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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第八十一章 月夜私會

    夜半三更後,月掛柳枝頭。

    听著風吹樹搖的沙沙聲,難得的,王羽覺得有點緊張。

    兩世為人,他只經歷過兩種戀愛模式。

    前世,就是商量好價錢,或者有人幫忙安排好了,總之,就是開門見山,直接搞正戲。

    穿越後,跟蔡妹妹來了場精神戀愛,兩人相敬如賓,以音律詩文傳情,雅是足夠雅了,但老實說,王羽有點跟不上節奏。

    如果算上貂蟬這次,那就是第三次了,可是好像沒有什麼談戀愛的感覺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自然而然才是真?

    結果,現在一下轉入疑似私奔的環節了,這個節奏確實快了點,王羽覺得壓力有點大。

    不管怎麼說,第一次總是讓人難忘的。

    因此,總體而言,王羽對這件事以期待為主。

    他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片刻,並非出于禮貌,而是要勘查環境,免得中了陷阱什麼的,就算可能性很低,也得防著點才好。

    等了沒多一會兒,後苑方向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王羽隱身樹後,探頭一看,正見一個身影小心翼翼的從柵欄間鑽過來,身子好容易擠過來了,裙子卻被勾住,急切間看不清楚,也解不開,又不敢聲張,撲騰著,急的亂轉。

    原來美女也是第一次啊。

    王羽強忍笑意,趕忙現身幫忙。

    “好在你來的早,不然呀,姐姐我還不知要在這里掛多久呢。”貂蟬抬手擦擦香汗,很欣慰的說道。

    王羽笑道︰“你要私……偷跑,干嘛還穿裙子,不知道這東西很礙事的嗎?要是快跑時被人一腳踩到,你還不得摔個狗啃泥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啊?”貂蟬很委屈,“我也好,姐妹們也好,只有這種衣服呀,難道你讓我只穿小衣出來嗎?”

    也許是氣氛的影響,又或是貂蟬本身的魅力,反正王羽的心里蕩漾了一下。

    “那現在……”解開了裙裾,王羽目視貂蟬,這美女機靈古怪的,到底要做什麼,還真不好說。

    “你跟我來。”貂蟬一把扯住王羽,往畫閣後面的樹叢中跑去,一直到了樹叢深處,這才轉身面對王羽,一雙秋水似的明眸,仿佛兩潭清泉,倒映著天上的明月,瞬也不瞬的望著王羽。

    然後,仿佛做了某個重要決定一般,芳唇中吐出一縷香氣︰“小壽……”

    花前月下,鶯聲軟語,氣氛旖旎之極,王羽很有一股沖動,要將面前的玉人攬入懷中。

    然而,貂蟬的下一句話,卻讓他身子一僵。

    “昨天大人找過我,說要將我先獻呂布,再獻給董卓……”

    果然!

    連環計!

    盡管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但王允還是選擇這條他最擅長和熟悉的策略。

    歷史上的貂蟬,只能依計行事,有了這幾天的經歷,王羽也很能理解,除了乖乖听命之外,她一個弱小女子又能如何?

    現在,她有了新的選擇,她會怎麼做?王羽突然有些期待。

    貂蟬幽幽道︰“小壽,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可能會讓你為難,不過,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別人了。”

    “你說。”

    “你明天出城,去潁川,追上王將軍的隊伍,想辦法見他一面,告訴他,京師即將有變,讓他不要回泰山,讓他回來,趁著西涼軍大亂的時候,救大漢,救天下!”

    “……你說什麼?”如遭雷擊般,王羽徹底愣住了,這絕對是個讓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移兵南陽的消息,沒有通傳出去,外面流傳的版本是,他心灰意冷,打算和公孫瓚等人一起借道豫州,離開洛陽。所以,貂蟬才會說讓他回軍洛陽,拯救蒼生雲雲。

    可問題不在這里,問題是貂蟬為什麼會這麼說。

    “大人要設計反間呂布,對付董卓,我就是那個引發他們矛盾的關鍵。”

    貂蟬低聲解釋道︰“我當然不情願,可也沒有其他辦法,不過,我可以讓我的犧牲,變得更有價值。大人也好,董卓也好,又或是那些諸侯,他們都不是真正的英雄,無論是誰掌權,這世道都不會有變化,當今之世,英雄莫過王鵬舉!所以,你要把這里的情況告訴他,讓他回來!”

    這一瞬間,貂蟬身上像是發出了光芒,仿佛要奔月而去的嫦娥仙子一般。

    王羽相對無言。

    被這樣一位美女,用這樣崇拜的語氣說起,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可問題是,以朱壽的身份應該怎麼回答呢?

    沉默片刻,王羽突然說道︰“姐姐,你這樣做,王將軍他不會高興的。你先別說話,听我說完,你知道霸王別姬的故事嗎?王將軍在孟津戰牛輔,曾讓樂師以此為題,演奏過一首曲子……”

    王羽把後世改編出來的那段故事講了一遍,然後緩緩說道︰

    “你知道嗎?虞姬自刎是錯的,她如果不死,霸王是要突圍的,實際上,他做到了,雖然突圍後,身邊只剩二十八騎,但是他做到了,他要證明給虞姬看,他能行!他不肯渡江卷土重來,不是因為他沒有顏面見江東父老,而是因為他最愛的女人死了,他要陪她一起死……”

    “原來竟是這樣麼?”說到這里,貂蟬已是淚眼迷蒙,喃喃道︰“王將軍說自己不愛江山愛美人,原是與那西楚霸王同出一轍,卻不知誰家女子有幸,能得到王將軍的寵愛,貂蟬是個苦命女子,卻是沒那個福分了。”

    “誰說的,姐姐天生麗質,心地善良,更對王將軍一往情深,王將軍那樣的多情種子,若是看到姐姐,定會愛若珍寶。姐姐斷不能自棄,要等著王將軍的到來才是。”

    “我能等得到嗎?”貂蟬眼波迷離,注視王羽。

    王羽曬道︰“當然了,他會身穿金甲聖衣,騎著烏騅寶馬來迎娶你的,不能做到這個,他還稱哪門子英雄?”

    “不許說王將軍壞話。”

    “好吧。”王羽無奈道︰“總之,在那之前,我會保護你的。”

    “嘻嘻!”貂蟬啞然失笑,道︰“人小鬼大,你拿什麼來保護我?你是能打敗呂布,還是能嚇倒董卓,又或能讓大人附耳听命?”

    見她恢復精神,王羽也安了心,正待說話時,突然,書房方向傳來一聲低喝︰“什麼人在那里!”

    王羽心中一凜,來的時候明明沒人,只能是自己被貂蟬分了心神的時候,有人潛行過來,被貂蟬的笑聲驚動了。對方的身份只能是……

    三路密探之一!

    王羽沒立刻行動,對方的動作卻不慢,從書房內接連沖出五個黑影,互相示意一番後,直接往二人所在的方向逼了過來。

    “小壽,你快走,我不要緊的,你想辦法去潁川。”貂蟬大驚失色,卻慌而不亂,猛推王羽,想讓他自行逃走。

    王羽當然不會走,幾個密探而已。

    他不想,貂蟬又哪里推他得動,眼見那幾個人已經逼近,嚇得花容失色,被王羽一把攬到背後,這才略覺安心。

    “哈,我當是什麼人,原來卻是你們兩個狗男女在這里偷情,倒嚇了老子一跳。”其他四個人都身著夜行衣,蒙著臉,只有中間那個人穿著常服,赫然就是那個賬房陳觀。

    “怎麼處置?”一個黑衣人轉頭問道,說話的同時,手上還做了個下切的動作,顯然是想殺人滅口。

    “不急。”陳觀擺擺手,獰笑道︰“這麼嬌滴滴的美人,虧你們下得了手,先拿下了,等探明寶藏屬實之後,一並帶走,讓兄弟們也樂一樂。哈,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你們最好不要叫,乖乖的,我就留這小子一條命,不然的話,嘿嘿,別怪我沒警告過……”

    一個聲音冷冷的打斷了他︰“狗改不了吃屎,袁紹果然故技重施,又想玩強取豪奪的把戲了!”

    “什麼?”冷丁听到主公的名字,陳觀大驚失色,幾個黑衣人也盡皆色變,紛紛拔出了刀劍。

    “你是何人,怎麼知道……”

    “什麼人?要你們命的人!”王羽肩背一挺,氣勢陡然生變,那雙若寒星的虎目射出兩道冷芒,所到之處,各人無不遍體生寒。

    “一起上,殺了他!”陳觀厲喝一聲。

    王羽輕輕將伏在他背上的貂蟬推開,冷笑著站在原地。

    幾個殺手以為他膽怯,心中驚疑之意消退,氣勢暴漲,連手中只有一把匕首的陳觀都沖了上來︰“砍斷他手腳!抓活的,問個清楚。”

    “喏!”這些殺手訓練有素,從不同方向攻上來,攻擊卻在同一時間到達,刀鋒劍影交織成一片,分取王羽四肢,讓人有種避無可避的感覺。

    眼見王羽就要濺血刀劍之下,貂蟬眼前一黑,幾乎暈倒,就在這個時候,她覺得眼楮一花,然後……

    “呃!”四聲悶哼,也是幾乎同時響起,讓貂蟬不能想象自己眼楮的是,那四個殺手竟然兩兩對刺,自相殘殺起來。

    陳觀也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他完全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于他忽略了眼前還有一個對手!

    或許,他一直都沒把王羽當成對手。面對王羽這樣危險的敵人還輕敵,就算是呂布,也一樣要倒霉,陳觀的悲劇自然無可避免。

    他最後的感知就是那一縷刺骨的寒意,在他喉間掠過,隨後,天空開始旋轉,世界陷入了昏暗。

    “小壽,你到底……”情勢跌宕起伏,瞬息萬變,貂蟬完全無法理解。

    “早就說過了啊,我就是泰山王鵬舉。”王羽傲然轉身,笑容中充滿陽剛之氣︰“貂蟬,來,讓我們一起看看所謂的寶藏,到底為何物吧。”

    抬手指向處,正是書房,門內黑沉如墨,顯得有些陰森,卻又仿佛透出了一絲金光。

    王羽知道那是錯覺,不過,能吸引袁紹這樣的人,不辭辛苦派人來圖謀的所謂寶藏,應該不會讓人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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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靈帝秘寶

    “來吧。”

    王羽很自然的挽起了貂蟬的縴手,小心的避過了地上的尸體和血跡,往書房走去。

    貂蟬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她有些木然的任王羽拉著,眼光在幾具尸體上一掠而過,然後定定的注視著王羽的背影。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已經走到了書房門口,她突然舉起另一只手,重重的向王羽頭上敲下!

    “怎麼了?”

    王羽沒躲,這點力氣,給他撓癢癢還差不多。他只是有些驚訝,轉頭時,看到的卻是一張含怒帶嗔的俏臉。

    “不是跟你說過嗎,不許拿王將軍開玩笑,你就是不听!現在你又要進書房做什麼?你剛剛可是殺人了呀,殺了賬房的陳先生!”

    王羽一攤手,無奈道︰“我沒開玩笑啊,另外四個也是我”

    “少來騙人!”貂蟬一又腰,氣哼哼道︰“我看的很清楚,那幾個笨蛋腳下打滑,所以刺中了同伴,對,就是這麼回事。”初時的驚訝一過,她又找到跟王羽相處的感覺了。

    “…你肯定?”王羽無語,這世上哪有那麼蠢的殺手,而且同時還出現四個。

    “那當然。”貂蟬本來還有點心虛,可被王羽這麼一問,她面子掛不住了,挺起爆滿的酥胸,驕傲的像只小孔雀“姐姐我啊,可是見過不少世面的,這種小場面看得多了,你不懂的,對了”

    說著,她抬手又敲了王羽的腦袋一下,迎著後者不解和委屈的目光,她凶霸霸的說道︰“你剛才叫我什麼?誰讓你叫我名字的?你以為你扮王將軍扮得很像是吧?哼,瞞不過我的,叫姐姐,知道了嗎?小

    壽!”

    “…好吧,姐姐。”王羽撇撇嘴“我不像那你心目中的王鵬舉是什麼樣的人?”

    “他呀”貂蟬側頭想想,喃喃道︰“是個俊秀少年,長得很英武,國字臉雙眼炯炯有神,他總是在憂國憂民,所以,身上有一種憂郁氣質…反正啊,他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小壽你呀,是怎麼也比不上的。”

    說著,她抬起蔥白的手指在王羽額上輕輕一戳,吃吃的笑了。

    看著像個hu 痴似的貂蟬,王羽搖搖頭︰你形容的那個不是王鵬舉,而是岳鵬舉,就差沒在背後刺上精忠報國了。得,這個美麗的誤會看來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了,還是先尋寶要緊。

    他手上微微用力,扯著hu 痴進了書房。

    書房里很黑,伸手不見五指,貂蟬突然有些膽怯︰“小壽你要做什麼,這是大人的書房。”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尋寶,你沒听那個姓陳的說話麼。”王羽隨口答道,他正在努力適應黑暗。夜里點火太容易引人注意了,在確認寶藏的存在前,他不打算冒險。

    黑暗對他來說不是問題,既然那幾個人是從書房出來的,那麼,寶藏所在幾乎可以確定無疑,那張書桌!

    一邊適應,一邊朝著記憶中的方位前進到得書桌跟前時,王羽赫然發現那書桌果然是個機關!而且,陳觀等已經成功的破解了機關,書桌已從原來所在處挪開,露出了一個斜向地下延伸的甬道,甬道處還有階梯!

    通往寶庫的地道?

    王羽轉頭看看貂蟬,後者捂著小嘴,驚訝萬分,見王羽看過來,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走吧。”王羽閉上眼,確認了一下方向,然後點燃火折,拉著貂蟬踏進甬道。

    貂蟬似乎也有了興趣,往回抽了一下手,見王羽握得頗牢,抽不動,她臉上微微一紅,卻也沒說什麼,而是乖乖的跟在了王羽身後,與先前的活潑模樣,大有不同,別有一番風情。

    只可惜,王羽無緣看到這些,他正為眼前所見所驚。走了一段,

    空間擴闊,從只容一人行走,變成可容數人並行的廊道,筆直向西延伸,盡端是蒙蒙青光。

    “難道是通向皇宮的?”王羽突然冒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有可能哦。”貂蟬接話道︰“去年十常侍作亂,殺了大將軍,大將軍的部屬攻打皇城,四面圍得水泄不通,結果還是被他們挾持陛下和弘農王逃走了,說不定,就是有密道的緣故。”

    “有道理,姐姐果然有見識。”王羽點點頭。

    意見受重視,貂蟬心里一陣歡喜,旋即又覺得不對,暗罵自己沒出息,被一個小毛孩稱贊,有什麼可高興的?今晚發生了太多事,自己有些不正常了,嗯,準是這樣。

    正胡思亂想間,王羽突然站住了,貂蟬一時不察,直接撞到了王羽背上,雖然不疼,但卻大是羞惱,嬌嗔道︰“笨小壽,你又要做什麼?”

    王羽也沒想到會有這香艷的一幕,他回味了一下剛才的感覺,那兩團柔軟,擁有著驚人的彈力,自己這便宜姐姐,比看上去還要有料呢。

    “你想什麼呢?不許你想!”見他一臉回味的模樣,貂蟬更是羞惱。

    “你知道我好啦,君子動口不動手,姐姐,我是在想,你見識廣博,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我們應該往那邊走?”

    貂蟬這才發現,身遭已經光明大放。定楮一看,卻見兩人正身處一個小小的宮殿之中,頂端和周圍的牆壁處,瓖嵌的盡是夜明珠,先前看到的朦朦青光,正是從這里發出來的。

    前方和左右手兩邊,各有一條黑黯羧的通道!

    “好溧亮啊!”女孩子對珠寶一類的東西,都沒什麼抵抗力,貂蟬也不例外,看著這夢幻一般的景象,女孩如痴如醉。

    王羽對夜明珠興趣不大,他正在盤算著,到底先走哪個方向。

    這條密道是從皇宮出來的沒錯了。司徒是當朝三公,是皇帝的親信大臣,連通司徒府倒也不奇怪,而另外兩條,很可能是分別通往城外和寶庫的。

    依照方向判斷,通往寶庫的,應該是……

    “姐姐既喜歡回頭挖下來便是,現在,咱們先去另一個寶庫。”

    他再次抄起貂蟬的縴手,拉著依依不舍的美女往左手邊的那個甬道走去。

    按照小說里的記載”張讓等人出城後,到了北鄧山一帶,所以,北邊那個應該是出城的。一切都是推測,不過攜美探險本來就是很快樂的事,就算多走點冤枉路又能如何?

    當然,順手挖兩顆夜明珠是必須的,論照明效果”這玩意比火折子強多了。

    王羽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恐遇到傳說中的機關陷解,不過那些東西似乎只存在于小說之中,建密道的人完全沒做這方面的布置。

    走不多久,一個巨大的石室出現在面前!

    這是一個寬闊的密封地室,寬達幾十步,室頂四角均有通氣口,四周堆放的,都是形狀各異,長短不一的木箱。

    在石室中央,有一張桌子,桌上擺放著幾個木匣。木匣有大有小,大的長如書簡,整齊的擺放在四周︰正中間則是一個只有巴掌大小

    木匣,看起來很寶貴的樣子。

    桌下尚備有引火之物,以供點燃平均分布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盞牆燈。

    “真有寶藏?”王羽忙著點燈”貂蟬張大了小嘴,站在原地,震驚不已。

    王羽笑道︰“當然了,否則袁紹怎麼會大費周章的派人潛入洛陽?”說話時,他已經開始查看擺放在地上的那些木箱了,貂蟬跟在他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張望著。

    木箱里放著的,都是兵器!

    所有兵器,均以防腐防的特制油布包里妥當”放在木箱之中,大部分都是同一種制式兵器”王羽穿越以來,面對過不同的對手,不乏精銳,但這種兵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是一種似刀似劍的武器,長柄,雙面開刃,總長度約七尺,鋒刃和柄的長度相近!

    不用拿起來揮舞,王羽就能感受到這種武器蘊含的巨大威力,一個名詞浮現在他心頭︰斬馬劍!

    陌刀的前身,漢代武器的巔峰造詣之一,與大黃弩一樣,成為絕響的斬馬劍!

    據說,這種武器威力雖大,但因為工藝復雜,鑄造艱難,所以,只在宮廷中作為儀仗之用,甚少會出現在戰場上。

    實際上,自漢武之後,漢軍在騎戰上的造詣,就已經遠遠超過了北方諸胡。這種步對騎的利器,就算放到戰場上,也沒有用武之地。

    斬馬劍,原本就是西漢初期,漢朝的疆域還沒有向外拓展時的作品。

    這座寶庫無疑是皇家所有,只有皇家,才有可能擁有數以百計的這種利器!當然,現在,它們是王羽的了。

    除了數百柄斬馬劍之外,還有各式其他兵器,無一不是名匠精心制造的,隨便拿出去一柄,都能跟關張手中的特制兵器特制兵器相提並論,甚至猶有過之。

    短箱之內,裝的是弓,有騎兵用的騎弓,也有步兵用的長弓,王羽對弓箭沒多少了解,不過,這些弓擺在這里,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不是寶弓的話,能被煞有其事的擺在這種地方嗎?這里的東西,可都是皇家的秘藏!

    其中幾把造型略有特別的弓旁邊,還擺放了特制的箭!精鋼為桿,白羽為鏑,三稜形的箭頭,仿佛後世機械做出來的一樣勻稱,一看就知道非是凡品。

    王羽隨走隨看,神情越來越興奮,雖然除了那些夜明珠之外,這里再沒有金銀財寶之類的東西,但對他來說,這個寶庫的價值比金銀財寶可強多了!

    大豐收!

    搞清楚兵器擺放的規律後,他特意在長兵器里面翻查了一番,居然讓他找到了一把精鋼長槊!皇家秘藏的東西,自然比他從白馬義從那里拿來的強多了,王羽自是喜出望外。

    不過,貂蟬卻失去了興趣,她對這些冷冰冰的殺人兵器,沒有任何好感,可看到王羽興致勃勃的樣子,她也知道打擾不得,百無聊賴中,她的目光轉向了桌子上的木匣。

    王羽揮舞著長槊,愛不釋手,自從跟呂布一戰後,他對馬槊就產責了極濃厚的興趣。這種功能繁多,威力巨大的武器能最大限度的發揮他的戰法。

    只是這個時代的武人,對馬槊並不重視。

    白馬義從的馬槊,更多的是作為沖陣用的一次性武器,前排的騎兵用馬槊沖開陣勢,後排的騎兵用馬刀砍殺。為了這種目的造出來的槊,質量自然不會太好。

    現做的話,馬槊的工藝並不在斬馬劍之下,一柄好的馬槊,制作過程甚至要hu 費幾年時間,王羽哪有那個時間等?本來想著先湊合一下,結果在這里有了意外驚喜,他又怎能不心hu 怒放?

    “呀!”正歡喜時,一聲尖叫響起,王羽被嚇了一跳,轉頭急看時,卻見貂蟬正站在桌邊,滿臉通紅,一卷絹帛被她丟在地上。

    “姐姐,你沒事吧?”王羽放下長槊走了過去,見貂蟬無恙,便俯身去揀那絹帛。

    “不要看!”貂蟬又是一聲尖叫,臉紅紅的想把王羽推開。

    王羽本來只是稍有好奇,結果被貂蟬一鬧,他的興致大起,搶在貂蟬阻止之前,他飛快的掀起絹帛,眼光迅速在上面掃過,看清上面的圖案後,他笑了。

    貂蟬大窘,嬌嗔道︰“還笑,男人啊,都是壞東西!”

    “又不是我畫的”王羽偷笑,不就是春宮圖麼,有啥稀奇的?

    不過,這玩意倒是個佐證,據說漢靈帝就很荒淫,他發明了開襠褲,讓宮中的女人們穿著,以便于他隨時寵幸雲雲。也只有這位爺,才會煞有其事的把這東西,收藏在寶庫里吧?

    他看向其他幾個木匣,貂蟬大嗔︰“你怎麼還要看?人小鬼大,就是不學好。”

    王羽指指中間那個最小的︰“這個總沒問題了吧?”

    “嗯”貂蟬有些猶豫,春宮圖中間的,不會是那種東西吧?

    “這是同物?”

    沒等她想個所以然,王羽已經將木匣打開了,里面的東西,讓他感到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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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神秘符印

    “是兵符嗎?

    貂蟬本來只徑捂住了眼楮,可最終還是壓抑不住好奇心,從手指縫張望了一眼後,徹底放下心來。浪客中文網

    “好像是吧。”王羽也不太確定。

    這個時代的兵符,就是印信,把一塊符分成兩半,分別執掌在君主和帶兵的將領手里,用的時候拿兩塊符一合,切實無縫就是真的,算是古代版的防偽技術。

    不過,一般兵符上雕的都是虎,而這塊符上卻是個馬頭。除了可以肯定,不是貂蟬所懼怕的淫具之外,對其功用,王羽沒有半點頭緒。

    “嘛,先收著好了,萬一以後有什麼用呢?”

    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原則,王羽將馬符揣進懷里,環顧藏寶室內的琳瑯滿目,他心滿意足,笑道︰“咱們這就出去吧,書房那里還敝著呢,讓人發現就麻煩了。”

    “糟了!剛才死了人,還有尸體呢,府里肯定已經大亂了!”被拉進來的時候,貂蟬有點迷迷糊糊的,這會兒已經完全清醒了,她猛地跳起來,拉起王羽的手,慌慌張張的就要往外跑。

    “不著急。”王羽拉住她,沉聲問道︰“尸體什麼的都好說,比那更重要的是,姐姐你要何去何從。”

    “何去……何從?”

    “正是!”王羽肅容道︰“我有辦法把尸體運走,也有力法把這里的兵器送到河內軍軍中,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同時把你一起送走,逃離虎。!”

    看著王羽神光湛然的雙眼,貂蟬的眼神有些迷離︰“小壽,你到底是誰?”不等王羽答話,她又很警惕的補充了一句︰“說真話,不許拿王將軍開玩笑!”

    “我”王羽差點被一口氣嗆到,第一印象果然很重要,現在怎麼說都白搭,可是這要怎麼說真話呢?

    真愁人!

    算了”繼續編好了,王羽理了理思緒,沉聲道︰“其實,我是王將軍派來的!”

    “啊?”貂蟬掩住了小嘴。

    “我本是河內郡兵”王羽把李十一的身世經歷改編了一下,听起來滿真實的。

    “所以你才見過王將軍,還听過他吟詩?”這次貂蟬終于信了。

    “正是。”

    王羽鄭重點頭,暗自松了口氣︰“這次一起進城的同袍有很多人,反正也要搬運兵器,多一個人也沒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見王將軍麼,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正好趁機脫險。”

    貂蟬低頭咬著嘴唇,沉吟不語,良久,她猛然一抬頭,問道︰“那你呢?”

    “我?我當然要留下來完成任務了。”幾次相處,王羽已經喜歡上了眼前這個女子,在大戰之前,把人送走,才最符合他的行事標準。可是,看著那雙秋水般的美眸中流露出的不舍,王羽突然有些動搖。

    “那,我也不走。”貂蟬搖搖頭,認真的看著王羽,道︰“你說過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甬道里靜悄悄的,只有那句話的余音在繚繞著,不停的向王羽發問”如泣如訴。

    鬼使神差的,王羽點了點頭︰“對,我會保護你的,結束這一切後,我們一起離開!”

    “小壽,你真好!”

    香風趨前”幽香縈繞,仿佛踏著舞步的精靈一般,貂蟬翩然靠近”在王羽臉上輕輕一啄,留下了一片芬芳,然後飄然退開,笑著跑開了。

    跑不多遠,她又回眸一笑,催促道︰“還愣著做什麼,快點出去,不要被發現了。”

    “嗯,嗯。”柔軟、溫熱的觸感還未散盡,王羽愣愣的有些出神,听到貂蟬的笑聲,這才回過神,答應一聲,跟了上去,心里猶在迷茫。

    剛才那個,算是什麼?某種暗示,還是純粹的惡作劇,又或心情激蕩下的失態?

