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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千金庶女》 作者:七星盟主(全書完)

79周氏貶為妾

司徒錦醒過來之時,便聽見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當朱雀將那個小的可憐的娃兒送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忍不住落淚了。

那有著小小的腦袋,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身軀的奶娃兒,就是她這一世的弟弟嗎?他真的好小!

「小姐快別哭了,世子在呢…」緞兒走到她的床榻邊,小聲的提醒道。

司徒錦聽到世子兩個字,頓時哽咽住了。他怎麼會在她的房間裡?難道是他送她回房的嗎?想到這個可能性,司徒錦便恨不得鑽進被子,再也不出來了。

隱世子看到她醒過來,便起身朝著她的床榻走去。剛才花弄影說,她只是昏睡過去,並無大礙,他還不大相信。如今看到她沒事兒了,一顆提著的心這才放心。

「你醒了…」他手裡端著一個茶杯,裡面是溫熱的茶水。「先喝點兒水,壓壓驚!」

看著世子爺做著下人應該做的事情,緞兒不由自主的臉紅了。「世子爺,這些事都交給奴婢吧…」

敢勞煩世子爺端茶倒水,她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司徒錦一直低垂著頭,看著身旁那個小不點兒,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心慌的眼神。她對他並不陌生,而且前不久還一起出遊賞桃花。那些點點滴滴,她仍舊記憶猶新,無時無刻不在腦海裡翻滾回味著。

如今他就在眼前,離她那麼近,倒是讓她越來越無法順暢的呼吸了。似乎沒見一面,她就愈發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小姐,要喝水嗎?」緞兒似乎看出了二人之間的尷尬,於是解圍道。

司徒錦剛要點頭,卻發現那茶杯還在龍隱的手上,頓時又陷入了羞怯中無法自拔。龍隱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卻沒有將杯子遞給緞兒,而是親手遞到了她的面前。「趁熱喝,對身子好。」

司徒錦只好接過杯子,無聲的喝著,連頭都不敢抬。

龍隱毫不避諱的坐在她的床榻邊上,一雙鳳目瞅著她的一舉一動,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緞兒見到這副架勢,也不好開口送客,只得吩咐丫鬟們都下去,給二人留下足夠的空間,自己也退了出去。

等到閒雜人等一走,龍隱卻伸出手將她的下巴給抬了起來。「遇到這樣的事,為何不派人給我送個信?若不是朱雀飛鴿傳書,我還不知道府裡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這話裡有些許的責備,但更多的是擔心。

司徒錦也聽得出他話裡的意思,心裡感激的同時,又不得不諾諾的張嘴。「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是…」

「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他有些無奈的放下手,看著她的時候,臉上竟然有些失望。

司徒錦見他的手撤開,又聽到他的歎息,不由得抬起頭來凝視他的雙眼。那淡淡的憂傷雖然不易察覺,但是敏感的她卻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見他要起身,她顧不上女兒家的矜持,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這突來的舉動,讓龍隱心裡又生出一絲的甜蜜來。他驚喜的回過頭,看到她臉上的焦急和不忍,心裡某個地方頓時軟了下來。原本打算就此離去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你真會折磨我!」他上前垮了一步,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裡。

自從認定了這個女子,他的心思便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轉,從未停歇過。而那麼多的付出之後,他雖然不求她回報,但心裡卻隱隱的期待著什麼。當她總是拒人千里之外時,他的心裡會十分的不舒服。當她朝著他笑時,他又覺得這世上最美好的,莫過於她的笑容。當她不開心的時候,他想要她開心。當她開心的時候,他也跟著一起開心。這種被人牽著走的情緒,並不好受,但是他卻甘之如飴。

從最初見面時的尷尬,到後來逐漸的熟悉,再到第一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他覺得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想要時時刻刻都看到她。一聽到她有事,他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即使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可以立即放下,只為看到她安心。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情。

司徒錦在他的懷裡聞到那熟悉的龍涎香,臉蛋兒難免又變得通紅。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沒什麼也生出點兒什麼來了。

她輕輕地推了推,龍隱卻絲毫沒有鬆開的打算。

好不容易能夠再見到她,他怎麼能就這麼輕易地讓她躲開?她可能不知道,自從在那桃花林與她有了進一步的親近,他滿腦子都是她,想要無時不刻的看到她。

司徒錦也不想破壞這份難得寧靜,只是那被子上的嬰兒似乎醒過來了,小嘴兒癟著,似乎要哭了呢!

