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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千金庶女》 作者:七星盟主(全書完)

《重生之千金庶女》 作者:七星盟主(全書完)

書名:《重生之千金庶女》
作者:七星盟主

作品簡介:
被嫡姐陷害,成為毒害太子妃的兇手,
司徒錦求助無門,最終被斬首示眾,
成為了人人唾棄的歹毒庶女!
再次睜開眼,她回到了三年前。
那時候嫡母病重,新婦還未進門,這是一個大好時機!
一切從新開始,她不願再為那少得可憐的親情再任人宰割。
那些虧欠了她的,她都要一一
拿回來!
不管用任何手段,那些欺凌她阻擋她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毒婦就毒婦,她只要活得恣意!
但是皇帝賜婚這個橋段為何前世沒有?
他,是傳說中冷情嗜血的世子,
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寒冷氣息。
可是為何偏偏每一次見面,他都是如此的「熱情」?


[ 本帖最後由 globe 於 2014-5-7 16: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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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恨


乾景二十五年,六月初五,諸事不宜。

皇城北門的行刑台周圍人滿為患,不少百姓聚集在此,對於即將要發生的血腥一幕早已麻木。這些圍觀的人群,只不過是在此看熱鬧而已,並沒有人真正關心這個即將被斬殺的人到底犯了何事。

「帶人犯!」身穿灰色朝服的監斬官一聲令下,一個頭戴枷鎖,腳帶腳鐐蓬頭垢面的女人被拖拽了出來。

那個身穿囚服的女犯人,似乎是感到了恐懼,一直在不斷地掙扎著。可惜她被關了好些日子,滴水未進,自然是無法與那些身強力壯的衙役相抗衡,只能被拖拽著朝著刑台方向走去。

「唔唔…」女子髮絲凌亂,嘴裡被一塊看不清顏色的布堵著,根本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神驚慌而絕望,似乎有著莫大的委屈。而那樣明亮的一雙眸子,隱隱讓人覺得有些可惜。擁有這樣一雙眼眸的女子,怎麼會被處以極刑呢?

「午時三刻已到,驗明正身,準備行刑!」坐在看台上的官員似乎早已對行刑早已熟稔,一邊打著呵欠一邊下令。

被押上刑台的女子一聽這話,掙扎的更激烈了。她不要死,她不要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她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呀!

想到那日在太子府的情景,她的心又是一陣劇痛。原本那些她在乎的人,全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不…爹爹…太子…我沒有害太子妃,真的沒有,你們相信錦兒…」司徒錦被人押著,嘴裡卻不斷地嘶喊著。

她那嚴肅的太師爹爹聽到她辯解,卻轉過臉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司徒錦蒼白著臉,又看向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然而那個偉岸的男子卻走上前來,一把掐住她的咽喉,怒道:「沒想到,你竟是這般蛇蠍心腸的女人…我竟然會識人不清,引狼入室…來人,將這個謀害太子妃的兇手打入天牢,三日後問斬!」

她就這樣被定了罪。

也是啊,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她狡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被人栽贓的。

「二妹,這都是你的命,怨不得任何人!反正要找個替死鬼,你不過剛好是那個合適的人選罷了…等你死後,太子重新納妃,到時候,姐姐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算起來,你也算是死得其所…」那個溫柔賢淑的嫡姐卻在她罪名落實之後,悄悄地附在她耳旁說道。

呵呵呵呵呵…這就是她最親的家人啊!

她忽然不掙扎了。

劊子手驗明了她的身份,於是朝著監斬官微微一點頭。

「行刑!」

一聲令下,劊子手提起手裡的大刀,灌了一大口酒,朝著那泛著冷光的刀刃噴了下去。正在他舉起大刀,準備了結這個女子的性命時,忽然從人群中衝出一個披頭散髮個子嬌小的婦人來。她像是發了瘋一樣的衝上前來,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仰天哀嚎道:「不要…不要殺我的女兒…她是無辜的,是無辜的呀…」

女子絕望的抬起頭,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婦人,忽然嚎啕大哭。可惜她嘴被堵了,根本發不出別的聲音。「唔唔…唔…」

「哪兒來的瘋婆子,還不給本官拉下去?!耽誤了行刑,你們可擔當的起?」那監斬官一見有人阻礙他行刑,頓時就惱了。

那些聽命行事的衙役立刻向那婦人圍了過去,拚命地往檯子下拖去。也不知道是那婦人真的發了瘋,還是衙役們顧及男女之別不敢使用蠻力,竟然讓那婦人一再的掙脫。

「唔唔…」跪伏在地上的女子看到疼愛自己的娘親,不顧官家小姐的身份這樣護著自己,心裡又是一陣劇痛。

她雖然貴為太師府的小姐,可到了此時此刻,來護她的居然只有自己那不甚得寵的母親。

「我的錦兒是被冤枉的,她是冤枉的…青天大老爺,您要明察秋毫,為我兒伸冤啊!」江氏語無倫次的叫喊著。

「唔唔…」司徒錦掙扎著,她不想看到母親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生養她的女人是她唯一的牽掛了。

周圍的百姓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這個被斬殺的女子,原來就是太師府的刁蠻千金啊?」

「據說她總是任性胡鬧,難怪會有如此下場…」

「毒害太子妃那可是大罪,被殺也是活該!」

司徒錦聽著耳邊這些言論,怒極反笑。是啊,刁蠻千金!她怎麼會忘記了自己這個諢號呢?

為了得到爹爹那少的可憐的關注,她逼著自己成為了一個刁蠻任性的官家小姐。做出種種離經叛道之事,也不過是為了引起爹爹的關注。可是沒想到,一個渴望父女親情的女子,竟然在百姓眼裡是如此的不堪。

她好後悔自己那愚蠢的行為。

明明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卻為了那些不可能得到的奢望而將自己一步步逼到絕境。可是到頭來,就算是她名聲盡毀,也沒能得到一絲絲的憐愛。只會讓爹爹更加的厭惡她,甚至連累自己的娘親也一併被厭惡。

哈哈…

不知道何時,司徒錦嘴裡的布已經掉了出來。她仰天長嘯,尖銳的嗓音劃破天空,成為最淒厲的絕響。

那監斬官看到她如此瘋狂,生怕出什麼亂子,於是一狠心下令道:「趕快行刑!若有阻攔者,格殺勿論!」

太子交代的事情如果辦砸了,那他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江氏一聽這命令,頓時更加的驚慌了。「不…不要殺我的女兒…不要…」

「娘…女兒不孝…」司徒錦淚眼朦朧的喊道。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有眼淚了,但沒想到,在最在乎自己的這個女人面前,她還是哭得像個孩子。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不…不要…」江氏聽到女兒的話,頓時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就那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人,這婦人沒氣了…」剛才還凶神惡煞的衙役,頓時變得膽小了起來。

司徒錦聽到這句話,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現在,連她唯一的牽絆也離她而去了。

那監斬官看到這個好的時機,於是大手一揮,喝道:「行刑!」

劊子手再一次將司徒錦按倒在地,舉起了手裡的大刀。

司徒錦雙眼充滿了怨恨地仰望蒼天,她怎麼就甘心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她若一切重來,她一定不會繼續癡傻的奢望那什麼狗屁的親情!那些害她的人,即便是化為厲鬼,她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刀起刀落,鮮紅的血漿噴射開來,染紅了大半個刑台。有些不忍心看的人全都轉過身去,而那個一直盯著刑台下某處的頭顱,死不瞑目…。

「小姐…小姐…您醒醒…」

昏昏沉沉之間,司徒錦只覺得頭痛欲裂。等到清醒了一些之後,她忽然反應過來。她不是死了麼?怎麼還會覺得頭痛呢?她還記得那刀刃割破皮膚時候的冰冷,以及血液噴灑出來的灼熱感。

耳邊不斷傳來的呼喚聲讓她無法思考,只能奮力的睜開眼睛,想要看看是誰在她耳邊吵嚷著,不讓她好過。

「啊…小姐,你醒了?」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面露驚喜之色,忽然朝著外面跑去。

司徒錦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心裡咯登一下。這不是她在太師府的繡房嗎?這屋子裡的擺設是那麼的熟悉,每一件物品都是她的最愛。

難道她沒死?她有些納悶的坐起來,但是頭部傳來的劇痛,讓她差點兒又栽倒下去。

「錦兒…我的錦兒…你總算是醒了,可擔心死娘了…」一個身穿深藍色薄衫的婦人見她清醒了過來,頓時喜極而泣。一邊拭淚一邊走上前來,將她擁入了懷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徒錦有些不解。但是看到娘親江氏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還是挺欣喜的。

「姨娘…小姐剛醒過來,肯定餓壞了。緞兒這就去弄點兒吃的來,您要留下來一起用膳嗎?」小丫頭很恭敬地站在一旁問道。

江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女兒,有些不自在的問道:「錦兒…想要娘親留下來嗎?」

司徒錦忽然想起來了,她似乎是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夏日。她親自跑去馬市,想要挑選一匹上好的寶馬送給爹爹做生辰賀禮,但沒想到那烈馬難訓,將她從馬背上甩了下來,這才撞傷了頭。結果被她那太師爹爹知道後,大罵了她一頓,還罰了她三個月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想到那些過去,司徒錦忽然笑了。「娘親…咱們娘兒倆好久沒有在一起用膳了,今兒個就留下來吧!」

聽到女兒的回答,江氏的眼眶又紅了。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們母女之間便生疏了。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太過軟弱,不能為女兒帶來益處,所以女兒寧願去巴結那正室周氏,也不願意跟她多呆。如今聽到女兒如此貼心的話語,她怎麼能不感動呢。

緞兒見她們母女之間有話要說,於是準備轉身離去。剛走到門口,卻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由遠及近,於是趕緊上前拜見。「奴婢給大小姐請安!」

司徒錦聽到這個稱呼,右手忽然握緊。
02虛情假意


一身無暇的白色紗裙,如墨的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就算是不怎麼裝扮都美得驚人的司徒芸一踏進門檻,便徑直朝著內室而來。那滿嘴的,還是假惺惺的噓寒問暖。

「聽說二妹妹騎馬受傷了,可好些了?」

「妾身給大小姐請安!」江氏一見到來人,立刻起身規矩的行禮。

司徒錦看到母親那樣的卑躬屈膝的給一個陷害她的仇人行禮,心裡也很不好過。但是臉上卻也沒有露出任何異樣,低眉順眼的假裝就要下床,卻被司徒芸給攔住了。

「二妹妹重傷未癒,還是在床上躺著吧。」

司徒錦知道她最喜歡做表面工作,於是打蛇隨棍上,說道:「多謝大姐姐!」

「自家姐妹,客氣什麼?!」司徒芸假裝大方的說道,但是眼睛裡,卻充滿了鄙視。若不是為了司徒錦收藏的那府幅稀世珍品,她才懶得到這個地方來呢。

再過幾日就是太師爹爹的生辰了,她這個嫡長女的壽禮絕對要是最好的!

司徒錦自然知道她來幹什麼的,畢竟重新活一遍,很多事情她都了然在心。

「大姐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看起來有些焦慮?」既然她不開口,那麼她就替她說好了。

司徒芸是太師府嫡女,一向是高高在上的。這等低頭求人的事情,怎麼能說得出口。不過,既然司徒錦都問起來了,她自然就順勢而上了。「早就聽說二妹妹蕙質蘭心,最懂得察言觀色,果然名不虛傳。唉…是這麼回事,再過幾日就是爹爹的壽辰,我想自己親自動手,臨摹一幅畫送給爹爹。聽說二妹妹這裡有一幅稀世畫作,所以想借來臨摹幾天,不知道二妹妹可否捨得借?」

司徒錦微微抿了抿唇,心裡冷哼道。

這個虛偽的女人,還真是口蜜腹劍。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虛偽的話都說得出來!什麼蕙質蘭心,不過是為了給自己討要那名畫而找的借口罷了。

如果她真的是蕙質蘭心,又怎麼會掉入她所設的陷阱當中,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呢。

司徒錦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大姐姐說笑了,什麼捨不捨得的。總不過是一幅畫,大姐姐想要,妹妹我送給你就是了。」

司徒錦故意慷慨的說,就是料定司徒芸面皮薄,不會真的當著別人的面索要東西。

果不其然,司徒芸一聽她這話,立刻解釋道:「二妹妹誤會了,真的是借。大姐姐不是那貪心的人,那畫是你的外祖父留給你的,姐姐我怎麼能霸佔呢?」

就算是想要那畫想的要死,司徒芸也不好意思開口索要。

司徒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忍著笑說道:「既然大姐姐這麼說…緞兒,去庫房將那幅問鼎取來交給大小姐。」

緞兒雖然有些不解自家小姐的大方,但還是乖乖的去取了畫來。

司徒芸看著那氣勢恢宏的畫作,頓時驚為天人。雖然早就聽說過這幅名垂青史的畫作,但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那整個的構圖和不凡的筆鋒,讓她這個見過不少世面的千金大小姐也驚歎不已。

司徒錦冷笑著,暗中在那幅畫上做了個記號,以便將來好辨認。「爹爹的壽辰在即,我就不耽擱大姐姐了。咳咳…」

她假裝咳嗽了幾聲,很明顯是在送客了。

司徒芸本來也沒有打算多呆,於是很配合的起身,說了幾句事實而非的話,便匆匆的離開了。

等到那司徒芸一走,江姨娘忽然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不解的問道:「錦兒平時不是最寶貝那幅畫嗎?今兒個又怎麼肯借給大小姐了?」

司徒錦嘴角含笑,沒有打算讓江氏知道其中的原委。畢竟有些事情,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娘親…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不過是一件死物,哪裡比得上姐妹親情!您也別多想了,我餓了,叫緞兒開飯吧!」

江氏見她如此懂事了,心裡也寬慰不少。

母女倆一起用完膳,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直到掌燈時分,江氏這才起身離去。

臨走之前,江氏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來。「你母親最近身子不太好,你這個做女兒的,也該過去問候一聲。」

她嘴裡的母親,便是太師爹爹司徒長風的正妻——周氏,而司徒芸便是這府裡嫡出的兩位千金小姐之一,另一個嫡女,便是排行第三的司徒雨。

司徒錦隨口應下,便又陷入了自個兒的思緒中。

經歷過了那樣痛苦的煉獄,她早已不是那個渴望關愛的天真少女。既然老天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那麼她就要好好把握。她發誓,這一世,她再也不會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親情而做出那些傻事,她要為了自己而活。而那些阻擋她幸福的人,她都不會輕易放過!

正在愣神之際,緞兒匆匆從門外走了進來。「小姐…六小姐來看您了。」

司徒巧?她來幹什麼?

對於這個最小的妹妹,司徒錦沒什麼印象。只知道她膽子很小,經常被其他幾個姐姐哥哥欺負,而且還不敢吭聲。她怎麼會突然過來看她呢?

「二姐姐…」還不等司徒錦有所反應,一個較小的身影便閃了進來,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眨呀眨呀,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

司徒錦臉色有些陰鬱,不敢隨意相信任何人,只得淡淡的問道:「六妹妹怎麼過來了?」

「聽說二姐姐受了傷,姨娘便叫我過來瞧瞧。見到二姐姐無恙,巧兒也就可以放心了!」司徒巧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說起話來也是稚嫩的很,也沒什麼心機。

司徒錦見她衣衫破舊,頭上也沒什麼值錢的飾品,頓時有了幾分憐憫之心。這個最小的妹妹,雖然是個小主子,但是在府裡半點地位都沒有。由於其生母是嫡母的貼身丫鬟,是由通房丫頭抬上來的,地位卑微,所以連帶的,她也跟著受欺負。

「緞兒,去首飾盒裡,將我那套紅寶石的頭面取來。」司徒錦忽然開口吩咐道。

緞兒有些驚訝,但還是照做了。

將那套好看的寶石頭面送到自己的手裡,司徒巧驚訝的合不攏嘴。「二姐姐…你這是…」

「妹妹不嫌棄就拿著吧,回去記得替我向姨娘問好,多謝她還記得我這個刁蠻的二丫頭。」司徒錦不緊不慢的說道。

司徒巧眼中帶淚,感動得不得了。這個一向頑劣的二姐姐,果真如娘親所說的一樣,表面上看起來很不好相處,其實卻是個心裡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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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掉包計


農曆六月十五,龍國太師司徒長風的五十壽誕。

太師府裡張燈結綵,熱鬧不已。

「小姐…外面好熱鬧啊,咱們也出去瞧瞧吧?」緞兒聽到鞭炮聲,忍不住有些嚮往。

司徒錦頭也不抬的說道:「你家小姐現在正在受罰,難道你忘了?」

緞兒吐了吐舌頭,然後乖乖的走到她的書桌旁,任命的幫她磨墨。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一個身穿綠顏色的丫鬟走了進來,朝著司徒錦隨意的蹲了蹲,主子沒叫起來,便自作主張的起身,說道:「稟二小姐,大小姐臨摹的畫作已經完成,不需要原畫了,讓您派丫頭過去取呢!」

司徒錦嗯了一聲,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囂張的大吵大鬧。「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讓緞兒去取。」

那丫鬟微微一愣,沒有說什麼,便退了出去。

緞兒等她一走,就忍不住抱怨道:「這個銀紅,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小姐沒問話,她居然自己就開口了!」

司徒錦倒沒有在意這些小事,她正琢磨著另一件事呢。要說司徒芸,她絕對不會那麼好心,會將到手的真品給送回來,自己拿著臨摹的贗品送給爹爹當賀禮。叫她去取回真跡,不過是個幌子。她肯定是料定她分不出真偽,所以想要私吞了那真畫,而將臨摹的假畫還回來。這樣的話,既可以保住心愛之物,又不會污了她的名聲。

哼,只是這點兒小伎倆,早就被司徒錦看破了,所以事先她就做好了防範。要想糊弄她,司徒芸還嫩了點兒。

「緞兒,你去把畫取回來。記住,一定要拿那幅有些許瑕疵的畫。明白嗎?」司徒錦吩咐道。

緞兒雖然有些不解,但也沒有追問。「是什麼樣的瑕疵呢?」

「真畫的空白處,有一些暗紅色的點。那是本小姐不小心沾上去的,你只要認定這一點就行了。」司徒錦簡單的說明。

緞兒應了一聲,便朝著大小姐的院落去了。

司徒錦依舊心平氣和的繼續在紙上寫著,她的字體娟秀而有力,並不是普通女子的筆法,倒是像男子的筆跡。

掉包計!三個大字赫然出現在那紙張上。司徒錦慢悠悠的放下毛筆,仔細的打量了那三個字,然後才將那紙張丟進了廢紙簍裡。

想要坑她,沒門!

沒一會兒,緞兒興高采烈的回來了。剛踏進屋子,就得意洋洋的將剛才取畫的經過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小姐,你是不知道。大小姐果然是沒安好心,想要把那幅假畫給奴婢。奴婢謹記小姐的話,跟銀紅那丫頭瞎扯了一陣,這才往回走。奴婢使了個心眼兒,將她手裡的畫碰到了地上。您才怎麼著?奴婢趁此機會,將畫給調換回來了!」

緞兒說著,就把畫卷展開了來,遞到了司徒錦面前。

司徒錦打量了那畫一眼,確認是真跡無誤之後,這才命她重新將畫收好,放入了庫房當中。

「就你心眼兒多…沒有別她發現什麼吧?」

「奴婢與各個房裡的丫頭,交情還算不錯。那銀紅跟著大小姐,性子雖然有些傲氣,但也不是個蠻不講理的。奴婢騙她說,那髒了的畫,一看就是假的。那樣的次品,豈能出現在老爺的壽辰上?她竟然信以為真,就把那臨摹的畫給收起來了。」緞兒咯咯的笑著,為自己的能言善辯感到十分自豪。

司徒錦瞪了她一眼,卻感到很安慰。

那幅畫是外公最寶貝的一幅名畫,如果在她手裡被弄丟了,那她以後還有何面目去見她老人家?

再說了,那樣的稀世名作,豈能落到司徒芸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手裡?就算是毀了,也不能便宜了她!

「緞兒,紙簍滿了,去處理掉吧。」收拾好了書桌,司徒錦便隨意拿了本書籍看了起來,不管外面如何的吵鬧,她似乎都絲毫不受影響。

「是。」緞兒將那些廢紙都收進紙簍裡,然後就拿去浣洗池旁,先是用火燒盡,才用水沖洗乾淨。

今日是太師的壽辰,前廳熱鬧非凡。司徒長風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在前面招呼著客人。而他的正室臥病在床,沒能陪在他左右,在那裡幫忙的,便換成了他的妾室王氏。

這王氏也是出身官宦家族,為人傲慢。今日能夠以女主人的身份出來見客,自然是風光無限。

「少爺小姐們怎麼還沒有出來見客?你們這些丫頭是做什麼吃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王氏一個姨娘,卻如此囂張,實在是有些失禮。

司徒長風微微蹙了蹙眉,雖然覺得她的言行有些不妥,但礙於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大聲的斥責。「去看看,大小姐他們可到了?」

今日府裡有貴客,司徒長風的幾個女兒又都生得花容月貌,自然是要讓她們出來,見見客人的。

話音剛落,一身華麗衣衫的身影便款款從門扉後走了出來。那高聳的雲鬢,精心裝飾過面龐,無不吸引著每一個人的眼球兒。一身水藍色的紗裙,拖拽在地上,旖旎而飄逸,彷彿雲中仙子下凡。

「爹爹…女兒來遲了,望爹爹恕罪!」嬌滴滴的美人,聲音竟然也是猶如天籟般悅耳。

司徒長風看著這個美貌傾城的長女,嘴角不自覺地就翹了起來。「芸兒來晚了,不會是為了給爹爹準備壽禮,耽擱了吧?」

「爹爹果然英明。女兒的確是忙著這份賀禮,所有來晚了。這份禮物可是女兒千辛萬苦替爹爹找來的呢,希望爹爹會喜歡!」說著,在她的示意下,丫鬟銀紅滿臉傲然的將畫卷展開了來。

不少的賓客全都在這會兒圍觀了上來,見到那幅曠世名作的時候,全都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果然是名畫!

司徒長風起初也是驚訝,繼而眉頭微微緊了緊。

司徒芸有些洋洋得意,正等著太師爹爹的誇獎呢。誰知道,司徒長風走上前去,一把將畫撕了。

「爹爹,您這是…」司徒芸驚呼一聲,去阻止已經是來不及。
04委屈


「爹爹…您這是…」司徒芸看到那幅畫瞬間變成了一堆廢棄的垃圾,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這可是她精心為爹爹準備的賀禮,沒想到爹爹竟然會當著眾人的面撕毀了它,這叫她情何以堪?

更加預料不到的還在後面。

「小女不才,這畫畫的實在難以入目,讓各位見笑了!」司徒長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拱手對客人們說道。

司徒芸非常不服氣,那可不是她臨摹的假畫,而是貨真價實的真跡。爹爹不喜歡她送的賀禮也就罷了,居然還當著這麼多達官貴人的面,讓她下不來台,實在是太讓人寒心了。

「爹爹…這好歹也是女兒的一番心意,您怎麼能…」接下來的話,她實在是說不下去。

司徒長風喝道:「你知道些什麼!還不退下!」

站在司徒芸身邊,長著一張瓜子臉,神態與她有幾分相似的女子有些看不下去了,於是站出來替她打抱不平。「爹爹…姐姐可是您最疼愛的嫡長女,您怎麼能這麼說話!再說了,這話可是價值連城,您就這麼撕毀了,不覺得可惜麼?」

「你給我閉嘴!」司徒長風生怕別人看了笑話,於是大聲阻止。

女兒們的孝心,他不是不喜歡。只是那幅畫太特別,名氣太盛。稍有不慎,就會適得其反,給司徒家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也只好下委屈女兒,等事後再作補償了。

司徒雨撅著嘴,一臉的不甘心。她不過是替姐姐說句公道話而已,怎麼就得罪爹爹了!母親病的厲害,又沒生兒子,爹爹這是開始嫌棄她們母女了嗎?但是在爹爹面前,她也不敢太放肆。「姐姐,我看到薛小姐她們來了,咱們過去吧?」

司徒芸似乎沒有聽見妹妹的話,而是紅了眼眶,我見猶憐的望著一臉嚴肅的爹爹,心裡滿是委屈。

司徒長風一向極為疼愛正室所出的這兩個女兒,看到她受委屈的樣子,心裡也是難受之極。但為了整個司徒家著想,他還是狠下心來,一甩袖子,轉身離去,不再理會她們,而是將賓客們帶入了席。

「大小姐,你也別太傷心了。老爺不過是反應過激了一些,待會兒哄兩句就好了。」王姨娘平日最嫉恨正室所出的兩個女兒,因為有她們,自己的女兒就變得不那麼受待見了,所以見到司徒芸姐妹倆吃了虧,自然是要冷嘲熱諷一番的。

司徒芸冷哼一聲,聽出她話裡的諷刺,於是轉過身去,和平日裡交好的幾位千金說起話來,對王氏視而不見。

王姨娘見她態度如此驕橫,頓時覺得失了面子,氣得一跺腳,哼道:「擺什麼大小姐架子!等到夫人一去,我看你這個小賤人還如何囂張!」

一個身穿嫩綠色衣裳,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聽到王氏的話,笑著走過去挽住她的胳膊道:「娘親…誰又惹您不高興了?娘今日可是這府裡的女主人,應當開心才是。」

「哼,還不是你那目中無人的大姐姐…」王氏念叨了一陣,這才轉移話題說道:「嬌兒,給你爹爹的賀禮可送上了,他可喜歡?」

「這個是自然。」司徒嬌扭著身子,傲然的說道。「女兒這麼乖巧懂事,怎麼會讓娘親失望呢?」

「還是我的嬌兒聰明伶俐…」

這母女倆傲氣的神情如出一轍,就跟那開屏的孔雀一般。

特意裝扮了一下的司徒巧一直扭捏的在一旁,不敢有所行動。因為司徒芸那樣的稀世珍寶都被爹爹毀了,那她的那份禮物就更拿不出手了。

「哈哈…這是你送給爹爹的賀禮?」一道戲謔的男聲忽然出現在司徒巧的身邊,伸手搶過她手裡的東西,就往開跑。

司徒巧面上一紅,頓時急了。「四哥,快把東西還我!」

「憑什麼還給你?」平時驕縱慣了的司徒青,自然是不把這個妹妹的話放在眼裡的。雖然他也是庶出的,可卻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子,從小到大在其母吳姨娘的教導之下,一直以嫡子自居。加上司徒長風的寵愛,更是嬌慣任性,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大家快來看啊,這就是六小姐送給爹爹的壽禮,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他揚起手裡的一個荷包,大肆的宣揚道。

「哈哈…這樣的東西也配拿來送禮?」

「太師府的小姐,居然窮到這等地步…」

不少與司徒青玩鬧在一起的年輕人全都笑了。

司徒巧面子薄,被這麼一戲弄,就忍不住哭了。「唔唔…快把它還給我…」

「今日是老爺的壽辰,你鬼哭個什麼!也不怕招來晦氣!」王姨娘拿出當家主母的派頭,大聲的嚷嚷著。

司徒巧臉上掛滿了淚水,貝齒微微顫抖地咬著下唇,不敢再哭出聲來,只得捂著臉,跑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相較於前院的熱鬧,這後院可是安靜的出奇。即使天氣有些炎熱,司徒錦卻耐得住性子,在院子裡尋了處陰涼的地方,安安靜靜的翻著書,自得其樂。

「小姐,聽說大小姐送上了那假畫,被老爺訓斥了一頓,眼睛都急紅了呢…」緞兒在一旁打著扇子,一邊將聽來的八卦匯報給自己的主子。

司徒錦神情依舊漠然,沒有絲毫的驚訝。「預料之中的事。」

「啊?小姐怎麼會知道?」緞兒有些不解的望著她。

小姐自打從馬上摔下來之後,性情變了不少,她都有些不太適應呢。

司徒錦放下書冊,邊整理書頁邊漫不經心地道來。「從她借畫開始,我就猜到會有這種結果了。」

「那問鼎,豈是能夠拿出來顯擺的?雖說只是一幅畫,可是寓意深重。問鼎…只有帝王才配擁有這兩個字。爹爹雖然貴為太師,但這大逆不道的事情,還是非常忌諱的…」她沒有說的特別清楚,但是光帝王二字,就已經很讓人震撼了。

緞兒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置信。「小姐早就知道那畫會有問題,可是大小姐來借畫的時候,您怎麼不提醒一下?」

她這話問的很小心翼翼,但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她,心裡是藏不住話的。

司徒錦抬頭瞄了她一眼,淡笑道:「我為何要提醒她?」

「咦?」緞兒愣了一愣,繼而想開了。「說的也是。誰叫大小姐打算糊弄小姐,要將那畫佔為己有呢!」

司徒錦見她如此口沒遮攔,心裡直覺得好笑。

前世今生,她的身邊,也就這麼個貼心的丫頭了。所以,她也沒跟她計較,於是拿起書,再次埋頭在了書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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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刺客


「來人啦,有刺客!」

半夜時分,不知道誰尖叫一聲,驚動了整個太師府。

司徒錦正睡得朦朦朧朧的,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正打算出去瞧瞧,卻忽然被一陣噁心的血腥味給嗆到。

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

前一世被砍頭,那記憶太過深刻,以至於終生難忘。

難道真的有刺客?她心裡一驚,頓時汗毛都豎了起來。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對於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有幾分害怕的。

隨手將放在枕頭下的髮釵抓到了手裡,也顧不上點燈,司徒錦便朝著那股濃郁的味道慢慢的挪去。

「呼呼…」不規律的呼吸聲從屏風後傳來,氣息紊亂而虛弱。

司徒錦壯著膽子走上前去,小聲的問到:「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夜闖太師府?」

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一個黑影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把將她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手裡。「別說話,否則,我殺了你!」

司徒錦感覺到一股殺氣撲面而來,頓時嚇得不敢出聲。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那人人高馬大,身手敏捷,一看就是個高手,即使是受了重傷,氣勢依舊強大。司徒錦不敢激怒了他,只得連連點頭。

「人到哪兒去了?明明看到進了這院子…」門外,火把照亮了夜空,追蹤而來的人群將司徒錦的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司徒錦感到脖子上的手掌寬大而細長,在聽到外面的響動時,不禁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難道是進了二小姐的屋子?」有些人大膽的猜測道。

司徒錦臉色有些不好,雖然他們說的是事實,但這可是關係到她閨譽的事情,他們這些奴才竟敢隨意將這種話說出口,真是該死!

