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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一零一章 漢帝劉協

    陳留王?

    皇帝!

    父皇啊,這就是您留給朕的朝廷,留給朕的江山嗎?如果您在天有靈,就請睜開眼來看看吧,大漢朝已經沒有未來了!

    高坐在金鑾殿的至尊寶座之上,漢帝劉協和平時一樣面無表情,心里卻象開了鍋似的。

    幼年時,母親王美人的慘死,讓劉協學會了隱忍,盡管只有十歲,可他卻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這種成人都很難做到的事情。

    因此,在朝中大臣們看來,寶座上的皇帝,顯得寶相莊嚴,在江山社稷風雨飄搖之際,分外令人安心。只是沒人能看出皇帝眼底蘊藏著的火焰,那是憤怒化成的火焰,如果能化為實質噴涌出來,足以將整個皇城燒成灰燼!

    站在朕身前,揮舞著手臂大吼大叫的是朕的丞相,實際掌控著大漢朝權柄的董卓。正是這個粗魯不堪的家伙,將自己扶上了帝位,做到了父皇和奶奶一直想做,卻又沒做到的事。

    自己應該感謝他嗎?

    哼,自己還沒蠢到那個份兒上!這個死胖子讓自己當皇帝,為的不是扶保大漢朝,而是在想方設法的篡位奪權!

    若非如此,他怎麼敢佔據朕的南宮?讓父皇的嬪妃們侍寢?這里是金鑾殿,他又怎麼敢如此粗魯的大吼大叫,甚至還站到了自己的身前,口口聲聲的說著遷都的好處?

    效法西秦,坐觀諸侯自相殘殺?待時機到時,再出關制之,一統天下?笑話!大漢朝還沒亡呢,所謂諸侯,也不過是朕的臣子!

    遷什麼都?學什麼西秦?

    權奸!

    劉協冰冷的目光稍微偏移了一下,看向了太尉黃琬。

    這位身負盛名的名臣一直在勸諫,只是態度卻很婉轉,輕聲細語的引經據典,別說董卓根本听不懂,就算听懂了,這種力度的勸諫,他又豈能往心里去?給他撓癢癢還差不多。

    不過也難怪,前司徒楊彪很激烈的反對過了,結果被罷了官;比楊彪更激烈的司空張溫,則是連命都丟了,家人亦不能保。

    在董卓眼里,朝中最為尊貴的三公,也不外如是,說殺就殺,說罷就罷,在這個節骨眼上,黃琬敢于出頭,委婉的提出意見,已經相當不易了。

    沒見新任司徒,久負盛名的王子師一直閉口不言嗎?盡管那也是一種反抗,但無聲的反抗這種事,有朕就已經足夠了,身為大臣,就不必如此了吧?

    不過,自己也不能太苟責這些人了,做官的也是人,想要他們無條件的忠誠于天子,是不可能的,總得有好處給他們才行。但是自己……身為天子,卻是身無長物,哪里又拿得出什麼好處給別人?

    尸位素餐的一群人!

    他們又提起關東諸侯了,其實,那些人又是什麼好東西了?當初向屠戶何進提出引諸侯軍入京的,不正是關東聯軍的盟主袁紹嗎?

    若非何進行此下策,大漢朝的國勢再怎麼摧頹,也不至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吧?袁紹當日提出此議,動機到底何在?焉知他不是包藏禍心?

    侍中劉和密報,如今袁紹屯兵河內,與洛陽近在咫尺,卻不思進兵勤王,卻與韓馥商量著,要立劉和之父,幽州牧劉虞為帝!

    自己尚還健在,此人就敢如此,誰能保證他不是早有陰謀,就等著這一天呢!

    一群亂臣賊子!

    大漢養士四百載,這是養出了怎樣一群臣子啊!父皇,大漢的列祖列宗,你們睜開眼看看吧!

    劉協微微揚起了臉,向著無垠的蒼穹,發出了無聲的悲號,眼角,一滴熱淚無聲滑下……然而,金鑾殿上喧囂聲依舊,無論持何見解,參與辯駁與否,眾人的眼中也都只有董卓,沒人關注寶座上的天子。

    這就是傀儡的命運,還能指望什麼呢?

    不,還有希望!劉協又坐直了些,努力將視線投得更遠,越過殿下群臣,越過高聳的宮牆,越過深山大川……

    當日喊出大漢養士四百載,仗義死節,就在今朝,這句震耳發聵的怒吼,孤身殺入虎穴,割了董賊一耳的壯士,而今何在?

    有這樣的忠臣良將在,大漢就不會滅亡,他會再次出現的,帶著千軍萬馬,掃平亂臣賊子,澄清寰宇,出現在自己面前!

    就在想到激昂處時,殿門處突然一陣騷動,隨即,有人從外面閃身而入,拱手向眾臣微一示意,眾人便讓出了一條通道給他,那人直往丹墀下疾行而來。

    放在從前,這是不可想象,這里是金鑾殿,朝會正在進行之中,不得天子聖意,誰敢亂闖?然而,現在這是正常現象,闖殿之人乃是董卓的女婿兼心腹,同時還為董卓掌控著諜報密探,令京城人人畏如蛇蠍的李儒!

    誰敢懲罰他?誰能懲罰得了他?

    劉協並沒有發怒,他早就習慣了,此刻,他心里略有些疑惑,還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更多的卻是期待!

    李儒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步履匆匆,大異尋常,單從他的舉止之中,就能讀出一股驚慌的味道。

    這種情形,劉協不是第一次經歷了,群臣同樣不是第一次,虎牢關的戰報傳到洛陽時,董卓就正在朝會上,來通報的也是李儒。

    瞧!董卓把手中的象笏摔在了地上,還狠狠的跺了幾腳,被摔在地上,象笏就已經四分五裂了,被董卓踐踏過後,更是粉身碎骨,變成了一堆碎屑。

    董卓手里的象笏,其實就是個裝飾品,他從來不在上面記什麼東西,只是拿著好看。

    因為是裝飾品,自然越華貴越好,那象笏是交趾進獻的長象牙制成,整體雕琢而成,渾然一體,耀目非常,邊緣處也以上好的美玉雕琢,一見便可知其名貴。董卓平時愛若珍寶,專門在上朝時拿出來炫耀。

    現在,他親手把這寶貝給毀了,上次虎牢關慘敗,他都沒摔這個,看來,李儒帶來的壞消息,實在非同一般啊。

    劉協感覺自己的忍術有點不夠用了,他想笑,止不住的想笑,怎麼都壓抑不住,或者說,越壓抑越想笑!

    董賊又倒霉,王鵬舉又對他做了什麼事?

    自從王鵬舉名揚司隸以來,他每做點什麼事,董卓都會倒一次霉,這次顯然又倒大霉了。

    發泄了一通,董卓稍微恢復了些理智,他推開李儒,大聲嚷嚷道︰“遷都,立刻就遷,不能再等了!”

    沒人反駁,這胖子正在氣頭上呢,貿然出頭,誰知道他會做出來什麼事?

    當然,也沒人附和,能把胖子氣成這副德性,事情顯然非同小可,比虎牢關慘敗的影響還大。熟知洛陽周邊形勢的人,甚至已經猜到了大致的情形。

    河內袁紹沒有進取之心,兗州群雄佔據了虎牢關之後,也只顧著慶功了,那個最凶猛王鵬舉與公孫瓚等人一起南下,意向未明……很顯然,洛陽這邊不會有什麼大事。

    會出事的只有兩個地方。

    一是長安,西涼的叛軍也收到了關東諸侯的檄文,似乎有借響應之機起兵的意思,如果他們的動作夠快,三輔之地很可能已經烽火遍地了。

    再有就是河東。白波賊勢力不小,蟄伏了一段時間後,可能又出來興風作浪了。不過,還是三輔有警的可能性最大,西涼叛軍的實力非同小可,董卓的主力盡出,很難抵擋對方的攻勢。

    而白波雖然勢大,畢竟不過是烏合之眾,連安邑都越不過,又能鬧出多大動靜,使得董卓驚怒至此?

    如果西涼有警,那麼,只要以緩兵之計拖著董卓,他就進退兩難了,別說搞什麼全民遷都了,說不定連百官都能躲過一劫。

    宏偉的金鑾殿中,只有董卓的怒吼聲在回蕩著,盡管在急怒之下,董卓也覺察出了問題。可是,他也無可奈何,沒人說話,他總不能隨便抓個人出來殺了,來殺一儆百吧?那樣沒用,只會激得士人們更加離心離德,乃至恨他入骨。

    憤怒發泄不出,在這里也是沒趣,董卓恨恨的一跺腳,怒哼道︰“散朝!”然後,就按著劍柄,怒氣沖天的離開了金鑾殿。

    李儒跟在後面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轉頭冷聲道︰“諸君,河東雖然出了點事故,不過,卻也不是什麼大礙,對朝廷更是有害無利,儒奉勸各位,莫要轉錯了念頭,誤人誤己啊。”

    “河東?”眾人都是一怔。

    雖然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但沒人會真的以為河東會出什麼大事。事情在那里擺著,河東不是董卓的根基,只要陝縣、潼關、函谷關這幾處要害不受到威脅,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需要太過擔憂。

    可適才董卓表現出來的,卻是……

    李儒目光一轉,落在朝班之末的某人身上,冷笑道︰“衛令君還是速速回府看看吧,以儒想來,信使應該已經等候著了。”

    “呃?啊?”一個年輕人先是一驚,繼而臉色劇變。

    大臣們也听出了李儒的話外之音,眼中都閃過了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起來,似乎是衛家出事了。

    衛家控制的地盤,是很要害的一塊地方,如果白波賊控制了那里,從華陰到陝縣幾百里的防線,就真的處處告急了,難怪董卓驚怒若此。

    可問題是……白波賊怎麼可能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震驚之下,眾臣議論紛紛,連李儒和衛覬離開都沒注意到,打斷他們的,是一陣瘋狂的笑聲。笑聲是從龍椅上傳出來的,還帶著童音,但笑聲中的瘋狂之意,卻讓人听得分外心驚!

    “哈哈哈哈,好,好!大漢天下,還是有忠臣義士的,王司徒,你先前不是說過要招撫白波賊嗎?”劉協抬手一指王允,道︰“現在朕準了,你找個人當使臣,封那幾個賊酋做校尉,做將軍,什麼都好,朕都準了!”

    他站起身,笑聲依然不絕︰“自從出了個王鵬舉,這天下啊,就不一樣了,好,很好,朕今天很高興,散朝罷。”

    說罷,他擺駕回北宮去了。留下金鑾殿上的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所以,這也能扯到王鵬舉身上去?太扯了吧?而且,陛下突然的爆發,又算是怎麼回事?

    無數的疑惑,攪得眾臣頭暈目眩,在這樣的氣氛下,新皇登基以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場朝會結束了。

    然而,風波還遠未到平息的一刻,而是愈演愈烈,力量會積聚在一起,醞釀成風暴,以不可阻擋的勢頭,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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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章 第一名將

    隨著朝會的結束,河東驚變的消息,很快就席卷了整個洛陽。

    整個城市都騷動起來,因為董卓的遷都之議,本來遙遠的河東,與洛陽人的命運已經變得息息相關了。

    無論官宦人家,還是普通百姓,人們紛紛奔走,向各路神仙打探具體消息,又或討論局勢的演變。

    無人不關注,無處不紛擾,本來如同一潭死水般的洛陽,泛起了陣陣漣漪。

    不過,事情總有例外,東城永和里的一處宅院,此時就很清靜。宅院不算大,也不算奢華,但明眼人一見之下,就知道這里住的不是普通人。

    無論是裝飾,還是擺設,都有匠心獨運的味道,如果仔細品味,甚至能感受到陣一零二章第一名將陣肅殺之氣,只有軍陣中才能體會到的那種!

    “啪!”棋子落盤,發出了清脆的踫撞聲。

    “呵呵,義真,這盤棋,你敗局已定了,還要繼續掙扎嗎?這可不像是大漢第一名將的作風啊。”一把略帶蒼老,卻雄渾有力的笑聲響起。

    “未到終盤,怎可斷定輸贏?”對弈的老者不肯認輸,笑道︰“至于這大漢第一名將之說,某不敢拜領,原物奉還!如今天下英豪輩出,風頭最勁者,莫過于泰山王鵬舉,袁本初、曹孟德亦是名頭響亮,我這一把老骨頭,又怎敢與世間英豪比肩?”

    “袁紹不過靠家世揚名,表面磊落,內心齷齪,哪里當得起英豪之稱?曹孟德素有雄才,行事也還算磊落,可畢竟是閹人之後,至于那王鵬舉……”

    先前說話的老者口氣極大,指點天下英雄,如若無物,只是說到王羽,他卻沉吟起來,半晌,方才嘆了口氣︰“看不透,看不透啊!老夫生平閱人無數,就算是你皇甫義真,老夫也能評說個七八分,但王鵬舉此人,實在讓人難以捉摸,老夫亦是無可奈何啊一零二章第一名將。”

    被稱為皇甫義真的老者笑道︰“連你朱公偉都琢磨不透,此子不是第一名將,又更有何人敢以此自居?”說著,他也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名將,終究是要看戰績的!”對弈的兩名老者,正是漢末之初的兩大名將,朱和皇甫嵩,朱稱老友為當朝第一名將,雖有調侃之意,但與事實亦相去不遠。

    從黃巾之亂開始,到西涼諸胡反叛,北疆鮮卑、烏桓入寇,中平元年以來,大漢朝處處烽煙,無一刻安寧。

    在一片哀鴻之中,無處不見皇甫嵩的身影,他掃平了潁川黃巾,進而平定汝南、陳國;然後轉戰冀州,擊破張梁的主力部隊;後來又在曲陽全殲張寶的殘部,陣斬加上屠殺俘虜,共計十余萬之眾!

    可以說,黃巾之亂的第一波大潮,就是被皇甫嵩一手掃平的。

    其後,他又轉戰西涼,擊破了以王國為首的叛軍,令其一蹶不振,穩定了三輔之地。這樣的赫赫戰功,被稱為當朝第一名將,絲毫也不為過。

    “那王鵬舉用兵,好用奇謀,時常輕身而出,每一仗勝的都是極險,只要稍有差池,就是徹底敗亡的局面。孟津之戰,只消西涼軍有幾名猛將在,又或牛輔的膽魄稍大一點,能冷靜應對……虎牢之戰,只要胡軫的腦子稍微清醒一點,局面都會迥然不同。”

    朱搖搖頭道︰“他出道以來,雖然戰無不勝,其實一直都沒遇上真正的兵家高手,難免有勝之不武的感覺,若是真遇上了,兵行險招的路數被識破,恐怕離一敗涂地也就不遠了。此番他果然回轉泰山還好,如果他真的轉戰南陽,恐怕……”

    “徐公卿嗎?他二人的確是將遇良才,若不是這一戰有些不合時宜,戰略目的也……”皇甫嵩長嘆一聲,臉上卻露出了悠然神往的神色︰“老夫倒是很想知道,那一戰的結果呢,如果能親眼觀戰,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啊,叫我怎麼說你呢。”

    朱指指老友,恨鐵不成鋼連嘆數聲,突然壓低聲音,急道︰“義真,徐公卿也算是你的門生,如今董賊四面受敵,窘迫之極,正是取事之機。徐公卿手握重兵,若是能反戈一擊,引兗州群雄西進,董賊又豈能抵擋?你怎就……”

    “兗州群雄?”

    皇甫嵩苦笑道︰“他們若是肯來,早就兵臨城下了,何須公卿接應?何況,公卿自有他的主張,老夫又沒有張儀、蘇秦的口才,哪能以區區言辭動之?門生?呵,他的兵法另有傳承,與其說是拜入我門下,還不如說是相互切磋罷了。”

    “另有傳承?到底……”

    “公偉你也無須再問。”皇甫嵩不願多談那尚未發生,他也不希望發生的一戰,只是擺擺手,道︰“真要在京中取事,又何須公卿之助?眼下就是良機,只是沒有居中主持之人罷了。”

    “哦?此話怎講?”朱眉頭一皺。

    “白波的動向很可疑,他們進攻衛家的時機挑的太巧了,妖法也好,黃巾力士也好,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公偉,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這里面的玄虛!”

    “你是說……”朱眼神一凝,俯身向前,連手里的棋子都扔到一邊了。

    “你們且下去吧。”皇甫嵩沒有回答,而是向兩旁從人揮了揮手。

    “喏!”在他府上服侍的,都是些家將,凜然應諾的氣勢,跟在軍營執行軍令一般無二。

    待眾人退去,皇甫嵩沉聲道︰“白波背後有高人在指點,這一點毋庸置疑。”

    “懂妖法,能驅使黃巾力士的高人?”朱狐疑道。

    “不好說。”皇甫嵩搖搖頭。

    “雖然白波用的攻城秘法到底如何,尚不得而知,但以某思之,很可能是一種不聞于世的穴攻之法。先秦百家傳承千年,各有其道,誰知道有多少秘術隱于江湖之間?說到底,張角兄弟驅使黃巾力士的法子,也不過將巫士煽動人心的手段,應用到極致罷了。”

    朱默然。

    如今的朝中,對黃巾力士了解最深的,就是他和皇甫嵩了。面對過那些狂熱的信徒,並且打敗過對方,他當然知道那不是什麼妖法。只不過,每每想到那些普通人,突然化身成不畏生死的狂戰士的場景,朱也是一陣陣的心悸,偶爾甚至還會做噩夢。

    當年他和皇甫嵩殺俘數十萬,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對黃巾力士的忌憚。如果天下的百姓都變成那個樣子,那無論他和皇甫嵩再怎麼能征善戰,也保不住大漢朝的江山。

    所以,要將那恐怖的火苗徹底滅絕。

    如今,黃巾力士再現,但兩大名將的心態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朱甚至說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恐懼多一點,還是期待更強一點。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如果真有這麼個人,或者某個勢力,義真,你認為他目的何在?真是要配合洛陽取事?”

    “這個人的存在,從白波的動向中就能看得出……”皇甫嵩目光沉凝,朱很熟悉老友這種神態,當初在潁川圍殲時,老友在中軍調度兵馬時,臉上洋溢的就是這種信心十足的神情!

    “沒有細致的戰略規劃,是所有流寇的特性,他們可能會制訂一些諸如戰略大方向的目標,但行動起來,卻拖泥帶水,有很多無謂的行為。正常情況下,他們如果突然得到了某種秘法,就算不在聞喜應用,也會用在安邑,可是,他們沒有……”

    一邊說著,皇甫嵩一邊將棋盤上的棋子撥亂,在棋盤中央空出一塊,然後將棋子重新擺上去,朱看的分明,老友模擬出的,正是河東的地勢。

    “他們離開了涑水,過安邑而不入,直取運城!沿途堪稱秋毫無犯,連例行的劫掠都沒有發生,這說明什麼?”

    皇甫嵩自問自答道︰“他們的目標極為明確,就是要攻下運城,進而攪動天下局勢!這種見識,雖你我亦要深思後才能得之,白波賊又有何能?竟有如此眼光魄力?”

    “他先以秘法破城,然後根據朝廷招撫白波的情報,算準了河東郡縣官員們的反應,進而席卷衛家故地,全面威脅西涼軍的各條防線!公偉,你依然差距不到幕後那人的存在嗎?”

    朱瞠口結舌,不能作答。近段時間,他的心思都放在關東諸侯身上了,根本沒琢磨河東的局勢,自然沒有皇甫嵩想的深遠。

    “不單如此,白波軍內部的情況和特征,他也都算計在內了。”皇甫嵩越說越激動,指點著棋盤問道︰“公偉,若是易地而處,你來調度白波,現在你會怎麼做?”

    “鞏固戰線,避開西涼軍主力,小規模出擊。”朱不假思索的答道︰“只要頻繁攻擊在西涼軍防線的薄弱環節,就能加劇西涼軍的恐慌。這樣一來,西涼軍為了保證退路,不但不能從關西抽調兵馬入洛,說不定還得出關支援。”

    “那麼,依照蛾賊的一貫作風,白波會怎麼做?”皇甫嵩又問。

    朱依然不用深思,跟黃巾打了這麼久交道,以他的謀略,自然是成竹在胸︰“自然是乘勝追擊,擴大戰果,要麼遭遇慘敗,要麼勢力大漲,直到難以控制。”

    “不錯。”皇甫嵩點點頭,“白波五帥之中,郭太最激進,當年勾結匈奴侵犯河東,就出自他的手筆。韓暹則最為持重,建白波壘,屯田養民的就是他。如今郭太被排除在外,韓暹南下匯合,很顯然,幕後那人準備讓白波屯駐在衛家故地,讓西涼軍如有芒刺在背!”

    “公偉,”皇甫嵩轉向朱問道︰“白波的策略與你適才所說完全一致,不是另有高人,又會是什麼?”

    朱既非無謀,也非執拗,無容人之量,此刻再無疑慮,反問道︰“以義真所見,此人會是誰?”

    “某亦不知,不過……”皇甫嵩搖搖頭,然後話鋒一轉︰“適才你我談及的眾人之中,確有作風手段與此相似的……”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今天朝會上,陛下也隱約提到了此人。”

    朱駭然︰“難道又是……”

    “公偉噤聲!”皇甫嵩急忙攔住,臉色變得極其嚴肅︰“行險行到這種程度,稍有差池,難免會……陛下只是有感而發,並沒有深思。其他人對白波也未必如老夫這般熟悉,應該沒人想得到,所以,公偉切莫。”

    朱點點頭,鄭重道︰“義真放心,既為志同道合之人,又豈有相害之理。倒是義真你,這幾年,真是難為你了。”

    朱此言,也是有感而發。皇甫嵩研究河東局勢和白波賊,研究的這麼透徹,當然不會是閑的無聊,他是想著再次披甲上陣,替朝廷剿滅叛賊呢!但國事已經徹底敗壞,老友的心願恐怕再也無法實現了。百度搜索,手打,提供本書。

    “也罷,他既有此心,若有機緣,某等也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理當如此!”皇甫嵩慨然起身︰“雛鷹展翅,某等自當送上一程!”

    漢末兩大名將的手掌,再次擊在一起,一如當年在潁川時的意氣風發!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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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章 臨別贈禮

    王羽並不知道皇帝無意間喊出了真相,更不知道真正意義上的當朝第一名將已經盯上了自己,甚至識破了他的計劃。

    這些離他都太遙遠了一點,現在讓他犯愁的是,眼前這二位爺。

    “什麼?您要走?小天師,您不能拋下咱們啊!您要是走了,白波的十幾萬人要何去何從?”

    “是啊!小天師,您不能走,要是誰得罪了您,俺李樂這就去給他來個一刀兩斷,您不能走,您是天下黎民的希望,他們都等著您開闢出一個清平世道,讓所有人都享福呢!”

    作揖打躬,下跪磕頭,痛哭流涕,就差沒抱著自己的大腿了!王羽真心沒想到,胡才和李樂這兩個愣頭青竟然如此會黏人。

    不過也難怪,一般來講,性格比較二的人相對都更重情義,就拿水滸中林沖的兩個朋友來說,聰明的陸謙賣友求榮,彪乎乎的魯智深千里追蹤,冒死相救。

    有了並肩作戰的情誼,再加上裝神棍裝出來的威望,這倆家伙不肯放手也是有理由的。還是聰明人楊奉,和穩重的韓暹更讓人省心一點。

    “小天師,您不用擔心名聲,河東的郡縣都在猶豫了,等朝廷的敕封一到,河東大部就都落在咱們手上了。您統率咱們也不是叛賊,而是朝廷的大官!開創清平世道,也不一定要造反,進了朝堂,不讓奸佞蒙蔽聖听,一樣能開創個太平盛世出來!”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聰明人楊奉也苦口婆心的勸上了。不得不說,楊奉的說法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但王羽肯定是不會心動的,朝廷和天子?那倆都過時了,現在是董胖子擋道,當今這世道講究的,是拳頭大的,說話才管用!

    眼角瞥見韓暹也走上來了,王羽苦搖頭︰“韓將軍,你不會也要勸我吧?”

    韓暹搖搖頭︰“某不勸使君……”

    “老韓你……”李樂急眼了,沖上來就要揪打韓暹,幸好楊奉手快,一把將他給保住了。

    “不過,使君即便要走,也得給咱們留下個章程才好,不能讓這大好的局面毀于一旦啊。”韓暹不理會李樂,指指幾個同袍,又指指自己,緩緩說道︰“您也知道,咱們這些人都是草莽出身的,沒什麼見識,打打殺殺的還算過得去,如何守住基業,不被外面的局勢攪進去,避開那些明刀暗箭,讓兄弟們的日子過得更好。這些咱們都不懂,某以為,您得有始有終,把咱們都教會了才好離開啊。”

    韓暹這番話說到一半,李樂臉上的怒氣就消失了,等他說完,李、胡二人都是眉開眼笑的附和起來︰“對,對,就是老韓說的這個理兒。”

    王羽頭更疼了,聰明人更難纏,韓暹說的話句句在理。白波軍已經裝進口袋一半了,要是被人中途劫走,或者他們自己給糟蹋了,那還真不是一般的郁悶。

    這話可不是危言聳听,白波軍的形勢確實不是很好,因為河東周邊的勢力確實很多,也很強。

    北邊的並州,中平五年被匈奴人殺了個刺史張懿,州內實力大損;下一個刺史則是丁原,把州內的精兵都拉到了洛陽。隨後不久,上黨太守張楊也把郡內的兵馬拉到洛陽來了,如今並州空虛,倒被匈奴人佔了大半。

    白波和匈奴人本來是盟友,不過,若是一起在漢境打劫還好,如果他們不理會匈奴人,自顧自的種地搞發展,很難說匈奴人會不會改弦易張的跑來打劫盟友。

    胡虜崇尚的是弱肉強食,跟禽獸差不多,他們從來不講信義,否則也不會被大漢收養了百多年後,突然反噬主人了。

    東邊是河內,目前是袁紹當家;西南兩面則是西涼軍的勢力範圍。白波軍如果不擴張,安守現在的地盤搞發展,遲早被人盯上!