「哇…」果不其然,那小傢伙張開嘴扯起嗓子就哭了起來。

司徒錦見他哭的這麼傷心,便從龍隱的懷裡掙脫出來,將那個小小的身軀抱在了懷裡。「念恩是餓了嗎?別哭別哭…」

看她如此細心的哄著嬰兒,龍隱腦子裡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他一定要早點兒將司徒錦娶進門,然後生一個可愛的孩子。這樣,他就可以時時刻刻的守在她的身邊。

司徒錦哄了好久,小傢伙還是啼哭不止。

「怎麼辦?他似乎是真的餓了…」司徒錦一臉沮喪的望著龍隱,眼睛裡滿是求救的信號。

龍隱是個大男人,更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好在緞兒聽到嬰孩兒啼哭,便推門進來,將小少爺給接了過去,不一會兒就送去了江氏那邊。

等到那啼哭聲漸漸遠去,司徒錦這才鬆了一口氣。

「念恩他…個子小小的,嗓門兒真是大!」

面對她的感歎,龍隱嘴角隱約含著笑意。這個小女人,居然還有這麼幼稚可愛的一面呢,真是不可思議!

察覺到身旁還坐著一個人,尤其還是個高大的男人,司徒錦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咳咳…這就走了。」龍隱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站起身來,然後冷著臉離開了她的閨房。

就這麼走了?司徒錦看著那消失在門外的黑色衣角,頓時有些失落。他在的時候,她巴不得他趕緊離開。但是他一走,她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很不是個滋味。難道她真的病了嗎?生了這麼一種怪病?

她是喜歡他的,她心裡很清楚。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她對他的喜歡,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小姐,有好消息!」朱雀從門外蹦蹦跳跳的進來,臉上滿是笑意。

「什麼好消息?」司徒錦有些悻悻的問道。此刻她心亂如麻,對其他的事情都有些淡淡的,提不起興趣。

朱雀見她這般模樣,也不揭穿,心裡暗暗為主子高興的同時,又將老爺在夫人房裡大發脾氣,並揚言要休妻的事情講了一遍。「這下子可好了,等到老爺休了那個婆娘,那二夫人就可以轉正,成為太師府的主母了!」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司徒錦在心裡暗忖著。只不過這到底是司徒長風一時的氣話,還是勢在必行,這就很難說了。

畢竟,丞相府的勢力不容小覷,不是司徒長風說要休妻就能休妻的!

一個被休妻的女子,就算家事再好,也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即使她依舊年輕貌美,即使她是嫡女出身,也不可能再嫁!被休棄的女人,肯定是犯了大錯的。又有哪戶人家在明知她犯了錯的情況下,還願意娶回去呢?

顯然,周家是不可能接受這樣一個結果的!

娘親要坐上這當家主母的位子,恐怕還得另闢蹊徑。不過,如今生了弟弟,娘親的地位便穩固了。即使有正室在,她依舊可以壓那周氏一頭。這掌家的大權,依舊可以牢牢地握在她的手裡。

「的確是好消息…」司徒錦總算回過神來。

「據說周家那邊也送來了道歉的禮物,說是為了相爺推了二夫人之事來的。看來,那周氏在府裡的地位,岌岌可危。即使不被休棄,也得退位讓賢了。」朱雀似乎知道的更多,分析的也更加的透徹。

