暇深思。

    實際上,若不是胡母班之事牽涉太多,後果太嚴重,他原本不打算再插手家事,尤其是軍務。兒子做的很好,只要交給他就可以了。

    可胡母班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恐怕……唉!老王匡再次嘆了口氣,舉目希望,只見殘陽如血,天空陰霾,他的心情越發的沉重了。

    因為心情太過沉重,所以他並沒有留意到,于禁臉上不動聲色,但手卻一直按在刀柄上!從手背上的浮現的青筋可以看出,他握得相當用力!

    這是一個信號,接到信號的泰山兵,都打起了全副精神,手中的強弩上,雖然還沒放上箭矢,但弓弦卻早已張緊,隨時可以進入戰斗狀態!

    劍拔弩張!

    于禁的嚴陣以待,並非無的放矢。

    路邊的一處院落中,正擠滿了人。

    一眼望去,盡是形容彪悍的甲兵,逢紀混在其中,顯得分外瘦削。此刻,逢紀也是手握劍柄,滿臉急切,一副恨不得破門而出,大開殺戒的樣子。

    “怎麼樣?有沒有機會?”

    他問詢的對象,是個軍將,後者站在牆角,借著屋檐的掩護,窺看著外面的動靜。他半晌沒出聲,直到外面的腳步聲漸遠,他這才轉過身來,輕輕搖了搖頭。

    “還是不行?”逢紀很不滿的說道︰“高將軍,主公可是吩咐了,不要怕事情鬧大,只要能拿下王匡,就算付出一定代價也在所不惜。”

    “元圖先生,非是末將怯戰,不遵從主公的命令,實在是敵人戒備森嚴,無隙可乘。”

    那武將微一皺眉,不過還是耐心解釋道︰“酸棗城的城防,畢竟控制在張邈等人手上,末將的兵雖多些,但面對嚴陣以待的敵人,卻也無法搶在張邈干涉之前,速戰速決。何況,敵將雖是無名之人,但觀其軍容可知,他治軍的本領卻非同一般,倉促出戰,或許反為所敗亦未可知。”

    說著,他一拱手︰“元圖先生,若是你一力承擔後果,那末將便遂先生所願,這就追擊王匡如何?”

    早在輔佐袁紹前,逢紀就已經是南陽有數的名士了,脾氣大得很,哪里受得了一個武將的頂撞,哪怕對方說的在理也一樣。

    “哼!”他怒瞪了那武將一眼,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了。

    “高大哥……”周圍士卒都有些擔憂的看著主將,他們不知道那位元圖先生到底哪里厲害,但種種跡象表明,這位名士確實很厲害,否則怎麼會得到四世三公的袁家人的看重?

    自家主將惹怒了此人,難保對方不報復,行伍出身的武將,哪怕武藝再好,又怎麼當得起名士一怒?

    “隨他去,我高覽還沒下作到要靠拍馬奉承升官發財的地步!傳令下去,收兵回營。”

    “喏!”

    ……

    “稟報主公,王使君已經從西門離開,跟城外的大隊人馬匯合,渤海兵馬也收兵回營,從東門出去了。”

    “呼,還好,總算沒動手……”張邈松開捏著眉頭的手,長長出了口氣,只覺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諸侯們原本就有諸多不和,如冰層下的暗流一般涌動著。虎牢大捷就像是一柄大錘,直接把冰面砸破,將暗流顯露出來;而朝廷的使者,更是如同在烈火上澆油,一下就把聯盟推向了崩潰邊緣。

    今天這種劍拔弩張的場景,並不是張邈第一次經歷,但每次都讓他心驚肉跳的。

    他現在還能憑借東道主的身份,和相對雄厚的實力,讓沖突雙方有所顧忌。但這種對峙持續的久了,難保不發生意外,一旦打起來了,他一樣無法置身事外,只能選一邊加入,這才是最讓他頭疼的。

    從本心來講,他更願意選擇王匡這一邊,他跟王匡是故交,與胡母班的交情也不淺。雖然王羽的功勞讓他有些眼紅,但也就是眼紅而已,離反目成仇還遠著呢。

    對袁紹,他就是純粹的不滿了。

    袁紹素有名望,他原本也是很敬重對方的,可是,袁紹打著盟主旗號辦的這些事,實在讓人無法信服。就算要爭功,要火並,也得等打進洛陽之後啊,現在就抽後腿,算是個什麼章程?

    盡管如此,但他還是不希望真的內訌,這不是哪一方會贏的問題,而是一旦開始內訌,勤王大業就會中途夭折。袁紹等人都不用搞其他小動作,他們只要各回轄地,聯盟就得分崩離析。

    韓馥回到冀州,袁紹回到渤海,公孫瓚還敢繼續逗留嗎?

    孔、劉岱回到豫州、兗州,陶謙能沒有後顧之憂?

    河內軍也一樣,上黨太守張楊跟袁紹是一個鼻孔出氣的,王羽再牛,他敢放任張楊在河內盤桓麼?

    最後,也只有袁術沒什麼隱憂了。

    可是,袁術倚為干城的孫堅在梁縣被打得全軍覆滅,即便僥幸生還,想重振旗鼓也不知要等到何時了,沒了孫堅,袁術還能有什麼作為?

    到時候,張邈這一路人馬就是孤軍,要麼放棄,要麼孤軍深入。所以,有可能的話,他還是想把聯盟維系住。

    然而,事與願違,好容易送走了搞不清狀況的王匡,和心懷叵測的逢紀,壞消息卻依然不放過張邈。

    “報……主公,洛陽有信,董卓在朝會上提出了遷都之議,太尉黃琬、司徒楊彪力阻而不得,如今洛陽已經一片大亂,百姓紛紛外逃!”

    “什麼?”張邈大驚,這個消息來得真是太不是時候了,簡直就是重重推了聯軍一把啊!

    “報……主公,袁渤海升帳,召各路諸侯前往議事!”

    “……”張邈遍體生寒,袁紹此舉,分明是要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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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拔劍即生死

    “諸君,自會盟以來,海內洶洶,義氛高漲,天下義士,無不歡欣鼓舞!如今,董賊已然喪膽,意圖西逃,這是聯盟的勝利,是天下義士的勝利,是大漢朝的勝利,是諸君共同努力的結果!這輝煌的成就,必將銘刻青史,流芳百世!”