    其實現在的白波軍就已經很惹人垂涎了。

    衛家人雖然逃掉了不少人,但東西卻是帶不走的,他們頂多也就打包點細軟,除了幾處小塢堡被燒了之外,衛家的存糧基本都保留下來了。

    一百多萬斛的糧食,哪怕董卓這種大佬得了,也要欣喜若狂,何況白波軍這樣的貧苦戶?

    其他的錢財、珍寶,兵甲器械之類的東西,更是不計其數,擁有了這麼一大筆財富,常年打劫的白波軍,很有可能要被別人打劫一下。

    韓暹心里是真的沒底,要是王羽不走,單憑黃巾力士的名頭,就足以嚇退絕大多數不懷好意的目光了,要是有可能的話,他恨不得蓋間廟宇,在里面搭塊板,把王羽給供起來。

    王羽整理了一下思路,露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悠然道︰“其實要守住眼下的局面並不難……”

    “哦?”四將齊齊吃了一驚,別人說不難,他們肯定是不信的,但眼前這位小天師說的話,還真就不好說。

    “關鍵就是要舍得。”

    “舍得?”

    “有舍才有得。”王羽笑道︰“衛家人選地很有眼光,塢堡設立的位置也很有學問,以幾位將軍的實力,守住此地不難,而且此地的產出,應該也足夠養得起將士和他們的家眷了。”

    “確是如此。”韓暹點點頭,衛家的領地比白波谷大很多,田地也肥沃許多,而且還有現成的幾個城堡,修修補補就能用了。

    “至于白波谷,就留給郭將軍,幾位離開後,那里的土地富余出很多,郭將軍獨佔白波谷,用度想必也會太緊張。這樣,若北部有警,白波谷就成了第一道屏障,即便有個萬一,你們還可以聞喜或安邑作為屏障,抵擋北面來敵。”

    “原來如此。”韓、楊兩個腦筋轉得快的,已經明白王羽的意思了。

    “只要舍了白波谷,就不會跟郭老大起沖突,免去了內訌的危險。”

    楊奉早就意識到內訌的風險了,李樂和胡才對郭太的怨氣很大,讓他們分好處給郭太恐怕很難。其實,楊奉自己也沒那麼心平氣和,危急時刻,郭太表現出來的態度確實很傷人。不過,如果一點好處都不給郭太,對方也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如果干脆分家,把白波谷的舊基業留給郭太,至少在短時間內,可以化解掉這場潛在的沖突。

    “不向外擴張,也就不會拉長戰線,沒有被各個擊破的危險,五堡加上安邑,可以彼此呼應救援,就算敵軍勢大,也很難突破戰線,這樣就可以安心生產,積蓄糧草,訓練士卒了。”

    王羽的說法,正對了韓暹的心思。他本來就有此意,只是一時想不出說服同袍的辦法。楊奉還好說,李樂跟胡才就很麻煩了,這倆家伙一個比一個沖動,想讓他倆安于現狀,比啥都難。

    現在有了朱使君的叮囑,這倆人多少會收斂一點,想要守住這塊新地盤就不難了。

    想到這里,韓暹起身一禮,長揖到地︰“听使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暹等如撥雲見日,重見青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將來若有效力之處,請使君但管直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韓將軍太客氣了。”王羽擺擺手,心中暗笑,韓暹的文化水平果然不高,這番話和自己掉書包時好有一比,不過誠意算是表達清楚了。

    韓暹轉變了態度,很快楊奉也受到了感染,他的口風也變了,李、胡都有些不忿,被韓暹拉到一旁嘀咕了一陣子後,也都垂頭喪氣的不說話了。

    王羽見時機差不多了,當下起身向眾將告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朱某這就告辭……”

    “且慢。”李樂忽然一抬手。

    王羽微微一怔,韓暹則是皺起了眉頭,倒是胡才眼珠轉了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楊奉勸道︰“小李子,你不要再鬧了,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

    李樂很不耐煩的推開楊奉,哼哼道︰“俺知道,小天師是要做大事的人,將來自有再見之期,俺又不是要賴死賴活的留他。”

    “那你要干嘛?”楊奉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天師不管要做什麼大事,總是要用人的吧?就算是護衛,多些人手也是好的,俺麾下的兒郎們都對小天師仰慕得緊,尤其是打運城那天,跟您說過話那幾個。俺的意思就是,讓他們跟小天師一起上路,回洛陽也好,去哪里也好,就當是替俺們服侍小天師了。”

    “這個辦法不錯,虧得小李子你能想得出來。”楊奉眼楮一亮,大隊人馬的確不可能跟著走,但選出些精銳跟著走,既不至拖慢行程,也能跟這位神通廣大的神秘少年保持聯系,成為今後聯絡雙方的紐帶,何樂而不為呢?

    “那是,你們別以為俺笨,其實啊,俺是內秀,心眼多著呢。”李樂洋洋得意的瞟了楊奉一眼,又和胡才對了個眼色,最後轉過頭,一臉熱切的看著王羽。

    王羽本待拒絕,他一個人上路比較方便,不過轉念一想,洛陽城還有一堆兵器等著人搬運呢。與其費時費力冒風險的從南陽調兵赴洛,莫不如直接調用白波軍這邊的人手。

    “既然幾位將軍這麼有誠意,那壽就卻之不恭了,不過,他們跟我走了,家眷要怎麼辦?”

    “小天師你就放心吧。”李樂拍著胸脯嚷嚷道︰“五百兒郎,是俺和老胡麾下最精壯的,都是沒家室拖累的,只要小天師你一聲吩咐,火里來,水里去,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五百?”王羽吃了一驚。

    胡才也跳出來了︰“不夠嗎?沒關系,您要多少,俺就有多少,俺們這兒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

    “夠了,夠了。”王羽急忙應允,好家伙,一下就多了五百,這麼多人,怎麼安排還是個事兒呢,再多?再多就可以直接攻打函谷關了!

    說定此事,王羽再不耽擱,當下帶人上路,浩浩蕩蕩的東行而去。

    望著漸漸遠去的身影,李樂突然問道︰“老韓,你說小天師是個大人物,到底有多大?為何從來沒听過他的名頭呢?嗯,他還是王老兒派來的,王老兒算是啥?怎麼就能……”

    韓暹不置可否的搖搖頭︰“難說。”

    “那你還……”李樂不依不饒的又要追問。

    楊奉曬道︰“他是人中之龍,此番雖然化名行事,但以他的手段,名頭遲早要 赫天下的,你急什麼?”

    “倒也是。”李樂撓撓頭,不言語了。

    正惆悵間,遠處跑來一人,看模樣,分明就是布置在外的暗哨。

    “什麼事?”

    “有人跟著小天師的退伍走了,不是咱們自己人,可能是探子!”

    “探子?哪里來的探子?”四將大驚。

    “不知道,看到的人說,那人背上背了柄大斧頭,似乎是聞喜那員守城的猛將!”

    楊奉疑惑道︰“怎麼會是他?聞喜不是降了嗎,他追小天師做什麼?”

    “屬下不知,其實看的人也沒看清楚,說不定是哪路兵馬的探子,裝作樵夫也說不定……”

    楊奉回顧幾位同袍︰“現在怎麼辦?”

    “那還用說?”李樂不假思索的說道︰“追上去,把小天師追回來!”

    “不妥。”韓暹一擺手,“小天師去意甚堅,強行去挽留只怕不妥。若那人真的是聞喜那將,其實也不要緊,在曠野廝殺,小天師身邊有五百精銳,他一人又有何用?至于伏兵,此刻能派出伏兵的……只有西涼軍!”

    “那好辦,先派人知會小天師一聲,讓他留點神,然後咱們虛張聲勢,往南面攻一攻,讓他們無暇分身就是了。”

    韓暹重重點頭︰“好,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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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章 忠義徐公明

    日落西山,大地昏沉起來,從大河方向吹來的長風,也絲絲涼意。

    崎嶇的山路上,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在緩緩前進,山道兩側的一處山壁上,正有兩個人向下眺望,在地上還捆著一個。

    被捆著的那個人閉著眼楮,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了他依然活著,但臉色倒沒什麼不妥。可站著的兩個人當中,卻有個面如土色,篩糠不已的。

    “徐大哥,那可是五百青壯,不是老弱,你真的要一個人去攔著他們?”

    另一人很專注的望著山道上的隊伍,頭也不會的答道︰“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先前說話那人臉色更差了,在五百精兵面前,兩個和一個有區別嗎?嗯,也有,只有徐大哥的話,還有可能殺出一條血路逃跑,加上自己的話,那就一個都跑不了了。

    那徐大哥突然搖了搖頭,低語道︰“有些奇怪••••••”

    “有詐?”

    “倒非有詐,只是有些奇怪。

    先前我窺探軍營的時候,被人看到了身形,適才後方有輕騎追來,很可能是來報信的……”

    “下面已經有了防備?”

    “有沒有防備還不好說,但你沒發現嗎?他們的行軍速度減緩了。”

    “天快要黑了,他們怕是要扎營了吧?”

    “不對。”徐大哥搖搖頭,“要扎營的話,更應該快點走才對,還有不到十里就走出這條山道了,在曠野扎營,豈不是更安全?這五百人頭上雖然沒扎黃巾,但顯然也是白波,白波之中多有本地人,怎麼可能不認識路?”

    “那••••••”膽小那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理由,索性轉移話題道︰“徐大哥,你現在總該告訴我咱們到底為什麼來運城,在白波大營周圍守著,抓了個探子,然後又跑來追蹤這些人啊?跟著你做了這麼多事,我一件都搞不明白••••…你行行好,趕緊跟我說了吧,讓俺趙小六死也死的明白啊。”

    “小六,不是某不與你說,其實來之前,某也不知道要來做什麼

    徐大哥終于轉過了身很誠懇的說道︰“當日馮令君要降賊,某也能理解他的苦衷,不過,就算要降,好歹也得等到朝廷下了旨意,赦免並敕封了賊寇的吧?現在算是什麼?派個使者出去,被那郭太一嚇,就開城門了!我徐家世代清白,豈能在晃這代壞了名聲?”

    “這我都知道,要不是佩服徐大哥你的志氣我也舍不下春風樓的翠花啊。”

    “然後某就打算來打探一下白波賊的虛實,弄清楚那個攻城秘法,結果就抓到了這廝……”

    徐晃指指地上捆著的那人疑惑道︰“這人說自己是司徒王公派來游說的白波的,同行還有二人,驅使白波攻打運城的,就是其中的少年,小六,你不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嗎?”

    小六心有戚戚的附和道︰“嗯,是挺奇怪的,這年頭的少年豪杰真多泰山出了個王鵬舉豪勇無雙;咱們河東又出了能說善辯的,光用嘴皮子就把窮凶極惡的白波賊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不對。”徐晃很認真的說道︰“沒這麼簡單,你別忘了咱們是在哪兒抓到此人的。”

    “在吳山……呃,徐大哥,你是說…•••”

    “白波圍攻運城之初,西涼兵馬曾蠢蠢欲動,大軍已經過了河,此人從運城南下,到了吳山,分明就是要去陝縣!某素聞王公有忠義之名,他的信使怎麼會和西涼軍有瓜葛?何況,白波軍中盛傳出了個小天師,就是那小天師施展了諸般法術……”

    徐晃眉頭擰成了一團︰“這樣說起來,那小天師,分明就是王公的使者,可王公的使者又怎麼會和白波賊同流合污?還懂得法術?今天他又突然離營東歸,身邊還帶了五百白波精銳••••••此事,處處都透著古怪啊。”

    “白波賊本來就挺古怪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跑去造反……”

    一邊說,趙小六一邊偷看徐晃,他覺得徐晃也挺古怪的,好好的縣尉不做,卻棄了官,跑來做這凶險勾當。忠是忠了,可值得麼?這年頭,忠義之人都沒好下場,沒見那王鵬舉也被排擠走了,兩手空空的回泰山老家了嗎?

    不過自己也一樣,好好的衙門差事也不要了,跟在徐大哥身邊,東跑西顛了這些天,唉,古往今來,這忠義二字,害死了多少傻瓜啊。

    “他們古怪,就隨他們去吧,徐大哥,咱們還是••••••”

    “怎麼能隨他們去?”

    徐晃反手握住斧柄,斷然道︰“王公身居高位,西涼軍禍國殃民,白波賊為害一方,如果這里面真有什麼驚天陰謀,勢必會動搖江山社稷。某若是不情倒也罷了,可真相既然已在眼前,某又豈有不查個水落出的道理?”

    他從背後摘下大斧,叮囑道︰“小六,你且不要現身,待某先去打探清楚。若那少年肯出來答話,某就與他對質一番,到時候,你看某手勢,視情況把這廝推出去對質;若事有不諧,某就殺進去取了他的性命!你不用管我,殺了此人,自行退走便是。”

    “…•••”小六本待再勸,可被徐晃身上流露出的殺氣所懾,又哪里說得出話來?只是點頭不迭,目送徐晃大吼一聲,從山壁一躍而下!

    “某乃河東徐公明!山下之人且留步!”

    這吼中氣十足,在群山回蕩不休,震得在場之人耳朵都是嗡嗡作響。等再看到山壁上躍下的那個威武霸氣的身影,白波軍都是大驚失色,亂成了一團。

    “有埋伏!”

    “保護主公!”

    “什麼人?”

    盡管是精銳,但黃巾軍的精銳標準,主要是根據身體素質好不好,膽子大不大定的,跟軍紀軍容沒多大關系。只要敢沖敢打,也能打,就是好兵。

    被徐晃驚到的五百白波亂成了一團,真要是有一支伏兵突襲,只要百十個精銳,就能全殲了這支白波。唯一讓王羽滿意的,就是這些人還算听話,改口改的很快,沒把那個小天師的名頭喊出來。

    實際上,這些念頭都是下意識在他腦子里閃過去的,他根本無暇關注,也沒空思索。

    此刻,他的心里滿滿的都是喜悅之情︰真的是他,終于來了!

    徐晃,徐公明!

    五子良將中的又一重量級人物!

    曹操曾以西漢名將周亞夫來比擬贊譽的名將!

    在聞喜的時候,王羽就曾懷疑,城里的是徐晃了,當時無法證實,即便證實了,也沒法去拉攏。本想著回洛陽後,利用姑丈胡母班的關系,來個假公濟私,把對方調到洛陽,趁機籠絡到部下,誰知對方竟然自己送上門了。

    這哪是什麼突襲?分明就是幸福從天而降啊!

    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

    王羽大喜過望,雙手一分,推開身前的亂兵,快步迎了上去,口中高叫道︰“徐晃徐公明?”

    “你知道某?”徐晃見黃巾隊伍混亂,本有心趁勢突襲,將人抓到手里再說,沒想到王羽竟然孤身迎了上來,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更讓他驚訝的是,面對氣勢洶洶的自己,王羽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王羽長聲笑道︰“守聞喜,護百姓,將軍力挽狂瀾于既倒,這等事跡遲早傳揚天下,某豈有不知之理?”

    徐晃不疑有他,這事跡傳揚天下恐怕很難,但白波軍中之人想知道,卻很容易,他舉斧指著王羽,斷喝道︰“那你又是何人?白波小天師?朝廷的使節?還是西涼軍的密探?亦或兼而有之?”

    王羽朗聲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便是泰山王鵬舉!久仰徐將軍大名,今日得以相見,足慰平生之願!”

    “什麼?”徐晃做夢也沒想到,居然得到了這麼一個答案,以他的養氣功夫,也是被驚了個目瞪口呆。

    受驚的不單是他,白波士兵也是一陣大嘩,他們哪曾想到,呼風喚雨的小天師的真實身份,居然如此匪夷所思?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只有這樣才最合理,那位王鵬舉本來就是無所不能,多個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手段,也不奇怪。

    想到王羽在白波軍中的態度,眾人也是一陣欣慰,自家主公手段通天也還罷了,更重要的是,他對黃巾沒有半點歧視,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呢!

    胸襟如山,氣魄勝海!

    山上的小六差點一頭栽下去,這真是說王羽,王羽到啊!剛剛才提到傳說中的人物,結果轉眼間就見到了個活的!不會是冒充的吧?可冒充王鵬舉有啥好處啊?董丞相恨王鵬舉可是恨得要命!

    捆在地上那位也折騰起來了,怎奈他嘴被塞的嚴嚴實實的,只能發出一陣‘嗚嗚,聲,小六正魂飛天外的,又哪里听得見?听見了他也不會理。

    徐大哥的計劃已經徹底過時了,小六很好奇,接下來事態會如何演變?以徐大哥的認真勁,恐怕不會听人說風就是雨的,很有可能,山下很快就會有一場龍爭虎斗了!

    是驍勇無敵的徐大哥技高一籌?

    還是傳說中的王鵬舉名副其實呢?

    結果,真是很讓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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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章以柔克剛

    從潛入河陰刺殺開始,王羽就在拼命的撈取政治資本,其中最重要,也是收獲最大的一項,就是名聲。

    包括這趟潛入洛陽,除了喜歡冒險的性格作祟之外,從某種角度上來講,他也是為了揚名。現在做的這些事,暫時都不為人知,不過,遲早世人會將其與泰山王鵬舉這個名字聯系起來。到那時,他的名聲在朝中也很響亮了。

    計劃成功後,他也會得到洛陽百姓的衷心擁戴,順便撈取個仁義愛民的名聲。

    搞這麼多事,把名聲弄這麼大有什麼用呢?

    用處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在踫到名將、謀臣的時候,一亮名字,就把對方給震住。開始只是震住,等以後,名聲越來越大,享譽天下的時候,說不定就有納頭便拜的了。

    眼前的徐晃就被震得不輕,看他原本的架勢,本是要掄起斧頭殺上來的,結果自己一報名,他就站住了,驚疑不定的打量著自己,先前的氣勢沒了一大半。

    唯一的遺憾就是,徐晃沒有納頭便拜的意思,這也是沒辦法的,政治資本涉及的東西太多了,除了名聲這一項之外,其他東西他撈的還不是很足,比如地盤,再如官職。

    此外,正如他潛入洛陽後,幾次亮山門的結果一樣,徐晃似乎也不大相信自己。

    不過,沒關系,只要有個對話的機會,王羽就有十足的把握,把這位上將收入麾下。說起來也很怪,自己一直想著要挖劉備的牆角,怎麼挖來挖去,挖的都是曹操的人呢?

    這是緣分嗎?嗯,一定是吧。

    “你說,你是王鵬舉?何以為證?”盡管還在質問,但徐晃的語氣客氣了不少,眼神也沒那麼凌厲了,“你若是王鵬舉,為何又假借朝廷使者的名義,來河東助白波?你使的妖法又是怎麼回事?還有……”

    徐晃向王羽身後指指,問道︰“你帶這些人東行去洛陽,又有何圖謀?某不是尋常村夫,你若是虛言詐某,卻是轉錯了念頭!”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王羽抬左手虛引,笑道︰“待將軍確認了王某的身份後,再慢慢解釋其他問題何妨?”

    徐晃看不懂王羽這個邀戰的手勢,但卻領會了王羽的意圖,他瞳孔微縮,語氣更加沉凝,確認道︰“你要與某一戰?”

    “這個辦法應該是最簡單,也最直接的吧?”王羽雲淡風輕的一笑,道︰“將軍意下如何?”

    “好!”就和他用兵的風格一樣,徐晃的性格也很直率,今次跑來劫道,就是他風格的體現。

    “主公!”

    別人不知道徐晃的厲害,但白波軍這些人可是很清楚的,聞喜城頭的血腥風暴,泰半都出于此人之手,不知道有多少武藝高強的老卒死在了他的大斧之下,連撐過三個照面的都沒有!

    盡管王羽的名頭很大,但沒親眼見過王羽出手,眾兵又哪里放心得下?表面上看,兩邊的實力確實相差許多。

    “你們都退下,退出三十步之外,誰也不許過來!”王羽頭也不回的喝道︰“這是命令!違背軍令者,視同叛逆,立斬無赦!”

    眾兵無不凜然。這些天,王羽一直教白波四將令行禁止的道理,這些精銳也多有耳聞,如今知道了主公的身份,哪還不知道軍令如山是什麼意思?

    一抹精光在徐晃眼中閃過,這種情況下還要跟自己單挑,對方的勇氣和自信無不是上上之選!對方的身份差不多可以確認了,不過,感到敬佩的同時,徐晃也有些躍躍欲試。

    當世名將雖多,但近段時間,風頭最勁者莫過于王鵬舉,能跟這樣的高手較量,乃是武人之福!

    他一擺大斧,肅聲道︰“請!”

    王羽神情不變,也是一聲清喝︰“請!”

    “……”

    場面走完,但徐晃卻沒急著動手,他看看王羽空著的兩手,遲疑道︰“王將軍,你的兵器呢?”

    王羽淡淡一笑道︰“某不擅用兵器,更精于拳腳,左右只是與公明兄切磋,而非死生相搏,索性就空手應戰了,而非是小覷公明兄的意思。”

    “……既如此,那某也不用兵器,你我只較量拳腳好了。”徐晃略一遲疑,右臂一揮,大斧重重頓下,在山道上戳出了一個深坑,立在那里。

    王羽一擺手,道︰“公明兄不須如此,某的拳腳功夫是得名師傳授過的,你若沒有專門練過拳腳,還是不要已短擊長的好。”

    “王將軍莫要小覷了天下英雄,焉知某拳腳不精通?”徐晃搖搖頭,不肯妥協︰“某雖在兵器上下的功夫更多,但拳腳也是自幼練起的,公平起見,就這樣吧。王將軍,某素聞你是個磊落的豪杰,眼下天色將晚,你總不會跟某說這些閑話,說到天黑吧?”

    “便依將軍。”王羽干脆利落的答道,心里卻是嘆了口氣。

    呼!哥又騙人了。嗯,也不能說是騙人,自己剛才說的,沒有半句虛言,唯一弄巧的地方,也只有沒拿武器就下場這一件了。

    徐晃的武藝到底有多強,自己沒法確定,但毫無疑問的是,徐晃不是于禁,只精擅統兵,個人武力普通,他應該在一流名將之列。

    一流名將,自己八成是打不贏的。贏的機會,全在能不能取巧用殺招制敵。可自己是要收服對方,不是戰場對敵,用殺招的話,就算贏了又有何用?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空手對戰了。

    自己拿武器還是空手,區別並不是很大,但這個時代的武將,對拳腳不是太在意,他們的造詣大半都在兵刃上。武將們的舞台是戰場,不是擂台,當然是兵刃才有用,拳腳什麼的,也只能當做鍛煉身體的體操而已。

    如果徐晃也空手對敵,那他的實力至少會下降一半;而自己的實力只是略降一點點,此消彼長之下,勝負自是不言而喻。

    當然,也不排除徐晃不肯空手對敵,或者他的拳腳功夫也很好的可能性,但依照王羽和其他名將的接觸,以及書中所述來判斷,他認為這些都不是問題。

    現在,他的計劃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打敗對方,收服這位名將了!

    “喝啊!”

    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暴喝,兩條身影相向對沖,戰在一處。

    雙臂交叉,架住徐晃當頭的一記沖拳,強勁的力道,比王羽預估的還要猛烈,將他震退了兩三步。

    暗勁!王羽心頭微凜。

    不及多想,徐晃的攻勢連綿而來,他的招式沒有什麼花巧,就是直來直去,大開大合,但舉手投足間,都有莫大的威力。王羽雖然鼓起了全身的力量,但對上徐晃的一拳一腳時,他都有種難以力敵的感覺。

    對直來直去的招式,有力量加成的暗勁?

    嗯,也對,記得以前看過,長驅直入這個成語,就是由徐晃的典故而來,此人用兵攻勢迅猛,經常能直擊要害,跟于禁一守一攻,正好相得益彰!只是沒想到,他的武藝跟用兵風格也差不多。

    暗勁,自己也要盡快找一門暗勁來學學了,不然打架的時候很吃虧啊。王家似乎也有這方面的傳承,不過這種東西都是口口相傳的,老爹和爺爺都沒這方面的天賦,學到的東西有殘缺,傳到自己這里,剩下的都是渣渣了,學了也沒用。

    一邊招架著徐晃迅猛的攻勢,王羽稍微走了下神。

    “好,打得好,徐大哥,打敗王鵬舉,揚名天下!”

    沒有暗勁之助,王羽的這場對決,在場面上很難看。

    雖然還沒露出破綻,被打中打傷,但他每招架一招,都渾身巨震,只能靠後退、蹲身,甚至翻滾這種動作才能化解對方的力道,怎麼看,怎麼像是被打得沒有換手之力的樣子。

    他的五百護衛已經心急如焚了,只是礙于軍令,不敢上前助戰,也不敢出聲打擾,但五百人低沉的呼吸聲,卻表明了一切。

    歡呼聲則是從山壁上傳來的,那是徐晃唯一的同伴發出的。

    趙小六沒想太多,他只是為自家大哥高興,順便幻想一下徐晃打敗王羽,揚名天下後,自己也跟著水漲船高的情景罷了。

    這是一個崇尚名聲的時代,有了名氣,無名小卒也能魚躍龍門,一步登天!

    徐晃卻沒小六那麼樂觀,他生性本就沉穩,何況,打了幾十個回合,他發現王羽的拳腳果然有獨到之處,沒有暗勁,在力量上落在絕對下風,居然支撐了這麼久都不露敗象,自己甚至都沒有真正打中過對方!

    運氣?不,不是運氣,而是一種戰法,不注重場面,只注重實戰效果的戰法!

    “王將軍好身手!既然如此,某也不好再保留,請將軍仔細了!”徐晃打得興起,一聲長嘯,出拳的速度又增幾成,力道隨之更強!