司徒錦心裡很是為娘親高興,她終於熬到頭了。

「緞兒,去將我繡好的嬰兒衣物拿去給二夫人。還有那庫房裡上好的玉石,也給我送去金鑲玉,讓他們打一副玉鎖。」

這些,都是她早就想好,要送給弟弟的禮物。

如今念恩平安降生,她也得趕緊行動起來了。

緞兒也很高興,二夫人總算是撐過來了。如今有了小少爺,老爺勢必會更加的寵愛二夫人了。

司徒錦吩咐完這些事情,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娘親年事已高,帶起孩子來會有些力不從心,還要請一個信得過的奶娘。」

「這些事,老爺已經吩咐過了。」朱雀不得已插話道。

「他選的人,我不放心。朱雀,你親自去安排。我不想再有任何的紕漏!」她現在能夠信任的人有限,她不能掉以輕心。

朱雀應了下來,便轉身出去了。

司徒錦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想要過去探望江氏,但剛走兩步就差點兒摔倒。緞兒趕緊上前去攙扶,勸道:「小姐還是好生歇息,明日再過去看二夫人吧?」

今日她無緣無故的暈倒,早已嚇壞了她。她可不想小姐再出什麼事兒!

司徒錦苦笑了笑,覺得自己太過心急了。

經過今日的這番波折,她也是心力交瘁。如今身子虛軟無力,想必是嚇得不輕。當時情況危急,她也是太過緊張娘親和弟弟,所以才暈倒。

「也罷,就先不過去了。緞兒,吩咐廚房送些膳食來,我餓了。」

聽到小姐喊餓,緞兒便春容去端了膳食進來。

「小姐一天沒吃東西了,想必是餓壞了!」緞兒將她扶到桌子旁邊坐下,便開始體貼的為她布菜。

司徒錦吃的很慢,極力的培養著優雅的儀態。

想到上次在龍隱面前出了醜,她懊惱了很久,最終下定決心,要開始培養自己的一些習慣,以後莫要被他看遍了去。

用完膳,已經天黑了。

司徒錦洗了個熱水澡,剛要就寢。就聽到院子裡的丫鬟在門外竊竊私語,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緞兒,外面發生了何事?鬧哄哄的…」

緞兒從外面走進來,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小姐,您還不知道吧?老爺剛才發話了,已經將夫人貶為貴妾,這府裡再也沒有夫人,只有周姨娘了!」

果真是好消息!

司徒長風還真是狠絕啊,為了自己的兒子,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看來,這一次,周氏是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周家那邊怎麼說?」她關心的不是周氏的反應,而是那實力雄厚的丞相府。

「還能怎麼說?夫人既然不能生養,又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周家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老爺沒有休妻,只是將周氏將為貴妾,就已經很給丞相府面子了!」緞兒不屑的說道。

也是,娘親早產,也是因為丞相的關係。

如今大局已定,他們再有意見,也不得不屈服。想必,娘親執意要去書房,也不是不無道理的!

不過,娘親為了這一刻,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若不是隱世子及時趕到,恐怕娘親早就沒有活的機會了。

想到這些,司徒錦心裡便更加感激那人了。

「那個關在柴房的婆子呢?老爺打算怎麼處置?」解決掉了周氏,那麼那些小人也該一併處理了,免得夜長夢多。

「老爺已經知會了丞相府,要將那婆子仗斃。丞相府那邊也沒什麼意見,任由老爺處置了!」

司徒錦再次點頭。

看來經此一事,司徒長風倒是長進不少,做事也算是雷厲風行了。

「小姐莫要在為這些小事操心了,還是早點兒歇息吧?」緞兒幫她蓋好被子,便靜靜地退了出去。

一夜無夢。

翌日,司徒錦起了個大早,穿戴好之後,來不及用早膳,就急急地去了江氏的院子。看到司徒長風抱著念恩,在江氏身旁說這話,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錦兒怎麼站在門口,快些進來。」江氏看到女兒的身影,笑著對她招手。