    諸侯大會一開場,盟主袁紹就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聞者無不精神大振。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沒錯。

    經歷了近日來的變故,張邈等人不會听不出袁紹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弱化王羽那幾場勝利,強調聯盟的作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話倒也不錯,若不是聯軍四面出擊,分散了西涼軍的兵力,王羽也無法獨力取勝。即便張邈更傾向王匡一些,他同樣也認可袁紹的說法。

    袁紹又大肆發表了一通感言之後,開始進入正題。

    “董卓若是單純膽寒欲逃,為了免除士卒爭戰之苦,百姓不受兵災,我等不是不能網開一面,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是,董賊凶頑,他不是自己逃,而是要挾裹朝廷和百姓一起走!妄言要遷都!我等深受國恩,怎能讓賊子如意,社稷慘遭荼毒?”

    “不能!”

    “請盟主調兵遣將,進兵洛陽,擒殺國賊!”

    帳下的反應十分熱烈,張楊、袁遺等人都是大呼小叫,後者更是義憤填膺的請上了戰。

    不過,倒也不能說響應的那幾位表演得太過,這話本身就有相當的煽動力。

    追擊逃跑的敵人,和圍攻拼死抵抗的敵人,難度當然不能同日而語。前者是打落水狗,不論打沒打到,都能撈個好名聲;後者是打餓狼,狼沒那麼容易打死不說,還可能會被反咬一口。怎麼選擇,自不用說。

    “某以盟主的身份下令,全軍出擊,兵發洛陽!令前軍公孫太守幾位,三日內全軍出關,挺進洛陽,為大軍開路,不得有誤!”

    “喏!”

    果然來了!張邈與兄弟張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

    全軍出關西進,和西涼軍拼命,把關隘留給心懷叵測的盟友,讓後者撿便宜?只消公孫瓚等人還有半分神智在,他們就不會這麼做。

    要知道,西涼軍並沒有徹底失去戰斗力,威風八面的孫堅全軍覆沒就是明證!一旦進兵不利,後路又被堵住,那公孫瓚等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此外,朝廷中出了幾個敗類,身在朝堂,不以匡扶社稷為念,反而屈于強權,為董賊張目,竟然在討董形勢大好的時候,來營中勸某等退兵!某意已決,出兵之前,斬此數人祭旗,以激勵士氣!”

    “且慢!”

    袁紹話音未落,王匡已是急急出列,高聲勸阻道︰“盟主且听王匡一言,朝中諸君,實非與董賊同流合污,只是或受逼迫,或以朝廷安泰,生民安居為念,不欲神京遭受兵災罷了。那五位都是天下名士,若就此殺之,恐傷天下士人之心,盟主愛才之名啊!”

    “公節此言大謬!”類似的勸言,袁紹這些天不知听過多少,哪里會放在心上?他嚴詞反駁道︰“正因為是名士,所以要格外認清是非善惡才對。若是在涉及國體的大是大非上,為天下表率的士人都含糊其事,天下人會怎麼想?”

    他抬起雙手,高舉過頂,一臉肅穆的說道︰“國家大事與私人名聲情誼,孰輕孰重?我袁失為國為民,已經搭上了數百口人的性命,哪里還會在乎些許身外薄名?”

    袁紹能以庶子的身份,在名望上壓過袁術這個嫡子,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他的儀容風度。這個時代,以貌取人的風氣很重,禰衡之所以一直不受人待見,性格和他那張臭嘴固是重要因素,但長得丑這個缺陷,也是不可忽略的。

    袁紹的口才也不錯,配合以莊重的神情,這一番大義凜然的發言,直接將王匡駁得啞口無言。

    張邈等有心打圓場的,同樣打了退堂鼓。

    袁紹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再勸的話,很容易把公事變成私仇。王匡有親戚在,不得不出頭,但其他人和那幾位都只是有交情而已,犯不上強出頭。

    如果殺了那幾個名士,就能維持住聯盟的團結,那麼,這點代價也是值得的。

    打圓場的退縮了,王匡勢單力孤,又顯得理屈詞窮,袁紹的氣勢大漲。

    用不著他示意,張楊等人已經開始推波助瀾了。

    “《左傳》有雲︰大義滅親,其是之謂乎!公節,你一生忠君為國,向來一往無前,怎麼涉及到私情,就做此婦人之態?”

    孔跟袁紹交情普通,不過,說風涼話什麼的,他一向樂而為之。王匡生了個好兒子,他早就嫉妒得兩眼發紅了,有落井下石的機會,他豈能輕易放過?

    “不如這樣,公節本就是天下忠臣義士的表率,不如就由公節親自行刑,大義滅親,以全氣節,為天下人留下一段佳話如何?”

    “此議甚善。胡季友此番出使,攜二子而來,公節為國事而斬其父,為親情而生其子,正是忠義兩全之法。”

    “大義面前,容不得含糊遲疑,王使君,你可要想清楚啊!”

    袁紹黨羽眾多,在加上孔等推波助瀾的,聲勢高漲,一下就把王匡給逼到了死角上。

    老王匡渾身顫抖,神情淒惶,他的信念開始動搖了。

    殺不殺妹夫,應該只是件小事,怎麼可能牽扯到忠誠問題?

    自己父子一直以來的努力和奮戰,卻無人提及,那幾場大勝又算是什麼?與忠誠無關?

    如果是這樣,那組成這個聯盟又是為了什麼呢?自己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又算是什麼?

    還有,自己和在場諸人的交情,又如何呢?

    王匡老淚縱橫,萬念俱灰,“本初,念在你我相交一場的情分上……”

    “大義面前,豈容私人情誼?來人,將罪臣退出營外,皆斬之!”袁紹疾聲厲色,全然不為所動︰“另外,王使君累了,去幾個人,帶他下去休息。”

    “喏!”兩邊自有袁紹的甲士應命。

    大事成矣!

    一時間,袁紹也是志得意滿,殺了胡母班等人,可以立威,還可以警告王羽;眼下無人能與他抗衡,正好借機扣下王匡,作為人質。

    有了這一急一緩的兩手,不愁王羽不乖乖听命,此子勇猛善戰,正好拿來做先驅,就算不能盡破西涼兵馬,也能極大的消耗西涼軍的實力。到時候,自己再趁虛而入,還愁大事不成嗎?