    一拳橫揮,直接把王羽打得斜飛出去!

    “正要如此!不全力以赴,怎能打得痛快?徐將軍也仔細了,某要出絕招了。”王羽在空中一個旋身,輕輕巧巧的落在地上,長笑一聲,腳踩弓步,兩臂前後伸展,擺出了一個新的架勢!

    “好!”徐晃也不答話,王羽用的招式,大多都是他沒見過的,新架勢和先前那些也沒多大區別,是不是絕招,打過才知道!

    一記直拳!帶起的風聲,呼嘯著,仿佛冬日里的西北風,嚴寒刺骨,無可阻擋!

    面對力道遠勝先前的一拳,王羽神情不動,面容古井不波,左手向上一抬,右手向下一壓,似慢實快,似靜實動,不帶絲毫煙火氣,卻準確無比的搭上了徐晃的手臂。

    一引,一帶;

    旋身,吐力!

    徐晃只覺自己勢如千鈞的一拳,象是打在了水里,絲毫不著力。

    下一刻,力量反沖回來,帶著巨大的旋轉力,那一拳的確打在了水里,而且是打在巨大的漩渦里!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陡然一輕……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了!

    徐晃駭然回望︰“這到底是……”

    “太極拳,攬雀尾!”王羽淡然一笑,收掌歸于胸前,動作瀟灑從容,夕陽的殘紅落在他身上,說不盡的雅致風流。

    “公明兄以為如何?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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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章救國救民

    王羽是後世萬中無一的兵王,也是個很偏激的民族主義者。

    他的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一方面是因為他槍法很好,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格斗技能很強。

    他懂的格斗技很多,但很少會去專門練,對泰拳、跆拳道,以至巴西柔術那些功夫,他只是淺嘗輒止,只注重發現那些格斗技的破綻,用以制敵,自己卻是不練的。

    他練的是中國的武術,不是那些用于表演的花拳繡腿,而是真正的國術,用來殺敵制勝的那種。

    國術博大精深,華夏周邊那些國家的所謂格斗技,其實都是從國術中學了皮毛,然後發展了幾十或上百年發展出來的,溯本逐源,都可以從國術中找出原型來。

    王羽不在乎能不能給國術正名,那種事離他太遙遠了,他努力也白搭,他只是固執的認為,想要學到最好的格斗技,必須從真正的國術中尋找。

    若是在民間,他有這個願望也只能徒呼奈何,自滿清入關以後,幾百年的禁武,已經將國術的痕跡徹底從民間抹去了,縱有流傳,也不是隨便能找得到的。不過,軍隊中卻有很詳盡的資料。

    王羽的國術,就是這麼學來的。

    他學過的流派很多,最喜歡,也最擅長的,就是被譽為內家第一拳的太極拳。當然,他練的肯定不是公園里老太太們打的健身操,而是真正的打法,十年不出門,太極宗師楊露蟬以之打遍京城無敵手的太極拳!

    “太極拳?”徐晃從地上爬起身,晃了晃腦袋,似乎還有點不太清醒,“沒听說過,是王將軍你自創的?”

    “羽何能?有這等本事?”

    王羽肅容道︰“羽少年時心性懦弱,偶遇一位道家前輩,老人家見我心性不足,又雲與我有緣,故而傳我此法。這拳法正如其名,以太極陰陽之道入武學,無極而生,陰陽互轉,故而能陰柔克剛,增益人之心境。羽混沌十余年,一朝頓悟,與此法干系不小。”

    王羽發現,太極拳除了打架很給力之外,還很適合裝酷。開始他只是想找個托詞,結果說著說著,就發現了,這個借口很好用,很多以前沒解釋清楚的事情,都可以往這上面推。

    性格大變,在河東用的法術,一身本領,這些東西從哪里來的?世外高人教的唄。這說法受認同的程度也很高,古代就流行這個。

    李時珍寫本草綱目,為啥假托黃帝內經之名?就是因為世人更願意相信古人,而不是普通人,王羽不認同這種習慣,但這並不妨礙他利用這個。

    “原來如此,王將軍有此際遇,難怪……”徐晃輕輕點頭,看他神情,顯然是信了。

    “難怪主公有那麼多手段呢!果然是仙人的弟子啊!”

    “當年大賢良師,不也是遇見了南華老仙,這才……”

    “果然是一脈相承,冥冥中早有安排!難怪大賢良師失敗,南華老仙也沒出手,也許是他早有預料,故而提前做了布置,主公才是老仙真正屬意之人!”

    五百護衛更是激動莫名,甚至把王羽還沒想到的說法,都幫忙給圓出來了,听得王羽也是一陣汗顏。

    不過,他心中還是欣喜居多,這樣一來,將來收服各地黃巾,讓他們改弦易張,就有名義了,張角兄弟背棄了仙人的道統,他的做法不對,自己才是真命天子,指示的才是正道。

    山上的小六沒聲音了,不過若有人能湊近了看,就會發現,這家伙臉上是笑著的。

    王羽接到信報後,下令放慢速度;徐大哥一現身,他就迎了出來,還搶在徐大哥之前,提出了要賭斗!這說明什麼?說明王鵬舉對大哥有意思,準備招攬徐大哥!

    揚個虛名,哪有找個明主來的爽快啊?在聞喜的時候,徐大哥就時常念叨著,說要找個明主什麼的,眼下這當口,哪還有比王鵬舉更明的主兒啊!

    好事,這是大好事!

    “陰陽相生,以柔克剛……”徐晃默念著王羽說的太極拳要訣,沉吟片刻,猛一抬頭道︰“好一個以柔克剛,可王將軍別忘了,這場比試還沒結束呢,你以拳法要訣示某,就不怕某……”

    “哈哈,”王羽爽朗一笑,太極拳的要訣,後世小學生都能說上點門道出來,可數遍全國,又有幾個真正精于此道,能將這拳法用于實戰的?

    要不怎麼說,太極拳特別適合用于擺酷呢?用這拳法跟人對敵,可以一邊指點關竅,一邊把人放倒,就像是師傅教徒弟似的,而且還不怕對手識破玄虛,用以反制!

    繼續打最好,這樣的切磋,無形之中就會將自己和徐晃的地位拉開,亂世之中,以武會友,打出來的認同,比虛名要管用得多!

    此外,徐晃的質疑,也是個拉攏人心的好機會,自己當然不會放過。

    “公明兄乃是當世英雄,行事磊落,小弟哪有沒什麼可不放心的?而小弟這拳法,也頗有玄妙,即便小弟傾囊傳授,也是遠非一時三刻能有所領悟的。”

    “能不能,試過再說!”徐晃斷喝一聲,長驅而前。

    王羽一記雲手迎上了徐晃的直拳,心中暗嘆,徐晃的性格比方悅那些人麻煩許多,他穩重得很,半句都不提輸了怎麼樣,看來想收服此人,光打還不行,之後還得有一番唇槍舌劍啊。

    心中千念百轉,王羽的手上卻不慢,一記纏手勾住了徐晃的手腕,另一手已經自下而上的抬了上來。雲手最基本的打法就是這招斷腕,一旦被纏上了,整個手臂都有可能被絞斷。

    王羽當然不會把招數使盡,不過,徐晃的反應也稍稍出乎了他的預料,他只覺徐晃的手腕猛力一掙,竟然從他的纏手中掙了出去,下一招絞擊自然也落了空。

    “公明兄領悟的果然夠快。”王羽笑了,徐晃這次不是全力出擊,而是留了三分力。

    “吃一塹長一智,古人的智慧,總是不會錯的。”徐晃臉色嚴肅,緊跟著又是一拳打來。

    “此一時彼一時,古人可沒見過太極拳。”王羽從容應對,一記白鶴亮翅撥開徐晃的直拳,一招單鞭已經甩在了徐晃的背上,將後者打了一個趔趄。

    武藝是用來征戰廝殺的,在蒙古韃子入侵以前,中原沒有禁武的規矩,所以,武藝都以兵器為主,拳腳就是錘煉身體用的,根本不受重視。

    有兵器在手的武將,遠非拳腳好的人能夠匹敵,很難想象,有什麼人可以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對付徐晃、呂布這樣的猛將,哪怕那些傳說中的拳法宗師也一樣。

    蒙古韃子佔領中原後,對鐵器控制的極嚴,據說在一個村子里,連鐵鍋和菜刀都是保管在蒙古村長手里,漢家百姓要做飯,必須去求村長!

    有酷政,就有反抗,兵器不足,就用拳腳!于是,各路拳法在偽元時代發展了起來,兵器在其後的明朝蓬勃發展,在跟偽元差不多滿清時代大興!

    所以,漢朝武將的拳腳功夫,一定比不過自己。王羽對此有著充分的信心,而徐晃的武藝特色是直來直去,正好是太極拳最克制的一種打法,哪怕他有了防備,也不可能抵擋得住這經過千錘百煉的拳術!

    先前兩人對戰時,飛沙走石,拳腳*擊聲不絕于耳,讓觀者為之氣沮。

    但此刻,雖然也是塵土大起,‘  ’的摔打聲不絕,但卻沒了那股凌厲迫人的氣勢。眾人只是看著徐晃摔倒又起身,時不時的被王羽在肩背上拍打,又或腳下被絆到,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形勢的逆轉讓人看得心驚,王羽的拳法更是讓人有高深莫測的感覺。

    尤其當眾人看到,沒吃一次虧,徐晃都會認真思考一番,而王羽也不吝指點的時候,他們都覺得有種難以言表的感覺。

    把能想到的應對方法都用過一遍,都踫了壁,徐晃不打了,他抱拳道︰“王將軍的拳腳功夫,果然獨步天下,晃心服口服。”

    事不可為,不做無謂的糾纏,很好!王羽也是一抱拳︰“公明兄,承讓了。”

    “然則,晃有一事不明……”

    來了,果然沒那麼簡單。

    王羽神情不動,徐晃也不兜圈子,直接問道︰“王公素有清名,董卓禍國殃民,白波賊則為害一方,將軍現身河東,攪動三方局勢,究竟意欲何為?”

    眾護衛一陣騷動,王羽一抬手,止住眾人,反問道︰“公明兄以為白波是賊?那依公明兄之見,如何才能徹底平定黃巾之亂呢?把他們都殺光?皇甫將軍當年也沒少殺人吧?可現在又如何?”

    “……”徐晃默然,這種問題連朝中大臣都解答不了,甚至到兩千年後,依然是個難題,他一個縣尉,又哪有什麼應對良策?

    “黃巾是殺之不盡的,只要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就有黃巾,好好的,誰會跑去造反?”這話听得徐晃心中一動,好像就在不久前,他也听過類似的言論,對了,是小六剛才在山壁上說的。

    小劉是個庶民出身的,能說出這種話並不奇怪,可王家可是泰山的豪強,他怎麼……

    “與其起大軍清剿白波,不如給他們指條活路,讓他們不要四處流竄,攻打州縣,挾裹良民,如此一來,白波之亂不就平定了嗎?為此做出犧牲的,只有少數為富不仁,欺上瞞下的豪強而已。”

    徐晃默默點頭。

    聞喜、安邑的投降,跟王羽關系不大,是地方官膽小才這樣的,白波軍攻下衛家的領地後,也沒有什麼擴張的行為,一大半的白波軍都放下了武器,拿起鋤頭,跑到田地里去做農夫了。

    “至于王公和董卓,就更簡單了。”王羽言簡意賅的說明道︰“董卓意欲挾裹洛陽百姓西遷,王公與某不謀而合,都想阻止這件大慘事,拯救數十萬人的性命。故而聯絡白波,讓他們南下,威脅西涼軍後路,阻撓董卓西遷,如此而已。”

    徐晃眉毛一挑,驚問︰“不謀而合?王將軍你,莫非是微服潛入洛陽的,並非與王公有約?”

    王羽聳聳肩,答道︰“身在險地,不得不謹慎行事。”

    “將軍以大仁大勇,行此救國救民之舉,晃佩服。”徐晃躬身一禮,起身時,臉上的戒備之意已經少了大半,代之的是敬佩之情。

    “這樣說來,將軍那隨從前往陝縣,也是有所為的了?難怪某怎麼問,他都不肯開口呢,得罪之處,還望將軍見諒。”

    “隨從?陝縣?”王羽一愣,繼而笑了起來︰“莫非是許蒙麼?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哦?”徐晃有點迷糊。

    王羽解釋道︰“此人潛伏在王公府中,可能是西涼軍的密探,出行時,某就已經在懷疑了,本待諸事已了,回程時再解決他,誰想到他竟然什麼情報都沒得到的情況下,就提前開溜了,倒是讓某撲了個空。天幸讓他撞在了公明兄手上,正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竟是這樣……”

    “公明兄,你可願隨某同去洛陽,共襄義舉?”

    “義之所在,理當如此!”徐晃慨然道︰“屬下徐晃,參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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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章 風起雲涌

    夜色深沉,洛陽城中心的南宮內卻燈火通明。

    宮苑深深,廊柱上和檐脊下,都掛著照明的燈籠,燈火掩映里,只見屋頂重檐飛歇,寶頂飾以吻獸和覆瓦的勾頭滴水,色彩艷麗,氣派豪華。

    此刻,這個富麗堂皇的尊貴之地,氣氛卻不大好,值守的衛兵神色緊張,讓他們感到緊張的,是從高大的德陽殿中傳出的陣陣咆哮和爭吵聲!

    “各位,各位,不要再吵了,是走是留,都不是短時間就能做成的事,你們在這里亂嚷,除了惹丞相心煩,還有什麼用,這不是添亂嗎?”

    李儒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努力的維持著秩序。統率西涼鐵騎,縱橫天下,听起來很威風,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這幫驕兵悍將難伺候著呢,尤其是那幫胡種。

    燒殺劫掠的時候,一個頂八個,等到真有硬仗要打,形勢危機了,一個個只想著盡快腳底抹油,比兔子跑的還快。

    可惜岳丈不听自己的勸告,非要帶著這幫畜生來洛陽,結果把西涼軍的名聲徹底給搞臭了,關鍵時刻還不想出力!

    回西涼?說的倒是挺容易,三輔屢經戰亂,已經殘破到了極點,不然當年朝廷怎麼會差點通過決議,棄守關中?

    光是殘破倒也罷了,最重要的是人少,沒有人口,縮回關中又有何用?憑這些胡人撐著嗎?西秦之所以能擁關中之險,橫掃六國,是因為秦國的土地一直沒受到戰亂的波及!

    不但能依靠本國的土地修養生息,而且還能掠奪他國的人口和物資來充實自己,更有巴蜀源源不絕的供應,這才有了橫掃的實力。

    如果不能帶著洛陽的大部分民眾返回關中,這場遷都之舉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了。

    “李博士,你說帶著百姓走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非帶不可,那咱們也依你,可既然如此,你就已經早點動身啊,在這里磨磨蹭蹭的,麻煩不是只會越來越多嗎?”

    “就是,朝中那些鳥官要是敢嗦,就統統砍了便是。那些刁民要是不肯走,只要丞相一聲令下,咱們就挨家挨戶的去抓人,哼,明晃晃的刀子亮出來,還怕他們不肯走?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啊?”

    “對!挨家挨戶的去搜!”

    “都給老子閉嘴!”

    董卓一直yin沉著臉坐在龍椅上,看著手下這幫人越鬧越不像話,李儒已經壓制不住了,他怒了,站起身大吼道︰“以為本相不知道你們是什麼德xing嗎?讓你們挨家挨戶搜完,洛陽還能剩下幾個活人?還能剩下多少東西?剩下的人靠什麼走到長安?”

    董卓的威嚴還是很重的,他的爆發將眾人嚇了一跳,一時間,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出聲,李儒則是松了口氣。

    “可是丞相,現在白波來勢洶洶,前鋒最遠已經過了蒲阪,大有進襲關中之勢,現在駐守長安的只有牛中郎,這要是有個萬一,那咱們……”

    “是啊,反正後路已經被白波賊威脅到了,想遷民去長安亦不可得,不如干脆讓弟兄們放手大搶一把,然後帶著皇帝和百官去關中,有錢有糧,再有李博士說的那個……什麼來著?”

    “挾天子以令諸侯!”有人提醒了一句。

    “對,就是這個!”說話那人一拍腦袋,哈哈笑道︰“沒有這些,去年咱們還不是打進洛陽了,有了這些,將來還怕打不回來麼?”

    “對,就是這個理兒!”

    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李儒要是听到後世那句諺語,肯定會和創造出這個詞兒的人當場拜把子結拜,真是太有道理了。

    只要听到可以放手大搶,西涼軍這幫人就高興,道理什麼的,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

    “滾!都他娘的給老子滾,滾的遠遠的!”

    所以說,一物降一物,要對付這幫畜牲,就得靠更狠,更蠻橫的人。董卓一咆哮,這幫家伙沒動靜了,一個個都賊眉鼠眼的偷看董卓臉色,腳下卻是磨磨蹭蹭的不肯挪窩。

    “不滾是吧?想在洛陽城里放手大搶是吧?行,沒問題!”董卓怒極反笑,這下眾將都開始緊張了,董卓的脾氣暴躁,咆哮發怒是常態,沒什麼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開始笑,他一笑那就是真怒了,誰要是再沒眼色亂往上湊,就等著倒霉吧。

    只听董卓冷笑著說道︰“潁川回報,王羽和公孫瓚的兵馬,在潁川兵分兩路,一路東向而行,往徐州去了;另一路在潁yin稍作停留,往西面去了,目標應該是魯陽……”

    他抬左手到臉側,撫著原本應該有只耳朵的部位,yin森森的說道︰“王羽那小賊的旗號,是跟袁術一起的,他要去魯陽,不是回泰山!誰想洗劫洛陽?站出來,來,不用怕,本相只是想交給你個任務,去魯陽,把王羽給本相抓來,死活不論,然後你想在洛陽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怎麼樣?誰願意去?”

    鴉雀無聲。

    如果條件換一換,哪怕是攻打虎牢關,可能都有人站出來領命了。西涼軍這幫將領,人品的確不咋地,但對重賞還是很看重的,洗劫洛陽這樣的條件,足夠他們去搏命了。

    不過,去魯陽打王鵬舉?這個不是搏命,是白白送死,牛輔、胡軫的數萬大軍都灰飛煙滅了,就憑洛陽城剩下這點部隊,怎麼可能奈何得了那個煞神?傻子才去呢!

    “沒人?這都沒人?”董卓臉色一變,罵道︰“瞧你們這點出息,還想洗劫洛陽呢……都給老子滾!”

    這一次,眾將氣勢全消,灰溜溜的滾蛋了。

    雖然礙眼的家伙都走了,可董卓還是氣呼呼的余怒未消。

    李儒能體諒岳丈的心情,俗話說︰主辱臣死,主憂臣勞,岳丈耳朵都沒了,結果手下之中沒幾個敢出頭的,誰攤上這麼一幫有破壞沒建設的家伙,也要郁悶啊。

    何況,那王羽不依不饒,居然跑到魯陽去了!以那小賊的作風,去魯陽,肯定不是為了游山玩水,而是準備鞏固後路,然後從南路進攻洛陽了。

    這樣一來……李儒痛苦的閉上了眼楮,嘖,名副其實的四面楚歌啊!

    多事之秋,噩耗不斷啊!

    喘了會兒大氣,董卓回過神問道︰“文優,河東那邊有新的消息嗎?”

    “尚未。”李儒搖頭。

    董卓很焦躁的在地上走了幾個來回︰“白波那邊,究竟是不是王子師搞出來的事?你不是在他家里布置了暗哨麼,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李儒沉吟道︰“現在還不能肯定,司徒府最後的消息,就是王允派了包括密探在內的三人繞路去河東,具體情況就不得而知了。小婿覺得,王允那老兒,應該沒有這種本領才對,說不定……”

    “什麼?”董卓追問。

    李儒皺著眉頭道︰“之前斷斷續續得了零碎的情報,小婿覺得其中似有疑點,但一時間還拼湊不完整,暫時還不能做定論。不過,王子師不可靠,這件事已經確定無疑了,近段時間,他與溫侯走的也很近,小婿擔心,岳丈,要不要干脆……”

    “還是不要吧?王子師名望很大,沒有真憑實據,最好還是不要動他……”

    董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至少他沒在朝中公開跟本相作對,如果連他這樣的都殺,那天下間的名士,還有幾個會投靠我的?”

    他抬頭看著門外,長嘆道︰“剛才你也看到,憑那幫胡種,怎麼可能成事?他們就知道殺啊,搶啊的,治理天下這種事,還是得靠名士啊。”

    李儒低頭應諾道︰“岳丈說的是。”

    董卓感嘆道︰“但關鍵時刻,還是文優你更靠得住,咱們是一家人麼,可恨小牛他不爭氣……”

    “岳丈,牛中郎他……”

    “好了,不說他,讓他再歷練歷練吧。”董卓話鋒一轉道︰“不過,文優你說的也有道理,不能讓他太過分了,你想個法子,敲打敲打他,不要讓他搞得太過分了。”

    他這話沒頭沒腦的,稱謂也有些亂,但李儒早就熟悉老丈人的作風了,知道董卓這是瞬移到先前的話題去了。

    “岳丈放心,小婿會安排的妥當的。”

    “那就好,那就好,這段時間壞消息太多,我這心里啊,沉甸甸的。”董卓聲音漸低,往後一靠,李儒知道,老丈人累了,要休息了。他躬著身子倒退了幾步,正轉身要出殿門,叫宮人來服侍的時候,忽听外面一陣腳步聲急響。

    李儒一個箭步躥出門外,低喝道︰“什麼人這麼大膽?丞相要休息了不知道嗎?”

    來人滿面惶急,見到李儒,連忙低聲稟報道︰“李博士,大事不好了,滎陽有jing……”

    听到滎陽二字,李儒心里就咯 一下,自從虎牢關失手後,東線就成了西涼諸將心里的一根刺。直到王羽離開,眾人才松了口氣,但李儒卻一直很緊張,他更希望王羽不要走,只要王羽在虎牢關待著,兗州群雄就不足為懼,可他這一走,事情可就難說得很了!

    正待拉著信使尋個僻靜處仔細詢問,殿內卻傳來一聲厲喝︰“進來說話!滎陽出什麼事了?”

    “喏。”信使不敢怠慢,連忙入殿,李儒無奈,也只能跟在了後面。

    “……三

    i前,兗州群雄在酸棗誓師出征,以奮武將軍曹cao為主將,濟北相鮑信、陳留太守張邈、兗州刺史劉岱盡皆響應!大軍共計步騎五萬余,已于當

    i離開酸棗,進兵極快,眼下已經到了滎陽一帶!”

    “什麼!”董卓大驚失色,西線告急不絕,東線又生事故,再加上南線的隱憂……

    他仰天悲呼︰“這是天要亡我董卓嗎?”

    “岳丈勿憂。”董卓變色,李儒眼中卻閃過一絲jing光,他勸慰道︰“俗話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曹cao進兵,似乎挑了個最佳的時機,但他只知己不知彼,此事未嘗不是咱們成事的良機啊!”

    對這個女婿,董卓一向信重有加,听他這麼一說,董卓象撈到了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李儒的手,急問道︰“計將安出?”

    “你且下去,暫且不要將消息外傳。”李儒揮揮手,遣退信使,待後者應聲退下後,這才轉過身來,湊到董卓耳邊,低聲道︰“其實……”

    聲音很低,低至微不可聞,但只要看到董卓鐵青的臉色,慢慢消融,逐漸轉變成一片潤紅就能知道,李儒的計策,肯定很有道理,讓他轉憂為喜了。

    夜風更急,烏雲蔽月。

    東線的戰事,像是一股寒風,給風雨飄搖中的大漢朝更添了幾分凌亂。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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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章 猛虎再添翼

    夜風雖冷,洛陽城內的未眠之人卻多,執金吾胡母班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書房里已經待了很久,夫人幾次來催,他都不肯回房,原因也很簡單,他睡不著。

    下午時分,胡府迎來了兩名貴客,讓胡母班怎麼都想不到的兩位貴客。朱雋和皇甫嵩,大漢朝的兩大柱石,居然聯袂而來!

    同朝為臣,胡母班對這二位當然不陌生,不過彼此間也沒什麼交情,無論地位還是名聲,他都跟對方差得太多,又沒有淵源,根本就攀不上交情。

    這二位的突然造訪,著實讓胡母班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等到他听過對方的來意後,就驚訝了,要不是清楚的知道這二位的人品和忠誠,他幾乎就要起身趕人,然後想辦法善後了。

    朱雋二人的來意很明確,他們是沖著王羽來的!這叫胡母班如何不驚?

    不過,等到皇甫嵩開誠布公的把他的分析一說,胡母班變得又驚又喜起來。雖然他不知道王羽的具體行蹤,可他知道王羽來洛陽的目的,甚至還知道王羽近離開了洛陽。

    他這邊一走,河東就出事,倒霉的是衛家,白波賊則出人意表的大放異彩,董卓則是焦頭爛額……想到王羽的目的,以及和衛家的恩怨,這事怎麼可能跟他沒關系?

    胡母班行事穩重,盡管心里已經有所判斷,對皇甫嵩二人也沒什麼懷疑,不過,他還是沒露絲毫口風,只說將這些事都記下了。

    皇甫嵩、朱雋是何等人物,從胡母班的神態中,就已經將真相推斷的**不離十了,加沒有听不懂胡母班言外之音的道理。

    當下雙方約定了聯絡方法,朱雋二人告辭而去。

    再然後,胡母班就睡不著了。

    當日他和韓融等人奉命出使,看似站在董卓一邊,實際上,他們心里也有衡量。諸侯聯軍攻打洛陽,無論輸贏,朝局都不會得到好轉,反倒是平添連場兵災,苦了司隸州的百姓。

    所以,王羽潛入洛陽時,他提供了諸多幫助。

    現在,王羽的行動有了初步的效果,河東的局面大為改善;在洛陽,連皇甫嵩這樣的當世名將都對王羽贊譽有加,並且表示要鼎力相助,言語間,甚至表達出了甘願服從王羽調遣的意思!