    他仔細觀察著貂蟬的神情,但直到回到甬道盡頭,卻依然不得要領,女孩的舉止和平時完全沒有不同。

    王羽只能搖頭嘆息︰女兒心,果然是世間最難揣測的東西,比那些梟雄名將的心思難猜多了。

    探頭向密道外張了幾眼,貂蟬吁了口氣,轉頭道︰“還好,沒人發現。我先回去,免得被發現,小壽,這邊就交給你了。你要是想到了辦法,明天再來找我,或者讓畫眉傳信也行。”

    “什麼辦法?”王羽微微一怔。

    “當然是應付大人和呂布他們的力法了。”

    貂蟬轉過頭,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還有啊,王將軍的任務,我也要幫忙,能幫什麼忙還不知道,你要幫我想出來。嗯,就這樣,我先走了。”

    說完,她便靈巧的從密道中跳了出去,悄然離開了。

    要幫忙,還要我保護你,這要怎麼搞?

    王羽苦笑著搖搖頭,算了,當務之急不是這個,而是處理殺人現場。不能讓王允發現密道已經暴露了,不然,老王提前把東西搬走豈不糟糕?

    此外,還要探明另外兩個出口的情況。入宮的如果還能通行,刺殺就變得簡單了許多︰出城的那個,正好用來搬運兵器。

    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後,還得去姑丈那里走一遭,調度人手是其一,還要問問那個類似兵符的東西有什麼用……

    今夜,恐怕會是個不眠之夜。

    處理現場很簡單,探明出口也只是hu 了點時間,王羽第二次返回地道的時候,把李十一和周毅也帶了進去,讓他們分頭探路。

    兩人听說地道里的寶庫,都驚得目瞪口呆,都道自家主公有鬼神莫測之能,明明是潛伏刺殺,結果卻變成了尋寶,還得了這麼大的好處。

    大漢朝民間不禁武,兵器也只限制強弩這種重武器,民間武風極盛。所以,精銳和雜兵的主要區別,就在兵甲器械上面。憑空得了幾百柄斬馬劍,打造出一支精兵又有何難?

    除了斬馬劍之外那些,更是了不得。哪個武將不想有把趁手的兵器?這些東西無論是獎勵立功的屬下,還是用以拉攏其他勢力的武將,都是上佳之物,比單純的金玉錢財效果好得多。

    自家主公”果然是大漢氣運所在,天命所歸之人啊!

    “沒錯,你找到的正是先帝的秘藏!”半夜被吵醒,胡母班本是疲憊不堪”但听了王羽的話,他的精神陡然一振,當即證實了王羽的猜想。

    “自中平元年,冀州刺史王芬、許攸等人陰謀廢立之後,先帝的疑心就變得很重,不久後,宮中有言武庫失火銃兵仗器械付之一炬。當時就有人懷疑”是不是先帝……”

    胡母班嘆了口氣︰“你可能也知道,先帝在位之時,賣官璺爵”

    所得皆歸諸官中。可後來董仲穎入宮搜刮,卻什麼都沒找到,只當是十常侍提前運走,現在看來,未嘗不是藏于密道之中,卻讓王子師給得了。”

    賣官,一般被視為亡國的征兆,起源就是漢靈帝”王羽對此也有些了解。靈帝當時是公開售賣,明碼標價的,想當官就得出錢,能當官的,多半都是有錢人”所以,搜刮到的錢是相當恐怖的數目。

    現在看來,王允這個多寶仙翁,也是因人成事。錢啊,寶物啊,都是從漢靈帝那里得來的。只有兵器什麼的不好處理”所以留在了寶庫當中,錢和小件物品,都已經被搬空了。

    “雖有神兵利器”所用不得其人,終究也成不了事”反倒唉!”

    胡母班長嘆一聲,不無欣慰道︰“這些東西在你手上,我也放心,先帝在天之靈想必也是放心的。你盡快把東西搬走吧,最近洛陽形勢不穩,隨時都有可能出變故。”

    王羽心中一動︰“還是遷都的事?”

    “本來你退兵的消息傳來,河東白波賊又暫退,董卓礙于朝中反對聲浪太強,暫時擱置了遷都之議。可昨日朝議,有人當面質問,問董賊為何在金墉城囤積糧草,征集船只!真相被揭破,董賊惱羞成怒,遷都之議再起,一連罷免了多名官員,如今唉。”

    胡母班抬頭道︰“鵬舉,以吾之見,你還是不要在洛陽多做耽擱的好,速返南陽,提兵再戰,不給董賊留下強遷百姓的機會才是。”

    王羽搖頭,肅容道︰“姑丈,羽率兵北進不難,可若是董賊狗急跳牆,火燒洛陽又當如何?”

    “他敢!”

    胡母班大怒起身,滿面漲紅,與王羽對視片刻,又是一聲長嘆,頹然坐倒︰“他的確沒什麼不敢。當日廢黜弘農王,他當著百官的面,奪了先帝賜下的玉佩,時時戴在身上,向人炫耀︰而後又住進了南宮,將陛下、太後趕到北宮,肆無忌憚,又有什麼他不敢的?”

    “玉佩?”胡母班的義憤,王羽沒辦法完全體會得到,但這話里確實有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從懷里掏出一物,遞給胡母班︰“姑丈,你看,是不是這塊玉?”

    “咦?這玉……”

    胡母班見玉便吃了一驚,用兩手捧住,湊到燈火下仔細看過,聲音都有些發顫了“正是此物,此物怎麼在你哦,是你在河陰的時候?難怪最近都不見董賊佩戴此物呢,我就說,他不會突然天良發現的。”

    王羽不待胡母班繼續感慨,急急問道︰“姑丈,你說此玉為董賊所有,洛陽人盡皆知?他失玉後,也沒弄聲揚?”

    “河陰之事,洛陽城皆是諱莫如深,誰也不敢隨便提起,西涼軍內有將校犯了忌諱,都被董賊打殺了,誰還會自討苦吃?這種細節,更是沒人知道了。鵬舉,你……”

    “如此才好。”王羽微微一笑。

    胡母班定定的盯著王羽看了片刻,勸告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我雖老朽無用,但在洛陽城內還是有些辦法的,若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鵬舉,你一定不要忘了我這個姑丈。”

    “正有一事要請姑丈幫忙……”

    “嗯,嗯……好,我都記下了,你只管放心好了。”

    離開胡府,王羽長出了口氣,危機越來越多,越來越近,但自己離成功也越來越近了。

    唯一的遺憾,就只有那塊不明用途的符,居然連身居高位的姑丈也認不出,但看起來又像是很重要的樣子,到底是什麼呢?

    另外,密道通往皇城那一端,已經被徹底堵死了,這意味著自己無法用最簡單的責式解決問題。也罷,多想無益,還是專注眼前吧。

    明天,不,已經是今天了,又要和呂布展開對決了,這次,將會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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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再連一環

    地上地下,城里城外的折騰了一夜,等王羽回到司徒府的時候,

    天已經蒙蒙亮了。

    回來的路上,王羽一直盤算著怎麼搬運兵器,斬馬劍雖然也是劍,不過卻屬于重兵器,一柄劍足有三十斤左右,不是壯漢的話,根本揮舞不起來。

    寶庫里的斬馬劍足有五百多柄,加上木箱,光憑他手里那點人手,根本搬不過來。就算搬出來了,也不可能避過西涼軍的重重哨探,運到南陽去。

    王羽原本想著另找個地方把兵器藏起來,可跟胡母班談過之後才發現,如今西涼軍將城防控制得很緊,想給這麼一大批東西換個地方,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王允這邊不出問題,其實還是寶庫里最安全。

    還是先放在原處?或者………

    王羽不是放不開的人,可是,這批兵器實在太重要了,打造真正意義上的一支強兵的希望,就靠這個!

    斬馬劍在戰場上應用的記錄很少,但陌刀卻是聲名遠播,想到傳說中,陌刀破陣殺敵的場景,王羽禁不住一陣陣的熱血沸騰。

    刀陣滾滾而前,所向披靡!刀鋒所向,無堅不摧,經由之處,人馬俱碎!這種重兵器在冷兵器時代,是非常規的兵器,唯一的弱點,就是造價太高,對使用者的要求也高。

    這兩點對王羽來說都不是問題,反正兵器是白撿的,他手下的三千兵都是精銳,挑出五百壯漢又何難之有?

    王羽發現,他必須留在洛陽的理由又多了一條,想要帶走這批戰利品,要麼揮軍佔領洛陽,要麼攪亂洛陽的局勢,趁機搬運!

    兩個都不太容易,尤其是前一條,他的大軍還在路上行軍呢,就算就位之後想要攻取洛陽,也不是一兩月能做得到的。還是專心推動連環計,或者找機會刺殺最為妥當。

    反正王允得到寶藏不是一兩天了,要動那些兵器早就動了也等不到自己來發現。

    這麼一想,王羽也不著急了,抬眼一看,已經到了住所門外,正要推門入內,卻發現屋里似乎有些動靜……

    里面有人!

    是第三路密探現身了?

    王羽微微一驚,腳步頓時放到了極輕。

    他先觀察了一下門軸處。

    每次出門時,他都會在門軸哪里插根小樹枝自己回來,會先把樹枝拔出來,才開門。不知情的人若是直接開門樹枝就會斷掉。這是個防備被人潛入房間的小技巧。

    現在,樹枝斷了!

    王羽的呼吸聲也變得若有若無,他悄然湊到了窗欞前。

    他的住所算不上好,但房屋倒也沒漏雨透風,不過年久失修,窗欞這里卻有幾道縫隙。于伯本來說是要幫忙修,但王羽拒絕了,他的身份不能曝光又要預防有人潛入,留著這幾道縫隙,正好可以觀察屋內動靜。

    看到屋內的清醒後,王羽差點笑出聲來,里面確實有個人不是什麼密探,而是小迷糊畫眉。

    王羽可以在腦海里還原出屋里曾經發生過的事。小丫頭不知出于什麼目的跑來找他,沒找到人,就打算坐著等,然後她坐在床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眼下小丫頭睡得正香口水已經流到了他的枕頭上,正有向床單蔓延的趨勢……

    虛驚一場,王羽搖搖頭放重腳步,推門走了進去。

    小丫頭若有所覺手動了動,不過卻沒醒,而像是突然感覺到冷,把被子拉到了身上,然後心滿意足的呼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甜蜜的笑容。

    王羽無語,小丫頭的睡相倒是很可愛,不過,讓這個小丫頭幫忙做事的人,準是腦子進水了。

    “畫眉,醒駱……”

    “嗯,天亮了嗎?”好半天,畫眉終于醒了,她揉著眼楮坐了起來。

    “你是摸著黑跑來的?”王羽問道。

    “咦,壽哥哥,你回來了?呀!”盯著王羽看了一會兒,畫眉終于清醒了。

    小迷糊的一驚一乍,王羽已經見怪不怪了︰“怎麼了?”

    畫眉慌慌張張的說道︰“壽哥哥,出事了,貂蟬姐姐她不好了!”

    “怎麼回事?”王羽當即動容,不過仔細想想又不對,明明夜半才分開,這麼點時間,能出什麼變故?

    “昨夜姐姐出來見你,不知怎麼被吳家的發現了,回去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然後就鬧了起來吳管家說,他親眼看見姐姐與你私會,還,還”畫眉臉紅紅的,又是著急,又是害羞,吭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不過事情的經過,王羽已經基本搞清楚了。

    “已經稟告了王公嗎?王公如何處置的?”王羽問道。

    “大人讓人把貂蟬姐姐關了起來,還沒說怎麼發落,秋菊姐姐讓我來找你,結果你又不在,我不知怎麼就睡著了,怎麼辦,怎麼辦?畫眉又誤事了,嗚”說著說著,小丫頭哭上了。

    “別哭了,放心吧,你貂蟬姐姐不會有事的。”王羽趕忙安慰道。

    “真的?”畫眉揚起小臉,此刻她臉上淚水縱橫,一道一道的,看起來像只小hu 貓。

    “當然是真的。”王羽撥了撥小丫頭的發髻,笑著婁慰對方,心里卻在冷笑。

    老正正在用人之時,貂蟬當然不會有事,他把貂蟬關起來,無非做個姿態。給眾人看是殺雞儆猴,給自己看,算是個人質麼?這樣說來,他還有用到自己的地方?

    “那你呢?也不會有事嗎?”小丫頭又問,關切之意,溢于言表。

    王羽哈哈一笑道︰“當然了,天下雖大,能讓我有事的人,卻還沒出生呢!”

    畫眉仰著小臉看著王羽,臉上的表情依然有些迷糊︰壽哥哥這是怎麼了?看起來突然跟平時不大一樣了,畫眉雖然不懂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哦!嗯,壽哥哥很厲害,所以姐姐就不會有事了,畫眉也沒有誤事耶。

    讓畫眉帶了個口信給貂蟬王羽洗了把臉,便抖擻精神,去尋王允了。

    一路上,遇見了不少僕從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處竊竊私語,有人搖頭嘆息,有人故作同情,更多的人則是幸災樂禍。

    入府以來,王羽先得了到後hu 園工作的美差,然後出去走了一趟,回了就得了重賞。這種待遇在王羽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但對僕從們來說,卻已經羨慕得兩眼發紅了。

    理,在,王羽犯了府中最大的忌諱以老爺的脾氣,他不死也得脫層皮!這就是樂極生悲,不知收斂的下場!

    “哈,這不是朱兄弟麼?你這是要去哦,去書房負荊橡罪麼?”最得意的人,自然莫過于吳管家了,遠遠看見王羽,他就湊了上來搖頭晃腦的得意極了。

    “嘖嘖,才子果然是才子,連請罪都這麼有章法,不過,你這行頭可不大對頭請罪要有請罪的樣子,就算不自縛,也得搞個荊條背著吧?哈哈,要不要我幫你找一條來?”

    幾個跟班也都笑得惡形惡狀。

    王羽劍眉一挑,掃了此人一眼,眼中的厲色嚇得管家一哆嗦他色厲內荏的喝道︰“你還想發狠?你敢動我一根汗毛,那就不是被趕出府這麼簡單了!”

    王羽冷聲道︰“你當真看見我和貂蟬進書房了?”

    “呃!”管家當即一滯,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扯著脖子嚷道︰“當然看見了,我看著你進去的進去時,你還緊緊的摟著那賤婢!”

    “哼!”王羽冷哼一聲,再不理會此人。

    他本來也奇怪,進書房前,他明明探查過四周的,若說那幾個訓練有素的密探殺手,在他心神激蕩的時候靠近,還有可能。眼前這個廢物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果然是編來騙人的。

    眼下且不忙著跟這家伙計較,且先應付過王允再說。

    管家興沖沖的跑來找茬,想著就算看不到那囂張小子下跪求饒,也能看看對方的苦臉,趁機來個落井下石。結果對方比以前還囂張,那一眼瞪過來,眼神中的冷意,差點把自己嚇到,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著瞧!看你還能囂張多久,就算這次老爺開恩,下次老子也要給你好看!還有那個賤婢,老子也不會放過她的!”

    管家聲嘶力竭的喊聲從背後傳來,王羽眼中寒光一閃,放不過麼?

    也好,這是你自尋死路,須怪不得我。

    相見王允,自然不是說見就能見的,王調在書房外等了好一會兒,才得到受接見的機會。

    書房內,王允正拿著一卷書簡在看,王羽進去,他眼皮也沒抬一下。

    搞學習時間?王羽臉上擺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心里卻在冷笑︰王老頭果然有事用得著自己,否則哪有空搞這個?直接趕人殺人才最符合他的解氣性格。

    果然,等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就在王羽就快維持不住臉上神情的時候,王允放下書簡,沉聲發話道︰“朱壽,你可知罪?”

    “學生知道錯了。”王羽長揖到地,先自承有錯,然後辯解道︰“不過王公,學生雖仰慕貂蟬小姐,卻並無逾禮之舉,只是在月下說了些仰慕之語,並無進書房之事,更無半點芶且,還望王公明察。”

    “老夫自省得,卻不須你來提醒。,…王允臉色稍受,語重心長道︰“念在你少年無知,又有些真情意在的份兒上,老夫倒也不是不能原諒你,只是下次不可再犯,否則,須不要怪老夫不講情面。”

    “多謝王公!”王允這話說的語重心長,實則卻留有余地,王羽听出了他的化外之音,順著他的語意道︰“王公明鑒,學生與貂蟬小姐確是兩情相悅,若能得王公成全,必餃環結草以報,便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嗯”王允沉吟半晌,突然問道︰“你此言可是出于真心?”

    “句句肺腑!”王羽斷然答道。

    “好!”王允一拍桌案,起身道︰“老夫就為你破一次例!不過,你也要為老夫辦一件事,若是辦好了,老夫就將貂蟬許配于你!”

    “請王公吩咐!”果然,老王這是連環計上,再連一環,一女許三家,準備把自己也給套進去啊!

    “老夫要你再走一趟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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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情場如戰場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貂蟬側著頭,反復將畫眉轉達的真言念了幾遍,有些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他只說了這個嗎?”

    “他還說……大人要用連環什麼的,把他也給連進去,所以,不會急著把人出手,只要應付好那只老虎,就不怕那只熊……”

    畫眉扯著發髻,很苦惱的說道︰“就是這樣吧,畫眉實在記不住了,壽哥哥說的話好難懂,像是繞口令一樣!”

    貂蟬笑著寬慰道︰“畫眉,你傳話傳得很好,我都明白了,不過,這些話你不要再向其他人提起哦。”

    “呼。”畫眉拍拍小胸脯,嘟著嘴吁出口氣︰“這樣就好,就算姐姐你不叮囑,我也沒法說給別人听,要不是壽哥哥說事關重大,我哪里記得住這麼多听不懂的話啊?”

    拍拍小丫頭的頭,以示勉勵,貂蟬若有所思望向了書房的方向,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里的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難道真像他說的……不,不可能,王將軍是個蓋世豪杰,怎麼會是這麼個看似無害的少年呢?嗯,也不能說完全無害,總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壞壞的。

    “貂蟬姐姐,你在想什麼?臉怎麼紅紅的?”畫眉側頭看看貂蟬,再拉住貂蟬的手,好奇的問道︰“手也有些燙誒,不會是受了風寒吧?”

    “沒有,沒有,”貂蟬有些心虛的否認著。自己都覺得底氣不夠足,要命的時刻,救星到了,她向窗外一指︰“呀。你看,大人來了,你快躲起來……”

    畫眉跑掉了,貂蟬整理了一下情緒,準備應付今天的連場挑戰。

    昨天初聞噩耗的時候,她只覺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但今天,已經不一樣了。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

    王允進出後花園的時候,並沒有留意到,有人一直在關注著他的舉動。當他出來的時候,那人還輕松的笑了。

    王羽的確有松口氣的理由。

    去河東的任務,以及王允的態度,都在情理之中。

    上次的挫折,只是增加了與河東方面聯系的風險。卻沒有徹底封死這條路;而經歷過上次的試探之後,自己在王允心目中,應該已經是個可用之才了,當然。在徹底得到信任之前,還需要考驗一下。

    去河東。王羽並不排斥,那里的戰況。對洛陽的局勢也有很大的影響。只是司徒府這邊讓他有些放心不下,貂蟬是其一,另外就是寶庫里的兵器。

    現在看來,似乎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至少貂蟬已經搞定了王允。

    王允進去的時候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出來的時候卻若有所思,八成是被自己教給貂蟬那套理論給搞懵了,成為了貂蟬理論結合實際的第一個犧牲品。

    想要徹底放心,還要搞定呂布!

    另外,那個管家也是個小麻煩,順帶著一起解決掉好了。

    ……

    呂布來的很準時,午時剛到,就踩著點進了門。

    王羽繞到畫閣的後門,開始偷窺。

    接下來,就是連環計的現場版,王允擺了一桌酒,叫了幾個歌姬來陪著,兩個人喝到差不多,兩個青衣小婢引著盛裝的貂蟬出場了。

    呂布驚問何人,王允答曰︰干女兒,然後引入酒席,陪酒的同時,眉來眼去一番,最後說定將貂蟬許配給呂布,皆大歡喜。

    這是原來的劇本。

    改編後的劇本,貂蟬扮演的是個傲嬌女。

    前面的問答是一樣的,只是貂蟬卻面無表情,施了一禮,轉身就要走。

    “小姐稍待!”她一走不要緊,呂布正看的目不轉楮呢,當下就急了,見貂蟬不停步,他轉向王允道︰“司徒,令千金既然來了,何必便走?且容布說上只言片語也好啊。”

    王允發話道︰“將軍吾之至友,孩兒便坐坐又何妨?”

    他原本是打算等呂布出言相邀,貂蟬再假作離開,他主動出言留人。現在變成了呂布央他留人,這麼一來,他的主動權就大得多了。

    這效果確實有點不一樣,王允心中暗贊︰女子總結出來的道理,確實比自己想的更細致一些。

    貂蟬假作無奈的坐下,心里也在偷笑︰小壽的辦法果然很好,大人要的就是吊住呂布的胃口,這樣一來,他就不會馬上開口把自己送出去了。

    接下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眉來眼去,貂蟬好像蔡琰附身似的,表現得極為冷淡,但呂布卻更殷勤了。

    他本來對女色的抵抗力就差,不然當日也不會被王羽一句不愛江山愛美人給糊弄住。此刻全然不見平時的桀驁,倒像是個陷入初戀的初中生。

    其實,這已經是在夸他了,要讓王羽來說,他表現得比小學生還不如,嗯,還得是二十世紀的小學生。看過呂布的表現,王羽算是找到優越感了,跟天下無敵的呂布比起來,哥簡直就是情聖啊!

    過了一會兒,王允看不下去了,他找了個借口,直接溜掉了。他怕自己看到太多呂布的糗相,容易弄巧成拙,激得對方惱羞成怒豈不糟糕?

    離開畫閣的路上,老頭一直在擦汗。

    早就斷定呂布是好色之徒了,可是,誰能想到他竟然這麼賤呢?對一個歌姬居然百般討好,這不是自甘下賤麼?哼,武夫果然是武夫,粗鄙!

    “小姐可听聞過布的勇武之名?”呂布的追求方法,的確不太高明。

    貂蟬細聲細氣的回答道︰“妾听聞將軍日前與那泰山王鵬舉一戰,居然能戰成平手。想那泰山王鵬舉勇冠三軍,天下無敵,將軍能與他戰成平手,想必武藝是極好的。”

    “……”貂蟬一副不明世事的樣子,呂布卻氣得火冒三丈。

    什麼叫和王羽戰成平手,就是武藝極好?明明是本侯壓著他打,把他打得跟個死狗似的,勉強撐到援軍出現好不好?

    “本侯一時惜他人才難得,沒有驟下殺手罷了。”呂布難得的解釋了一次。

    然而,貂蟬卻像是天然呆似的,繼續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麼說來,當日在河陰和孟津,將軍也是惜才了?將軍因惜才之故,甘冒激怒丞相的危險,真是大仁大義之舉啊,為了此番情義,小女子敬將軍一杯。”

    “……”呂布強忍著才把這口酒喝下去,酒入喉嚨,那火辣辣的感覺,仿佛喝毒藥一般。

    河陰是他最大的傷處,當日他真的是被董卓罵的跟狗似的,要不是董卓不想失去並州軍,說不定會下令殺人都未可知!而他自己,當初也是忍得很辛苦,只是顧忌並州軍的兄弟,才沒當場把董卓給剁成肉醬。

    現在又被提起,說話的要不是貂蟬,看起來也是語出無心,而是換成其他什麼人,他早就把對方撕成碎片了。

    就在這時,王允看時間差不多,轉回來了,老頭滿臉帶笑的問道︰“孩兒,你可將溫侯服侍周到了麼?”

    貂蟬嬌怯怯答道︰“大人,呂將軍給賤妾講了些他的威猛戰績,真是讓人心生景仰呢。”

    受了這重重一擊,呂布端酒杯的手又是一顫,徹底拿不起杯子了。

    “哦?”王允看看呂布,又看看貂蟬,總覺得哪里不對,可又看不出什麼端詳,滿臉狐疑。

    “司徒,布不勝酒力,今日且先告辭,來日再登門拜訪。”呂布待不下去了,起身拱拱手,轉頭就走,走到門口,突然回身,深深的望了貂蟬一眼,“小姐,布會再來的。”

    “賤妾恭候將軍大駕。”貂蟬俯身一禮。

    王羽暗叫可惜,要是自己能現身就好了,那句‘下次長進點’剛好原物奉還啊!

    不過,現在卻也不遲,呂布既然來了,正好可以給自己幫個小忙。

    ……

    呂布出得門外,有僕從奉上馬韁,正待上馬,忽听一旁有人高聲道︰“恭喜溫侯,賀喜溫侯,無人可制的王鵬舉見了溫侯,都只能望風遁逃,今日又抱得美人歸,正是情場戰場雙豐收啊!”

    呂布只覺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破了,一股熱血直沖上頭,憋了大半天的氣全都涌出來了?

    “混賬!”盛怒之下,他哪里還去看來人是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一腳!

    “ !”

    “轟!”

    呂布盛怒之下的一腳,力道何等驚人?

    就算關張被他踢個正著,也得受傷不輕;獅虎挨了,也得當場去了半條命;普通人挨上,那就是死路一條!

    說話者應腳飛起,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倒飛出去,直撞在院牆上!堅固的院牆轟然而倒,只留下漫天的煙塵。

    司徒府眾人都被這驚天一擊嚇傻了,哪里還敢上前?呂布更沒有向人解釋的習慣,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待他走遠,煙塵散盡,眾人這才圍上前查看,卻見殘桓斷壁中那個死的不能再死的人,除了吳管家更有何人?

    眾人駭然相顧,不明所以之中,又略帶了幾分爽意,管家平時作惡多端,死了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只是他這個死法……

    ……

    府內某處。

    “朱兄弟啊,你讓我跟管家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覺得這心里有些不踏實呢?咦?外面好像有什麼聲音,誰家屋子倒了嗎?”向管家傳過八卦之後,于嬸有些不安。

    王羽擺擺手,寬慰老太太道︰“于嬸,放心吧,沒事的。除舊迎新麼,屋子倒了,就再蓋新的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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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河東會白波

    王羽剛從窗口翻進閨閣,貂蟬就迎了上來,挺胸仰首,驕傲的問道︰“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

    “好!可以得金獎了!”王羽挑起了大拇指。

    貂蟬不懂金獎是什麼意思,不過王羽的贊許之意很容易領會,她眨眨眼︰“那是自然。”略一停頓,她有些緊張的問道︰“對了,大人說,你今天去見過他,你們說了什麼?”