    若不是場合不對,城府也夠深,袁紹幾乎要得意的大笑出聲了。

    帳下眾人則是神情各異。

    王匡摟著兩個外甥大哭,幾個甲士圍在他身邊,另一群甲士則是隱隱圍住了王匡的護衛。

    于禁苦勸王匡不要參會而不果,干脆留在了營中。他擅長的不是武藝,跟來也意義不大,反倒是掌控住兵權,就有反擊的機會。

    見過剛才的一幕,胡母班對王匡也沒了怨懟,望著抱頭痛哭的三人,他只是搖頭嘆息。

    其他各路諸侯,或是目露悲憫之色;或是別過頭去,不忍再睹;或是面帶冷笑;也有不少人一臉木然,就是沒人打算為王匡出頭。

    再這麼下去,討董的功勞,就要被王羽佔盡了,大家豈不是白跑一趟?他父子既然不識進退,借袁本初之手,煞煞他們的銳氣也好。

    反正董卓已經準備逃跑了,勤王大功,已是觸手可及,瓜分戰果,分配功勞才是主題。

    “王使君,這就請吧。”為首的甲士不耐煩的催促著王匡。

    元圖先生事先交代過,泰山兵的統領不是個普通角色,須防夜長夢多。

    所謂同行相輕,使臣中為首的韓融,也是潁川人,名望素在孔之上,他早就懷恨在心了。此刻,看到那幾位階下囚的狼狽相,孔也是冷笑有聲︰“既然從了賊,就要有身死的覺悟,自古正邪……”

    一句話只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帳外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開始是有人叱喝怒吼;隨即,兵器踫撞聲和慘叫聲大作;不等眾諸侯怒喝出聲,令人去外面查看,亂戰的聲音已經接近了中軍帳!

    光是听聲音,眾人就已經可以想象出外間的情景了,有人闖營!而且攻勢極猛,極為堅決,可以用勢若破竹來形容。

    結合當下的局勢,再稍加聯想,闖營者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來人……”袁紹臉色驟變,駭然起身。

    “轟!”結果他的手剛抬起,帳門處就傳來一聲巨響。

    “嘩啦啦……”袁紹定楮急看時,卻見一名甲士撞破帳門,正在地上翻滾,甲葉與地面摩擦,傳出了一陣刺耳的噪音,顯然,他是被人丟進來的。

    待到人肉沙包終于停止滾動,袁紹才看清對方面容,一見之下,他也是驚怒交集,這個生死不知的甲士,正是他的親衛統領蘇由!

    “何人膽敢……”

    “是誰……”袁紹的質問還沒說完,就被帳門外傳來的一聲怒喝給打斷了。

    那個聲音相當年輕,但卻沒人敢忽略其中蘊含的怒意,那不是用一句少年人行事魯莽,就能詮釋得了的……

    匹夫之怒,尚血濺五步;霸者一怒,非流血千里,不能消也!

    “撕拉,撕拉!”一刀一矛,穿破了軍帳,一左一右向兩邊一扯,把帳門徹底撕爛。

    “崩!崩!崩!”隨即,松弦聲急響,破風聲大起,強勁的弩矢,準確的指向了圍在王匡身邊的幾名甲士!

    “啊!”慘叫連聲,血光飛濺!

    “是誰,要囚我父親?殺我姑丈?”

    怒吼聲隆隆,一個英武少年昂然入帳,雄姿英發,顧盼之間,霸氣四溢。

    “王羽在此,誰敢放肆,不妨拔劍一戰,分出個生死高低!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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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亮劍誰爭鋒

    從闖營奪門,到擲人破帳,再到架弩殺人,王羽現身,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數息時間之內。但就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王羽已經徹底展示出了決心和魄力,將一眾諸侯震得目眩神馳,久久不能自已。

    如今,亂世的征兆已經很明顯了,但名士們還沒完全適應過來,他們更熟悉的,還是過去的那套東西︰武力只是籌碼,權謀才是根本。

    從權謀方面考慮,袁紹的計策是很完美的。

    進可攻。

    袁紹佔了大義的名分,王匡只能不斷讓步,最後被壓迫到死角上,把先前贏的東西,全都輸回去。

    退可守。

    大義不僅僅是個名分,而且還有實質上的威脅。王家父子一旦采取強硬的措施,很容易就會將已經岌岌可危的聯盟,徹底推向瓦解。這樣重大的責任,是王家父子萬萬承擔不起的。

    所以,洛陽的消息一傳過來,袁紹就下定了決心,他認為,只要排除了張邈等中立派的干擾,他就吃定王家父子了。

    事實上,他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在他的謀略面前,王匡絲毫沒有招架之力,只有痛哭流涕的份。而王羽還遠在虎牢關,就算真的回來,多少也要有所顧忌,到時候還不是任他拿捏?

    誰想到,王羽真的回來了,而且采取行動之果斷,下手之狠辣,遠在袁紹所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之上——他竟然連話都不說,一見面就下死手,而且還放出了拔劍生死的豪言!

    王羽這一亮劍,直接把雙方逼到了決裂邊緣,退無可退!

    袁紹若是讓步,盟主的威嚴就徹底沒了,世人說起此事之時,會把他形容成只敢在背後搞陰謀詭計,一到見真章的時候,就退縮的卑鄙小人,沒有膽魄,更加談不上器量。

    所以,袁紹斷然不能讓步。

    而王羽闖營殺人,當眾亮劍,同樣沒打算給自己留退路。

    眾人受驚于王羽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同時,心中無不凜然︰今天這場是誓師大會?不,這分明是鴻門宴啊!

    誰能笑到最後?

    是老謀深算的豪門名士技高一籌?

    還是霸氣外露的將門虎子以力破巧?

    諸侯們不由自主的向後退開,將中間的寬闊地帶,留給了對峙的雙方。

    “保護主公!”

    名士們不擅長應付這種血腥酷烈的場面,但袁紹手下的甲士卻沒受多大影響。他們只是在最初的時候,驚愕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清醒,紛紛搶前,在袁紹身前列成了一道人牆。

    刀劍出鞘,鐵甲鏗鏘!

    中軍帳內,殺氣騰騰!

    帳外,遠近之間,也是人聲鼎沸,顯然是諸侯們的軍隊都被驚動了,正從四面八方趕過來。

    身前有了保護,外援也源源而來,袁紹暗中松了口氣。

    他最怕的就是王羽控制了大營周邊,那樣的話,就真的麻煩了。

    眾諸侯的身份固然尊貴,正常情況下,沒人敢對他們怎麼樣,但王羽行事,顯然不怎麼合常理。拿通常的慣例規矩往他身上套,肯定是要踫壁的。

    “大膽!”

    膽氣一壯,袁紹的盟主氣度也恢復了,他指著王羽喝罵道︰“王羽,你以為這里是什麼地方,豈容你這豎子放肆?若是識相,就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將與在場諸君,念你年少無知,尚可從輕發落,若是不然……”

    “放肆?”