感受到她隱隱的怒氣,掐著她咽喉的男子微微鬆了鬆手。

敏銳如豹的眸子隱藏在黑暗中,默默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來。她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面容乾淨而清秀,不算頂美,但卻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從剛才的驚慌到眼下的鎮定,她似乎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那樣拘謹而嬌弱。在被挾持的情況下,她居然還有心思關心別的事情來,還真是有些…有趣。

不久之後,門外忽然安靜了下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確定到這裡來了?」

「是的,老爺!」護院恭敬地回答道。

司徒錦聽到那聲老爺,眼眸裡忽然生出一絲恨意來。

黑暗中的男子發現她的變化,微微感到好奇。聽到門外的那個聲音,就知道太師大人親自過來了,她應該高興才是,怎麼會面如死灰呢?

「這院子裡服侍的丫鬟呢?」那男人再次開口問道。

緞兒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來。「老爺…奴婢在。」

「去,把二小姐叫起來!」司徒長風冷冷的吩咐道。

緞兒應了一聲,就要推門進來。

司徒錦身子微微一顫,神經立刻繃緊。萬一被外面的人看到自己被挾持,那她以後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雖然她也是受害者,但流言蜚語肯定是少不了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

司徒錦只覺得脖子上忽然一鬆,等到她回過頭來時,那人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

「小姐,您…沒事兒吧?」緞兒率先走了進來,然後拿出火折子將蠟燭點上。當看見司徒錦大腿根部的血污時,緞兒嚇得驚叫出聲。

司徒錦想要讓她閉嘴,已經是來不及了,只得快速走到床前,披上了外衣,背對著門外。「不知爹爹深夜來此,女兒未曾遠迎,失禮了。」

司徒長風大步走進屋子,環視了屋子一周,沒有發現刺客的蹤跡。然後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司徒錦身上。

這個庶出的女兒,他沒有多大的印象。只知道她太過頑皮,經常闖禍,讓他頭疼不已。聽到她這樣安靜的說話,還真是有些不太適應。

司徒長風上前兩步,打算先辦完公事再說。他指著她中衣上沾染的血跡,厲聲問道:「剛才可看見什麼人闖進來?你這身上的血跡,又作何解釋?」

司徒錦心裡恨透了這個漠視她存在的爹爹,但是卻咬牙隱忍了下來,沒有大吵大鬧。她低著頭,沒有直視他的眼睛,裝作很害羞的樣子,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說道:「女兒…女兒葵水來了…未來得及換下衣物,爹爹就帶著人過來了…」

司徒長風一張老臉微微紅了一下,轉過身去。「你真的沒有見到有人進來?」

司徒錦淡然的說道:「女兒在睡夢中被吵醒,然後打算去開門…接著緞兒就進來了…」

她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就是沒有見過。

司徒長風見問不出什麼話來,於是冷然的說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早點兒歇著吧。」

也不管這個女兒是否收到驚嚇,便大步走了出去。

站在門外的一眾人見到太師大人出來了,一個個張著腦袋往裡瞧,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都站在這兒幹嘛,還不退下!」畢竟是自己女兒的閨房,他又是個要面子的,自然是不想壞了女兒的閨譽的。只是他忘了,剛才那樣肆無忌憚的闖進去,其實已經讓司徒錦難堪了。

緞兒見屋子外的人散去,這才拍著胸脯說道:「剛才老爺的神色,真是太嚇人了!」

司徒錦面色有些蒼白,手心裡全都是冷汗。

剛才,司徒長風那樣逼問自己,如果不是她反應快,肯定會讓他起疑。到那時,她就算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緞兒,時辰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這兒不用你服侍了。」為了平復自己的心情,司徒錦只好先將緞兒打發出去。

緞兒見她那般的憔悴,以為是驚嚇過度,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一人的時候,司徒錦眼前忽然一暗,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屹立在了她面前。

「看不出來,你挺機智的!」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但是卻意外的好聽。

司徒錦愣了一下,苦笑道:「閣下還有心情在這兒說笑?既然他們都已經走了,你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你不怕我?」男人挑了挑俊眉,問道。

司徒錦哪還有心思跟他討論這個,於是揮了揮手,說道:「小女子很怕,怕的會死!所以,閣下還是盡早離去吧。」
06主母


儘管司徒錦昨晚睡得很不踏實,但還是在卯時醒了過來。喚了緞兒進來服侍,又將換下來的血衣交給了她,這才起身洗漱打扮。

「緞兒,上次吩咐你買的上好山參,可買回來了?」司徒錦一邊梳著如墨的長髮,一邊問道。

「早買回來了…」緞兒笑著走過來,幫著她插上一根通體碧綠的簪子。

「一會兒去取來,我要去探望母親。」司徒錦雖然對那正室夫人沒什麼深厚的感情,但是周氏畢竟是當家主母,如今病倒了,她這個做庶女的,不去探望探望,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

緞兒應了一聲,然去取了山參來。

司徒錦仔細檢查了一下那盒子,然後這才起身,朝著主母的院子而去。

一路上,丫鬟小廝見到她,都有幾分詫異。畢竟禁足了一段時日,司徒錦很少在人前走動,此刻突然出現,下人們難免感到驚訝。

「二小姐來了…」主母院子裡的嬤嬤見到她,立刻迎了上來。

司徒錦淡淡的笑了笑,問道:「母親可醒了?」

「夫人早上剛服了藥,這會兒正和大小姐三小姐說話呢。」那嬤嬤老實的回答道。

「勞煩嬤嬤進去稟報一聲,就說我來探望母親了。」司徒錦沒有像往常一樣,不通傳就往裡面直闖,而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外,等候宣召。

那嬤嬤愣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拔腿就往裡屋而去。不一會兒,她又笑著出來了。「二小姐,夫人宣您進去呢!」

司徒錦微微頷首,然後帶著緞兒就進了屋。

周氏臉色蒼白的躺靠在軟墊上,沒有了昔日的光彩,看起來有些憂慮。而司徒芸司徒雨兩姐妹則分坐在她兩旁,看起來母慈女孝。

司徒錦見到這位主母,立刻走上前去行禮。「錦兒給母親請安,母親身子可好些了?」

不等周氏回答,司徒雨倒是搶先吭聲了。「別在這兒假惺惺的,看著就噁心!要是真的關心母親的病情,豈會等到現在才來?哼…」

司徒錦倒也沒在意這個三妹的話,只是低眉順眼的說道:「是錦兒不孝。前些日子,摔傷了頭,在床上躺了好一陣子。如今,得到爹爹的寬恕,才可以踏出院子。沒能早日過來給母親請安,還望母親見諒!這是錦兒的一點心意,希望母親可以早日康復。」

周氏見她忽然變了個人似地,暗暗驚奇之餘,難免對她高看幾分。短短幾日,她便如此的沉得住氣,愈發的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了,真是不簡單!

「說得好聽,還不是被爹爹罰了,呵呵…」司徒雨嗤笑道,根本沒有把司徒錦當做是自己的姐姐。

司徒芸倒是沒說什麼,不過,她看向司徒錦的目光,也是十分的不善。昨日在壽宴上失了顏面,雖然後來爹爹賞了她好多的寶貝,又詳細的解釋了一遍那畫的來歷,可是她心裡還是非常不舒服。

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眼前這個人。

雖然直接錯誤不在她,但是想到自己在外人面前丟了那麼大的臉,她心裡就來氣。所以對這個庶妹,她是一絲好感都沒有。

「錦兒有心了…坐下說話吧。」周氏沒有阻止兩個女兒,只是收回自己的目光,這才示意她起身。

司徒錦不卑不亢的道了謝,然後在下首的椅子裡落座。

周氏喉頭一癢,咳嗽了幾聲,這才說道:「再過兩天,就是為太子選妃的日子。你們爹爹也跟我提過了,這一次,你們大姐姐也要去參選。作為姐妹,你們也都幫襯著點兒。如果太師府能夠出一位太子妃,那也是整個家族的榮譽,咳咳…」

司徒芸聽到這個消息,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龍國太子龍炎,乃當今皇上的嫡長子,長得一表人才,又能文能武,在朝中也很有威望。這樣一個出色的男子,哪個女子不想嫁呢?更何況,他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地位尊貴。

司徒芸貴為太師府嫡長女,又是被嬌寵著長大的,自然心比天高。所以對那太子妃之位,也是志在必得。

「母親…女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司徒芸才剛知道要去參選,就已經將自己放在了太子妃的位子上,可見其決心之強大。

司徒錦嘴角微微帶著笑容,但是內心卻在冷笑著。

她想要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簡直是癡心妄想。先不說那些強有力的競爭者,就算是她被選上了,她也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她當不成太子妃!

司徒雨聽到只有姐姐才能參選太子妃,頓時有些不高興了。憑什麼好的事都要先優先姐姐,她同樣是太師府的嫡女,為什麼此次參選就沒有她的份兒呢?

「母親…我也符合條件啊,姐姐去的,為何我就不能去?」司徒雨撅著嘴,表示不滿。

周氏看了小女兒一眼,沒有把話挑明。以她這樣的頭腦和性子,能選上才怪呢。不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偏心,這兩個女兒雖然都是她的心肝寶貝兒,但是小女兒個性太過魯莽,萬一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給司徒家招來是非,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這一次太子選妃的消息一公佈,司徒長風便只報了嫡長女的名字上去。

「你二姐姐也符合條件,母親還不是沒讓她去?雨兒,你的婚事,母親一定會為你做最好的安排!」周氏原本就出身高貴,乃當朝丞相嫡女,她的女兒,將來自然也是要配一個好人家的。

司徒雨還是不滿意這個答案,冷哼道:「二姐姐自然是上不了檯面的。不過是個庶女,哪能配得上太子?!我可是太師府堂堂嫡女,母親,您就是偏心…」

周氏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她的身體她自己知道,這一次能否熬得過去還很難說。在離開人世之前,她當然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有個好的歸宿。萬一哪天她去了,府裡總要有個主母的。不管是哪個女人坐上這繼室的位子,誰能全心全意為她的女兒打算?所以她在死之前,一定要讓大女兒當上了太子妃,到時候,就沒有人敢欺負到她們兩姐妹的頭上了。所以,她才會優先為聰慧美貌的大女兒打算。

只是,小女兒不體諒她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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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心思


司徒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這院子的,只知道周氏被三妹妹氣得吐了血,然後大夫趕了過來,所有人全都被轟了出來。

「小姐…原來也是有機會去參加甄選的…」緞兒有些惋惜的說道。

如果自己主子能夠被太子看上,雖然做不了正妃,弄個側妃當當,也是極好的。

司徒錦嘴角扯出一些弧度,說道:「你以為太子妃是好當的?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是皇室。與其整日惶惶度日,還不如嫁得平民百姓家,只為柴米油鹽操心。」

「小姐真的不打算飛上枝頭變鳳凰?」緞兒有些好奇的問道。

「從未想過。」司徒錦坦率的回答。

緞兒咧了咧嘴,笑道:「這樣也好,緞兒就可以一直陪在小姐身邊。」

司徒錦沒料到她會這麼說,頓時心頭一暖。

「咦?這不是二姐姐嘛,今兒個怎麼有空出來走走?」剛走到花園,便迎頭碰上一個粉色衣裙的少女。

「五妹妹也挺有閒情逸致的。」司徒錦對於這個司徒嬌仍舊印象深刻。不為別的,就因為前一世,她以一個庶女的身份而得到爹爹的喜歡。

司徒嬌,人如其名,是個嬌俏可愛的美人胚子。漂亮的臉蛋兒,窈窕的身姿,雖然沒有大姐司徒芸那樣的明艷照人,但也是個令人過目難忘的美女。不像她自個兒,除了一雙還算明亮的眸子,沒什麼突出的亮點。

「二姐姐從母親那裡出來,可有聽到什麼消息?」司徒嬌人雖小,但是心眼兒卻不少。

司徒錦聽了這句話,也沒有隱瞞。「母親說,大姐姐要去甄選太子妃,讓咱們姐妹多幫襯著點兒。這不,我正要回去,整理出一些詩詞來,以備大姐姐不時之需。」

參加太子妃甄選,自然是要經過一番考核的。這才藝,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之一。未來的太子妃,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琴棋書畫,都要拿得上檯面才行。

司徒芸一直以美貌聞名,才名倒是沒怎麼聽說。不過前一世,司徒芸能夠接近太子,就是源於一首詩。

想到那個人的名字,司徒錦又是一陣莫名的痛恨。那個人,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如今母親將她的名字抹去,不讓她去參選,如此甚好。

司徒嬌看著她那認真的模樣,一時無法判斷她話的真假,於是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是嗎?大姐姐是有福氣的,想必定能為家族爭光。」

這些虛偽的話,司徒錦聽得多了,所以也沒有在意,繞過她身旁,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緞兒好一會兒才跟上來,在司徒錦耳旁說道:「小姐,奴婢看見五小姐剛才在花園裡大發脾氣呢。」

司徒錦猜都猜得到的事情,自然是沒有絲毫的驚訝。「五妹妹一向得爹爹的寵愛,這次沒能讓她去,心裡自然是不舒服的。」

「五小姐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夫人怎麼會讓她一個庶女去搶了大小姐的風采?!」

司徒錦只是笑了笑,是啊,她們做庶女的,哪能跟尊貴的嫡女相比!

「小姐…緞兒說錯話了,您別放在心上…」緞兒意識到自己將小姐也一併罵了進去,頓時紅了臉。

司徒錦倒也不在意她的話,畢竟她說的都是事實。

「好了,別在這兒發呆了,去把庫房箱子裡的書都搬出來。趁著這麼好的天氣,將那些受潮的書曬一曬,免得白白毀了那些真跡。」

前世,她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怎麼哄爹爹開心,去爭取那少的可憐的寵愛上了,都沒能好好研究過外公留下來的這些東西。如今,她也想通了,反而對書籍開始感興趣起來,甚至到了每日不讀書就睡不著的地步。

看著那些珍藏的書籍,司徒錦的心便能很快的安靜下來。

趁著緞兒去搬書的時候,司徒錦這才將事先準備好的雞血,悄悄地倒在了褻褲上面,做出葵水來了的假象。

拿著那些血腥的東西,司徒錦又是一陣反胃。

都是那個男人害的!

想到那個無緣無故闖進她閨房的男人,司徒錦再一次閉上了眼睛。深呼吸好幾次之後,她才重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平復心情。

那是一張俊美的過分的臉,以至於做夢的時候,都揮之不去。司徒錦對情愛之事,仍舊很懵懂,隱約間也覺得這個男子是個極為危險的人物。雖然他最後沒有傷害她,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可是那雙眸子,卻讓她深深印在了心上。

劍眉星目,眼光銳利,有著高挺的鼻樑和飽滿的鼻翼。唇瓣略薄,顯得有些薄情、冷峻與危險,但是卻很性感。那就那樣肆無忌憚的出現在她面前,連蒙面巾都沒有戴上。

如果他回想起這細緻的一幕,會不會找上門來滅口?

司徒錦從回憶裡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

「小姐…姨娘來了…」正出神之時,緞兒便帶了個熟悉的身影進來。

司徒錦起身迎了上去,親熱的拉起江氏的手。「娘親怎麼過來了?」

本該稱呼一聲姨娘,但因為是私底下,又沒有外人,所以司徒錦就親暱的叫她的生母娘親。

見到女兒臉上的神采,江氏心裡一熱,眼眶就紅了。「你身子剛好,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

「女兒都好了,您瞧?」司徒錦原地轉了幾個圈。也只有在親生母親的面前,司徒錦才表現的比較活潑,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女兒的改變,江氏看在眼裡,心裡也很是高興。

跟以前那個任性胡鬧的女兒相比,她更喜歡現在這個乖巧溫順的女兒。「現在這個樣子,極好。連你爹爹最近也覺得你變化甚大,說是讓人欣慰呢。」

司徒錦抿嘴一笑,並沒有反駁她的話。

「爹爹最近經常去娘親那裡?」她不著痕跡的問道。

江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畢竟是夫妻之間的事,不好對外人說。「你母親最近身子不好,你爹爹也很著急。如今大小姐又要進宮甄選,家裡的事情忙不過來。所以你爹爹才過來跟娘親商量,要我幫著主母打理家裡的事務。」

司徒錦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一喜。

看來,娘親並不像傳說中的那般不受寵。如果能夠藉著這個機會,讓娘親在府裡站穩腳跟,也是極好的。
08立威


「什麼,老爺讓江氏協助夫人打理府裡的事務?」一位長得極為妖艷的女人聽到丫鬟的匯報,便再也坐不住了。

「是的…姨娘…」那丫鬟小心翼翼的回道。

「真是豈有此理!」美艷婦人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衝到司徒長風面前去理論。

一個高大的身影踏進門檻,在丫鬟的臉上亂摸了一把,這才走到婦人面前。「娘…您這是怎麼了?莫生氣啊,生氣會老的快。」

聽到兒子的勸說,那婦人果然消了氣。可是心中的鬱結未解,她還是有些不甘心。「青兒,你說說…那江氏憑什麼得到你爹爹的信任,能夠協助夫人掌管中饋?我也是這府裡的姨娘,還給司徒家生了你這唯一的兒子,為何這管理中饋的事不落到我這個功臣身上,反而讓那個賤人得去了!」

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司徒青忙走上前去,好一陣安撫。「爹爹是老糊塗了,娘又何必跟他計較!如果江姨娘真有本事,那咱們也樂得清閒。反正這家業總有一天是我的,她打理的再好,也是為他人做嫁衣,不是嗎?就怕她沒那個本事。若是爹爹知道下人們都不服她管,您想爹爹還會把這管家的大權交給她嗎?」

吳氏聽了這話,心裡頭舒服多了。

只不過那大權不掌握在自己手裡,她總覺得不踏實。夫人病重,眼看就不行了。這府裡的姨娘,她都沒放在眼裡。反正量她們也生不出兒子來,所以不用擔心。可是萬一哪天再弄一個繼室進府,生下兒子來,那她兒子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可是…」

她還要說什麼,卻被兒子給打斷了。「娘,您就少操心吧。只要把爹爹哄好了,讓他再給我些銀子花花,兒子保證,過不了幾天,那江姨娘一準兒會被爹爹冷落,剝奪這管家的權利。」

「真的?」吳氏睜著一雙美目。

「您還信不過您兒子嗎?」司徒青諂媚的問道。

吳氏捏了捏兒子的臉,笑道:「好,就依你。但你得保證!」

「兒子發誓,一定不會讓她順利上位!」司徒青指天發誓。

「好好好,那娘這就去準備,晚上給你爹爹一個驚喜!」吳氏曖昧的笑著,一點兒也不忌諱。

司徒青得意揚揚的從吳氏的院子裡出來,就直奔府外去了。最近,京城來了個紅牌,他可是垂涎了很久。如果能夠從爹爹那裡弄個幾萬兩銀子,那他就有艷福了。

想到那個絕色佳人,司徒青又是一陣興奮。

「太過分了!姨娘最近剛接手,本來就不甚熟悉府裡的事務,那些奴才膽子也真夠大的,居然敢當面頂撞姨娘,簡直沒有把老爺的話放在心裡!」緞兒見到江氏暗中抹淚,心裡就很替她抱不平。

司徒錦早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並不驚慌。畢竟第一次管家,很多事物不熟悉,也是情理之中的。再加上有些人刻意從中作梗,娘親的處境就更加艱難了。

「緞兒,你先下去,我有話跟姨娘說。」

緞兒明白她的意思,乖巧的去門外把風去了。

「錦兒,娘是不是很沒有?就連那些下人,都不聽娘的話,更何況你那些姨娘們…」江氏一邊抹淚,一邊哽咽的說著。

司徒錦親自幫她擦了擦淚痕,這才說道:「娘親多慮了。這太師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家裡的事務本就繁多,應付不來也是常有的。那些不聽使喚的下人,娘親儘管將她們的名字記住,等爹爹回來,您再吩咐她們同樣的事情,我看她們還敢不敢把您的話當耳旁風!」

「這樣做,真的有用嗎?」江氏緩緩抬起頭,茫然的問道。

她雖然也是官宦子女,但從小到大都沒有操心過家事,也沒有在這麼複雜的大家庭生活過,所以做起事來,總是覺得綁手綁腳。

「聽女兒的,準沒錯的。那些膽大妄為的奴才,就是算準了娘親不會在爹爹面前告狀,所以才這麼放肆。一旦爹爹肯定了娘親的作為,以後她們就不敢如此了。」司徒錦耐心的安慰道。

「那…那我聽你的…」江氏擦乾眼淚,努力平復心情。

司徒錦露出一絲笑容,將江氏送了出去。

「小姐,姨娘真的可以嗎?」緞兒有些擔心的問道。

司徒錦其實也沒多少的把握,畢竟江氏一直是個膽小懦弱的女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退縮也是正常的。

「先不管這些了,你去門口盯著點兒,老爺回來後,立刻去通知姨娘。」

緞兒應了聲,然後便出去了。

司徒錦翻看了幾頁書,最終還是安靜不下來。

這府裡的女人,都不簡單。周氏乃當朝丞相的嫡女,與爹爹又是青梅竹馬,身份自然是尊貴無比。王氏出身雖然不及主母周氏,但也是朝廷重臣家的庶女,性子高傲,手段更是強硬。吳氏出身最低,原先是某個官員家裡的舞姬,後來被前去做客的爹爹看上,帶回來做了小妾,又好命的生了爹爹唯一的兒子。更因為擅長狐媚手段,將爹爹哄得好,地位自然也不容小覷。

除了那通房抬上來的李姨娘,恐怕就屬自己娘親的地位最低了。

司徒錦分析了一下這府裡的形勢,難免為自己和娘親的處境感到擔憂。如果自己不去爭取,那麼她們以後只有任人欺凌的份兒。

「娘親,女兒一定不會再讓任何人踐踏咱們母女倆的!」司徒錦握緊了拳頭。

農曆七月初一,太子妃甄選終於拉開了帷幕。

作為司徒家的女兒,司徒錦被迫和其他幾位姐妹,陪著司徒芸一起,前往皇宮。雖然不是去參加甄選,連皇城的大門都進不去,但每位小姐都要求隆重的妝扮,在皇城門口等待好消息。

司徒芸一身粉藍色的衣衫,沒有刻意挑選艷麗的服飾,就是想突出自己絕世的容顏。只見她峨眉淡掃,略施脂粉,明眸皓齒,無一處不透著仙人之姿。頭上的髮釵熠熠生輝,與那雲鬢相得益彰。

一路上,眾姐妹都很少開口說話。剛到皇城門口,就被迎面而來的一輛馬車給搶了先。那馬車看起來華麗異常,一看就是身份顯赫的。司徒家的車伕也算是有幾分見識的,才沒敢與對方計較。

「那是什麼人,居然如此囂張?」司徒雨好奇的問道。

在皇城策馬狂奔,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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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世子


「沒看見那車轍上那麼大個沐字麼?不用說肯定是沐王府的人了。」司徒芸整理了一下衣襟,確保完美無缺之後,這才回過頭來說道。

司徒雨撇了撇嘴,不想承認自己的笨拙。「姐姐倒是好眼力!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注意這些個事情,難道就不怕耽誤了時辰?」

司徒芸知道妹妹一直因為甄選之事,心裡不痛快,也沒有跟她計較,而是昂起高傲的頭顱,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時辰自然是誤不了的。你們幾個就在這兒等著,不可造次,聽到了嗎?」

司徒雨想要反駁,但終究還是抿了抿嘴,不吭聲了。

因為嫡庶之分,兩個嫡女說話,其他人自然是插不上話的。司徒錦也樂得清靜,反正只要在宮門口等幾個時辰,至於其他的,都與她無關。

看著司徒芸遠去的背影,司徒錦便率先下了馬車。在那狹小的空間裡呆了那麼久,實在是憋屈的很。

「請問,哪一位是太師府的二小姐司徒錦?」忽然一個太監打扮的公公拿著拂塵朝著馬車走了過來。

眾人皆是一愣,然後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司徒錦這個主角身上。

「臣女司徒錦。不知公公有何賜教?」司徒錦雖然不知道這太監為何找她,但還是禮貌的福了福身,禮節周到。

那太監稍稍打量了她一眼,這才說道:「傳皇后娘娘懿旨,永和宮覲見!司徒小姐,跟咱家走一趟吧。」

聽聞皇后娘娘召見,司徒錦有些納悶。可是身為臣子之女,是沒有資格開口詢問的,只得乖乖的隨那太監而去。

「同樣是太師府的小姐,為何皇后娘娘要單獨召見二姐姐?」司徒嬌雖然同樣是庶女,但因為頗受司徒長風的喜愛,所以根本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裡,語氣中頗有些不服氣。

司徒雨也是冷著一張臉,臉色有些難看。這太子妃的甄選沒有她的份兒也就算了,為何一個低微卑微的庶女居然能夠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見,而她這個嫡出的千金,卻只能在一旁隨侍。「就是。她憑什麼能夠進去,而我們只能在宮外等候,這究竟是何道理?!」

那太監輕蔑的看了她們幾眼,沒有解釋,只是對司徒錦說道:「司徒小姐,皇后娘娘在宮裡等著呢,耽誤了時辰,咱家可擔待不起!」

司徒錦收斂了心神,說道:「請公公在前面帶路。」

那公公瞥了司徒錦一眼,哼了一聲,心想這太師府的二小姐倒是個懂禮數的。不像剛才那兩位,一看就是卑賤的庶出之女。只是他這個閱人無數的宮內總管也有看錯的時候,這司徒錦根本不是嫡出,那嫡出的正主正是剛才那位不懂規矩的。

永和宮乃皇后娘娘的寢宮,華麗而莊重。從未進過皇宮的司徒錦也被這皇家的氣勢給迷住了,暗自打量著這巍峨的宮宇。

隨著一聲「司徒錦覲見」的唱名,司徒錦這才收回好奇,謹慎的踏進大殿之內。

恍惚間瞧見高位上坐著兩三個人,其中一位身穿紅色鳳凰圖樣的長袍,司徒錦趕緊跪拜。「臣女司徒錦,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金安!」

「抬起頭來。」一道看似溫柔卻帶著威嚴的聲音傳進耳中,讓司徒錦不得不抬起頭來,但眼睛卻不敢往上抬,生怕衝撞了這些貴人。

「皇后娘娘,這司徒二小姐的性子倒是極好,看來外面的那些傳言也不能盡信!」一道嬌滴滴的女聲也加入進來,似乎對司徒錦早有耳聞。

皇后沒有回應,而是打量著仍舊跪拜在地的女子。當看清楚她的面容時,她似乎有些失望。那張還算清秀的臉龐,卻並非絕色。白皙的皮膚,有著一絲不尋常的蒼白,像是久病初癒。唯一能算的上亮點的,就是那一雙淡然的眼睛。即使在她這個國母面前,她仍舊能保持鎮定,這份心性,也算是難得。

那插話的貴婦見皇后娘娘沒有搭理,只好自討沒趣的閉了嘴,假意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掩飾自己的尷尬。

「起來吧。」皇后娘娘將視線從司徒錦身上移開,這才慢悠悠的開口。

司徒錦叩謝之後,緩緩起身,然後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做個低眉順眼的隱形人。

「這太師府的千金,果然不一般。雖說是個庶女,但性情溫順,恪守本分,比起嫡出的也毫不遜色,倒也是不錯的。」另一個宮妃打扮的女人這時候適時地開口了。

皇后娘娘贊同的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

雖然不知道沐王府的隱世子為何非要這麼一個庶出的女子做他的世子妃,但既然他肯成親,那她這個做嬸娘的,自然是要好好幫著審察一番的。

「司徒錦,你跟隱世子是如何認識的?」皇后有些好奇的問道。

隱世子?司徒錦有些發怔。

看到她那副驚愕的模樣,皇后娘娘眉頭微蹙。難道他們根本不認識?那為何龍隱世子會主動指名帶姓,非要這個女子不可呢?