    王羽笑吟吟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向王公求親,然後他答應了。”

    “真的?”貂蟬美眸一亮,兩朵紅霞驟然飛上俏臉,隨即疑慮道︰“那大人為何還要我……難道就正因如此,他今天才沒立刻向呂布提起……那件事?”

    “應該是吧。”

    王羽其實也不太確定王允的想法,他只知道,老王很喜歡搞桃色陷阱這套東西,並樂此不疲,在王允心里,貂蟬的歸屬不是最重要的,關鍵要把這顆籌碼的作用最大化。

    “這樣就好,大人對我畢竟有養育之恩……”貂蟬輕撫胸口,長長送了口氣。

    王羽微微一怔。

    女孩兒的心思真是很古怪啊,都要被當做禮物送來送去了,卻還念著養育之恩,王老頭養你們,本來就沒存什麼好心思吧?不過,這倒也沒什麼,念舊情也不是什麼壞事,總比一有分歧,就翻臉不認人強。

    “看什麼看?”見他看著自己出神,貂蟬羞意大起,抬手給了王羽一個爆栗,嬌嗔道︰“你不要多想哦,這只是權宜之計。”

    “權宜什麼?”王羽揶揄問道。

    “就是……為了拯救大漢江山啊!”冥思苦想了片刻,貂蟬終于想到了最恰當的理由。

    “拯救天下?”王羽有點迷糊,“這話從何說起?”

    “笨小壽!”貂蟬伸出蔥白的手指,在王羽頭上點了點,嬌笑道︰“大人的計策可以離間呂布和董卓,王將軍派你來洛陽。不也是為了這個嗎?現在我也加入了,就是幫王將軍做事,這不是拯救大漢是什麼?為了大漢江山。我委屈一點,也沒什麼的。”

    看著努力自圓其說的貂蟬,王羽不無玩味的說道︰“好吧,為了拯救天下。你下半輩子就跟我一起權宜了,這樣,對吧?”

    被王羽這麼一說,味道變得更加古怪了,貂蟬覺得臉上頸上都是火辣辣的。突然有些羞惱起來,一邊推王羽,一邊催促道︰“……你趕快走吧,這麼晚,要是被人發現你在我房里,就有得鬧騰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就啟程去河東。這段時間你要自己保重……”

    貂蟬吃了一驚。臉色變得雪白,哪里還顧得上羞惱,急問道︰“又去?為什麼?難道是大人他……這怎麼行?上次你去,就已經鬧得九死一生了,這次再去,豈不更危險?真是的。你怎麼會答應他?”

    說著,她心中忽然一動︰“難道是……”

    “算是條件吧。”王羽點點頭。不想多說這個話題,叮囑道︰“如果能順利牽制住呂布。那一切無妨,如果事不可為,你不須理會其他,只以保證安全為重。府外西街上,有個賣燒餅的武大郎,你只要尋到他,他就會安排。如果你無法出府,就讓畫眉傳信給他,說︰潘金蓮有難,他就會設法營救了,嗯,還有幾個暗號,分別是這麼用的……”

    “這麼厲害?”周密的計劃和安排,使得貂蟬吃驚不小,她檀口微張,美眸忽閃忽閃的,突然問道︰“小壽,你到底是什麼人?”

    “……”王羽無語,又來?這個問題根本沒法回答啊。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這一次,貂蟬沒有糾結于此。

    這個蘭心蕙質的女子,像是已經明白了什麼似的,微微仰起俏臉,玉容上露出了釋然後的平靜神色。她深深的看著王羽,仿佛要將他的樣貌刻在腦海中,又似乎是想將這張臉和心底的某個形象對應上,重疊起來一般。

    月色正明,春風微暖,輕輕拂過花叢,送來陣陣芳香,縈繞在香閣之中,仿佛一股輕薄的霧氣。空氣中,似乎有什麼在微微醞釀著。

    百煉精鋼化成繞指柔紅,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從谷門離開了洛陽城,王羽還沒能完全從昨夜的奇妙感覺中清醒過來。那月那人那夜,讓人始終縈懷,難以忘卻,此番洛陽之行,收獲當真不小呢。

    這次去河東又將如何?

    “朱先生,前面就是渡口,您還有什麼吩咐嗎?”向王羽請示的,是個長得一老本實的中年人,看起來和鄉間的農夫一模一樣。

    此人是王允派給王羽的兩個隨從之一,叫王三,是王允從太原老家帶出來的老家人,對河東一帶的地理比較熟悉。在王羽之前,與河東方面傳遞消息的就是他。

    這是王允參考王羽的建議後,吸取了前次失敗的教訓,做出的調整。

    他派給王羽的兩個隨從,都是府中老人,可靠性相對高得多。人少目標也小,有利于避過西涼軍以及衛家的耳目。此外,王允還調整了路線,從原來的出函谷關取河東的路線,變成了向北渡河,由河內經由萁關,過王屋山,到達目的地的路線。

    如此大費周章的目的地,自然也不是什麼善地,王羽一行要去的,正是白波軍的老巢,河東白波谷!

    “走吧。”

    王羽一路上都在出神,那王三開口提醒,也是存了鄙夷之意。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又哪里瞞得過王羽的眼楮,但王羽也沒在意,搶了別人的差事,總得容許對方有點不滿,只要這不滿不要爆發出來,放礙到自己,就沒有干涉的必要。

    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這邊,王羽開口問道︰“王三哥,河東那邊的形勢到底如何?”

    “這個麼……”王三面露難色,他雖然對王羽有些不服氣,但倒也沒故意找茬的意思。只是王羽問的問題,不是很容易回答。

    他目視另一名隨從許蒙,後者會意。點點頭道︰“形勢不大好。白波賊也是黃巾,張氏兄弟死後,各地黃巾依然沒有平息,黑山、黃龍、左校、五鹿……多如牛毛。時起彼伏,白波也是其中一股,而且是為禍較烈的一股。”

    王羽點點頭,此行表面上的任務是去招撫白波軍的,真正的目的。王允是通過暗示的方式傳達出來的。這是為了保證,一旦他們行蹤泄露,被西涼軍抓住,也不會連累到王允。

    所以,王羽在路上提起這個話題,並不擔心有人听到。

    “和其他地方的黃巾一樣,白波賊由數十股大小勢力構成,大統領郭太自稱將軍。擁兵數萬。其下楊奉、李樂、韓暹、胡才等渠帥各都擁兵逾萬,內部也時常會有爭執,對于攻略方向,更是各執一詞……其中渠帥楊奉對招安之議最為熱衷,其他人就……”

    “只有一個?難道楊奉的勢力很大?”

    王羽听過楊奉的名字,此人本身倒沒什麼。但他麾下卻有一員上將,徐晃徐公明。徐晃投靠曹操之前。就是在楊奉手下做事的,但似乎又沒听說徐晃是做黃巾出身的。這一點讓王羽覺得很奇怪。

    不過,現在更令他關注的,是白波軍內部的分歧,能數出名字的五大統領之中,只有楊奉一個有意招安的,這樣的實力對比,想要成事豈不是太難了?

    “楊奉的實力倒無法力壓群雄,不過其他人的意見也不一致……船靠岸了,公子,下了船,在下再向您詳說。”

    下了船,許蒙左右看看,尋了一根樹枝,然後在河岸沙地上蹲下,在泥土上圈圈畫畫了一番,解釋道︰“你看,這是河東,白波谷在河東北部,北邊是西河、太原二郡,東邊是上黨、河內,南邊是……”

    “相對而言,三輔屢經戰亂,業已殘破,並州素來貧瘠,只有東邊的河內以及南邊的河東腹地相對富庶……如今,白波軍內部除了接受招安與否之外,在進軍方向上也存在著巨大分歧,大首領郭太力主向東,李樂、胡才一力要向南,韓暹中立,三方一直爭執不下。”

    許蒙清晰的表述讓王羽有些意外,王允讓他接受這個任務,原因就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出使的人不但需可靠,還得膽大心細,頭腦清晰,口才也要好。

    跟王三打過交道後,王羽倒是確信了這一點,不過這個許蒙就讓他有些看不透了。

    對白波軍內部的情況這麼了解,表述起來如此清晰……這人也司徒府的舊人,遠在王允前次招募門客之前,就已經入府,豈非是個使者的好人選?王允不肯用他的原因,莫非……

    似乎感受到了王羽的疑惑,許蒙隨手丟掉樹枝,起身笑道︰“不怕朱公子見笑,在下是河東人,亂起時,曾被挾裹從賊,因為識字,在賊軍中當了個祭酒。後來蒙王公不棄,給了在下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此番司徒欲代朝廷招撫白波,故而讓在下隨同效力。”

    王羽擺擺手道︰“我年輕尚幼,又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替朝廷完成這樣的重任,正要許先生這樣深諳內情之人相助。至于往事,呵呵,誰還沒犯過點錯誤呢?許先生不必掛懷。”

    “朱公子果然有見地,難怪能得王公如此看重。”許蒙喜形于言表,道︰“許某不才,但在白波軍中算是有些故舊,公子若有用到在下之處,必當盡力。”

    “那就有勞許先生了。”王羽滿面春風的挽住了許蒙的手,兩人相談甚歡,如同故交。王三在一旁見了,不由大是不耐煩,開始還只是咳嗽跺腳,到後來干脆連聲催促起來。

    王羽與許蒙相視一笑,這才分開,各自上馬,準備繼續趕路。

    “真是耽誤時間,有什麼話就不能路上說嗎?”將鞍轡備好,拿起馬鞭,王三猶自嘟囔不休,一邊說著,他氣哼哼的望向王羽,想著再說幾句什麼,結果正見王羽眼中寒芒一閃,嚇得他一激靈,連馬鞭都掉到地上了。

    “你……”他一手顫巍巍的指著王羽,另一手使勁揉著眼楮。

    “我怎麼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王羽莫名其妙的回望。

    “沒,沒什麼,上路吧。”王三拾起馬鞭,心里猶在疑惑,剛才那個,難道是錯覺?否則剛才還在言笑晏晏的人,怎麼會突然露出那麼森寒的殺機?

    奇怪,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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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河東會白波

    王羽剛從窗口翻進閨閣,貂蟬就迎了上來,挺胸仰首,驕傲的問道︰“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

    “好!可以得金獎了!”王羽挑起了大拇指。

    貂蟬不懂金獎是什麼意思,不過王羽的贊許之意很容易領會,她眨眨眼︰“那是自然。”略一停頓,她有些緊張的問道︰“對了,大人說,你今天去見過他,你們說了什麼?”

    王羽笑吟吟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向王公求親,然後他答應了。”

    “真的?”貂蟬美眸一亮,兩朵紅霞驟然飛上俏臉,隨即疑慮道︰“那大人為何還要我……難道就正因如此,他今天才沒立刻向呂布提起……那件事?”

    “應該是吧。”

    王羽其實也不太確定王允的想法,他只知道,老王很喜歡搞桃色陷阱這套東西,並樂此不疲,在王允心里,貂蟬的歸屬不是最重要的,關鍵要把這顆籌碼的作用最大化。

    “這樣就好,大人對我畢竟有養育之恩……”貂蟬輕撫胸口,長長送了口氣。

    王羽微微一怔。

    女孩兒的心思真是很古怪啊,都要被當做禮物送來送去了,卻還念著養育之恩,王老頭養你們,本來就沒存什麼好心思吧?不過,這倒也沒什麼,念舊情也不是什麼壞事,總比一有分歧,就翻臉不認人強。

    “看什麼看?”見他看著自己出神,貂蟬羞意大起,抬手給了王羽一個爆栗,嬌嗔道︰“你不要多想哦,這只是權宜之計。”

    “權宜什麼?”王羽揶揄問道。

    “就是……為了拯救大漢江山啊!”冥思苦想了片刻,貂蟬終于想到了最恰當的理由。

    “拯救天下?”王羽有點迷糊,“這話從何說起?”

    “笨小壽!”貂蟬伸出蔥白的手指,在王羽頭上點了點,嬌笑道︰“大人的計策可以離間呂布和董卓,王將軍派你來洛陽。不也是為了這個嗎?現在我也加入了,就是幫王將軍做事,這不是拯救大漢是什麼?為了大漢江山。我委屈一點,也沒什麼的。”

    看著努力自圓其說的貂蟬,王羽不無玩味的說道︰“好吧,為了拯救天下。你下半輩子就跟我一起權宜了,這樣,對吧?”

    被王羽這麼一說,味道變得更加古怪了,貂蟬覺得臉上頸上都是火辣辣的。突然有些羞惱起來,一邊推王羽,一邊催促道︰“……你趕快走吧,這麼晚,要是被人發現你在我房里,就有得鬧騰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就啟程去河東。這段時間你要自己保重……”

    貂蟬吃了一驚。臉色變得雪白,哪里還顧得上羞惱,急問道︰“又去?為什麼?難道是大人他……這怎麼行?上次你去,就已經鬧得九死一生了,這次再去,豈不更危險?真是的。你怎麼會答應他?”

    說著,她心中忽然一動︰“難道是……”

    “算是條件吧。”王羽點點頭。不想多說這個話題,叮囑道︰“如果能順利牽制住呂布。那一切無妨,如果事不可為,你不須理會其他,只以保證安全為重。府外西街上,有個賣燒餅的武大郎,你只要尋到他,他就會安排。如果你無法出府,就讓畫眉傳信給他,說︰潘金蓮有難,他就會設法營救了,嗯,還有幾個暗號,分別是這麼用的……”

    “這麼厲害?”周密的計劃和安排,使得貂蟬吃驚不小,她檀口微張,美眸忽閃忽閃的,突然問道︰“小壽,你到底是什麼人?”

    “……”王羽無語,又來?這個問題根本沒法回答啊。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這一次,貂蟬沒有糾結于此。

    這個蘭心蕙質的女子,像是已經明白了什麼似的,微微仰起俏臉,玉容上露出了釋然後的平靜神色。她深深的看著王羽,仿佛要將他的樣貌刻在腦海中,又似乎是想將這張臉和心底的某個形象對應上,重疊起來一般。

    月色正明,春風微暖,輕輕拂過花叢,送來陣陣芳香,縈繞在香閣之中,仿佛一股輕薄的霧氣。空氣中,似乎有什麼在微微醞釀著。

    百煉精鋼化成繞指柔紅,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從谷門離開了洛陽城,王羽還沒能完全從昨夜的奇妙感覺中清醒過來。那月那人那夜,讓人始終縈懷,難以忘卻,此番洛陽之行,收獲當真不小呢。

    這次去河東又將如何?

    “朱先生,前面就是渡口,您還有什麼吩咐嗎?”向王羽請示的,是個長得一老本實的中年人,看起來和鄉間的農夫一模一樣。

    此人是王允派給王羽的兩個隨從之一,叫王三,是王允從太原老家帶出來的老家人,對河東一帶的地理比較熟悉。在王羽之前,與河東方面傳遞消息的就是他。

    這是王允參考王羽的建議後,吸取了前次失敗的教訓,做出的調整。

    他派給王羽的兩個隨從,都是府中老人,可靠性相對高得多。人少目標也小,有利于避過西涼軍以及衛家的耳目。此外,王允還調整了路線,從原來的出函谷關取河東的路線,變成了向北渡河,由河內經由萁關,過王屋山,到達目的地的路線。

    如此大費周章的目的地,自然也不是什麼善地,王羽一行要去的,正是白波軍的老巢,河東白波谷!

    “走吧。”

    王羽一路上都在出神,那王三開口提醒,也是存了鄙夷之意。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又哪里瞞得過王羽的眼楮,但王羽也沒在意,搶了別人的差事,總得容許對方有點不滿,只要這不滿不要爆發出來,放礙到自己,就沒有干涉的必要。

    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這邊,王羽開口問道︰“王三哥,河東那邊的形勢到底如何?”

    “這個麼……”王三面露難色,他雖然對王羽有些不服氣,但倒也沒故意找茬的意思。只是王羽問的問題,不是很容易回答。

    他目視另一名隨從許蒙,後者會意。點點頭道︰“形勢不大好。白波賊也是黃巾,張氏兄弟死後,各地黃巾依然沒有平息,黑山、黃龍、左校、五鹿……多如牛毛。時起彼伏,白波也是其中一股,而且是為禍較烈的一股。”

    王羽點點頭,此行表面上的任務是去招撫白波軍的,真正的目的。王允是通過暗示的方式傳達出來的。這是為了保證,一旦他們行蹤泄露,被西涼軍抓住,也不會連累到王允。

    所以,王羽在路上提起這個話題,並不擔心有人听到。

    “和其他地方的黃巾一樣,白波賊由數十股大小勢力構成,大統領郭太自稱將軍。擁兵數萬。其下楊奉、李樂、韓暹、胡才等渠帥各都擁兵逾萬,內部也時常會有爭執,對于攻略方向,更是各執一詞……其中渠帥楊奉對招安之議最為熱衷,其他人就……”

    “只有一個?難道楊奉的勢力很大?”

    王羽听過楊奉的名字,此人本身倒沒什麼。但他麾下卻有一員上將,徐晃徐公明。徐晃投靠曹操之前。就是在楊奉手下做事的,但似乎又沒听說徐晃是做黃巾出身的。這一點讓王羽覺得很奇怪。

    不過,現在更令他關注的,是白波軍內部的分歧,能數出名字的五大統領之中,只有楊奉一個有意招安的,這樣的實力對比,想要成事豈不是太難了?

    “楊奉的實力倒無法力壓群雄,不過其他人的意見也不一致……船靠岸了,公子,下了船,在下再向您詳說。”

    下了船,許蒙左右看看,尋了一根樹枝,然後在河岸沙地上蹲下,在泥土上圈圈畫畫了一番,解釋道︰“你看,這是河東,白波谷在河東北部,北邊是西河、太原二郡,東邊是上黨、河內,南邊是……”

    “相對而言,三輔屢經戰亂,業已殘破,並州素來貧瘠,只有東邊的河內以及南邊的河東腹地相對富庶……如今,白波軍內部除了接受招安與否之外,在進軍方向上也存在著巨大分歧,大首領郭太力主向東,李樂、胡才一力要向南,韓暹中立,三方一直爭執不下。”

    許蒙清晰的表述讓王羽有些意外,王允讓他接受這個任務,原因就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出使的人不但需可靠,還得膽大心細,頭腦清晰,口才也要好。

    跟王三打過交道後,王羽倒是確信了這一點,不過這個許蒙就讓他有些看不透了。

    對白波軍內部的情況這麼了解,表述起來如此清晰……這人也司徒府的舊人,遠在王允前次招募門客之前,就已經入府,豈非是個使者的好人選?王允不肯用他的原因,莫非……

    似乎感受到了王羽的疑惑,許蒙隨手丟掉樹枝,起身笑道︰“不怕朱公子見笑,在下是河東人,亂起時,曾被挾裹從賊,因為識字,在賊軍中當了個祭酒。後來蒙王公不棄,給了在下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此番司徒欲代朝廷招撫白波,故而讓在下隨同效力。”

    王羽擺擺手道︰“我年輕尚幼,又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替朝廷完成這樣的重任,正要許先生這樣深諳內情之人相助。至于往事,呵呵,誰還沒犯過點錯誤呢?許先生不必掛懷。”

    “朱公子果然有見地,難怪能得王公如此看重。”許蒙喜形于言表,道︰“許某不才,但在白波軍中算是有些故舊,公子若有用到在下之處,必當盡力。”

    “那就有勞許先生了。”王羽滿面春風的挽住了許蒙的手,兩人相談甚歡,如同故交。王三在一旁見了,不由大是不耐煩,開始還只是咳嗽跺腳,到後來干脆連聲催促起來。

    王羽與許蒙相視一笑,這才分開,各自上馬,準備繼續趕路。

    “真是耽誤時間,有什麼話就不能路上說嗎?”將鞍轡備好,拿起馬鞭,王三猶自嘟囔不休,一邊說著,他氣哼哼的望向王羽,想著再說幾句什麼,結果正見王羽眼中寒芒一閃,嚇得他一激靈,連馬鞭都掉到地上了。

    “你……”他一手顫巍巍的指著王羽,另一手使勁揉著眼楮。

    “我怎麼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王羽莫名其妙的回望。

    “沒,沒什麼,上路吧。”王三拾起馬鞭,心里猶在疑惑,剛才那個,難道是錯覺?否則剛才還在言笑晏晏的人,怎麼會突然露出那麼森寒的殺機?

    奇怪,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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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一語驚四座

    白波谷內設施頗為齊全,儼然一座繁華城市。沿街的房舍,多有被改造成商鋪的,路邊甚至還有些行走叫賣的商販。

    王羽看得嘖嘖稱奇,那小頭目更加自豪,滔滔不絕的講起了白波軍的輝煌歷史︰“別看各地的黃巾余部那麼多,名號也都叫得響亮,其實啊,誰都沒有咱們白波軍紅火,也就黑山的飛燕將軍,能跟咱們稍有一比……”

    此人雖然有自吹自擂之嫌,但王羽覺得他說的確實也不夸張。

    其他地方的黃巾軍,都是真正意義上的流寇,他們圍攻郡縣,破了城,就一擁而入,把能吃的都吃光,能拿的都拿走,什麼都沒有了的百姓,就只好跟著他們走。于是,就像滾雪球似的,隊伍規模越來越大,戰斗力卻越來越低。

    最後,要麼被官軍剿滅,要麼在內訌中敗亡。

    肯花心思經營一塊根據地,不四處流竄的還真不多,也就是黑山賊張燕可以相提並論。還有就是漢中的張魯,這人似乎也是搞宗教起家的,不過跟黃巾軍應該不是一碼事。

    “郭大統領確實見地,此舉活人無數,也是功德無量。”王羽順手捧了對方一句,誰知那小頭目卻毫不領情。

    他冷哼一聲,向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這才冷笑道︰“郭大帥有首倡之功不假,但白波谷有今天這般光景,跟他可沒多大關系。要依著他,咱們早就不知流竄到什麼地方去了,這都是咱們韓帥的功勞!”

    “哦?”他說的韓帥就是渠帥韓暹,王羽對此人沒什麼了解,此時一听,頗有些意外。

    “韓帥常說,大賢良師率領咱們起兵,不是為了他一家的富貴,而是為了給兄弟們找口飯吃!這些年,天災**不斷。朝廷和當官的卻不肯發善心,咱們是被逼得沒飯吃了,這才橫下一條心。做這殺頭的買賣,其實,誰又想著要打天下,當皇帝了?”

    “起兵後。幾次打退了官軍,朝廷一時顧不上咱們了,大統領就說要去河內,也有人說要南下渡河,只有韓帥力主留下建城。開墾土地。當時大家都笑,說他沒志氣,然後就分頭出擊了,結果怎麼樣?踫的頭破血流,都回來了!乖乖的種地吃糧!”

    “就像韓帥說的,這河谷的土地多好、多肥沃啊!就算咱們這十多萬人,一樣養活得了!這麼好的田地落在咱們手上,這就是黃天賜給咱們的。不好好耕種。跑去四處流竄,殺人盈城,那是害人害己,要遭天譴的!”

    “所以啊,楊帥要接受招安,韓帥也是贊成的。只要朝廷不收走咱們的地,也不用咱們納糧。或者少納一點,咱們就听朝廷的。對了。也不能派官來,就讓韓帥當太守,當將軍,咱們都服氣。”

    這小頭目的說法應該是很有代表性,韓暹帥府門前的幾個衛兵听了,也是紛紛附和,听的王羽既是感嘆,又是嘆息。

    野心家總是少數,華夏的百姓還是淳樸的多,有塊能生存下去的土地,他們也就知足了。可是,這亂世之中,樂土是不存在的,王允的所謂招撫,目的是驅使白波軍向南進攻,封鎖董卓遷都的路線。

    而衛家之所以跟王允做對,就是擔心白波軍南下,會危及到他家的基業,所以在封鎖王允信使的同時,暗中教唆郭太等人攻打河內,來個禍水東引。

    董卓則不管那麼多,只要白波軍不南下,不危及到他的退路,就隨便他們怎樣。

    白波軍內部的紛爭,想必也由此而來,只有韓暹的見識比較獨到。小頭目轉述的這些話,若是出自韓暹肺腑,那他就應該是個仁厚之人;若只是表面上裝個樣子,那他必然是個絕頂的梟雄,眼光比其他白波軍統領高出無數倍。

    想要爭雄天下,最重要是什麼?名聲,軍隊,人才,財富?都不是,最重要的是根據地!

    王羽對此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更期望韓暹是個梟雄,那樣他說服起來容易的多,若是前者就麻煩了,仁厚之人,通常都是外和內剛,一旦認定了什麼事,外人很難改變他的觀點,光憑唇舌就更加不可能了。

    “老韓,你怎麼說?你說這河谷能養活所有人,可是,那得是勒緊褲腰帶才行!弟兄們提著腦袋跟咱們起兵,為的就是窩在這兒吃糠咽菜不成?依我看,還是得找個出路,如果能把河內佔下來,跟黑山那邊也就連上了,還怕沒飯吃嗎?”

    黃巾軍內規矩少,那小頭目也是韓暹親信,所以也沒通報,引著王羽等人就往府里走,剛看到正廳,就听里面傳來一陣怒吼聲,聲音粗豪,怒氣滿滿。

    “先前我說去河內,你們都說怕那個泰山王鵬舉,現在好了,他走了,回泰山了,你們又說那袁紹厲害!要我說,你們說的這些,都是扯淡!那王鵬舉很能打,連西涼軍都屢屢敗在他手上,咱們打不過倒也罷了,那袁紹就是個敗家子,從來沒打過仗,有啥可怕的?”

    “再說了,到時候還有匈奴人幫咱們開道,他們騎兵多,族人又凶悍,還怕打不過區區袁紹?”

    白波大統領郭太!