    王羽眼中精光一閃,揚聲斷喝︰“將士們在前線浴血廝殺,饑餐虜肉,渴飲冰雪,袁將軍您在何處?在酸棗高座置酒,大會親朋!將士們在虎牢關下血戰,袁將軍在十里之外冷眼旁觀!將士用命,攻克雄關,袁將軍卻回頭就走!”

    “原本羽還以為,軍情緊急,良機難逢,袁將軍回營是為了調兵遣將,攻打洛陽,誰想到將軍回營,卻是太阿倒持,暗算自己人來了!呵呵,王羽不才,倒要在這里問上一句,諸君會盟討董,到底所為何事?到底是誰辜負了天下人的期望,因私廢公,肆意妄為!”

    王羽的嗓門本來就不小,中氣又足,一通怒吼,擲地有聲,連帳外鼎沸的人聲都被壓下了不少。

    正圍攏過來救援的,不僅僅是袁紹的部隊,而是各家都有,沒有統一的指揮。听到王羽只是在質問袁紹,自家主公沒危險,眾兵將都放緩了腳步,息了拼命死戰的心思。

    當然,王羽身後那十幾張強弩也是很有威懾力的。盡管強弩不多,殺傷有限,但沒有必要,誰也不想第一個上去試其鋒芒。

    見軍心似有動搖的跡象,袁紹連忙高聲反駁︰“十數萬大軍雲集,牽涉何其多也,前哨戰告捷,本將自會與諸君商議如何犒賞;行軍之際,士卒艱苦,自有諸侯為其運輸糧草;軍國大事,大臣名士尚恐思慮不周,豈是你這豎子所能知之?豈是你一黃口孺子所能妄自揣測的?”

    “哦?”王羽劍眉一挑,冷笑著反問道︰“這麼說,袁將軍也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了?”

    “……”王羽的用詞古怪,袁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但他心知,王羽的優勢是突襲,拖延時間對自己更有利。

    所以,盡管王羽的冷笑似有深意,讓他背生冷汗,但袁紹還是決定和王羽繼續對質︰“是又如何?”

    “果然是很大的一盤棋呢,深謀遠慮!”

    王羽剛闖進來的時候,氣勢如虹,效率也很高,他第一時間殺人奪人,把老爹王匡,還有那幾個朝廷大臣一股腦的保護了起來。

    隨後質問袁紹的時候,他也是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模樣。但此刻,他似乎覺得勝券在握了,居然不緊不慢的和袁紹斗起了唇舌。

    眾人疑惑之余,也不由松了口氣,要是就此大打出手,將會是一場沒有勝負的戰斗。最危險的未必是兩個當事者,袁紹的勢力更大,王羽勇猛無雙,但他們這些池魚就很無辜了。

    “當日我父子駐守河陽,窺視敵後,使得董賊惶惶不可終日。結果西涼張濟,竟從平津潛渡,攻我側後!若非陰差陽錯,牛輔未曾配合進兵,我父子早成了冢中枯骨。究其原由,西涼軍狡詐是其一,然則,駐守盟津的韓浩,坐視敵軍潛越才是致命原因!”

    “韓浩不過是個別駕,而且還是我父親手提拔的,他為何行此不忠不義之事?他哪來的膽子,目的何在?”

    王羽突然提前舊事,眾諸侯都是一愣,繼而眼中都閃過了不屑的神色。韓浩和王匡那點子恩怨,還用說嗎?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就知道。

    “韓別駕曾散盡家財,招兵買馬,保護鄉鄰不為盜賊所害,其忠義,我父子素來都是敬佩的,否則也不會委他以重任。所以,對他的墮落,羽倍感痛心之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羽的語氣有些低沉,眾諸侯都是面面相覷,似乎,好像韓浩是被王公子你借刀殺人的吧?你現在貓哭老鼠算是怎麼回事?何況,韓浩的事跟現在的話題似乎沒關聯吧?

    “當日韓別駕慘敗于盟津,身受重傷,混跡于潰兵中而逃,半路已然不支,垂垂待斃。想是天意使然,羽率兵救援的路上,正遇見了他,雖然羽不懂歧黃之術,但總算知道些急救的土辦法,讓韓別駕留下了遺言。”

    “什麼?”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韓浩的死訊,其實只是眾人猜測後,得出的結論。那場大敗之後,此人就此失了蹤跡,只能認為他死于亂軍之中了。

    結果王羽現在突然宣布,韓浩死前跟他在一起,還留下了遺言什麼的,以王羽膽大包天的性格,這豈不意味著……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韓別駕生前雖誤入歧途,但若非那權高望眾之人教唆,他也不會犯下這種過錯!袁紹,你為了籌集錢糧,指使我父搜刮河內豪強,然後為了滅口,又挑撥韓別駕等人,縱敵陷害友軍,意圖霸佔河內,擴充實力,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王羽前面一句話說完,袁紹就隱隱覺得不對了,等到王羽突然說什麼人之將死,袁紹更是覺得頭皮一炸!他沒想到,王羽竟然突出奇兵,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把矛頭對準了他。

    這下麻煩了!

    別人一時間可能還回不過味來,但袁紹如何不知道,王羽這是要混淆視線,把半公事半私仇的沖突,徹底轉化成私人矛盾!

    早知道,還不如不要等援軍,直接開打呢!袁紹腸子都悔青了,如果剛才直接開打,由于王羽咄咄逼人,他又有盟主的身份,大多數諸侯還是會偏向于他的。

    王羽應該是輕兵回返,河內的主力部隊並沒跟回來,人馬並不多,只要擋住他的突襲,形勢就會反轉。

    可現在就麻煩了,王羽突然祭出了韓浩這張牌,以陰謀論來詮釋雙方的關系,兩人的沖突就徹底變成了私仇。

    除了鐵桿嫡系的幾路諸侯之外,袁紹已經變成了孤軍,實力雖然仍然佔優,但已經不具備壓倒性的優勢。萬一王羽再拉過去幾個有力人物,比如張邈之流,強弱之勢還可能逆轉……

    不行,不能再跟他東拉西扯了,必須立刻動手!

    “荒謬,荒謬!若是天下人都和你一樣,空口白話就來誣陷大臣,那這天下豈不比黃巾賊造反時還亂?誰與我將這豎子拿下,以儆效尤?”

    “顏良在此!”

    “文丑在此!”

    袁紹身後轉出二人,這二人虎背熊腰,極其雄壯,隱在眾甲士之中時,已經頗為乍眼,這一站出來,更是不得了,帳中仿佛多了兩座山一般。

    “甚好,速速動手!”袁紹大喜,為了這場有可能的沖突,他特意將這兩大猛將調來,就是為了對付王羽。這二人都有萬夫不當之勇,乃是河北成名的高手,兩個打一個,就不信他們拿不下一個少年。

    “喏!”顏良、文丑也不答話,應諾一聲,一左一右的就沖了上去!