司徒錦上前給他們行了禮,然後便逗著父親大人懷裡的念恩,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錦兒再過兩天就及笄了,可想好了要怎麼過?」司徒長風難得跟她說上幾句話,這次倒是重視起她來。

司徒錦微微驚訝,但嘴上還是說道:「錦兒的及笄之禮,與弟弟的滿月酒相近。弟弟是府裡的嫡子,應該辦得熱熱鬧鬧的才是。至於錦兒的及笄禮,錦兒想簡單的舉行一個儀式就好。」

她沒有多少朋友,與那些千金又沒什麼往來。若是貿然的邀請別人來參加她的成人禮,恐怕會更加的尷尬。

「瞧你說的,及笄之禮,可是你人生的一件大事,怎麼能馬虎?你放心,娘親一定會幫你辦的風風光光的,絕對不會委屈了你!」江氏拉著女兒的手,輕聲的說道。

司徒長風雖然很重視這個兒子,但這一次要不是錦兒,他的兒子恐怕也不能來到這個世上。所以江氏所說的,他覺得很有道理。他不能因為兒子的滿月酒,就虧待了錦兒的及笄禮。「這樣好了,到時候在府裡擺幾桌,邀請族裡的長輩,還有舅兄和世子他們一道過來。很久沒有見過二位舅兄了,聽說他們馬上就要搬到京城來,正好可以聚聚。」

司徒長風沒說一句話,都注意著江氏的表情。

當江氏聽到要邀請自己的兄長時,頓時激動地熱淚盈眶。「真的嗎,老爺?您要邀請哥哥他們過來?」

「瞧你,高興成這樣?舅兄的任命已經下達了,過兩日就要上任了。到時候,大家都在京城為官,相互照應也是應該的!」

司徒錦聽著這冠冕堂皇的話,覺得司徒長風真是有夠虛偽的。明明是看到舅兄陞官了,對他有利,卻好像說的自己有多麼的無私多麼的偉大,還說要關照舅舅,簡直是笑話?!

不過想到到時候娘親有了娘家人照應,她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在江氏房裡逗留了片刻,司徒長風因為有事,便離開了,留下她們母女倆在屋子裡說話。司徒錦看著念恩在娘親的懷裡睡得香甜,心裡湧現出無數的喜悅。

還好,她們都沒事!

江氏逗弄了兒子一會兒,便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錦兒身上。「這一個月,娘親都得在床榻上養病,你爹爹少不了又要寵幸幾個丫頭。玉珠那狐媚子最近很不安分,雖然被降為了通房,但仍舊不死心。唉,娘親想要處置了她,但心有餘力不足。」

「娘親放心,玉珠不足為懼。不是還有一個通房嘛?她們喜歡爭,就讓她們爭去好了。娘親只管安心的坐月子,其他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玉珠不是個省油的燈,但她絕對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往上爬。

要對付她,根本不必她親自動手。只要稍微挑撥一下,相信那個跟她同一屋簷下的女人,就會幫她除去玉珠的!
80及笄,世子傻眼

農曆六月初八,正是司徒錦的生辰。

三日前,整個太師府就忙碌了起來。儘管司徒錦不想鋪張浪費,但江氏還是決定要大大的操辦一番,讓女兒的及笄禮辦的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

「小姐今日可要仔細妝扮一番…」緞兒一邊替她梳著頭,一邊喃喃自語。

這及笄之禮,很是講究。三日前就要沐浴焚香,邀請的賓客帖子也送了出去。及笄也代表著成人,當天會有三個儀式要舉行。

一,是要請姻親中具有威望的賢者(一般為女賓)為及笄之人穿耳。

二,是要祭祀祖先,宣告成人。

三,便是要拜會貴賓,由主母點上硃砂(即守宮砂)。

司徒錦一大早被叫醒,由丫鬟們精心的裝扮著。看著丫鬟們進進出出,忙裡忙外的,她這才感受到及笄禮濃烈的氣氛。

前世,她的及笄禮辦的隨意。拜了父母之後,吃了一碗長壽麵就算了事。連贈禮都沒有,更別說宴請賓客了。如今,看著銅鏡裡那個頭戴金冠,插滿珠釵的嬌俏臉龐,她都有些不適應了。