    听過許蒙的解說,王羽第一時間想到了說話者的身份,他很是吃了一驚,許蒙只說郭太有意攻略河內,王羽本來並不在意,還對袁紹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可沒想到,這里面居然還涉及到了匈奴人,那白波軍的河內戰略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黃巾軍活不下去了向朝廷造反,這是大漢的內部矛盾;加上匈奴人,那就是里通外國!帶著外人殘害自家百姓,那就更糟,所謂的漢奸,指的就是這種人。

    “郭大哥此言大大不妥,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匈奴人專為劫掠而來,殘害的都是如你我一般的良善百姓,我等舉兵,為的是替天行道。與這些禽獸同流合污,豈不比那些狗官還無恥?”

    反駁者的聲音有些低沉,但語氣卻頗為激憤。看那小頭目突然激動起來的神情。王羽猜想,此人應該就是韓暹。

    “韓兄弟說的沒錯,去河內要走很多山道,路遠不說。大隊人馬也展不開,咱們以前之所以屢屢在韓浩手里吃虧,不就因為這個嗎?去河內行不通,還是南下的好。”有人附和道。

    “小李子,你說話前動動腦子好不好!韓浩已經死了。河內那些豪強被那王鵬舉洗了一遍,也沒剩多少,此時正是攻打的好時機。”

    郭太冷笑著駁斥道︰“你說河內路遠,可南下路就近嗎?打不下安邑,就只能從汾陰南下,兜了個大圈不說,沿路也沒什麼可搶的,如果打贏了還好。打不過李催的話。咱們回來的路上吃什麼?”

    “那……”被稱為小李子的,是渠帥李樂,在五大統領中,他年紀最小,最是敢打敢拼,但腦子卻不怎麼好用。

    “那什麼那?”郭太乘勝追擊道︰“糊涂和老楊去打聞喜。一連十多天都沒消息,看來又要無功而返了。聞喜不過是個小縣城。城里一共也就幾百個兵,去了兩萬多人打了這麼久。愣是打不下!就這樣,你還想著去打安邑?做夢吧!”

    李樂啞口無言。

    黃巾軍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多,裝備少,除了各統領的親軍,被稱為黃巾力士的那些兵之外,其他的士兵,就是農夫。

    人多,打野戰還靠能一哄而上,搞人海戰術;可攻城就不行了,攻城這種事,是技術活兒,沒章法,沒器械,難道拿腦袋去撞?

    “老韓,我知道你跟老楊交情好,我也認可,不過,想接受朝廷招撫,不一定非得自己往上貼啊!你看看張飛燕,現在不也是個平難中郎將了?上趕子不是買賣,即便想投降,也得先打幾個漂亮的大仗,然後朝廷才會真的重視咱們!”

    “西涼軍兵強馬壯的,咱們和他們打了好幾次,都沒討到便宜,南下的話,肯定又得撞到他們,何必呢?還是向東好,向東,還有幫忙的!老韓,你也別說什麼大義不大義的,朝廷叫咱們什麼?賊!已經做了賊,還講個什麼大義啊。”

    韓暹也不出聲了。

    王羽隱約猜到了原因,河谷的土地,如果有充分的時間開墾耕種,他的確有把握養活白波軍,可眼下工具不足,青壯也少,出產不足,想養活所有人,只能讓大家節省一點。

    那些老弱婦孺還好,那些老資格的黃巾就沒那麼容易伺候了。

    像郭太那種人很多,打了這許多年仗,這些人的眼界高了,胃口也大,說是野心勃勃並不為過。比起拿起鋤頭,從土地里刨食,他們更願意拿刀子去搶,為此,哪怕跟胡虜並肩作戰也在所不惜。

    韓暹雖然有所堅持,但也沒可能跟主流聲音對著干。只要郭太擺平了李樂、胡才那些人,韓暹就只有听命的份兒。

    看起來形勢很糟糕,但王羽卻笑了,比起說服韓暹這種人,還是直接跟郭太、李樂這些人對話跟省事。

    他抬腿就往廳里闖。

    那小頭目大吃一驚,想要攔他,結果被他隨手推開;門口的幾個衛兵稍一遲疑,結果回過神的時候,發現人已經從身邊走過去了,大驚轉頭時,廳里面已經傳來了王羽清越、昂揚的笑聲。

    “郭將軍差矣,韓將軍、李將軍見事也多有缺失,且讓朱某為諸位分說一二。”

    包括小頭目在內,許蒙等人都被嚇傻了,誰能想到這少年膽子這麼大,這麼莽撞,就這麼沖進去了呢?

    里面那三位是什麼人?執掌十萬之眾,一呼百應的黃巾大統領!他們要翻臉殺人,不要太簡單,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許蒙、王三臉色如土,雙腿發顫,心中把王羽、王允翻來覆去的罵了個遍,王羽冒失,王允識人不明,卻是害了他二人的性命。

    “你是何人?”

    “護衛何在?”

    廳內幾人高呼出聲,護衛們連忙沖進去,鏘鏘的拔刀出鞘聲,響成了一片。

    王羽看也不看身遭明晃晃的刀鋒,仰天大笑道︰“各位身居雄城之中,口口聲聲要建功立業,卻不敢听黃口孺子一言麼?白波軍偌大名頭,不過如此,可笑,可嘆!”

    衛士們惱羞成怒,有人當即就要揮刀斬下,就在這時,三將之中,有人高呼道︰“慢著!”

    舉刀的衛士聞聲停手,此刻,刀刃距王羽的身體,已不過尺許!眾衛士驚怒之余,也不由暗贊此少年的定力,眼見刀鋒臨體,不閃不避,甚至連眼楮沒沒眨,只要不是傻子,有這種定力、氣魄的人,必非凡人。

    黃巾三帥也盡皆動容,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異和迷茫之色。

    其中一人開口道︰“少年郎,你既然敢作此大言,想必也是有所覺悟的,某等就給你個說話的機會,免得被人說沒有容人之量。但你若說的不好,卻不要怪某等不客氣了。”

    “那是自然。”王羽從容一笑,道︰“白波軍的麻煩無非乏糧,不受重視,欲報國而無門罷了。在下有一法,可一舉多得,令諸位不再煩惱。”

    “好大口氣,你且說說看。”

    “很簡單,”王羽悠然道︰“只要攻下衛家的幾大塢堡,一切難題,俱都迎刃而解!”

    “啊?”一語既出,眾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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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請命攻衛

    有那麼一瞬間,偌大的正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

    很快,三帥之中,生得黑矮粗壯,好似水滸中的宋江,疑似郭太那人最先有了動作。他大嘴一咧,爆發出了一陣宏亮的笑聲,聲音之大,震得屋頂的瓦片都是一陣亂響。

    隨後,那個身量頗長的年輕人也笑了;最後,是那個面色愁苦的中年人,他的反應沒有兩個同伴那麼大,只是搖頭苦笑,看向王羽的眼神,也好像是看搞惡作劇的子佷一般。

    那些護衛的顧忌更少,見老大們都樂了,他們也跟著笑了起來,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捧腹不止。

    廳內的哄堂大笑聲驚動了整個帥府,四下里都有人圍攏過來,議論紛紛。

    “里面這是怎麼了?剛才郭帥來的時候,可是氣勢洶洶的,現在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哈,你不知道,小六子從外面領來了幾個人,說是朝廷的使者,為首的是個小毛孩,剛才里面正吵著呢,他也不知犯了什麼邪,突然闖了進去,說要為幾位大帥排憂解難,結果你猜他說什麼?”

    “說什麼?”

    “他說,只要把衛家的塢堡打下來,就什麼都解決了,這不是可笑至極嗎?”說話這人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听者遲疑了片刻,然後不確定的問道︰“他說的是哪個衛家?”

    “你也傻了?河東郡還有哪個衛家?”

    “誒喲喂,他說的是那個衛家?這不是異想天開嗎?哪怕他說是去打安邑。我都不奇怪,說打衛家的塢堡……天,這孩子準是被人騙了,要不是就是腦子有病,衛家那塢堡,可說是固若金湯啊,別說咱們白波。就算是當年的北軍,沒個一年半載,也不可能打得下來!”

    “就是說啊!不過這樣也好。這段日子,幾位大帥天天吵,吵得大伙兒都是心神不定的。生怕他們一言不合,咳咳……總之,這傻小子攪合一下,也算是件好事了,笑一笑,氣氛就沒那麼僵了。”

    “五哥說的是。”

    听著身遭的議論聲,那個收了錢的偵騎頭目小六子面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不用到晚上,自己就徹底出名了,跟這傻小子一起。成為全軍的笑柄。自己冤枉啊,早先這小子明明挺機靈啊,遞錢袋的時候,手勢那叫一個優美,仿佛傳說中那些當官的一樣。先帝在時,他們就是這樣交錢買官的,嗯,不帶一絲煙火氣……

    王三嘴張得老大,仿佛被人塞了一顆看不見的隻果進去似的,許蒙盯著他看了半天。他都沒注意到。半晌,他終于有所反應了,轉頭與許蒙對視一眼,回應了對方的詢問。

    “沒有,真沒有,真的不是我教他這麼說的。”王三都要哭出來了。

    他後悔啊,後悔沒事跟人嚼哪門子舌頭,說這些不著調的話。打衛家的塢堡?如果白波軍有這個實力,自家老爺肯定樂見其成,但白波軍連聞喜那麼個小破縣城都打不動,還談什麼塢堡?

    現在可不是中平元年那會兒了,塢堡修的不夠結實,私兵不夠多、

    男孩*女孩電子書下載不夠精銳的豪強,早已經在黃巾之亂的第一波沖擊中湮滅了。

    能存留至今的豪強,要麼是放棄了城外的產業,躲到了各地的堅城之中;要麼就是自家的實力夠強,不懼外敵來犯。

    衛家就是後者中的佼佼者,他家的五大塢堡,修的比郡城安邑還要結實牢固,城里的私兵更是無不用命。別說區區白波,就算戰無不勝的王鵬舉來了,也一樣只能徒呼奈何的。

    先前自己只是隨口發發牢騷,誰想到這朱壽竟然這麼蠢,就給當真了呢?無妄之災啊!

    廳內廳外,笑成了一片,哄然聲中,王羽從容而立,面上毫無局促羞惱之色。

    那中年人本來就沒多激動,留意到這情形後,不由嘖嘖稱奇,待眾人笑聲稍息,揚聲問道︰“少年郎,你說你是朝廷使者?”

    “正是。”王羽朗聲答道︰“這位應該是韓將軍吧?在下朱壽,奉司徒王公之名而來,特來為諸位指點一條明路。”

    “明路?你說讓我們去打衛家是明路?”那年輕人氣勢洶洶的質問道︰“你和你那位王公,不會是盼著咱們在衛家城堡前死傷慘重,就省了剿滅、招撫的力氣了吧?嗯,說不定還能讓咱們與衛家兩敗俱傷,就更加遂了你們的意了。”

    “哦?”

    王羽劍眉一軒,反唇相譏道︰“這麼說來,李將軍是怕了衛家,怕了豪強,所以只打算拿無辜百姓開刀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貴軍也好,當年的大賢良師也好,不是都稱自己為替天行道麼?原來天道就是要欺負百姓麼?不知李將軍原來又是何出身,因何聚義?”

    “哦,哦?”李樂哪說得過他,幾句話被繞的一愣一愣的,別說反駁,連理解都有困難。

    李樂懵了,韓暹卻很清醒,他反問道︰“依朱使君看來,我軍不打衛氏,就不是替天行道?”

    王羽不答反問︰“韓將軍,我問你,你先前說過,大賢良師舉義,是因為被逼無奈,正所謂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可是如此?”

    “正是。”韓暹並不否認。

    “那我再問韓將軍,如今天子暗弱,避居北宮,全憑權相當國,旨意皆出自董卓之手,你們反的卻是天子,這又是何緣故?”

    “這……”這個問題實在有點復雜,即便是見事明快的韓暹,一時也無法作答。

    “便不提當今局勢,就說從前,欺壓良善的是天子麼?恐怕未必吧!各位的田租交給何人?欺男霸女者又是何人?何人擁有良田無數,卻不需納糧?何人侵佔田地,致使百姓苦無無立錐之地?”

    “朱使君的意思……”韓暹有點明白了。

    “豪強!”王羽一聲清喝︰“天子、朝廷或有不是之處,但直接欺壓百姓的,卻是各地的豪強。各位起兵造反,是迫于無奈,但攻略郡縣的時候,遭殃的又是誰呢?還不是跟各位一樣的窮苦人?窮苦人又何必為難窮苦人?”

    重生和珅之不走尋常路最新章節王羽拿出階級理論,開始唬人︰“貴軍如今正在攻打聞喜,假設真的攻破了縣城,貴軍會怎麼做?將城內席卷一空,于是,世間就又多了千百亡魂,萬千無所依者,而貴軍所得,也不過幾萬斛糧食罷了,值得嗎?”

    韓暹想了想,又搖搖頭,最後嘆了口氣︰“唉……世事如此,為之奈何?”

    “所以,某提醒各位,應該將矛頭指向衛家!”

    王羽一看韓暹神情,就知道有門︰“想那衛家,家財萬億,不可計數,田產萬頃,都是最好的良田!如今這海一樣的財富,都集中在幾大塢堡之內,只要攻下任意一座,就能讓貴軍的用度驟增一倍,若是全部攻下,貴軍今後幾年應該都不會再缺錢糧了吧?”

    “那敢情好。”李樂听得兩眼放光。

    河東郡是個人就知道衛家富,那可不是一般的富,是富得流油!打下衛家一座塢堡的收獲,能頂半個郡城,若是都打下來,跟攻進洛陽城也差不多了。

    李樂早先就打過這個主意,意識到實力對比後,這才放棄。結果王羽極具誘惑力的說辭一出,他又蠢蠢欲動了。

    “咳,朱使君,你說的這些,沒什麼特別的,這些道理誰都知道。”形勢轉折的太快,郭太一時反應慢了,結果發現兩個戰友被王羽三兩下給說服了一個半,他無法繼續坐視事態發展了,“可本帥卻有一事不明……”

    “郭將軍請直言。”

    “你說了一大套,天花亂墜的,俺听了都有點動心,可你就是沒說,到底怎麼才能把衛家的塢堡打下來!”

    郭太指著門外,氣哼哼的喝道︰“你來的時候,看見外面的城牆了吧?你覺得,那城牆還算堅固雄偉不?”不等王羽答話,他自顧自的說道︰“高三丈三,厚兩丈八,這樣的城牆,比不了郡城,但也不比縣城差了!”

    他嚷嚷得面紅耳赤,王羽卻笑得雲淡風輕,絲毫不為所動,許蒙從外面溜進來已經听了一會兒了,見狀連忙恭維道︰“據雄城,手握十萬之眾,郭將軍不愧為當世豪杰。”

    “哼!”郭太瞪了王羽一眼,眼角也沒掃許蒙一下,繼續道︰“可你知道衛家的塢堡是什麼規模?牆高五丈!厚三丈五尺!想攻城?雲梯的材料都得特別去找,普通的雲梯,根本搭不上牆頭!這樣的雄城,你叫咱們如何去攻?徒手往上爬麼?”

    他嗓門本來就大,這時又是特意吼出來的,吼聲震耳欲聾,震得眾人耳朵都嗡嗡作響。

    王羽從容反問道︰“郭將軍,各位,你們覺得朱某是白痴嗎?”

    “不,你當然不是,誰敢說你是白痴,俺李樂第一個不答應。”郭太沒說話,李樂卻跳出來了。

    “有話直說,別來文人的那一套!”郭太沒好氣的推開李樂,姓朱的小子賊滑賊滑的,他是白痴,天下就沒人是聰明人了,倒是這家伙十足一個白痴!

    王羽一拱手,朗聲道︰“蒙郭將征服黑道快眼看書軍看重,壽不才,願請命隨軍南下,攻取衛氏塢堡,在此立狀,若不能成功,請將軍斬壽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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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驅狼搏虎

    王羽這次請戰的效果,遠沒有以前幾次那麼立竿見影。浪客中文網

    關鍵他的身份不對,他是朝廷的使者,在白波軍的老巢請戰去攻打豪強,情理上雖說得通,但里面的彎彎繞繞卻不是誰都能听懂的。

    不過,他最終還是成功了,因為他的說辭打動了李樂。

    後者腦筋雖然不大靈光,但他是個拼命三郎的性子,在這個時代,有韜略的上將固然受重視,但沖陣之將也是很受士兵擁戴的,特別是在黃巾軍這種軍隊之中。

    受限于裝備、訓練等因素,黃巾軍的戰法就是人海戰術,能沖在大家伙兒前面,斬將奪旗,贏取勝利的猛將,人氣自然比坐在中軍帳指揮的智將高。

    李樂當場就被王羽說服了,搞得郭太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韓暹本來也是個不表態的,最後,郭太只好說要考慮考慮,想著來個緩兵之計什麼的。

    結果散會後,李樂沒閑著,他拉著王羽,並召集了自己的部屬,開始幫王羽做宣傳︰“這位朱公子是朝廷派來的欽差!代表天子來的,他說,以前天子做了些糊涂事,現在想要彌補了,所以,他要帶領咱們去打衛家的塢堡,搶錢搶糧搶女人!”

    “喔!”

    什麼將領帶什麼兵,二桿子的手下也是二桿子,李樂部屬的反應,比韓暹府中那些人熱烈得多。至少沒人一听衛家二字,就嚇得臉色發白。搖頭不已。

    鬧騰了一陣子,才有人問道︰“李帥,就咱們一家去嗎?能打得下來嗎?”

    李樂大咧咧道︰“嗯,眼下就咱們一家,不過老楊、糊涂他們不是還在聞喜嗎?老楊對朝廷還是很敬重的,糊涂跟咱們一條心,三家合力。也有兩三萬兵了,沒問題。”

    “要怎麼攻城?”

    “簡單,有朱公子呢!”李樂一挑大拇指。用王羽難以理解的熱情贊道︰“朱公子是朝廷派來的欽差!欽差可是大官,你們見過這麼年輕的人當這麼大的官兒麼?”

    眾人搖頭,欽差到底是什麼官。他們根本不理解,不過既然是代表天子來的,應該是很大吧?

    “能充任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能,朱公子乃是朝中了不得的少年英杰,精通韜略,機智百出,還有啊……”

    李樂撓撓頭,有些詞窮,想了想。干脆用了類比的法子︰“泰山王鵬舉你們總該知道吧?朱公子和那位少年豪杰師出同門,嗯,本領只比他師兄差一點點。你們想想,有這樣的高人幫忙,衛家的城牆再高再厚。又有什麼可怕的?你們說是不是?”

    “對!”

    “我听說過,那位王將軍最擅長攻城了,他精通五行遁法,當日虎牢關大戰,飛出一槍,一下就砸倒了大半面城牆。這次一舉攻克了雄關!衛家的塢堡再結實,還能比虎牢關結實?”

    “有這樣的人幫忙,區區塢堡是沒問題了……”

    “李帥,您這邊要是沒事了,俺就先回去準備了,總得告訴兒郎們一聲,讓他們打起勁頭來。”

    李樂笑眯眯的說道︰“去吧,去吧,都去。”

    當了大半天擺設,王羽倒也沒什麼不耐煩,許蒙的情報沒錯,李樂果然是力主南下那一派的,自己提供了契機,他馬上就利用了起來。

    同時,王羽也不無疑惑,不知道李樂到底哪兒來的這麼強的信心,連泰山王鵬舉的名頭都祭出來了,難道他就不怕師出無功?折了面子?

    對李樂這種性格的人,王羽倒也不怕直接問,李樂的回答也很干脆︰“有什麼好折不折面子的?反正俺原本就想去安邑那邊走走了,郭老大一直不肯,說打不下,不如不去,還能保持威懾力,向那些豪強打點秋風什麼的。老楊也不願意,總覺得怕得罪朝廷得罪的太狠,斷了招撫這條路。”

    “嘿!”李樂嘿然笑道︰“要俺說啊,他們說這些都是扯淡,還有啥比造反得罪朝廷得罪的更狠?打安邑可能得不償失,但打衛家,那是有賺無賠的。公子你若真有本事,攻下一兩座塢堡,那就不用說了,天降洪福。就算打不下,嘿嘿……公子,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節?”

    “三月!正是春耕的時候,咱們人手多,分出人馬南下後,還有人耕種,可咱們若是在衛家的塢堡外面轉悠,他家的地還種不種了?多少還不得交點平安錢出來?總之,這一趟肯定不會虧本就對了!真說無功而返丟臉,那丟的也是公子你的,而不是俺李樂的,哈哈。”

    果然人不可貌相,誰想到這麼個愣頭青,居然也懂借勢?想想也是,歷史上,張三爺入川前後,不也是奇計百出,和從前判若兩人?

    亂世,果然很鍛煉人!

    被利用了,王羽並不懊喪,他本來就是打算讓人利用的。以他身份,本就不可能接掌白波軍的指揮權,通過對白波軍將領的影響,調整白波軍的策略,攪動河東局勢,這就已經足夠了。

    依照賈詡的說法,西涼四大中郎將的段煨,和董卓不是很對付,所以他和董越的駐地很近,其實就是互相牽制的作用。

    只要白波軍大舉南下,李催、郭汜勢必要嚴陣以待,別說回援,不向董卓求援就算是好的了。在洛陽戰場上,西涼軍就只能繼續依靠並州軍等外系軍隊作戰,在自己的戰略規劃,這是相當重要的。

    當然,光實現李樂的基本目標,是遠遠不夠的,最好就是把衛家的領地都打下來,讓白波軍不舍得放棄。這樣白波軍和西涼軍就處在相當微妙的距離上了,想不打都不行!

    利益,是決定戰略的根本。不因人的意志而動搖!

    李樂這麼賣力,在出兵方面,自己就不需要多擔心了,現在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研究怎麼攻城。

    白波谷內,人口聚集得相當密,李樂的宣傳很快就奏效了。

    人們議論紛紛。很快達成了共識。

    或是眼熱衛家的財富,或是被王羽欽差的名頭所打動,又或記起了從前的悲慘生活。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但目標卻是統一的。那就是南下!

    其中還有很多被衛家欺壓過的,這些人的態度最為堅決,甚至還有人打起了報仇雪恨的旗幟,給這場南下打劫的行動更添了幾分氣勢。

    “李樂這個混蛋!居然給老子玩這手!他還有沒有把我這個老大放在眼里?真是豈有此理!”被李樂打了個突然襲擊,郭太措不及防之余,當下也是暴跳如雷。

    “大帥,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郭太怒哼道︰“人心浮動,大勢已成,老子要是出面阻攔,肯定會被當成壞人。隨他們去吧,你去點起五千人馬,再知會老韓一聲,讓他留人守谷,明日一起出發。”

    “咱們也去?那不是……”

    “當然要去。干嘛不去?”

    郭太敲了敲桌子,冷笑道︰“衛家那邊咱們去的少,路上就有好處撈,順便還可以敲打一下他們,省得每次跟他們要錢要糧都那麼費勁。最關鍵的是,咱們不跟去。怎麼看他們的笑話啊?就衛家那城堡,嘿,怎麼可能打得下?老子不去盯著,他們編個理由來糊弄人怎麼辦?”

    “大帥英明。”

    “哼,對了,那個姓朱的在做什麼?”

    “他先是跟李帥在一起,然後又回韓帥府上密談了小半個時辰,這會兒正在城牆那里……”

    “城牆?”郭太一愣,狐疑道︰“他在城牆那里做什麼?”

    “好像是研究城牆構造什麼的,盯著他的人回報,他似乎還向守城的衛兵問了些攻城、守城的常識……”

    “常識?不會吧,居然真是個外行?那小子看起來明明很精明的,竟然自尋死路,搞這套虛言恐嚇的道道?”郭太臉上青氣一閃,殺氣騰騰的說道︰“他不會以為俺不敢殺他吧?老子縱橫天下,怕過誰來?別說他只是王老兒的使者,就算真是個欽差,殺了也就殺了。”

    “那小子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那臉白白淨淨的,倒像是那個道道的……估計他就是沒上過陣,信口胡吹,又哪里瞞得過大帥您?”

    “哈哈……”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郭太听了,哈哈大笑道︰“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再跑一趟屠各部,告訴于夫羅,現在還是春天,搶也搶不到什麼東西,等到秋天,再興兵,攻打河內,收獲必豐!”

    “喏!”

    ……

    “攻城的辦法啊,這個可就多了,咱們黃巾軍經常用的,無非積土高臨、雲梯、穴攻、水攻、沿城蟻附……”

    “第一種法子最常用,就是在城牆下堆土包,堆到城牆上面,然後順著斜坡往上沖。這種法子耗費的人力比較大,時間長,死傷也重,官軍有強弓硬弩,咱們根本不是對手,想靠此法攻打三丈高的城牆,光是堆土,就得死傷近千,如果對上的是衛家這種,恐怕三五千都不止。”

    “雲梯麻煩的是搬運不易,官軍也好,豪強也好,眼下都學乖了,城堡周邊十數里,木頭都被砍光了,只能再遠處造好了運過去,很麻煩。穴攻就是挖地道,如果能出其不意,倒是個好辦法,可一旦被人發現,那地道里的奇兵就死定了,無論是放煙還是灌水……”

    “水攻麼,這個得看地勢,河東這邊,似乎沒什麼用武之地;至于蟻附攻城,所有辦法一起用,唉,還是那句話,咱們弓箭都少,更別提強弩了,蟻附攻城看似宏大,實際上傷亡極其慘重。”

    “要攻城啊,還得用官軍的法子。巢車運兵、沖車撞門、井闌上布置弓箭手,進行掩護,再由裝備精良的精銳先登,這樣才是有攻有守的攻城,咱們那些辦法啊,就是拿人命堆,唉!”

    老兵以一聲嘆息結束了介紹,顯然不看好王羽的攻城軍令狀。

    這些用人命換城的攻略的利弊,幾大渠帥都是很清楚的,不會因為王羽一言就投血本,除了這些法子之外,還能有什麼攻城秘訣?難道長翅膀飛進去不成?