    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一件事!

    說這話的人是皇甫義真!名震天下的皇甫嵩!

    除了替王羽高興,胡母班也為大漢重興的希望而振奮。

    有了皇甫嵩的幫助,直接在洛陽解決董卓的機會就大了許多,大漢中興有望!

    想到興奮處,他哪里還睡得著?恨不得立刻見到王羽,商量出個對策,明天就全面發動!

    “啪嗒!”

    窗欞處傳來的一聲輕響打斷了胡母班的暢想,一驚之下,他右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長劍,然而,下一刻,他心中微動,輕聲道︰“是鵬舉嗎?屋里只有我一個人。”

    木窗無風自動,開合之間,帶著一陣冷風,一個俊秀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了書房內︰“姑丈,別來無恙?”

    胡母班松了口氣,感嘆道︰“鵬舉,你做得好大事。”

    “哦?姑丈已經猜到了?”王羽微微有些意外,自家這位姑丈跟老爹的脾氣差不多,智謀都在中人以上,但絕不是那種一步三計,觸類旁通的人物。

    胡母班笑道︰“猜到的須不是我,而是皇甫義真……”他把皇甫嵩的分析轉述了一遍。

    “是他?”王羽這次是真的吃了一驚,自家姑丈的嘴很嚴,自己來洛陽的風聲也沒走漏出去,重要的是,皇甫嵩跟自己毫無瓜葛,居然僅憑著河東傳來的情報,就將真相推測出的**不離十了……

    盛名之下無虛士,好在此人不是自己的敵人,自己的謹慎也果然沒錯。

    王羽沒有大張旗鼓的回城,而是將五百護衛安頓在了河陽,只帶了徐晃一個幫手回洛陽。進城後,也沒忙著回司徒府,而是先到胡母班這里來打探消息。

    “可是,他為何找上姑丈來說這些?”

    “他和朱公偉來此,就是表示,你若有意,他們願助你一臂之力,共誅國賊,重興大漢!”

    “一臂之力?”王羽有些遲疑。

    密謀搞兵變或者造反,向來都是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失敗。遠的不說,黃巾起義的第一波,之所以被鎮壓的那麼,就是因為走漏了風聲,只能倉促起事,結果沒有形成配合。

    皇甫嵩和朱雋都是超級猛人,若是願意投靠自己,那真是做夢都會笑。可是這兩個人的長處在于運籌帷幄,而不是搞刺殺,搞陰謀,這個當口,他們能幫上自己什麼忙?

    見他神色,胡母班知道他對洛陽的情況不熟,解釋道︰“如今洛陽的駐軍,除了西涼軍和並州軍之外,還有北軍在!北軍的將校,不少都是皇甫義真、朱公偉的老部下,得這二人之助,再離間了呂布,董卓還能翻出什麼浪?鵬舉你也不需孤身行刺了。”

    “北軍?有多少人?現在是何人統屬?”

    北軍就是大漢精銳的禁衛軍,因為原駐地在長安城北,故而得名。與之相對應的還有一支南軍,駐守在未央宮。後來宮室逐漸增加,二軍合而為一,並稱為北軍。

    王羽以前看書的時候經常會奇怪,在中平元年,黃巾起義開始那會兒,皇甫嵩、朱雋、盧植帶著平亂的,都是北軍。掃平了黃巾,又在西涼打敗了王國的叛軍,這應該是一支強兵對。

    然而,自董卓進京之後,這支兵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包括李傕、郭汜作亂,漢獻帝亡命東逃的時候,北軍也沒出現,反而是楊奉、韓暹等白波軍在和李、郭作戰。

    與之相關的,還有西園八校之類的名詞,反正王羽是很糊涂的。

    “這個麼……”對北軍的過去和現狀,胡母班倒是門清,可要解釋就復雜了,這里面涉及到了大漢朝的軍制,還有歷史因素,總之,牽扯很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釋完的,他索性直接回答王羽的兩個問題。

    “現在洛陽城中,包括北軍在內的衛戎部隊,共有三萬余,其中一部分是北軍,但其他部隊也都是與北軍統一接受指揮的,指揮他們的是董太後的內佷董承。”

    “董賊的親戚?”王羽順口問了一句。

    “算是吧。”胡母班苦笑道。

    董卓進京,以及廢立皇帝的背景之一,就是董太後與何太後爭風,為的就是太和陳留王誰繼承皇位的問題。董太後跟董卓沒啥關系,不過都姓董,政治立場又一致,扯上點親緣關系,然後再訂立同盟,大家就都放心了。

    所以,說董承是董卓的親戚,倒也不能算錯,至少當事雙方自己都是這麼認為的。

    “這樣說來,還有在外面的?”

    “正是。”胡母班點點頭“你應當知道,之前在梁東打敗孫文台的徐公卿吧?他麾下兵馬,也有一部分是北軍,而非是西涼軍。”

    “徐榮?”王羽對此事印象頗深,就是這件事讓他意識到,書里對人物的評價,很多都是錯的,或者疏漏過去的。

    能打敗孫堅的人,豈是尋常?但小說里對徐榮的記載,似乎只有幾句話,王羽依稀記得,徐榮一出場,就被夏侯淳給砍了。

    結果現在一看,此人是個非同一般的強勁對手,若不是自己移兵南陽,很可能已經跟此人對上了。

    “正是此人。”

    胡母班無意多說徐榮的事,繼續說道︰“董承碌碌之人,對董賊也並非死心塌地,不足為懼。皇甫義真、朱公偉振臂一呼,三萬兵馬,至少也能倒戈近半,西涼軍如今只剩飛熊軍的萬余人,以及胡軫的數千殘兵在,只要呂布袖手旁觀,拿下董賊又有何難?若能先行刺死董賊,西涼諸將群龍無首,平定洛陽是易如反掌!”

    “既如此,事不宜遲,小佷這就回返司徒府,帶天明後,便與王公商議。”思忖片刻,王羽當機立斷︰“王公籌謀此事已久,手上想必也是有些實力,小佷這次在河東,也得了些助力,三方合力,何愁大事不成?”

    “王師?”胡母班微微一愣。

    王羽見他神色有異,心中微微一凜︰“王公有不妥?”

    “談不上不妥,不過王師行事,向來只重利害,不看人情,若是事有不諧,他很可能……”

    胡母班想了一會,認為事關重大,還是不要因為避嫌,誤了事的好︰“總之,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輕易將身份托出,好也不要提到皇甫義真他們,以免變生肘腋,反而害了他們。”

    “小佷省得了。”王羽對王允本來就多有提防,此刻經胡母班一說,警惕心是提到了極高。

    說起來,王允這次派給自己的兩個隨從,在自己離開白波谷後,就都跑的不見蹤影了。許蒙是李儒的手下,被徐晃給截住了;那個王三不是奸細,據韓暹說,此人離開白波谷後,直接循舊路東歸了,估計是怕被自己的軍令狀給連累,故而先跑回來報信。

    那人是王允的心腹家人,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王允的態度,只要達到了驅使白波軍南下的目標,自己的死活,王允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把計劃對這人合盤托出?那還真是威脅呢。

    不過沒關系,王允的態度,自己有辦法可以摸底,在司徒府,自己還有個內線呢。

    想到這里,王羽心里一熱,現在正好是三天,時辰剛好,為了公理和正義,哥要去和內線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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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章 心照不宣

    一般來說,對半夜被敲窗戶這種事有所期待的女人,要麼是正在**的,要麼是準備私奔的,亦或兩者兼而有之。浪客中文網

    不過,在貂蟬身上發生的事,這個規律發生了改變。

    女孩雖然也時時盼著有人來敲窗,不過,她為的可不是兒女私情,而是救國救民的國家大事。

    說起來,這段時間她也是很辛苦的。

    白天要做戲,以應付狂熱的追求者,還要跟干爹王允虛與委蛇,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為愛痴狂,不惜一切的女子……嗯,其實後面這個也未必是偽裝,跟本色演出也差不多了。

    無論怎樣也好,這些都不難,真正讓她感到艱難的,是不著痕跡的打探情報,以及熬過那一個個牽腸掛肚的長夜。

    “噠!”如同無數次在夢听到的一樣,靜靜的窗欞上,終于傳來了一聲輕響!

    放下手的針線,貂蟬霍然起身,象是一片彩雲般,飄到了窗前。

    “嬋兒,你就不怕等錯了人?”王羽熟練的翻窗而入,除了他爽朗的笑聲之外,悄無聲息。

    “啪!”貂蟬眼本已泛起了淚花,結果听到王羽的稱呼,當即就豎起了柳眉,抬手就敲了王羽一個爆栗︰“說了多少遍了,還要我提醒你,笨小壽,叫姐姐,貂蟬姐姐!”

    “府還沒收到河東的消息?”王羽已經習慣對方的輕微野蠻傾向了,反正又不疼。

    一提這個,貂蟬興奮了,嘰嘰喳喳道︰“王三都回來十多天了,一回來就跟大人在書房里嘀咕了大半天,听說出來的時候,大人的臉色可精彩了,連董卓進京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過,小壽你真有本事!”

    “那你或其他人就沒點猜測?”

    “誰能猜得到啊?”貂蟬嬌笑道︰“王三被大人打發走了,也不知是回了老家還去哪里,別人根本不知道他曾經去過河東,而且還是跟你一起去的。知道你的本領的,只有姐姐我哦。”

    她一臉的得意,顯然是因為和王羽有共享的秘密而開懷。

    “那王公呢?”王羽更關注的是王允的反應,“他啊……”貂蟬皺皺瓊鼻,大眼楮骨碌碌的一轉,突然道︰“這事兒,我也是知道的喔。不過,我幫了你這麼多忙,你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啊?”說著,她搓著手指,做了個數銅錢的動作,捉狹的笑了起來。

    王羽抬手就是一巴掌,輕輕在貂蟬的粉臀上一拍,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時近四月,已經是初夏,貂蟬在閨閣之,身上穿的輕薄,這一巴掌卻是實實在在的拍在了肉上。

    一邊回味著手掌上傳來的驚人彈性,王羽沒好氣的說道︰“別鬧,這是大事,很重要的。”

    “你……死小壽,你打我?還打我……那里?”貂蟬捂著粉臀,瞪大了雙眼,一副驚訝萬分,卻又氣憤難平的模樣。

    “反正啊,你沒事就敲我頭,這也算是禮尚往來吧。”王羽將打人的手掌伸到眼前,仔細端詳著,湊得很近,大有要聞一下的意思。

    貂蟬大窘,正待嬌嗔時,王羽卻淡淡的又道︰“嗯,對了,我上次跟王公求了親,只要河東的差事辦好,你就是我的人了,提前打一下,也不算逾禮吧?”

    “真的?”一股喜意填滿了胸臆,剛才那點小小的羞惱,頓時不翼而飛了,貂蟬俏臉緋紅,聲音都變細了許多。

    “反正他親口說了,應該不會反悔了吧?目前的形勢,用不著搞什麼連環計了……”

    王羽很霸氣的說道︰“就算反悔也不要緊,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他既然有此承諾,我也做到了他的要求,那他對你的養育之恩也就算是償還過了,我帶你走,也不算是私奔,是明媒正娶。”

    “嗯……”貂蟬低低的應了一聲,臻首低垂。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佳人如玉,衣裳輕薄。

    明月似乎也微微有些羞赧,將月色染成了粉紅色,空氣,有一種莫名的氣氛在醞釀著,驅散了夜的寒意,如溫泉般蕩漾在肌膚之間,暖暖的,癢癢的,讓人沉醉。

    “咳咳……”大煞風景的,是王羽的兩聲輕咳,他不大擅長應付這種場面,于是干脆轉移話題道︰“剛才說的,王公到底有何反應?”

    “你這人啊……”貂蟬抬起臻首,不無幽怨的看了王羽一眼,眼神更多了幾分嫵媚之色。沒在王羽煞風景的問題上多做糾纏,她收斂心神,認真的回憶起來︰“王三走後,大人就頻繁的宴請賓客,來的都是大人物……”

    這些天,只要過了午,畫閣內的絲竹聲就連綿不斷。來的賓客身份各異,但無一不是洛陽城內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其包括太尉黃琬、僕射士孫瑞、尚書鄭公業、護羌校尉楊瓚等實力派任務,王羽甚至還听到了董承的名字!

    很顯然,王允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布置了。

    “飲宴過後,大人和賓客都會密談一陣子,不許任何人靠近,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王羽可想象得到,經歷過衛家密探的事,王允多少應該察覺到了府的不安定,再傻乎乎的授人以柄,就是真傻了。

    至于這些人談的內容,王羽也不太在意,無非是利益交換,合縱連橫罷了。歷史上,王允殺了董卓之後,迅速掌控了朝大權,他的政治手腕,自是毋庸置疑。

    王羽關心的是,王允有沒有懷疑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動用寶庫里的武器,如果是的話,策略上就要有所變更。

    “雖然很隱秘,不過大人卻犯了點小失誤,他不知道士孫令君有說夢話的毛病。”

    “嗯?”這個轉折有點大,王羽一時沒轉過來。

    “士孫令君就是你我初見那天,幫你說好話的人。他和大人是世交,大人引他為心腹,什麼事都不瞞他,來府時,受到的也是最好的招待……”

    說了會兒話,貂蟬終于擺脫了前事的影響,恢復了平時的模樣,見王羽發怔,她不無得意的瞥了王羽一眼,吃吃笑道︰“他們談完事,會叫姐妹們去侍寢,士孫令君特別喜歡有風情的,那天就選了秋菊……你可能不知道,秋菊那張嘴啊,從來都藏不住事兒,結果就被我給打探出來了。”

    “原來如此。”王羽恍然大悟。

    看來,枕頭風的含義遠不止在枕頭旁邊吹風,還包括了在枕頭上走漏風聲,美人計雖然好用,但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因為好色壞了大事,這種事在後世也很普遍呢。

    “大人的計劃是……”

    听著貂蟬的轉述,王羽的神情凝重起來,事情比他預想的要糟糕,王允果然是只老狐狸,能利用別人的時候,自己就絕不親自下場。

    也罷,明天好好與他周旋一番吧,若是他及時回頭便罷,如若不然,你不仁,我也不義,就別怪自己手狠了。

    稍作安排,又囑咐了貂蟬幾句,王羽匆匆離去。

    如今形勢大好,只要王允不犯糊涂,自己就能圓滿達成目標,戰果可能比預想的還要豐厚,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是想設法說服對方。

    他走的急,所以並沒有留意到,離開時,身後那道幽怨的目光,就算留意到,他一時也顧不得了,今夜,他還有得忙呢。

    “死小壽,笨小壽,說什麼以後就是你的人了,卻走的這麼快,還……哼,提前打一下?難道以後還要天天打不成?說了這許多瘋話,自己卻跑了,也不知整天在想些什麼,真是的……”

    伏在床榻上,貂蟬覺得身子陣陣發熱,一邊暗罵自己沒出息,一邊嘟嘟囔囔的怨懟著那個狠心人。待到俏臉已是通紅一片的時候,女孩終于睡著了,臉上帶著一絲甜蜜的微笑。

    ……

    翌日一早,天色有些陰沉,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王允在自家的書房迎來了一位意料之的不速之客。

    “你,到底是何人?”

    “王公說的什麼話,在下是朱壽啊。”

    “朱壽?”王允臉上像是罩著一層鉛雲,聲寒如冰︰“能驅使黃巾力士,呼風喚雨的小天師,會是個籍籍無名的匠人?你真當老夫老糊涂了嗎?說!在老夫之人,是不是你?”

    “留?”王羽故作錯愕。

    “你不知道?”王允目光冷冽,盯著王羽看了好半天,沒有繼續追問此節,質問道︰“小天師之事,你又作何解釋?”

    “以訛傳訛罷了。”王羽苦笑道︰“為了完成王公的任務,在下費盡了唇舌,好容易才讓白波那幾位渠帥動了心。不過,他們攻城的能力實在不行,不可能達到王公的期許,在下只好使盡渾身解數,幫他們達到目的了。”

    略一停頓,王羽故作神秘道︰“其實在下先前有所隱瞞,那飛輪戰船非是祖傳的手藝,而是先祖在魯公秘錄學到的!”

    “魯公秘錄?”王允大是意外。

    與工匠相關的魯公,無疑就是工匠之祖魯班。魯班最出名的事跡之一,就是和墨家創始人,墨翟的那場模擬攻防戰!

    當時楚國得到了魯班制造的雲梯,欲以之攻宋,墨翟為了阻止這場戰亂,親自去見楚王,說服之余,還和魯班進行了一場模擬攻防。

    墨翟主守,魯班主攻。

    結果雖然是墨翟贏了,但世間也有說法,不是魯班的造出來的器械差,而是魯班不懂兵法,輸在了調度運籌上面,而不是技術。

    論技術,雙方難分高下,甚至魯班還要稍強一籌,畢竟他是專業的工匠,而不是墨翟那種涉獵廣博的。

    如今,墨家雖已消亡,但墨翟的著作《備城門》,依然被將領們奉若經典,只要參與城池的攻防,不將這本著作研究透徹,便與送死無異。

    備城門講的主要是守城之法,如果魯班也有秘錄傳世,專講攻城之法,囊括了某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情理上倒也說得過去。

    王允對工匠之事並不精通,沉吟半晌,他臉色稍雯,緩緩道︰“此節倒也說得過去,卻是老夫多疑了。”

    “不敢當。”

    “此番你立了大功,老夫當依諾獎賞于你……”

    “謝過王公。”王羽心下一喜。

    他看重的不單是貂蟬,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帶貂蟬走,有沒有王允的點頭,頂多也就是讓貂蟬有些過意不去罷了。更重要的是,王允肯信守承諾,代表著老頭願意配合,依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反之,就是他不打算配合,只想著利用自己。

    依照貂蟬的說法,王允雖然還沒百分百的確認自己的身份,但他已經在懷疑了,而且不是只有疑心而已,而是差不多快要確認了那種!

    剛剛的對答,都是在做戲,兩人都心知肚明!

    “不過,男兒應志在四方,而非眷念于兒女情長。如今國勢摧頹,大事未成之前,還是要更加努力才好。”

    然而,下一刻,王允話鋒一轉,義正言辭的說道︰“非是老夫不講信諾,只是如今正在用人之時,將貂蟬賜你,就難以掌控呂奉先,還是先將大事完成為好。”

    果然還是要毀諾了嗎?王羽心冷笑︰“王公的意思是……”

    王允沉聲道︰“老夫已經邀了董卓五日後過府,老夫要你找機會刺殺此僚!”

    窗外,雷聲隆隆,電舞狂蛇!

    暴雨,傾盆而下!

    同時,院外的街上,響起了一陣不合時宜的叫賣聲︰“燒餅,蘭州燒餅,武大郎的蘭州燒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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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章大鬧一場

    帶著滿腹的疑惑,王羽離開了司徒府。

    刺殺是他潛入洛陽的既定計劃,不過如今形勢已經不一樣了,董卓四面楚歌,形勢極為惡劣。這種時候,董卓愁都愁不過來呢,哪有空跟王允眉來眼去?更不可能輕易的中了美人計。

    通過對許蒙審問,王羽已經大致了解了李儒在洛陽城中的監控模式。

    西涼軍是外來戶,他們的諜報主要是通過威逼利誘,通過控制一些小人物的家人,開出收買的條件,進而控制這些人為己方服務,許蒙就屬于這種情況。

    這種模式不夠隱秘,很容易出意外,造就出一批雙面間諜,甚至反間的間諜。

    所以,李儒摒棄了漫天撒網的做法,而是采用重點監控的辦法。每個監控目標都有兩個以上密探監控,相互之間並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從而最大程度的避免雙面間諜的存在。

    王允的名聲既大,官職也高,人緣更廣,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李儒監視的重點目標。

    他選的兩個間諜也很不錯,許蒙心思機敏,見事極快,雖然受到的信任程度不高,但他潛在暗處,還是觀察到了很多情報,甚至抽絲剝繭的找到了另外幾路同行。

    其中包括袁紹派來尋寶的,以及衛家的臥底,連跟他一起為李儒服務的另一個密探的身份,也被他看破了。那人已經死了,被呂布一腳踹死了。

    嚴刑逼供,從許蒙嘴里得出這些情報後,王羽也覺得世事很奇妙,太巧了,那個管家居然是李儒的探子,自己無意中幫了王允好多忙,可惜老王卻一點都不領情!

    這樣一來,第四路密探的身份似乎也可以確定了,但還不能完全肯定,吳管家的婆娘完全就看不出密探的架勢,府內外的雙重監視也沒發現異常……

    第四路密探到底如何,王羽並不在意,他只要知道,王允這邊的秘密暴露了多少,就足夠了。

    管家或許沒來得及將消息傳遞出去,但許蒙已經將管家的是因報上去了,按照最壞的打算,王允和呂布的眉來眼去,已經被李儒注意到了。說不定連自己都進入了李儒的視線之內。

    這個時候搞引蛇出洞的刺殺?有可能成功嗎?

    王羽明里暗里都暗示過王允,這條路行不通,可以另尋他策。怎奈王允死活不肯改變主意,王羽也是無可奈何。

    明明老王已經將自己的身份猜的**不離十了,南下兵馬的去向他也應該收到了風聲,難道他還想不通嗎?明明就可以里應外合的一舉控制住洛陽,何必還要搞什麼刺殺?

    王允怎麼就看不到自己的戰績,而是單純的把自己當做刺客殺手呢?

    很奇怪!

    帶著這些疑惑,王羽見到了兩個屬下,李十一的第一句話,就讓他恍然大悟了。

    “主公,胡令君傳信,曹孟德興兵五萬,眼下已經過了滎陽,若無意外,不用十日,必然兵臨洛陽城下!”王羽這兩個屬下都不是不分輕重的人,冒著暴露的危險去發暗號,事情自然是十萬火急,軍情如火,確實沒有比這個更急的了。

    “是他?難怪選的時機這麼好呢……”王羽心下了然。

    顯然,河東局勢突變的影響開始擴大了。

    前幾日到達河內時,王羽就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一點。

    袁紹氣勢洶洶的跑到河內,擺出一副不惜跟自己火拼,也要賴著不走的架勢。結果,河東的消息一傳過來,袁盟主迅速將西進的兵馬撤了回去,然後以王匡病重不能理事為由,保舉張楊為河內太守。

    很顯然,他很擔心白波乘勝東進,攻打河內,所以留出了一塊地盤,用以緩沖。

    而張楊也不傻,他之前在上黨當太守,對並州以及河東的局勢再了解不過了,知道白波和匈奴人有勾結,很可能會從兩個方向一起攻進河內。

    他之所以棄了上黨,跑來勤王,就是因為頂不住匈奴人的壓力,現在哪里還肯走回頭路?所以,這倆人都在收縮兵力,自野王到王屋山一帶,沒有一兵一卒駐守,完全是真空地帶。

    袁紹色厲內荏,曹操的見識則高出一籌。他敏銳的發現了戰機。

    現在的洛陽,可以說是最空虛的時候,李傕不能回援,董越、段煨互相牽制之余,還得去華陰,潼關駐守,長安的牛輔只要不出意外,董卓就得謝天謝地了,哪里還抽得出援兵?

    而曹操這邊,兗州群雄兵強馬壯,養精蓄銳已久,這一發動起來,也是大有泰山壓頂之勢。足夠順利的話,說不定能直接把董卓嚇跑,不跑也沒關系,一路殺過來就是了,就算加上呂布的並州軍,董卓手下也只有兩萬多人,眾寡懸殊,焉能不勝?

    曹操的時機把握的很好,可對王羽來說,就不太妙了。

    董卓的應對十分大膽,他將洛陽城內的北軍集結起來,讓胡軫帶著殘部當監軍,直接調遣去了前線,與徐榮匯合。

    這樣一來,徐榮的實力大增,手下已經有了三萬多兵馬,並不比曹操差多少,戰線應該是能維持住的,可問題是……

    “董卓就不怕北軍倒戈?”王羽禁不住的問出了聲。

    “胡令君說,消息是從皇甫將軍那里得來的,根據皇甫將軍的判斷,北軍應該不會倒戈,而是會全力作戰,所以,先前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

    王羽默然點頭。皇甫嵩既然這麼說了,肯定就有其道理。北軍的主力被作為援軍派出城了,剩下的幾千人當然翻不出什麼大浪,計劃取消也是無可奈何的。

    王允恐怕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認定只有將連環計進行到底,才有希望翻盤。

    他可能還有另一層想法,就是要徹底將呂布籠絡在手里,借此來對抗關東諸侯的壓力。如果不能控制住呂布,縱然把董卓殺掉,把西涼軍趕走,也只會給曹操做了嫁衣。

    讓自己出手刺殺,同時將貂蟬送與呂布。成功了最好,失敗了也連累不到王允,因為老王已經知道自己不是朱壽了,而是有過刺董前科的王羽!

    成功後,他說不定還要引呂布和自己打個照面,借刀殺人呢!

    曹操被北軍阻擋;袁紹無心進取,已經遠離了洛陽,就算得到消息,也來不及回軍洛陽了;再將自己干掉,袁術又變成光桿了,自然也沒什麼作為。

    加上先前的準備,王允就此控制住洛陽,朝中大權在握!

    要不是有貂蟬的情報,王羽還未必想得了這麼透徹,現在將各方面的情報結合起來,他果斷得出了結論。

    “主公,現在怎麼辦?干脆撤出洛陽吧?或者讓屬下等替您出手刺殺!”