司徒錦規規矩矩的蹲下身去,謹慎的回答道:「臣女待字閨中,視聽閉塞,並不知隱世子為何人,還請娘娘明示。」

剛才那個被冷落的妃子咯咯的笑了起來,說道:「這真是奇聞啊。隱世子居然會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女子,來請娘娘指婚。這其中,難道有什麼誤會?」

龍隱乃沐王府的嫡出世子,雖說個性冷然,性情暴虐,但身份尊貴,多少閨閣女子夢想著嫁入沐王府。可是偏偏被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女子給搶了先,這怎能不叫人憤恨。尤其是這莫妃娘娘,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找一個可以依靠的勢力,都跟皇上提了好幾次,要將自己娘家的一個侄女嫁給龍隱世子,卻被皇上拒絕了。

一般皇室子弟的婚事,都是由皇上來定奪的。可是這龍隱世子卻偏偏是個例外,可以自己挑選喜愛的女子成婚。但究竟他是如何挑上這太師府的庶女二小姐的,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司徒錦被一道冷冽的視線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禁抬起頭來,朝著那道視線望去。
10指婚


那是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司徒錦看到那張臉,頓時呆住了。剛才沒敢抬頭打量這屋子,所以她一直以為皇后身邊站著的,是一個宮女。可細看之下,才知道那是一個身穿著粉色衣衫的嬌俏美女。她的皮膚白皙如玉,瑩瑩充滿光澤。水晶般的一雙大眼,讓人見了都忍不住讚歎,這世上竟然有這般靈動的眼眸。高挺的鼻樑,嫣紅的嘴唇,完美的猶如天仙。就算見慣了美女的司徒錦,也被這個女子深深吸引。

她的美,不同於司徒芸的美艷,也不似司徒嬌的嬌嫩,而是透著一股子的靈動和純淨。

只是那眼眸中偶爾閃過的一絲厭惡,讓她的美頓時減少了幾分。

這個絕色佳人,就是前一世她見過的地位尊貴的太子妃娘娘——楚濛濛。而此刻,她還沒有嫁給太子。

楚姓,乃皇后一族的大姓。這楚濛濛,正是皇后娘娘娘家兄弟的女兒。

司徒錦對她出現在這裡,並不感到奇怪。畢竟今日是太子妃甄選的日子,而楚家也已經出了兩個皇后,五個貴妃。恐怕這楚濛濛,也是楚家打算送進宮來,成為太子妃,未來皇后的。

只是她的眼神似乎有著極大的不善,像是她搶了她什麼寶貝似的。這龍隱世子為何人,她都不甚瞭解,這位內定的太子妃,是不是有些怨懟錯了對象?

皇后娘娘審視了司徒錦一番,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隨口說了句「你跪安吧」,就把司徒錦給打發了出去。

司徒錦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不方便過問旁人,只得跟隨這個太監出了宮。

「二姐姐,你回來了?」司徒府的馬車旁邊站立著好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但見到她出來,迎上來的,卻只有那個膽小的六小姐司徒巧。

嘴角淡含笑意,拉了司徒巧的手回到馬車上,司徒錦一直沒有開口。

司徒雨司徒嬌一直豎著耳朵,想要聽聽這皇后娘娘為何單獨召見這個刁蠻的二姐,可惜一個字都沒有聽到,頓時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麼會兒就出來了,想必也沒什麼重要的事。端著這個架子,給誰看呢!」司徒雨一直端著嫡女的身份,從未將其他庶女放在眼裡,更何況還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

司徒錦知道她這是嫉妒,也沒像往常那樣頂回去,也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司徒嬌見司徒錦油鹽不進的樣子,冷嘲熱諷了一番之後,也上了馬車。

司徒雨見無人搭理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氣,正準備發作,便瞧見參加甄選的秀女從宮門魚貫而出,而自己的姐姐也在其中。

欣喜的迎上去,司徒雨急切的問道:「怎麼樣,選上了嗎?正妃還是側妃?」

當著大庭廣眾這樣問話,這司徒雨還真是好沒臉面。就算是選上了,也應當私下說這些事,這麼大咧咧的問出口,就算沒有炫耀的嫌疑,也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

聽到司徒雨的聲音,司徒芸的臉色更加的暗沉了。

袖子中的手拽了又拽,只差沒當著眾人的面給這個愚笨的妹妹一巴掌。不過長年所受的教導,讓她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忍住了。

「大姐,你快說呀,真是急死人了!」司徒雨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仍舊追著這個問題不放。

一旁看戲的女子中,忽然一道譏諷的嗓音傳來。「真是異想天開呢。就這樣的貨色,居然也敢肖想太子妃的位子,真是不自量力!」

「杜雨薇,你嘴巴乾淨點兒!」司徒芸即使脾氣再好,也失去了耐心。

這杜家小姐算起來,只是個四品小官的千金,但因為是宮裡某位娘娘的親戚,所以比較囂張,沒有把一般的大家閨秀放在眼裡。更何況,剛才在甄選的時候,這司徒芸還得到了太子的一句讚賞,這讓她們這些閨秀心裡如何能不嫉妒?就算最後司徒芸沒有選上,但並不代表以後沒有機會。

畢竟,在那些個閨秀堆裡,司徒芸算是容貌最出眾的一個。

司徒雨有些懵了。

難道姐姐沒有選上?這不太可能吧?論家世和容貌,她算是頂出眾的了,連她都沒有選上,那…後面的問題,她不敢想。

只是司徒雨不知道的是,這大龍王朝,最不缺的就是身份顯赫之人。一個小小的太師之女算什麼?這次甄選的秀女中,不乏王侯世家之女,她們的身份,比起司徒芸來說,不知道要高貴多少。她一個井底之蛙,哪裡會知道這麼多。還自以為司徒家在京城,是多麼了不得的人家呢。

司徒錦聽到她們的對話,嘴角微翹。

這個結局,早在她的意料當中,她絲毫不感到意外。自己的爹爹雖然貴為三公之一的太師,但是在這個朝代,三公只是個稱謂,早已沒有了什麼實權,不過是叫起來好聽而已。

這兩姐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真是鼠目寸光。

那些秀女想必也是知道最終結果的,一個個都鄙視的笑了起來。司徒芸忍受不了這樣的凌遲,索性一甩衣袖,怒氣沖沖的上了馬車。

「回府!」大小姐一上馬車,便吩咐道。

車伕不敢有失,駕著馬車就往回趕。

司徒芸落選的消息不消多大一會兒就傳遍了整個太師府,不少人在背地裡笑得歡快。

司徒錦卻不以為意,只是付之一笑。

但沒想到的是,翌日的一道聖旨,再一次在太師府掀起了滔天巨浪。而這一次,主角卻由司徒大小姐,變為了那曾經以刁蠻聞名的二小姐——司徒錦。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師府二小姐司徒錦,性情溫順,知書達理,秀外慧中,乃大家閨秀之典範。朕見之甚喜,特賜婚於沐王府隱世子,待及笄後擇吉日完婚,欽此!」

此道聖旨一下,不僅是司徒錦,整個太師府的人都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半天都何不攏。

回想著昨日皇后娘娘的召見,司徒錦實在想不通,自己何時見過了那所謂的隱世子了。而當時皇后娘娘的態度,似乎也並不滿意自己,畢竟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

庶女的身份,是如何都配不上這世子妃的稱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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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平妻


「憑什麼,她一個庶女能成為世子妃,而我堂堂一個嫡女,卻什麼都不是,唔唔…娘親,您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啊…」司徒芸聽到這個賜婚的消息,無非是雪上加霜。

太子妃甄選一事,她已經失去了顏面。如今被一個庶妹搶了風頭,哪裡會甘心!

周氏看著女兒傷心流淚,心疼的不得了。只是她現在纏綿病榻,將不久於人世,就算想為自己的女兒盤算,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聖旨,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更改的。從來君無戲言,雖然她乃丞相府的嫡女,又是太師府的一品誥命夫人,但在皇權之下,不過是個臣子。

「芸兒,你的心亂了…」周氏咳嗽了幾聲,氣息有些不穩。她也不甘心這樣的結局,但是這已經成為了事實,她又能怎樣?

「娘…女兒實在是不甘心…為何…為何太子稱讚了女兒,卻又沒有任何的表示,還是選了別的女子為妃。這也就罷了,可是司徒錦那個賤人,為何她的命就那麼好,居然會得到皇上的親自賜婚,還嫁了個世子,為什麼,為什麼…」司徒芸想到今日來的不順,心裡就一百個不平衡。

不就是皇后家族的女子麼?論長相,是有幾分姿色,但是那樣青澀的女子,怎麼配站在太子爺的身邊!還有那個司徒錦,居然一聲不吭的就成了世子妃,她怎麼能不嫉恨!

「芸兒…皇后家族的勢力,不是我們能夠動搖的…咳咳…至於司徒錦那個小賤人,你不用擔心,娘會為你做主的,咳咳…」周氏苦口婆心的勸導,生怕女兒氣壞了身子。

司徒芸看著母親的焦慮,心裡忽然湧出一些厭煩來。這府裡她畢竟還是當家主母,竟然讓一個庶女爬到自己頭上去了,這又算怎麼回事?

看到女兒那樣的眼神,周氏忽然呼吸一窒,心裡更加的難受。女兒這是在埋怨她呢。

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的辛苦維持,周氏忽然覺得好累。她哪一樣不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們,處處打壓那些妾室所生的子女,落得個容不下庶子女的壞名聲。可是到頭來呢,居然被自己的女兒給嫌棄了!呵呵,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咳咳咳咳咳…周氏一口氣換不過來,竟然暈死過去。

司徒芸沒料到母親就這麼倒下去了,頓時嚇得慌了手腳。「娘…娘你醒醒啊…快來人啊…」

守在門外的丫鬟婆子立刻衝進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的,好一會兒才把周氏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我想休息了,都出去吧…」周氏心寒了,將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誰也不見。

司徒芸本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嘴皮子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周氏病重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如今又被女兒給氣了一回,身子就更加的不好了。咳血的日子也越來越多,到最後甚至整日昏迷不醒,司徒家頓時陷入了波譎雲詭之中。

「那個女人,終於要不行了。」一直纖纖玉手撫摸著杯沿,一雙眼睛中滿是幸災樂禍。

「娘親,那個女人如果死了,您是不是就有機會…」嬌滴滴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了,話語中明顯帶著期許。

「哪有那麼容易。你可別忘了,這府裡的女人,可不止我一個。而且,這主母的位置,可不是隨便就能坐上去的。」婦人此時倒是沉得住氣了,沒有像往常那樣衝動。

「論出身地位,那位子怎麼都該是娘親您的。」嬌俏的女孩在婦人的懷裡撒著嬌。

「我的嬌兒這張嘴真是甜…不過,娘親擔心的是,那個女人死前會做好一切安排,毀了娘這半生的心血。」王氏嚴重掠過一絲狠厲,有著強烈的不甘。

「她都那樣了,還能有什麼後招?」女孩子不屑的撇了撇嘴。

王氏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她不會就這麼輕易地認輸的,絕不!

相對於這院子裡的安靜,另一個院子可真算得上是門庭若市了。

司徒錦看著那些吵吵嚷嚷的人群,不勝其煩。就因為她得到皇上的賜婚,所以那些平時不怎麼來往的人,全都湧了過來。她們還真是會趨炎附勢呢!

「錦兒可是咱們司徒家的榮耀,以後想必是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一生了…」

「就是…這庶出的又怎麼樣,同樣可以光耀門楣…」

「錦兒啊,皇上賜婚,這是多麼大的恩典。你可是未來的世子妃了,一言一行都要多加注意。切不可再任性妄為,讓人拿捏住把柄,給司徒家丟了顏面…」就連一向不踏足她這裡的爹爹,居然也帶著滿意的神態,在這裡說一些暗示性的話語。

司徒錦一邊應著,一邊鄙視著。

那些人見她沒有回應,也覺得無趣。於是三三兩兩的離去了,最後只剩下自己的生母江氏和那個嚴肅的爹爹司徒長風。

「你母親眼看著就…你放心,爹爹斷不會讓你們母女倆受委屈的…我今兒個就做主,將你娘抬為平妻。你安心待嫁,以後就算是嫁去沐王府,也不會被人瞧不起!」司徒長風沉默了一陣子,最後總算是把這番話說了出來。

司徒錦有些意外,但看到娘親臉上那激動的神色,忽然明白了。爹爹這是要穩住她,想要她將來幫襯著司徒府,好讓爹爹在朝廷中的地位更加穩固呢!

有個世子女婿,的確是個不錯的靠山。

司徒錦笑了笑,沒有揭穿他的用心。畢竟一步步讓娘親坐上主母的位子,也是她計劃中的事。既然他如此主動的提出來了,那她還客氣什麼。

「多謝爹爹…」她佯裝歡喜,敷衍著。

司徒長風仔細的端詳了一番這個不甚起眼的女兒,沒有多作停留,借口還有公事要忙就走了。

等到他一離開,江氏就忍不住喜極而泣。「女兒,咱們娘倆兒算是熬出頭了…」

司徒錦聽了這話,含著一絲不屑的冷哼。「娘,您想的太簡單了!爹爹也說了,是平妻,而不是主母!就算母親有個什麼,這正室的位子,想必也不會輪到這個院子裡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

江氏聽了這話,頓時說不出話來。
12繼室


八月初五,嫡母周氏最終沒熬過這一關,緊緊地閉上了眼。就在後院那幾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慶幸的同時,一個消息也從太師府當家人司徒長風口裡,得到了證實。

太師府不能一日無主母,他答應了亡妻的要求,準備迎娶周氏家族的另一個嫡女為繼室。後院的那些女人,豈能嚥得下這口氣?將江氏抬為平妻也就罷了,總不過還是半個妾。加上司徒錦指婚沐王府世子,給她的生母抬一抬位份,也是理所應當的。但突然冒出一個陌生的女人來搶這主母的位子,那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老爺…姐姐真的是這麼說的?」吳姨娘還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要怎麼辦?

萬一那個女人再生了兒子,那她的兒子又算什麼!

司徒長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覺得她今日實在是失態。「難道我會欺騙你們不成!」

被他的眼神掃到,吳氏立刻閉了嘴,不敢再有異議。

「新婦下個月十六就過門了。眼下,就是先將夫人好好地安葬!江氏你是平妻,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司徒長風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屋子裡的人,每個人各懷心事,當然,更多的是不服之聲。

「一個低賤的妾,居然也能被抬上平妻之位,哼!」最先開口的,是府裡的嫡出大小姐,一身素白孝服的司徒芸。

即使是這樣一聲平常的衣服,穿在這嫡長女的身上,也是活色生香,掩蓋不住其艷色。

司徒錦一邊讚歎一邊冷笑。「大姐姐這是在懷疑爹爹的眼光?覺得爹爹的決策是錯的?」

給她扣上了這麼一大頂帽子,司徒芸真是有苦說不出。如果她承認,那麼她就是對父親不敬。這不孝之名壓下來,那她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那些好名聲,就毀了。

所以,看著司徒錦嘴角那抹笑容,司徒芸就恨不得撕碎了她那張臉。可是,這也只能在心裡想一想。

不過,她能隱忍,但司徒雨卻完全不把這些規矩放在眼裡。自以為是嫡女的身份,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司徒錦,你居然敢這麼跟嫡姐說話,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個地位卑微的庶女,是低賤的妾所生的女兒。」

口口聲聲,都是嫡庶尊卑,每一個字眼兒都是那麼的刺耳。

司徒錦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是庶女怎麼了?難道庶女就不是爹爹的骨肉,就可以任憑她這所謂的高貴嫡女辱罵了?

「司徒雨,你也別忘了,我娘親如今是平妻,我的名字也是上了族譜的!」她的聲音很冷,卻直刺對方的心臟。

司徒雨最恨的就是這個!

那些族裡的長老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同意讓一個庶出的女兒進了族譜,轉身一變,成為和她們姐妹倆同樣的嫡女身份。雖說這個嫡女有些水分在裡面,但在外人看來,她的身份已經不容置疑。

想到這個討人厭的女人,以後要跟她平起平坐,她就心有不甘。

「司徒錦,你少在這兒耍威風!我告訴你,別人承認你這嫡女身份,我司徒雨是不會認的!」

「你以為,我需要你的承認嗎?」司徒錦不緊不慢的說道。

司徒雨氣得半死,恨不得上前去掌摑她,但卻被司徒芸攔住了。衝動只能惹是生非,她還是有一些理智在的。

就算母親理她們而去,又怎樣?即將進門的新婦,還是丞相府的人,是她們姐妹倆嫡親的姨母。就算江氏是平妻又如何?在姨母面前,她仍舊是個低下的半妾,仍舊是她們姐妹倆的奴婢!

「姐姐,你幹嘛攔著我,看我不撕爛了她的嘴…」司徒雨還大言不慚地叫囂著。

司徒芸狠狠地瞪了司徒錦一眼,這才拉著妹妹在母親的靈堂前跪下。「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就不能安分一些?」

看著那華麗的棺木,司徒雨眼睛一紅,頓時忍不住哭了出來。「娘…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你叫女兒以後怎麼過啊…沒有了您的庇護,女兒還不被別人欺負死…嗚嗚…」

司徒錦冷眼看著這一幕,然後安靜的跪在一旁,開始燒起了冥紙。

其他人見到司徒芸姐妹倆都乖乖守在靈前,也都不敢造次,一個個安分的在一旁跪著,或假裝哭泣,或一言不發,靈堂算是安靜下來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新婦進門的日子。婚禮雖然沒有想娶正室那般盛大,但顧及到丞相府和太師府的面子,司徒長風還是大擺筵席,邀請了不少人前來觀禮。

司徒錦這一次,想要躲在後院不問世事已經是不可能。作為未來的世子妃,這個尊貴的稱號,就足以讓司徒長風將她拉出去炫耀了。

「果真是不同凡響,模樣也生的…極好…」

「不愧是隱世子自己挑的人兒,一看就是聰慧的…」

「皇上親自賜婚,是多麼的榮耀啊…」

司徒長風厚顏無恥的接受著別人的讚美,而司徒錦卻在心裡腹誹:聰慧個鬼!她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裡,哪裡看得出來聰慧了?這些人,明明是睜著眼說瞎話,拍馬屁也太過了吧!

「你就是司徒錦?」忽然一道戲謔的嗓音傳來,將她的神思給拉了回來。

那是一個長得極為妖孽的男子!一雙桃花眼,略帶笑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五官精緻,皮膚白皙,一頭如墨的長髮隨意用發繩綁在身後,勾勒出一身的慵懶氣息。這樣的相貌,比起司徒芸來,還要更勝幾分。

司徒錦打量著這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子,有些失神。

「怎麼,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迷倒了?」男子傾身上前,在她耳邊小聲的說著,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

果然,司徒錦感受到周圍不少的嫉妒的眼神逼過來。頓時收斂心神,一本正經的問道:「不知閣下是哪位府上的公子?」

「你居然不認識我?」男子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臉上露出傷心的神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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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國舅


司徒錦看著他那副樣子,嘴角微沉。「我該認識你嗎」

這個男人實在自戀的可以,這天下之大,難道她就一定要認識他這個看起來像只花蝴蝶的人嗎?

男子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臉上的神情更加的悲慼起來。

「司徒小姐還真是目中無人,居然連咱們鼎鼎大名的國舅爺都不認識。」一道女聲插起話來,臉上滿是輕蔑。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眼高於頂故意擺架子似的。

司徒錦知道這種場合不能失禮,於是淡淡的笑道:「小女子養在深閨,沒有見過世面,比不上這位小姐見識淵博。不過像國舅爺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物,讓人過目不忘,也是情理之中的。」

司徒錦的回答恰到好處,既沒有得罪人,也撇清了自己。

那個替國舅爺打抱不平的女子聽了這話,先是得意洋洋,待想清楚了其中的深意時,頓時火冒三丈,恨不得將司徒錦痛罵一頓。

但礙於這種場合不便出手,只能忍了。

「司徒小姐果然是伶牙俐齒,讓人印象深刻。」楚羽宸擺了個很風騷的姿勢,引得眾女賓心神蕩漾。

司徒錦沒有多說什麼,微微一笑之後,便退回司徒長風的身邊,不再開口說話。

楚羽宸自討沒趣之後,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有些挫敗的自言自語。「難道久未練習,我的魅力退步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又精神抖擻的去跟別家的千金們調笑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結束,司徒錦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院落,吩咐緞兒準備好了洗澡水,便將自己置身溫熱的浴桶之中,靜靜的享受著這寧靜的一刻。

重新活一遍,很多事情早在預料之中。但是唯一的偏差就是,自己居然早早就訂了親,嫁的還是一個世子,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到那個未曾謀面的夫君,司徒錦又是一陣煩躁。

這一世,她除了要報仇之外,根本沒有想過未來,更沒想過要嫁入高門。而這從天而降的婚事,到底是好是歹她都無從預料。

明日一早,又要去拜見新的主母。司徒錦想到這裡,不得不打起精神,為明日那場碰面做好準備。

那位新的嫡母,前世她是領教過的。那個表面看起來非常溫柔賢惠的女人,其實手段最是高明。在人前,她將所有的子女都同等對待,沒有嫡庶之分,在外界樹立起賢惠的好名聲,但實際上,她永遠只會為她自己著想。

哼,好一個嫡母!

比起這位嫡母來,司徒錦更加欣賞原先那位正室夫人。起碼,她還是比較直率,有什麼心思都不藏著掖著。

「小姐,水都涼了,要奴婢再添些熱水嗎?」見她久未出來,緞兒有些擔心的問道。

司徒錦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慢慢地從浴桶中站了起來,順手拉下擱在屏風上的單衣披上,這才回到內室。

「緞兒,去將上回爹爹賞賜的蜂蜜拿出來。」司徒錦坐在梳妝鏡前,從朱唇中吐出這麼一句話。

緞兒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那蜂蜜雖比不上珠寶玉器珍貴,但也是朝廷的貢品。所謂的物以稀為貴,這頂級蜂蜜在普通人家,吃還吃不上呢!而小姐這邊,也只有一小罐而已。這個時候拿出來,小姐的用意,她實在是有些猜不透。

司徒錦將頭髮上的水滴擦乾,不動聲色的拿起一本醫理方面的書籍,湊在燭光下,慢慢地研讀。

「小姐最近怎麼變成書蟲了,整日除了看書,都不怎麼出去走動了…」緞兒在一旁服侍著,主子沒有吩咐去休息,她也是不能自作主張的離開的。

司徒錦沒有回話,而是仔細研究著書上的內容。

不是她小心,而是帶著那麼一段記憶重生,她背負的那筆債,只能自己去索討。緞兒是個心地單純的女孩子,整日無憂無慮的,她不想把她也牽扯進來。所以無論做什麼事,她都沒讓這個小丫頭知道。

「時辰不早了,你下去歇著吧。明早記得早點叫醒我,拜見嫡母可不能遲了…」她說著話的時候,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緞兒撅了撅嘴,不好多說,只得退了出去。

司徒錦等到緞兒一離開,這才握緊了手裡的醫書。「周燕秀,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翌日寅時,緞兒便來敲門了。

司徒錦一夜無夢,早早就醒來了。梳洗過後,便拎著那一罐子蜂蜜去了主母的宅院。

「二小姐真早,夫人還沒有起呢!」那院子中的丫鬟嬤嬤見到她,臉上多了那麼一絲的恭敬。

「無妨,我就在外面等等。」司徒錦淡淡的笑著,端莊而優雅。

下人們看著這二小姐的轉變,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雖然背地裡不知道議論了多少,但當著她的面,卻是不敢造次,全都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直到主屋的門打開,裡面服侍的丫鬟出來。

「夫人請二小姐進去呢。」一個穿紅戴綠的丫鬟落落大方的走出來,對著司徒錦施了一禮。

司徒錦知道這個丫鬟是這位新嫡母從娘家帶過來的,也不敢怠慢,微微頷首之後,這才跟隨她進了主屋。

「外面天氣涼,二姑娘怎麼穿得這麼單薄就出來了?」這位新夫人倒是個有眼力勁兒的,司徒錦剛進屋,就認出了她來。

司徒錦嘴角含笑,乖巧的跪拜下去。「錦兒給母親請安,母親昨晚睡得可好?」

司徒長風因為要上朝的緣故,一大清早就離開了。所以這屋子裡就只剩下這位當家主母。所以司徒錦說出這番話來,也是比較適宜的,不會尷尬。

「二姑娘有心了。聽說前段日子你不小心失足墜馬,身子可大好了?」周氏一身深色的衣衫,顯得成熟而端莊。完美的瓜子臉上,一雙柔情似水的眸子,怎麼看都是個良善之輩。

司徒錦嘴角微翹,恭順的答道:「多謝母親關懷,已經無大礙了。」

二人正閒話家常著,門外傳來丫鬟的稟報聲。司徒錦的那幾個姐妹,總算是趕過來了。
14新婦


「姨母…」一道響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中略帶歡快。

司徒錦朝著門口望去,只見司徒雨邁著小步子,一路小跑著過來,與前兩日的悲傷神情大有不同。

周氏微微蹙了蹙眉,但也沒有馬上糾正她的口誤。畢竟已經嫁到了司徒家,就算是再親近的親屬,那也得改口了。

「芸兒給母親請安…」

「嬌兒給母親請安…」

「青兒見過母親…」

「巧兒給母親請安…」

一行四五人湧了進來,原本寬敞的屋子忽然變得擁擠起來。除了司徒雨撒嬌似的撲倒在周氏的懷裡,其餘的人都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嫡母不叫起身,他們都沒敢自作主張。

周氏嬌嗔的數落了司徒雨幾句,這才含笑讓幾個子女起身。「都快起來吧,地上涼!」

幾個庶子女才跟在司徒芸身後站了起來。

司徒芸依舊美麗高貴,看向司徒錦的眼光也依舊冷淡。自從在婚事上輸了這個庶妹一頭之後,她就愈發的不屑跟這些庶弟妹們打交道了。

「這是夫人給少爺小姐們的禮物,瞧瞧這些東西,那可是夫人平時都捨不得拿出來的…」一個上了年歲的嬤嬤端著一個盤子出來,見人已到齊,便按照原先準備好的一番話說了出來。

原本是想彰顯一下夫人的大方和賢惠的,但這話聽在別人的耳朵裡,卻成了另一種意思。

果然,這話一出口,司徒青就輕蔑的一哼。

他當是什麼好東西呢!不過是些普通的貨色。雖然也是一些不錯的精緻之物,但作為這個家裡唯一的男孩子,他見過的好東西還會少嗎?光是他生母吳氏的房裡,就有好幾箱子,他才不稀罕呢。

周氏狠狠地瞪了那嬤嬤一眼,覺得她太多嘴了。然後笑著跟每一個子女都閒話了幾句,這才將他們打發走,單獨留下司徒芸姐妹倆說話。

「姨母,您幹嘛對他們那麼客氣!沒瞧見他們那態度麼?分明就是沒將您這個主母放在眼裡!」等到眾人一散,司徒雨便又開始撒起嬌來。

「雨兒,怎麼能如此無狀!好歹都是一家人,都是你們爹爹的子女。」周氏一本正經的說道。

「姨母…」司徒雨還想說什麼,就被周氏打斷了。

「我雖然是你們的姨母,但也是這個府裡的嫡母。以後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再提起。還有,你的稱呼也得改改了,要跟著他們一起,叫我母親。否則叫外人聽到了,像什麼話?」周氏諄諄教導著。

司徒雨撅著嘴,有些不快。

好在司徒芸反應快,將妹妹安撫了下來。「母親,以後咱們姐妹倆,就靠您照拂了。」

周氏給了司徒芸一個讚賞的眼神,面色漸漸和悅。「還是芸兒懂事,不愧是太師府的嫡長女。」

司徒雨見姨母只表揚姐姐,而將她說的一無是處,心裡實在是窩火。但這新婦進門的第一天,她也不想惹出什麼事端來。只得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了這裡,找地方舔傷口去了。

「姨母,外公身體可還好?很久沒有回去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還跟以前那樣喜歡書法。芸兒送去的字帖,他老人家可喜歡?」等到屋子裡沒有了外人,司徒芸這才親暱的拉著周氏的手,問東問西。

周氏看著這個美貌傾城的外甥女,心裡莫名的歡喜。

這個堂姐留下來的女兒,果然是個聰慧的。至於那個小女兒,頭腦愚鈍,心思單純,一看就成不了大器。所以對於司徒芸,周氏還真是上了心的。「芸兒如果真的想念他老人家,何不抽個空回去看看?你外祖母也想你的緊呢。」

聽到她這句話,司徒芸的心又活躍了起來。

都好些年沒用去丞相府了,就怕生疏了。聽周氏這麼一說,她的一顆心也就可以放下了。「早就想回去的,只是前些日子因為一些事耽誤了。對了,姨母剛進府,還有很多事情不甚明瞭。我一會兒讓管家和管事娘子們過來一趟,也好讓您早日熟悉這府裡的事務。」

看著司徒芸眼裡冒出的那一抹光芒,周氏淡淡的一笑,說道:「不急。我剛進府,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你先回去用膳吧,一會兒府裡的幾位姨娘還要過來拜見,我就不留你了。」

司徒芸也是個明白人,聽到她如此說,也不便多停留,順著她的意思,微微福了福身就離開了。

周氏揉了揉額頭,才二十歲不到的她,卻顯得有幾分滄桑來。為了能夠在家族裡立足,她從小就接受著各種訓練,才能從眾多的子女中脫穎而出。早就會料到有這麼一天,她怨過恨過,但是卻始終逃脫不了命運。作為周家的一份子,特別是一個嫡女,她的責任,不容許她逃避這些問題。