    “多謝大叔,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壽確是受益良多。”王羽自己倒沒怎麼發愁,反正,把白波軍引得南下,他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一多半,真要想不出辦法,那就開溜唄。

    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這東西,逼一逼也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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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兵臨城下


    白波軍大舉南下的路線,大致有三條︰順著汾河西南而行,然後在汾陰轉向,沿著黃河南行,攻略蒲阪、華陰一帶;或者在絳邑繼續南下,沿著涑水、洮水南下,攻打安邑一帶;最後就是沿涑水支流向東,攻略東桓一帶。

    白波軍打仗靠的就是數量,不沿河行軍的話,取水都是個大問題,更別提行軍速度了。

    不過,安邑這條最便捷,沿途收獲也最大的這條路線,他們卻很少走,寧可遙遠避過。繞遠行軍,收獲少,消耗大,屬于賠本買賣,賠本生意誰都不喜歡,所以郭太才力主東進,攻打河內。

    白波諸將並非不通軍略,導致他們放棄便捷路線的因素有很多,聞喜城的屢攻不克,即便不是最具決定性的那個,也相去不遠。

    當王羽隨李樂的先鋒南下,在聞喜城下與先遣部隊會師時,白波軍的兩大渠帥,正為此而煩惱,驚聞李樂此行的目的,二人更是差點驚怒交集,險些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小李子,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去打衛家?你到底想什麼呢!”胡才揪著李樂的脖領子,吐沫星子噴了後者滿臉︰“來,你跟我來,去城下看看,你看看攻不下聞喜城,到底是老子不賣力還是咱們攻城本來就不行。”

    這胡才跟李樂相交莫逆,性子也差不多,也不等李樂回答,就扯著後者往城下走去。事發突然,李樂甚至都沒來得及介紹王羽的身份。

    沒人幫忙介紹。王羽干脆自己來,反正另一名白波渠帥的身份他也知道了,“楊將軍,在下朱壽,奉王公的命令……”

    楊奉的臉色原本也不算好,听了王羽的自我介紹,當即精神一振︰“是朱使君啊。王公讓你來,可是封給某的官職已經有了定論了?”

    王羽搖搖頭︰“那倒沒有,王公的意思是……”

    “某知道王公的意思。而且也在盡力了,可是沒辦法啊!”楊奉一攤手,滿肚子都是委屈和辛酸︰“攻不下聞喜。大軍就無法南下,只是小打小鬧的話,李催、郭汜甲堅兵利,他們只要不北上深入,我們就奈何他們不得,沒辦法,沒辦法啊!”

    听楊奉訴了會兒苦,王羽發現,此君竟然是個官迷!難怪對招撫那麼熱情呢。

    通過王允與朝廷建立了聯系後,此人就一直在向王允要官。見他表現得這麼這麼熱切。王允那老狐狸又怎會放過良機?于是,官位成了胡蘿卜,楊奉則是那頭驢,被王允吊著胃口滿地跑。

    先前白波軍發動的幾次大規模攻勢,都是楊奉策動的。

    開始李催、郭汜大意輕敵。越過安邑防線反擊,結果吃了點小虧。這倆人也都不是善茬,發現問題後,干脆退到黃河沿岸,專心防御,不進攻了。這樣一來,就變成白波軍勞師遠征了。

    後路不穩,兵力又展不開,後面的幾仗,都以白波軍的失利而告終。所以,白波軍才暫停攻勢,在發展方向的問題上起了爭執。

    這次攻打聞喜,算是楊奉的孤注一擲,打下聞喜,安邑就不遠了,就算明知白波軍攻不下安邑,李、郭也得緊張一下。畢竟白波軍的戰線推前,奇襲的風險也變大了。

    為此,楊奉花了很多心思,籠絡了胡才、李樂,並拉了胡才來幫忙,不可謂不用心。

    但現實並不因人的意志而轉移,打不下就是打不下,肯拼命一樣不好使。

    楊奉一邊訴苦,一邊也是引著王羽跟在胡才二人後面,他知道胡才接下來要說啥,干脆讓王羽、李樂一次听完算了。

    胡才指著城下,捶胸頓足道︰“你看看,我拼著損失了兩三千精壯,把土壘堆到了城頭邊,可就是沖不上去啊!城下那些,都是弟兄們的尸體,那都是跟著我好多年的老兄弟啊!”

    王羽循聲看去,所見確如胡才所說。

    聞喜是個縣城,據說當年武帝北巡,經由此地時,正巧南粵戰場傳來了捷報,故因此而得名。這里就是個小縣城,城牆甚至還比不上白波谷的那座雄偉。

    不知是屢經戰亂,還是風雨侵蝕,城牆顯得很是殘破,到處都有修補的痕跡。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那一條條分界線,顯得異常分明。這些界線兩邊的城牆,顏色大相徑庭,就像是一塊塊的補丁。

    眼下,城牆上又多了很多新的顏色,遍布城頭的血跡,烈火焚燒後的焦痕,刀砍槍刺留下的白印……古舊的城牆,顯得越發的斑駁了。

    城牆之外,最顯眼的莫過于堆在城牆一角的那個大土堆了。土堆由沙袋、土石,以及尸體構成,視覺效果相當驚人,單看這個土堆,以及沿途上倒斃的尸體,就可以想象出這場攻堅戰的慘烈了。

    土堆的四周,也是尸體遍布。一部分身上羽箭尚存,顯然是被弓弩射殺的,更多的卻是肢體扭曲,看樣子是從城牆上掉下來的。

    楊奉沒有夸大其詞,白波軍確實努力過了,只是他們在攻城方面實在太差,差距大到拼命都無法彌補的程度。

    “已經有了突破口,怎麼還攻不下城?”李樂大惑不解︰“聞喜城內一共也就幾百郡國兵,糊涂你們有快兩萬人,怎麼就打不下呢?”

    “哼!”胡才冷哼一聲,曬道︰“郡兵只有幾百,可城里的百姓也都發動起來了,再加上那幾家大戶也是出錢出糧,怎麼也有三千兵了。光是兵多倒也沒啥,關鍵是城里有猛將!”

    他指著土壘,慘笑道︰“那個是突破口?才不是!分明就是修羅場啊,上去多少死多少!”

    看著城頭,王羽點了點頭。

    胡才說的沒錯。那個土壘看似很大,但能通過那東西發動沖擊的人數卻很有限。每次能上去三五個先鋒,後續跟著幾十人人也就是極限了。

    這種戰術的要點就是,一點突破,四面開花,沖上去的先登,要以寡敵眾。佔據一塊地盤,讓後援跟進,鞏固下來後。再向其他方向拓展戰線。等到佔領一處城門樓,進而打開城門,勝負就沒有懸念了。

    依照胡才的說法。顯然城里的兵卒更精銳,似乎還有個猛將在,白波的精銳突上去後,只有被屠殺的份兒。

    這種形勢,是最適合猛將發揮的,同時要面對的對手不多,也不會被圍攻,打累了還有人替換,能去休息。如果是呂布、關張那種級數的猛人,只要放上一個。那真的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

    黃巾軍的將領,多半都是真正的草根出身,就是平頭老百姓,或許會點武藝,經過多年廝殺也有精進。但終究是野路子。和正宗的武者相比,就差得遠了,城內軍民齊心,兵甲精銳,更有個猛將在,確實是個難啃的硬骨頭。

    想要破解。或許可以再堆幾個土堆出來,四面一齊猛攻,猛將再牛,也不會分身術,應該就能有所好轉了。不過,那樣搞的傷亡也大,現在的傷亡,已經讓這倆人臉色發綠了,戰事再擴大,估計這二位渠帥也承受不起。

    可是,王羽也有點奇怪,胡才也就罷了,楊奉手下應該有個猛人啊,一個小縣城的猛將再牛,也不可能牛過徐晃吧?他怎麼就不肯往上派呢?

    見王羽面帶疑惑的看過來,楊奉會錯了意,接過胡才的話茬,大吐苦水道︰“尊使有所不知,非某不盡力,實在是城內那將勇不可擋,手持兩柄大斧,某手下精銳也都是征戰多年的老卒,可在他面前,卻沒人能走過三個照面,若是陣列而戰遇上此人,尚可圍攻之,現在……”

    “堆土山傷亡近兩千,攻城又死傷逾千,其中多有精銳!”

    胡才痛心疾首道︰“一個小小的聞喜,就已是如此,你們還說什麼攻打衛家塢堡!那衛家家財何止億萬,家中什麼能人異士沒有?坐擁雄城,在內糧草充足,外有應援之兵,怎麼可能打得下?這等荒謬的主意,到底是誰出的?”

    胡才的言論,王羽這幾天听得多了,哪怕現場觀摩過,也沒多大影響,讓他在意的是楊奉的描述。

    手持大斧,勇不可擋?最精銳的黃巾勁卒也只能擋上兩三斧頭?听起來有些耳熟啊,不會是……城里那個,才是徐晃吧?

    嗯,想想倒也有理,徐晃沒當過黃巾賊,但在小說里出場時卻又在楊奉手下,後者則是個招安積極分子。

    如果楊奉順利招安,管轄應該也是按照就近原則,就是河東這一帶。對聞喜屢攻不下,想必楊某人對徐晃的印象也是極為深刻,他利用職權,把徐晃調入軍中加以重用也就順理成章了。而徐晃對黃巾賊沒啥好印象,後來得了個機會,就投靠曹操了。

    嗯,這樣一想,一切就都合理了。

    可惜啊,可惜。現在自己沒帶兵,也不能亮身份,名將擺在面前,卻不能去切磋,更沒法收服,這真是太令人遺憾了。

    要不要借白波軍之手攻城抓人?不好,看胡才那架勢,真要抓到徐晃了,說不定是要殺的。還是正事要緊,徐晃這邊麼,就結個善緣,待他日再見好了。

    計議已定,王羽沖著胡才微微一笑道︰“胡將軍,南下攻打衛氏的主意是在下出的,本來還沒有多大把握,不過今日觀摩過二位將軍的戰法後,卻是深有啟發,現在已經有了五成的勝算。二位縱然信不過信我,難道還信不過李將軍,信不過王司徒和陛下嗎?”

    “信得過,當然是信得過的!”一听皇帝和王允,楊奉連忙點頭不迭。

    “……”胡才有些沒理清楚這里面的關系,他看看李樂,發現老搭檔也是一臉微笑,于是,他也不好再反駁什麼了,只是遲疑道︰“既然尊使已經有了成算,何不在此地演習一下?一來增強信心,並提高兄弟們的士氣,二來也能報仇,順便還能保障後路的通暢。”

    “胡將軍差矣,城內多是普通百姓,與貴軍一根同源,所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又何必呢?要報仇,也應該找衛家這種為富不仁的豪強才對麼。”

    王羽大咧咧的一擺手,道︰“至于後路,更是不須擔心,李將軍之後,郭帥和韓將軍也會次第而來,數萬大軍連綿南下,憑城內的數百郡兵,幾千百姓能有何作為?只管安心南下便是。”

    “這倒也是。”胡才點點頭,與兩位同袍對視,發現對方也都被說服力,他認命似的嘆了口氣,“便依朱使君,傳令全軍,撤圍南下,打到安邑吃肥羊去!”

    “噢!”歡聲雷動,聲震四野,白波將士早就厭惡了聞喜這個地方了,巴不得換個地方去耍耍,要去的目的地居然還是衛家,那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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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風火七星壇

    衛家的五大塢堡,由東系西分布在兩河之間,最大的一座。坐落在安邑西南的運城。

    此地依山傍湖,洮水亦流經此地,最是富饒不過,中平元年之後的天下大亂,都無法影響到這里的寧靜,數百年的大世家的影響力,由此也可見一斑。

    不過,就在初平元年的陽春時節,這個規律被打破了。

    這兩天,探馬仿佛瘋了一樣,一連串的沖進塢堡,每一次都會帶進去一陣巨大的喧囂聲。

    有那有心人暗自數了一下,驚訝的發現,就在昨天一天內,就足足有二十五匹探馬進了運城堡!事態之緊急,實屬前所未有。

    初時,人們都在懷疑,是不是京坡又出了什麼變故,比如皇帝死了,又換新皇帝了什麼的,也就是這種大事,才能引起這種規模的動靜。

    然而,當堡中有消息傳出,外面也是流言四起的時候,運城的居民听到了一個讓他們無法置信,事實上也確實很荒謬的消息。

    “白波賊來了?”

    “真的來了!”

    “他們打聞喜打了十多天,沒打下來,然後和白波谷來的援軍匯合,也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就南下了。過安邑而不入,直直的奔著運城來了,一路搶掠,氣勢洶洶,看樣子是要來真格的了。”

    “來真格的?他們憑什麼啊,聞喜那種破爛縣城都打不下,卻想來打我衛家的運城堡?說他們打安邑,還可信一點。”

    “誰知道呢,也許那些流賊餓昏頭了,想著臨死前也瘋狂一次吧9”

    “別說那麼多了,收拾一下家當,趕緊進城吧。白波賊打不下塢堡,但堡外的東西卻不會客氣了。”

    “說的也是。”

    堡外的衛家人議論紛紛,人心卻還安定,但城內的主事者們就迷茫了。

    “已經確認過了,打頭陣的是楊奉等三大渠帥兵馬三萬余眾,從他們的行軍路線上來了,已經可以下斷言了,他們就是本著運城來的!後陣還有郭太的五千兵馬再後面是韓暹的一萬五千大軍,合計五萬之眾,白波賊這次算是傾巢而出了!”

    衛家如今在朝中主事的,是長公子衛覷,老家主衛德辭官在家,本有頤養天年之意,誰想卻踫上這麼一樁禍事。最後確認了消息後,他將家中的門口召集起來想要擬定個應對之策出來。

    “連韓暹那廝都來了?這世道到底怎麼了?郭太呢?他不打算要今年的平安錢了?”

    “誰知道,派去的信使聯系上他了,結果那廝回話說什麼眾望所歸他也無能為力,如果強要阻止其他渠帥,光靠空口白話是不夠的,得有實實在在的好處才行。”

    “哼,這賊無非賊性發作,要瞞天討價罷了,主公須不要理會他,拼著耽誤了今年的春耕滅了這群賊寇便是。”

    眾幕僚分析形勢,又紛紛獻策,衛德卻一直愁眉不展,直到有人提出徹底剿滅白波賊的策略,老頭這才眼前一亮。

    “計從何出?莫非要安邑出兵救援麼?”“非也。”那幕僚搖搖頭捻須道︰“安邑郡兵不過數千,久疏操練,兵甲不齊,守城倒還過得去,讓他們出城與數倍于己的賊寇作戰,八成是要大敗的以馮使君的膽魄,就算是主公相召,恐怕也……,援兵還得從西涼軍那邊想辦法。”

    衛德臉一垮擺手道︰“李、郭二人都賊滑得很,他們在河東只是要確保洛陽兵馬有路可退,不至被四面合圍,讓他們與賊寇死拼難,太難。”

    “兵法有雲︰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白波賊乘興而來,鋒芒正盛時,二位將軍固然不欲與其爭鋒,但若是頓兵于堅城之下,勞而無功,二位將軍又豈會放過戰機?我衛家運城堡壕深壁厚,豈是區區奈何得了的?只消給二位將軍以及洛陽送封信去,這剿滅白波的戰功,我衛氏至少也能分到三成啊!”

    “吳兄此言有理。”

    “我等太糾結于利益得失,卻是不如吳兄看得深遠。”

    那幕僚一句話說完,便捻著須,笑而不語,眾人則是紛紛出言附和。

    衛德見狀,當即下了決心︰“便如此,讓人給京城送信,告訴伯儒,讓他不要忘了將此事在朝中宣揚一番,以彰我衛氏之名!傳令下去,凡我衛氏之人,統統撤入城內,城外一片磚一片瓦也不能留,堅壁清野,與賊寇勢不兩立!”

    “喏!”眾人轟然應諾。

    老太公一聲令下,方圓數十里內,都開始動員起來了。

    附近居民和衛家大多沾親帶故,此刻也都是凜然遵命,能拿走的東西就拿,拿不走的就燒,大有焦土死戰的意思。

    城內數千私兵開始集結,保養武器盔甲,在城防各處演習操練︰民眾也都劃…分了區域,隨時準備參與支援,在危急時刻,也不排除參加戰斗的可能性。

    衛家人被激怒了!

    數百年的世家,經歷過西漢末年,以及中平元年的大亂,依然屹立不倒,綿延至今,區區流賊。居然膽敢伸出骯髒的爪子,來摸虎須,甚至趁機敲詐勒索!

    是可忍孰不可忍,拿這些流寇開刀,殺一儆百是唯一的選擇,這樣一來,再有什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後來者,被貪欲蒙蔽雙眼前,就會好好想上一想了!

    “相當堅決的堅壁清野,誓死守城的氣勢,井聞喜還要高上數倍,再加上雄偉得多的城牆,嗯,是場惡戰啊。”

    “朱使君,你真的有成算,是吧?一定有的吧?”李樂算是樂不起來了。

    本來想著在城下搜刮一番,然後耀武揚威的嚇唬衛家一下,就足夠收回走這一趟的成本了,誰想到衛家居然擺出了這麼一副架勢。

    這要是打不下城就只能指望邵太、韓暹送糧過來了,否則就只能餓著肚子回程!這種灰暗的未來,李樂只要想一下,就覺得頭皮發麻,如果真的發生了……他連想都不敢想了。

    眼下,說什麼都晚了,只能試著抓住王羽這根救命稻草讓他兌現諾言,攻破堅城,來個絕地大逆轉了。

    王羽寬慰他道︰“當然,君子一言軔馬難追某既然對諸位將軍說了,自然不會食言。”

    “計從何出?”看到李樂如喪考批的模樣,楊奉、胡才也急了,

    冉倆原本以為李樂已經見識過欽差的手段了,所以信心十足,結果只是空口白話的說了,這算是怎麼個事兒?

    王羽慢條斯理的說道︰“綜合連日來的見聞,在下以為用諸位將軍以前用過的手段,是不太可能攻下運城的。”

    廢話!白波三將一起在肚里大罵,這還用你說?

    王羽看出了幾人的心情不過他也不計較,他先前那句話可不是廢話,要不是實地觀摩過,又听老卒詳細講解過,他哪知道這時代到底有那些攻城手法,其中哪一些可以用來借鑒,然後衍生出新戰法呢?

    “所以,想要破城用常規手段是不行的,須得行非常之法。”

    見他說的煞有其事,三將也顧不上腹誹了,齊聲追問道︰“這非常之法到底……”

    王羽並不回答,而是笑問道︰“諸位是何身份?”

    “將軍?”官迷楊奉第一個搶答。

    “錯!”

    “賊寇?”李樂的答案最直白。

    “不對。”

    “哦俺知道了,是黃巾!”胡才最不忘本。

    “沒錯,就是黃巾。”王羽點點頭,繼續淳淳善誘道︰“黃巾是大賢良師的傳承,最擅長的是什麼?法術!既然常規的法子都不行,自然要從本心中尋找答案作法破城,就是最佳選擇!”

    “…”三將面面相覷,這個法子確實非常規而且不是一般的非常規,就算當年大賢良師三兄弟在世的時候也沒听說過他們攻打哪座城,是用法術把城牆給轟開的。

    兵不血刃奪城的例子倒是也有,可那靠的是內應,而不是法術。

    這位朱小使君的嘴的確很能說,大有指鹿為馬的勁頭,可他人在城外,難道還能說服幾個內應出來不成?

    “幾位想多了,內應是沒有的,我的辦法就是直來直去,衛家不是覺得有雄城可以依仗嗎?我就做法毀了他的牆,然後三位統率大軍殺進去就行了。”

    “就這麼簡單?”三將努力的在王羽臉上搜索著,哪怕能找到一絲一毫的不自然,都可以當做是破綻,進而提出質疑,然而,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王羽神情鎮定,笑得雲淡風輕,大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就這麼簡單。”王羽鄭重其事的說道︰“做法的事由在下來做,同時也需要各位的配合,首先,各位要盡快建一座法壇出來,名字叫做…風火七星壇!”王羽在心里抹了把冷汗,哥又抄襲了,這次抄的諸葛孔明。

    “風火七星壇!”三將眼珠子瞪得溜圓,信心開始回升。

    法術猛不猛,全靠名頭響!

    名頭響亮,法術的威力就差不了,這風火七星壇之名,一听就很威風了,施展出來肯定也是天雷地火,狂風大作,威力無窮!

    要不說呢,對什麼人,說什麼話,王羽這話要是在酸棗說出來,公孫瓚等人肯定不鳥他,但黃巾軍本來就有神棍背景,跟他們說法術什麼的,正好對題。

    “除了建法壇之外,還要”見三將已經意動,王羽湊到他們耳邊又是一陣嘀咕,三人眼神飄忽,顯然心中尚存疑慮,不過卻都是點頭。反正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了,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萬一靈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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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劍指何處


    “蛾賊不攻城,也不圍城,更不肯走,他們到底在做什麼?”衛德帶著一大群幕僚門客,登上了城樓,遠眺城外的白波軍陣,心下大惑不解。

    “主公,似乎他們……在建祭壇?”回答的門客自己也有些不大確定,白波軍勞師遠征,沿路的聞喜、安邑都沒攻下來,糧道實際上已經斷了,現在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搶時間,實在沒理由在這里優哉游哉的建什麼祭壇。

    “建祭壇,做什麼用?”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據說……”半晌,才有人接著說道︰“某是冀州人,當年張角三兄弟在冀州興兵作亂,每逢大戰之時,听說也是要設壇作法的。”

    “真有此事?”衛德不大相信,他家是書香門第,兩個兒子題字的時候,分別以儒、道命名,儒家人對亂力怪神之類的東西,都是敬而遠之的,哪里會相信真有什麼法術?

    “移山填海,撒豆成兵的法術,應該是沒有的,不過,那法術還是有些效應的。”那幕僚听出主家的意思,自然不會逆著衛德往下說。

    “當年的所謂黃巾力士,就是與這祭壇一起成名的……”

    “哦?請趙先生詳細說說,為我等解惑。”

    黃巾力士的名頭,也曾經響亮一時,黃巾起義初期勢如破竹,尤其在冀州戰場上,很是威風過一陣子,各路官軍也是聞而色變,但這支兵馬具體厲害在何處,那就眾說紛紜了。

    比較通常的說法,是張角施法過後,這些力士會變得力大無窮,渾身鋼筋鐵骨,刀槍不入;也有類似張角撒豆成兵,故而黃巾力士無窮無盡之類的說法。這些說法的可信度都不高,隨著張角兄弟身死,黃巾軍主力覆滅,也就慢慢無人再提,此時有人提起,眾人也都覺好奇。

    “第一種說法相對符合事實,黃巾力士其實就是蛾賊中相對壯健的兵丁,平時的戰力不比尋常郡兵強,裝備也很差,有件皮甲的,都已經是小帥了。不過,每次張角兄弟登壇作法之後,他們就會變成一群怪物……”

    “怪物?”

    “嗯。”那冀州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刀槍不入是不可能的,刀砍槍刺,他們一樣會流血,會受傷,可除非受的是致命傷,否則他們就不會倒下,而是更瘋狂的拼殺;就算受了重傷,倒在地上,也會拼命向前爬,直到徹底斷氣為止……”

    “ !”包括衛德在內,眾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看看外面的軍營祭壇,再想象一下黃巾力士瘋狂作戰的場景,無不膽寒。

    傳說雖然也很恐怖,但恐怖過了頭,就沒有足夠的真實度,也不顯得多可怕了。反倒是真相更恐怖一些,什麼兵,能比不怕死不怕受傷的瘋子更可怕?

    “莫非白波賊也會……那該如何是好?”衛德慌神了。

    “主公勿憂,別說蛾賊沒有張角兄弟的能耐,就算有,他們又豈能奈何得了我衛氏的雄城?張角兄弟當年不也屢屢在堅城前面受挫嗎?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沒了騰挪的余地,以至走投無路了。”

    “趙兄說的沒錯,各地的蛾賊戰前也會設法壇祭祀,不過沒听說有什麼特別的效果,無非就是鼓舞士氣罷了。這次的祭壇特別大些,想必也是蛾賊發現走投無路了,所以孤注一擲而已,不足為慮也。”

    眾人七嘴八舌的出言寬慰,衛德的臉色漸漸轉好。他轉頭四顧身後的幕僚,微微醺然,衛家人才如此眾多,家財萬億,又適逢亂世,是不是也能厚積薄發,一舉……

    正想到得意處,卻見幕僚中有一人眉頭深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衛德當下一驚,若是別人,他還未必會動容,但此人卻是日前獻計的那位足智多謀的吳夜吳仲明!

    衛德緊張的問道︰“吳先生可是看出了什麼?蛾賊另有狡計?”

    吳夜供拱手,語氣深沉的說道︰“還談不上看破了什麼,不過,吳某心中確有疑慮。”

    “先生何妨直言。”

    吳夜並不推辭,指著城外祭壇問道︰“主公,諸君,各位不覺得那祭壇太大,也太靠前了嗎?”

    “咦?吳兄不說,我等還真沒注意到,看起來,也就五、六百步的距離,弓弩剛好射不到而已。”

    “此中另有玄虛?”

    “難道……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

    衛家目前還沒有成為諸侯的跡象,但河東衛氏稱雄一方,早就是既成事實了。所以,能被衛家奉為上賓的,即便不是名士,也是小有名氣,為名士所看重並舉薦之人。

    這樣的一群人,被稱為智囊也絲毫不為過,先前沒多想,此時得了吳夜提醒,很快就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衛德的反應卻沒那麼快,他的長處在于斂財用人,對戰陣之事全無所知︰“何者為明,何者為暗?”

    “祭壇做法在明,亦真亦假;穴攻偷襲在暗,十有九中!”吳夜一語道破天機。

    “穴攻?他們在挖地道?那該如何應對?”

    “主公放心,雖然沒能在第一時間識破蛾賊的狡計,不過我等這幾天也沒有白費,該做的布置都已經做了……主公請看,那條水渠就是專為破穴攻所置。”

    “穴攻之法,主要在于攻其不備,運城地處江湖之間,並不缺水,只消引水入城,發現地道出口後,直接引水倒灌即可,管教蛾賊有來無回。”

    衛家的幕賓很多,卻沒有指定何人主事。不是衛德不想,實在是這幫人的名聲都差不多,難分高下,硬是提拔一人,就會寒了其他人的心。

    這也算是種幸福的煩惱,名士太多就這樣。

    截至目前,這種態勢體現出來的也都是好處。

    守城的布置,眾人群策群力,事無巨細,皆是井井有條;有了難題,大家共策共力,互相拾缺補遺,很完美的完善了戰略戰術;再加上若有若無的競爭意識,更是驅使得眾人不遺余力。

    好處這麼多,又為何要改變呢?