    “咚咚咚……”腳步聲急響,仿佛戰鼓一般,兩旁諸侯無不動容,只有王羽依然從容,他也不忙著招架反擊,而是不慌不忙的探手入懷,似乎要拿什麼東西。

    “殺!”看了王羽的做派,顏、文二將也略有遲疑,畢竟對方的名聲太大,讓人不得不顧忌。不過,除了主公的命令,他們跟王羽也算是有私仇的。

    王羽提前搬走河內的錢糧,固然是針對袁紹,但同時也擺了這倆人一道,讓他們撲了個空。這倆人都是火爆霹靂的脾氣,早就把王羽恨到了骨子里,哪里肯放過這個良機?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王羽的手終于從懷里拿出來了。讓人驚異的是,他手中不是什麼秘密武器,而是一卷竹簡!

    刀槍臨體,勁風甚至已經波及到了軍帳邊緣,他竟然全然不理會,不要命了嗎?

    當然不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適才割開帳門那一刀一矛,又出現了!

    刀矛以不遜于兩大猛將的勢頭,幾乎在同一時間,分別迎上了顏良文丑!

    “當!”仿佛遠古的混沌鐘初鳴,一聲轟然大響,幾乎將帳內眾人的耳朵震聾,軍帳內外,無分兵將,盡皆色變!

    “關羽在此!”紅臉橫刀的是關羽。

    “燕人張翼德在此!”黑臉持矛的是張飛。

    隨著關、張的現身,帳內的緊張氣氛,再次達到了巔峰,眾人驚嘆于四將的勇猛,更為王羽的定力而震驚。

    但對王羽而言,他的心思完全沒放在諸侯們的反應上面,因為剛剛發生過的,和即將要進行的,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強強對撞!

    關、張對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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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威勢凌群雄

    趕回酸棗的路上,王羽一直在考慮如何妥善的化解這危機,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硬來最省事。

    跟袁紹這種人斗心眼,他真心沒什麼把握,除非賈詡肯全力出手,還有點希望。

    其實,袁紹那邊的智囊也不少,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在別人的主場,先機也已經被佔了,情報也少……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賈詡出手,同樣難以穩操勝券。

    還是硬來最穩妥,也最符合自己的風格。

    硬來不代表無謀,事實上,硬來可以直指問題的核心,不管怎麼樣,先把人質救出來,其他事沒那麼緊急了。

    名聲什麼的無所謂,現在可是亂世,只要拳頭夠硬,名聲夠大就行了,忠君、仁義、顧全大局之類的並不是很重要。有,就是賺到的;沒有,也沒什麼損失。

    于是,王羽策劃了這場闖營行動,為此還特意帶來了兩大打手。

    不過,就算是王羽這個策劃者,也未曾想到,竟然在這里撞上了顏良、文丑,這說明袁紹也是有備而來,不是隨隨便便策劃了個陰謀就完事了的。

    現在的問題是……關羽、張飛的武力值,和顏良、文丑比起來,誰高誰低?

    後世的三國迷對此有過很多爭論,最終也沒有一個定論。

    從戰績上來看,關張對上顏文,勝利完全就沒有懸念,因為關羽最出名的事跡就是斬顏良,殺文丑了。

    不過,從實際情況考慮,關羽斬殺顏文時,都有一些特殊的因素,諸如突襲、沒防備、兵敗心怯等等。王羽不是考據黨,那些理由他也記不全,也不在乎,反正誰強誰弱,打過一場,就都知道了。

    用這種模式考慮問題的,不只是王羽,那四大猛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對過一招,不分上下,雙方都驚訝于對手的強力,同時,也不忿于對手之強,因為他們都沒能達到出招前的目的。

    顏、文的目的當然是斬殺王羽,而關、張的目的同樣是斬殺對手,至不濟,也要把對方的兵器崩開。結果,第一招的踫撞,卻是個平分秋色的局面,這叫四大猛人如何甘心?

    不分上下?怎麼可能?

    老子才是最強的!

    稍微打量了對手一下,四人不約而同的揮動起兵器,兩兩戰成一團!

    關羽對顏良!張飛對文丑!

    一場精彩絕倫,也激烈無比的對戰,就這麼突如其來的爆發了。

    刀風凌厲!

    關羽顏良用的都是大刀,在這兩人的神力之下,那刀風直如實質一般!盡管兩人對戰的地點,出于軍帳的門口附近,但是,哪怕是離得最遠的袁紹,依然清晰的感受到,頭臉上的眉眼須發,皆是陣陣生寒!

    吼聲如雷!

    張飛用的是矛,文丑用的是槍,兩人的兵器不一樣,但卻也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這兩人都喜歡一邊打,一邊吼。

    “喝……”

    “哈……”

    “當!當!當!”

    吼聲並上槍矛踫撞聲,仿佛形成了某種韻律,但卻沒人有余暇欣賞,因為對大多數人而言,那是死亡的旋律!

    中軍帳是很大,很結實的,但王羽突入的時候,就已經進行過一次破壞了,哪里還經得起這四大猛人的折騰?

    刀風過處,布破幔裂,轉眼間便已支離破碎!

    槍矛交擊,繩斷柱折,欲藕斷絲連亦不可得!

    軍帳很快就變得搖搖欲墜了,再過片刻,仿佛天崩地陷一般,偌大的軍帳,仿佛泄了氣一般,轟然崩塌,激起了一片驚呼聲,和漫天的塵土。

    “咳咳……”

    對這個結果,帳內的諸侯們樂見其成,君子不立于危岩之下,他們早就想離開軍帳了。只是帳門被王羽堵住了,從帳篷底下鑽出來又太不雅觀,所以只能苦苦忍耐。

    現在,雖然飛揚的塵土很惹厭,但他們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來,站到遠處,在重重保護之下,繼續看熱鬧了。

    袁紹也松了口氣,看見關張,他才想起來,王羽手下確實有兩個強力打手,在虎牢關下,就曾各斬了一名西涼將校。

    當時的戰斗進行的很快,禰衡又更加搶眼些,所以,袁紹也沒怎麼往心里去。今天這一看,他驚訝的發現,這倆人的武藝,完全不遜色于顏良文丑,那個紅臉的甚至還佔了上風!

    有了這樣的發現,袁紹不緊張才怪呢!