丞相府和太師府,是一脈相承的兩大家族。缺了任何一方的支持,在朝廷的勢力便會大大的削弱。

如今,太師府出了一個世子妃,聲望更加的顯赫。她這個有著大好青春年華的嫡女,卻為了所謂的家族責任,嫁了過來,給一個足以當她父親的男人做填房,這是多麼的可悲。況且這府裡還有好幾房妾室,以及六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子女。都說後母難為,她現在總算是體會到這其中的艱辛了。

她處處謹慎小心,應付完這幫夫君的子女,又要面對那些個姨娘,她不頭疼才怪呢。

「夫人,姨娘們過來給您請安了。」貼身丫鬟菊香小聲地在耳旁提醒她道。

周氏不想被人看到她這副疲憊的模樣,只好強打起精神來,讓幾個居心叵測的女人進門來。

「妾婢王氏(吳氏、李氏)給夫人請安!」

「江氏給姐姐請安!」

周氏掃了一眼下面跪著的幾個女人,果然一個個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樣,生怕被人搶了風頭。但有一個不太起眼的女人,卻引起了她的特別關注。那就是一直很樸素的江氏,她依舊和往常一樣,沒有帶著示威的企圖,而是規規矩矩的,似乎對自己的身份地位看的很是清楚。

「真是難為大家了,這麼大清早的就過來,有些不習慣吧?」她語氣平淡的的說著,放佛在談論天氣一樣,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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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手段

「妾婢不敢…」

「這是妾婢的福分…」

見到新夫人如此說,剛才還氣焰囂張的妾室們,一個個都低下頭去,不敢造次了。

吳氏是最會看人臉色的,但這位新夫人卻讓她有些看不透。她那樣不喜不悲的樣子,很難讓人猜測到她的心意。如此一來,她反而有些忌憚起來。

一向囂張的王氏也有些忐忑,她以為這個新進門的女人年紀小,應該是個涉世未深的閨閣千金,哪裡知道這第一次的見面就給了她們幾個一個下馬威,而且還是這麼不溫不火的,著實讓人看不清她。

李氏本就是個膽小的,也沒那麼多的心思,只求這新夫人能夠不為難她就好了,畢竟這全府上下,最沒有威脅的,就是她了。

最理智最冷靜的,就要數那一聲不吭,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的江氏了。早些時候,司徒錦就跟她打過招呼了,叫她以靜制動,不可亂了手腳。加上她現在身份與以往不同,好歹是個平妻。在這小周氏面前,也不必表現的太過慇勤或者是畏懼。

周氏有些驚訝江氏的反應,不免高看了一眼。

見那些妾室們跪了有些時辰了,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起來吧…」

幾個姨娘如獲大赦,這才揉著膝蓋,有些狼狽地站了起來。

「不管以前這規矩是如何,從今往後,這晨昏定省還是要照舊的。幾位姨娘都比我虛長幾歲,肯定都是明白人,有些話我也就不說破了。如果沒什麼事,就回去吧。」

周氏一番話說下來,幾個姨娘全都不由得抖了抖。

江氏極力忍著,才沒有像往日一樣動不動就暈倒。好不容易出了夫人的院子,整個人便虛脫的倒下了。

「二夫人…」丫鬟嚇得趕緊去攙扶。

「扶…扶我去二小姐那裡…」江氏虛軟著身子說道。

司徒錦得知自己的娘親過來了,立刻迎了上去。看到她那虛弱的模樣,她看著有些心疼。「娘…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母親…」

江氏讓丫鬟們全都退下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道:「錦兒…這個小周氏真真是太可怕了…比起那大周氏來,她更加的不顯山露水。可正因為這樣,娘親才感到後怕…以後這府裡,看來是沒有咱們娘兒倆的立足之地了…」

江氏一想到前路充滿了荊棘,就又開始膽怯了。

司徒錦倒不以為意,這小周氏再厲害,那也不過是個人。既然是人,就有她的弱點。只要抓住了她的弱點,她就不相信找不到辦法對付她。

「娘…瞧把您嚇得…難道她還會吃人不成…」司徒錦安慰著她。

江氏蒼白的臉色總算恢復了正常之後,母女倆又說了一些體己話,這才吩咐奴婢將早膳端上來。

「娘…爹爹最近大多都是宿在您屋子裡,怎麼就沒一點兒動靜?」司徒錦盯著江氏的肚子看了看,這才直接開口問道。

江氏面色有些潮紅,害羞的答道:「哪有那麼容易懷上?這府裡十幾年沒有新生嬰兒的啼哭聲了,娘怎麼會那麼好運…」

司徒錦聽了這話,細想之下,也感到十分可疑。按理說,府裡這麼多女人,不應該是這樣的。就算是一個人有問題,那其他人也是可以生養的,為何這十幾年來這些個女人,沒一個懷上呢?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娘沒找府醫過來瞧瞧?」司徒錦還是有些不死心。

如果娘親再能添一個兒子的話,那麼地位將更加的穩固。有嫡子傍身,不管那小周氏如何的刁難,她也不能隨便動她們娘兒倆。

「看…看過了…府醫說,我的身子沒什麼大礙,可能…可能是時機未到吧…」江氏喏喏的說道。

司徒錦對這個結論,有些懷疑。「再過不久就是祖父的忌日了,娘親何不請示了母親,出去寺廟為先輩祈福幾日聊表孝心?」

江氏聽了這個建議,忽然明白了女兒的用意。「也好…」

司徒錦見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臉上的笑容更盛。

聽說二夫人要去寺廟祈福,宅子裡的不少女人都嗤之以鼻。

「裝模作樣假惺惺,做給誰看吶!還真當自己是這府裡的半個主子了,哼…」吳氏扭著小蠻腰,不屑的冷哼。

「可不是嘛…瞧她那副軟弱的樣子,哪裡像個夫人的樣子!」不知道何時,王氏已經跟吳氏摒棄前嫌,走到了一起。

「我說姐姐,難道你就忍得下這口氣?那周氏是丞相府嫡女也就罷了。這江氏不過是個外放小官的女兒,你可是出身名門望族,怎麼能任由她爬到你的頭上去?」吳氏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替她打抱不平的說道。

這句話,正中了王氏的心窩子。

她平生最驕傲的,就是自己的出身。一門三進士,還出過好幾個狀元,她的爹爹也是進士出身,曾經中過探花。書香門第,何等的榮耀!可是最後,偏偏卻淪落到給人家做小,這叫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這做小也就罷了,好歹那周氏也是丞相府的嫡女,身份高貴。她就算身份再尊貴,也比不過丞相府去。這她也就認了,可是那江氏憑什麼?小門小戶出身,同樣也是生的女兒,為何老爺偏偏要抬這個什麼都不如她的女人上去做平妻,她真的很不服氣!

「姐姐…這也不能怪老爺,誰叫那二小姐命好,被王府世子看上了呢?」吳氏見她眼中燃起了火焰,然後在一旁火上澆油。

王氏也不是愚笨的,自然是知道吳氏的用意。只不過此時,她早已被憤怒淹沒了理智,一門心思就在如何對付江氏母女身上了。

「此次去白馬寺,路程遙遠,這府裡的侍衛可不能馬虎了,萬一二夫人和二小姐有個什麼閃失,那可就…」吳氏話說了一半,留下一半讓王氏自己揣摩去了。

王氏果然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心中一個歹毒的計劃已經成型。

江氏這個賤人,她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要去白馬寺,必會經過一些荒無人煙的地段。司徒錦為了以防不測,也親自陪同江氏一同前往。
16驚險


「錦兒…其實你沒必要陪著我一起出來的…」江氏深知自己女兒的性子,最喜歡安靜不過了。

司徒錦放下手裡的醫書,側過身子往江氏的懷裡靠去。「娘親說的什麼話,難道女兒陪著您不好麼?」

江氏笑著將女兒摟緊,有她陪著她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只是為了她這個沒用的娘,女兒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實在是苦了她了。

「娘親…到白馬寺還要好幾個時辰呢,您何不先休息一會兒?」司徒錦扯了扯她身上的披風,生怕她著了涼。

江氏見女兒如此體貼,心裡倍感溫暖。

馬車搖搖晃晃的出了城,道路變得顛簸了起來。伴著這樣的節奏,娘兒倆很快便沉入了夢鄉。

「駕!」

伴隨著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馬車後面忽然衝出兩匹一紅一黑兩匹馬來。

司徒錦是個淺眠的,很容易被周圍的環境影響。那馬兒從馬車旁邊掠過的時候,她就已經被吵醒了。

「緞兒…外面怎麼這麼吵?」她嘟噥了一聲,從軟榻上支起身子。

緞兒挑開車簾子,往外面打量了一番,這才回稟道:「小姐,剛才有兩位年輕的公子騎馬路過,吵醒了小姐…他們已經遠去,看不到影了,小姐接著睡吧,到了緞兒再叫醒您。」

這馬車雖然不是頂豪華,但是為了照顧江氏虛弱的身子,司徒錦讓人將底座上撲了一層厚厚的被褥,還帶了兩個軟枕,以便不時之需。

司徒錦唔了一聲,然後慢慢地靠向了軟枕。

途徑一片樹林的時候,馬車忽然一晃,車上迷迷糊糊的人全都驚醒。

「出了什麼事?」司徒錦忽然變得謹慎起來。

「嗖」的一聲,一直箭羽徑直朝著馬車前方的兩匹馬射來。

司徒錦只覺得馬車突然搖晃的厲害,然後就是馬匹發瘋似的鳴叫聲。

「小姐,不好了,馬匹受驚了!」緞兒看到馬車前方的景物,心驚膽戰的稟報道。「小姐,有人朝著咱們的馬射箭…」

司徒錦的心猛地揪起。

那些人果然都不安分,想要置她們母女於死地了。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是誰動的手呢?是那個新進門的嫡母,還是不甘人下的王氏或者吳氏?

「錦兒…怎麼回事…」江氏從夢中驚醒,眼神還有些朦朧。

「娘…抓緊車架,咱們被暗算了…」司徒錦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剩下的只有讓人敬畏的冷厲。

這樣的神情,就算是江氏,也覺得十分的恐怖。

「緞兒,車伕呢?」司徒錦冷靜下來,詢問道。

「車伕…車伕摔下馬車了…」緞兒怕的不行,說話都有些不清楚了。

司徒錦眉頭緊皺,然後不顧自身安危,慢慢地朝著車門爬去。

「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危險!」緞兒想要阻止,但已經來不及。

司徒錦忍著被撞擊的疼痛,拚命的爬到馬車的前頭,費了好大的勁這才把韁繩拽到自己手裡。

她絕對不會這麼任命,也不想就這樣枉死。

她的大仇還沒有報,怎麼能就這麼死去!她不可以死,一定不可以!

抱著這樣的信念,司徒錦奮不顧身的死死地拽著那韁繩,想要將那發瘋的馬匹給控制住。然後一個女人的力氣有限,很快的司徒錦就有些支撐不住了。只能看著那馬兒朝著前面一個山坡奔去。

那山坡本來沒有多高,但失控的馬匹橫衝直撞,馬車肯定不能維持平衡。到時候,她們幾個全都會被翻滾的馬車給折騰得去掉半條命。萬一下坡下再來一個河或者是懸崖什麼的,那麼她們活下來的幾率就等於零。

想到這裡,司徒錦眼中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狠絕。

她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要想保命,這兩匹馬,必須死!只有它們死了,這馬車才能停下來。

主意一定,司徒錦沒有絲毫的猶豫,拔下頭上的髮簪,就朝著前面的馬兒撲了過去。憑著那股子的狠勁兒,還有活下去的決心,司徒錦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出手又狠又準。

那簪子雖然比不上刀刃,但也是鋒利無比。

那樣一陣猛扎之下,馬兒也吃不消。一陣悲痛的哀鳴之後,果然再也不跑了,一頭栽倒在地。

馬車劇烈的搖晃了一下,總算是停下了。

江氏驚魂甫定,過了半響這才回過神來。「錦兒…錦兒…」

司徒錦被驟停的馬兒甩到了地上,痛得齜牙咧嘴。但她連哼都沒哼一聲,極力隱忍著。她不想讓那些暗地裡動手腳的人看低,也不想讓自己的娘親擔心。

「娘…我…沒事…」她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但始終沒有成功。

緞兒哭著從馬車上下來,一把將自己的主子摟在懷裡。「小姐…嗚嗚…是奴婢無用…」

司徒錦勉強支撐起來,嘴角掛著淡笑。「看到你們平安無事…咳咳…我就心滿意足了…」

「小姐…」

「錦兒…」

江氏飽含眼淚的望著自己的女兒,心裡無比的酸楚。

都是她無用啊,才會連累這個孩子!如果她能堅強一些,那些人也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的欺負到她們母女頭上來。

不遠處的山坡上,一紅一黑兩匹馬停駐了良久,這才掉頭離去。

「你那未過門的娘子,真是夠狠的!」騎著白馬的紅色馬匹的男子戲謔的說道,眼中卻帶著一絲的激賞。

另一匹馬上的男子卻不見絲毫的笑意,臉上仍舊是冷如寒冰。「那些人膽子不小,連本世子的人也敢動!」

「你打算怎麼做?」一身誇張服飾的男子滿是興趣的問道。

他有著一張好看的容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風騷的味道。花花綠綠的衣衫,是他的特有標誌。走到哪裡,都不忘炫耀他那不俗的姿容,惹來眾人的目光。即使去寺廟,也是如此打扮,還真是…如他自己所說的——天生麗質難自棄!

冷著臉的男子嘴角向上挑了挑,吐出一個冰冷至極的字眼兒。「死!」

風騷男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騎著馬兒離他三丈遠之後,這才開口應道:「你真是越來越冷了…」

男子白了他一眼,一夾馬腹,飛奔而去。

風騷男子見他離開,也驅趕著馬兒追了上去。兩道人影,很快的就消失在漫無盡頭的小樹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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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是他

「施主遠道而來,老衲有失遠迎!」白馬寺的方丈親自前來相迎,看到這主僕三人時,也難免感到驚愕。

因為馬車不能用了,司徒錦母女幾乎是走著到寺廟的。到達白馬寺的時候,已經晚霞滿天。不過慶幸的是,出事的地方,已經離寺廟不遠。

司徒錦主僕三人看起來非常不好,衣衫破了好幾處,身上還掛了彩。但是一身華麗的衣飾,也不是平常人家能穿戴的起的,所以他們也不敢怠慢,找了見上好的廂房給她們住下。在得知是太師府的家眷時,更是服侍周到。

「緞兒,你去向住持大師討些藥來。」剛剛住下,江氏就為司徒錦忙活了起來。

緞兒領了命下去,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被兩個人堵住了去路。

「這個,給你家小姐敷上!」一個冷冰冰,看起來十分駭人的男人丟給她一個白瓷瓶,沒說多餘的話,就離開了。

緞兒沒反應過來,愣了好半天,這才回過神來。可惜那個公子已經走遠,不知去向,讓她連道謝的機會都沒有。

聞了聞那瓶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飄了出來。緞兒不敢隨意給小姐用藥,於是找了寺廟裡的和尚,經過確認是上好的傷癒藥之後,這才歡天喜地的拿去給司徒錦用。

「這藥哪裡來的?」司徒錦瞧了瞧那個瓶子,就覺得不是普通的東西。

緞兒將剛才的遭遇說了一遍,並沒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神色的變化。

「緞兒,無功不受祿。你怎麼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司徒錦雖然不知道是誰贈藥,但這份人情,她目前還不起。

緞兒嘟著嘴,說道:「奴婢也不想佔別人便宜,可是那人丟下這瓶子,就離開了,根本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司徒錦知道這不是緞兒的錯,但心裡還是挺過意不去的。

那白瓷瓶她在玉器店見過,做工精良,價值不菲。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個瓶子,但也價值千金。能用得起這樣的東西,而且隨意贈人的,絕對不是普通人。

越是身份高貴的人,越是惹不起。

「錦兒,你也別怪緞兒…她一個小丫頭,哪裡懂那些…」江氏見女兒眉頭微蹙,好心的開導著。

「嗯,女兒明白。今天趕路也辛苦了,娘也早點兒歇著去吧。」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司徒錦需要好好地思索一番。

那些害她的人,她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她們。

江氏見她並無大礙,這才退了出去。

睡到半夜,司徒錦忽然發起燒來,喉嚨也乾燥的快要燃燒起來。喊了幾聲緞兒,也不見人應,她掙扎著想要起來倒些茶水,卻是無能為力。

「水…水…」

忽然眼前一個黑影閃過,然後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司徒錦心裡忽然一緊,勉強睜開眼眸,想要將來人看清楚。但是身子的不適,讓她迷迷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

一個溫熱的器皿觸碰到她的唇,接著就是一道冷淡的命令。「喝水!」

司徒錦努力睜著眼,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卻被他灌了一杯茶進嘴裡,然後就是一陣不適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黑暗中,那人自由的行走在屋子裡,轉眼間又端了一杯茶水過來。一隻手將她的身子扶起,另一隻手則捏著茶杯。他的身體冰涼,幾乎不帶任何一絲體溫。也正因為這樣,她滾燙的身軀頓時覺得涼爽,司徒錦不禁舒服的哼哼了兩聲。

看著懷裡這個女人毫無防備的表現,男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司徒錦發現這個人對她沒有惡意之後,頓時卸下防備。也許是白天受傷太重,身子太疲憊,所以她喝完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男子捏著杯子的手遲疑了一下,這才拉過被子,替她蓋好。然後輕輕地挪動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讓她平躺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太過了,頓時懊惱不已。放下手裡的杯子,他一聲不響的就躥出了屋子,放佛根本就不曾出現過。

等到那人一走,剛才還閉著眼的司徒錦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的睡眠一向很淺,更何況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刻,她哪裡真的睡得著?在這個男人一系列古怪的舉動之後,她就完全清醒了。雖然身體不能動,但是腦子卻清醒的很。屋子裡雖然沒有光線,但她卻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熟悉,尤其是他身上那股似有似無的清香。

仔細的回想了一遍,司徒錦幾乎可以確認,這個男人,就是上次無緣無故出現在她閨房裡的那個男人。

他到底是誰?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一次的事情,是否與他有關?腦子裡湧現出無數個問題,令司徒錦感到煩不甚煩。

他剛才無意中扶著她的時候,手搭到了脈門上好一會兒,想必是在確認她的傷勢。司徒錦從來不認為,一個人會毫無目的的幫助一個人,他有什麼目的,她目前還不清楚。只是這樣一個武功高深莫測,性情不定的男子,到底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呢?

她要錢財沒錢財,要地位沒地位,他圖什麼?

輾轉反側良久,司徒錦仍舊毫無睡意。

翌日,江氏即使做做樣子,也還是去大殿之中擺上了祖父的牌位,在那裡頌了半天經。而司徒錦則仍舊在廂房裡養傷,半步也離不開床榻。

「小姐…昨兒個奴婢睡得太死…真是該死!」緞兒愧疚想到自己的失職,頓時紅了臉。

司徒錦倒沒在意這些,只是訓誡道:「什麼死不死的,別老把這個字掛在嘴邊,多不吉利!」

「是,小姐。」見小姐心情不錯,緞兒也放心了。

「方丈可替二夫人把過脈了?他怎麼說?」關於娘親的身體,仍舊是司徒錦最關心的事情。

緞兒回想了一下,這才匯報道:「方丈說,二夫人之所以不孕,是因為曾經服用過絕育的藥物。不過好在那藥物沒能完全斷了二夫人的生育能力,只要調理好,還是有機會懷上的。」

絕育藥?娘親怎麼會服用那種東西!

難道府裡的女人不孕,都是因為這個緣故?
18親迎


「錦兒,你放心,方才方丈已經派人去送信了,你爹爹過兩日就會派人來接咱們娘兒倆回去了。」看到女兒這幾日都不怎麼愛笑了,江氏還以為女兒還沉浸在那墜馬的事件中,於是好生的安撫著。

司徒錦扯了扯嘴角,回道:「娘…有個問題,女兒不知道該不該問?」

「錦兒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江氏對這個女兒,一直都是深信不疑。

「娘當初,怎麼會喝了絕育藥呢?是大夫人逼的嗎?」正室一向容不得妾室,這麼做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江氏搖了搖頭,否認道:「如果夫人要這麼做,早在我們幾個姨娘進門的時候,就灌了那藥了,怎麼還會容得你們幾個庶子女生下來?」

「那會是誰下的藥?」司徒錦忽然明白了些什麼,急著想要確認。

江氏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擾著她。「這府裡的女人,都不簡單。但生不了孩子的,也不只我一個,所以…娘也不知道是誰在暗地裡搞的鬼。」

司徒錦想了想,也是。

這府裡除了吳氏生了個兒子,其他人都沒有兒子,表面上她看起來最可疑。而且她的出身卑微,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坐上主母的位子,為了將來自己的兒子能繼承家業,用些手段絕對是意料之中的。再有那王氏,也是不甘心屈居人下的,她平日也是囂張跋扈,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正室就不用說了,至於那個膽小的李氏,通房丫頭出身,又是夫人身邊的人,幫著夫人做事也是有可能的。要說她有什麼野心,司徒錦量她也沒有那個膽。

看起來個個都可疑,但都有可疑就更加的難以確認,到底誰才是那幕後黑手。

「娘…最近身子也調理的差不多了吧。等回府之後,再給錦兒生個弟弟吧?」她撒嬌的說道。

江氏微微一愣,繼而臉紅了。

「這個…哪裡是我說了算的…你爹爹…」提起那個男人,江氏總會羞得滿面通紅。

司徒錦看著母親依舊戀著那個男人,心裡也不知道是何滋味。那個人上人的爹爹從未將她這個女兒放在眼裡,一直漠視著。可即使他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江氏這個傳統的女人心裡還是裝著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看著女兒微怔的神情,江氏隱隱有些擔心。「錦兒,為了娘,你吃了太多的苦。如果…如果我生不了兒子,你是不是會怪我…」

司徒錦微微一笑,淡然道:「娘,相信女兒,你一定能生下健健康康的兒子的!」

看著她如此堅定的眼神,江氏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好,娘一定為你爭口氣!」

司徒錦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撲進江氏的懷裡。

屋外,無意間看到那一抹笑容的男子,嘴角也隨之有了弧度。

「喂喂喂…你這是什麼表情?似笑非笑的,太難看了!」依舊是花哨打扮的男子看不下去了,好心的提醒道。

冷冽男子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逕直從樹上飛下,朝著寺廟屋頂飄去。

「喂喂喂,我們還要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多久啊?」風騷男子追了上去,輕功絲毫不在那男子之下。

「閉嘴!」冷冽男子哼道。

「哎呀,還嫌棄我了!是誰非要揪著我一同前來的?又是誰欠我一壇竹葉青的?」這男子囉嗦起來,比那婦人還要難纏。

冷冽男子似乎有些受不了他的糾纏,飄離他好幾丈遠之後才停下來。「有完沒完!」

「終於開口了,啊?」男子追上去,一把勾住對方的脖子,親暱的靠在一起。

「放手!」男子不耐的低吼著。

兩個大男人,抱成一團像個什麼話!

「哎呀,讓我抱一抱怎麼了?陪著你在這個沒有美酒沒有美女的地方,你不知道有多難熬…」說著,他摟的更緊了。

冷冽男子實在受不了了,一個反擒拿,將他給推開。「無聊!」

「喂,說真的…你前天半夜去哪兒了,是不是去看你那未過門的娘子去了?」男子挑了挑眉,曖昧的擠眼。

冷酷如冰的男子轉過頭去,不再理會這個麻煩。

「哎呀,還害羞了!真是難得一見啊。」

「滾一邊兒去!」

「哈哈…我一定要回去好好宣傳宣傳,哈哈…」

「花弄影!」一聲暴喝,冷酷男子頓時由冰山演變成火山。

花弄影聽到他開始直呼他的名字,知道他是真的開始生氣了,早就飛的沒有人影了。要說這花弄影最擅長什麼,那就是逃遁之術了!

冷酷男子收回心神,直到恢復冷然的神情之後,這才從房頂飄然而下。剛剛想要清靜一會兒,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他眼前,並且單膝跪下。「主子,京裡來消息了。」

男子將那字條展開,瀏覽了一遍,便吩咐道:「回去告訴王爺,我明日便回。」

「可是…」那人猶豫了一下,始終沒敢把話說出口。

主子決定的事,從來都不會更改。他這個做屬下的,只有聽命的份兒。

「還有何事?」見那人長跪不起,男子的眉頭挑了挑,似乎有些不耐煩。

「沒有。屬下告退!」話音剛落,人就不見了。

手裡還捏著的字條,轉瞬間就化作了灰燼。男子轉身,朝著方丈的住所走去。

翌日,天氣晴好。

緞兒一大早就起來收拾行李,心想著總算是可以回府了。這寺廟裡雖然清淨,但太過於冷清,離開了太師府這麼些日子,她也開始想念府裡的好姐妹們了。

「緞兒,都收拾妥當了?」江氏踏進門檻,臉上洋溢著笑容。

司徒錦知道娘親為何這般高興,因為她那個爹爹,居然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居然親自來接她們回去了。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大的榮耀!

派去送信的小和尚可沒有說,他會親自過來。司徒長風為何會改變主意,親自前來,司徒錦就有些想不通了。

「二夫人,小姐,老爺來了!」緞兒欣喜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只見一身青灰色長袍,看起來有些風塵僕僕的司徒長風,帶著幾分焦慮,踏著有力的步子,朝著她們這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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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未來夫君


「老爺…」江氏一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眼眶頓時就紅了。

司徒長風想必也是聽說了這馬車被驚一事,所以看到江氏那委屈的模樣,也心軟的將她摟進懷裡,好生安慰著。

司徒錦不冷不熱的走到他的面前,規矩的行了個禮。「錦兒給爹爹請安!爹爹一路辛苦了…」

司徒長風只是嗯了一聲,並沒有過多的言語。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這個女兒,便很快的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江氏的身上。

司徒錦暗暗地撇了撇嘴,腦海裡一個念頭漸漸清晰。這個爹爹之所以親自前來,並不是有多麼擔心他們母女倆的安危,而是有人給他送了信,讓他不得不親自來接。而這個給他施加壓力的人,想必地位在他之上。而跟她們母女有關,能夠請得動他的,就只剩下一個。

只是,他遠在京城,怎麼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呢?再說了,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世子,居然對她這麼上心,這是不是太奇怪了?

司徒錦正想著呢,忽然方丈大師口宣佛號並帶著兩個陌生的男子走了進來。

司徒長風見有外人進來,立馬放開了江氏,然後笑著跟那個老和尚寒暄了起來。當看到方丈身旁那個玉樹臨風,看起來異常冷漠的男子時,司徒錦很明顯的看到司徒長風臉上的笑容微微閃爍了一下。

「太師大人日理萬機,怎麼也有空會來這麼偏遠的地方散心啊?」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剛才還東張西望的男子忽然插起話來。

司徒長風老臉有些掛不住,本想倚老賣老說教一番,但奈何對方身份特殊,他到嘴邊的話只能生生嚥了回去。

「世子也在?」他這話像是打招呼,又像是試探。

對於這個冷情的世子,他早有耳聞,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相交。前些日子忽然降下的一道聖旨,才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來。

司徒錦自從聽到那世子二字,身子就僵直了。

看著眼前那兩個男人,司徒錦一時分辨不出,爹爹剛才是在跟哪一位打招呼了。

龍隱對這位未來老丈人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所以態度也是極其的冷淡。直到對方快要忍不住翻臉了,這才冷冷的回道:「太師大人來的倒是挺快。」

司徒長風隱忍著脾氣,沒敢發作。「世子怎麼也會來這白馬寺?」

「是老衲邀請世子上山來的。」方丈大師聽見這個問題,倒是挺主動的代為回答了。

這方丈乃出家人,應該不會說謊才是。

司徒長風也沒有細想,便客套的跟那冷氣十足的世子交談了起來。

司徒錦有些窘迫,恨不得立刻躲回屋子裡去。她可以心平氣和的在後宅裡面應付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但面對這個傳聞中的世子夫君,卻是心慌意亂,無法平靜。剛才淡淡的一瞥,將司徒錦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個世子,居然就是…這個事實,讓她真有些適應不過來。

「這位便是太師大人的掌上明珠了吧?一看就是有教養的大家閨秀…」那個穿著五顏六色衣衫的男子忽然湊到司徒錦面前,自以為是的問道。

司徒長風這才想起自己的家眷還在這裡,於是簡單的介紹道:「這是賤內江氏,旁邊的是小女錦兒。還不過來見過隱世子、花公子?」

江氏是個深宅的婦道人家,不曾見過外面的男子,聽到司徒長風的話,只能唯唯諾諾的上前見禮。

「江氏給世子、花公子請安!」

「司徒錦見過世子、花公子!」

看到母親那般的小心翼翼,司徒錦心裡又是一陣心酸。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冷得像塊冰的男子,居然伸手虛扶了江氏一把。「夫人請起!」

他沒有直接跟司徒錦打招呼,但態度卻依舊表明。

司徒錦低垂著眼簾,並沒有看他,但卻能感受到那灼熱的視線在身上打量的感覺。她臉蛋微紅的扶著江氏往後退了幾步,這才安心了一些。

司徒長風見龍隱居然對一個婦人如此客氣,對自己卻冷冰冰的,心裡頭有些不快。「既然世子有事,那老夫就先回府了,告辭!」

龍隱倒是沒有阻止,反正目的達到了,他也沒必要跟這個狡猾如狐狸的太師多做糾纏了。只是那個較小的身影漸漸地離去,他的眸底忽然閃過一絲失望。

她居然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

一旁的花弄影看到他這副彆扭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怎麼,被無視的滋味不好受吧?」

龍隱冷哼一聲,對這只花孔雀話置若罔聞,轉過身對方丈說道:「清明,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那方丈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低垂著頭回稟道:「回世子的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龍隱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花弄影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的皺起了眉頭。「你們倆打什麼啞謎呢?我怎麼都聽不懂?」

方丈念了聲「哦彌陀佛」,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哎哎哎,他這是什麼態度?」花弄影指著清明的背影,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龍隱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說道:「你還想繼續呆在這裡?」

話剛說完,人嗖的一聲就不見了。

「哎,等等我…」花弄影看著他離去,也用上了輕功追趕上去。

回程的馬車上,司徒長風的臉色一直不大好。江氏張了好幾次嘴,都沒敢問出聲。而司徒錦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半天回不了神。

那個男人,居然就是她未來的夫婿,這個消息,恐怕她一時半會兒是難以消化了。

「錦兒,你以前真的沒見過隱世子?」司徒長風忽然問道。

車廂裡很安靜,還縈繞著淡淡的熏香。

司徒錦鎮定了下來,抬起頭回話。「女兒以前雖然頑劣,但這私會男子的事情,女兒是斷不敢做的!」

看到她那認真的模樣,司徒長風一時也無法判斷這話的真假,只得憤憤的說道:「以後沒事就不要出府了,靜下心來在家繡嫁妝吧!」

司徒錦應了聲,低下頭去不吭聲了。
20試探

「小姐,夫人過來了…」緞兒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稟報道。

司徒錦微微發怔,那嫡母可是身份尊貴的,怎麼親自到她這個庶女的屋子裡來了呢?這還真是稀奇啊!