「緞兒,將頭飾拿一些下來,重死了!」脖頸處傳來抗議,司徒錦便伸手去取頭上的飾物。

緞兒迅速的將她的手拉回,苦著臉勸道:「小姐,今天可是您的大日子,您就委屈一些吧?這些都是貴賓送來的首飾和贈禮,若是都拿下來,恐怕不妥。」

司徒錦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不好再說什麼,只能任由她繼續為自己點妝。

因為日子的特別,緞兒特意在自家小姐的額頭上點了一個桃花。那粉嫩的顏色,在肌膚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的嬌顏靚麗。

「小姐今兒個可真美!」春容和杏兒見到裝扮過後的小姐,都忍不住驚歎出聲。

司徒錦平日裡不怎麼愛打扮,只有一隻玉簪盤發,並無其他的飾品。如今滿頭的珠翠,當真是將她的容貌點亮了幾分,又抬升了她的身份和地位。

「麻煩。」司徒錦嫣紅的小嘴兒裡吐出這麼兩個字。

幾個丫鬟都忍不住抿著嘴笑了。

「時辰不早了,夫人請來兩位舅夫人為小姐穿耳呢。」朱雀在此時走進來,身後則跟著兩位慈藹端莊的夫人。

司徒錦聽說舅母來了,便提著裙擺站起身來。

「錦兒見過大舅母、二舅母!」

「錦兒快別多禮了!」

「就是…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兩位舅夫人都是知書達理之人,又極為喜歡錦兒,見她這般知禮,心情更加的愉悅。如今二舅能夠陞官,還多虧了那未來的姑爺在皇上面前美言了幾句。而兩位舅母自然是將這恩情,算到了司徒錦這個外甥女的頭上。

舅母如此的熱情,倒叫司徒錦有些不好意思了。「兩位舅母快快請坐。春容杏兒,去將那雪山雲霧端來。」

兩個丫鬟應了聲是,便出去了。

看著妝扮一新的司徒錦,兩位舅母也不禁感慨萬千。當初江家姑奶奶出嫁的情景,她們仍舊記憶猶新。一轉眼,姑奶奶的女兒都這麼大了。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

「舅夫人請用茶!」春容杏兒進了屋,恭敬地獻上香茗。

秦氏和杜氏接過茶,淺淺的抿了一口,便將茶杯放下了。雖說這茶葉是難得的真品,但此時此刻,二人卻沒有品茶的心思。

「東西都準備好了麼?」如今江府是二舅母秦氏當家,自然是她先開口了。

緞兒吩咐丫鬟將早已準備好的針線米粒金珠等物品端上來,一一展示過後,才回道:「都以準備就緒,還請兩位舅夫人幫小姐穿耳。」

秦氏和杜氏連連點頭,眼睛裡滿是激動的淚水。

錦兒總算是長大了,及笄了!

在她們看來,恐怕外甥女離出嫁也不遠了。

司徒錦看著那盤子裡的東西,有些畏懼。前世穿耳的刺痛,她仍舊記得很清楚。那米粒便是用來攆耳垂的,直到攆得耳垂紅腫變薄,便可以用針線穿耳了。別小看那米粒,攆起來可真的是很痛的。

「小姐莫怕,很快就過去了。」緞兒看著小姐眼神有些閃爍,自然看出了她的懼意。

司徒錦穩穩地坐在椅子裡,看著兩位舅母越來越近的身影,索性一咬牙,將眼睛閉上,來個眼不見為淨。

秦氏和杜氏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便按照程序在司徒錦耳朵上忙活了起來。

那錐心的疼痛過後,耳朵早已變得麻木酸脹。所以當針線穿過耳垂的時候,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好了好了…」秦氏將那金珠給司徒錦戴到耳朵上,便笑著站到了一旁。