    別忘了,王羽本身也是個勇冠三軍的,這次他顯然是有備而來,還帶了強弩手,萬一要趁機殺上來,想跑都沒處跑。

    現在就好了,高覽已經帶兵過來了,雖然沒了高覽的牽制,泰山兵也來了,但陣列而戰,總好過直面王羽的長鋒。

    比起諸侯們的狼狽,王羽的身上就干淨多了。

    他見機是最早的,眼見軍帳要塌,腰腿一用力,就從帳門跳出來了,縴塵未染,毫發無傷。

    沒了帳篷更好,喊話就省事多了。不過,那四位猛人似乎是打出真火了,一定要分出勝負,軍帳都塌了,他們還是不肯停手。

    嘛,隨他們去吧。反正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兩邊都是猛將,誰也不差誰多少。從目前的戰況上看,關張略佔上風,但一時也壓不倒對手,沒有馬,正面對戰,就是純粹硬拼武藝了。

    想要分出勝負,就只能大戰三百回合了。

    其實王羽看得有些眼熱,他也想跟文丑過過招呢,看過高手的槍術才知道,他自己的槍法確實有點不對頭。

    不過,他現在沒那個余暇,他的對手不是顏良文丑這樣的武將,而是袁紹!

    王羽將手中的竹簡展開,向眾人展示,揚聲喝道︰“要證據?袁紹,你且看看,這是什麼?”

    “……”袁紹站得很遠,自然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他生恐又有什麼陷阱,也不敢貿然作答。

    “這難道……”張邈站得近些,仗著和老王匡的關系,他倒也不怕王羽暴起傷人,走近幾步端詳了一下,見得簡書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字跡暗紅,似乎不是墨,他心中一動,遲疑著問道︰“是血書?”

    “不錯!”王羽點點頭,將竹簡舉得更高了些。

    “這是韓元嗣臨終前寫下的血書!書中詳細的說明了,袁紹是如何借著盟主的權勢,陰謀暗算友軍的!各位都是王羽的長輩,今天王羽就請給位做個見證,讓天下人都知道,是誰因私廢公!是誰不以國家大義為念!是誰,與國賊同流合污!”

    此時已經有近萬人圍攏在中軍帳附近,還有更多的人不斷趕過來,又有四大猛人惡斗的兵器交擊聲干擾,按說王羽的話很難讓太多人听到。

    不過,他的中氣很足,又找準了節奏,完全避開了兵器交擊的那一剎那,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反觀袁紹那邊,盡管他一直試圖打斷王羽的話,但卻一直沒能成功。

    “嘩!”王羽這話相當誅心,眾人听罷,都是一片嘩然。

    盟友之間的信任度本就有限,王羽說的陰謀論,听起來也很象是那麼回事,現在他又亮出了證據,眾諸侯看向袁紹的眼神都有些狐疑。

    背後捅刀子,是防不勝防的!盟主有這麼個喜好,誰能不自危?

    “胡說八道……”袁紹一句話出口,結果又被兵器交擊聲打斷,他惱羞成怒的喝道︰“停手,停手,不要再打了!讓本將把話說完!”

    他喊了幾聲,不見效,只能讓身邊的護衛齊聲高喊︰“顏將軍,文將軍,主公命你們停手!”

    喊了幾遍,顏、文二人卻依然充耳不聞,反倒是關羽先收了刀,他佔了上風,想停就能停,顏良可沒這麼從容,他得防著關羽趁勢追殺。

    關羽一拂長髯,傲然道︰“你這廝武藝倒是不錯,只可惜跟錯了人,可惜了,他日陣上相遇,某就不會再容情了。”

    “哼!”顏良冷哼一聲︰“你的武藝也不高我多少,只是搶了先手,某一時不查罷了,再打下去,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見這邊罷戰,張飛和文丑也停了手,他倆可能是喊累了,並沒說話,而是瞪著牛眼對視了一陣,這才分開。

    王羽對關張的武藝夸贊了幾句,而袁紹則沒空理會麾下武將的心情,他正急著辯解呢。

    “誰能擔保這是韓元嗣親筆所書?即便真的是,他在潰敗之際,落在你的手上,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間,你若威逼于他,讓他寫封信又有何難?更何況,就算韓元嗣未死,難道憑他的一面之辭,就能把罪責推到本將身上嗎?”

    急怒之中,但袁紹的思路依然清晰,他這番話也很有道理,說得不少人都是頻頻點頭。

    “王鵬舉,現在,本將倒要問問你,在私,你信口雌黃,誣蔑本將,辱我袁氏一門;在公,你擅闖中軍,大打出手,傷我衛士,攪亂聯盟,破壞勤王大計,卻又是仗的誰的勢?莫非你以為,你僥幸得了些功勞,諸侯大臣就得對你卑躬屈膝嗎!”

    袁紹緊緊盯著王羽,目不斜視,但此話一出,眾諸侯的臉色都是微變。

    王羽將眾人神色看在眼中,只是冷笑︰利令智昏,古人誠不我欺!

    袁紹步步緊逼道︰“怎麼樣,你的伶牙俐齒呢?你倒是說說,就算你對本將,對我袁氏不滿,就可以擅闖中軍,不顧諸君的安全,大打出手嗎?今天你若是不給出個交代,本將須容不得你,會盟的諸君也饒不得你!”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袁紹一系的諸侯兵馬都在摩拳擦掌,再加上一些跟風的牆頭草,數千人馬,殺氣騰騰,只待袁紹一聲令下,就要圍攻上去了。

    泰山兵不足千人,相形之下,弱勢得很。

    張邈等人遲疑不定,有心幫忙,又有所顧忌,心中陣陣暗嘆,認為王羽錯過良機,沒有在軍帳內解決了袁紹,反倒變成了被動的一方。

    反正也是擔個罪名,何不干脆殺了袁紹再說呢?

    “哈哈哈哈!”面對氣勢洶洶的袁紹等人,王羽仰天大笑,向營外一指︰“袁紹,你問我仗了誰的勢?你且听听……看我到底是仗了誰的勢!”

    袁紹半信半疑的凝神一听,臉色當即劇變,他指著王羽,語聲發顫︰“你竟敢……”

    “你敢,我便敢!”

    王羽冷聲斷喝︰“敢向我的人伸爪子,就要做好斷手的準備!敢殺老子的親友賓朋,就要做好被滅門的準備!伯珪兄乃是仗義之人,若有人向盟友出手,擅起刀兵,他一定是要主持公議的!”

    像是給王羽的話做注腳似的,營外的馬蹄聲越來越響,白馬義從的戰號也從依稀可聞,變得驚天動地起來。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見證過虎牢之戰的人,無不色變氣沮,面對那支如颶風般的強兵,誰敢當其鋒芒?