    “待我想想……”王羽沉吟不語。他喜歡冒險,卻不是真的亡命徒,完全沒有希望的任務,他是不會糾纏不放的。

    現在身份暴露,王允另有打算,董卓行險一搏,從內部顛覆的可能性越來越低。要是沒有那幾個密探,還可以考慮刺殺的問題。可現在,已經暴露的秘密就已經很多了,再加上很可能仍在潛伏中的那一路密探……

    王羽不打算冒這種險。

    可就這麼退卻也不符合自己的作風,盡管在河東收獲豐厚,但離圓滿達成還遠著呢。

    王羽的初始目標,跟王允的計劃差不多,殺掉董卓,趕走西涼軍,將並州軍納入麾下,若是情況允許,也可以收編一部分西涼軍。他連中間人都想好了,嗯,老熟人牛中郎……

    結果事與願違,熟人去了長安,王允不肯配合,董卓也遠比想象的難對付,現在收獲,遠遠不能讓王羽滿意。

    “也罷,就算無法圓滿達成,至少也不要讓別人順了心,咱們干脆就在洛陽大鬧一場,讓所有人都無法稱心如意好了。”

    “大鬧一場?就咱們?”兩個軍侯面面相覷,北軍離開,並州軍一直駐扎在城外,城內只有西涼軍,根本就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自家這邊一共才二十一個人……

    大鬧?怎麼鬧?

    “你們還沒見過公明吧?”王羽一側身,門外等候已久的徐晃閃身而入,王羽介紹道︰“公明是河東有名的豪杰,智勇雙全,某打算讓他作為校尉獨領一軍,洛陽,就是這支新軍大顯身手的第一個戰場。”

    李、周二人都是一愣,徐晃的武藝很高,但他的長相卻一點都不威武,面容儒雅清秀,透著一股書生氣,下巴上留著三縷黑須,怎麼看,怎麼象是位飽讀詩書的名士。

    不過兩人也沒有質疑的意思,主公既然說了,就肯定不會錯,只管凜然听令就可以了。

    待雙方互相見過禮,王羽向徐晃問道︰“公明,剛才的話你都听見了,你怎麼想?”

    “主公心中應該已有定計,但既然主公有令,某就獻丑了。”徐晃一拂長須,斷然道︰“某以為,為今之計,唯有放棄其他目標,只以阻止董賊挾百姓出關為重,具體而言……”他畫眉說盡,而是抬眼北望。

    “英雄所見略同。”王羽哈哈一笑,拍拍徐晃的肩膀,斷喝道︰“周毅!”

    “屬下在!”

    “你與公明做一處,往姑丈府中一行,讓他設法接應,然後去河陽,引五百新軍入地道,去寶庫取兵刃,之後就在軍中听令!”

    “喏!”

    “李十一!”

    “屬下在!”

    “你與其他人匯合,傳我將令,在城中如此這般……傳完令,依然回歸本位,為我觀望。”

    “喏!”

    分派既定,眾人更不遲疑,當下出門而去,望著幾人的背影,王羽嘴角一挑,露出了個殺氣四溢的冷笑,各有算計?哥今天就給你們來個以力破巧,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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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章威逼利誘

    王羽回司徒府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消失了。

    王允並沒有派人找他,也沒做任何多余的事,雙方形成了默契,各自都有對方不知道的秘密,但目標是一致的,可以互不干涉,直至目標達成。至少,王允依然是這麼認為,同樣以此來揣測王羽。

    但他並不知道,他的秘密已經被好友在夢中泄漏出去了,已經成了王羽的底牌。

    王羽當然不會早早的把底牌亮出來,你不知道,我知道,這就是諜戰的魅力所在,他才不會早早的破壞這個樂趣呢。

    反正,每天晚上,他都會來司徒府跑一趟,以大義之名,在後花園消磨兩三個時辰,到了臨近清晨時分,才在貂蟬依依不舍的目送下,瀟灑離開。

    王羽的樂事還不止如此,時不時的偷窺呂布追求貂蟬,也成了王羽每天忙碌之余的消遣之一。

    若是換了王羽,打殺了人家的管家,又砸了人家的牆,短時間內,是不好意思再上門了。

    不過,時代不同,人的觀念也不同,在相思之苦的驅使下,從砸牆後的第二天開始,呂布隔三差五的就會上門拜訪一番,目標當然是貂蟬。

    不當場看過,是想象不出貂蟬多有演戲天賦的。呂布每次想更進一步的時候,貂嬋都能變著法子的婉拒掉,逼得急了,就拿王羽做對比,把呂布氣得火冒三丈,卻又有氣沒法出……至少在司徒府,他是沒法發泄的,出去後就不好說了。

    據說,自從呂布開始追求貂蟬,司徒府門外的各家住戶的牆壁,或多或少都添了很多破洞,搞得洛陽城的泥瓦匠都變得很忙碌。

    至于有沒有更大的破壞,就不是王羽所能知道的了。

    他無暇再去關注這些,五天時間,轉瞬即過。

    董卓來了!

    董卓出行,排場極大。

    不是車蓋如雲,富麗堂皇的那種 赫;而是甲士密布,槍矛林立的大陣勢!

    盡管是在洛陽城內,司徒府離南宮也不甚遠,但董卓依然帶了數百甲士,將他的車駕護衛的水泄不通,半點空隙都找不到。

    這支隊伍仿佛一個巨大的軋道機,轟鳴著的將擋在前面的一切摧毀。

    行人望見,遠遠就躲開了;

    街邊的那些小商販,更是做了鳥雀散,他們都見識過,舍不得財物,跑得慢的同行的淒慘下場。被一腳踹到水溝里算是走運的,倒霉的話,被一矛刺死,甚至直接被踹翻後踩過去,也不乏其人!

    王羽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武大郎,哦,不,是李軍侯的身影,他的燒餅攤子已經有了些規模,但面對這種不可抗力,他也只能以保命為先了。

    可惜了那些新鮮出爐的燒餅,嬋兒吃過後,這兩天一直念叨著,說下次要試試紅豆餡的呢……王羽咂咂嘴,不無遺憾的想著。

    于伯也搖頭嘆息道︰“以前丞相可不是這樣的,自從泰山王鵬舉聲名鵲起之後,他出行就越來越少,護衛也是越來越多了。一出行就是這種排場,老百姓可是沒少遭殃,冤孽啊,冤孽!”

    王羽很無辜的看了老頭一眼,這事兒也能怪到自己身上?難怪有人怕出名豬怕壯的說法呢,人類的聯想太豐富,尤其喜歡編排名人。

    “止步!”隊列中傳來一聲號令。

    “轟!”數百甲士,齊齊止步,匯聚成了一聲轟然大響,青磚鋪就的地面,都震顫了幾下,揚起了漫天浮塵,車駕的影子都顯得模糊起來。

    王允這邊的準備卻也不俗,地上鋪了華麗的毛氈地毯,府內外都設了輕紗綢緞織就的帷幔。除了破損的院牆顯得有些煞風景之外,迎接儀式也堪稱盛大了。

    老王自己則是全副朝服穿在身上,早早的就侯在了門外,待董卓車駕一到,伏地拜迎︰“屈丞相車騎到此,允不勝惶恐。”

    王允禮數做的十足,車駕內卻沒有回音,倒是車駕旁邊轉出一個瘦削男子來,淡淡的笑道︰“王司徒客氣了,丞相昨夜受了風寒,說不得話,見不得風。若非司徒盛情相邀,原本今日是不應該出門的。”

    “死罪,死罪!”王允大吃一驚,連忙道︰“李將軍,丞相貴體既有恙,何不就此……”

    “來都來了,再轉回去算是怎麼回事?只要不見風就沒事,司徒是朝中棟梁,將來尚多有依仗之處,丞相又怎好怠慢?”那李將軍的笑容看似親切,但在王羽看來,卻是皮笑肉不笑,說的話,似乎也很有深意,遠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正巧司徒家的牆也壞了,為免丞相受風,以肅看來,索性再拓寬些,方便車駕入內,不知司徒意下如何?”

    王羽嘴角一挑,泛起一絲冷笑,董卓果然早有防備,今天這架勢,很可能是個陷阱!

    王允也察覺出有些不對味了,可他也沒法反對,只能唯唯諾諾的任對方施為。

    董卓的車駕足有數丈寬,不過司徒府的前院更寬敞,除了車駕外,又跟進來近百甲士,卻也盡可容納得下。

    車駕進來了,甲士也進來了,可車中之人,卻就是不露面,甲士也沒有清場的意思,形勢顯得非常詭異。

    王允心里本就有鬼,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更是讓他心中忐忑,他遲疑著問道︰“李將軍,丞相他……”

    “先不忙。”李肅擺擺手,目光只向四下里張望,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動靜,這才有些失望的轉向了王允。

    “王司徒,丞相讓肅轉告您,您是當世名士,德高望重,他一向對您非常敬重,也是期許甚深,希望您不要被奸人唆使,做出令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丞相指的是……”

    李肅也不正面回答,而是顧而言他道︰“也沒什麼具體的說法,不過,您也知道,世上人多有無知者,總是有些閑言閑語什麼的,讓人耳根子不得清淨,您說呢?”

    王允終于明白了,宴無好宴,董卓肯定是察覺了什麼,這才讓李肅敲打自己。把車駕停放進府,則是為了給有可能出現的刺客,形成機會!

    那些甲士離車駕都有段距離,手里只有槍矛這類武器,如果真有刺客暴起突襲,是來不及阻擋的,很有可能被刺客沖到車駕之中。

    王允暗自慶幸,好在那個王鵬舉和傳說中不一樣,不是真的那麼魯莽,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他已經猜到了,風寒什麼的都是鬼扯,車駕里面根本沒人!有,也不會是董卓真身!

    “這到底……”

    “明人不說暗話,王司徒,河東那邊的局勢剛安頓一陣子,最近又有些不穩的跡象,丞相很是在意;另外,听說司徒近來得了張寶圖,是一種方便運輸的船只,卻不肯拿出來;再有,司徒與溫侯近日往來密切,不知其中又有何緣故啊?”

    幾件隱秘事被揭穿,王允大駭,急忙辯解道︰“李將軍,請務必轉告丞相,老夫絕無異志,千萬不能听信那些謠傳!”

    “司徒且寬心,若非信任並倚重司徒,丞相早就下令拿人了。丞相是講道理的人,只是些閑言碎語,又沒有真憑實據,怎麼會對當朝三公失禮?”說著,李肅從袖中拿出一把連鞘短刀來,王允見了,心中直如掀起了驚濤駭浪,險些就繃不住神色。

    單看刀鞘,就已經能看出此刀的名貴了,等到李肅拔刀出鞘,寒氣輝芒,更是猶如明月破雲而來!此刀刃長近尺,劍身隱見細密的菱形暗紋,劍脊處不知用何物,嵌了一排七個鳳眼形圖案,寒芒閃爍中,透著一股華貴之氣。

    遠遠望見此刀,王羽心中即刻閃過一把名刀的名字!

    七星刀!

    曹操刺董所持的七星寶刀!

    車中到底有沒有人,王羽本還沒有完全確認,現在他知道了,董卓根本沒來,他就是擺個空車,能引得王允發難最好,引不出來,就讓李肅敲打老王一番。

    難怪出發之前,賈狐狸一直告誡自己不要輕敵呢,董卓也許不擅長搞諜報,但他手下有能人,據賈詡的說法,李儒的謀略不在自己之下!

    王羽不認為李儒真的能強過賈詡,但兩者間的差距肯定也不會很大,否則董卓既不是真的蠢,也不是沒有注意到賈詡,沒有大加重用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已經有了足夠強,更值得信任的軍師。

    這個人就是李儒!

    今天這出戲,出面的雖然是李肅,但幕後的策劃者無疑是李儒!

    老王允剛愎自用,只顧著打自己的算盤,不听忠言,今天要滿盤皆輸了!不過,不要急,好戲這才正式開場呢。

    “听說王司徒擅長鑒寶,家中寶物也多,請司徒為肅鑒定一下這柄寶刀如何?”陰陽怪氣的說了半晌,李肅猛地露出了猙獰之色,他聲音猛然轉厲,手中七星寶刀高高舉起,手起刀落,化成了一道寒芒,直取王允!

    王允本就心神不定,李肅暴起發難,更是驚得他魂飛天外,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凜冽寒風,老頭也只剩下閉目待死的份兒了。

    “嗤!”

    意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當王允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已經軟倒,而李肅那一刀,也沒有真的砍在他身上,而是從他身側劃了過去,砍在了他身後的馬樁上。

    不用回頭去看,王允也知道是個什麼情景了,七星刀乃是靈帝寶庫中的至寶,吹毛斷發,鋒利無比!那聲輕響,就是碗口粗的馬樁,一分為二時發出的聲音!

    李肅回顧身後,甲士中,有人搖了搖頭,他這才轉過頭來︰“王司徒,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王允癱軟于地,神色灰敗,頹然道︰“老夫知道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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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章血戰的開啟

    越是老謀深算的官僚,越容易在強力下屈服,避強趨弱本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王允之所以一直在算計董卓,並不是董卓的實力不強,而是董卓的弱勢與強勢同樣明顯,只要找準了要害,一下子就能將強弱翻轉過來。

    結果李儒技高一籌,王允無奈之下,也只能屈服了。

    他乖乖的交出了王羽和貂蟬,以及車船的圖紙,只是沒有叫破王羽的身份。

    以王羽的推斷,王允應該還存著一線希望,想著自己可能有機會接近董卓,暴起偷襲吧?

    呂布昨天向王允求了親,王允說要考慮一下,今天給出答復,所以,呂布眼下不在董卓身邊,要偷襲還是有機會的。

    而且,貂蟬被李肅當眾帶走,雖然跟計劃中不同,但效果卻差不多。呂布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誰知道會不會成為轉機呢?

    所以,別看老王癱坐在了地上,但他心里卻未必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絕望,說不定這老狐狸正得意著呢。

    老狐狸怎麼想,並不重要,關鍵是自己現在要如何應對。

    王羽緊張的盤算著。

    進皇城,伺機殺董卓倒也是個辦法,宮城內宮闕疊嶂,對逃跑打游擊很有利,不過,帶著個貂蟬,就有點麻煩了。

    以自己的本事,脫身應該不會太難,但多個累贅,情況顯然不同,不然糜夫人在長阪坡就不用跳井了,趙子龍的武藝可比自己高。

    不進皇城,就只能在路上動手!

    周圍的甲士足有數百,打是打不贏的。何況,從司徒府到南宮的這段路,乃是洛陽城最大的幾條通衢大道之一,在這種地方打起來,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等到援兵合圍,那就真的是死戰了。

    不過,也不是沒辦法,車駕里既然是空的,那主事的就是李肅。從剛才他揮刀斬王允的動作中看來,此人的武藝還算過得去,但算不上高手,想個辦法接近他,然後暴起突襲,一個照面應該能拿得下。

    這種時候,擒賊先擒王才是王道!

    但問題是,現在不能動手,信號沒來,徐晃的人馬還沒就位。亂起後,自己必須靠司徒府的密道出城,密道暴露了,徐晃的人也就無從遁形了。

    利用密道突襲的話,這五百人作用不小,可若是失去了隱蔽性,五百人?還不夠給西涼軍塞牙縫的呢。

    實際上,王羽本來也可以提前帶著貂蟬撤離,不過西涼軍如今戒備森嚴,那五百人只能分批潛入,同時還要搬運寶庫里的兵器,這個過程相當耗時。

    他若是提前開溜,王允很可能會發現異常,等老頭鬧起來,王羽就真的只能開溜了。

    王羽暗自搖了搖頭,沒經過訓練的新兵還是不行啊,遲遲就不了位,就快要拖累自己這個主帥了。

    隊伍沿著廣陽門西行,眼看著已經到了與開陽門大街交界的十字路口,再走一段,就是南宮的宮門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王羽有了決斷。

    貂蟬坐進了董卓的車駕里,車駕就在王羽前面不遠的地方;李肅騎著馬,走在車駕一側,手里面拿著王羽畫的車船圖紙,正看得入神。

    王羽猛然站定,揚聲高叫道︰“將軍,在下有事啟稟!”

    “亂嚷嚷什麼,還不快走?”王羽身後跟著兩個軍卒,是負責押送他的,見他生事,都是惱怒,一邊叱喝著,一邊推搡著王羽。

    李肅被驚動了,他回頭看看,見是王羽,于是朝那兩個軍士擺擺手,沉聲問道︰“這圖就是你家祖傳的?听說還有什麼秘訣,可是如此?”

    “正是。”王羽恭恭敬敬答道。

    “你要對本將說什麼?”李肅又問。

    “關于那圖紙,其實上面是有幾處謬誤的,在下見將軍凝神觀看,似有所悟,怕將軍被圖上的謬誤所誤導,又或看破了這些謬誤,問在下的罪,故而……”

    “哦?”李肅低頭看了眼圖紙,又抬眼看看王羽。

    他對造船工藝一無所知,只是出發前,李儒特意囑咐過,這圖非常重要,如果用得好,對遷都之事有極大的助益,要他務必將此圖完好無損的帶回去。李肅大為驚奇,于是就細問了一下,剛好李儒心情不錯,就耐心的給他解釋了一下。

    原來王允得到此物後,曾到將作監找人鑒定,大匠們初時不以為然,結果剛好有高人游歷到洛陽,見圖後大吃一驚,隨後為眾人指明了關竅,結果驚倒一片。

    雖然王允叮囑眾人要保密,工匠們也沒有往外傳播的意思,但風聲還是傳出去了,李儒的情報工作做得不錯,很快得到了消息,仔細查證之後,將圖紙也列入這次索取的名單。

    听說這車船可以無視風向,逆水行舟,李肅當然很有興趣,圖紙到手自然也是要翻看幾下的。至于王羽說的那些目的,他連想都沒想。

    不過,既然王羽主動提起,李肅自然也是要問問的,回去當著丞相的面指出來,說不定還會得到個心細如發之類的佳評呢。連名匠們都沒看出來的問題,他看出來了,觀察力如何還用說嗎?

    “嗯。”李肅似模似樣的點點頭,毫不臉紅的說道︰“本將疑慮于此已多時,正要尋你問問,你這少年倒也算是心眼實誠,且上前來……”

    “嘻嘻……”

    王羽不用裝就露出了喜色,但還沒等他出聲應答,車駕里面便傳出了一聲輕笑。笑聲輕靈動听,周圍的甲士都不由自主的向車內張望起來,想看看那位讓呂溫侯都痴迷不已的女子,到底生得如何國色天香。

    但王羽和李肅卻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王羽知道貂蟬笑什麼,李肅稱自己是實誠人,若是給袁紹、牛輔那些人听到,他們肯定也是要笑的,只是不知道是苦笑還是慘笑了。

    可是,這個時候笑,很容易打草驚蛇誒。

    李肅向車內怒瞪了一眼,看到車內那個嬌小的身影往下一縮身,這才回過頭來。

    這個女子不在李儒開出的名單上,李肅當時也看出來了,李儒避諱董卓,沒把話說盡,應該是不打算把這個女人帶進宮。

    不過他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人從王允手中送出去,奉先領的是王允的人情;從丞相手里送出去,就是丞相的人情!據說奉先在司徒府耗了好些日子,這分明就是王老兒欲擒故縱的計謀麼!

    今天,自己狠狠的折辱了王老兒一番,又把人給奉先帶出來了,奉先又豈能不好好感謝感謝自己?

    “行了,沒事了,繼續前進!”李肅朝兩邊揮揮手,然後指指王羽︰“你,過來!”

    王羽裝作小心謹慎的樣子,往李肅走去,一邊走,一邊讓全身放松,盡量不露出一絲殺氣。西涼軍的士兵,都是久經戰陣的,千萬大意不得。

    十步,李肅已經不耐煩的調轉了馬頭……

    五步,周圍的視線也都從自己身上移開了……

    兩步,已經進入射程了!

    王羽腳下一緊,手臂一動,匕首已經滑入手中,犀利的眼神盯住了李肅的後頸!

    李肅若有所覺,便要轉身……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後方大街上,馬蹄聲轟然響起!

    幾乎就在同時,隊伍後方也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叫賣聲︰“燒餅,蘭州燒餅!新鮮熱乎的蘭州燒餅!買一張送一張嘍!”

    冷丁听到這個,王羽腳下頓時一打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一來就是同時來?

    一張燒餅的意思就是徐晃就位,新鮮熱乎的燒餅就是有其他情況,買一送一就是徐晃就位的同時,又有了其他狀況!

    從馬蹄聲听來,來的只有一騎!只是一騎,還這麼囂張,來人的身份自不用說。

    自己終于可以放手大打了,然後,呂布來了!果然是無巧不成書啊。

    李肅回過頭時,正好听到馬蹄聲,他揚聲厲喝道︰“何人在長街馳馬?丞相車駕在此,不要命了嗎?”

    “貂蟬何在?”回應他的是一聲低沉的怒吼,仿佛負傷猛獸的咆哮!

    眾甲士大驚失色。

    呂布的勇武在西涼軍中流傳甚廣,但與此同時,呂布的囂張瘋狂也是深入人心。

    河陰那一夜,要不是呂布莫名其妙的和西涼軍打起來了,未必會發生炸營那種慘禍;循著這種思路往下推理的話,如果當時沒炸營,也許孟津之戰也不會敗的那麼慘;再推……

    總之,人總是首先從自身的立場考慮問題,西涼軍的軍將不會設身處地的為呂布著想,在他們心中,西涼人高並州軍一等的觀念也已是根深蒂固。

    所以,看到呂布氣勢洶洶的沖過來,他們首先想到的是自保,而非面對面的講清楚。

    “咦,是奉先?”李肅看清來人,臉色頓時一松,換上了一副笑臉,就要回身迎上去,他跟呂布是同鄉,當初執行反間的就是他,對呂布的性格了若指掌,有自信可以勸服對方。

    王羽也知道李肅和呂布的關系,更知道,一旦讓這倆人搭上話,那就真的完蛋了,必須趁著誤會還沒有消除,將它徹底引爆出來。

    殺李肅?這倒是很容易,可是殺了李肅的結果,只會是把雙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數百精兵加上呂布?想想就讓人顫栗了,王羽當然不會行此無謀之舉。

    想要破局,必須先得制造混亂,制造混亂的方法,王羽剛好就知道一個!

    他轉頭看向車內,一雙明眸迎了上來。明眸中閃爍著的是惶惑和恐懼,但更多的卻是信任和依戀。王羽指指後路,然後搖了搖頭,明眸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繼而發出了閃亮的光彩。

    王羽笑了,這段時間的相處沒有白費,關鍵時刻,心有靈犀了。

    李肅笑臉相迎,一邊走,一邊示意甲士們放下武器;

    西涼軍將只是將武器稍微低垂少許,依然保持著警惕,敵意昭然若揭;

    呂布縱馬飛奔,手中雖然沒有兵器,身上也沒有甲冑,但卻一臉傲然,看也不看林立而向的刀槍,只是死死的盯著車駕!

    就在這時,車駕之內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丞相,不要,不要啊!”

    李肅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外圍的西涼軍士,重新將手中的刀槍高高舉起;

    “混賬!”血紅色覆蓋了呂布的雙眼!

    一場突如其來的血戰,就此展開……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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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章長街混戰

     王羽不是第一次看到呂布以寡敵眾了,但每一次看到這個情景,都會讓他心生感觸,時常聯想起後世的一些大片,嗯,比如金剛、哥斯拉什麼的……

    怎麼看,呂布怎麼像那些洪荒時代遺留下來的怪獸,西涼軍人數雖多,又是全副武裝,但在呂布面前,就仿佛一群試圖阻擋獅虎的綿羊一般軟弱無力。

    並不是所有隨行的護衛都知道董卓的行蹤,只有少數心腹才知道李儒的計劃。所以,當眾人听到車駕內的尖叫,感受到呂布的怒意時,他們再顧不得許多,全力向呂布發動了進攻!

    總不能讓這個並州瘋子沖撞了丞相吧?

    呂布遭遇的第一波攻擊,是數桿長矛的攢刺!

    騎兵對步兵的確有優勢,但手無寸鐵,以寡敵眾的騎兵,只會更容易被圍攻,馬越高,目標就越大。

    能在強手如雲的飛熊軍中脫穎而出,成為董卓的護衛,在場的甲士無一庸手,相互配合的也很有默契。數桿長矛從不同方向,在同一時間刺到了敵人身前,讓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若他們的敵人是普通人,那麼,唯一的下場就是濺血落馬,然而,他們的敵人是呂布!

    面對這一波強而周密的攻勢,呂布只是揮了一下手……

    離的太遠,王羽也沒看清他用的是什麼手法,或者他只是單純的憑速度和力量,直接將數桿長矛揮撞在一處,然後信手一揚!

    像是扇骨合攏似的,長矛以比刺擊時更加迅猛的勢頭倒撞回去,重重撞在那幾個甲士胸口,發出了一聲擊鼓將鼓面擊破似的大響!

    甲士頹然而倒,後續者大驚失s ,果斷的變更了攻擊目標。

    “斬馬!”一個什長模樣的軍官大喝一聲,指揮著他手下的軍士從兩側包抄。

    策略不可謂不對,呂布再強,也不可能面對四面八方的攻擊,他的馬現在只是拖累而已。

    不過,有件事他搞錯了,無論在什麼情況下,赤兔這種神駒也不會成為拖累。

    他的喊聲余音尚存,就覺得眼前一花,本來腳步已經放緩了的赤兔,突然化成了一道紅影,迅捷無比的沖到了他面前。

    大駭之下,他舉刀yu斬,可是,下一刻,赤兔的長聲嘶鳴如同暴風般充斥了他的雙耳,眼前則有黑影如山岳般壓下!

    “恢!”

    “轟!”

    像是要為自己正名一樣,赤兔揚起前蹄,重重的踹在那軍官的胸前!

    在神駒的暴怒面前,堅固的札甲就像是絹帛一樣,起不到絲毫保護作用,那軍官的胸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下去,然後像是投石機上的石子一樣,高高的拋飛開去!

    “誰敢攔我!”呂布下馬斷喝,背後赤兔揚蹄長嘶,一人一馬,威風不可一世!