    不過,衛德還是有所偏重的,兩度獻計,每次都說到節骨眼上的吳夜,他就很重視。他點點頭,算是回應了眾人的寬慰,然後向吳夜問道︰“仲明先生,你似乎仍有疑慮?”

    “不瞞主公,夜確有疑慮。”

    吳夜抬手指點城外祭壇,沉聲道︰“據聞,蛾賊攻打聞喜時,也曾用過穴攻之法,結果被城內守軍引水倒灌,無功而返,蛾賊也非無智,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施故技,以圖僥幸?夜以為,他們興師動眾而來,必有所依仗,關竅就在這祭壇和穴攻之法當中!”

    衛德追問道︰“具體是何法?”

    “夜不知。”吳夜搖頭。

    “那,以先生之見,應該如何破之?”

    吳夜不答,沉吟半晌,突然猛一抬頭,眼中精光一閃,道︰“出兵!拆了那祭壇!”

    城頭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下一刻,眾幕僚齊齊搖頭嘆氣。

    “出兵?就為了吳兄的憑空臆想嗎?”

    “誰能保證蛾賊搞這些玄虛,不是為了引我軍出動,設下陷阱,趁機反撲奪城?此議大大不妥。”

    “標新立異也要有個限度,有堅城可守,卻偏偏要出城野戰,這不是拿衛家的安危開玩笑麼?”

    衛德倒是沒有附和,但眼中也閃過了狐疑之色,出兵之議,確實不是一般的不靠譜。

    “並非吳某憑空臆想,白波此來,一路全無停留,兵鋒直指運城,豈能無因?如今賊軍糧道已斷,卻不急著攻城,而是忙著修建祭壇,暗中則挖掘地道,顯然將成敗皆付諸此舉。敵人想做的是什麼不重要,只要將其破壞,賊眾就只剩潰敗一條路了,何樂而不為呢?”

    吳夜爭辯道︰“何況,穴攻也未必一成不變,入城偷襲不可行,他們或許打著挖空牆基的主意,水灌之法可以防備敵軍偷襲入城,卻未必防得住……”

    “吳兄差矣。”

    其他幕僚不肯示弱,當即反駁道︰“若是普通縣城的城牆,蛾賊只要下定決心,挖空牆基倒也不難,可運城的城牆的厚度足有三丈余!蛾賊又不是真的螞蟻,又怎能在短時間內,完成這麼大的工程?”

    “正如趙兄所說,蛾賊的祭壇雖大,但頂多也只能掩藏一兩個入口,就憑一條地道,想挖空牆基,又談何容易?等到他們挖到牆下,我軍自然也不會坐視,放水放煙,反向挖掘,以甲兵殺傷,兵書上的克制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何必非得冒險出城呢?此議斷不可取。”

    “總之,不管蛾賊千般狡計,陰風苦雨,主公只須安坐中軍,我等群策群力,運城便穩如山岳,別說區區蛾賊,就算是傳聞中被捧到天上去了的那個王鵬舉來了,一樣只能在城下捧得頭破血流。”

    “正是如此!”

    衛德本來還有些猶豫,結果一听王羽之名,他胸中一口悶氣直沖上來,騰的一下站起身,用力揮舞著手臂,喝道︰“有勞諸君巡視城防,為我御敵,待大破蛾賊之後,我衛家未嘗不能借軍功而起,省得天下無人,任憑小兒囂張!屆時,德必不忘諸君,亦不負諸君!”

    “遵命!”眾人大喜,齊齊起身應命,士氣頓時高漲起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2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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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灰飛煙滅

    王羽注幾天很煩,白天他要忙著指揮挖掘地道,在祭壇上裝神弄鬼︰晚上要忙著在地道里做布置,還要忙著應付白波三將,以及他們手下的資深將校。

    他忙得不亦樂乎,一塌糊涂。

    參考過白波以往所用的戰術後,王羽發現,也只有穴攻運招能做點文章了。但白波諸將卻不這麼想,城內的爭論,城外也一直在進行著。

    王羽開始還一一反駁,後來實在煩了,干脆祭起了呂布的絕招︰不解釋!誰敢來問,他就用深沉的眼神盯著對方看,看到對方心里發毛,繼而心驚膽顫,最後丟盔卸甲的落荒而逃為止。

    要不是得隱藏身份,他更願意一腳一個,全部踹飛,省得這些笨蛋不做正事,整日在自己耳邊鼓噪。

    所幸的是,白波軍的普通士兵,想法比較單純,听說朝廷來的使者要做法破城,一個個都是熱情高漲,挖掘工作的效率也得以大大提高。

    就在白波軍抵達運城城下的五日後,地道已經順利的挖到了城下,正在橫向拓展中。

    收到這個消息,王羽知道,自己的煎熬結束了。他下令召集眾將,進行戰前軍議。

    “朱使君,糧草已經告罄,頂多三天,大軍就無糧可用了!”胡才到的最早,人還沒到,他的喊聲就已經清晰可聞,最近這段時間,他的怨氣是最大的,莫名其妙的被拉到運城,毫無戰果,糧草吃盡,眼看就窮途末路了,這叫他如何不憤怨?

    相對而言,王羽越俎代庖的發鼻施令,儼然以主將自居這種小

    事,胡渠帥都已經忽略不計了。

    王羽擺擺手,悠然笑道︰“所以才要召開軍議,商討明日攻城事宜啊。”他心下不無遺憾這種時候,手里要是再有把白羽扇就好了。

    “明天攻城?地道不是才挖到城牆下面嗎?沒有地道,怎麼攻城?

    三日之內,又怎麼可能攻得下運城這種堅城?”胡才的喊聲越來越響怒氣也越來越大,他很後悔,當時怎麼就迷糊了,上了這種惡當。

    本來他以為王羽的辦法是借祭壇的掩護,挖一條地道進城,以奇兵趁夜突襲,打開城門。這條計策雖險,但總有幾分成算現在王羽分明是要將城牆挖倒,短短數日內,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

    想把城牆挖倒就得挖空牆基,一邊挖,一邊豎木樁,以免挖掘過程中發生坍塌。當工程進行到一定程度,放把火把木樁燒掉,順利的話,城牆就會倒下一塊,露出個豁口。

    這種戰法的成功幾率和城牆的堅固程度以及厚度都有很大關系。似運城這種規模的城牆,想要挖倒,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是很難成功的。這期間內,還得確保守軍不會搗亂以白波軍現在的狀況,斷無可能完成。

    “能不能攻得下,明日一見便知,胡將軍和各位將軍要做的,就是明天將部屬集結到祭壇前,待我施法過後一舉破城!”

    王羽的態度,激得胡才越發惱怒了,他手握刀柄雙眼冒火,恨不得一刀砍了這個光會說大話的小毛孩。王羽冷然回望全無畏懼,氣氛一下變得異常緊張。

    楊奉急忙出來打圓場︰“好了,老胡,來都來了,朱使君也這麼說了,就算有什麼不滿,總也得等到明天的戰果出來後再說吧?你現在鬧什麼鬧?郭老大的援軍就在後面,就算明天攻城不利,咱們也是可以撤回去的。”

    “撤個屁!”李樂氣哼哼的罵道︰“去聯絡郭老大的信使已經回來了,他到了聞喜之後,就沒再往前走了,說什麼要防備聞喜的兵馬出來突襲,我看吶,他就是知道沒好處撈,準備坐山觀虎斗了。”

    “小李子,你也不要再說了,反正明天一切就都見分曉了,光是在這里嚷嚷又有什麼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楊奉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好勸歹勸,算是勸住了李、胡二人,他轉頭看了看王羽,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長嘆一聲,搖搖頭走了。

    楊奉的心情,王羽也能理解,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自己的計劃若失敗了,朝廷的威信必然進一步下降,楊奉的招安大計勢必落空。可他若不支持自己,與朝廷的關系一樣難以維持,最終只能用反正已經來了這種借口,來自我安慰,並勸服同伴了。

    在這個時代混,沒有名聲果然是不行的,做稱雄一方的諸侯不能沒名聲,當神棍也一樣得有名氣才吃得開。

    嘿,王羽灑然一笑,也好,自己在運方面的名聲,就從明天開始,傳揚天下吧!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朝陽早早的從群山之後跳了出來,驅趕開淡薄的晨曦,將明媚的春光揮灑在廣袤的大地上。

    溫暖的春風從東南方吹來,掠過湖面,帶著微咸的氣息,運城南面的解池,是遠近聞名的鹽水湖。在這美好的春日里,王羽甚至有了和後世在海濱度假時的的似感受。

    然而,即將要發生的事,卻是大煞風景的一幕。

    王羽披頭散發傲立祭壇之上,手持一把桃木劍,身穿八卦道袍,配上他的冠玉般的面容,修長的身量,倒也有幾分道骨仙風的味道。

    在他面前,三萬白波軍列成了幾十個巨大的方陣,遠遠鋪了開去,原野上,仿佛多出了一片黃色的草原,極為壯觀。

    不遠處的運城城頭上,旌旗密布,衣甲鮮明,刀槍閃爍,殺氣湛然,城外這麼大的動靜當然瞞不過衛家人,他們也是嚴陣以待,擺出子針鋒相對的架勢。

    站在祭壇之上,兩軍之間,王羽看起來是那麼的渺小,他自己卻從容淡定,待湖風稍息,他揚聲喝道︰“弟兄們,告訴我,你們來自何方?”

    一片靜默。

    白波軍的兵卒都有些茫然。

    以前打仗之前,渠帥們也會訓話,剛參軍時,听听還有些激動後來听多了,覺得也就是那麼回事,不如實實在在喊兩聲搶錢搶糧搶女人來的爽快。

    至于這種提問式的回答,就更是絕無僅有了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王羽也不意外,他隨手在人群中指出一人,問道︰“你說,你老家是哪里的?”

    “我?我是雍州商縣?…“嗯,我知道那里,是個好地方。”王羽再指再問︰“那你呢……”

    一連問了十多人,答案五hu 八門,卻都不出河東左近由此可見,造反這種事,也是有就近原則的。王羽隨問隨夸不知道具體地點的,就用比較有普遍性的贊語回應︰若是踫上他知道的,他還會特別點出那個地方的特色來。

    “你們為何從軍?”王羽又問。

    這一次的回應熱烈了許多,在剛才回答過問題的人都很踴躍,他們的熱情又帶動了其他人,熱烈的氣氛從前陣開始向後陣蔓延。即便離的太遠,听不到前面說什麼,也能通過同袍的轉述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

    答案也是五hu 八門,但總結起來,無非就是天災**,導致生活無以為繼,只能加入造反的行列。

    “你們說朝廷欺壓你們,不給你們活路,這話沒錯,但卻不是很準確?”

    下面一陣騷動,連眾將校們都無法淡定了,倒是李樂沉穩得很這種言論,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听王羽說了,听多了也覺得滿有道理的。

    “朝廷是什麼?是天子嗎?是,也不是!朝廷代表的是天子的威儀可朝廷的功過,卻不一定和天子有關。朝廷橫征暴斂,遇到天災都不肯撫恤黎民,但朝廷收刮的財富都在哪里?在洛陽的皇宮里嗎?全天下的財富都堆在一起,那將是何等龐大的一堆……”

    “糧食、錢財、各式珍寶,都是很佔地方的,皇宮再大,能堆得下嗎?何況還有土地,還有山林湖泊,還有礦產,這些都是搬不走的,天子富有四海,但這些東西他卻看不到也摸不著,逼你們造反到底是誰?”

    王羽的聲音越來越高,語氣越來越激昂,他一指先前問過話的一名士兵,厲聲質問︰“你說,是誰把你逼得無路可走?是誰讓你家破人亡?是天子嗎?是朝廷嗎?”

    “不!不是天子和朝廷,是衛家!”

    那士兵臉漲得通紅,用力推開同袍,走到祭壇下,高舉雙臂大聲喊道︰“我家就在這里,就在運城,就在這鹽湖邊上!我家世代都靠撈鹽為生,雖然很辛苦,但只要將撈出來的鹽賣給官家,不私下販賣,日子就過得很很好,可後來,這鹽湖被人霸佔了,……………”

    他猛然轉身,瞪著通紅的眼楮,指著運城喝道︰“霸佔鹽湖,驅趕鹽民,逼得俺活不下去的,就是衛家,他們就在城里!”

    “嘩!”軍列間的騷動加劇了,絕大多數人都有過類似的遭遇,更有很多人的苦主都和這運城人一樣。

    衛家的地盤太大了,正如後世的名言所說︰資本的原始積累是血淋淋的,普通百姓可能敢怒不敢言,但加入白波軍的人,都是豁出去了的,又有什麼不敢說的?

    軍卒們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對雄城的畏懼快速減弱,復仇的激憤逐漸上涌,血,開始沸騰!

    “仇人就在眼前!”

    王羽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不失時機的將桃木劍指向了運城“他們有堅固的甲冑,犀利的弓弩,長槍短矛,鋼刀利斧但,這不是你們畏懼不前的理由,想討公道,就不能怕流血犧牲!”

    “我們不怕,如果他們從城里走出來,就算死,我也不會退縮,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答話的依然是那個運城人,他轉過身,對著數萬同袍揚聲高呼︰“報仇,報仇!“殺進運城,報仇雪恨!”激動的情緒迅速擴散,一波高過一波的聲浪震天響起。

    白波諸將駭然相顧,他們很久沒在屬下士兵身上見到類似的情緒了,只有在剛起兵的時候,才見到過類似的場景。再不,就是早先前輩們說過的,大賢良師振臂一呼之時,才有這樣萬眾一心的回應。

    他們絲毫不懷疑,只要王羽一聲令下,大軍將化成巨浪,將敵軍吞沒,如果……沒有那道城牆的話。

    那道城牆就像是堅固的堤壩,無論憤怒的巨浪有多高,有多猛烈,也可以從容的將其擋下,最終將巨浪攜帶的力量盡數反彈,反過來將白波軍淹沒。

    不是他們沒膽子,這是多年來的經歷驗證過了的事實。

    城頭,衛德已是面色如土,全靠了幕僚們的寬慰,以及腳下傳來的堅實感受,才讓他穩住了陣腳,沒有過于慌亂。

    有堅城在,不要緊的!遲早要讓這些不知死活的亂民,知道跟千年世家作對,是多麼無知愚昧的一件事!

    王羽就像是沒看到白波眾將的臉色,也忘記了城牆的存在,他只是高聲吶喊著,將白波軍的情緒推上一個又一個的高峰!

    “天道不公,想要討回公道,只能靠你們的勇氣,!想報仇的人,請舉起你們的手,握緊你們的武器,將你們的憤怒盡情發揮出來!”

    “噢!”山呼雷動,刀槍林立!

    “你們的憤怒,將會化成風雷,摧毀一切阻礙!”在眾人或是狂熱,或是呆滯,或是輕蔑的注視下,王羽緩緩轉身,舉劍指著城牆,口中念念有詞︰“風輪火轉,地動山搖,疾!”

    “轟!”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王羽的輕輕一指,居然有了回應!

    那是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幾乎在同一時間,腳下的地面也晃動起來!

    再下一刻,運城的城牆處,一股煙塵化成了巨龍,飛騰到了半空,直沖天際,然後化成了漫天煙霧,遮住了正緩緩升起的朝陽!

    “要報仇的人在哪里?”眾人都驚呆了,將他們喚醒的是一聲雷霆般的大吼,以及祭壇一側,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從地下噴涌出的一股煙火!

    白波將士終于意識到,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奇跡發生了!

    祭壇上的少年,施展了不可思議的法術,風火並起,摧毀了運城的城牆!

    城牆已經灰飛煙滅,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報仇了!

    “報仇!”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喊,隨後,震矢般的喊聲湮滅了一切!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2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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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黃巾力士

        “蒼天已死……”

    蒼涼的戰號聲,仿佛蠻荒時代的呼喊,帶著不盡的憤怒和悲傷,再次回響在中原大地上。

    這是這個時代最有特色的戰號之一,傳說中,大賢良師張角,就是一變呼喝著這樣的戰號,一邊撒豆成兵,召喚出了手下最強力的兵種——黃巾力士,並以之縱橫天下的。

    不過,在張角兄弟死後,黃巾力士就成了絕響,盡管處處都有黃巾軍的影子,但那支傳說中的強兵卻再未出現過。

    豪強們為之松了口氣,黎民們則充滿了遺憾和惋惜。曾幾何時,黃巾力士的傳說,是打破這黑暗世道的一縷光明,給他們帶來了不盡的希望。

    傳說中,那些刀槍不入的力士,就是高呼著這樣的戰號,視死如歸的沖向敵人的。隨著災荒的擴大,這個戰號一次又一次的在華夏大地上響起,但傳說中的強兵卻始終未能再現。

    白波軍對這個戰號並不陌生,但今天,當渠帥李樂跳下祭壇,高舉戰刀,縱聲狂吼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突然變得不一樣了。

    “黃天當立!”萬眾響應,激昂的聲音從肺腑中奔騰而出,再沒有平時的沉凝、冷靜,只剩下了不盡的狂熱和激憤。

    白波將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中只剩下了城牆處緩緩散開的煙霧,透過煙霧,城內的景象已經依稀可見!

    “歲在甲子……”胡才終于收回了望向王羽的目光,在他的眼中,再找不到震駭和惶恐,剩下的只有一片血紅!

    “天下大吉!”人群洶涌而前,陣型不復存在,化成了洶涌澎湃的黃色大潮,軍卒們忘情的呼喊著,他們眼中看到的不是血腥的戰場,而是夢想中的清平世界。

    大潮在祭壇前一份為二,然後又在祭壇後面匯聚成一處,速度越來越快,瘋狂的向城牆處涌了過去。

    “黃巾……力士!?”白波諸將中,只有楊奉沒有加入沖鋒的隊列,他駭然望著洶涌的人群,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盡管陰差陽錯的成了中堅,做了渠帥,但他對造反並沒有多少熱情,所以他才念念不忘的要招安。張角兄弟的下場,讓他引以為戒,造反是沒前途的,也許初時可以佔到點上風,等官軍認真起來,義軍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黃巾力士了,他們可以用最簡陋的裝備,發揮出最強大的戰力,哪怕遇到名將皇甫嵩,帶領的大漢朝最精銳的北軍,也能打得有聲有色,不落下風。

    可是,那只是傳說而已。

    即便是張角兄弟,也不是每次打仗,都用黃巾力士出戰的。具體原因楊奉不知道,但他從未把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傳說上面。

    然而,就在今天,他親眼見證了黃巾力士的存在……

    沒錯,黃巾力士不是仙法招出來的,而是用煽動和奇跡喚醒普通黃巾軍心底的某種情緒,讓他們陷入狂熱的狀態,然後,就無堅不摧了。

    “黃巾力士?”王羽好奇的問道。

    他听說過這個名詞,不過是在神話傳說里,而不是在史書上。他今天所做的,只不過是根據黃巾軍的特點,結合現實狀況,把白波軍的戰力徹底激發出來,以達成攻破運城的目的而已。

    怎麼會突然跟黃巾力士扯上關系了?

    “你,你到底是誰?”楊奉像是見到鬼了似的,騰地一下跳起身來,顫巍巍的指著王羽,“你不是朝廷使者,能驅使黃巾力士的,只有太平道的嫡傳者!你,你……”

    “……”王羽著實發了會兒愣,這怎麼又跟太平道扯上關系了,“楊將軍,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誒,黃巾力士,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沒看見有其他人加入啊?”

    “你不知道?”

    楊奉眼角抽動了幾下,他指著祭壇下的人潮,大聲喊道︰“這就是黃巾力士!除了黃巾力士,沒有哪支軍隊能在六百步,甚至上千步外全力猛沖,到了敵人面前後,還能生龍活虎的保持著戰斗力!也沒有哪支軍隊能在傷亡過半,甚至傷亡殆盡的時候,還死戰不退!也沒有哪支軍隊,面對敵人的矛戈時,不用兵器格擋,而是合身猛撲,任由利刃刺穿身體,還揮舞著兵器奮戰!”

    轉過頭,楊奉臉上也蒙上了一層狂熱之色,他高聲喊道︰“你能使風火法術,又能驅使黃巾力士,怎麼可能不是大賢良師的傳人?怎麼可能是朝廷使者?你到底是誰?”

    這個誤會貌似太大了點哇!王羽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圓了,承認倒是很簡單,說不定順便還能把白波軍給徹底收服了,可問題是,張角、太平道什麼的,自己根本就一無所知啊。

    怎麼辦?王羽陷入了沉思,連指揮的責任都忘記了。

    實際上,這場戰斗也用不著他指揮,想指揮也指揮不了。黃巾力士,是三國時代造價最低,最容易指揮的一支軍隊,除了指明敵人之外,指揮官什麼都不用做,頂多就是跟著沖鋒陷陣。

    迎接這支軍隊的第一波攻擊,並不是來自于守軍,而是王羽制造出來的余波。

    天上下起了一陣碎石雨,以爆裂點為中心,向四周揮灑,那是城牆被爆破後,被拋到天上的磚石碎片。碎石雖然不大,但從高空落下,打在人身上,還是相當疼痛的。

    城頭的守軍,就是被這陣碎石雨驚醒的,城牆處的驚變,造成了極大的混亂。

    爆裂點附近的守軍,基本上已經死光了;離得稍近些的,也有不少人在劇烈的震動中摔倒,甚至摔下了城牆;離得更遠些的,則被嚇得目瞪口呆。

    黃巾軍之所以爆發,除了王羽先前的煽動之外,這所謂的風火法術,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法術不但摧毀了一段城牆,更重要的是,王羽當時裝得太逼真,白波將士依稀從他身上看到了傳說中的大賢良師,于是徹底狂熱起來。

    對黃巾軍來說是奇跡,對衛家人來說就是噩夢!

    幸好有這陣碎石雨,它們不但讓守軍們恢復了清醒,而且還能給敵人造成妨礙,延緩對方的沖鋒,從而給自家留出整軍防御的時間。

    這是北城守將的第一個念頭。

    “來人吶!”召集起一部分親衛,守將飛快的指點著戰場,對親衛們吩咐道︰“堵住缺口,不要讓蛾賊沖進來!”

    仰頭看了看,他又大吼道︰“讓城牆上的弓弩手,快點就位,從兩翼射殺蛾賊,不要讓他們肆無忌憚的沖擊缺口!快,快點行動起來!”

    此人算不上什麼名將,但也是從郡兵中脫穎而出的將才,指揮不算多出彩,但面面俱到,也沒有絲毫破綻。

    “秦風,這,這能擋得住嗎?”

    巨響傳來時,衛德和他身邊那群名士幕僚,都被嚇趴了,有幾個甚至還失禁了,被碎石雨一砸,這才哭喊著跳起身來。

    眼見這幫人靠不住了,又听到家將的大吼,衛老頭算是找到了點主心骨,步履蹣跚的走到守將身旁,詢問形勢。

    “主公放心。”秦風一抱拳,沉聲道︰“蛾賊的妖法雖然厲害,但運城的城牆卻也足夠堅固,被雷火轟破的缺口,只有兩三丈罷了,頂多能容納下七八個人並肩,蛾賊的兵力完全施展不開。只要缺口處以心腹精銳據守,只要撐過最開始那段最危險的時間,就不要緊了。”

    衛家有錢,兵也多,除了在城牆上據守的,城下還有不少預備隊。

    堵缺口,城上的守軍一時是指望不上了,整隊,恢復士氣都需要時間。而城內的預備隊受的影響卻不是很大,而且也在第一時間趕過來了,以秦風的想法,堵住缺口應該不難。

    黃巾軍最大的缺點就是精銳不足,缺口雖然大了點,但只要發揮精銳多的優勢,擋住鋒芒,等弓弩手整好隊,用箭雨覆蓋敵人的後隊,很快就能扭轉局勢。

    “那就好,這樣老夫就安心了。”衛德撫著胸口,驚魂未定的長吁了一口氣︰“只要渡過此劫,老夫必當保舉于你。”

    “多謝主公!”秦風心中憂喜參半,喜自不用說,前程富貴到手,誰能不喜?憂,是他看到城外的景象後,才生出來的。

    那陣碎石雨沒能起到任何作用!

    哪怕是前鋒,黃巾軍的裝備也僅僅體現在武器上,他們手里拿的是刀槍,而不是木棍、草叉,跟本不存在甲冑。

    雨點般的碎石打在他們的身上、臉上,秦風遠遠看著,眼皮都是一陣抽搐,結果那些蛾賊別說停步躲閃,他們連眼楮都沒眨一下!

    這還是人嗎?秦風心中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他想起了先前名士們的議論,一個名詞浮現在他的心頭,恐懼隨之而生,將他的心狠狠的揪緊,擰成了一團!

    在這股莫名的恐懼的驅使下,秦風聲嘶力竭的命令道︰“放箭,放箭,不要管齊射不齊射的了,能開弓的,都把箭放出去!”

    “崩,崩,崩!”

    弓弦聲連響,箭雨雖然有些稀疏,也沒多大準頭,奈何白波軍的隊列實在太緊密了,一波箭雨落下,激起一波血花飛濺!

    然而,秦風心中的恐懼卻絲毫沒有得到緩解,而是更濃了,因為,他沒有听到哪怕是一聲慘叫!

    只要沒有命中致命要害,中箭者就只是微微一滯,然後看也不看的掰斷箭桿,繼續奔跑!命中要害者,依然保持者前沖的狀態,直到力不能支,這才摔倒在塵埃之中,饒是如此,他們還在地上扭動著,拼命要向前爬動!

    只有那些被強弩命中的人,才顯得比較正常,強弩的力道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中箭的人雙腳離地,倒飛出去,之後也不會再有什麼動作。

    然而,可怕的是,就算被強弩射中,那黃巾軍士依然沒有發出慘叫,頂多也只是悶哼一聲,或者中斷了呼喊戰號!