「快,去泡茶!」司徒錦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迎了上去。

「錦兒,聽說前些日子你們娘兒倆去寺裡上香出了事,可好些了?」嫡母周氏臉上滿是擔憂之色,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跟隨而來的司徒芸姐妹倆也露出不解的神色。周氏乃堂堂嫡母,怎麼如此低聲下氣的去問候一個庶出的女兒,實在是有失身份!

「不就是摔了一下麼,母親不必擔心。上次二姐姐從馬上摔下來,不也沒事嗎?何必大費周章的弄這些東西送來,還不知道二姐姐能不能消受得起呢。」司徒雨說話一向都是尖酸刻薄,開口就沒有一句好話。

周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卻沒有責罵,而是笑著對司徒錦說道:「也不知道那車伕怎麼做事的,居然讓馬受了驚。錦兒你放心,母親一定會重重責罰他,斷不會讓你們娘兒倆受委屈的!」

司徒錦假裝感激了一番,將周氏迎進了門。「勞煩母親掛念,是錦兒的不是。緞兒,上茶!」

周氏也不客氣,逕直在主位上坐了。

司徒錦屋子裡簡陋的很,又常年背陰,光線不足,隱隱散發著一股子的霉味兒。司徒芸姐妹站在門外,都沒有進來的意思。

「這屋子裡什麼味兒,真難聞!」司徒雨嘟嚷著。

司徒芸打量了那屋子一周,沒發現什麼好玩的,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院子裡。

周氏也沒有理會那姐妹倆,一味的跟錦兒說著話,倒真像是把錦兒當成自己生養的孩子,關切不斷。

「錦兒也喜歡看書?」周氏眼尖,發現桌子上除了茶壺杯子之外,還放著一本地理志。

司徒錦頓了頓,恭順的答道:「回母親的話,這些都是錦兒沒事用來打發時間的。」

「你倒是能靜下心來…」周氏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又問了一些生活上的用度,這才吩咐丫鬟婆子道:「二小姐這屋子裡的家具有些舊了,去挑一些新的進來。還有,這屋子光線不好潮氣大,將東廂的梅園收拾出來,明兒個二小姐就搬過去。」

那些丫鬟婆子先是一愣,然後才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母親費心了,錦兒覺得這屋子挺好的,不用那麼麻煩吧?」司徒錦心知周氏並非真心實意的想對她,不過想給她樹立幾個敵人,好轉移某些人的視線而已,她自然不會這麼輕易的上當。

「你的身份可比不得其他人,將來的世子妃怎麼能住在這麼陰暗的屋子裡!放心吧,這點兒小事,母親還是能辦到的。」周氏一語雙關的說道。

是啊,這世子妃的身份,的確是個很好的借口。

司徒錦微微頷首,不再反對。「多謝母親費心了。」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沒什麼事的話,多去其他姐妹屋子裡走動走動。以後這太師府,還得靠你們姐妹幫襯著…」周氏沒有把話說明,但她知道司徒錦一定能懂這話裡的意思。

說完,她也起身打算離開了。

司徒錦也趕緊站起來,假裝誠惶誠恐的送周氏到門口。「母親的大恩大德,錦兒一定會謹記在心。」

「好孩子…」周氏放下這麼一句話,便帶著司徒芸姐妹倆走了。

直到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一角,司徒錦這才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進了屋子。

「小姐,夫人這是什麼意思?」緞兒也是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見到小姐沒有發話,忍不住開口道。

「緞兒…你覺得…小姐我要是出了事,誰的好處最大?」司徒錦問道。

緞兒抹了抹髮辮,說道:「這個問題太難了!奴婢一時想不出來…」

司徒錦歎了口氣,道:「也是…。你一個小丫頭,怎麼會知道呢…」

從剛才周氏的一番話來看,她是知道這件事的,有沒有參與很難說。不過,最大的嫌疑者,就是王氏。

周氏的態度很明確,也是個很有智慧的女人。與沐王府的聯姻,對太師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她出了事,沐王府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雙方關係破裂,太師府將失去一個強有力的靠山,這是何等不划算!

所以,周氏斷不會為了爭寵,而讓太師府陷入危機。

吳氏雖然也不喜歡她們母女,但她好歹有個兒子可以依靠。她的死,對她沒多大的好處,反而會阻礙了她兒子將來的前程。

而王氏只有一個女兒,生的如花似玉,但是卻只有一個庶女的身份。為了她女兒的將來,她是最巴不得她死掉的!

只要她們母女出了事,那平妻的位子也就空出來了。王氏一直不想屈居人下,家族勢力又比不上周氏一族,但那平妻之位她也是有資格坐上去的。如果她的女兒能夠頂替自己,嫁入沐王府,那就更好了!

司徒錦一邊分析著,一邊想著怎麼去證實。

「小姐,翠蘭最近老是跟奴婢抱怨,說五小姐在那個什麼小郡主跟前兒受了氣,回來就拿她出氣…您說,這事兒會不會跟上次的遇襲有關?」緞兒忽然想到了些什麼,於是老實的交待。

「哪個小郡主?」錦兒睜開那雙明眸問道。

「好像是叫什麼景陽郡主?奴婢替小姐去打聽打聽。」緞兒一時想不起來,打算找個機會,去找翠蘭問個清楚。

「回來。」司徒錦叫住她,說道:「此時不宜打草驚蛇。」

緞兒將信將疑的轉過身,沒敢再吭聲。

司徒錦思索了一會兒,這才吩咐道:「這件事暫時放一放,你先去幫我打聽一下沐王府的情況。」

「沐王府?就是小姐要嫁的那個?」緞兒好奇的問道。

「費那麼多話幹嘛,還不去做事?」司徒錦有些害羞的紅了臉,將緞兒趕了出去。

緞兒哦了一聲,匆匆的往外面走。剛剛跨過那門檻,她忽然停了下來。「小姐,那個景陽郡主,好像就是沐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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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敲打


翌日一大清早,司徒錦便被外面的吵嚷聲給吵醒了。喚來緞兒一問,才知道是夫人派人過來幫她搬家的。

她在這間屋子住了十幾個年頭,突然要換一個地方,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

「緞兒,去打水進來。」司徒錦頂著一雙熊貓眼起身,迅速穿好了衣裳之後,坐在梳妝鏡前打量著鏡子裡的影像。

那張白皙的小臉,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個十幾歲的孩子,充滿了滄桑感。略帶病容的臉上,不見絲毫的血色。五官平平,小鼻子小嘴,極其的平淡。唯有那雙眼眸,放佛看透了世事,波瀾不驚。

這雙眼,算是這平淡無奇的臉上,唯一看的順眼的。

長長地歎了口氣,司徒錦又陷入了思緒中。這樣平凡的一張臉,怎麼會得到那個男子的青睞呢?他用那樣的手段,要將她娶進門,到底有什麼目的呢?就因為參不透這其中的緣由,所以她昨晚徹夜無眠。

「小姐,這裡有您一封信。」緞兒打水進來的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散發著墨香的信封。

司徒錦小心的拆開那信封,將上面的內容掃了一眼,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緞兒不知道那信上寫了些什麼,但是看到她臉色不好,就知道準沒什麼好事。

「緞兒,一會兒去請管家過來一趟,我有事問他。」司徒錦一邊梳妝一邊下令。

緞兒乖巧的出去了,不一會兒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二小姐找我?」

司徒錦聽到那個「我」字,心裡很不舒服。

一個奴才,居然敢在主子面前自稱我,簡直是膽大包天。看來,這府裡的下人,真真是太過囂張了。

「管家,那門房的李二,可是你的外甥?」

許管家有些驚訝,他沒料到司徒錦會問出這個問題。「回二小姐的話,李二的確是我的外甥。二小姐怎麼忽然想起這件事了,是不是他不小心得罪了二小姐?」

司徒錦忍著一口氣,沒有發作,而是不緊不慢的說道:「我聽說他在外面欠了不少的賭債,最近忽然手頭寬裕了,竟然把欠了好幾年的債都還了。」

管家一聽這話,就有些沉不住氣了。「二小姐打哪兒聽來的閒話,絕對沒有這樣的事。」

「哦?難道是我記錯了?」司徒錦不經意的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想必是我記性不好…要不這樣吧,咱們去把那些債主找來問問,這樣就一清二楚了…」

那管家見司徒錦態度如此強硬,感到十分驚訝。

這二小姐一向不過問府裡的事情,這一次怎麼忽然關心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起來了?難道說,那件事她有所察覺了?

想到這裡,他的態度頓時謙恭了不少。「二小姐明鑒。李二的確是喜歡賭,但最近手氣不錯,贏了不少的錢,所以才還了那些賭債。二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賭坊問問。」

司徒錦眼簾低垂,沒有看他。「如此說來,就是我冤枉他了…」

那管家額頭忍不住冒出細小的汗珠,一個勁兒的說道:「想必…想必是誤傳…誤傳…」

「好吧,沒你的事了,下去吧。」司徒錦倒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而是將他打發了出去。接著又吩咐緞兒道:「跟著他,看他去見了什麼人。記得,小心一些,千萬別讓人發現了。」

緞兒點了點頭,悄悄的跟了上去。

雖說司徒錦屋子裡原本沒什麼東西,但是這搬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等到梅園的屋子收拾好,已經是晌午了。

「二小姐,夫人說了,您院子裡的丫頭太少了,這兩個丫頭,是夫人送過來服侍您的。春妮、夏草,還不過來見過二小姐?」一個富態的婆子揮了揮手,兩個清秀的丫頭便齊齊在司徒錦面前跪了下來。

「奴婢春妮(夏草),給二小姐請安!」

司徒錦仔細打量了那兩個丫頭一番,沒有說話,而是與那婆子閒聊了起來。「崔嬤嬤辛苦了…母親那邊,錦兒定會親自去拜謝…嬤嬤一看就是會辦事的,這兩個丫頭,看著就是懂規矩的!」

「二小姐說笑了…時辰不早了,夫人還有其他事要老身去辦,就不多留了。」說完,又轉過身去對那兩個丫頭說道:「你們兩個要好好服侍二小姐,如果讓我知道你們偷懶,仔細你們的皮!」

司徒錦沒有插話,心裡卻覺得這婆子實在是不懂禮數。這兩個丫頭既然送到了她屋子裡,就是她的人了。就算是要訓誡,也是她這個主子的事情,哪裡輪得到她這個夫人身邊的嬤嬤?這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裡嘛!

不過,這些小事,司徒錦也就懶得計較了。不過,她的行為倒是提醒了自己,這兩個丫頭,她得防著點兒了。

「都起來吧…」見時辰差不多了,司徒錦這才發話,赦免了她們。

春妮和夏草都是十四五歲的模樣,長相不俗,細看之下倒也有幾分姿色。只是這樣的丫頭,豈是心甘情願服侍別人的?

司徒錦現在總算知道周氏的打算了。

這兩個丫頭,恐怕以後也是要作為陪嫁,帶到沐王府去的吧?一方面,是為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為了充當通房的。

哼,還真是打得好主意。

「小姐,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春妮見主子半天沒有吭聲,於是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司徒錦眉頭微蹙,冷聲喝道:「主子都沒有發話,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既然進了我這梅園,就要知道,誰才是你們的主子。醜話先說在前頭,如果有人膽敢背棄自己的主子,朝秦暮楚,認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可別怪我不客氣!」

聽了她這樣一番話,兩個丫頭全都低下頭去,不敢正視她。

訓誡了一番之後,司徒錦便打發她們二人出去做事了。雖說她們都是下人,但好歹是嫡母送過來的,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要想處置了她們,也不能急於一時。

不一會兒,緞兒回來了,見到那兩個新來的丫頭,立刻收斂了一些,等到四下無人之後,這才在司徒錦耳邊將自己的所見匯報了一遍。

「居然是她?」司徒錦聽到那人的名字,不禁皺起了眉頭。
22籌謀


「小姐,她們也太囂張了,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害人!」緞兒氣鼓鼓的說道。

司徒錦還沒有回過神來。

那個人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最後還是否決了。沒想到,這幕後指使之人,居然會是她!

「緞兒,四少爺最近是不是還流連青樓妓館?」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司徒錦一直沒將他放在眼裡,此刻想起來,也是為了她的報復計劃。

「四少爺最近迷上了一個京城名妓,幾乎天天泡在那裡。老爺還以為他在勤奮刻苦,準備明年的秋試呢!」這些不好的傳聞,吳氏自然是幫著隱瞞,不敢告訴太師大人的。

司徒錦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一抹高深難測的笑容。「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當初那吳氏,也不過是個舞姬。

如果不是爹爹貪念她的美色,被她蠱惑,又怎麼會將一個身份低下的舞姬納進府裡,還生下一個同樣風流花心的兒子!

緞兒很贊同這個觀念。

這府裡之所以不太平,就因為老爺納的女人太多了。雖說三妻四妾是每個男人的特權,但女人多是非就多。為了家宅的安寧,就應該節制一些。

「緞兒,我記得你有個兄長在莊子裡做事吧?」

聽到小姐忽然提到這個問題,緞兒有些納悶。「是的,小姐怎麼會想到這個?」

「你信得過我嗎?」司徒錦忽然很認真的問道。

緞兒毫不猶豫的回道:「緞兒自然是信得過小姐的!小姐是不是有什麼吩咐,緞兒一定出生入死在所不辭!」

當年,要不是小姐好心幫她說話,她早就被夫人打死了。這份恩情,她一直銘記在心,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沒那麼嚴重…」司徒錦知道她是信得過的心腹,所以才會讓她幫自己做事。「四少爺平時交往的都是些什麼人,想必你也清楚。那妓子的入幕之賓何其之多,想要一親芳澤的也不在少數,萬一爭執起來,傷了四少爺…」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但她相信緞兒已經領悟了其中的含義。

緞兒先是微微一愣,繼而開懷的笑了。「小姐放心,這件事包在奴婢的兄長身上。」

緞兒的哥哥是莊子裡的一名管事,為人做事謹慎。這些年來,將莊子打理的不錯。雖然沒有見過他本人,但司徒錦就是莫名的信任他。

「盡量做得隱秘一些,如果…」

「小姐放心,奴婢絕對不會讓意外發生的。」緞兒認真的保證著。

司徒錦點了點頭,然後拿起手裡的書繼續翻看,沒有再吭聲。

吳氏,你費盡心思,挑撥離間,想要置我們母女於死地,就要承擔起後果!還有那幫兇王氏,她也不會輕易放過。

想到那封重要的信,司徒錦又是一陣困惑。

那書信上,並沒有留下署名,只是告訴她一些細微的線索。根據這些看似雜亂的線索,她一步步將幕後指使揪了出來。看來那個告訴她線索的人,才是真正的厲害。

沐王府

「信送到了?」龍隱安穩的坐在椅子裡,臉上依舊是冷如寒冰。

一身黑色緊身衣的男子恭敬地站在一旁,神色跟他的主子一般冷漠。「回主子,屬下確信送到了。」

「她有何反應?」他忽然好奇的問道。

侍衛默默無聲了。

他只是負責送信,哪裡管那麼多。

主子這是怎麼了?讓他這個貼身侍衛去送信也就罷了,居然還關心起別人的反應來了!

「你送完信就走了?」冷峻的眉頭一挑,似乎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

謝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很自覺地跪下。「是屬下的疏忽。」

龍隱揮了揮手,謝堯很識趣的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他一人,龍隱這才皺起眉頭,流露出真實的情緒。乾淨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龍隱從未有過這樣的愁緒。自打出生以來,他都是一副冷情的性子,沒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就算是嫡親的爹娘,他也沒有強烈的感情存在。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嬌小女子的身影,一直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是中邪了還是被下蠱了?

「世子,王妃叫您過去一趟,說是有事商量。」門外,一個經過刻意打扮的丫鬟福了福身,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龍隱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放佛沒有聽到她的話。直到那丫鬟忍不住,想要再開口之時,他才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下去!」

那丫鬟身子忍不住顫抖,繼而逃命似地離開了。

這冷情世子果然夠冷的,那些想要親近他的女人,估計還沒有碰到他的衣角,就已經被寒氣所迫,退避三尺之外了。

「謝堯!」一聲令下,隱身在暗處的男子立刻出現在了他面前。

「主子有何吩咐?」

「給你個新任務,好好保護司徒錦。如果她再出什麼岔子,唯你是問!」冷冰冰的語氣,不帶任何色彩。

但謝堯卻頭一次從這冷淡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絲人氣。

「屬下遵命!」雖然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太過大材小用,但主子的吩咐,他不敢不從。

交待完了這項任務,龍隱這才起身朝著院子的另一端走去。即使再不願意,他這個做兒子的,始終還是不能忤逆長輩。

「王妃,世子來了。」見到那高大的身影跨進院子的大門,丫鬟們全都低下頭去,生怕惹怒了這位脾氣暴躁的爺。

沐王妃此刻正與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說這話,聽到丫鬟的稟報,臉上的笑容微微頓了頓。

「呀,是隱師兄回來了!」那少女略帶羞澀的站起身來,剛才的端莊得體全都成了幻影。

沐王妃嘴角帶著淺笑,帶著些許寵溺的說了句「瞧你這丫頭」,便不再吭聲。

龍隱剛踏進門檻,一道嬌俏的嗓音便傳入了他的耳朵。「隱師兄…」

聽到這個稱呼,龍隱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波動,依舊冷如寒霜。他的視線輕輕地掃過那少女的臉,然後就沒再看她,而是對著王妃頷首道:「母親找我?」

「你這孩子…」沐王妃對兒子的態度非常不滿,但又無可奈何。只得轉移話題,好讓兒子多關注一下那一臉失望的少女。「自從你師傅仙逝,你師妹就一直呆在山上守孝。如今守孝期滿,她下山來投奔你這個師兄,你可要好好照顧她,莫讓她受了委屈。」

王妃的話說的很隱晦,但還是惹來了龍隱的一陣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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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王府


「她有手有腳,難道還會餓死了不成?」冷冷的話語從那張涼薄的嘴裡說出來,真真是傷人。

秦師師放佛從頭到腳被潑了一身的冷水,原本雀躍的心,瞬間變得蒼涼起來。一張精緻的小臉,頓時也蒼白得毫無血色。

「隱兒,你怎麼說話呢。師師是你師妹,你怎能這般傷害她?要是你師傅泉下有知,知道你如此對待他的女兒,該有多傷心…」王妃一身華麗的衣飾,說話的時候,頭上的珠翠還會隨著動作款款搖擺。

龍隱沒有狡辯,神色依舊。「若是沒什麼事,孩兒告退。」

「你…」王妃見兒子油鹽不進,氣得又坐回了軟榻。

「王妃娘娘…您千萬別跟師兄置氣,他…師兄一直是這個樣子,師師…已經習慣了…」秦師師見到他們母子之間勢同水火,生怕鬧出什麼事來,忍不住上前相勸。

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看起來不知道有多麼迷人。

如果是個普通男人,肯定早就忍不住上前好言安慰了。只是龍隱又豈是憐香惜玉之人,即使有人在他面前自殺,他都不會正眼瞧上一眼,更何況只是雙眼含淚了。

嫌惡地瞥了她一眼,龍隱再也沒耐心繼續逗留在這屋子裡,轉身就走。

「你…你給我回來!」王妃氣得快要吐血,但龍隱依舊我行我素。

不理會身後的呼喊聲,龍隱大步踏出了王妃的宅院,打算回自個兒的閣樓去。卻沒曾想到會在院子裡遇到另外一撥人。而那些人,正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

「二哥…」一個嬌俏的身影見到他,立刻像蜜蜂見了花蜜一樣撲了過來。

龍隱本不喜歡與人接觸,所以閃了閃身。

龍敏撲了個空,心裡有些不悅,但臉上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諂媚地道:「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前些日子,你那個侍衛不是說你出門去了麼?」

面對這樣聒噪的聲音,龍隱隱隱有些不耐煩。

這王府裡的女主人,除了他的母妃之外,還有一個側妃。而這個妹妹,並不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而是那莫側妃所生的女兒。

「有事?」他冷著臉問道。

「沒…沒事…」對於這個冷情的二哥,龍敏還是有幾分忌憚的。特別是看到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之後,她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了。

既然沒什麼事,龍隱自然是不會繼續留在這兒跟她耗了,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剛才與龍敏玩在一起的幾個閨閣千金這才走上前來,圍著她問東問西。

「這個…就是龍隱世子?」

「果真是冷的嚇人…」

「雖然冷了點兒,但長得還真是…謫仙一般…」

龍敏聽到這些讚美,心裡自然是驕傲的。雖然這個二哥不是她的親哥哥,但是威名卻遠在自己的親大哥之上,而且還是將來王位的繼承人,她這個王府的郡主,也是與有榮焉。

「那是,我二哥可是這世上鮮有的美男子!」

那群大家閨秀捏著手帕,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想著龍隱世子那絕世的容貌,一個個都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聽說隱世子已經有世子妃了,是不是真的?」

「對啊,到底是哪一家的小姐?」

好半響,回過神來的千金小姐們,追在景陽郡主身後,一邊諂媚的說著奉承話,一邊打聽著關於龍隱世子的一切。

龍敏的頭顱昂的高高的,驕傲的神情真是不可一世。「哼,別跟我提起那個女人!憑她也配嫁給我二哥?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一個妾室生的女兒,竟然妄想嫁到咱們王府來當世子妃,真是癡人說夢!」

「可皇上不是下了聖旨,還親自賜了婚?」有些大家閨秀消息靈通,對於這賜婚一事還是有所耳聞的。

「皇上賜婚又怎麼樣?只要她進了府,我就有辦法讓她乖乖地滾蛋!」龍敏倨傲的說道,好像這王府是她說了算似的。

不少的大家閨秀聽到這話,心裡舒服多了。

畢竟司徒錦的身份擺在那裡,她這麻雀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叫她們情何以堪?不過看著郡主的態度,整個王府似乎都不太喜歡那個司徒錦。以後尋了機會,讓龍隱世子發現了她們的好,肯定會將那個女人休棄,那她們就有機會問鼎這王妃之位了。

想到這裡,這些女子巴結起龍敏來就更加的慇勤了。

就在一群女子嘰嘰喳喳對那未來的世子妃品頭論足的時候,一個拿著折扇,自以為瀟灑不羈的男子晃了進來。當看到一群美女聚集在院子裡的時候,他的腳就再也移不開了。

「小妹…」他故意喚了一聲,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

幾位大家閨秀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進了後院,頓時都低下頭去避嫌。

龍敏聽到那熟悉的嗓音,便站起身來迎了上去。「哥,你這是去哪兒了?」

龍翔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擺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說道:「我自然是有要事要辦了。敏兒,你不跟哥哥介紹介紹?」

他挑了挑眉,示意妹妹將那些美人帶到自己跟前兒。

那群閨秀聽到郡主稱呼他為兄長,便得知了他的身份,於是紛紛上前見禮。

龍翔乃莫側妃所生,是洛王的長子。長得倒還不錯,與他的母妃莫側妃有幾分相似。只是名聲卻不太好,是個喜歡流連煙花之地的風流種。

「各位小姐免禮。今日天氣不錯…不知道本公子是否有幸,邀請你們一同前去花園賞花?」龍翔自命風流慣了,總是以自己的意願為主。

那些閨閣女子都有些躊躇,畢竟男女有別。若是傳出去,定會對閨譽有影響。她們都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家,跟男子同游花園,實在是有失體統。

「怎麼,還怕我吃了你們不成?」龍翔見她們一個個都站在原地不動,心裡就有些不快。

他堂堂洛王長子,難道就這麼沒有魅力?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一個身穿寶藍色錦衣華服的女子在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過來。見到那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閨秀,她的臉就沉了下來。「公子真是好興致!」
24鬧劇


龍翔聽到那個熟悉的女聲,手中的折扇握得死緊,轉過身去的時候卻又立刻換上一臉的諂媚之色。「你不在屋子裡躺著,怎麼出來了?」

「我若是不出來,恐怕哪天多了幾個妹妹都不知道呢!」那女子陰陽怪氣兒的說著,一雙眼睛在那幾個閨秀的臉上流連著,露出幾分鄙視來。

龍翔臉色有些難堪,尤其是在這麼多美人面前。「你這是說哪裡話呢,難道我在自家的花園裡走走都不行了?」

那幾個莫名被嫌棄的閨秀此刻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原來這個醋意大發渾身帶刺的女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悍妻——沐王府的長媳陳氏!

這位陳氏可是出了名的彪悍,京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連花心的翔公子,在她面前都跟貓見了老鼠似地,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見過夫人!」就算是心裡不屑,但作為教養一流的閨秀們還是不能壞了規矩,都上前大大方方的行禮。

陳氏瞥了她們一眼,冷哼一聲,沒有應答就揪著龍翔的耳朵離開了。「你這個殺千刀的!老娘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卻在這兒拈花惹草,看我怎麼收拾你…」

隨著那謾罵聲漸漸遠去,眾閨秀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龍敏的面子就有些掛不住了。這個彪悍的嫂嫂,在大庭廣之下給哥哥難堪,將一個男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讓人看了笑話,她作為沐王府的郡主,自然也是顏面盡失。

「郡主,你這嫂嫂可真是…想必翔公子的日子不好過吧?」

「都說女人出嫁要從夫,這陳氏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有這樣的悍妻,恐怕沒有女子敢跟翔公子親近了吧?」

「我看我們以後還是少來了…」

龍敏臉色微紅,顯然是覺得顏面無光,但卻又無話可說。那陳氏是鎮國將軍的女兒,從小就是這樣一副性子。而自己的哥哥為了自己的前程,又要仰仗著那位位高權重的岳父大人,自然是處處讓著她了。如此一來,倒是讓那陳氏愈發的囂張跋扈起來,甚至騎到哥哥頭上去了!

「好啦,先不說這個了。你們剛才不是對我二哥很感興趣嗎?我跟你們說…」龍敏為了轉移大夥兒的注意力,只好把話題扯到龍隱世子身上。

果然,那些閨秀一聽到隱世子的大名,全都閉了嘴。

內宅

「好你個風流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是不是看我懷了身子,不能服侍你,所以打算背著我找別的女人?」陳氏雙手叉腰,挺著剛出懷的肚子大聲地訓斥道。

龍翔其實也很委屈,他堂堂王府的公子,居然連納一個妾室都不行!現在他這個彪悍的妻子又有了身子,那他就更加難以忍受獨守空房了。好不容易有機會結識其他女子,結果還被她撞個正著!

「我…我就是路過…」龍翔扁著嘴辯駁道。

「你還敢狡辯!是誰在那兒放話,要邀請那些個狐狸精遊園的?哼,要不是我碰巧遇上,指不定今兒個要給我找幾個妹妹呢!」冷哼一聲,陳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龍翔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道嚴厲的喝聲打斷了。

「大晚上的在這裡吵吵嚷嚷,像什麼話!」伴隨著這個聲音而來的,是一個打扮得極為冷艷的婦人。

她雲鬢高聳,曲線窈窕,走起路來也是步步生蓮,一看就是個尤物。

龍翔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找回了勇氣。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去,攙扶著那婦人走了進來。「母妃,您怎麼過來了?」

說著,還很有深意的望了那陳氏一眼。

陳氏見到這婦人,立刻收斂了許多,恭敬地行了個禮。「給母妃請安!」

「起來吧,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別太累著。」那婦人在軟榻上坐下來,這才應了聲。因為擔心未來的孫子,她對這個媳婦的態度,還是比較縱容的。

陳氏起身,在丫鬟的攙扶下落座,盯著龍翔的目光卻是十足的警告。

龍翔乖乖地站在那貴婦人身邊,一邊幫她捶著腿一邊說道:「母妃,月瓊如今有了身子,您看…」

沒想到這個男人還得寸進尺了,陳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莫側妃眼睛在兩人之間掃了幾遍,最後才對著這個兒媳婦說道:「月瓊啊,不是母妃說你。翔兒雖然是你的夫君,但好歹也是沐王府的公子。你如今有了身子,不能服侍他,怎麼也不安排幾個通房丫頭?母妃也是過來人,知道你不願意跟別人分享丈夫。可是這男人啊,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平時,你按你的性子來,母妃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是事關公子的身體,你可別再胡鬧。」

陳氏聽了這話,心裡十分難受。

她的父親一輩子就她母親一個女人,夫妻恩愛非常。所以從小耳濡目染,她也期望自己將來的夫君也能這般一心一意的對自己。剛嫁過來的那會兒,龍翔對她還是百依百順溫恩愛異常的,可是那新鮮勁兒一過,他就四處拈花惹草,就連她身邊的陪嫁丫頭都不放過,她怎麼能不生氣?