    李肅本來是要上去解釋的,但貂蟬那一聲尖叫來的實在太不是時候了,一下就把氣氛給引爆了。西涼軍和呂布交手的速度極快,兔起鶻落之間,前排已經倒下一片人了,直到這會兒,李肅才想明白,似乎是有什麼被誤會了。

    趁著西涼軍被呂布所震懾,呂布大吼示威的空隙,李肅連忙揚聲高叫道︰“這是誤……”

    一句話還沒說完,後心處傳來的一陣冰涼就將他打斷了,冰涼化成了一陣劇痛,李肅的反應再次慢了一拍,他想回頭看看,可是,那直刺心髒的一刀又準又狠,瞬間就奪去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用最後的力氣回想著,自己身後是誰?

    似乎是個少年,工匠世家,會造車船的?不對,工匠怎麼可能有這種刀法,難道他……

    “擒賊擒王,接應溫侯!”背後傳來的一聲喑啞難辨的低喝,像是一盞明燈,照亮了李肅的腦海,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這場誤會是人為造成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假扮工匠的少年!

    敢做,能做到這種事的人只能是……唔,可恨啊!

    “噗通!”在彌留之際猜到了真相,不過已經沒用了,李肅頹然落馬,在塵埃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殺!殺了呂布!”西涼軍眼楮也紅了,和他們正面沖突也就罷了,居然還搞暗殺?

    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有殺了此僚,才能洗去身上的恥辱!

    呂布本來也發了一下楞,他是來求親的,身邊根本就沒帶幾個人,更不可能提前布置,搞什麼暗殺。何況,以李肅和他的關系,他根本就沒殺對方的想法,他需要李肅作為並州軍和西涼軍的緩沖,解釋各種誤會呢。

    還有一件讓他有些在意的事,殺李肅之人隱身馬後,看不清人影,喊叫時似乎也故意啞著喉嚨,不過,那聲音听起來似乎有些耳熟。

    一向對外事不在意的呂布,第一次有了對某件事深究的興趣,然而,西涼軍不合時宜的喊殺,又把他給激得暴走了!

    “想送死就盡管上來,本侯送你們一齊歸西!”

    當初投靠董卓是無可奈何,丁原那老匹夫听風就是雨,因為自己跟同鄉見過幾次面,就大發雷霆,還要打自己軍棍!

    殺了此人算是錯嗎?

    此後為了弟兄們有口飯吃,低下高傲的頭,屈從于董卓之下,算是錯嗎?

    西涼軍行為不端處劫掠,可自己沒有,這也算是錯?

    如果這些都是錯,那就讓自己一錯到底吧!

    當胸一腳,將沖在最前的甲士踹飛,呂布隨手抓住了兩邊刺來的兩根長矛,雙臂向內一掄,兩名持矛甲士哪里還站得住腳?砰的一下,對撞在了一起,都是頭破血流,天旋地轉。

    然而,他們的苦難還沒結束,就在他們晃晃悠悠,將倒未倒之時,忽覺腳腕上一緊,身子一輕,下一刻,眼前的天地徹底旋轉起來!

    “都給我死!”一聲雷霆霹靂般的怒吼,響徹了長街!

    又來了!

    王羽也是驚嘆不已,上次在河yin,呂布也用過類似的招數,不過那個時候給王羽的震撼沒這麼強。當時圍攻呂布的西涼軍,都是聞訊後,倉促出營的,手里有兵器的就已經是準備充分了,身上多半都沒穿甲冑。

    而現在這些西涼軍,都是全副武裝的jing銳!

    這些護衛本來就生得高大彪悍,再穿了全身鐵甲,連人帶甲怕不有二百多斤!結果呂布就像是提著兩個空麻袋似的,一手一個,將兩個人形大錘揮舞的跟風車似的,那叫一個輕松自如!

    換成王羽,他也許勉強能把這兩個甲士提溜起來,像呂布這樣砸人就想都不要想了,這不是人類**所能達到的水準!

    不過,王羽殺人的效率並不比呂布低。

    西涼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呂布身上,只有少數看到王羽殺李肅那一幕的人,才沖上來尋王羽晦氣。

    這麼幾個人,王羽又怎麼會放在心上,若不是怕動靜太大,引起呂布的注意,他隨手也就料理了。要知道,殺李肅的收獲,可不僅僅是將誤會擴大那麼簡單,李肅墜馬後,王羽還在他懷里摸了一把,如願的摸到了一把寶刀!

    七星刀!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最適合王羽的一把兵器了。所有兵器之中,王羽用的最好的就是匕首,七星刀比匕首略長,但總體而言就是把短刀,削鐵如泥的短刀!

    有了這把寶刀,王羽如虎添翼,近戰能力強了何止一籌?

    配合飄忽不定的步法,王羽的身影攸來瞬去,如鬼魅般在亂兵中穿梭,所過之處,全無一招之敵!

    若是普通的匕首,面對這些全身甲冑的甲士,王羽還得費些手腳,尋面孔、咽喉等薄弱處下手。有了七星刀,他只管用最便捷的招式,直擊要害就可以了,效率自然高出許多。

    他盯上的目標,主要是那些高級軍官,和摧毀指揮系統無關,這些人都是知道內情的,眼下只是還沒回過神,萬一有腦筋清楚的反應過來,一句話就能將誤會解釋清楚!

    董卓不在車駕里……

    王羽要做的,就是不給這些家伙說話的機會!

    呂布揮舞著人形大錘亂砸,周圍人影翻飛,慘叫聲不絕,赤兔緊跟在後面,時不時的就會沖出去踩踏或者撕咬一番,一人一馬,仿佛降世的魔神!

    王羽在亂兵中往來自如,所過之處,不時傳出低沉的悶哼聲,隨後,有人頹然倒下,仿佛索命的無常。

    西涼軍雖然jing銳,人數也多,可在這兩大煞神的夾擊下,又哪里有逞威的機會?

    將先前使用的那把普通匕首當做飛刀丟出,準確的刺進了一名西涼軍官張開的大嘴之中。王羽吁了口氣,從四周漸漸減弱的喊殺聲中可以知道,就算沒人叫破玄虛,這場亂戰也持續不了太久了。

    西涼軍已生懼意,除非有援兵到達,否則他們只有逃命的份兒了。

    西涼軍一逃,真相即將大白,另一場更凶險的戰斗,即將展開!

    不出王羽所料,損失了數十人,仍未傷到呂布半根毫毛,軍官也在不知不覺中損失殆盡,西涼軍的士氣崩潰了。

    “丞相不在車駕中!”姍姍而遲的真相,成了壓倒護衛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好漢不吃眼前虧,回頭再跟並州人算賬!”既然丞相不在,就沒有死戰的理由了,西涼軍一哄而散。

    人群散盡,滿地的尸骸,不絕于耳的呻吟聲,再遮擋不住雙方犀利的目光,隔著十數丈的距離,視線依然擦出了劇烈的火花,熊熊戰意隨之而燃!

    時隔近月,英雄們再次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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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章力戰呂布

    信,還是不信?

    這些日子以來,貂蟬一直為此而煩惱著。

    最初時,這個問題很簡單,誰會相信那麼可笑的事呢?統領千軍,戰無不勝的大英雄,會化妝成一個家丁,就那麼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醒醒吧,貂蟬,你只是個普通女人,不,比普通女子還不如,歌姬的命運,哪里能和普通女子相比?

    年老色衰後被遺棄,這已經是很幸運的一群人了,大多數人根本熬不到那個時候。以歌舞色相娛人,一旦沒能達到娛人的目的,無論原因是在歌姬一方,還是賓客一方,罪責總是在弱者一方的。

    在王府長大,貂蟬見過太多這類事情了,為此遭受各種責罰,甚至被打死的姐妹,也不是沒有過。

    比這種情況更可怕的是行差踏錯,大人與賓客們商談的都是天下大事,誰要是在這個過程中說了不該說的,做了不該做的。下場只有一個,無聲無息的消失,仿佛沒有在世間存在過一樣。

    最好的命運,恐怕就是嫁給一個性情相對和善的名士為妾了,不過,這也是很難的,因為在大人眼中,好用的工具通常都要把作用都發揮完,方才可以脫離他的掌握。

    如此卑微的自己,對那個傳說中的人物,恐怕連仰視的資格都沒有。

    自己也曾幻想過,與那個心儀人物的相見會是怎樣……

    他提兵攻入洛陽, 赫天下,朝中公卿無不敬重有加,以禮相待。依照大人的作風,定然也是其中之一,如果王將軍欣然赴約,大人也會拿出最好的東西來待客。

    到那時,自己會使出渾身解數,在他面前獻上最美麗的歌舞,不為天長地久的相依,只為那一瞬間的燦爛!

    可是,從另一個身影闖入自己的生命開始,自己的信念開始動搖。

    那兩個身影總在相向而行,可明明是不相干,也不可能重疊在一起的呀。自己努力的思考,努力的將兩個身影分辨開,可是,每次相見時的溫暖,卻總是不停的蕩漾,讓自己無法思考,只能將這個問題擱置,再擱置。

    然而,就在今天,自己再也無法逃避了,因為那兩個身影已經徹底的重疊在了一起!

    “你知道嗎?虞姬自刎是錯的……但是他做到了,他要證明給虞姬看,他能行!他不肯渡江卷土重來……因為他最愛的女人死了,他要陪她一起死……”

    溫柔的話語在耳邊回響,貂蟬眼波迷離……

    我的他,果真是個蓋世豪杰,總有一天,他會穿著黃金戰甲,騎著烏騅寶馬來接我,現在,他來了!他要打敗那個魔神一般的呂布,帶自己從洛陽突圍!

    貂蟬張口欲呼,可話到嘴邊,卻什麼都沒喊出來,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是發生過,命中注定的了,現在,自己只要看著心上人取勝,完成對自己的承諾就可以了。

    “居然是你?”呂布雙臂一振,將手中的兩具不知生死的人體遠遠丟開,一雙銳目死死的盯住了王羽。

    “天下英雄的相逢,果然總是讓人措手不及啊!”王羽朗聲長笑︰“溫侯,一別經月,別來無恙乎?”

    “好,很好!”呂布抬頭看看車駕,帷幕後,一個嬌俏的身影依稀可見,那雙明眸之中似乎閃爍著某種晶瑩剔透的光芒,只是瞬也不瞬的盯在眼前的對手身上,帶著三分擔憂,更有七分眷戀。

    呂布心中烈火熊熊,神情卻越發的冷靜了,但只要听到他的聲音,哪怕最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猙獰之意。

    “這些都是你搞出來的?”

    王羽從容一笑︰“恰逢其會罷了,不過溫侯的說法倒也不算錯。”

    按照他的計劃,呂布應該沒機會見到貂蟬的,可現在解釋這個又有何用?解釋了呂布就會听嗎?

    天下英雄的相遇,總是要用拳頭來說話的!

    “非常好!”呂布點點頭,目光從車駕上移開,雙拳握緊又松開,發出了一陣 啪的脆響︰“剛才你沒有趁機逃跑,應該也是有了覺悟,這樣也好,某就在這里成全了你,新仇舊怨,一齊算清!”

    呂布怒吼出聲,身後赤兔感受到主人心意,也是縱聲長嘶,雖只一人一馬,但挾著血戰後的氣勢,竟然營造出了千軍萬馬般的威壓!如同壓城而來的黑雲,使得這方天地都顫抖起來。

    地上的傷兵停止了呻吟;

    還沒逃遠,心存觀望的逃兵再次轉過了身,頭也不回的逃遠;

    街邊的府邸、商家再沒有看熱鬧的心情,他們緊緊的關上了大門,將一切搬得動的東西搬了過來,死死的抵在了門後!

    不管先前對呂布有沒有了解,看過剛才那一戰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長街上的那一人一騎,是過于恐怖的一種存在!

    他的憤怒,哪怕是余波,也遠非自己這些池魚所能夠承受的!

    一吼之威,竟至于斯!

    “溫侯既有此意,羽自當奉陪到底!也好讓溫侯看看,羽這些日子長進了沒有!”吼聲余音未絕,一個清朗的聲音毫不示弱的響起,如同穿透黑雲的一縷陽光,光明閃耀!

    聞聲者無不大驚。

    是誰?

    誰在魔神般的威壓下,毫不膽怯?

    誰敢與魔神呂布針鋒相對?

    名字為羽的少年?

    難道……

    “有沒有長進?王鵬舉,你這張利嘴和因謀詭計都長進了,至于其他的,哼,你咽氣之前,本侯一定會告訴你的!”

    “嗡!”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聲響,躲在院牆後面的人不明所以,可傷兵們分明听到了……

    聲音是從呂布身上發出來的,呂布疾沖而前,如同霹靂閃電一般,凶橫的一拳,如同要撕裂天地一般,那聲響,就是呂布出拳的聲音!

    傷兵們駭然發現,原來剛剛的戰斗中,呂布遠沒有使出全力,否則,就算是赤手空拳,可誰又能擋住這一拳之威?

    躲在牆後的人心中同樣也如翻江倒海一般,因為他們听到了一個大出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名字。

    王鵬舉!

    依照常理,此人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然而,除了王鵬舉,天下還有哪個少年英雄,敢正面與呂布對敵,讓呂布使出全力來應對呢!

    眾人猶豫著望向大門,很想親眼看看這場巔峰對決,同時又怕被對戰的余波所波及,心里痛苦不堪。

    只有極少數聰明人才意識到,王鵬舉既然出現在這里,洛陽很可能要出大事了!盡早籌謀退路才是正理!

    貂蟬用雙手捂住了嘴,不這樣的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驚呼出聲,或者大聲哭泣出來。

    盡管兩個身影已經重疊起來,她相信自己的英雄不會輸。可是,只要看過剛才那一戰,看過呂布驚天動地般的威勢,再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挺身應戰時,又有哪個女子不會肝腸欲裂,心懸一線呢?

    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聲,只要相信他,相信他會證明給自己看就好了!

    淚水盈眶,視線已經模糊,但貂蟬眼中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面對呂布撕破蒼穹般的一拳,那個身影迎擊而上!

    其他人覺得王羽難以匹敵,但王羽自己卻很清楚,自己雖然極力想避免節外生枝,更遑論和呂布對戰。但從某種角度上來看,能以這種態勢展開戰斗,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和對戰徐晃時一樣,呂布是步戰,而且沒拿兵器,雙方是空手對決!

    如果說自己有機會一對一的打敗呂布,這是唯一的機會。

    呂布的武藝和力量,都遠在徐晃之上,但差距畢竟是縮小了的,如果雙方上馬持槊,沒有烏騅在,王羽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他卻可以試著努力求勝!

    當然,這很難,不是一般的難!

    這一次,王羽一出手就是最拿手的太極拳,這不是跟徐晃的切磋,他對呂布也很熟悉了,沒必要搞什麼試探之類的多余事。

    可是,一搭上手,王羽就知道,問題嚴重了,太極拳對付不了呂布!

    原因就在暗勁上!

    太極拳以柔克剛,用的是借力打力的手法,對付徐晃那種直來直去的暗勁游刃有余,但卻對付不了呂布。

    呂布的暗勁是風暴型的,用畫戟能發揮出來,空手一樣能施展!

    王羽化去了呂布重拳前沖之勢,可還沒等他吐勁反擊,呂布的暗勁已經橫著撞過來了!盡管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但王羽還是沒能跟上呂布變勁的速度,勁力吐了個空不說,還被呂布順勢反擊過來,一拳就給掄飛了。

    王羽倒是沒受傷,在空中一個後翻,輕巧的落在了地上。

    呂布也沒有追擊,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皺眉想了想,這才看向王羽,冷笑道︰“有點意思,這是什麼名堂?”

    王羽沉聲答道︰“太極拳,可惜卻擋不住溫侯一擊之威。”

    “那是自然。”呂布傲然一笑,“還有沒有其他名堂?如果只有這個,那你就可以乖乖受死了!”

    王羽戰意昂揚的抬起頭來,朗聲道︰“名堂多的是,就看溫侯有沒有這個本事都逼出來了。”

    “很好!”呂布並不多說,蹂身而上,揮拳再擊!

    “來得好!”王羽吐氣開聲,一聲斷喝,迎頭反擊!

    風暴,籠罩了整條長街,開始向四周席卷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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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章 一發動全身


    “什麼?王羽來了洛陽?”

    王羽和呂布開打的地方,其實就在南宮的一角,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董卓耳。董卓先是一陣顫抖,身上的肥肉掀起了一陣波瀾,然後,像是被人搧了個大耳光似的,一下蹦起老高。

    “他敢來洛陽?一個人?他瘋了嗎?來人,快來人!去給我把他抓來,老子要將他千刀萬剮,熬油點燈!”

    董卓一驚一乍,又喊又叫的鬧了好半天,這才完全搞清楚值守軍士到底說了什麼。

    “什麼?奉先也在?正和王羽對打?開打之前,還襲擊了本相的車駕?這,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茫然的轉向李儒,後者也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好半天才把事情理出點頭緒來。

    首先,呂布跟王羽應該不是串通好的,否則他們倆就沒必要開打,這倆人同時襲擊車駕,只能說是個巧合,嗯,很莫名其妙的巧合,也許還有些陰謀算計在其。

    王允或許也參與進去了,又或者是被王羽利用,總之,那個歌姬很可能就是關鍵因素,可是,自己明明暗示了李肅,讓他不要理會那個歌姬啊?

    王羽既然潛伏在王允府上,那麼河東的突變也有了解釋,白波暴起的背後,隱藏著的黑手正是此人!

    心千念百轉,李儒臉上也是氣象萬千,陣紅陣白,最後又抖動了幾下,像是垂死之人吐出最後一口氣一樣,他啞著嗓子,艱難的說道︰“想不到,實在想不到啊,誰能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大膽,孤身潛入了洛陽呢?”

    “廢話!”董卓怒哼一聲︰“優,本相當然知道他是潛進來的,本相現在問的是,奉先為何襲我車駕?他要謀反麼?”

    李儒激靈一下清醒過來,叫道︰“不,溫侯不是要謀反,丞相,您也不能現在就派兵去抓人,不然恐怕會再生變故!”

    “變故?還能有什麼變故?”董卓勉強壓著火氣,怒道︰“就算奉先真的反了,本相將門一逼,並州兵馬大半都駐守在城外,他又能如何?真是萬人敵或者飛出去不成?錯過這個機會,本相要到何時才能報仇?”

    “丞相,不可,不可啊!”李儒大驚失色︰“丞相,眼下洛陽空虛至極,東線曹孟德氣勢洶洶,袁公路在南陽蠢蠢欲動,如果並州兵馬再反,那就真的大勢已去,再無回天之力了!”

    將董卓怒氣仍未消,李儒咬咬牙,把貂蟬的事合盤托出,道︰“丞相明鑒,這是一場誤會,溫侯只是一時氣急,又有那王鵬舉居搗鬼,這才……”

    “原來如此……”

    董卓怒氣稍減,可遠未能徹底平息,他氣哼哼道︰“為了個女人就敢向本相的車駕動手,這是本相不在車駕之,若是在的話又如何,是不是就被他給……其心可誅啊!”說到後來,他臉上神情又變得猙獰起來。

    消息是通過在宮牆值守的軍士傳遞到宮里的,那些軍士大多也是一頭霧水,情況並不是很詳細,李儒當然不知道一切都源于一聲尖叫,不過他很清楚,這種時候要如何勸諫才最有效。

    “不然。”他搖搖頭︰“若是丞相當時在場,溫侯斷然不會沖動,您若不信,儒斗膽,請丞相擺車駕,即刻出宮,與溫侯匯合,共擒王羽!”

    “這……”

    李儒的建議,讓董卓很心動,如果呂布見到自己後,表現得足夠恭敬,並州軍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在這危急關頭,能否放心使用並州兵馬,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不過,去見呂布……要知道,那個王羽也在呢!

    董卓不知不覺的抬手捂住了耳朵,或者說是耳朵曾經駐留過的地方……

    他的臉頰一陣抽動,那個狡猾如狐的王羽,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跳出來,讓自己去抓?這不合情理啊!會不會是陷阱?他等的就是自己的出現?城里還有數千北軍,這些人會不會已經被策反了?各家官宦,都有不少僕從,如果也被武裝起來,也有上萬人,會不會……

    自己嚇自己,越想越心慌。

    帶著十二分的期待,李儒一直看著老丈人的臉色,然而,董卓的反應令他非常失望。

    “越是危急之時,本相就越不能輕出,本相不是王羽那種亡命徒,他只是個小豪強,為了搏出位,可以不顧生死,本相萬金之軀,一身關乎天下之安危,怎能效那種孟浪之舉?”

    董卓冷然道︰“優,你速速調派兵馬,把守各處城門要隘,調遣三千兵馬,出上東門,監視並州軍營,若有異動,可先斬後奏!再從宮調一千甲士出宮,圍殺王羽,若有人阻撓,不論是何人,皆殺無赦!”

    “丞相!”李儒大驚,董卓一抬手,止住李儒︰“吾意已決,不必再說,速速執行軍令!”

    “……喏。”李儒無奈,走出殿外,不由仰天悲嘆︰明明很簡單的事,丞相怎麼就想得這麼復雜呢?當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可是這樣一來,局勢很可能會變得不可收拾,最終要如何收場呢?

    沒辦法,既然上了這條船,也只能盡力維持了。

    叫過幾名軍將,李儒細細叮囑道︰“你等須記得,只是監視,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隨便刺激並州人,若有人問起城事,只說有人叛亂,規模不大,很快就能剿滅即可……”

    “圍住溫侯和王羽之後,不要立刻動手,讓他們二人先分勝負,然後高聲說清楚來意後,得到溫侯首肯,才可以靠近……若是溫侯落敗,應該不太可能,不過為了預防萬一,你們只管圍殺王羽,不要靠近溫侯,明白了嗎?”

    “喏!”眾將臉上皆有不解之色,但見李儒說的鄭重,卻也不敢輕忽,都是應諾而去。

    陣陣南風吹過,李儒依稀听到了激戰的聲響,他在心里祈禱︰多事之秋,千萬不要再出意外了!

    事實證明,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是沒用的,或者說,無論神佛的法力有多強,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事情。

    早在李儒和董卓進行緊急商議之前,長街上的戰局已經發生了改變!

    開始的幾次踫撞,都以王羽的後退而告終,看起來,王羽完全就不是對手的樣子。

    不過,隨著王羽改變了招法,局勢也很快發生了偏轉,以至于不喜歡多說話,又在盛怒之的呂布,都驚愕的發出了疑問︰“這又是什麼名堂?”

    “沾衣十八跌!”王羽百忙之抽了個空隙,笑答道︰“溫侯以為如何?”

    呂布悶哼一聲︰“沒多大力氣,花樣卻不少。”

    太極拳也好,什麼沾衣十八跌也罷,都是聞所未聞的名目,而且看起來,都是專門的拳腳功夫,很有奧妙的樣子。

    在武學一道,呂布也算見多識廣了,卻從來沒見過什麼人,或者哪個世家,是專門練拳腳的。沒見過,也就談不上什麼經驗,除了發力猛攻之外,他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破解之法,可王羽這門功夫非常古怪,讓他有種有力難使的感覺。

    王羽則是越大越有精神,沾衣十八跌玩的也是四兩撥千斤,不過,和太極拳的借力不同,沾衣十八跌靠的就是一個快。

    抽身換影,乘勢借力;脫化移形,引進落空;避鋒藏銳,閃轉走化,以斜擊正,以橫破正,以巧制拙。這就是這種打法的要訣。

    因為歷史上的幾大化斷層,華夏的很多東西都沒能流傳到後世,比如名將們使用的暗勁。這種類似內功之類的法訣,就算軍隊的秘藏,都沒有記載,流傳下去的,只有一些類似硬氣功的東西。

    同時,後世對徒手格斗技的研究,同樣遠在漢朝之上。

    這些技法還談不上能破解暗勁,但至少可以有針對性的應對,不至一面倒的挨打。

    暗勁打人,要打實了才能發揮作用,而王羽用的武術,是一沾即走的套路,力道都不使滿,用的盡是卸力的法子,讓呂布的暗勁無從發揮之余,他的反擊也是極快。

    一邊有備而戰,另一邊則是倉促動手,完全沒有準備,更沒有應付這種打法的經驗,結果打著打著,呂布反而微微落在了下風。

    呂布一拳猛揮,卻被王羽用手肘撞在手腕上,力道頓時偏了;同時,王羽張開手掌,兩指往呂布雙眼戳去,下面無聲無息的來了個膝撞,直取呂布要害!

    “十八跌?是要讓人跌倒的嗎?你怎麼不使絕招出來,看能不能跌了某?”

    呂布一聲怒吼,下面跟王羽對了一腳,微微低頭,避過雙眼要害,像是一頭憤怒的公牛似的,向王羽合身撞去。

    “溫侯著相了,只是個名頭而已,天下哪有什麼功夫能跌得動您?”王羽接著雙膝對撞之力,斜飛出去,避過呂布這一撞,轉身就是一肘,口猶自發出一聲長笑。

    “混賬!”

    王羽改變戰法後,雖然扳平了局面,但對旁觀者來說,卻更加凶險了。

    漫天煙塵之,只見兩個人影兔起鶻落,時而交疊在一起,傳來一陣爆豆般密集的拳腳*擊聲;乍合即分,也不知是哪一方受了傷,又或只是短暫的交手間隙。

    如果對勝負不關心,只圖看個熱鬧倒也罷了,可若是對其一方很關注,那就難以淡定了。貂蟬就是如此,從兩個人開始交手後,她的一顆心就一直提的老高,心驚肉跳的揮之不去。

    尤其是看到呂布的拳腳被王羽帶偏,落在周圍的院牆或者大門上,將那些堅固的物什砸得碎屑亂飛,甚至直接砸破的時候,貂蟬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連周圍的動靜都沒有留意到。

    此刻,遠近之間,短促有力的號令聲,隆隆的腳步聲,以及盔甲踫撞聲已經交織成了一片,東、北兩個方向尤為密集!