    “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黃巾力士……”秦風開始顫抖,在兩軍短兵相接的最後一刻,他大吼道︰“頂住,給我頂住,他們也是人,不是鬼怪!”

    絕望的嘶吼聲中,白波軍順著缺口,沖進了運城!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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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一戰定河東

    早料到這個段落會有點長,可沒想到竟一口氣寫了這麼多。第五更奉上,繼續求各種支持,同時也請支持小魚的朋友不要有壓力,肯訂閱,小魚就已經感激萬分了,月票那是意外之喜,有最好,沒有也沒什麼好怨懟的,就是給自己一個努力的目標。

    今天就到這里了,雖然還有時間,但小魚實在沒力氣再寫了。人終究不能逆天,小魚得先去找點東西吃了。

    明天再見~

     ————

    激戰!

    在最初那一刻,的確是場激戰。

    血花飛濺,第一批沖進城的白波軍,撞上了嚴陣以待的守軍。

    數人之力,當然抗衡不了列成半圓陣,數十人同時砍刺出的刀槍。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敵人的陣型和面貌,就已經多處受創了。

    “似乎很順利……”秦風這樣想,衛德這樣低語,名士們也這樣期盼著。

    不過,也就是似乎而已,他們很快就驚駭欲絕的發現,當年的黃巾力士為何享譽盛名了。

    當先的幾個黃巾軍受創之後,並沒有倒下,而是拋下兵器,用雙手死死的攥住了砍刺進身體的利刃!鮮血從傷口中泊泊流出,手上也是皮開肉綻,混雜在其中的,是難以想象的劇痛,以及轉瞬即逝的生命力。

    然而,就是這樣的垂死之人,卻爆發出了無以倫比的力量,無論刺殺者如何用力回奪,都無法將兵刃抽回!就在其他人準備對傷者施以進一步的打擊,以盡早結束這種僵持時,缺口中又有人涌入。

    新來者似乎參考了同伴的結局,不認為自己能抵擋住來自多個方向的攢刺,所以,那幾人踏在殘桓斷壁之上,借著居高臨下之勢,高高躍起,合身猛撲向敵人!

    守軍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種完全不講理的進攻,只能手忙腳亂的舉起兵器,試圖將這幾個飛將擋在半空。

    不過,他們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操練,完全行不成配合,再加上那幾個兵器被攥住收不回來的,壓根就沒形成有效的防御。

    參差不齊的攻擊可以奪走那幾個飛人的性命,但卻阻止不了他們的下落!尸體重重的砸在陣列之中,引起了一陣混亂。

    幾乎就在同時,最初突入的幾個黃巾兵也呼出了最後一口氣,最後的眼神中,分明帶著欣慰和滿足!

    兵器被攥住的守軍顧不得心中的疑惑和驚駭,奮力回奪兵器,想要盡快恢復戰力,然而,下一刻,他們終于明白了對方的欣慰從何而來。

    前兩批沖陣士卒的慘死,絲毫沒有影響到後來者,他們以更猛烈的勢頭,從城牆缺口猛撲進來!而此時,連殺兩撥敵兵的守軍,已經不復先前之勢,他們的隊列不再嚴整,士氣也不復之前的高亢,甚至還有一些人,連兵器都抽不出,或被壓在了尸體下面!

    此消彼長,局勢也迅速的扭轉著!

    “殺!”黃巾軍第一聲戰號以外的呼聲,發自渠帥李樂之口。

    跟一心想得到招撫,混個正經出身的楊奉不同,李樂是造反世家,他老爹是追隨張角的第一批黃巾渠帥,他的少年時代,就是听著黃巾力士的傳說渡過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听到王羽的計劃後,就鼎力支持,不惜冒著全軍覆沒的風險,和得罪郭太的後果。

    現在,他發現自己來對了,他不但有機會向雄霸河東的衛家討還公道,還能親眼目睹傳說中的黃巾力士是如何誕生的,並且統帥著……不,是與黃巾力士一起並肩作戰!

    當年老爹就是這樣戰死沙場的嗎?比起被官軍圍剿而死,或者被俘虜後坑殺,再或在逃亡的路上饑寒交迫而死,現在這個,才是男人應有的死法!

    永不退縮,死而無憾!

    “蒼天已死……”身後的戰號聲連綿不絕,如海潮般澎湃不息,李樂熱血上涌,大呼酣戰。手起刀落處,幾個來不及抽兵器的守軍翻身而倒,李樂象是一枚釘子似的,直直的插入了敵陣之中!

    “黃天當立!”黃色的潮水隨之涌入,以求死般的姿態,撲向了守軍。

    前鋒一般都是敢戰的精銳,都有配置真正的兵器,但沒有兵器的黃巾軍也不肯落後,因為沒有兵器,他們跑的更快,不少人都越過前鋒,擠到了沖鋒陣列之中。

    這些人沒有影響前鋒突進的速度,反而加速了,因為沒有兵器,他們的唯一進攻方式,就是合身前撲!

    撲上去,可能會被對方的兵器砍刺而死,那不要緊,他們可以趁機抓住敵人的兵器,為後面突進的兄弟創造戰機;也有人躲過了敵人的刺殺,卻奈何不了敵人的甲冑,衛家的家業遠在王家之上,王匡的私兵裝備都那般豪華,衛家私兵又怎麼會差了?

    守缺口的都是精銳,身上穿的都是鐵甲,甲葉簇新,寒光森然。

    然而,就算鐵甲,也抵擋不了黃巾軍的亡命攻擊,他們用拳頭木棍砸,用牙齒咬,用手指戳,用盡一切可以用的方法,誓死要給敵人造成傷害。

    勝負的天平開始傾斜,並且快速的向下滑落著!

    “非常……壯烈。”望著缺口處的激戰,王羽心神巨震,這只猛獸是他親手放出來的,但他確實沒想到,居然有這麼驚人的效果。

    楊奉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正常狀態下的白波軍,是不可能有這麼凶猛的。否則,哪怕沒有王羽的風火之術破開城牆,又有猛將在城中,可聞喜那樣的縣城,一樣也只有被一鼓而破的命。

    望著王羽的側臉,楊奉心中象開了鍋似的,司徒王公這次送來的使者,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前方,戰況愈發激烈了。

    兩邊城牆上的弓箭手本來已經漸漸被組織起來,散射變成了齊射,箭雨的殺傷力正在增強。然而,被缺口處的凶猛廝殺所驚,同樣被黃巾軍大隊的亡命攻勢所震懾,弓箭手的士氣迅速滑落,很多人甚至雙臂顫抖,拉不開弓弦了。

    黃巾軍的沖鋒沒有戰鼓助威,一是戰鼓本就很少,二來鼓手們也都加入了沖鋒的隊列,沒人敲鼓了。

    然而,萬人洶涌前沖帶起的腳步聲,隆隆而響,比戰鼓更有威勢!沖天的戰號聲,震得清朗的天空都蒙上了一層煙雲,本就是驚天之勢,又何須鼓樂助威?

    這麼凶猛的敵人,還有妖法相助,這要如何抵擋?

    對,就是妖法!不是妖法的話,怎麼好好的人,會變成怪獸一樣的生物,凶猛如斯?

    缺口的防線,很快就變得支離破碎了。事發突然,敵人的變身又始料未及,無論從心理上,還是其他方面,守軍的準備都嚴重不足。

    李樂已經殺紅了眼,徹底陷入了瘋狂狀態,他身邊的親兵什麼的,也失去了理智,沒人提醒李樂奪取城門,攻佔城牆等制高點,或者封鎖敵人的逃路。

    這些攻城時必要的注意事項,都沒人理會,白波軍的眼中只有殺戮。

    頭上沒有黃巾者,殺!舉刀相向者,殺!敵眾我寡,殺!

    在白波軍瘋狂的沖擊下,守軍崩潰了。

    運城臨河而建,只有三座城門可以用于圍攻。黃巾軍只有三萬眾,做不到在三個方向,都對城里的守軍形成壓倒性優勢,為了防止被各個擊破,其他兩處城門方向,王羽只布置了少量人馬監視。

    在如今這種形勢下,那兩座空出來的城門,就起到了圍三闕一的效果。

    守軍不願意繼續跟黃巾軍拼命了,打贏敵人也是死,打輸也死,敵人看起來就像是撒豆成兵變出來似的,無窮無盡!最關鍵的是,最大的依仗——城牆已經灰飛煙滅了!

    這種仗叫人怎麼提得起勁頭打?

    趁著敵人還沒徹底圍上來,趁早逃命才是正理。

    開始是東西兩個城門零星出現逃兵,他們丟掉武器和盔甲,用繩子滑到城牆腳下,然後飛快逃離,水性好的,甚至直接跳進了河里或者湖中,一個猛子躥出老遠,回頭再看運城時,也露出了欣慰和滿足的笑容——那些猛獸總不會渡河追來吧?

    繩子很快就不夠用了,為了爭奪逃生的名額,守軍甚至發生了小規模的火並,直到有聰明人打開了城門,潰兵們這才扔掉了武器,成群結隊的從城門離開,漫山遍野的逃了開去。

    北門的情況稍好,在守將秦風的努力下,守軍只是動搖,還沒有發生潰逃,實際上,他們也沒處可跑,城門外是無窮無盡的黃巾大潮,城內的黃潮正在成形之中,他們能跑到哪兒去?倒是城牆上還算安全。

    可是,隨著局勢的進一步惡化,秦風的嚴令,衛德的厚賞,都不管用了。

    靠近東西城牆的人,丟下弓箭,往那兩個方向跑去。路程雖遠,但未必來不及,反正城里的黃巾軍只是凶悍,卻沒有控制城門,關門打狗的意思,逃生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發現大勢已去,秦風也只能勸衛德及早突圍,只不過,想達成這個目標,卻不是一般的難。

    “不,不!”

    老頭瘋狂的嘶吼著︰“河東衛氏的歷史,可以上溯到西周康叔!是千年世家啊,千年!我衛家有家財億萬,良田萬頃,更有名士無數,甲兵近萬,更有雄城可依,富麗堂皇的府邸,怎麼可能讓一群賤民踐踏?我不走,秦風,我命令你,把蛾賊趕出去,殺光他們!”

    名士們已經開溜了,主公正在氣頭上,顯然不合勸諫,等以後再說吧……嗯,也許沒有以後了,看白波軍的架勢,其他幾座塢堡恐怕也難以幸免,還是盡早換個主家才是正理。

    樹倒猢猻散,身邊徹底冷清下來後,衛德終于恢復了理智,面對忠心耿耿,猶自要保護他突圍的秦風,老頭慘笑道︰“沒用了,晚了,現在逃也逃不去了,那些蛾賊已經殺瘋了。秦風,你自己走吧,去洛陽,告訴伯儒,讓他給老夫,給衛家報仇!”

    秦風還待再勸,老頭卻語聲轉厲,須發皆張的厲喝道︰“老夫是衛家之主,何等尊崇,焉能落入亂民之手,受辱于卑賤之人?今日既落得如此下場,有死而已!”

    說罷,老頭猛的推開秦風,縱聲從城樓上跳了下去,腦筋迸裂,當場身死。

    遠遠望見了這一幕,王羽雖不知死的是誰,但他已經可以想到戰局,以至天下大勢的走向了。

    “河東已定!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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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仙法之秘

    城內的廝殺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在後方觀戰的王羽本來擔心大勝後的白波軍會放火燒成,但也不知道是他把引火之物都收繳了的緣故,還是白波軍沒有這個習慣。總之,城內的殺戮雖然慘烈,但一直沒有大股濃煙升起。

    王羽放了心,轉頭伸手,道︰“楊將軍,大勢已定,一起進城看看吧?”

    “呃,好……”楊奉一直就那麼呆呆坐在祭壇上,愣愣的應了一聲,遲疑著伸出手時,卻瞥見祭壇下幾個灰頭土臉的老卒,他心中一動,婉拒道︰“還是使君先行入城吧,某的腿很是酸麻,一時走不得路,稍待片刻才好。”

    “也好。”王羽點點頭,自顧自的進城去了。對楊奉的評估又高了一些,此人的心思還是很細的。

    等王羽走遠,楊奉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身,三五步就下了祭壇,沖到老卒的面前,把那幾名老卒嚇了一跳。

    “地道里面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到底做了什麼?那城牆到底是怎麼塌的?”楊奉哪管對方驚訝不驚訝,將心中憋了很久的問題一股腦的問了出來。

    因為憋的太久太難受,把問題問出來後,他竟是有了種溺水獲救的舒暢感。

    “咦?楊帥……”老卒下意識的回答道︰“呃,是小天師的法術啊,風火輪轉……”

    “某當然知道是法術!”楊奉很郁悶的措著詞︰“誒,我問你的不是這個,是他作法之前,在地道里都做了什麼?從頭說,越詳細越好!”

    他可不想在這個當口上被當成嫉賢妒能的人,經過此戰,王羽在白波軍中的威望,恐怕已經可以與張角兄弟比肩了,對這種人嫉賢妒能,就算是渠帥,也一樣沒好果子吃。

    楊奉只是想旁敲側擊的得到法術的真相,這麼強力的法術擺在眼前,不設法學到手,豈不是暴殄天物?哪怕學不到全部,學個皮毛也行啊。

    這幾個老卒是王羽特別留下,幫忙做輔助工作的,直到最後一刻,他們還在地道里面,如果說除了王羽之外,誰對這個法術最了解,自是非這幾人莫屬。

    “作法之前?您都知道的啊,小天師讓人挖地道,說不用太寬敞,差不多容三五個人並行就可以……挖到牆根底下的時候,他也沒讓人太過深挖,就是在牆基底下挖出了幾個長條形的縫隙,然後他說要找幾個木箱子,一時來不及做,我們就挖了幾口棺材,當時他的臉色有點怪,不過也沒說什麼……”

    老卒的敘述有些凌亂,也有些瑣碎,但楊奉並沒感到不耐煩,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真相往往就隱藏在細節之中。

    “也就是說,法陣是設在牆基下面的,要用木箱……嗯,木生火,這倒是沒錯,可是火生土,這風是哪兒來的呢?火土相生,火是怎麼轟破城牆的呢?真奇怪,你們等等,某記一下……”

    楊奉的學習態度很認真,幾個老卒互相看看,眼中卻都有一絲鄙夷之色。想學小天師的仙法?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資質?當了這麼多年渠帥,都沒學到,照貓畫虎就能成功了?

    能學成仙法之人,都是上天眷顧的天命之人,就像當年的大賢良師一樣,哪里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效法的?

    將前面的內容想了又想,不管能不能理解,統統都記在了腦子里,楊奉又問︰“然後呢?”

    “然後,就留了幾條點火的引線,引線浸了油,有十幾丈那麼長……最後把在城牆下橫向轉彎的那段地道用磚石封死,就大功告成了。再後面就是今天早上,一听到小天師的信號,就立刻點火……”

    老卒突然一拍腦袋,得意的向幾個同伴笑道︰“呃,對了,小天師還提前讓人挖了一條藏身洞,告訴咱們點火之後,立刻就鑽進去,用厚木板頂住洞口……開始老王他們幾個還不大信服,想往外跑,被俺硬拉了進去,結果怎麼樣?小天師的法術果然厲害吧?”

    “可不?張大哥這次可是救了大伙兒的命啊。”另外幾人也是沒口子稱贊,驚嘆之中,不無幾分余悸。

    楊奉能理解,後來從洞口中噴出的煙火,已經說明了一切。距離幾百步外,余波都有這等聲勢,首當其沖的人或物,除了粉身碎骨,還能有別的下場?運城的城牆不就是明證嗎?

    雖然還沒去具體查看過,但遠遠望幾眼,楊奉就能估出個大概了。

    運城的城牆比白波壘的還要厚幾分,超過了三丈!而且材質也不一樣,白波壘的那個是土牆,堅固程度比運城磚石結構的城牆差很多,能把這樣的城牆轟上天,得需要何等巨大的力量?除了法術,確實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釋。

    “問題可能就在于……那木箱里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前思後想了一番,楊奉得出了一個結論。

    老卒齊齊搖頭︰“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就是平時做法事,做符水的那些東西,鹽硝、硫磺什麼的,很普通……”

    “沒有別的?”楊奉也很納悶。

    這些東西確實很普通,鹽硝、硫磺都是引火之物,開壇做法事必用,此外,鹽硝還是符水的主要原料之一,情況允許的話,各地的黃巾軍都會在軍中常備這些東西。

    河東、並州、雍、涼都盛產此物,白波軍借了地利之便,儲備尤其充足。

    這次被王羽盡數調用,看來,那風火之術,與這些引火之物的確有關,不過這也是正常現象,就算是大賢良師三兄弟,做法的時候,也是需要一些媒介的,而不是憑空將法術召喚出來。

    “別的啊?這可不好說。”張姓老卒煞有其事的搖搖頭,卻不肯說話,楊奉一看就明白了,當即一揮手,道︰“知道什麼就趕緊說,等回頭家眷遷過來,某許你家先選一百畝地。”

    “謝楊帥!”張姓老卒大喜,其他幾個人卻都嚷嚷著不依,楊奉接連又許出去了百多畝水田,眾人這才消停下來。

    王羽當初招人的時候,明言說要不怕死的,真要死在地道里,必重重給筆撫恤。現在幾人都毫發無傷的出來了,王羽卻進了城,他們不知道那筆重賞能不能兌現,正惶恐著呢,可沒想到,賣消息都這麼有賺頭。

    幾人心里都在打主意,這次大勝之後,將運城到永濟的衛家故地都佔下來,大軍就有了休養生息的地方,應該就不用再過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自己這把年紀,也沒必要繼續在軍中混飯吃,討些田地種,閑來給人講講這些日子的經歷,日子想必會很有滋味吧?

    “棺材里面,肯定有其他東西。”張姓老卒確實是個有心人,他注意到了很多別人沒留意的細節︰“送進小天師軍帳的鹽硝和硫磺,總共有幾百斤,等他裝好箱,抬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十口棺材,每口都有百十斤重,這重量……”

    “翻了近倍!”楊奉眼中精光一閃。很顯然,那里面摻了別的東西,他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到底摻了什麼呢?”

    “楊帥,您別怪老朽多嘴。”張姓老卒語重心長的勸道。

    “這道統傳承啊,可不一般,小天師的秘訣怎麼可能隨意示人?再說,這種東西也是要靠機緣和資質的,當年大賢良師收了那麼多徒弟,最後又有幾個傳承了真訣的?一個都沒有!否則,這些年各地的兄弟們歷經了那麼多凶險,黃巾力士怎麼會直到今天才重現?”

    “有道理。”楊奉心下釋然,他發現自己確實有些著相了。

    這樣的法術,連大賢良師都不懂,自己怎麼可能一學就會,資質這東西是最可遇不可求的,還是巴結著朱使君,把衛家剩下的四座塢堡都攻下來再說。

    轉頭看看張姓老卒,楊奉沉聲吩咐道︰“你不錯,以後就在某軍中參贊吧。現在,你去召集人手,收集鹽硝、硫磺,越多越好,明白嗎?”

    黃巾軍的身份帶來了諸多無奈,人才就是重大制約。

    衛家要找幕僚,只要把風聲放出去,當地,或外地的名士高人,就會蜂擁而來,把門檻都踏破,可楊奉就沒這待遇了,名士是肯定不會有的,頂多也就是在行伍之間,找幾個相對腦子靈活的出來。

    “喏!”老卒大喜,連忙應諾,然後拉著幾個同伴,開始分派任務了。

    運城雖下,但衛家還有四座大塢堡,十余座小塢堡,小天師雖然神威無雙,但也難保衛家人不負隅頑抗,施法的準備還是要做足的。

    見新屬僚辦事得力,很有章法,失望之余的楊奉也不無欣慰。舉目四顧,他心中更是涌起了陣陣豪情,有了兩河之間的這塊沃土,白波軍的聲勢必將傳遍天下,這樣一來,朝廷封賞的官職,肯定不會小了。

    當然,在那之前,一定要把朝廷的使君,朱小天師伺候好了才行!

    楊奉打定主意,不在尋根問底,而是將秘密藏在心底,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麼想著,他快步朝城內走去。

    ……

    “原始黑火藥的威力,果然很一般啊。”站在城牆缺口前,王羽搖了搖頭︰“放了近千斤火藥,居然只炸出這麼個小口子,要不是煽動工作做的好,裝神弄鬼也得力,這勝負真是很難說呢。”

    硝石、硫磺加木炭,王羽塞在棺材里,用以進行爆破的,當然只能是黑火藥。

    前兩樣材料,在這個時代已經應用得很廣了,木炭這東西更是司空見慣。研究過黃巾軍有能力進行的攻城戰術後,以穴攻的模式,展開地下爆破,就成了攻打運城的唯一選擇,這也是可行性最高的策略。

    現在看來,效果很一般,若是用更高級點的**,以當時的布置,說不定半面城牆都會坍塌。

    當然,效果不足,除了火藥威力有限之外,城牆的堅固程度,可能也是主因之一,這些因素下次都要考慮到才行。

    不過,總體效果還是不錯的。王羽點點頭,這招就算無法對城牆造成決定性的破壞,對雙方士氣的消長也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基本上還是很不錯的。

    王羽不準備推廣火藥,這個時代的基礎技術還不夠成熟,從推廣到應用要很長時間,等工匠們能造出原始的火槍,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

    既然對提高技術、生產力都沒有太大幫助,還不如留在手里,當做攻城的秘密武器,用在關鍵時刻呢。

    確定了效果,王羽也不多做耽擱,悠然邁步,向城內走去,戰事已經結束,現在是檢閱戰果的時候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2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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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萬眾皆歡騰

    因為很快就分出了勝負,所以,這場戰斗的傷亡者並不是很多,但勝利後,絕大多數白波軍都癱坐在地上了。浪客中文網

    精神上的亢奮,可以在一定時間內,讓人發揮出超常的力量,像是服用了超量的興奮劑似的,但後遺癥無疑也很大。

    亢奮時,身體感受不到疲勞和傷痛,但在敵人消失後,興奮勁開始消退,這些感覺就會從身體各處涌出來,比先前的勢頭更猛。

    就算沒接觸到敵人,也沒受傷,但長距離的沖鋒本身就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這是名為黃巾力士,實際上就是宗教狂信徒的可怕之處,同樣也是他們的弱點。

    如果敵人以一部分兵力詐敗,避過黃巾力士突擊的鋒芒,然後以伏兵突襲,那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挽救不了黃巾軍的敗局。

    所以張氏兄弟失敗了,這種模式的確不能常用,更不能指望靠這一招吃遍天下。

    這就是進城之初,王羽第一時間的感受。

    然而,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的估計有點偏差,因為隨著他的出現,本已癱軟在地上的士兵卻紛紛站了起來,忘情的歡呼著,一場盛大的檢閱儀式就此展開。

    大多數黃巾兵並不認識王羽,三萬人的大方陣,縱橫綿延數里,站在隊伍中間或隊尾的人,哪可能看得清王羽的相貌?

    不過,王羽身上那件道袍,所有人都是認識的。

    今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這場夢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的,大家都不知道,但小天師揮劍前指,雄城灰飛煙滅的那一幕,卻永遠刻在眾人心中。

    正因為看到了那一幕,自己才感覺憤怒和悲傷化成了力量,從四肢百骸中,源源不斷的涌出來,讓自己變得力大無窮,身輕如燕!

    那一指,為自己指明了方向,讓自己的心中充滿勇氣,一往無前!

    憤怒化成了火焰,隨著小天師的一指,摧枯拉朽,無堅不摧;拿在手中,則有如上古神兵,可以斬荊披棘!

    悲傷化成了狂風,裹在身上,有如最堅固的甲冑,消除了疼痛,消除了恐懼,將傷痛盡數轉嫁給了敵人!

    從前看似強大,難以匹敵的敵人,在自己面前倉皇逃竄,不敢稍做停留,亦不敢回頭張望!看似高不可攀的運城,如今,已經踏在自己腳下!

    這一切,都是從前難以想象的奇跡,將這些奇跡展現出來的,無疑就是高踞在祭壇上的那個人!

    道衣似火,木劍如炬!

    循著小天師的指引,眾人前赴後繼,視死如歸;如今大功告成,眾人能做的,只有忘情的歡呼,將榮譽和尊崇毫無保留的奉上!

    “小天師!”

    “法力無邊的小天師!”

    “救苦救難的小天師!”

    傷痛、疲憊再次消失,白波將士高舉著武器或雙手,用盡全力的歡呼著,叫喊著。為了更清楚的看到心目中的神明,他們翻上了牆頭,爬上了屋頂,也有人拼命跳躍著,只為了看王羽一眼。

    這是發自內心的擁戴,王羽可以斷定,只要自己想,以這個小天師的虛假身份,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城內的三萬將士收歸麾下,將整個白波軍都收入囊中,也不在話下。

    “小天師,末將……”胡才出現在了,他臉上的表情半是愧疚,半是狂熱,倒是狂熱佔得比重更大些。愧疚無疑是針對先前對王羽的懷疑,胡才也是個直腸子,心里藏不住事,什麼都擺在臉上。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羽微笑著擺擺手,然後清晰的看到,狂熱,徹底覆蓋了這位黃巾渠帥的雙眼。

    “小天師,您是天公將軍的傳人吧?一定是的!請您打起天公將軍的旗號,統率天下黃巾吧!白波軍十萬將士,就是您最忠實的追隨者!”李樂的情緒更激動,說的話也更直白,他的話,引起了周圍一片熱烈的呼聲。

    “小天師是太平道的傳人!是上天派來拯救咱們的!”

    “小天師,請您接掌黃巾軍的大旗,帶著咱們開闢出一個清平世道吧!”