仗著自己父親的威名,她成功地打消了他納妾的念頭。可如今莫側妃發話了,就等於她前面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那龍翔世子得到了母妃的准許,還不明目張膽的往院子裡領人?想到自己要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她心裡就非常不舒服。

「哎喲,我的肚子…」怒極攻心,她的心情就直接影響到了肚子裡的胎兒。

莫側妃見她捧著肚子,頓時也嚇壞了。「快來人啊,去請太醫!」

這個孫子,即將是王爺的第一個孫子,不容有失。莫側妃這麼縱容陳氏在府裡胡鬧,也就是為了她肚子裡的這塊肉。

「母妃,那我剛才提的事…」龍翔一見到這個架勢,也急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提這個,還不快把她抱到床上去?」莫側妃催促著他,一門心思在那個孫子身上,自然是要以陳氏為先了。

龍翔一聽這話,頓時蔫了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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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懷子


眼看就要過冬了,太師府裡也更加的忙碌了起來。該採買的木炭和冬衣,也紛紛送到了幾位小姐少爺的房裡。

司徒錦一邊心不在焉的聽著管事嬤嬤在那兒浪費口水一個勁兒的稱讚夫人如何如何賢惠,一邊拉緊了身上的披風。

「緞兒,打賞些碎銀子給嬤嬤。這麼大冷天的,嬤嬤忙裡忙外的,也實在是辛苦…」司徒錦的臉蛋雖然看起來稚嫩,但是做事卻頗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緞兒將那嬤嬤打發走了,這才進屋來奉茶。「小姐何必浪費那些個銀子,都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兒狼!」

緞兒說這話都是有原因的。

自從那春妮夏草進了這梅園,小姐的性子就更加的沉穩了,連帶的她也處處小心謹慎起來,生怕被夫人拿捏住了把柄。這種夾著尾巴做人的日子,實在是有的受。小姐還以德報怨,對那兩個丫頭萬般縱容,她真的有些想不通。

「錢財乃身外之物,捨了就捨了,總能賺回來。」司徒錦倒不在意那點兒錢。如果能用銀子解決問題,那也算得上是物盡其用了。

那管事嬤嬤總是要回去覆命的,捨棄一些銀子,讓她嘴巴松一點兒,如果能夠降低一些夫人的戒心,也是不錯的。

這院子裡,最近不太平啊!

先是四少爺在青樓與人爭風吃醋,被打斷了腿。接著,又是五小姐得罪了沐王府的小郡主,害的太師府顏面無光。太師爹爹一怒之下,將他們二人罰了緊閉,最近兩個月是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說起這五小姐,那還真的自家小姐的功勞呢。

「小姐,五小姐恐怕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自個兒會怎麼得罪了那景陽郡主吧?」緞兒捂著嘴笑道。

前段日子,司徒錦已經對沐王府的情況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對於王府的主子們,每一個人的個性也是分析的透徹。那個不可一世的小郡主,處處都是壓人一頭。如果有人敢爬到她的頭上去,搶了她的風頭,她自然是不會讓別人好過的。

而她司徒錦,不過是故意放出風聲,將小郡主的行蹤透露給了那個野心勃勃的五妹,順便在她面前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新衣服而已。誰知道那嫉妒得眼紅的五妹也仿照她衣服的款式去做了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還炫耀的穿了出去!只不過很不巧的是,那小郡主當日穿了跟五小姐同款式的衣服罷了。

只是這樣一個「巧合」,就輕鬆地達到了想要的效果。回想著當日司徒嬌回府後的那副尊榮,緞兒便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有什麼事情如此好笑,說出來聽聽?」司徒錦放下書本,將手伸進袖子裡取暖。

緞兒憋著笑,搖了搖頭。

「再過不久就是丞相府老太君的六十大壽了,讓你準備的賀禮,可都準備妥當了?」前不久,收到丞相府的請帖時,司徒錦還是吃了一驚。

畢竟,她不過是個庶女,是沒有資格參加那樣的宴會的。

緞兒這才正經起來,回道:「小姐放心,緞兒早就準備好了!」

「甚好。」司徒錦稍稍安心,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裡。

剛落座不久,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長得眉清目秀的春妮領著一身錦緞衣裳的江氏走了進來。「小姐,二夫人來了!」

司徒錦看到母親進來,立刻起身相迎。「這麼冷的天,母親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住在梅園,還習慣嗎?」知女莫如母,江氏知道她是個懂事的,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其實是不想她這個做母親的擔心。

「母親快坐。緞兒,去煮茶!」

春妮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見小姐無意吩咐她做事,便悻悻的退下了。

江氏看了那個長相不俗的丫鬟一眼,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隱去。「錦兒啊,夫人派這兩個丫頭到你身邊用意如何,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以後做事,切莫魯莽,知道嗎?」

司徒錦嗯了一聲,沒有多在意。

江氏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母親這次過來,還有件事想跟你說。」

「母親請講。」司徒錦睜大雙眸,認真的問道。

江氏肯主動過來找她,一般都是有事發生。

江氏臉色微微泛紅,壓低聲音在女兒的耳邊說道:「母親的小日子好久沒有來了,好像…好像是有了。」

「真的?」司徒錦眼中滿是驚喜。

看來,上一次出去是對的。

「可是,還沒有請府醫確認過,我…我不敢聲張,萬一…」江氏心裡雖然開心,但還是忍不住忐忑。

這府裡十幾年沒有嬰兒誕生了,就算是那新進門的周氏,也沒有傳出懷身子的消息。母親在這個時候懷上了,的確是該更加小心謹慎。

「娘親莫慌,這件事還是先保密,等到胎相穩定了再告訴爹爹不遲。」

「我也這麼想…」江氏一臉幸福的撫摸著還未隆起的肚子。

司徒錦拉著江氏的手,說了好些話又叮囑了一些忌諱之事,這才把她送走。等到江氏踏出門檻,司徒錦馬上就叫來了緞兒,開始了部署。

「這府裡到處都是眼線,要想平安的誕下麟兒,就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司徒錦在心裡盤算著。

「緞兒,眼看就要過年了,族裡的祭祀也快要開始了吧?」

「小姐怎麼關心起這些事來了?」每年的這個時候,族裡就會挑選一些人去打理祭祀方面的事情。

祭祀是非常神聖的事情,被派去的人選,首先要有一定的地位,而且還必須是女性。祭祀的前兩個月,就要開始準備。而且還要住在祠堂裡,每日戒齋,直到祭祀完畢。往年的祭祀,都是由王氏去的。這本該是周氏的職責所在,但作為當家主母,不便離府太久,所以就一直讓王氏頂替她去。王氏雖然老大不願意,但她不接受也不行。

算算日子,母親的肚子也才一個月左右。如果能去祠堂暫避兩個月,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司徒錦便打起了那祭祀的主意。

「緞兒,去二夫人那裡,就說…」她貼在緞兒耳邊吩咐了一些事情,沒打算讓外人知道。

春妮和夏草在梅園呆的時日也不少了,但是卻任何消息都沒有打聽到,私底下見了周氏,免不得又要被狠狠地被訓一頓。

「春妮,小姐防咱們防那麼緊,你說咱們要怎麼跟夫人交差?」夏草也是個漂亮丫頭,但頭腦卻明顯沒有春妮精明。

「哼。」春妮冷哼一聲,不甘的說道:「你還真是個木頭腦子!既然沒有把柄,那咱們製造一些把柄不就好了!」

夏草聽了這話,眼睛都直了。
26構陷

「二小姐,夫人有情!」一個冷著臉的嬤嬤來到梅園傳話。

司徒錦微微一愣,感到有一絲意外。「嬤嬤稍候,容我梳洗一番就過去拜見母親。」

「二小姐還是快點兒過去吧,夫人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問二小姐。」那嬤嬤依舊我行我素,看向司徒錦的目光,十分的不屑。

司徒錦雖然不解,但心裡早就有所準備。

帶著緞兒去了主母的院子,還沒有進門,便聽到無數的閒話。

「二姐姐平時看起來挺規矩的,不會做下這樣有辱門風的事情吧?」帶著些幸災樂禍的意味的話語,從司徒雨那小巧的菱唇裡說出來,顯得格外的刺耳。

「這就很難說了…這越是會做表面文章的,就越是欲蓋彌彰。」一派優雅,連罵人都不帶髒字兒的,除了司徒芸還有誰如此倨傲。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一些丫鬟還是有些不相信二小姐會做出那樣出格的事情來,一個個腹誹。

司徒錦屏氣凝神,整理好情緒之後,這才挑起厚重的布簾,進了屋。

「錦兒給母親請安,母親安康!」

周氏坐在軟榻上,臉色非常不好。這還是司徒錦第一次看到周氏發脾氣,這可真是稀奇啊!就算是司徒青和司徒嬌讓太師府顏面無存,也不見她有多大的情緒變化。到底發生了何事,竟然讓一向沉穩的周氏也忍不住發火了呢?

「二姐姐總算是過來了,我還以為你羞憤得沒臉見人了呢!」司徒雨說話還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句句帶刺。

司徒錦沒有理會她,反而抬起頭來正視周氏的眼睛。「不知道母親傳喚女兒過來,可有什麼事?」

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司徒錦才會到主母的屋子裡來。

昨天過來請安的時候還好好地,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她的態度就變了呢?她可不記得自己有闖什麼禍。

「你看看,這是什麼?」一封信扔到她的跟前。

司徒錦撿起那信件,然後一字一句讀了起來。那不過是一首平常男女之間互相表白的情詩,在這個民風比較開放的年代,這也不算什麼。可怪就怪在,那紙上的字跡,簡直就跟司徒錦的字跡一模一樣。

就連她本人,也分辨不出來字跡的真假來。

可她不記得最近有寫過詩,而且還是這麼纏綿的情詩!

「一首不錯的詩。」她淡淡的開口。

「啪」的一聲,周氏氣得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指著司徒錦的鼻子便大罵了起來。「平日我是怎麼教你的?你的身份不同往日,是未來的世子妃,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謹慎。可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你…你是個訂了親的人了,怎麼還不知羞恥的與外男來往!這事要是讓沐王府知道了,你要我們的臉往哪兒擱?!」

「外男?」司徒錦這會兒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周氏大發脾氣就是因為這封莫名其妙的信件。呵呵,還真是欲加之罪啊!

「敢問母親,這信是哪裡來的?」司徒錦不慌不忙的將那信件舉起。

「你還敢問我?若不是你不知檢點,讓丫鬟偷偷出去送信,又豈會鬼鬼祟祟地引起別人的注意?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這樣的德行,豈能嫁入王室!明日一早,我便命人去請官媒來,重新確立世子妃的人選!」周氏表現的痛心疾首,似乎是真的被司徒錦給氣壞了。

但司徒錦卻在這一刻笑了。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司徒芸冷冷的嘲諷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司徒錦沒有做過的事,誰都別想栽贓給我!」她義正言辭的辯解道。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周氏氣急了,恨不得上前給她一巴掌。但是良好的教養,讓她忍了下來,她倒要看看她如何解釋。

「人證物證?」司徒錦笑了。「不知道這人證是誰?我又是派誰去替我送信的?」

「夏草!」周氏喚了一聲,一個丫頭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

「夫人饒命啊,奴婢也只是聽命行事。」夏草低垂著頭,根本看不清任何的表情。

司徒錦冷哼一聲,說道:「別人糊塗,難道母親也是不明事理的麼?若真是我要派人送信,也會選個貼心的丫頭。一個服侍我不到三個月的二等丫頭,母親認為我會傻到派她去送這麼絕密的信?」

她故意將絕密兩個字咬得很重。

周氏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心太急,沒有考慮周到,只好拿那信件說事兒。「就算你說的有理,但這信又是怎麼回事?」

「母親何不問問夏草,這信她是從何而來的?」司徒錦不動聲色的反問道。

夏草聽到自己被點名,立刻磕起頭來。「小姐,這信不是你要我拿給楚公子的麼?」

「楚公子?哪個楚公子?」司徒錦蹙了蹙眉。

在她的記憶力,從來沒有一個姓楚的公子出現過。這丫鬟要捏造事實,好歹也是她認識的人啊!

被司徒錦的眼光打量的渾身雞皮疙瘩的夏草,垂下頭去不敢再看她的雙眼。這二小姐實在是太厲害了,光是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神,就夠讓人害怕的。

「夫人,奴婢所說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欺瞞!」

「好一個句句屬實!」司徒錦冷喝道。「我倒要看看你說的事實,到底是何事實。你說說,本小姐要你送過幾次信?他家在何處,每次在哪裡接頭?又是用什麼手段,讓我這個未來世子妃甘願放棄那唾手可得的尊貴身份,與他兩情相悅的?」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夏草頓時啞然了。

這些問題她從來都沒想過,她以為只要把那封偽造的信交到夫人的手裡,再一口咬定那是小姐讓她去送的,然後就可以給二小姐定罪了。可惜那個平日不怎麼說話的二小姐,居然會當著主母的面辯駁,還將她問的啞口無言。

「奴婢…奴婢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記不清?是不是要動用大刑,你才想的起來?」司徒錦的話很冷,冷到讓人不寒而慄。

周氏見大勢已去,早已想好退路。

「大膽奴婢,居然誣陷你家小姐,真真是可惡!來人啊,拖下去重大四十大板,讓牙婆子領走,這樣欺主的奴才,太師府可不敢用!」

看著夏草被拖出去,司徒錦的臉色依舊難看。

這些彫蟲小技,難道周氏會看不出來?還是說,這場戲本就是她授意夏草去做的?從她剛才的話語中,司徒錦已經知道了她這麼做,無非是想換掉嫁去沐王府的人選。是為了司徒芸還是為了司徒雨?

只是沐王府豈是那麼好說話的?更何況這是皇帝御賜的婚事,誰敢隨便換人?聰明如周氏,難道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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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撕破臉


「母親,還有事嗎?如果沒什麼事,女兒要回去繡嫁妝去了。」虛驚一場之後,司徒錦也沒心情在面對這個面慈心毒的主母了。

「司徒錦,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對母親說話呢!」司徒雨一見到事情沒有成,心有不甘。

「你又怎麼說話呢?我好歹也是你的姐姐!」司徒錦毫不服軟的回敬道。

司徒雨沒想到她會這麼肆無忌憚的跟她嗆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舉著手指著對方的鼻子,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二妹妹果然出息了。這還沒有嫁去王府呢,就先在自個兒府上擺上世子妃的架子了!」司徒芸看著她輕鬆幾句話就化解了危機再一次成為了贏家,就嫉妒的發狂。

「大姐姐說笑了。母親不是常教導我們,無論何時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給司徒家丟了臉麼?既然是這樣,那錦兒這也是想先熟悉熟悉,免得到了外人面前就忘記自己的身份了,不是嗎?」司徒錦說的頭頭是道,讓人無從拿捏。

「你…」司徒芸就算是再能裝,但是遇到司徒錦,也只有破功的份兒。

「都給我閉嘴!」周氏見她們幾姐妹爭得不可開交,不得不出面阻止。「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母親嗎?在這兒吵吵嚷嚷,成何體統!若是叫外人聽見,還不笑話我們司徒府沒有教養?都給我回去呆著,好好反省!」

周氏這一頓訓斥,總算是讓司徒芸姐妹倆閉了嘴,乖乖的走了。

司徒錦正要離開,卻被周氏叫住了。「錦兒是不是覺得,母親今兒個讓你受了委屈?這也怪我,不該聽信那個丫頭的片面之詞。可是你要知道,母親訓斥你幾句,也是為了你好。畢竟嫁進王府那樣的高門,時時刻刻都得警惕。你…不會怪母親吧?」

司徒錦一改往日的迎合,依舊冷著一張臉。「女兒不敢。如果母親沒什麼事,女兒告退!」

說完,也不等周氏回話,便大步離開了這令人厭惡的地方。

「夫人,這二小姐實在不懂禮數,怎麼就…」跟隨周氏多年的嬤嬤有些氣不過,張口說道。

在背後議論主子的不是,居然還要求別人守規矩!

周氏打斷她的話,歎息道:「罷了罷了,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她還真是深藏不露,反應挺快。」

周氏年紀比司徒錦大不了多少,雖然見慣了人情冷暖,但也有不成熟的時候。

「夫人打算就這麼饒了她?」

周氏笑得詭異,沒有再吭聲。

要對付一個人,她有的是辦法。既然撕破了臉,這一次不行,那麼還會有下一次。她相信,憑借自己的手段,她一定能將收拾掉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回到梅園,司徒錦臉上的冷氣還未散盡。

「小姐怎麼一個人回來,夏草呢?」緞兒望了望她身後,發現少了一個人。

「死了!」司徒錦冷冷的回道,不帶一絲的感情。

緞兒有些驚愕得睜大了眼睛,一時半會兒沒有回過神來。雖然那春妮夏草確實惹人討厭,但是好歹同時奴婢,相處的日子也不少。這說沒了就沒了,確實讓人有些難以適應。

看到小姐面色不愉,緞兒便收斂了性子,不再追問。

「緞兒,我冷。」司徒錦裹緊了身上的披風,但仍舊不斷的打擺子。

緞兒看到她這副模樣,嚇得不行。「小姐,您沒事兒吧?快來人啊!」

司徒錦被安置在軟榻上之後,府醫這才提著藥箱子趕了過來。經過一番診斷,那府醫久久沒有回音。

「大夫,小姐到底是怎麼了,要不要緊啊?」緞兒在一旁急的頭髮都要白了。

府醫搖了搖頭,歎氣道:「二小姐這是心病…」

「能看好嗎?」緞兒急著追問。

「這個很難說…如果二小姐…能夠放開胸懷,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這病或許好治。但若是…」接下去的話,府醫只說了一半。

緞兒當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也是伴著小姐長大的,怎麼會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小姐這次去夫人的院子,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以小姐的脾氣,又怎麼會憋出內傷來?

「我先開個藥方,一會兒你出去抓藥,煎了給二小姐服下。」府醫一邊收拾著藥箱子,一邊吩咐道。

緞兒應聲,然後將大夫送出了門。

司徒錦躺在床上,不言不語,只是一雙清明的眼睛一直睜著,這副樣子讓緞兒很是擔心。

「小姐,你好歹跟緞兒說說話呀!」緞兒眼眶泛紅,都不知道怎麼勸的好。

司徒錦放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依舊木然的望著某一處出神。她也不是不想理會這個貼心的小丫頭,只是她現在想要靜一靜。

今日發生的事情,絕非偶然。

一個丫鬟都敢明目張膽的欺負到她的頭上去了,她一再隱忍居然換來這樣的栽贓,她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

那丫鬟膽子雖大,但如果沒有人給她撐腰,她又如何敢對主子不敬?哼,這府裡果真沒一個省心的!

明明知道夏草只是一顆棋子,明明知道她陷害了自己。可是在經過庭院時看到她渾身是血的冰冷屍體,她還是忍不住揪心。

那慘烈的模樣,讓她想起前世自己的遭遇。

她何曾不是某些人的棋子?

只等目的達到之後,就會被無情的捨棄,成為一顆棄子!

握緊了纖細的手指,任由那刺痛從掌心傳來,司徒錦眼中的仇恨洶湧而至。

周氏,我一定不會再容忍你繼續欺凌!

深夜時分,本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司徒錦的梅園也是一片寧靜,燭火熄滅,爐子裡的炭火也漸漸失去了溫度。

一陣清風過後,一道黑色的人影從屋頂上落下,悄悄地潛進了司徒二小姐的屋子。

看著床上那個嬌小的身影蜷縮著身子,小手緊緊地拽著被子,神色不安的模樣,男子眉頭微皺,不自覺的走到她的繡榻前,想要撫平她臉上的憂慮。

睡夢中的司徒錦正在痛苦中掙扎,她夢見自己被押上刑台,聽到母親無助的哭喊,但她卻無法自救。

「不要…我不要死…」她囈語著。

做噩夢了?

男子小心翼翼的在她床榻前坐下,遲疑了好半響才伸出手去,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打起來。
28心動


聽著她在睡夢中的囈語,龍隱的嘴角抿得更緊了。

自從白天收到謝堯的消息之後,他就一直無心做事,呆坐在閣樓裡直到天黑。他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裡。

這失常的舉動,讓他覺得很不可理解。

他一向是個冷情之人,很少在乎某樣東西。就算是自己的親生爹娘,他也沒這麼在親近過。

這個不善言語的小女子,怎麼就忽然闖進他的心了呢?

看著懷裡這個漸漸平息了情緒睡得香甜的嬌小女人,龍隱的眉頭總算是鬆懈了下來。

「主子!」一道黑影站在距離五丈之外,恭敬地單膝下跪。

輕輕地將懷裡的人兒放到被褥之上,確定她沒有被吵醒之後,龍隱這才揮了揮手,示意那人跟著他一起退出了屋子,一同來到院子當中。

「你怎麼做事的,居然讓她受到這麼大的驚嚇?!」龍隱寒冷如冰的臉上強烈的散發著冷氣,讓人不敢靠近。

謝堯自知保護不力,不等主子發難,就自行重罰,對著自己的胸口就是一掌。

那股疼痛沒有傳來,謝堯不解的看著主子那冷冽的眼眸。

「你受傷了,誰來保護她?沒有下一次,明白嗎?」龍隱收回自己的手。

「屬下謹記主子的恩惠!」謝堯低下頭去,有些羞愧。

「白天到底發生了何事?」龍隱本不在乎這些小事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那個小女人嚇成那樣!

那些傷害她的人,他也不會輕易地放過。

謝堯將自己聽到的部分內容如實的稟報給主子,不敢有絲毫隱瞞。

「哼,好一個太師夫人!」龍隱滿含怒氣,恨不得現在就衝到她的面前將她正法。

居然打起了沐王府的主意,她以為她是誰?皇上的恩賜,豈是她一個小小的臣婦可以改變的?想換人,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自己選的媳婦兒,哪裡容得別人來指手畫腳!

「明日,將朱雀召回京城。」

主子一句話,讓謝堯懵了。

為了這個未過門的世子妃,主子竟然動用了影衛四大護法之一的朱雀。看來,主子這次是真的對這個司徒二小姐上心了。

「是,屬下這就去辦!」謝堯適時地退下,去飛鴿傳書了。

龍隱看了一眼那虛掩的房門,就是移不開腳步。

他知道自己不該留在這裡,這樣會對她的閨譽有損。可是卻情不自禁的朝著她的床榻走去,非要看著她的睡顏才能安心。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龍隱的嘴角詭異的向上揚了揚。

翌日,司徒錦睜開雙眼,發現天已大亮,早已錯過了給夫人請安的時辰。

「小姐,您終於睡醒啦!」緞兒鬆了口氣,順便將洗漱的器具拿了進來。

司徒錦摸了摸身旁溫熱的被褥,有些奇怪的問道:「緞兒,你昨晚一直守在這裡?」

緞兒覺得莫名其妙,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道:「緞兒等小姐睡著後就離開了…」

司徒錦眉頭微蹙,卻沒有將那絲懷疑問出口。

不是緞兒,那會是誰呢?

「小姐,現在要去給夫人請安嗎?」緞兒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問道。

司徒錦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便沒了好心情。「不去。你把春妮給我送回去,就說這比主子更嬌貴的丫頭,本小姐使喚不了!」

要送走春妮,緞兒自然是沒意見的。反正那個整天只會塗脂抹粉的丫頭,她也看不順眼。只是小姐不去給夫人請安,怕是說不過去吧?

「怎麼了,幹嘛還愣在這裡?」司徒錦見她沒有動身,便好心的催促道。

「小姐…那夫人那邊…」她有些擔心。

小姐的處境本就艱難,萬一夫人再以此拿捏小姐的不是,那小姐豈會有好日子過?

「去吧,夫人不會介意這些的。」司徒錦一邊喝著漱口水,將緞兒打發了出去。

緞兒半信半疑的帶著春妮去了主母的院子,半個時辰之後,總算是回來了。只不過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的身後還跟了一個看起來很是彆扭的丫鬟。

「緞兒,她…」司徒錦第一眼見到這丫鬟,就莫名的喜歡。

雖然知道這是周氏派給她的新丫頭,但她還是抑制不住的喜歡。

這丫鬟長得很普通,典型的大眾臉,進了人群就找不著。可是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息,和某個人有七八成像。

與春妮那丫頭的嬌氣不同,她身上的傲氣讓人很難接近。

不過也正因為這一點,司徒錦才喜歡她。

這樣性格的人,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收買的。

「小姐,這是新來的丫頭,叫朱雀。」緞兒幫她解惑道。「這是牙婆子剛送進府的,還沒有經過夫人那一手。奴婢覺得她看起來挺老實的,所以就挑了她來。免得夫人得知小姐沒有人服侍,又送進來一些心懷不軌的人。」

司徒錦仔細的打量了那叫朱雀的丫頭一眼,甚是滿意。「就留下吧,正好我還缺一個打理庫房的丫頭。」

朱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主人讓她堂堂護法來保護未來的夫人也就罷了,還要她在這兒當一個打雜的丫頭,這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吧!

想起昨日被緊急召回京城遇到謝堯,從他嘴裡得知主人對這個女子的上心,她還不屑的暗諷了他幾句。可是更悲催的是,翌日一早她就被主子打發到這裡來了,還要她充當丫鬟混在太師府裡。

靠,她朱雀可是統領影衛的護法,而不是任人使喚的奴婢!

「朱雀,你愣在那兒幹嘛?還不過來跪謝小姐的恩德?」緞兒叫了她好幾遍,發現這個丫頭還真是有些木訥。

朱雀極不情願的來到司徒錦的面前,單膝下跪。「朱雀給小姐請安!」

看著她那彆扭的模樣,司徒錦倒也沒有多責難。只是說了些自己這院子裡的規矩,然後就讓緞兒帶著她下去熟悉環境去了。

朱雀一邊走一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在緞兒看不到的情況下,指天罵地,恨不得衝到主子面前大聲的要求他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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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大牌丫鬟


「喂,那個誰?過來一下。」

一個小丫頭聽到這嗓音,身子忍不住抖了一抖。「原來是梅園的朱雀姐姐,有什麼事情嗎?」

只見朱雀一身簡單的打扮,頭髮隨便綁了個髻,大大咧咧的伸了個懶腰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二小姐一會兒就要起了,去廚房把早膳端過來!記得,要雙份兒的!」

聽了她的話,那丫鬟就有些糊塗了。她是三小姐院子裡的丫頭,憑什麼給二小姐送早膳去啊?

「朱雀姐姐,你搞錯了吧?我是服侍三小姐的,二小姐那邊的事情一向都是緞兒姐姐打理的…」

「廢什麼話!」朱雀叉著腰喝道:「你去還是不去?不去的話,我可就跟你們三小姐說,你私下偷了她的絹花拿出去賣!」

那丫鬟一聽這話,頓時嚇得白了臉。

她偷主子的絹花出去賣這件事極為隱秘,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個新來的朱雀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去還是不去?」朱雀一臉神氣的問道。

那丫鬟咬了咬牙,心想三小姐還沒有醒,於是飛快的奔著廚房去了。不一會兒,兩份早膳已經出現在了朱雀的手上。

「不錯嘛,速度挺快的!」朱雀一邊享用著美食一邊讚歎道。

那丫鬟無語了,盯著她的眼神都要冒出火來。「你不是說這是給二小姐的膳食嗎?你怎麼自個兒吃起來了,你不怕你家主子知道?」

「所以說啊,才讓你端了兩份啊。」朱雀一邊吃著一邊說。「你有膽子去跟二小姐打小報告啊,看她是信你還是信我。別忘了,你可有把柄在我手裡。」

朱雀警告的瞪了她一眼,那丫鬟頓時閉了嘴。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朱雀還不忘在後面喊話。「別忘了以後定時將早膳送過來啊…」

那丫鬟聽了這話,腳下一軟,差點兒跌入身旁的荷花池。

朱雀眉飛色舞的吃完了早膳,這才將那吃完的盤子往假山後面的洞裡一丟,然後朝著梅園走去。

「哎,那丫頭什麼來頭,居然敢使喚別人為她做事?」

「就是…看她模樣也一般,怎麼就那麼受歡迎呢?」

這是很多人想不通的地方,也是朱雀進府後引起的新一輪話題。

司徒錦很好奇,也暗中觀察了她許久。這個朱雀在她面前還算是恭敬的,但是對其他主子可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但是更令人驚訝不已的是,居然沒有來找她的麻煩。

按照司徒雨司徒嬌那兩姐妹的性子,有人得罪了她們,還不把那人折磨的死去活來,哪裡還會讓朱雀這丫頭活的這麼逍遙自在?