不一會兒,杜氏也穿好了另一邊,整個穿耳過程算是完滿的結束了。

「緞兒,替我去取一些酒水來。」司徒錦望了望鏡子裡那紅腫的耳垂,便吩咐道。

兩位舅夫人有些不解,當看到她用絹布輕輕地用酒水擦洗耳垂時,便有些明瞭了。

「還是錦兒的法子好,這樣一來就不會腫了。」秦氏拿著帕子打趣道。

司徒錦面色微紅,自嘲道:「錦兒從小最怕疼,兩位舅母莫要笑話才好。」

秦氏和杜氏聽了這話,全都捂著嘴笑了。

經過一番折騰,司徒錦梳妝完畢,該去給父母大人請安了。司徒錦在兩位舅母的陪伴下,朝著江氏的院子而去。

見司徒錦進門來,江氏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錦兒打扮起來真漂亮!快,過來讓娘親瞧一瞧!」

司徒錦略微有些羞澀的走上前去,在司徒長風和江氏面前跪了下來。「錦兒給爹爹、娘親請安!」

「起來吧,起來吧…」江氏捨不得女兒受苦,連忙讓丫鬟將她攙扶起來。

司徒長風今日打扮得也十分的隆重,放下茶盞之後,他便讓丫鬟將點硃砂的器具端了上來,送到了江氏的面前。

「女兒是你的寶,這點硃砂的事情還得你親自來。」

江氏也很是激動,看著女兒那愈發清麗的容顏,手有些顫抖。「我的錦兒,總算是長大成人了!」

說著,便接過丫鬟遞上來的物品,輕輕撩起女兒的衣袖,在她的手臂上點了下去。那紅色的硃砂在白皙的皮膚烘托之下,就更加顯得艷麗無雙。

點完了硃砂,江氏便拉著兩位舅夫人聊起了家常。而司徒錦則隨著司徒長風去了廳堂,準備完成最後一道儀式——祭祖上香。

廳堂裡早已擺好了案台,司徒錦在司徒長風念完一段祭祀的祝語之後,便將香點燃,讓丫鬟遞到了女兒的手裡。司徒錦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執香,對著祖先牌位拜了三拜,然後起身就香插到了香爐中。

「好了,儀式也走完了,錦兒你去陪陪客人吧!」

及笄之禮,邀請的一般都是女客,當然也會有一部分的男客,花郡王和隱世子就是其中的兩位。

女賓由司徒錦親自招待,而男賓則由司徒長風這個家主來招呼。

所謂的女賓,其實也就是舅母家的幾個表姐妹,還有京城裡與爹爹交好的幾位世伯世叔家的女兒。

司徒錦很少與人結交,對這些人也不大熟悉。但爹娘怕她覺得孤單,所以就請了她們來做客,她也不好推遲。於是帶著幾個閨閣千金,去了自己的院子。

「二姐姐…」剛走到梅園門口,便遇上了迎面而來的三個姐妹。

正是司徒嬌司徒巧,以及那被禁足很久的司徒雨。儘管司徒雨臉上有著不屑和鄙視,但司徒錦卻沒有將她的表現看在眼裡,逕直招呼客人們落座,又讓丫鬟們奉了茶。

「錦兒表妹,你這屋子也太素淡了一些。好歹也是個嫡女,姑父怎麼也不重視一些?」率先開口的,正是司徒錦的表姐——江紫嫣。

她是江華的長女,也是嫡出大小姐,派頭自然十足。

她的一番話,立刻引起了眾多小姐的共鳴。能夠來參加她及笄禮的,自然都是各家的嫡女。如今這府裡,除了江氏這二夫人之外,再無其他的夫人,司徒錦當然就是正經的嫡出小姐了。