    “如果這還不夠,不怕死的盡管上來試試!就算你們仗著人多,擋住了白馬義從的鋒芒,打敗了泰山兵,但只要你們留不下我,哼,將來你們就別想安寢!某能在河陰割董卓一耳,就能關隘之內往來自如!”

    借了兵勢,王羽猶閑不足,他再次加碼。

    營內,王羽的厲喝聲震耳發聵;

    營外,白馬義從的呼嘯聲勢如山洪!

    袁紹面如死灰。

    王羽的指證,雖然沒能動搖他盟主的位置,但諸侯們對他的信任肯定要打個折扣,搞定王羽之前,這些牆頭草是不會跟他跟得太緊的。

    現在又有了公孫瓚的助陣,再加上王羽本身的威懾力,動武這條路算是被堵死了。

    不除王羽,他這番作為又有何意義?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就在這時,袁紹忽覺身後有人扯他衣襟,側頭一看,卻是潁川名士郭圖。

    “主公別忘了,衛先生那邊……”

    “咦……哦!”袁紹略一遲疑,既而眼楮一亮,恍然大悟︰“幸得公則提醒,有此一著,卻看那小賊能囂張到何時,總有他進退兩難,左右兼顧的時候!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5: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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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誰人話忠義

    袁紹一反常態,連場面話都沒交代,和身後的幕僚嘀咕了幾句之後,便置半途而止的大會于不顧,一甩袖子走了。

    對手的表現很反常,似乎是已經死心放棄了,但王羽知道,事情肯定還沒完,這位三國最有名的世家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當然,王羽也無法繼續追著不放,那樣就顯得太過咄咄逼人了。

    何況,跟袁紹火並,撈不到任何好處不說,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泰山兵的人數太少,公孫瓚只是盟友,不是手下,他也不能任意調遣。

    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各路諸侯,至少場面上要過得去,王羽向四周拱拱手︰“各位,王羽心念父親、姑丈安危,一時情急,多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無人回應,諸侯們心里都在緊張的盤算著。

    目前的局勢有些詭異,本來眾人都認為,最不利的情況就是,王羽搶了人後,直接反出酸棗,成為聯盟分裂的開端。可現在卻變成了袁紹先退場,王羽倒像是主持者一樣,宣布誓師大會結束。

    所以,王羽的場面話像是個信號,眾諸侯沒做任何表示,紛紛離去。聯盟的矛盾已經浮上了水面,每個人都要考慮,接下來應該何去何從了。

    也有例外,喬瑁、張邈都遠遠打了個眼色過來,孔融更是笑得燦爛,直接迎了上來︰“早知鵬舉英武,卻不想智略也如此了得,此次鵬舉安排周詳,讓自視極高的袁本初連顏面都不顧了,實在讓人驚嘆啊。不過……”

    孔融一皺眉,嘆了口氣︰“這樣一來,聯盟恐怕就要分崩離析了,眼看勤王大計成功在即,真是讓人扼腕嘆息呢。鵬舉,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孔融問出了目前最令人關注的問題,幾個尚未離開的諸侯都放緩了腳步,想听听王羽的答復。眼見功成名就的機會就在眼前,誰又甘心放棄呢?

    原本眾人更傾向袁紹一些,因為他們始終覺得王羽是個小人物,哪怕立了功,小人物還是小人物,就應該為顧全大局而犧牲。

    所以,盡管他們覺得袁紹咄咄逼人,但也沒有干涉的意思,大不了就在王羽搶人的時候,抬一抬手罷了。

    但公孫瓚的表態,突然讓他們意識到,王羽現在已經不再是只有功勞,沒有勢力的小人物了。

    河內本身的勢力不足為懼,泰山王家也算不得豪門,但是,能拉攏,並在一定程度上驅使三大實力派諸侯,王羽在聯盟內,已經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因此,盡管諸侯們不打算和王羽太過接近,但王羽的動向,他們還是很關心的。這涉及到風向,和站隊的問題。

    “當然是繼續完成勤王大業!”王羽不假思索的答道。

    “董賊若是自行撤退倒也罷了,他現在是要挾裹朝廷和百姓一起走,要遷都!且不說遷都的深遠影響,以西涼軍的作風,百姓將遭受何等荼毒?世間更添多少慘劇?堂堂男兒,豈能坐視不顧!”

    王羽這番話發自肺腑,他確實不想讓歷史重演,使得洛陽這座古都毀于一旦。要不是袁紹抽後腿,他可能已經在進軍洛陽的路上了。

    虎牢關與洛陽之間,再無屏障,只要解決了呂布和並州軍,就能長驅直入!

    對付並州軍的策略,王羽早就醞釀好了,只要能盡快解決呂布,那他就可以挽救洛陽城,和洛陽之民的悲慘命運!

    這對他自己也相當有利,如果洛陽沒被董卓禍害,就算皇帝和朝廷不在了,也是個擁有幾十萬人口的大城!以此為根基,北連河內,南接南陽、荊州,一下子就有了雄霸中原的勢頭。

    雖然洛陽是四戰之地,易攻難守。不過,南面的袁術是盟友,雖然不太可靠,但想利用卻也不難。

    西邊的董卓已經實力受損,還有馬騰、韓遂牽制;東面的兗州、北邊的冀州,勢力錯綜復雜,同樣有陶謙、公孫瓚,以及黃巾軍牽制。王羽大可合縱連橫,外交和軍事手段並用,來解決問題。

    只要守住了這片基業,平定亂世,也許比想象中要快很多,也容易很多。

    王羽不知道袁紹是否看出了自己的打算,但這個計劃確實被破壞了。不過,就算黃河已經化凍,可以借助水路行軍,可是,洛陽有幾十萬人口,想強遷這麼多人出關,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

    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還有機會!

    听王羽如此表態,孔融擊節贊嘆,但其他人卻都搖了搖頭,失望而去。他們都覺得王羽沒搞清楚重點,他的功勞越大,越遭人忌,不可能取代袁紹的。

    “這是……羽兒?”