每天早上有人給她送早膳,衣服也有專門的人洗。不時地還有人孝敬一些銀兩,這丫鬟大牌的,簡直可以跟主子媲美了。

「小姐,這是門房阿牛孝敬的栗子,吃不吃?」正想著呢,朱雀就哼著歌兒捧著一袋子熱乎乎的板栗進來了。

司徒錦有些無語了。

這還是個丫鬟嗎?

見她不發話,朱雀總算意識到自己太過隨意了,這才按照樣子行了禮,然後還是把那冒著熱氣的板栗送到了她的面前。「小姐,味道不錯,您嘗嘗?」

司徒錦有些哭笑不得的接過那板栗,聞了聞,的確是挺香的。

「朱雀,你庫房整理好了嗎?怎麼還有閒工夫到處跑!」緞兒忙完了手上的事情,看到朱雀嚼著零嘴兒一派悠閒的模樣,就有些氣惱。

她忙進忙出的,恨不得長出第三隻手來,她倒好,居然跑出去逍遙快活去了。

「庫房就那麼點兒東西,早收拾好了!」朱雀將懷裡的一本冊子遞到她的面前,高傲的揚起了頭顱。

緞兒將那本冊子遞到司徒錦的手裡,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朱雀。

她也太能耐了吧?雖然那庫房是不大,但是雜七雜八的東西堆了滿滿一屋子,這才幾她就清點完了?

司徒錦一邊翻看著手裡的冊子,一邊忍不住再次重新審視這個新來的丫頭。她真的是來當丫鬟的嗎?

寫得一手好字,處理事務還井井有條,每一筆賬都記得條理清晰,這樣的人才,哪裡像是清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可如果不是窮人家的孩子,她又怎麼會甘願賣身到府裡來當下人呢?

司徒錦的懷疑沒過多久就得到了證實。

「小姐,這個朱雀沒有簽賣身契,她是自己找上門來,指明要服侍小姐您的!」

「哦?」司徒錦就更加奇怪了。「可知道是何原因?」

「她說她是報恩。」

「報恩?」她更加不解。

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施恩於她了。

「哎呀小姐,您就別糾結這個問題了。反正她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就讓她留下吧。」緞兒最近發現了她的好,便一個勁兒的為她說好話。

「你什麼時候也站在她這一邊了?」司徒錦佯怒道。

緞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道:「奴婢發現她挺能幹的。小姐身邊有這樣一個聰明的丫頭,也是好事…」

司徒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卻已經聯想到了一些事情。這個朱雀不簡單!她絕對不是為了報什麼恩才留在太師府,留在她的身邊。她的身份雖然還不能確定,但她已經聯想到了一個人。

說不定,這朱雀就是他安排到她身邊來的。

至於那個人,司徒錦想到那個冷冽的男子,心情莫名的慌亂起來。

司徒長風下朝回來,便來到司徒錦的屋子。對於他的忽然造訪,司徒錦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畢竟他們之間不算親厚,他是除非有事才會過來看她。

「錦兒最近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去主母那邊請安了,好好養身子吧。明年就要嫁人了,這三天兩頭的病,也不是個好事。」

他居然關心起她的身體來了?司徒錦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但嘴裡還是感恩戴德了一番。也只有如此,這位父親大人才會滿意的離開她的房間。

「爹爹整日忙於政務,也要注意身體。」在羽翼未豐之前,她還是得裝得很孝順的模樣。

司徒長風聽了她的話,依舊那副表情,卻點了點頭。「過兩日就要去丞相府,千萬別給太師府丟了臉,知道嗎?」
30她的身份


「小姐,聽說有位楚公子來府上了。」朱雀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匯報著外邊的動靜。

司徒錦連頭都沒有抬起來,淡淡的問道:「哪個楚公子?」

「小姐連這個風流公子的大名都沒有聽過?」朱雀好奇得都忘了繼續往嘴裡塞東西。

那楚朝陽楚公子可是京城裡有名的紈褲子弟!皇后娘娘的親侄子,亮晶晶的皇親國戚啊!小姐就算養在深閨,但是如此有名的人物,也該有一些耳聞的啊?

「關我何事?」她依舊毫無波瀾。

「可是…我聽說這個楚公子是小姐你的…姦夫…」朱雀不怕死的說道。

司徒錦皺了皺眉,對這姦夫一次,顯然是極為討厭。

總算是有反應了!朱雀開始為自己感到雀躍。瞧她本事多大,居然能讓安之若素的小姐產生情緒的波動,哈哈…

「到底是哪個楚公子,你給我說清楚!」司徒錦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認真了起來。

朱雀見她對自己的話題有了興趣,便口若懸河的將這位風流大少的事跡全都匯報了一遍。直到天空開始燒起了晚霞,她才說完最後一個字。

「總之,這位楚朝陽楚公子,就是一個下流胚子!小姐,你要當心。」這是最後的結束語。

司徒錦聽她講了半天,總算是知道了京城中竟然有這樣一號人物。

經常夜探女子閨房,就算是有夫之婦,只要稍微有點兒姿色的,他都不會放過。事後,那些被毀了清白的閨女不是上吊自刎就是被迫進了楚府,做了那不知道排名第幾的小妾。而那些有婦之夫呢,礙於他的身份,也只能忍氣吞聲,不敢拿他怎麼樣?稍微有點兒骨氣,敢上衙門告狀的,最後也落得個被冤殺的下場。

對於他這樣的行為,楚家人居然放任不管,大有縱容之勢。正因為這樣,京城中不少的女人都不敢出門了。

所以京城中的人,暗中送了一個外號給這位楚公子。

那名號很是響亮,叫做「摧花辣手」。

「他來府裡幹嘛?」難道是看上了府裡的哪個女子?

太師府再不濟也是一品大員的府邸,他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道太師府來撒野吧?

「哦,他是來找大小姐的。貌似,楚公子看上了大小姐,想要娶她當正室。」朱雀隨口答道。

司徒錦想了想,人上門來提親。她年紀也不小了,過了年都十六了,也該嫁出去了。

「哦,那就好。」只要事不關己,那她司徒錦就沒必要關心一些無關緊要的人。

朱雀見她的反應冷淡,忽然又插起話來。「可是我偷聽到他們說,大小姐想借這個楚公子讓小姐出醜呢!」

司徒錦皺了皺眉,看著朱雀的眼神忽然變得也是。

以司徒芸的美貌,的確有不少人的

幽深起來。

朱雀將手裡的水果放下,不得已恭敬地站在一旁。「我說的都是實話,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的消息從何而來?」司徒錦不敢再小瞧了這個丫頭,乾脆單刀直入的發問。

朱雀咂了咂嘴,漫不經心的說道:「偶然聽到的。」

「你似乎挺擅長打聽消息的?」

說起這個,朱雀臉上就免得了得意。「那是,我以前就是專門幹這個的…」

這話一出口,朱雀就後悔了。

她這是怎麼了?居然這麼毫無戒心,讓小姐發現了她的身份。真是該死!萬一小姐知道了真相,還會繼續留她在身邊嗎?如果被趕出府去,那她還有何臉面去見主子?

想到這裡,不待司徒錦發飆,她就撲倒在她的膝前,苦苦哀求。「小姐饒命…我一時胡說…小姐千萬不要趕我出府啊…」

「那你倒是給我一個不趕你出府的理由。」司徒錦不緊不慢的抽回自己的手,她可不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

朱雀看到她冷漠的別過頭去,這才往後退了退,語出驚人的坦白。「我是世子派過來保護世子妃的!所以,您不能趕我回去。」

這麼厚臉皮的理由她竟然說的如此自然,司徒錦實在是沒話說了。

龍隱世子為何會派一個人到她身邊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到底要不要承他的那份情。

雖說他們有婚約在身,他是她未來的夫君,但畢竟還是相對陌生的兩個人。他的這份大禮,她沒辦法收下,也回報不了。

「你回去吧…」歎了口氣,司徒錦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朱雀連連搖頭,不肯走。「我不走。除非,小姐親自去找世子說明情況。只要世子讓我離開,我一定惟命是從。」

聽了她的回答,司徒錦就鬱悶了。

這個丫頭還真是固執呢!

不過,要她去找龍隱世子,讓他收回成命,這似乎更難吧?

想到那個冷的像冰塊兒的男人,司徒錦就忍不住望而卻步。說不上為什麼,她就是沒有來的害怕接近他。

看到她有些退縮了,朱雀就知道自己的計謀奏效了。

世子的脾氣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那麼好說話,那她就不必這麼死皮賴臉的要求留下來了。

看著小姐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想必也是被世子的名號給嚇到了吧?

「你要留下來也可以,不要給我惹麻煩,知道嗎?」司徒錦警告道。

「哦…」朱雀應了聲,然後迅速起身,背著手站在一旁等候她的吩咐。

「算了,你下去吧,這裡沒什麼事了。」看著她在眼前晃來晃去,司徒錦反倒覺得不自在了。在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後,她的心便有些亂了。

她不該出現這樣的反應的,不能。

夜深了,司徒錦也早就沐浴更衣,躲進被窩裡去了。今晚上值夜的是朱雀,她在外間打了個地鋪,無聲的盯著窗子,毫無睡意。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一個身影悄悄地來到梅園。那人一隻手輕輕的推開了窗子,又將一桿管子伸了進來,打算用迷煙迷倒屋子裡的人時,卻被一隻纖纖玉手率先按住了那管子的一端,將迷煙逼回了另一頭。

「咳咳…咕咚…」

等窗子外沒了動靜,朱雀這才推開窗子,然後縱身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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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捉賊


「快來人啊,有賊啊!」

翌日清晨,太師府還沉浸在睡夢之中,忽然一道清亮的聲音在後院裡響起,驚醒了所有睡夢中的人。

「什麼?有賊?在哪裡?」就連太師大人都親自起身,朝著聲音的源處跑去。

「賊人在哪裡?」跟隨司徒長風而來的管家還摸著迷濛的眼睛,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這府裡一向太平,怎麼會遭了賊呢?

司徒錦很早就醒了過來,聽到外面的呼喊聲,有些不明所以。「外面怎麼那麼吵,發生了什麼事?」

緞兒端著洗臉水進來,嘟嚷道:「聽說是遭了賊!誰膽子這麼大,偷到太師府來了?」

朱雀強忍著笑,都快要憋出內傷。

「小姐,咱們也去看看熱鬧去吧?」

司徒錦盯著朱雀看了很久,總算是明白了。「都是你做的?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雀老實的交代。「哼哼…當然是某個居心不良的男人趁著月黑風高企圖用下三濫的手段闖進小姐你的閨房而運氣非常不好的遇到天真善良的朱雀我,給他來了個順水推舟將他丟到某個看不順眼的女人床上去啦!」

緞兒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與朱雀保持三丈以外的距離之後,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小姐…那人…」

「想知道那人是誰?」朱雀挑了挑那條粗眉毛,神色頗為得意。

司徒錦揮了揮手,道:「不用你說,我已經知道了。」

「啊?小姐您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居然敢對小姐無禮?」緞兒氣憤的握緊了小拳頭。

看著她那衝動的模樣,司徒錦當然不會那麼直接的告訴她答案了。「前面不是在喊捉賊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完,她竟然打破往日的清閒,朝著外面那此起彼伏的喧嘩之地走去。

緞兒見自家小姐出去看熱鬧了,自然也不落人後,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朱雀一番,這才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

「小姐,等等奴婢!」

西廂

「啊…你是誰?怎麼會在我的床上?」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讓原本安靜的院落忽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聞聲而來的司徒長風聽到愛女的尖叫,心中暗道不好。這女孩兒家的閨譽最為貴重,萬一那賊子…後果可不堪設想。

「你滾開…來人啊…」哭得慘兮兮的司徒嬌對這個憑空出現在自己床上的陌生男人又氣又恨,加上平日裡被嬌寵慣了,根本不懂人情世故,就這麼放開嗓子喊叫了起來。

尾隨而來的王氏一聽到女兒的聲音,頓時傻眼了。

這個傻女兒,這個時候她居然還不知道閉嘴,這下可好,把當家的引來了。縱使有一千張嘴,恐怕這事兒也說不清了。

相比王氏的焦急,司徒芸卻是暗暗的驚訝。她不明白,這楚朝陽怎麼會摸到司徒嬌的房間來了。她明明有給他路線圖,怎麼還會搞錯地方呢?不過雖然沒有算計到司徒錦,讓司徒嬌做了替死鬼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司徒嬌平日仗著爹爹的寵愛,一直不把她這個嫡長姐放在眼裡,處處跟她爭,她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這個蠢貨,居然自個兒把大夥兒引到這裡來了。這下倒好,也不用她辛苦的演戲,她自己就往這陷阱裡跳了。

那昏昏沉沉的男人被女人的尖叫聲吵醒,很是不爽。

他大少爺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床?到底是哪個不懂事的小妾,居然敢打擾他的睡眠真是該死!

「吵死了,閉嘴!」他不滿的嘟嚷著。

司徒嬌一邊哭著,一邊使勁兒踹著眼前這個睡得像死豬的男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的可怕。

「這是怎麼了?嬌兒怎麼了?」穿好衣服匆匆趕來的主母周氏一邊走一邊詢問道。

司徒長風氣得臉都綠了,哪裡還會顧忌這是女兒的閨房,提起腳就將門「匡啷」一聲給踹開了。

司徒嬌「啊」了一聲,然後這才清醒過來。

她顫顫巍巍的從床上下來,找了件衣服裹著自己裸露的身子,哭著跪倒在司徒長風的腳下。「爹爹…嗚嗚…爹爹救我…這個登徒子企圖侵犯女兒…嗚嗚…」

一提到這個,司徒長風就更火大。

他堂堂太師的女兒,居然被人欺負了。這要是傳出去,不僅女兒的閨譽毀了,他的老臉也沒地方擺了。

「還不將這個賊人給我抓起來!」

剛才還在門口徘徊的家丁這才一擁而入,打算將那個膽大的賊子給揪下床。

王氏見女兒衣衫不整,而老爺又急著想要抓住那賊人頓時就急了。「老爺,嬌兒這副模樣,您怎麼能這些下人隨隨便便闖進她的閨房,嬌兒是您的寶貝女兒,難道您連她的閨譽都不顧了嗎?」

說起這閨譽,門外的某些女人同時不苟同的冷哼。

都已經跟男人同床共枕了,還有何閨譽好談?看著王氏在那裡聲淚俱下的演戲,後院中的女人們都感到可笑之極。

果然不出所料,司徒長風聽到那兩個字,便一腳將王氏給踹開。「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你看看她都做了什麼事!我司徒長風沒有這麼不知羞恥的女兒!」

王氏一聽這話,猶如當頭棒喝。

一向視女兒如珍寶的老爺,居然當這麼多人的面,說他沒有這個女兒,這是何等的殘忍!

司徒雨打了個呵欠,嘴角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就是…自己做下這醜事,居然還賊喊捉賊!」

王氏被司徒雨的態度徹底激怒了。

她平日裡可沒少被這個三小姐冷嘲熱諷過,但礙於她是嫡女,所以就算再不甘心她還是忍了。可如今自己的女兒被人害了,她這個做姐姐的還在這裡說風涼話,這口氣她如何能嚥得下?

「司徒雨,嬌兒可是你的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詆毀她!」

「你叫我什麼?你竟然直呼我的名字!你這個低賤的女人,一個小小的賤妾,居然敢對我這個嫡女大呼小叫,你不想在這個家呆下去了是吧?」司徒雨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又是個好面子的,受了氣自然是要不予餘力的反擊了。

「爹爹…姐姐怎麼可以這麼罵姨娘…姨娘好歹是長輩,做晚輩的怎麼可以這麼沒規矩…」司徒嬌似乎還沒有認清形勢,還以為自個兒是從前那個最受爹爹寵愛的女兒,看到生母被嫡姐辱罵,就想要替她出頭。

「啪」的一聲,司徒長風揮出一掌,將司徒嬌打倒在地。「你這個不孝女!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居然還敢在這兒大放厥詞!」

這一巴掌下去,不僅司徒嬌愣住了,就連門外那些看戲的人也都愣住了。
32逼婚


司徒長風感到手掌心火辣辣的疼,這巴掌揮出去之後,他才回過神來,良久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他竟然打了最疼惜的女兒!

自己雖然子女成群,但是大女兒司徒芸性子高傲,又是嫡長女,凡事都謹慎小心,跟自己也就比較生疏。二女兒頑劣,總是喜歡惹他生氣。三女兒雖然也會跟他撒嬌,但是太過驕縱,有時候更是不可理喻。至於小女兒,那就更不用說了,膽小怯懦,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真真是讓人失望。

相比起來,司徒嬌雖然不是正室所生,但是從小就嘴巴甜,乖巧又可愛,總是喜歡粘著他,這讓他有一種作為人父的自豪感。

所以平時,他疼這個五女兒最多。有什麼好的東西,他首先會想到她。就算是庶女,他也沒有虧待過她。

可是看著女兒那泛紅的臉龐,他忽然感到很無力。

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居然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真是太令他失望了!他似乎在這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整個人精神也變得萎靡不振。

「老爺,您沒事吧?」一向最會察言觀色的吳氏正要上前,卻被正室周氏搶了先。

「還不快扶著老爺回房!」周氏一聲令下,下人們這才反應過來。

出了這樣的家醜,本不該大肆宣揚。可是經過司徒嬌那一嗓子,搞的全府上下人盡皆知,想要瞞也瞞不住了。

周氏冷艷看著哭的一臉絕望的母女,臉上不帶半點兒同情。

「夫人,那賊人要如何處置?」管家看了一眼那個仍舊有些神志不清的男子,不得已才向主母稟報。

周氏看了那男子一眼,又開始頭疼。

這個男人,她自然知曉他的身份。皇后一族本家的大少爺,皇后娘娘的親侄子!自從他昨日進府,她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的風流事跡,她也有所耳聞。以前她可以將他的風流韻事當做是一樁笑談,聽過也就忘了。可如今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了太師府,她這個主母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想到這裡,她的額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去,先讓楚公子清醒過來。」周氏揉了揉額頭,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夫人…」貼身服飾的丫鬟嬤嬤全都一臉擔心的望著她,生怕她有個什麼好歹。她們是從丞相府精挑細選出來服飾她的,這要是有個萬一,不僅太師府不會放過她們,丞相府那邊也不好交差。

「把五小姐帶回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准放她出來。至於王氏,教女不嚴,罰月銀半年,以儆傚尤!你們都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周氏,說起話來還是非常有份量的。

司徒錦姐妹告辭了主母,都回自個兒的院落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總覺得有一道目光一直盯著自己不放,似乎想要將她殺死。嘴角輕揚,司徒錦隱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想必是那幕後指使者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把氣全都撒到自己身上來了!

還真是不可理喻啊!

想害人,沒有害到,反而給自己惹了麻煩,真是可笑啊!

「我怎麼會在這兒?你們幹嘛綁著我!」一炷香過去了,原本還迷迷糊糊的楚朝陽總算是完全清醒了。

司徒長風滿臉怒氣的瞪著這個風流公子,心裡有氣但又不敢爆發出來。

雖然女兒的閨譽讓這個男子給毀了,但是礙於皇后一族的勢力,他也不想因此跟楚家結下樑子。如今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這個花花公子娶了自己的女兒,這樣既可以保全司徒家的面子,又可以攀上楚家這棵大樹!

司徒長風一邊在心裡盤算著,一邊努力平息著怒火。

「楚公子,昨晚的事情,本太師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只不過你既然已經跟小女有了肌膚之親,那是不是要負起責任來?」司徒長風已經盡量說得委婉。

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氣,恐怕早就先揍一頓再說了。

楚朝陽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只記得昨晚按照司徒芸給的路線圖,他抹黑到了梅園,然後整準備把迷煙給吹進去就忽然被嗆到,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太師大人,不知道小侄何處得罪了您,竟然要這麼對待我?」楚朝陽扭動了一下身軀,對於太師府的待客之道實在不敢恭維。

司徒長風見他死不承認佔了自己閨女的便宜,心裡頭那個氣呀。要不是周氏極力阻攔,恐怕他會真的因為一時氣憤而誤了事。

「楚公子,昨晚的事情你不記得了?」周氏安撫好了家主,這才好心的提醒他。

「昨晚?哦,我想起來了。昨晚…我一個人悶得慌,就到處走走,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就稀里糊塗的睡著了…醒過來就已經在這兒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要綁著我?」至於夜闖閨秀的房間,打死他都不會承認的。

這太師府雖然沒什麼實權,但好歹也是一品大員,深的皇帝的信任,不像往日那些小門小戶好對付。再加上他對司徒芸的那點兒心思,他自然是不想把關係搞僵了。

聽到他這麼說,司徒長風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這個男人還真是個潑皮!他疼愛的女兒讓這個傢伙給玷污了,他居然還沒有膽子承認,實在是太過分了!

「楚公子,你可知你早上是在哪裡被發現的?」周氏也冷下臉來,不想給他任何否認的機會。

「這個…小侄真的不記得了。」他乾脆來個裝傻。

「你…」司徒長風簡直要被一口怨氣憋得內傷了。

「那我告訴你,楚公子之所以會被當做賊子抓起來,是因為你私自闖進五小姐的閨房!雖說情到深處情不自禁,可嬌兒畢竟還是待字閨中,公子這樣做,對她的閨譽可是有損。嬌兒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好歹也是老爺的心頭肉。既然公子與小女兩情相悅,那就請公子回家派人過來提親,也好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緣!」周氏說的極為含蓄,既給足了面子,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手段不可謂不高。

司徒長風深深地望了一眼這個年紀整整小他二十多歲的妻子,忽然對她看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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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丞相府拜壽


臘月初八,丞相府張燈結綵喜氣盈盈。

梁老太君興許也被這氣氛所感染,一大早就起了床。梳洗過後,便在兒媳婦孫媳婦的簇擁下來到院子裡散步,等待著客人們的到來。

「今兒個天氣不錯,老太君一看就是有福氣的!」端莊大方的丞相夫人率先開了口,逗得老太君滿臉笑意。

「就你會說話!」梁老太君樂呵呵的,心情十分舒暢。

「可不是嘛,這丞相府裡,要說最會討人喜歡的,那當然是姐姐你啦!」一個鵝蛋臉的婦人也跟著打趣起來。

「誰叫娘親最得***歡心呢?唉,孫女真是自愧不如。」一個嬌俏的大家閨秀上前來挽住丞相夫人的臂膀,撒嬌似的說道。

「我這才說一句呢,你們就調侃起我來了。」丞相夫人含笑道。

「這要說得寵啊,自然是已經出閣了的九姑娘了。這時辰也不早了,想必九姑娘也在回來的路上了吧?」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冷不丁插話道。

梁老太君一聽到九姑娘的名字,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說起這九姑娘,丞相府的人可都是敬佩有加的。在還未出閣的時候,就幫助主母戚氏打理府內事務,才華高絕,琴棋書畫亦或是女紅,都是一頂一的好。不僅人長得美,性子更是好,人際關係好的沒話說。無論是府裡的長輩,還是各房中的嫂嫂弟妹,甚至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出嫁後,除了回門的時候匆匆回來過一次,就一直沒有再見過了。

老太君自然是想念這個愛女的,只是一想到她這樣一個有著好前途的女孩兒家,最後卻為了家族的利益,嫁給了一個大她許多的男人做填房,她心裡就很不舒坦。

戚氏是個會看顏色的,見梁老太君臉上不高興了,立刻轉移話題,重新讓氣氛熱鬧了起來。

「老太君,夫人,九小姐回來了!」一個丫鬟在此時走進院子裡,躬身稟報道。

「說曹操曹操到…快,咱們一起去迎。」戚氏聽到這個消息,便率領一眾女眷往洞門外走去。

周燕秀踏進院子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一群盛裝打扮的女眷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

「九姑娘回來了…」

「九小姐,你總算是回來了,老太君可是一直念叨著呢…」

「小姑你可回來了…」

「姨母…」

「姑母…」

司徒錦乖巧的站在周氏的身後,這樣的場面倒是她沒有料到的。沒想到這周燕秀還真是厲害,居然能將丞相府的這些人都收服了。不是不知道她的本事,也知道她頗有心計,那些人或許也都是做做樣子,可是這樣的歡迎方式,還是讓她大吃一驚。

「燕秀給各位嬸嬸嫂嫂請安,各位安好!」周氏上前行禮,端莊得體。

「小姑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你出嫁之後,這府裡的事務都快要把我給累壞了!」戚氏說著便上前來挽了她的手,朝著老太君的院子走去。

司徒錦司徒芸姐妹見沒人搭理她們,全都乖乖抿著嘴,跟在那一群夫人小姐的身後,緩慢的往前移動。

「咦,這幾位是?」終於,有人發現了她們的存在。

一群好奇的女人便圍了過來,一個勁兒的稱讚道:「是太師府的小姐們吧?瞧著模樣長得,跟天仙似的!」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大美人兒,司徒表小姐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這般的水靈,嘖嘖嘖…怎麼保養的?」

司徒雨見這些人只顧著稱讚姐姐的美貌,完全將自己這個表小姐給忽視了,頓時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司徒錦倒是沒有在意這些,畢竟她不過是個外人,能夠低調就盡可能的低調。反正她又不是來攀關係的,她巴不得宴會趕緊結束走人呢。

那群人讚美完了司徒芸,又在司徒錦身上掃了幾眼,這才有一個膽子大點兒的婦人來到她的面前,問道:「這位,想必就是未來的世子妃了吧?」

司徒錦有些意外,沒想到竟然有人還記得起她這個身份來。於是點了點頭,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司徒錦見過各位。」

「啊?你就是未來的世子妃?怎麼長的…」

「這副尊容,居然能夠做世子妃,那我豈不是可以當皇妃了?」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不過是司徒家的庶女…」

有嘲諷的,有輕蔑的,還有咯咯的笑個不停的。不過司徒錦並不在乎她們的看法,仍舊保持著原先的淡然。

「是啊,她就是我們太師府的庶女,上不得檯面的。外祖母可起了?我跟姐姐正要過去拜見呢!」司徒雨自然是不甘心被人搶了風頭的,所以趕緊插話道。

那群婦人聽到她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又恭維了一番,這才將她們迎進了老太君的院子。

「外祖母,孫女來看您了!」司徒雨來到老太君的暖閣外面,也不容丫鬟進去稟報,提著裙擺就衝了進去,司徒芸就是想攔也攔不住。

司徒錦則不緊不慢的跟在那群婦人的身後,靜靜地在門外等著。她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會得到召見,但該有的禮節她還是沒忘記。

梁老太君正在暖閣裡拉著愛女的手閒聊著,眼前忽然闖進一個人來,打斷了她們母女之間的敘話,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了。

「怎麼這般沒規矩?」

「這位是…」

屋子有不少的長輩,還有一些交好的世家婦,看到司徒雨這般莽撞的衝進來,一個個都收斂了笑容。

司徒雨忽然感到屋子裡安靜的出奇,再一看各人的臉色,頓時知道自己太過魯莽。但此時退出去也晚了,打擾了別人的說話,實在是失禮的很。

周燕秀倒是沒說什麼,反而對老太君熱情的介紹道:「母親,這就是大姐姐留下的兩個孩子中的一個。雨兒,還不過來給老太君磕頭?」

司徒雨反應過來,立刻撲倒在老太君的腳跟前兒,砰砰砰的磕起頭來。「雨兒給外祖母請安,願外祖母壽與天齊!」

梁老太君臉色緩和了不少,可卻沒有向對待自己的孫女那般去扶。只是冷冷的說了聲「起來吧」,便又回過頭去跟九姑娘聊起了家常,根本沒把這個外孫女放在眼裡。

這時,一個穿著桃紅色裌襖的丫鬟進來,恭敬地稟報道:「老太君,夫人,司徒府的兩位小姐來請安了。」

老太君聽了丫鬟的稟報,嘴角這才掀起一抹笑意,道:「是芸兒來了吧,請她進來吧。外面可冷了,別讓表小姐凍著了。」

司徒雨心裡很不好受,但是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眾人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姐姐身上。
36 司徒雨的郁悶

司徒芸一身水藍色的夾襖,外面批了件銀白色的狐狸皮披風,更加襯托得容貌出塵不凡。她帶著淺笑來到老太君跟前,動作優雅的跪倒在蒲團之上,清脆的嗓音讓人听了格外的舒服。“芸兒給外祖母請安,願外祖母福壽安康!”

    相比起司徒雨來,司徒芸的表現可謂是完美至極,也甚得老太君的喜歡。

    “好好好…芸兒好些年沒有來看外祖母了吧?這麼些年不見,你倒是越發的標致了!”

    “外祖母就會取笑芸兒,芸兒跟悅熙表姐她們比起來,可差多了。”司徒芸一改往日的高傲性子,居然還會謙虛了。

    司徒錦在心里冷笑。

    司徒芸,你終于也放下架子,選擇討好外祖家來增加自己的籌碼了嗎?

    “這位想必就是皇上親自賜婚,將要嫁入沐王府的司徒二小姐吧。”丞相夫人雖然是用了問話的語氣,但言辭間卻是深深的肯定。

    司徒錦听到自己被點名,于是很規矩得行了個蹲禮。“司徒錦給老太君請安,給各位夫人請安!”