    就算董卓的命令還沒到,精銳的西涼軍也不會放著城里的動亂不管!

    危機撲面而來。

    就在這時,貂蟬忽覺身邊有異,急轉頭時,正見一張憨實的臉沖自己微笑著,然後遞上了一張燒餅︰“燒餅,蘭州燒餅……屬下李十一,參見夫人,形勢危機,請夫人隨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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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章 動亂將起


    說老實話,有那麼一陣子,李十一也被眼前的對決晃得眼花繚亂,目眩神馳,幾乎不能自己。

    不過,他之所以能得到王羽信重,有過從呂布手里逃生的戰績,就是因為他總是能牢記自己的職責,絕不節外生枝。

    自家主公與呂布那種非人的存在對戰,他也很擔心,但他知道,沖上去幫忙是沒用的,呂布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給碾死。

    若是純粹增加戰力就有用,主公又豈會放著剛奪來的寶刀不用,非得跟呂布用拳腳對戰呢?不亮刀倒還罷了,亮刀後,如果不能在數招內結果呂布,等到呂布也動用兵器,此戰就更加凶險了。

    所以,李十一嚴格的按照王羽的吩咐,只做份內的事,他的職責就是接應望風,而不是助戰觀戰。

    看到燒餅,听到暗語,貂蟬知道是自己人了,她往戰團處看了一眼,眼神滿是擔憂。

    “夫人,城內的西涼兵馬正包圍過來,您若不走,主公就只能死戰了,您先走,主公自會設法脫身。在城內,赤兔無法疾馳,您若是一時猶豫,恐怕……”

    戰團處,兩個身影激戰正酣,貂蟬依然無法分辨出誰是誰,她毅然轉頭道︰“我知道了,這就走吧。”

    李十一性格謹慎,貂蟬也知道輕重,兩人的行動很隱蔽,不過,再怎麼隱蔽,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大活人也不可能不為人知的走出太遠。

    就算他們躲避的人,正在激戰之也一樣!

    呂布之所以追過來,原因就在于貂蟬,見貂蟬要走,他焉能不急?

    “哪里走!”他奮力一拳橫掃,想將王羽逼開,好沖過去搶人。

    可王羽又哪里是這麼好對付的,他憑空一個後翻,任呂布的拳頭從身體上空掃過,雙腳翻飛,一腳先踢開呂布的招架,再一腳重重的踢在呂布的下巴上!

    王羽蓄力多時,好容易覷見這麼個破綻,全力踢出的一腳,力道自然驚人,即便是呂布,了這一腳,一樣要被踢個跟頭。

    一招得手,王羽在空翻了個跟頭,然後如同一片落葉落在地上,落地後他更不遲疑,向李十一打個手勢,旋風般的往來路上跑去。

    身後,“ !”的一聲轟然大響,呂布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君侯!”

    “呂將軍!”

    除了南面的開陽門方向外,其他幾個方向驚呼都想成了一片。

    東、北兩面來的是西涼軍,東面司徒府方向來的卻是幾個並州軍的將校,為首的正是侯成。

    第一批趕來的西涼軍,還沒接到董卓的命令,只是從潰兵那里得知,呂布在這里發狂打人,將數百甲士打得落花流水,意圖謀反,這才趕來支援的。

    結果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打敗了數百甲士的猛人,被另一個人一腳踹翻了!

    什麼人有這種本事?

    侯成等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本來是求親來的,呂布心急,把他們幾個給甩在路上了,等他們趕到司徒府的時候,听說這邊正打得激烈,于是立刻又調轉方向,奔十字路口來了。

    並州人不擔心自家主將的安危,天底下能奈何得了自家主將的人,還沒生出來呢!就算是哪個囂張至不可一世的王鵬舉,還不是見到主公就望風而逃,實在逃不了,打起來也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麼?

    結果,他們也看到了這一幕,神勇無比,天下無敵的主帥,居然被人一腳踹翻了,看凶手的相貌,不正是那個王鵬舉嗎?

    西涼軍放緩了腳步,眼前的情形讓他們覺得很詭異,就在這時,李儒的命令也傳到了,那傳令之人高叫道︰“呂將軍,我等是為了捉拿那王鵬舉而來,對您沒有絲毫不敬的意思,您是不是能網開一面,讓我等過……”

    捂嘴的捂嘴,拽人的拽人,幾個同袍七手八腳的把這個不會說話的白痴拉了回去,呂布在那兒躺著,可不是累了困了,而是被人一腳踹趴下的!

    這個時候跟他說,讓他讓一讓,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他們這邊一耽擱,王羽等人已經跑到耗門大街上了,侯成等人在這個方向,可他們一時都被驚呆了,反應快的也是急著去攙扶呂布,壓根就沒人上前阻攔。

    侯成很擔心,自家主將是不是被踢要害了,或者王羽在鞋里藏了利刃什麼的,不然君侯為何一直沒起來?

    可跑到近前他才發現,呂布怒目圓睜,雙眼一片血紅,哪里是傷重不起?他是被氣的快要炸掉了。

    “哇呀呀!氣死我也!”呂布跳起身來,從侯成手接過畫戟,然後一腳踹開侯成,怒氣勃發的一揮手︰“追!一定要把人給我追回來,不將他碎尸萬段,難消我胸怒氣!”

    “喏!”侯成在地上打了滾,倒是沒受傷,起身時還應諾了一聲,他心知,自家主將已經處于爆炸邊緣了,從來就沒見他氣成這樣過!

    想想也是,心儀的女人被拐跑了,拐子還是那個王鵬舉;這還不算,跑之前,那個王羽還在正面對戰,把君侯一腳踹倒!

    面子里子全都輸光了啊!

    以君侯的心高氣傲,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窩囊氣?

    “蠢材,還不快追!”

    呂布也不上馬,就那麼提著畫戟追了上去,並州軍將緊隨其後,他們這邊一動,西涼軍也追上去了。

    號令陣陣,腳步隆隆,城內各處都有大隊人馬呼嘯往來,整個洛陽城都被驚動了!

    西涼軍只顧著執行李儒針對王羽和並州軍的各項指令,對各官宦世家也監視得很嚴密,可他們沒注意到,有那麼一群人,正在城內各處民居集的地方奔走,散布著各種流言。

    “東線曹孟德勢如破竹,徐榮和北軍已經投降了,合兵一處,共計十萬大軍,長驅攻向洛陽!西涼軍抵擋不住了!”

    “遷都!今天就開始!”

    “強遷!動手的是西涼軍里的那些胡蠻子,燒殺劫掠最凶惡的那群人!”

    “什麼都不留!房子要燒掉,錢財糧食都會被搜刮上繳!”

    “並州軍也反了,呂奉先正在城內和西涼人激戰,等曹孟德的大軍一到,整個洛陽盡成齏粉!”

    這些人雖然面生,但都抄著本地口音,百姓們也不疑有他。何況,這些人說的基本都是事實。

    遷都的風聲傳開不是一兩天了;

    西涼軍那些胡虜的凶殘勁大家也都見識過了;

    東邊的曹操統率了五萬大軍,養精蓄銳已久。而洛陽這邊,只有徐榮的一萬多人迎戰,兩萬援軍雖然已經派遣出去了,可出發的就已經很晚了,根本沒人能確定,他們來不來得及和徐榮匯合,更沒人敢打包票,北軍不會倒戈!

    畢竟,諸侯們打的是勤王的旗號。

    最後,城里的動亂也不是假的,要不是有大動作,西涼軍為何擺出這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人心惶惶,整個洛陽城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火藥桶,只差一個契機,就會徹底的被引爆開來!

    監視三公的府邸的人馬還沒就位,但王允卻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了。

    他沒想到呂布來的那麼快;也沒想到李肅走的那麼慢,遲遲未入宮門;更加想不到的是,王羽和呂布居然打起來了,而且還是一場遲遲分不出勝負的激戰!

    王羽進不了宮城,他就不會行刺;呂布得到了貂蟬,就不會再和董卓翻臉;就算出現萬一,王羽打倒了呂布,局勢依然不會有什麼改善!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那個王羽來洛陽,難道不是為了控制洛陽,進而掌控朝堂麼,他怎麼會因為一個女人,就跟呂布翻臉呢?

    這不合情理啊!難道自己想錯了,那王羽不是梟雄,而是真如傳說所說的那樣,是個忠誠到有點白痴的人物?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老爺不好了,有大隊人馬往咱們司徒府殺過來了!”僕從的哭喊打斷了王允的思考,老頭駭然失色。

    “怎麼會……”難道那兩個人已經被抓住,而且供出了自己,西涼軍來抓人報復了?

    “不用怕,此事自有老夫擔當,與你們無干,安守本分,就不會有性命之憂!”王允沉著的態度,安撫了僕從們的情緒,當他們看到,老爺鎮定的轉身,朝著書房走去時,更是嘖嘖贊嘆有加。

    刀斧臨頭,還能鎮定的讀書,這份氣度可是相當了不起。就算今天真的被西涼軍抄了家,自己這些人也能跟老爺一起,名留青史吧?

    “大人……”

    後苑的女孩們瑟瑟發抖的擠成了一團,只是不得王允的命令,依然不敢跨出那條有形亦無形的界線。

    “嗯哼!”王允老臉一板,呵斥道︰“慌做什麼?這麼多年的詩書都讀到什麼地方去了?枉費了老夫這許多年的教導,哼!都在這里候著,等老夫的吩咐!”

    女孩們並不是很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王允多年的積威壓過了她們心頭的恐懼,一個個顫抖著應聲道︰“知道了……”

    走進書房,看著熟悉的擺設陳列,王允略帶不舍的嘆了口氣,然後走到桌一角的桌板翻開,露出了一個像是扳手的機關。

    再嘆口氣,他兩手握住了那個機關,就要發力扳動,可就在這時,機關發出了一陣吱吱嘎嘎的響聲,以機關所在的一角為軸心,書桌緩緩的向上升起,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地洞,以及幾名壯漢!

    當先一人,胸前三縷黑髯飄拂,像是個飽讀學士,但手卻不合時宜的提著一柄大斧!

    “什麼人!”雙方同時一驚,也是同時厲喝一聲,然後,動作就大不一樣了。

    王允只是抬手一指,用呵斥歌姬和僕從差不多的態度,試圖震懾對方;而那壯漢則手起斧落,還沒看清楚對方的人影,就給對方來了一招狠的!

    王允大概到死也沒弄明白,如今已是亂世,官僚那一套不是完全行不通,但若將身家性命都寄托在這上面,就太傻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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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章 潰圍而出

    雖然並不知道書房里發生了什麼,但司徒府的僕從們仍然經歷著畢生難忘的一幕。

    率先沖進府邸的,是一行三人,他們認識其中兩個;緊追其後的,是那個近

   日內,讓府中所有人做惡夢的惡客呂布!

    再後面,人馬如潮,喊殺聲四起。

    “追!不要走了王鵬舉!”

    “丞相有令,擒殺王鵬舉者,賞萬金,封列侯!”

    僕從們都被嚇傻了,呂布等人,以及西涼軍的殺氣很可怕,不過更讓他們難以想象的是,這麼大的陣仗,針對的竟然是傳說中的那個王鵬舉,同時,也是近

   日來,他們司空見慣的那個朱壽!

    認知上的沖突,使得所有人都如墜夢中,連迫在眉睫的危機都忘記了,只是定定的看著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向身後丟暗器,打得追兵慘呼連連,呂布怒吼如雷;

    看著他拔出七星寶刀,霜刃如雪,一朵朵血花,在幾個追得過近的追兵喉間綻開;

    最後,將他們驚醒的,是王羽舌粲chun雷的一聲大吼︰“還不快逃?想死在這里嗎?”

    眾人如夢方醒,終于意識到現實的處境了。

    “快逃啊,從後門!”

    這個時代,很少會有人擁有足夠的安全感,哪怕是王侯公卿也一樣,或者說,地位越高,危機意識就越強。司徒府不但有地道,而且暗門也很多,僕從之中沒人知道地道在那兒,但其他逃生之路卻是知道的。

    人群蜂擁而逃,王羽卻站住了,他沖李十一點點頭,示意後者帶貂蟬混入人群。

    院門處的動亂已經波及開來,後苑的歌姬們也徹底將對王允的畏懼拋開了,尖叫著四處逃竄。外面的兵馬是不是來抄家的,並不是很重要,因為亂兵比來朝堂派來抄家的更可怕,後者來府中,好歹還有個記錄呢。

    亂兵,而且還是西涼軍的亂兵,這世間還有什麼殘忍之事,是他們不敢做的嗎?

   日一般的混亂中,卻不是所有人都往後面逃,一個嬌小的身影逆著人群往前院跑來,哭喊聲中帶著幾分欣喜︰“貂蟬姐姐,壽哥哥,快,快跟我來,我知道哪里可以逃出去……”

    “畫眉?”王羽微微一怔,迷糊小丫頭的密道,恐怕有些不靠譜吧?吐槽之余,他心里也是一暖,這小丫頭還是很有義氣的。

    貂蟬望了過來,王羽知道她的意思,當機立斷的一揮手︰“十一,帶上她,一起走,快!”

    “喏!”李十一應諾一聲,拉了有些愣神的畫眉一把,帶著兩女混入了逃亡的人群之中。

    王羽緩緩轉身。

    這樣就差不多了,以司徒府地形的四通八達,絕大部分人還是能逃出去的,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四散而逃比跟在自己身邊更安全。

    這些人會將恐慌進一步散播出去,等到了臨界點之後,就會一舉爆發出來,徹底粉碎董卓在洛陽的統治!

    當然,在那之前,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與呂布的未盡之緣……

    “轟!”院牆四分五裂,激起了漫天的煙塵,寒光閃爍其間!

    那是呂布手中畫戟的鋒芒,寒光之後,是呂布雄壯的身影,從煙塵中由淡變實,再次出現在了王羽面前。

    “貂蟬何在?”雖然只晚了一點點,但呂布已經找不到那個讓他夢牽魂繞的身影了,沖天的怒氣壓抑在平靜的質問當中,殺氣已經凝實若實質一般。

    “若溫侯與羽易地而處,會作何抉擇?”王羽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愛江山愛美人,自己還真是這麼履行了啊。

    如果是真正的梟雄,現在是不是應該將貂蟬讓出,以籠絡呂布,進而達成收編並州軍的目標呢?結果,自己雖時常以梟雄自居,一直以來做的也算不錯,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做了最糟的選擇啊。

    不過,也沒什麼可後悔的。

    紅顏禍水一類的說法,都是扯淡,真正的梟雄人物,有幾個會為了感情耽誤大事?即便有,他們為的恐怕也不是所謂愛情,而只是單純的好s 罷了。

    呂布也許不一樣,但事到臨頭,自己卻也無從抉擇。

    “答得好!”呂布眼中寒光一閃,冷冷道︰“你的選擇沒錯,不過,這樣選的後果,就不用本侯說了吧?”他抬起手中畫戟,指向王羽︰“敢奪某所愛,就得有承受某全部怒火的覺悟!”

    話音未落,畫戟已經化成了狂暴的颶風,向王羽席卷而去。

    很顯然,這次呂布是真的氣瘋了,什麼公平,驕傲,又或一些亂七八糟的準則,都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就算是河陰那一次,他都未曾這麼認真過,天下第一的呂奉先,全力爆發了!

    這次,王羽的拳法都用不上了,他不可能對呂布來個空手入白刃,手中七星刀雖利,卻斬不斷畫戟的戟桿,實際上,他想斬上戟桿都難。

    呂布的戟招全力施展開,速度既快,力道也猛,只要被卷進去,就只有被動招架的份兒,拿著一柄短刀,如何能招架得住?

    他頓時就落在了下風。

    不過,王羽既然敢轉身迎戰,自然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正面肯定扛不住,但這里不是一馬平川的戰場,而是亭台樓閣處處的司徒府,他不用打贏呂布,只要周旋一陣子就足夠了,這里正是勇武之地!

    于是,河陰之夜那一幕重現了。

    呂布和王羽一追一逃,在司徒府里展開了游斗。

    “轟隆!”畫戟橫揮,牡丹亭的六根亭柱斷了四根,頓時向一側傾斜過去,首先落地的是亭子頂上的琉璃瓦,這些精美的工藝品, 里啪啦的落在青石路上,化成了碎屑,隨風而散。

    而王羽早在磚瓦落下前,就已經從亭中閃出去了,順手在地上摸了幾塊鵝卵石,頭也不回的抖手甩出,往正廳疾馳而去。

    呂布偏頭閃過幾枚,又揮手拍飛另外幾枚,腳下速度絲毫未減,緊緊追在王羽身後,畫戟只在王羽後心打轉,卻始終差了那麼一線。

    結果,就是這麼一耽誤,王羽鑽進正廳了。這是司徒府的主建築之一,連綿幾十間廂房,別說呂布只是業余客串,就算是專業的拆遷工來了,也得費點手腳才能徹底拆除得掉。

    “圍住了,殺進去,把他給我揪出來!”王羽在屋子里听到,也是咂舌不下,呂布那臭脾氣都召喚起援兵了,這次還真是不好收場呢。

    “喏!”侯成等人毫不猶豫的沖進去了,知道對付的是王羽,他們的心里也在打鼓,但溫侯氣成這副模樣了,誰還敢耽擱?

    西涼軍卻沒人理會呂布的命令。

    他們對呂布囂張早就不滿了,先前囂張不可一世的不讓自家靠近,奈何不了敵人,又向自家發號施令!

    搞搞清楚,咱們西涼人才是嫡系,你們並州人不過是投靠過來的走狗罷了!有什麼可囂張的?想對自己這些人呼來喚去,你還早了一百年呢!

    “你們,不服本侯的命令嗎?”呂布凌厲的目光在西涼軍將的臉上掃過,眾人心頭都是一陣冰寒。

    “丞相有命,西涼軍與並州軍畢竟是兩家,混同作戰多有不便,時常會有誤傷發生,故而讓我等只為呂將軍後援……若呂將軍自覺拿不下此僚,請稍移尊駕,以便我等入內擒拿此僚!”

    “兩家麼?好,很好!”呂布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轉身沖進了房舍,臨走前,還放出了狠話︰“你們就在這里圍著罷,待某殺了王羽,再來跟你們算賬!”

    見呂布進去了,有將校憂心忡忡的問道︰“將軍,這樣會不會誤了事?軍師可是說了,要咱們不要惹火了呂將軍……”

    “有什麼可擔心的?丞相一直就有徹底收編並州兵馬的想法,這呂布實在太不恭順了。今次他將事情鬧得這麼大,丞相已經派人出東城,去監視並州大營了,呂布再不收斂,等收拾了王羽之後,就該輪到他了,有什麼可怕他的?”

    “說是這麼說,可軍師……”

    “軍師的膽子就是太小了,全沒有做大事的氣魄,早點撤出洛陽多好,他非說要周密部署,路上盡量少死人!洛陽這麼多人,死幾個又能咋樣?今天就是個好機會,等殺了王羽,咱們就給軍師來個木已成舟!”

    “將軍的意思是……”

    “昨天的消息,曹操的五萬大軍已經過了成皋了,不用三

   日就能到偃師,北軍不可靠,洛陽城守不住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今天反正城里也亂了,不如就趁機讓兄弟們最後快活一下,然後趕著人出關,城里這麼多人,只要能剩下一兩成走到長安,也就夠了吧?”

    “原來如此。”

    “所以你們都知道了?呂布不可靠,說不定丞相很快就要下令拿他了,咱們只管先圍住,等命令就是,順便還可以發點小財什麼的,听說洛陽這些公卿府上,都養了許多歌姬,個個國s 天香,比民間的強出百倍呢。”

    “喔,喔!”眾軍听得血脈賁張,恨不得里面馬上就分出勝負,好讓他們有機會大逞**。

    “咦?怎麼冒煙了?不得本將命令,哪個兔崽子居然跑去放火?快,快救火!”

    西涼軍將說的興起,一時沒留意周圍的動靜,等發現時,火勢已然形成了規模,將整個司徒府都籠罩了進去,並有向周圍擴散的趨勢!

    西涼軍大亂,有人忙著救火,有人忙著逃命,還有少數人念著重賞,沖進了房舍之中,試圖殺了王羽再走。

    仿佛約定好了似的,就在亂相四起之際,王羽從窗戶里翻了出來,身體還沒落地,幾枚碎石已經發出了尖銳的破風聲,往來路射去!

    身後,呂布怒吼一聲,橫揮畫戟,將牆壁和王羽的暗器一並掃飛,全無耽擱的沖了出來,威勢無雙!

    “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王羽悠然笑道︰“招數多得是,溫侯須得小心了!”

    “有花招就盡管……”話說一半,呂布忽覺有異,西涼軍中,突然有人疾沖而出,人未至,銳風已然撲面而來!

    鋒銳來自一柄大斧,以撕破蒼穹之勢,迎面劈來!

    呂布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王羽身上,雖然也知道王羽可能有接應,但他完全沒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王羽手下沒高手,之前遇見那紅、黑二人都只是來助拳的。

    結果冷丁遭遇了一個一流高手的強襲,他倉促應戰,對方卻是蓄勢已久,盡管他的武藝更高一籌,可還是被這勢不可擋一斧給砸得連退幾步,倒撞回了殘壁之內,反而擋住了緊隨其後的侯成等人。

    “走!”王羽好不戀戰,徐晃加上自己,也不可能打贏呂布,趁機脫身才是正理。

    “喏!”徐晃自己也在心驚,全力一招,居然只是把呂布劈退了幾步,此人的武藝實在太可怕了,能跟此人周旋數次,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甚至還佔到便宜的主公,就更讓人難以理解了。

    不過,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趁機撤退,借著時間差,完成最終計劃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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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章潛入金墉城

    甬道內,王羽一邊快跑,一邊和徐晃確認計劃的完成度。

    “其他人都已經就位了嗎?”

    “周軍侯拿到了信物,已經往東城去了;剩下的人在北城外待命,城內一切順利,胡令君正在南城,南城四門,至少有三座掌控在手中,隨時可以開啟!”

    王羽點點頭,沉默片刻,長嘆道︰“大亂一起,恐怕還是會有很多無辜者死傷啊。”

    “末將適才混入西涼軍中……”徐晃搖搖頭,將西涼軍諸將的話復述了一遍。

    “就算沒有主公,西涼人也是要在城中大掠一番,然後強逼民眾西行的。若當真成行,別說十之一二,恐怕是十不存一啊!提前引百姓出城躲避,戰略上來說是釜底抽薪,讓西涼人功虧一簣,同時也是活人無數的仁行,主公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徐晃身上穿著全副的鐵甲,但絲毫未對行動造成妨礙,他帶來接應王羽的有十幾個人,除了他,都是輕裝上陣,但此刻,卻只有他能跟在王羽身後,其他人都被甩得老遠。

    王羽本來只是隨口感嘆,他原本的計劃是完整的佔據洛陽,但王允的不配合讓他功虧一簣,現在能采取的已經是最佳對策。

    百姓都跑了,董卓燒不燒洛陽的區別就不是很大了。他乖乖撤走,自己也算是盡了全功;若是還死撐著不退,那就等自己到南陽之後,再起大軍來收拾他好了。

    為了實現這個計劃,他將帶來的斥候都派遣出去處煽動的同時,等到大逃亡開始時,還能起到引導的作用;此外,他與胡母班、皇甫嵩等人也商量過,說服對方幫忙開城。

    西涼軍的兵力捉襟見肘,洛陽城又大,不可能將所有城門都掌控在手中。董卓嚴密布防的除了他自己所在的南宮之外,只有東城和北城戒備森嚴,西城和南城,都是交給京軍把守。

    當然,波及全城的大亂,造成的傷亡恐怕也不會少了,哪怕有疏導也白搭。王羽的感嘆正是因此而來,不過即便徐晃不說,他也不會糾結于此,再讓他重來一遍,他一樣會這麼做。

    “公明說的是,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

    徐晃微微一怔︰“主公的意思是……”

    “西涼軍心已經動搖,尤其是對迎戰的北軍不放心……”王羽沉吟道︰“別人倒也罷了,李儒可是才智高絕之人,他怎麼會出此下策?單純為了爭取時間麼?可他又沒有立刻撤退的意思,看起來對北軍很有信心啊?”

    王羽一向喜歡料敵從寬,早在他從虎牢關出發前,賈詡就慎重叮囑過了,他又怎麼會輕視李儒?

    “這……末將不知。”徐晃為人並不固執,又jing通將略,他認真想了想,也發覺了矛盾的地方,但同樣摸不到頭緒。

    “總之,很奇怪,不能掉以輕心。”眼見已經到了地道出口,王羽甩甩頭,不再繼續糾結,他的將士還等著他,完成最後一項計劃呢。

    地道出口,設在北城,就在谷水河南岸的一座小山谷之中。

    山谷並不大,山也不高,卻足以容得下數百人並立,而且完美的擋住了除北方之外,其他幾個方向的視線,相當之隱秘。

    若是有那不明真相的過路人,偶然見到此谷,想尋幽探勝一番,肯定會被嚇得魂飛天外。此刻,谷中數百甲兵林立,手中一s 的巨劍,鋒芒閃閃,讓人望而生畏!

    從密道中出來,王羽看到的也是此景,他很滿意的點點頭,徐晃統兵的能力還是不錯的,短短幾天時間,就能將不重軍紀的白波兵調教出這般軍容,哪怕只是樣子貨,也足夠了。

    “情況大家都知道,本將就不多說了!為了拯救天下,拯救洛陽的幾十萬百姓,弟兄們,隨我來,去給西涼人最後一擊!”