    在場者當中,也有心思完全沒放在聯盟的存亡上面的,胡母班就是其中之一。從王羽驚艷亮相開始,他的嘴就一直沒合攏過。

    無法想象,那個比小女子還要懦弱幾分的羽兒,居然變得如此霸氣!之前听到傳言時,自己還以為是以訛傳訛,搞錯了人,誰想那個名動洛陽的王鵬舉,居然真的就是自己的佷子。

    帶著七分驕傲,三分茫然,王匡微微頷首︰“嗯,正是羽兒,鵬舉是他自己取的字。”

    望著判若兩人的佷子,胡母班喃喃低語︰“世事無常,如夢似幻……”

    “季友,親友重逢,固然值得慶幸,不過,你先別忙著感嘆,先給大家引見一下王少將軍才是。”

    “不錯,以吾觀之,少將軍行事雖雷厲風行,但卻是個心懷善念,能講得通道理的。如果他能暫息兵戈,說不定可以為朝廷,為洛陽百萬生民,免去這場大禍呢!”

    韓融等人紛紛開口,這幾人出使,並非純粹執行命令,他們也是本著為民請命的信念而來。所以,雖然他們剛剛死里逃生,但發現契機之後,還是在第一時間記起了出使的使命。

    胡母班看看王匡,後者並不推脫,拉了王羽過來,一一介紹。

    “後輩王羽,見過諸君。”包括胡母班這個姑丈在內,王羽完全沒听過這些人的名字,不過從老爹的態度之中,也能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很有名望的名士。

    “少將軍不必客氣,要謝,也是老夫等要先謝過少將軍的救命之恩。”答話的是大儒韓融,此人年紀雖老,但說起話來卻很直截了當,聲如洪鐘,半點不見暮氣︰“看少將軍也是個爽快人,老夫也就直說了……”

    他重重一揮手︰“退兵!趁著這個機會退兵!”

    “于私,老夫以項上人頭擔保,朝廷一定不會忘記少將軍父子的功績,只要少將軍肯就此罷兵,朝廷必不吝封賞,便是封侯,卻也不難!”

    “于公,洛陽城可免去一場慘禍,朝廷也不會發生太大的動蕩,只消天不亡漢,日後必有匡正之時。不知少將軍意下如何?”

    韓融早看出了王家現在是王羽主事,所以他也不兜圈子,直接找上王羽談條件。

    他的說法很直白,而且面面俱到,從朝廷大義,到黎民百姓,再加上王家的前程,都說了個遍,讓人無從拒絕。連最堅定的保皇黨王匡,都只有听著的份兒。

    北線空虛,東線內訌,南線慘敗,速攻洛陽已成泡影;另一方面,董卓已經開始籌劃遷都,聯軍再堅持下去,也毫無意義。

    不過,說服王匡沒用,現在主事的是王羽。連王匡都有些擔心的看著王羽,生怕他又沖動起來,把韓融這位大鴻臚給一腳踹翻。

    王羽的反應,讓眾人松了口氣,他沒說什麼大義凜然的言辭,而是冷靜的反問道︰“韓公的意思,王羽明白了,不過,羽也有一事不明。”

    “哦?但說無妨。”

    “據我所知,董卓已經在朝堂上提出了遷都的提議,並在朝議中強行通過,就算王羽退兵,難道您還有回天之力不成?何況,各路諸侯的態度您也看見了,您認為羽能影響他們嗎?”

    “呵,少將軍的消息果然靈通。”

    韓融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在朝中秉持公議,是老夫等朝中大臣的職責,自當盡力而為,若不能成功,再尋少將軍未晚。至于關東諸侯,呵呵,諸侯雖眾,但董仲穎所懼者,唯少將軍而已,若無少將軍,他安肯輕易放棄洛陽?”

    “如此甚好,就這麼說定了。”王羽點點頭。

    “少將軍快人快語,不愧為我大漢中興之望啊。”韓融大喜,對王羽的好評,更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他評人的名頭沒有許子將那麼大,但若是普通人得了韓融這一評,當地的郡守、刺史,肯定是要聞風而來,選拔為官的,職位還不能小了。

    這就是名士效應。

    王匡欣喜之余,也有些迷糊,看起來,王羽跟韓融達成了什麼協議,于是皆大歡喜了。可是,兩人說的話到底有什麼深意,他完全就听不出。

    見二人相談甚歡,其他幾個使臣也是紛紛上前祝賀,王匡只能找妹夫咨詢了,“季友,這到底……”

    “後生可畏啊。”

    胡母班搖搖頭,感慨萬千道︰“鵬舉乃是軍將,在戰局方面思慮周全倒還罷了,但他對朝局的認識,竟然也如此深刻,實在是匪夷所思啊!兄長,漢統不衰,王、胡兩家,也是振興有望,我連夜修書回泰山,鵬舉若有意……”

    在妹夫那里得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答復,王匡的思路更亂了,回營路上,他尋了個機會,直接找王羽問道︰“鵬舉,你與元長公所約之事,到底……”

    老爹的政治敏感度,確實太差了,王羽暗自嘆了口氣,輕聲解釋道︰“就是表明態度罷了。我泰山王家,是朝廷的忠臣,朝廷指到哪兒,咱們就打到哪兒……”

    “就這樣?”王匡不明白,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一直以來,他就是這麼做的啊。

    “就這樣。”王羽笑而不語,這件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沒法說的太直白。

    朝廷,是個很空泛的名詞。

    皇帝可以代表朝廷,不過只是個幌子,因為現在的漢帝根本沒掌握任何權利;董卓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朝廷,老爹王匡的這個河內太守就是董卓封的;此外,百官也可以各自代表朝廷。

    無論是小說,還是史書,對諸侯討董過程中,朝中百官的動向都沒有詳加描寫,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但是,朝中百官都是老資格的政客,沒幾個是善茬,就算迫于董卓的暴力,無法正面對抗,私下里也會有各自的想法。

    王羽知道,以王允為代表的一派,正在策劃一場大行動,他還以此為參考,制訂了對付呂布的策略。

    關東諸侯的勤王之舉,破壞並延遲了王允的計劃,對參與王允計劃的大臣而言,有外援很好,但不受控制的外援,就很致命了。

    在他們原先的設想中,應該是可以將混亂控制一定範圍內,就解決掉董卓這個麻煩的。可現在搞得都要遷都了,這要他們如何能夠坦然面對?

    王羽不確定韓融和王允是不是一派,所以他試探了一下。

    結果表明,韓融的態度果然是標準的政客文人模式,他希望得到王羽這個外援,但不希望王羽自行其是,而是跟著朝廷的指揮棒轉。

    這種美差,王羽當然要答應。

    跟袁紹鬧僵不要緊,諸侯什麼的,本就是競爭對手,遲早也要兵戎相見。而朝中大臣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以代表朝廷,送給自己很多東西,就像韓融許諾的那樣。

    而自己要付出的,不過是暫時罷兵而已。就算韓融不提這個要求,以現在的形勢,在短時間內,也無法對洛陽形成有效的威脅,自己為何不順水推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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