    “小天師……”

    看著一張張熱情洋溢的臉龐,听著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呼聲,不得不說,有那麼一瞬間,王羽有些心動。不過,他最終只是微笑著向眾人揮手,並沒有回應這些呼聲。

    成為黃巾軍的天公將軍?這種想法很有誘惑力,盡管黃巾起義最強勁的勢頭已經過去了,但天下各地的黃巾依然層出不窮,如果能都集結起來,怕不有百萬之眾。

    不過,想把這些黃巾都集結起來,根本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那需要轉戰數州,還得經過很多勾心斗角。李樂、胡才對自己崇敬有加,但其他人怎麼想就很難說了,單說掌控白波,他就先得想辦法擺平郭太和韓暹。

    對付郭太,王羽沒什麼壓力,此人熱衷于劫掠,甚至還勾結了胡虜,死不足惜。但韓暹卻是個沒多少野心的,他只想著安穩度日,想必黃巾軍中跟他想法類似的也不在少數。

    這次打運城,自己借鑒了後世的經驗,先煽動,然後擺個很酷的造型,秀了把法術,成功的激起了白波將士的士氣。但這種法子不可能反復用,用了也不見得次次都有效果。

    張角兄弟是職業的神棍,變戲法的套路應該比較多,自己可沒那種本事,王牌特工掌握的技能很多,但絕對不包括變魔術。

    等到受了挫折,厭戰情緒就會開始蔓延,白波軍的士氣必將大幅下降,自己若是只圖眼前的利益,貿然接掌黃巾戰旗,將來肯定要吃大虧。

    除了黃巾軍本身的問題之外,外間對黃巾軍的看法也很致命。

    如果在身上打上黃巾的印記,那就得跟三國時代的絕大多數名將、謀臣說再見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徐晃和楊奉,照書里所講,徐晃最初只是河東的一名小吏,楊奉有了朝廷封的官職後,將其召入麾下,委以重任。結果跟曹操對上之後,徐晃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楊奉只能徒呼奈何。

    三國時代對忠義看的還是很重的,呂布換了一次領導,就被罵成三姓家奴。徐晃這次叛變,卻沒留下任何污點,無論當時還是後世,沒一個人拿這個經歷說事兒。

    為什麼?因為楊奉是白波軍,哪怕已經投靠了朝廷,為保護皇帝和西涼軍殊死作戰過了,在世人眼中,他仍然是賊!徐晃從賊窩叛走,世人當然無須責難,棄暗投明有啥值得大驚小怪的?

    以泰山王鵬舉身份,王羽若是遇上趙雲,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直接用說服的辦法,將對方納入麾下。可是,他要是以黃巾軍天公將軍的身份遇上趙雲,後者不直接挺槍就刺,已經算是很給他面子了。

    這個時代的士庶之別,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消除的。

    三國的名將不少都是寒門出身,但所謂的寒門,其實就是沒落的士族,幾代沒人當官,豪族就會變成寒門,骨子里是一樣的。

    也就是于禁這種從小兵做起的,才能算是真正的草根,是庶民,可以跟黃巾軍毫無芥蒂的相處,其他名將,多半是不屑一顧的。

    其實有了黃巾印記,想投靠別人都難,除非帶著勢力。最典型的例子是廖化,他第一次遇見關羽的時候,就表示要投靠了,誠意很足,結果關羽雖然正在落魄之際,依然婉拒了廖化的要求。

    後來劉備屯兵新野,廖化千里迢迢的跑去投靠,也只是勉強被收下,在蜀漢陣營蹉跎多年,最後到了名將死得差不多,蜀中無大將,他自己也變成伏櫪的老驥了,這才有了出頭之日。

    廖化的境遇,到底與他的能力有多少關聯,王羽無心深究,他只要知道,黃巾的印記不能輕易往身上攬就足夠了。

    對待黃巾,他準備采取曹操的辦法,等有了機會後,對其加以收編,大部分人解甲歸田,少部分留用,嚴明了軍紀後,再正式納入麾下。

    比起大勝之後的歡呼,他寧願看到眼前這些人,在豐收之後,向他歡呼,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上戰場的。

    不過,眼下他的兵馬遠在南陽,也沒打算拿河東當根據地,所以,現在不是收編白波軍的好時機。反正交情和威望都有了,現階段想影響白波軍應該不難,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宜將余勇追殘寇,衛氏家業甚大,若給了他們修整的機會,難保不會咸魚翻身,依某之間,稍事修整之後,即當從速進兵,掃清衛家,以及當地豪強的勢力,徹底將兩河之間的土地佔據下來。”

    “小天師說的是。”盡管王羽沒答應什麼,但李、胡還是做出了部屬的姿態。

    “尊……小天師的意思,是全軍而出嗎?那運城怎麼辦?安邑那邊萬一……”倒是楊奉更清醒些,他很能理解王羽不願意接掌黃巾戰旗的心情,成了黃巾,確實受歧視啊,不然他干嘛一直這麼急切的要招安?

    “讓後軍跟上來不就行了。”

    “不行!”胡才跳出來,氣哼哼的說道︰“不能便宜了郭老大那廝!之前形勢不好,他冷眼旁觀的看熱鬧,現在仗了小天師的神通,兒郎們血戰得城,豈能讓他佔了便宜?”

    一口怨氣發完,他這才記起是在王羽面前,干嘛又拱手作揖的賠禮,王羽自然不跟他計較,反正郭太這人確實不招人喜歡。

    王羽悠然道︰“很簡單,你們不要泄漏我的真實身份,盡量封鎖大捷的消息,然後快馬加鞭,送封信給郭、韓二位求援,到時候,誰是真心來幫忙的,誰是心懷不軌的,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好辦法!”李樂一拍大腿,笑道︰“郭老大那廝準按兵不動,老韓卻是個仗義的,等他一到……咳,依我看吶,衛家殘余的勢力,未必敢頑抗,得到消息之後,他們還不被小天師的神威嚇得屁滾尿流啊?老韓來了,也就是分地盤而已。”

    要的就是他來分地盤,拿好處,王羽微微一笑。

    自己現在吃不下白波軍,將來總歸是要來吃的,隊伍當然越純粹越好,眼前這仨沒啥問題了,然後就是韓暹。對這人,王羽不打算來硬的,以此人的性格,收買就可以了。

    至于郭太,也不用現在就挑動三將內訌,從這三人的稱呼中可見,他們對郭太雖有不滿,但還沒到要拔刀相向的地步。

    自己既然不打算執掌帥印,就無法直接參與白波軍的內部糾紛,用間接的手段削弱郭太就足夠了。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就是,要好好利用這場大勝的契機,徹底攪動司隸州,乃至天下的形勢,順便給自己撈點好處。

    就這麼簡單。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1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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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河東劇變

    初平元年的三月,對聞喜縣來說,是一段相當悲催的時光,沒听到多少喜訊,噩耗倒是很多。

    肆虐河東的白波軍大舉南下,一反常態的打起了硬仗,在城下傷亡了數千人,依然不肯罷休,擺出了一副非破城不可的架勢。

    要不是城內軍民同心協力,原來不怎麼起眼的徐縣尉又突然爆發,展示出了萬夫難敵的精湛武藝,說不定城已經被攻破了。

    可苦難還沒有結束,賊軍突然來了援兵,城外的兵馬一下子增加到三萬以上!城內軍民無不自危,要不是知道逃出去更危險,說不定城里的百姓當天就會逃亡近半。

    也只有那位平時不芶言笑,關鍵時刻卻很靠得住的徐縣尉還保持了鎮定。不過,徐縣尉再強,也只是一個人,面對數萬賊兵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也許是上天听到了聞喜百姓禱告的聲音,終于降下了綸音,得到增援後,實力大增的賊兵,竟然棄位而去了!

    這樣的大起大落,著實讓聞喜軍民歡騰了一陣子,有不少當天在城門值守的士兵,都看見了王羽與白波眾將爭論的場景。

    于是,各種傳言喧囂塵上。

    最開始,傳言說什麼的都有,千奇百怕,不一而足。等到出城查探的哨探回來後,意見逐漸變得統一起來。

    白波軍中大部分的都是本地人,和郡兵之間也沒有解不開的死仇,所以,雙方之間有很多通傳消息的渠道。聞喜人很快就知道了,那個勸退賊兵的少年,似乎是朝廷派來招撫的使者,他以仁心仁德,感化了幾大賊酋,使其改變了攻略目標。

    听了他的勸說後,白波軍直接把目標指向了運城!

    對聞喜百姓來說,這是個再好不過的喜訊了。

    衛家不是良善人家,但運城卻城高壕深,白波軍在那里耗的時日肯定不會少了,傷亡想必也很重,無論最後勝負如何,對戰的雙方肯定都很受傷,沒有力氣再作惡。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

    喜訊傳開後,城內歡聲一片,不少百姓都打算好了,等打听到那位少年使君的名姓後,給他立個長生祠什麼的,以感謝他為聞喜人做的好事。

    除了歡聲,城內也不是沒有異音。在守城戰中立下大功的徐縣尉,就主張要餃尾追擊白波軍,就算不能給對方造成實質上的損失,也要延緩他們的行程。

    他的理由很充分,現在還不能確定白波軍去攻打運城,從兵法上來說,那種說法根本就不合理。不顧後路的孤軍深入,白波軍遠還沒到那種窮途末路的時候,他們很可能是去攻打安邑的!安邑若失,聞喜區區縣城又豈能獨存?

    可是,全縣上下,沒有一個人听他的。

    請神容易送神難,攻城的白波好容易才走了,若是貿然追擊,把他們給惹怒了,又返回來怎麼辦?再說了,要打安邑就讓他們去打唄,郡城的城池可比聞喜高大多了,城里兵精糧足,有什麼可擔心的?

    反正聞喜被圍攻的時候,屢次求援,安邑也沒派出半個兵來,現在也該他們嘗嘗孤立無援的滋味了。

    徐縣尉雖然有心報國,但沒人支持,他終究不能一個人殺出去,最後也只能長嘆作罷。

    然後形勢就急轉直下了,白波軍大舉南下,後續的部隊源源不斷的開了過來,然後,在聞喜城外扎下了營盤,不肯走了!

    開始只有數千人,到了後面旌旗蔽日,鑼鼓喧天,竟然又聚集了兩萬以上的大軍!

    望著城外綿延十數里的連營,聞喜人欲哭無淚,也不知道聞喜這地方有什麼好處,怎麼就這麼吸引賊兵呢?

    城外的白波倒是沒攻城,但聞喜的春耕徹底被耽擱了不說,城內的糧食也開始吃緊了。一個人口數千的縣城里能有多少存糧?

    這一次,縣令馮遠是真的關注上南下白波軍的行濤了。

    他們要是攻打運城還好,為了保護與白波谷之間的屏障,安邑有可能派援軍,或者運些糧食來。若是不然,那聞喜也只有一條路可走了,投降總比餓死強。

    報著萬一的希望,他將縣里的戰馬、驛馬全都用上,派了幾十個信使出去,向安邑告急。今天,安邑的回信終于到了!

    馮遠召集了縣中的文武官吏,就聞喜的命運抉擇,展開了商討,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經歷了一番跌宕起伏。

    “安邑回信了……”大喜兄…運城陷落了”大驚。

    “什麼?”

    “這麼可能?”

    “這才幾天?”

    眾人呼啦啦全站起來了,哪怕是最盼望白波軍進兵運城的人,也沒想到會听到這麼一個消息。這消息太匪夷所思了,那可是運城!衛家hu 費數年時間建起來的最大的塢堡!

    馮遠神情呆滯,木然說道︰“運城是前天失守的,消息當晚傳到了安邑,城中一片大亂,本縣的信使沒人顧得上了,直到昨曰將晚,曾使君才想起此事,然後寫了封回信消息假不了,確定無疑。”

    他剛看到信的時候,也驚得魂不附體,但跟信使反復確認過之後,也只能無奈的相信了。信使在郡城的見聞,足以證明有驚天大事發生,帶回來的回函也是郡守親筆所寫,沒什麼可質疑的了。

    “前天就失守了?那豈不是說,從白波離開聞喜,到攻破運城,一共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徐縣尉,你怎麼看?”眾官吏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徐縣尉,百姓不太了解,他們卻知道的很清楚,這位縣尉可不僅僅是武藝好,當日在城中調兵遣將布置防御體系的也是他。

    這麼個精通兵法,武藝過人的大才,在個小縣城里當縣尉,絕對是屈才了。有軍事相關的問題問他準沒錯。

    可徐縣尉自己也發懵呢。

    看縣令的意思,應該不是開玩笑,可這事兒不合情理啊!白波軍哪來的這麼大本事?難道衛家只是徒有虛名,外強中干?

    “听說白波軍中出了能人,不但能呼風喚雨,召喚雷霆霹靂,而且還能驅使黃巾力士,法力比當年的張角兄弟更高一籌。”馮遠及時解答了這個問題只是答案卻更加匪夷所思。

    “ !”整個縣衙里,都是抽冷氣的聲音,好在是春天還沒有蚊蠅,否則這些昆蟲肯定死傷慘重。

    徐縣尉顧不上糾結這些細節了,他轉移了一下話題,不過這個問題也同樣很重要︰“那曾使君的意思是……”“這個麼”馮遠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手中竹簡往桌案上一丟,頹然道︰“諸君,請自己看吧。”

    竹簡落在桌案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然後,竹頁發出了清脆的摩擦聲,最後“嗒,的一聲,徹底攤開將上面的字跡展現在眾人面前。

    大堂內靜悄悄的,眾人屏息細看,臉色都是變幻不定。

    前面的內容,跟馮遠剛才說的差不多,然後,郡守表示白波軍攻勢犀利無比,攻下運城後,稍作休整便轉而攻打衛家其他塢堡去了。

    如果短時間內再下一城,那毫無疑問他們肯定掌握了某種特殊的攻城方法,比如︰妖法……

    郡守不是人雲亦雲的人,他的消息是從僥幸脫逃的幾個名士那里得來的,加上一部分潰兵的口供,最後得出來的結論。

    郡守表示,援軍肯定是沒有了,有也未必能起到作用,朝廷沒有援軍的話,安邑也是自身難保。所以,諸君自求多福吧。

    一連串噩耗之後,郡守友情贈送了一個情報,他證實了朝廷使者的說法,表示據他所知,包括董卓在內,朝中不少大佬都在打白波軍的主意,白波軍也確實有意接受招撫。

    話說的很淺白,但里面的深意,大家都明白了。

    如果真到萬不得己,那就是能拖就拖,拖不下去就降,反正等白波軍接受招撫了,大家還有反正的希望。

    看到這里,眾人的臉色都變得好看些了。能保命,還不會污了名頭,的確值得一試,當然,要到山窮水盡那一刻才行。

    不過,城里已經缺糧了,這一天想必也不遠了。

    “諸君怎麼看?”馮遠把信展示出來,就是為了不獨自承擔投賊的名頭,他這話問出口,一時倒也沒人應聲,眾人眼神飄忽,都在等著別人先開口。

    “某不降!”結果,果然有人先開口了,語氣斬釘截鐵,但說出來的卻不是眾人想要的答案。

    “公明有志氣,其他人呢?”這個結果在馮遠的預料之內,這徐縣尉勇則勇矣,但卻不懂明哲保身之道,從他當日力主要出城追擊,可預見今日了,他不降,就隨他去,總不能逼著闔城軍民給他陪葬吧?

    見主戰的被忽視,眾官心下都有了底,有人試探著說道︰“不如先派個使者,去城外探探虛實?”馮遠捻須贊道︰“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乃兵家正道也。”計議已定,眾人開始推選使者,這個時候當然是要互相謙讓的,畢竟任重道遠麼。至于曾經的英雄徐縣尉,則被孤零零的丟在了一邊,口口聲聲要忠君報國的刺頭,這種人最討厭了。

    見到聞喜使者的時候,郭太正喝得半酣。

    就在昨天,他也接了封信,信是從運城送來的,統軍的白波三將都有署名,信上沒說有關于戰局的事,只是拼命催促,讓他和韓暹從速進兵。

    看過信後,韓暹急了,郭太表面憂慮,心中卻暗爽,讓那幾個蠢材多吃點虧才好,不然他們就不長記性!

    兩人意見相逆,最後大吵了一架,韓暹帶著本部人馬,和一部分親近的小帥南下了。郭太也不阻攔,反正那幾個人實力大損之後,他這個大統領就實至名歸了,何必非得攔著呢?

    結果,使者帶來的消息,直接把他的酒意給驚到了九霄雲外。

    “你們要投降?為啥……”

    “什麼!運城被攻破了?是你喝多了,還是老子喝多了?這才幾天?算上路上的時間也不到十天啊!他們到底對運城做了什麼?對衛家做了什麼?”

    郭太紅著眼楮大叫,拼命抓著使者的衣領,差點把這個可憐人給勒死。

    那使者心里大罵︰老子怎麼知道你們對運城、對衛家做了什麼?

    老子只知道,城里那幫家伙都是王八蛋,平時跟老子稱兄道弟,到了關鍵時刻,一個比一個不講義氣,投投子都要作弊……

    救,救命啊!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1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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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烽煙處處

    陝,隘也,就是險要難以通行的地方。

    陝縣位于崤山群山峻嶺之間,地勢極為險要。戰國時代,秦國之所以獨力面對中原群雄而不落下風,這崤函之固的天險,確是重要原因之一。

    幾百年過去,隨著漢統東遷,陝縣的重要性下降了很多,連函谷關都遷到了如今的新安一帶。不過,隨著中原局勢的動蕩,這里再次成為了兵家重地。

    如今駐扎在這里的,是董卓麾下,除了飛熊軍之外,西涼鐵騎中最精銳的一部兵馬,步騎共計兩萬余。統兵的是西涼軍的兩大猛將,李傕和郭汜!

    李、郭二將的主要使命,是掃平白波軍,不過到了河東之後,他們與白波軍的接戰並不頻繁。平白波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實際上,他們要做的是確保退路的安全,陝縣作為河東最重要的關隘,自然是重中之重。

    不過,若是有機會,他們也不介意給白波致命一擊,徹底消除這個隱患。

    所以,在接到衛德的傳書後,二將當即下令,只留下樊稠的三千步卒守關,其余各部全軍渡河,殺奔運城,試圖在城下全殲白波。

    這次出兵,西涼軍的士氣很高,陝縣周邊人口稀少,沒處消遣,更沒什麼油水可撈,他們羨慕在洛陽的同袍都快羨慕瘋了。

    這次終于有機會到相對富庶的河東腹地去走一遭,誰能不興奮?他們是去救援的,衛家的豪富,天下皆知,多少也得意思一下。從衛家身上把一根毛下來,應該就夠大伙兒好好樂上一陣子了。

    士氣高,效率就高,西涼軍行軍速度很快,李傕出兵的命令下達沒多久,大軍已經浩浩蕩蕩的渡過了黃河,郭汜更是帶著親兵,沖在了最前面。

    這就是白送的軍功,白得的便宜,不搶個先,怎麼對得起盡早起的那課吉卦?

    然而,就在郭汜興沖沖的要建功立業的時候,一個中軍來的傳信兵打斷了他的興致。郭汜大是不耐煩︰“稚然什麼都好,就是太婆媽了,他不會是又想叮囑俺,讓俺不要冒進,免得中埋伏吧?”

    “回稟將軍,李將軍讓您速返中軍議事,大軍暫停前進!”

    “什麼?”郭汜驚疑道︰“都過了河了,突然要停下?出什麼事了?”

    “屬下不知……”傳令兵搖頭,郭汜還待追問,卻听得軍列兩側盡是高呼聲,“止步!全軍止步!”

    他知道老搭檔是來真格的了,于是不再多問,縱馬往中軍疾馳而去。

    見到李傕,郭汜劈頭問道︰“稚然,到底怎麼回事?”

    李傕面沉如水,冷聲道︰“運城已經被攻破了,白波軍中出了能人,能施展妖法,摧牆毀壁于無物,還能驅使黃巾力士!如今他們正在攻打衛家其他塢堡,最新的消息是,他們在解縣外修祭壇,還沒建好,城內的守軍就棄城而逃了。”

    “這麼厲害……”

    郭汜心理素質不錯,听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消息,也沒有大驚小怪,他搖頭晃腦了一會兒,唏噓道︰“這仗的確不能打了,天命在白波那邊啊!俺就說呢,拜神得虔誠,失了聖眷,什麼事都干不成,你們都不听我的,這下信了吧?”

    “倒也不是不能打,如果衛家那些人不這麼孬,能堅守一陣子,咱們出奇兵,用鐵騎迂回突襲,也能打白波賊一個措手不及。可衛家那些守將一個個都是白痴,潰兵已是驚弓之鳥,他們居然還傻乎乎的往城里引,不封鎖消息,這麼搞,軍心不亂才怪呢!”

    李傕搖搖頭,搭檔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他早就听膩了,讓他感到遺憾的是,錯過了戰機。不過,他的出兵速度已經算是很快了,總得讓白波賊在城下耗些時日,才能削弱對方的士氣吧?誰想到有妖人出現了呢?

    郭汜問道︰“那現在怎麼辦?派人去安邑,讓他們出兵配合,兩面夾擊?”

    “來不及了。”李傕繼續搖頭,“韓暹的兵馬已經南下了,安邑以西的白波賊已有近五萬之眾,又有堅城可守,安邑的郡兵能有何作為?最讓人惱火的是衛家那些蠢材撤退前居然沒放火燒糧!”

    李傕將馬鞭用力一甩,發出了一聲凌厲的破空聲,牙也咬得咯咯作響︰“我問過了,單是運城的糧倉,就有至少五十萬斛糧食,加上解縣那兩個新被打下來的,恐怕已經超過了百萬!百萬斛糧食啊!就這麼白白的送給了賊寇!”

    “ !”郭汜倒抽一口冷氣,眼珠子開始泛紅︰“一百萬?老天,衛家居然這麼富!早知道,咱們就應該搶先動手哇!”

    “哪有那麼容易!”李傕曬道︰“你以為我沒打過他們的主意嗎?我派人去看過,那幾座塢堡修的不是一般的堅固,就算器械、兵馬都充足,想攻下來也得傷亡慘重,得不償失。”

    “果然!”郭汜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學好法術才是正經!”

    李傕看都不看他,沉聲道︰“退兵吧,快馬將消息送到洛陽,向丞相告急,讓丞相早做定奪。”

    郭汜點點頭,贊同道︰“嗯,對方有仙法助陣,打也是打不贏的,光是雷火霹靂就夠受的了,萬一再來個撒豆成兵,就算換了皇甫義真那廝,一樣得吃不了兜著走……誒,稚然,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怎麼就走了?”

    ……

    華陰。

    “牛中郎,你怎麼了,受風寒了嗎?”張濟很納悶的看著上司,明明已經離開洛陽這麼遠了,老婆也沒帶在身邊,他怎麼還一個勁的哆嗦呢?

    “誒,我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身上一直冒寒氣,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牛輔捧著杯熱湯,但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說著,他又抖了一下。

    “不祥的預感?”張濟抓抓頭皮,他也有種不祥的預感,牛中郎這是要犯病啊。

    “嗯,就好像華陰那天晚上似的……”牛輔抖得更厲害了,“要出事,沒準就是那個王鵬舉又搞出什麼事了,嗯,河陰、華陰,這地名都不怎麼吉利,要出事,肯定要出事!”

    “不可能吧。”張濟倒是能理解牛輔的恐懼,河陰那個晚上對牛輔來說,可說是一生的轉折,要是沒有那天發生的那些事,牛中郎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嗯,還連累了自己。

    張繡身後站了個白袍小將,听著這邊對答,幾次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開始在張濟的連番示意下,還能勉強壓抑,听到最後,他也再忍不住了,揚聲喝道︰

    “哼,可惜叔父去孟津的時候,繡未曾隨軍,不然的話,哪里還有王鵬舉那廝逞凶的機會?可恨,著實可恨!他若真的西出函谷,也不須調遣軍馬,只消繡一人,定能取他首級來見!”

    張濟嚇了一跳,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卻是聲色俱厲︰“佑維,牛中郎面前怎可無禮?還不快向牛中郎道歉?”

    張繡性子也很 ,哪里肯低頭,叔佷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時僵在了那里。

    “好啦,好啦,年輕人有點銳氣是好事。”牛輔脾氣原本就不錯,屢經重挫之後,如今變得更加和氣了,他打圓場說和道︰“初生牛犢不怕虎,等見識過那王鵬舉的本事,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牛輔的感慨是由衷而發,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可他這話听在張繡耳中,那是要多氣人有多氣人!武藝手段姑且不論,單說年齡,自己學成武藝後出道,迄今已有十余載,二十多歲的人了,跟一個弱冠少年比起來,居然是初生牛犢?

    這不是侮辱人嗎?他本來就是個火爆霹靂的脾氣,哪里受得了這個,可待要發作時,卻見牛輔一臉誠懇,並無半分嘲諷之意。

    伸拳不打笑面人,就算牛輔不是主將,他這火也發不出,當下只氣得滿面通紅,就差把胡子,就能跟關羽媲美了。

    “報……”就在氣氛尷尬的時候,外間一陣腳步聲急響。

    牛輔嘴唇顫了兩下,卻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張濟見狀,只能越俎代庖了一次︰“何事?”

    “陝縣來信,河東有變……如今,白波勢力大漲,前鋒已至蒲阪一帶,不排除他們有繼續進兵,圖謀關中的可能!李將軍請牛中郎提高警惕,千萬不要疏于防範,以至于給蛾賊留下可乘之機。另外,雖然還沒確認,但種種跡象表明,白波賊有攻城秘法,無堅不摧,城關雖險,卻不足以依仗,一旦蛾賊在城關前修築祭壇,請牛中郎務必派遣死士,予以摧毀!”

    “啪嗒!”牛輔手里的茶杯掉了,張濟叔佷也顧不得寬慰或表示不屑了,他們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信使,眼神中盡是茫然。

    自從出了個王鵬舉,這天下事是越來越古怪了,白波軍都會攻城了,還有秘法!這世道,還讓不讓老實人活了?

    “是王鵬舉,一定是他!”靜默了片刻,牛輔突然一蹦老高,像瘋了似的大叫大嚷道︰“一定跟他脫不開關系,不行,這華陰不能待了,走,去長安,他要再跟來,就回西涼!”

    一邊喊著,他一邊自顧自的跑出去了,剩下信使和張氏叔佷面面相覷。

    張繡遲疑著問道︰“叔父,牛中郎這是……”

    張濟長嘆一聲︰“唉,都是王鵬舉造的孽啊!牛中郎這是心病,難了。”

    “那現在……”

    “你帶一隊輕騎追上去,護送他去長安。我留此駐守,傳信洛陽給丞相,向他告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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