    她既沒有像司徒雨那般極力討好,也沒有如司徒芸那般以表姐的身份自居,而是以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身份向屋子里的眾人問候,這倒是引起了眾位的好感。

    “不愧是太師府的小姐,禮數周到。”梁老太君也開了金口贊嘆道。

    司徒錦不卑不亢地抬起頭來,從衣袖中取出一幅字畫來。“錦兒不知道老太君的喜好,就親手做了一幅百壽圖送給老太君,願您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的說辭沒什麼新意,甚至平凡的可憐。但是這樣的舉動,卻讓老壽星感到十分的舒服。這梁老太君乃一品誥命夫人,又跟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珠寶玉器,她早看膩了。古玩字畫,她手里也有不少。可是這樣用心親手書寫的賀壽禮物,她還真是頭一回見呢。

    “我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二姐姐藏著掖著誰都不給看,原來不過是一幅字畫。”司徒雨瞥了一眼那上不得台面的禮物,臉上滿是不屑。

    這跟她送的玉扇比起來,可真是有雲泥之別。

    梁老太君沒好氣的瞥了這個外孫女一眼,眼中的不耐更加的明顯。她那個精明的女兒,怎麼生了這麼個不成器的丫頭!論長相,不過是中上之姿,比不上她的姐姐。論才華,也是粗鄙的很。就連這品行,居然也在一個庶女之下。這樣的一個丫頭,將來要想覓得一門好親事,看來是難了!

    看著老太君直搖頭,司徒芸暗暗咬牙。

    都是這個司徒錦,要不是她的這份心意,她的禮物一定是最出挑的!被她這麼一攪和,她自己畫的那幅冬梅圖就完全失去了光芒。

    她握緊了拳頭,看向司徒錦的眼神更加的嫉恨。

    “呀,這一百個壽字,拼起來就是一個大的壽字。司徒小姐還真是玲瓏剔透,居然還有這樣的奇思妙想!”

    “可不是嘛,瞧這一百個壽字,每一個字都不一樣,真真是嘆為觀止啊!”

    那些婦人見到這百壽圖,全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就評論起來。

    周氏冷眼看著屋子里的動靜,依舊沉得住氣。“母親,錦兒雖說是太師府的庶女,但也是上了族譜的。她的娘親江氏,還是老爺的平妻呢。”

    梁老太君一听這話,臉上的笑容漸漸變了味。

    她深深地打量了一眼這個心思靈巧的女孩子,半晌沒有開口。

    司徒芸趁這個機會,獻上了自己的壽禮,哄得老太君高高興興的,還賞了不少的首飾。一屋子的女眷聊得不亦樂乎,而司徒雨卻被冷落在一邊。

    她咬著下唇,極力忍住沒有落下淚來。

    她的母親是丞相府的嫡女,身份高貴。她是母親嫡親的小女兒,又是太師府的嫡次女。為何那些人都只圍著嫡姐又說又笑,而將她丟在一旁不聞不問?她也是老太君嫡親的外孫女啊!

    這樣就罷了,更氣的是,那個賤人生的庶女,居然能夠得到大家的青睞!

    她憑什麼?!

    一個低賤的庶女,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低賤之人,她憑什麼能夠得到大家的關注!不就是賜婚給王府世子嗎?她是嫡女,將來也是要嫁給皇子的!哼,她就不信,她的身份會高不過一個庶女!

    司徒雨越想越氣,見屋子里的人又都不關注她,于是一個人跑出老太君的暖閣,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發泄去了。

    “哎喲,這是打哪兒來的小美人啊?”忽然,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嚇得司徒雨立刻閉了嘴。

    回過頭來,一個身穿黑色錦衣華服的男子映入她的眼簾。在最初的驚艷之後,司徒雨立刻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這…這里是丞相府的後宅,你…你怎麼可以隨便進來!”想到剛剛自己的謾罵,司徒雨就感到一陣羞愧。

    萬一剛才自己說的話被他听了去,告知了別人,那她今後可就沒臉見人了。

    “呵呵,本公子在自家的院子里行走,難道還要知會別人?倒是姑娘你,到底是哪家的千金?也是來給老太君拜壽的麼?”男子毫不避嫌的朝著她靠近,眼看就要貼到她的身上。

    司徒雨听完這話,頓時一喜。

    听他這話里的意思,應該是丞相府的公子,那也就是她的表哥了?只是丞相府子嗣旺盛,就不知道他是排行第幾的?

    “是…是周少爺?”她試探的問道。

    “不錯,正是五少爺我!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周悅旗把玩著手里的玉墜兒,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說著,將一個花花大少形象演繹的淋灕盡致。

    “啊?你是五表哥?”司徒雨總算是弄清了他的身份。

    男子皺了皺眉,向後退了一步。

    司徒雨叫他表哥,這麼說來,這個女子應該就是姑母的女兒了?只是他姑母甚多,就不知道她是哪位姑母的女兒?

    “你是…”他挑了挑眉,問道。

    司徒雨攪著手里的辮子,一臉嬌嗔的答道︰“五表哥不認識我?我是太師府的司徒雨啊!”

    周悅旗听了這個名字,腦海里立刻出現了一段模糊的記憶。

    “太師府的大小姐美艷無雙,但那個三小姐就長得差強人意了!”好友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談論到京城中名聲大噪的美人們。

    “三小姐?叫什麼來著?”

    “司徒雨?”

    “好像是的!”

    “據說,還是草包,連她姐姐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一想到那些評論,周悅旗就不自覺的與她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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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貴妾


「什麼?司徒嬌?怎麼會是她,我不…」楚朝陽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心裡很是驚訝,剛要拒絕,便被司徒長風的話打斷了。

「楚公子這是想賴賬了?」司徒長風黑著一張臉,厲聲喝道。他已經忍得夠久了,這個楚家大少居然還想不負責任,真是豈有此理!

楚朝陽看到司徒太師動了怒氣,這才安靜下來,琢磨著該怎麼脫困。

說起來,這也是他運氣不好,著了人家得的道,才會被抓了個現行。如果不是他答應幫司徒芸除掉那個禍害,又怎麼會弄得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麼?

想到這裡,他也只好先服軟,說了一些好話,總算是將太師大人給穩住了。

「此事容小侄回府後稟明家母,然後再來太師府提親,您看如何?」楚朝陽雖然是個風流公子,但卻不是個蠢笨的。

他可是楚家的人,就算是做錯了事,也沒什麼大不了了的。就算要他負起責任來,也不過是給他龐大的後院再添一個人口。反正他的後院足夠大,多一個吃閒飯的也沒什麼。索性先答應下來,至於那個叫司徒嬌進了府會怎麼樣,那就不是別人可以過問的了。

「那世侄打算給嬌兒一個什麼名分?」周氏是個精明的,自然是要給太師府爭取到最大的利益的。

楚朝陽打量了一眼這太師的繼室,暗暗驚訝。

好一個芙蓉出水頭腦敏捷的女人!看她的模樣跟自己差不多大,居然如此能幹,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號人物呢?

周氏被一個外男打量得極為不自在,輕咳了一聲,提醒道:「楚公子是否可以給本夫人一個答案?」

楚朝陽扭動了一下酸軟的肩膀,故意給了對方一個暗示的眼神。

「快,給未來姑爺鬆綁!」周氏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很快就改口喊這個皇親國戚姑爺了。如此一來,這名分就算是定下來了。

楚朝陽活動活動了肩膀,這才答話。「承蒙太師大人看得起,小婿明日就讓人過府來提親。至於這名分嘛,小侄也不會委屈了司徒小姐。小侄這正室之位雖然還空著,但…五小姐畢竟是庶出,這正室之位恐怕…」

他說的也很含蓄,但無非是在提醒他們不要太過分。

司徒長風怎麼會不明白?可是這浪蕩子姬妾成群,他可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嫁過去跟著受氣,於是強硬的要求道:「這個是自然。嬌兒雖然是本官的掌上明珠,但庶出的身份也是無法改變的。但這貴妾的名分,想必我堂堂太師府是要得起的吧?」

楚朝陽眉頭微蹙,這個要求的確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以他的身份,要納一個嫡女為貴妾也是說得過去的。這太師也未必太獅子大開口了吧?竟然想讓他的庶出女兒給他做貴妾!

「怎麼,世侄覺得很為難?」司徒長風眼睛瞪得老大,如果他敢拒絕,那他就跟他沒完。

楚朝陽此時只想著如何脫身,哪裡敢跟別人討價還價,只得先應下來,打算回府後再找楚夫人商量計策,看如何退了這門婚事。於是嘴裡一個勁兒的應承,心裡卻早把這太師罵了個狗血淋頭。

「不敢不敢,小侄這就回去稟報家母,不日就上門提親。」

司徒長風聽了他的保證,這才平息了怒火,讓人給他重新換了一套衣衫,又派了一輛馬車,親自將他送回了楚府。

司徒錦聽說了這樁婚事之後,神色依舊,似乎沒有半點兒驚訝。

「小姐,沒想到楚家肯讓五小姐過去做貴妾,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呢。」以緞兒的見識,那樣的門第,五小姐嫁過去也是高攀了呢,更何況是做僅次於正妻的貴妾。

司徒錦冷笑道:「你當楚朝陽是何人,會這麼乖乖的認命?」

「小姐說的不錯,這楚公子啊,才不是草包,可以任人拿捏。這貴妾一事,還做不得數!」朱雀嘴裡塞滿了橘子,但還是很有興趣的插嘴。

「你又知道了?」緞兒有些不服氣。

這朱雀真是囂張呢。

她哪一點兒看起來像個奴才?在主子面前放肆也就算了,還指使其他的丫鬟服侍她,敢情把自己當成半個主子了。可怪就怪在,不少的人還很服她管!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看著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嗎?」朱雀摸了摸自己的臉,還以為易容失敗了呢。

是的,這張大眾臉的確不是她的真容。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她就隨便找了一個普通的臉,易容成那人的樣子了。

司徒錦放下手裡的毛筆,搓了搓冰冷的手。「爐子裡的碳不夠了,緞兒你去賬房那裡領一些回來。」

「哦…」緞兒不情不願,但還是去了。

「現在,可以以你的真容相見了嗎?」

朱雀被她的話給怔住,害的滿嘴的東西匆匆嚥下,好一陣咳嗽。

「咳咳咳咳…小姐,你別老是語出驚人好不好?我的小心臟可是很脆弱的!」朱雀嘟著嘴抱怨道。

司徒錦才不信她那套說辭呢。

自從上次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她就沒將她當一個普通人看待。能夠被隱世子派到她的身邊,肯定不是簡單的人物。就從她打探消息這一點兒來說,就已經讓她大開眼界了。一個女孩兒家,混跡在人群中,不知不覺就能收買人心,這是何等的本事!

司徒錦知道她一直戴著人皮面具,可能是為了省去一些麻煩。可是,她總覺得這樣很不真實。龍隱雖然是她未來的夫君,但他派來的人,她也不能完全的信任。更何況,龍隱這個人一向神秘,在沒有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她還是要謹慎一些為好。

「小姐想要看我的真實容貌?」朱雀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

「彼此坦誠一些,不是更好?既然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起碼得讓我知道自己的夥伴究竟是何模樣吧?」司徒錦不急不緩的說道。

朱雀有些為難。

除了主子和其他三個護法見過她的真實面容,別人都沒有機會看到她原本的模樣。雖說司徒錦現在是她的主子,但畢竟還不算熟,這讓她有些不自在。

「放心,你的真容,只有我一個人看得到。」司徒錦保證道。

她只是要她的忠誠,並不想公佈她的身份。
34絕世佳人


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傾國,傾國又傾城,佳人難再尋。

以前在書上讀到這句詩,司徒錦總認為那樣的絕世佳人,恐怕這世上再難尋。可是看著眼前這個卸去偽裝的女子,她不得不讚歎造物主的傑出。

「小姐?」朱雀嫣紅的嘴唇動了動,神色更加的不自在。

她最擔心的一點還是來了。

她這張禍水臉,不知道讓多少人恨不得毀了。小姐雖然不是那般的俗人,可畢竟也是女子,而且還是主子未來的世子妃。早在來執行任務之前,身邊的夥伴一再的叮囑,千萬別讓人看到她的真容,否則後患無窮。她是主子身邊的人,小姐會不會誤會什麼?會不會因此而毀了主子的一番好意?

想到這些,朱雀就有些發楚。

主子從未在乎過哪個人,如此呵護未來的世子妃還是頭一遭。如果這份好意斷送在了自己的手裡,那她就可以以死謝罪了。

司徒錦打量著那傾國傾城的容顏,不禁感歎起來。那樣明艷的絕色,卻要委身做她這個平凡無奇女子的丫鬟,還真是委屈她了。

真不知道那隱世子怎麼想的,居然派這麼一個絕色佳人來。

「好了,變回以前的模樣吧。你這樣子…的確是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光是府裡的那個風流浪蕩子,就夠應付了。

朱雀對於她的反應感到很吃驚。

小姐還真不是尋常人,見到她的真容居然還能如此沉得住氣,臉上的神色始終如一。既沒有羨慕也沒有嫉恨,甚至一句讚美的話。

真是夠特別的!

難怪主子會動了心。

當朱雀再次回到司徒錦面前的時候,又變成了那個平凡的臉。

「主子,西廂那邊又鬧騰起來了。五小姐聽說自己的親事訂下了,很是不滿,正在那兒鬧呢!」緞兒提著一簍子木炭進來,將這個最新的八卦消息透露給了屋子裡相對安靜的兩個人。

朱雀聽了這話,難免有時一頓冷嘲熱諷。「她還真是天真吶,打算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能夠攀上皇后娘娘的家族就算好命了,居然還敢反抗!呵呵,真不知道是她笨呢還是蠢!」

司徒錦指著下巴沉思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是啊,她們都是毫無自主權的女人,還是個毫無地位的庶女。她們的命運全都握在父母的手裡,像芥草一樣卑微,只有被人宰割的命。可是庶女就不是人,不是爹爹的女兒嗎?難道女孩兒家的價值,就是充當聯姻的籌碼?

不,她絕不向命運低頭。

前一世,她就是太認死理,才會被人欺凌。什麼父女親情,什麼姐妹情深,什麼嫡庶之分,在她眼裡統統都是一文不值的狗屎!

「小姐,小姐?」緞兒說了半天,發現小姐並沒有吭聲,便住了嘴。再仔細打量著沉默異常的小姐,忽然發現她的眼神簡直冰冷得嚇人。

司徒錦聽到緞兒的呼喚,這才回過神來,眼神漸漸地變得柔和下來。「有事?」

「木炭取回來了,小姐可還有什麼吩咐?」

司徒錦回想起今日周氏的神態,轉移話題問道:「母親今日身子可有不舒服?」

緞兒很是奇怪,不明白小姐為何忽然關心起夫人的身子來了。「這個,奴婢倒是沒聽說。小姐問這個作甚?」

朱雀聽了這話,眼睛中閃過一絲狡黠。「小姐,我今兒個可是看到夫人院子裡的嬤嬤偷偷去了府醫那裡,好像是要了一些治頭痛的藥。」

司徒錦「哦」了一聲,便不再吭聲。

不過仔細的看,就會發現她的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似笑非笑的。

緞兒扭著手裡的辮子,都被她們的對話給弄糊塗了。不過好在她天性樂觀,很快便將這件小事給忘了。

夜深了,司徒錦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睡。

她的計策已經奏效了嗎?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周氏有個癖好,那就是特別喜歡吃豆腐。按說這豆腐在這樣的高門大戶的確算是上不得檯面的菜色,但是周氏深知這豆腐的好處,不僅可以滋養身體,還可以起到美麗容顏的作用,可謂益壽延年養生的佳品。所以打從很小的時候,她就一直將這豆腐當做了每餐必食的佳餚。

然而豆腐雖然好,但也是有些忌諱的。

例如,豆腐和蜂蜜是不能同食的,否則會導致耳聾。加上蜂蜜也是滋補的聖品,對女子來說更是好處多多,而偏偏周氏又是個喜愛甜食的女子。如此一來,飯後喝上一杯蜂蜜茶,便成了周氏養成的習慣。

最近周氏總是頭疼,不過要強的她一直不肯就醫,看來老天也在幫著她呢。

司徒錦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善良之輩,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見慣了人情冷暖,一顆純潔的心早被塵世所渲染。再加上前世的總總,司徒錦就更加不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了。

她沒有想過讓周氏死,畢竟她現在也沒有對她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她不過是想給她找點兒障礙,好讓她無暇來給自己找茬罷了。

她將來還要護得母親和弟弟的周全,所以不得不防。

想到自己的生母,司徒錦的心總算是稍微得到了一絲的安慰。這一世,還有一個關心自己的人,真好!

「小姐,小姐,該起來了…」不知不覺中,天已大亮。

司徒錦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便看見緞兒拿著一套新衣裳站在床前,等待著為她更衣。「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卯時了。」緞兒如實的稟報。「夫人派人過來催了,說是一會兒要去丞相府呢。」

說起這事兒,司徒錦頓時清醒了。

她怎麼就把這茬兒給忘了呢?

丞相府的老太君六十大壽,專門給她派了帖子的,她是不得不去的。想到那是周氏的母族,司徒錦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緞兒,替我更衣。」

梳洗完畢,司徒錦重新審視著鏡子裡的人兒,不禁有些呆了。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瞧她這一身華麗的服飾,硬是將平凡的她裝扮成了一個清秀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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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爭風吃醋

“周公子真是繁忙啊…”遠遠看見這一幕的女子,一雙手使勁兒地捏著帕子,臉色不快的譏諷道。

    周悅旗回過頭去,看到那個蔥綠色的身影,趕緊跨出幾步,遠遠地撇開司徒雨。“你怎麼來了?”

    司徒雨正想跟這位風流倜儻的表哥聯絡聯絡感情呢,卻被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狐狸精給打斷了,心里那個郁悶。她掃了一眼那個破壞她好事的女子,忽然覺得分外的面熟。

    “我當時誰?原來是杜家小姐。”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上一次在宮門口,那杜雨薇當著眾人的面羞辱了太師府,這筆賬她可是還記著呢!沒想到今日會在丞相府遇到,司徒雨自然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報復機會了!

    “喲,司徒小姐也在呢!”杜雨薇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根本沒有把這個太師府的三小姐放在眼里。只不過礙于是在丞相府,而司徒雨又跟丞相府是表親,所以才不得不給她幾分薄面,打個招呼。

    司徒雨被她的態度徹底激怒了。

    她今天受得起就夠了,沒想到這個不長眼的居然惹到了她的頭上,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杜雨薇,你不知廉恥得纏著我五表哥干嘛?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嫁到丞相府來當少夫人?哼,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你爹也不過只是一個三品官而已,要想攀上這丞相府,你還不夠格!”

    杜雨薇听了這話,氣得眼楮都紅了。

    她是喜歡這周五郎,那又怎麼樣?他們很早就認識了,而且兩情相悅。五郎也說過不久之後就會去杜府提親,司徒雨一個外人,憑什麼對她指手畫腳!

    “五郎,你看…”杜雨薇是個擅于利用女性優勢當利器的女子,見周五公子在此,當然不會像司徒雨那般蠻橫無理了。

    她這麼一哭,周悅旗就有些心軟了。

    美人是用來疼的!這句話他一直當成至理名言。這也是他受歡迎的原因之一。他對女子的溫柔體貼可是出了名的,最是見不得女孩子傷心落淚了。即使他並沒有打算真的跟這杜家千金結親,但司徒雨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分了,讓他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司徒雨,我周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吧?杜小姐來府上就是客,你怎麼能如此無禮!還不快給杜小姐道歉?”端起表哥的架子,周悅旗蠻橫的要求道。

    司徒雨見表哥居然向著她的死對頭,沒有站在自己這一邊,心里的火氣就更大了。“我為什麼要向她道歉?我說的都是事實!”

    後院一角的爭吵立刻引起了別人的關注,不少的大家閨秀都朝著這邊圍了過來。

    “那是誰家的小姐,好凶悍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可是太師府的嫡出小姐,排名第三,叫司徒雨。”

    “原來是太師府的小姐!”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杜雨薇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她早就看這個司徒雨不順眼了。仗著自己是一品大員的千金,處處打壓她們,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借著這個大好時機,她就是想要讓別人知道她司徒雨是個潑辣刁鑽的女子。如此一來,看誰還敢要她!

    司徒雨發現周圍的人群越來越多的時候,頓時有些懵了。想到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肯定給別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了。

    可那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杜雨薇挑釁她呢。這一切,都是杜雨薇造成的!”表哥…“到了這個時候,能救她的就只有這個五表哥了。

    周悅旗也不想事情鬧大,畢竟今兒個是祖母的壽辰,萬一惹出什麼事端來,那他這個丞相府的五少爺也脫不了關系了。

    為今之計,只有讓她們言歸于好了。”雨兒,你有錯在先,跟杜小姐道個歉。我相信以杜小姐的胸懷,肯定不會跟你一般見識的。對不對,杜小姐?“

    杜雨薇開心的挑了挑眉,對周悅旗的表現感到非常滿意。

    看來,他還是在乎自己多一些的!想到這里,杜雨薇臉色微微紅了紅,露出羞澀之意。”這個是自然。只要司徒小姐肯賠禮道歉,我就給周五公子一個面子,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就這麼算了!“

    司徒雨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撲上去咬她一口。

    要她給一個低賤的女人道歉,她辦不到!

    見司徒雨久久沒有動作,周悅旗也有些不耐煩了,于是催促道︰”雨兒,快向杜小姐道歉!“

    司徒雨當然不願意,冷哼一聲,道︰”我就不!“”雨兒…“周悅旗面露難色,對這個蠻橫的表妹簡直無語了。

    他本來就與她不熟,雖然是親戚,但好多年不往來,感情就生疏了。如今她又在自己面前耍性子,換了任何一個男人,心里都會不痛快。”發生什麼事了?“忽然,一道天籟之音從不遠處傳來,打算了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涌。

    眾人看向那發話之人,頓時引起一片驚呼。”啊,是楚公子!“”是國舅爺!“”沒想到在這里也會見到他,啊,好幸福!“

    周圍都是嘰嘰喳喳的談論聲,這個男人一出現,立刻成為了焦點。就連司徒雨,也被這個天仙一般的男子給吸引住了,忘記了自己正在跟別人較勁兒。

    楚羽宸很滿意自己造成的影響,他頭戴金冠,頭發高高的豎起,整齊的披散在肩頭。一襲黑色緞子的披風襯托得他原本就頎長的身軀更加的挺拔有型,腰上掛著的美玉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擺,說不出的風情無限。

    他一向對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也知道無數的閨閣千金心系在他身上。但是看到這些俗不可耐的女子,他除了表現一下自己無以倫比的魅力之外,就完全沒有了其他的價值。”楚公子,老太君有請!“

    司徒雨一眨不眨的盯著這個豐神俊朗的男子,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里非常不舍。于是咬了咬牙,打算追上去。

    杜雨薇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一把拉住她。”司徒小姐還沒有道歉呢,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司徒雨不耐煩的揮開她的手,不耐煩得說道︰”本小姐要去哪兒,難道還要向你匯報嗎?滾開!“

    一聲滾開還未說完,杜雨薇便被她的手勁兒給推開,好死不死的朝著旁邊冰冷的鯉魚池栽了進去。
38 闖禍

  伴隨著一聲“噗通”,然後便是呼天搶地的救命聲。

    司徒雨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她真的不是有意將杜雨薇推進池子里的。她怎麼知道杜雨薇這麼柔弱,她不過是揮開她的手,沒想到她站立不穩,居然掉下去了。這不能怪她,不能怪她,她一個勁兒的自我安慰著。

    感受到周圍責備的眼神,司徒雨極不自然的站在一旁,一向高高在上的她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

    “怎麼了?”司徒錦走到這附近,發現院子里亂成一團,不免產生了幾分興趣。老太君有那些貴婦陪著,她這個庶出的外孫女根本就沒有置喙之地,自然很知趣地退出,尋找自己的玩伴去了。

    司徒雨看到司徒錦的身影,像是找到一棵救命稻草一般,邁開步子沖到她的面前,焦急萬分的說道︰“二姐姐,我真的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這一聲二姐姐,讓司徒錦覺得非常可笑。

    闖下禍來倒是記得她這個姐姐了!

    看到司徒姐妹兩人,那些跟杜雨薇一條戰線的千金們就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快看哪,這可是未來的世子妃啊!妹妹剛闖了禍,這世子妃姐姐救趕著過來護短了。有一個身份高貴的姐姐,還真是好哇!”

    “世子妃?都還沒有出嫁呢,就先擺上架子了!”

    “什麼世子妃,不過是個庶女罷了,有什麼值得好炫耀的!”

    一聲高過一聲的嘲諷,讓司徒錦暗暗捏緊了手里的帕子。她好像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吧,這些人就先給她定了罪了,很好!

    “有時間在這里廢話,還不如先關心關心杜家小姐吧。大冬天的,池子里的水可冰涼了…”司徒錦說話的時候,總是不冷不熱的。如此緊急的一件事,從她的嘴里說出來,倒像是無關緊要的。

    “怎麼,你司徒家的三小姐將杜家小姐推下了水,難道就想這麼算了?”一個穿著粉色小襖的閨秀攔住了她的去路,臉色不善的質問道。

    司徒錦冷哼一聲。“你也知道是司徒三小姐闖的禍,要算賬也得找她,與我何干?”

    那閨秀有些不敢置信的死死瞪著她,大聲的責問道︰“真是可笑!不管怎麼說,司徒小姐也是太師府的女兒,雖說是庶出的,但身上好歹也留著相同的血液。三小姐闖了禍,難道你這個做姐姐的就沒有責任嗎?”

    “這麼說,三妹妹闖了禍,跟她有關的人就都要背上這責任了?”司徒錦再一次確認道。

    “難道不是嗎?”那女子完全就是得理不饒人。

    司徒錦嘴角微微勾起,轉過身來,對著周悅旗說道︰“作為主人,沒有照顧好貴客,五公子認為這個責任該有誰來承擔?以丞相府和太師府的關系,按照剛才這位小姐所說的,丞相府是不是也該承擔責任?”

    想要把實情鬧大,她司徒錦可不怕。

    既然她們非要拉人下水,那她也不介意將丞相府也一起給拉下水!這五公子她雖然是第一次見,但是他的態度卻很讓人不爽。不維護自己人也就罷了,胳膊肘還往外拐,不讓他出面解決問題,就太對不起他的姓氏了。

    “你說呢,五公子?”司徒錦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叫他表哥,而是用陌生的口吻反問道。

    周悅旗的臉漲得通紅,他正打算偷偷溜走,擺脫這個是非之地呢,沒想到被眼尖的司徒錦給叫住了。如果他再不出面,又有些說不過去了。

    還不等他開尊口,一道嬌俏的嗓音便傳了過來。

    “發生了何事?是不是二妹妹又做錯了什麼事,得罪了貴客?”司徒芸的聲音不小不大,但卻剛好讓在場的人都听到。

    司徒錦眼眸一沉,在心中冷笑。這個司徒芸啊,還真是喜歡給她使絆子啊!這麼明目張膽的把罪過都推到她這個毫不相干的人身上,還真是姐妹情深啊!

    那些在一旁看戲的人都捂著嘴不說話,不想輕易得罪人。

    這司徒芸可是太師府的嫡長女,身份與那兩位小姐可不一樣。明眼人也都看出來了,這司徒大小姐是要給自己的妹妹開罪,所以才將一個卑微的庶妹推出去當替死鬼呢!但事實究竟是怎麼樣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便說破而已。

    “嗚嗚…好冷…”杜雨薇被丫鬟婆子救上來之後,就一直在不停地打擺子。

    司徒芸上前一步,當著眾人的面微微福了福身,道︰“這件事二妹妹想必也是無心之過,也怪我這個做姐姐的疏于督管,才讓杜小姐受了這般的罪。錦兒,還不過來,給杜小姐陪個不是?”

    司徒錦冷眼看著司徒芸一個人在這里演戲,感到無比的可笑。“大姐姐哪只眼楮看到是我做的?相處這麼久,小妹我還真不知道姐姐有著千里眼順風耳的特殊本領,今兒個算是領教了!”

    “你!既然做了,為何不敢承認?難道要鬧到爹爹那里去,你才肯認錯嗎?”司徒芸相信大家對以前的司徒錦是印象深刻的。那個刁蠻任性的司徒二小姐,可是做了不少的荒唐事。現在她就要把這個罪名給她坐實了,看她以後還怎麼在京城立足!

    司徒錦不怒反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姐姐可不要把所有人當傻子!”

    剛才還一臉膽怯的司徒雨找到了幫手,頓時又恢復了囂張霸道的模樣。如今有大姐幫她,她自然是站在自己人這一邊了。“司徒錦,你還是乖乖賠禮道歉吧,否則鬧到外祖母那里去,可沒你好果子吃!”

    她似乎忘了,剛才在老太君那里,到底是誰更受重視一些。

    周悅旗本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畢竟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說出去對他丞相府顏面也有損,但這兩個表妹偏偏不讓他如願,非要逼著庶表妹承認這莫須有的罪名不可!

    “小姐…”杜雨薇的丫鬟忽然在此時大叫一聲。

    眾人循聲望去,原來那渾身冰冷的杜家小姐不堪受凍,華麗麗的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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