    雖然司徒府的大火可以起到一定的掩護作用,但西涼兵也不是吃素的,地道隨時會被發現,就算加上那幾條岔道的擾亂,追兵到來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時間緊迫,王羽用最簡練的語言,鼓起了新兵們的士氣,然後猛一揮手,指向谷外。

    “噢!”發言雖短,卻很對路,救國對徐晃這樣的人更有作用,救民就只有這些黃巾出身的兵卒才最感同身受了。

    五百勁卒昂然出谷,沿著谷水,大踏步的轉向西方,目標直指洛陽西北的金墉城!

    說是金墉城,但實際上,那座著名的洛陽衛城是興建于魏晉時期,此刻還不存在。在洛陽西北的這座城,其實就是個臨時建起的城寨,因為緊靠谷水,地勢又能俯瞰洛陽,所以,董卓將這里當成了撤退的重要據點,以及屯糧之所。

    囤積在這里的,除了西涼軍入洛以來,搜刮的糧草錢財外,還有大批船只!

    李儒的才干確實毋庸置疑,為了遷都,他做了相當充分的準備。若不是董卓不太擅長納諫,西涼軍本身也是問題多多,他的遷都行動沒準還真能達成目標。

    王羽的最後目標,就是金墉城!打掉這個據點,連糧食帶船只一起燒掉,西涼軍就徹底陷入窮途末路了。

    當然,這麼重要的地方,李儒自然不會輕忽。

    在兵力捉襟見肘的情況下,西涼軍依然在金墉城布置了三千兵馬!同時,將營寨修建得也是極為堅固,如果有敵人進攻,營內會在第一時間舉烽火,洛陽城的援兵轉眼間就會趕來。

    正常情況下,只要洛陽不陷落,地處洛陽西北的金墉城就穩若泰山。

    五百人的隊伍,是相當乍眼的目標,遠在數里之外,就已經被金墉城的守軍發現了。

    守軍的反應不大,也許是把王羽這些人當成了友軍,又或許是覺得這種規模的部隊,即便是敵兵,也造不成多大威脅,總之沒有舉烽火的意思。

    倒是王羽這邊的氣氛有些緊張,新兵打仗時很有勇氣,但這種敵後作戰他們都是第一次,大咧咧的在敵人的營寨前面走動,多少都有些不安。好在鐵盔擋住了他們的臉,寨牆上的守軍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否則很可能早就起疑了。

    王羽從容的走在徐晃身後,他的年紀太輕,相對而言,還是徐晃更有個軍官的樣子。

    守軍的jing惕xing很高,雖然沒舉烽火,卻也沒有開門的意思,遠遠的就揚聲問道︰“止步!這里是軍營重地,來此何事?”

    徐晃遙指洛陽城,揚聲道︰“關東諸侯遣細作入城作亂,意yu配合曹c o的攻勢,丞相恐金墉城有失,故而遣本將來此增援!軍情緊急,還不速速開門?”

    寨牆上沉默了一陣,守軍似乎在商議什麼,過了片刻,又有人問道︰“丞相有令,屯糧重地,非他手令不得入內,將軍的手令何在?”

    “你們,要在牆上俯視丞相的手令嗎?”徐晃故作不耐煩的喝道︰“某倒是敢給你們看,就怕你們看過後,吃罪不起!趕快開門,否則耽誤了丞相的事情,罪責都是你們的,與某無關。”

    “……請將軍稍待。”

    西涼軍中原本不太重視這些禮儀之類的東西,不過進了洛陽後,董卓結交名士,譜也是越擺越大。守將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不能俯視手令的禮節,而徐晃的口氣又大,結果把他給嚇住了。

    不多時,寨門打開了一條縫,那守將帶著幾個親兵迎了出來。此人須發略帶黃s ,即便不是胡人,也應當有胡人血統,應該是個親信。要知道,除了親眷,董卓最信任的就是胡人。

    “末將胡赤兒,將軍看著面生,是丞相身邊的人嗎?”

    “某是剛從河東調過來的,”徐晃還是一副老大不耐煩的樣子,“喏,城內事急,並州軍也有不穩的跡象,丞相急著調派兵馬,來不及寫手令了,說是用這個信物代替,你看看好了。”

    “哦?”叫這樣的名字,胡赤兒自然是個胡將,他本來也不認識幾個大字,給他手令他也看不懂,拿信物來倒也符合情理。

    “這是……玉?”

    “廢話,某還能拿塊石頭來消遣你不成?”晃一晃手中的玉佩,徐晃語帶不屑的說道︰“就這點見識,還敢自稱丞相的親信?連這塊玉你都不知道?這可是天子賜下的玉佩,丞相每ri里貼身攜帶的!”

    “啊?這就是那塊玉?”

    胡赤兒大驚,低頭仔細端詳片刻,又是一陣咋呼,“果然是,丞相先前在酒宴上給大伙兒看過,說是從小皇帝手里搶……咳咳,接過來的,僅次于玉璽的東西!對,就是這個,冷天摸著是暖的,熱天摸著是涼的……”

    “這麼神?”幾個親兵也湊上來了,一個個將眼楮瞪得老大,疊羅漢似的擠在徐晃身前。

    “那當然,是天子的東西,能差得了嗎?”

    亮信物的時候,徐晃還有些不安,一手展示玉佩,另一手已經摸上了斧柄。等見到胡赤兒等人大驚小怪的模樣,他算是放心了,又是一臉桀驁的嚷嚷起來︰“好了,好了,信物驗過了,到底還開不開門?這麼多人在門口擠著,萬一並州人殺過來,讓某的兒郎們怎麼辦?”

    “說的是,將軍說的是……”看過玉,胡赤兒的神態變得恭敬了許多,看過的人都知道,這塊玉是丞相的寶貝,隨身攜帶,不是特別高興的時候,根本都不給別人看!

    今天連這塊玉都拿出來當信物了,形勢肯定已經相當緊急了,另外,這位面生的將軍,恐怕也是非常得寵信的那種。

    听說,前陣子牛中郎連續搞砸了幾件大事,丞相有意休了他,再招個新女婿,看這位將軍相貌堂堂的模樣,說不定……

    想到這里,胡赤兒心中再無疑慮,轉身喊道︰“開門!迎接將軍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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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章洛陽大亂

    “將主,有信物沒手令,這樣就放他們進去,是不是有點不妥?軍師可是說了……”

    王羽的五百兵馬魚貫而入,守營的將校在兩旁議論紛紛,其中不乏有疑慮未消者。

    胡赤兒滿不在乎的說道︰“有什麼不妥的?那玉我親手驗過,還能是假的不成?就算真有萬一,你看看他們手里的兵器,再看看他們身上的甲……”

    說著,他指著魚貫入門的隊列,嘖嘖嘆道︰“嘖嘖,看見沒,他們身上的甲片都是什麼樣的?是一層層疊在一起的!知道麼,這個叫魚鱗甲!都是鐵甲,你身上那個,能跟人家這個比嗎?這總不會是假的吧?”

    提出質疑那軍侯看看人家,再低頭瞅瞅自己,從軍以來,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飛熊軍以裝備精良著稱,董卓搜刮來的錢財,至少有一般砸在他們身上了,跟任何一支兵馬比起來,也不會遜s ,伍長以上的軍官都裝備了鐵甲,小兵身上的皮甲也都是制作精良。

    不過,鐵甲和鐵甲也是不一樣的,飛熊軍裝備的鐵甲,主要是扎甲。

    這種甲的構造原理,跟魚鱗甲差不多,但細節有很多不同。扎甲的甲片是長方形的,上下都是固定在一起的,和後世的麻將涼席有些相似,甲片間有空隙。

    而魚鱗甲的甲片比扎甲要小,只在上端固定,甲片一層層的疊加在一起,除非甲互不到的地方,否則一點空隙都沒有。

    簡而言之,魚鱗甲用的鐵更多,制作工藝也更復雜,防護效果也好,所以,檔次比扎甲要高上不少。就算是飛熊軍,也得高級軍官才能混上一件!

    而王羽這支部隊的裝備,都是從靈帝寶庫中拿的,一水兒的魚鱗甲,陽光照在上面,閃閃發亮,仿佛鍍了一層金,真是要多有耀眼就多有耀眼。

    魚鱗甲普及到小兵,這樣的軍隊只能是董丞相親信之中的親信,否則完全就沒道理!

    “你再看,人家手里的兵器……”胡赤兒意猶未盡的指點道。

    “這兵器的樣式……很古怪,將主,您知道這是什麼?”

    胡赤兒倒是見多識廣,一口就叫出了奇形兵器的門道︰“沒見識了吧?這就是斬馬劍!是宮中御用的器物!一柄就價值千金,你看看這里有多少?人手一柄!爺爺誒,丞相是真的要換婿啊!不然咋能把這麼一支軍隊交給徐將軍呢?”

    “這是劍?”軍侯覺得無法置信。

    通常意義上的劍,指的都是儒生們的佩劍,那玩意可以用來習武防身,還有裝飾效果,就是不能上陣。只有在春秋時代,劍這種武器才盛行過一時,等到後來馬刀出現後,就徹底被淘汰出戰場了。

    不過這斬馬劍跟佩劍完全兩碼事,這玩意是重兵器,只要上過陣的人,一看造型,就知道這兵器的用法了。兩面都是刀刃,只要能把這東西掄起來,那就是擋者披靡!

    “你再看……”

    胡赤兒觀察力的確不錯,他在人群中發現了幾個弓箭手,指著對方的箭壺說道︰“看到那些箭沒?那些白翎箭,都是三重倒刺的狼牙箭!後面的翎羽,都是雕翎!那一支箭的價錢,至少頂咱們用的二十支!還有啊,還有那鐵桿的,那是烏龍鐵脊箭!箭頭跟蛇矛的形狀是一樣的!一箭射出去,別說射到身上,就算拿著盾牌,那也是頂不住的!”

    “嗯,你再看那弓……”胡赤兒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身為武將,最重要的不就是弓馬甲兵麼?人家徐將軍親衛的行頭,比他這個校尉都要強,他能不羨慕嗎?

    他琢磨著要好好巴結巴結對方,若是有可能,最好能討……不,哪怕是買或者換也行啊!

    斬馬劍和魚鱗甲是制式裝備,恐怕不好搞,但弓箭手根本不成建制,一共就那麼十來個人,顯然只是拿出來炫耀的。另外,胡赤兒看得分明,還有些軍士手里拿著一柄巨劍,身後還背了一根長兵!

    這麼一支軍隊鄭重其事帶著的兵器,能是凡品嗎?跟丞相討,恐怕很難,但這位徐將軍應該比較好說話……

    不好說話也沒關系,等自己點破隊列中間的那兩個矮個子的身份,這位丞相的準二任女婿就會變得好說話了。

    待這支豪華軍隊盡數進到營內,胡赤兒隨**代一聲,就一臉熱切的追徐晃去了。

    一邊打量著營內的環境,王羽低聲問道︰“公明,你怎麼看?”

    徐晃沉聲答道︰“營內展不開兵力,只要拿下那個胡赤兒,把守幾處要道,很快就能將守營兵馬擊潰!火起後,也能有效的隔斷追兵……那胡赤兒來了,主公,是不是盡快動手?”

    “公明且于此人周旋片刻,某帶人去布置引火之物,先燒糧,然後再燒船。”

    “喏!”

    ……

    東城外,並州軍營。

    看著眼前這名其貌不揚,穿著僕從服飾的男子,張遼滿腹疑雲︰“你說,丞相懷疑溫侯謀反,城中的動亂也因此而起?”

    “正是!”

    周毅一臉急切的說道︰“張將軍,呂將軍這些ri子一直與我家老爺密晤,除了談結親之事外,也有聯合撥亂反正,重興漢室的意向。溫侯顧念兄弟們的安危,再三猶豫,而老爺則用親事相挾,一直耽擱至今……老爺一時不察,府中竟有西涼軍的眼線,結果今ri溫侯上門求親時,西涼軍數百甲士包圍了司徒府……”

    “循義,誠明,你們意下如何?”張遼轉頭問道。

    這段ri子,呂布追女求親,鬧得沸沸揚揚的,張遼雖然駐軍城外,也是有所耳聞。本來他心中也有不少疑惑,想不通為什麼娶個妾會這麼費事。

    現在听了周毅的解釋,他信了一大半。王允用美人計,呂布猶豫不決,都符合他的認知。

    別看自家主將平時驕傲不可一世,真到決斷大事的時候,他其實就是個優柔寡斷的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跟西涼軍同床異夢了這麼久,鬧了這麼多矛盾,還一直跟著董卓混了。

    “還用說,某早就看那些胡虜不順眼了,**娘的!”

    曹xing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一邊從牆上摘弓,一邊罵罵咧咧道︰“別說溫侯沒答應,就算答應了又能如何?曹孟德都打到成皋了,董卓大勢已去,只能落荒而逃了,要某說,他就是活該,克扣咱們的軍餉,給那些廢物胡虜!哼,他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在孟津把王鵬舉趕跑的!”

    張遼知他脾氣暴躁,也不在意,轉而又看向高順。

    “不能輕出,亦不可不防。”高順話不多,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循義,你說的這不是廢話嗎?”曹xing很不爽,嚷嚷道︰“人家都逼到咱們家門口了,溫侯也正在城里被圍攻,咱們就這麼干瞅著?要是溫侯有個萬一,咱們怎麼辦?”

    高順死死的盯著營外的西涼軍,良久才說道︰“他們只是來監視的,不像是要動手,如果城里果真在圍捕溫侯,就不應該這樣……局勢不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唉,循義,你這個木頭啊,真是……文遠,你怎麼說?人家王司徒可是連信使都派來了,還有溫侯今天帶去求親的禮品……再說了,你听听城里這架勢,除了溫侯,還有誰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待我思之……”張遼更傾向于贊成高順的意見,可曹xing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他思來想去,難決不下,轉過來看看周毅,想著干脆再仔細盤問一番。

    結果他還沒說話,周毅卻先開口了︰“敢教三位將軍得知,司徒府中有一條密道直通城北,以溫侯的神勇,想要脫身應當不難。在下來此,主要就是jing告三位,要早早做好防備,莫要被西涼軍所趁!另外,溫侯如今已經暴怒,會做出什麼事也很難說,萬一……”

    一句話還沒說完,高順的眼楮突然瞪圓了,他指著西北方向,大喝一聲︰“快看!”

    “那是……”張遼聞聲看去,正見西邊煙火沖天,他心中一動,驚疑道︰“莫非是金墉城?”

    “是溫侯!”曹xing大喜,“肯定是溫侯氣不過,殺進了金墉城放火,你們想想,金墉城戒備如此森嚴,除了溫侯,還有誰能做下這種大事?”

    西北大火一起,城內的動亂也加劇了,並州軍的駐地離城牆足有數里之遙,可城內的呼喊聲依然清晰可聞。

    “金墉大火!並州軍反了!”

    “關東諸侯二十萬聯軍從酸棗、河內殺來,先鋒已過黃河,洛陽城保不住了!”

    “河東已經敗了,白波十萬大軍已經攻破了函谷關,火燒金墉城的就是他們!”

    “快跑啊!再不逃,就要給西涼人陪葬了!”

    “逃,往南面逃,只有那里才安全!”

    並州三將都是久經沙場的宿將,但面臨如此大亂,一時間也盡皆s 變。

    “某去整軍!”高順最先有了反應。無論如何,洛陽是要大亂了,想保證安全,只能靠手中的兵器!

    “同去!”曹xing急忙起身,跟在高順身後,張遼抬手想說些什麼,卻被外面一連串的驚呼聲給打斷了︰“張將軍,是西涼人,西涼人逼過來了!”

    “混賬!”張遼沒空再去質疑了,這種時候,西涼軍主動進逼,敵意已經昭然若揭,他再怎麼謹慎,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出兵,以高將軍為先鋒,迎擊西涼軍!”

    “喏!”

    再過片刻,營外,戰號聲轟然響起,殺氣漫空!

    “攻營陷陣……”

    “所向披靡!”

    洛陽徹底陷入了混亂!
    長風吹過耳畔,帶不走情深款款,柔聲軟語,輕輕回蕩在藍天碧水之間,一段傳奇,就此終結。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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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章 窮途末路

    “馬上去金墉救火!”望著西北方向沖天的火光,董卓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李儒急勸道︰“丞相,火勢如此,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城內大亂,還是盡量抽調兵力在城內彈壓吧!”

    “城內要亂就隨他去,不過是死些愚夫愚婦罷了,金墉,金墉才是咱們的命根子啊!”董卓的叫喊聲中已經帶了哭腔。

    他恨吶!

    他恨靈帝,好好的搞什麼密道,要不是那條密道的存在,王羽怎麼可能攪出這麼大的亂子?他也恨王允,要不是這老頭包藏禍心,王羽怎麼會在城里潛伏這麼久,自己又怎麼會對密道的存在一無所知?

    他恨呂布,正是這個瘋子的存在,才屢屢給王羽造成了可趁之機,驕傲?去他娘的驕傲吧,等老子抽出手,看老子弄不死這個混賬!

    當然,他最恨的還是王羽,這個像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似的少年,就是他的災星!對方所有的揚名立萬之舉,都是建立在他這個丞相的傷口上的!

    在河陰!

    在孟津!

    在虎牢!

    對了,還有河東!河東進一步的情報表示,白波的逆襲是一個被稱作小天師的少年主導的!先前他還在猜測,那少年到底是哪路神仙,現在,他知道了,在河東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人,就是自己的老仇人!

    眼下,此人又出現在洛陽,一出手就將自己逼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

    “沒了糧草,軍中吃什麼?沒了錢財,咱們來洛陽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沒了船只,還談什麼搬運人丁?”

    董卓慘笑聲不絕︰“曹操的五萬大軍馬上就兵臨城下了;袁本初雖然沒什麼膽魄,但這種撿便宜的機會,他也沒理由放過;還有南陽,河東……完了,全完了,四面楚歌。窮途末路啊!”

    “丞相,形勢還沒糟糕到極點,說不定還有轉機……”

    “轉機?怎麼轉?”

    董卓只覺一陣虛弱,雙腿再支撐不住雙腿,軟軟一倒。靠在了門框上。緩緩滑落,最後癱坐在了地上︰“是李傕他們能掃平白波,或者白波轉性,乖乖的呆著不動?還是袁本初再次坐失良機。不來撿便宜?又或徐榮決死一戰,擊退曹操?還有那王羽……”

    他的眼中不加掩飾的露出了驚恐之色︰“他不是人,他就是我命中的克星!這洛陽城不能再呆了,撤兵,什麼都不要了。撤兵,只要能遠遠避開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了!”

    “丞相,您冷靜一點,咱們還有兵!洛陽也控制在咱們手中,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啊!”

    李儒急了,主將是一軍之膽,董卓氣沮若此,那西涼軍真是離窮途末路不遠了。他拼命勸道︰“王羽怕溫侯,當日在孟津,他就不戰而走,後來平皋那一戰,他也沒能討好。只要調溫侯南下,就能擋住王羽的鋒銳!除了王羽,關東諸侯皆不足懼!”

    李儒這話有點昧良心,王羽再厲害。也就是一個人,而曹操的五萬大軍可是實實在在的!不過這種時候。他也只能這麼說了,不然就安撫不了被嚇得不成人形的董卓。

    “……奉先能擋住王羽?”董卓的情緒果然平穩了許多。

    “定然可以!”李儒咬牙說道︰“溫侯從前或許還有保存實力,甚或惺惺相惜之意,但這次王羽奪了他的女人,溫侯肯定已經恨王羽入骨,沙場相逢,斷然不會留手!並州軍中多有精銳,尤其是其中號稱陷陣營的那一旅兵馬,堪稱銳不可當!”

    “糧草怎麼辦?金墉一失,我軍已無余糧,別說供大軍作戰了,就算撤到河東,都有問題。”見董卓恢復了點精神,可以正常思考了,李儒松了口氣。

    “讓溫侯自行籌措。”他陰陰一笑道︰“南陽、潁川一帶,人丁甚多,民間也頗富庶,尤其是世家眾多,讓並州軍放手施為便是。您別忘了,王家父子為何一直游刃有余?還不是他們劫了河內的眾世家?”

    “有理。”董卓微微頷首,黑沉沉的大圓臉上,終于泛起了一絲笑容︰“這樣,既能解決糧餉問題,還能讓他和當地官紳結下死仇,讓他無法自立,只能跟王羽死戰到底,最後兩虎相爭……”

    就在這時,東城方向喊殺聲大作,震天般響起,即便身處洛陽中心的南宮之中,董、李二人仍然被嚇了一跳。

    “報……”

    還沒等兩人回過神,催命般的急報聲也在殿外響起,在本來就緊張如焚的氣氛上,又加了一勺熱油!

    “……進來!”

    “大事不好,請丞相速發援兵救援,遲恐不及啊!”

    門口的兩名衛士向兩邊一讓,一名軍司馬跌跌撞撞的撞了進來,一進到殿中,便伏地大哭,觀其形象也是極其狼狽,盔歪甲斜不說,身上還有幾處傷口,皮肉向外翻開,獻血涔涔而下,一滴滴落在宮殿地上的紅毯上,將其染得越發鮮亮了,觸目驚心!

    “你是……金巴爾的部屬?難道東城也出事了?”辨明來人身份,李儒大驚!

    “並州軍反了!”

    李儒三兩步走到那信使面前,瘦弱的身體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竟然一把將那人從地上提了起來,他瘋狂的咆哮道︰“怎麼可能?溫侯還在城北,他們如何就反了?”

    “城中大亂,四下里都有人高喊呂布造反,金將軍驚疑不定……後來金墉大火,有潰兵逃到東城,說是有一支甲兵混進營中殺人放火……如今洛陽,能稱得上精銳的除了咱們自家人馬,也只有並州人了,當時並州營內又開始調動,金將軍就想著想扣下並州軍的將校……”

    “蠢材!壞吾大事啊!”李儒听得氣不打一出來,一腳就踹翻了信使,他明明囑咐過金巴爾的,讓他要謹慎再謹慎,除非先受到攻擊,否則不許有任何越界行為,可這個白痴卻……

    “丞相,軍師,金將軍也是一心效忠啊!如今並州軍以一營精銳強攻。大軍隨後掩殺,金將軍已經岌岌可危了,再不發救兵,恐怕……”

    李儒嗟然長嘆︰“來不及了……”

    這件事的責任的確不在金巴爾身上,西涼軍和並州軍平時就沒有信任可言。前者強勢時。後者只能委曲求全,忍氣吞聲。一旦有變故,很難說並州人會起什麼心思,並州的主將畢竟不是什麼善茬……

    城中驚變連連。董卓偏偏又不放心,派人去監視,只要稍微摩擦,立時就是場大亂。

    很顯然,這一切都被人計劃到了。自己雖然盡力設法,想要預防,卻拗不過大勢。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西涼軍與並州軍的矛盾也好,董卓對呂布的不信任也好,洛陽城內的種種暗流也好,都是存在已久。平時尚能靠強力壓制,可一旦盡數爆發出來,他李儒縱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壓得住啊!

    最終,李儒也只剩下嘆息的份兒了,“可畏,可怖啊……”

    董卓余悸尚未消,此刻已是六神無主。只是一連串的向李儒問道︰“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到底要不要發援兵?”

    “眾寡懸殊,金將軍恐怕已經……”李儒頹然搖頭。

    東城方向的喊殺聲已經開始減弱了,這是勝負分明的征兆。並州軍中沒有攻城器械,面對洛陽這種雄城。他們再怎麼能打,也沒用。與其出城跟他們打一場兩敗俱傷的戰斗,還不如等他們自己冷靜下來,再看看有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嚴守城池,不能再出亂子了!”

    “守城還有何用?要這洛陽城還有何用?”

    董卓突然暴怒起來,他顫巍巍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揚天狂嚎,面目猙獰︰“就算是天,也休想亡我!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傳令各部軍馬,全城大掠三日!除了守備城門的部隊之外,盡數加入,文優,你帶人去將百官集中到宮中,三日後,即刻啟程西遷!”

    “丞相三思……”

    “轟!”

    李儒大驚,正要勸諫時,卻被一聲轟然巨響給打斷了。聲音轟然如雷,李儒幾乎錯以為是晴天霹靂!

    是上蒼看不過丞相的行徑和囂張,打算降下天譴嗎?不,不是,這聲音好像是數萬人同聲吶喊形成的!

    李儒看向董卓,後者臉上再不復適才的囂張,只是駭然回望,又出事了?

    ……

    “開城門!”砍翻城牆上的最後一個西涼人,胡母班揚刀高呼。

    “吱呀……轟!”

    沉重的洛陽城門緩緩開啟,吊橋轟然落下,遠處,青山隱隱,綠水迢迢,郁郁蔥蔥的原野上,顯露的是無盡的生機!

    “走,向南走,不要回頭,前面就是生路!”震天般的歡呼聲中,胡母班揚聲斷喝,能听到他喊什麼的人很少,不過,但凡是看到他揚刀南指的動作之人,都在第一時間領會了他的意圖!

    “謝王將軍救命!”

    “待他日安頓下來,小民必建祠堂,以供奉王將軍,願王將軍公侯萬代,百戰百勝!”

    人潮化成了滾滾洪流,以不可阻擋的勢頭,從南城四門傾瀉而出;

    民心化成了震天巨浪,洶涌澎湃在河南大地上,久久不息,泰山王鵬舉之名,再次 赫了這座千年古都!

    伊水河上,一支船隊正順流南下,船上滿滿的都是甲士,當先那艘船的船頭上,卻有一男一女迎風而立。男子雄壯英武,女子貌若天仙,衣袂飄飄,仿若神仙中人。

    “蟬兒,你看,大家都信了哦,你再不信,就是非主流了……喂,你怎麼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都說過了,要叫姐姐,不論你是誰,也不論到了哪里,你都是我的小壽,我都是你的姐姐!今生如此,下輩子還要!”

    長風吹過耳畔,帶不走情深款款,柔聲軟語,輕輕回蕩在藍天碧水之間,一段傳奇,就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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