「是啊,錦兒妹妹這屋子看著有些舊了,怎麼不好好修繕一下。」

司徒雨聽到這些話,不免鄙視的瞪了那幾位小姐一眼。「哼,什麼嫡出的。總不過是個妾生的,哪裡夠資格稱嫡女!」

司徒錦眼光一斂,臉色微微有些不快。「看來三妹妹禁足了這麼些時日,還是沒有學會禮儀尊卑。什麼樣的話該說什麼樣的話不該說,想必你自個兒清楚。如此對姐姐不敬,真是沒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風範。」

司徒錦並未嚴厲的苛責,只是以姐姐的身份訓斥了她兩句。

眾人見到她這番作為,也很是欣賞。而對那個挑起事端的司徒雨,就更加的厭惡起來。哪有在姐姐的大好日子故意潑冷水的。就算司徒錦不是正經的嫡出,但如今這府裡是她的娘親當家,又是唯一的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麼樣司徒雨也不該如此大言不慚的數落別人,真是太沒教養了!

司徒雨滿臉漲得通紅,但想到自己的婚事,她又不得不對司徒錦低頭。「是妹妹莽撞,請二姐姐莫要怪罪。這…這是我送給二姐姐的一點心意,還望二姐姐莫要嫌棄!」

說著,她便遞過來一個盒子。

司徒錦身邊的緞兒立刻上前接過那盒子,然後打開來。

即使是見慣了珍珠白玉真金白銀的司徒錦,也難免被那盒子裡的東西給鎮住了。那是一尊通體碧綠毫無瑕疵的玉佛,青翠欲滴的綠色映入眼底,讓人移不開目光。

「果真是價值連城!」那玉佛的來歷,司徒錦還是知道一些的。那是周氏陪嫁過來的東西,當初是給了司徒芸的。只是司徒芸如今已經成了個瘋子,她的那些好東西,自然都變成了司徒雨的。

眾人看了那玉佛,全都一臉艷羨,都深感慚愧。她們帶來的禮物,可沒有這玉佛珍貴!這司徒雨竟然一反常態,拿出這麼好的東西來討好司徒錦,看來是有事相求了。

「三妹妹這禮物太過珍貴,二姐姐有些消受不起。」司徒錦淡淡的淺笑,讓緞兒將盒子重新蓋好。

她可不想因為這麼一個東西,而得罪了在場的那些人。再說了,這玉佛再珍貴,也不是她想要的。所謂拿人手短,司徒雨肯下血本來討好她,肯定是有所求。她才不想為了這麼一件兒身外之物,而讓司徒雨肆無忌憚的索求。

「二姐姐說哪裡話,不過是一尊佛像而已,談不上珍貴。」即使心裡已經在滴血,但司徒雨卻咬著牙腆著臉曲意奉承。

司徒錦看了一眼她眼底的難捨之情,在心裡冷笑。

做樣子都不會,真沒出息!

既然她硬是要塞給她,那她也就不推遲了。讓緞兒將東西收入庫房,又跟其他的客人寒暄了起來。

司徒雨見她收了禮物,頓時放下心來,也加入到了閨閣女子的話題之中。

司徒巧因為年紀小,與她們沒什麼共同的話題,只好安靜的坐在一邊默不吭聲。司徒錦一邊聽著她們的閒聊,一邊注意著屋子裡每一個人的動向。當看到司徒巧一臉落寞的坐在椅子裡不聲不響時,便主動過去拉起她的小手,問道:「巧兒,你姨娘最近可好?」

司徒巧聽她問起自己的娘親,眼眶就紅了。「姨娘最近身子很是虛弱,還常常咳血。大夫請了好幾個,都說治不好。二姐姐,你認識花郡王,能否請他去給姨娘診脈?」

司徒巧晶瑩的淚珠在眼底打轉,卻極力的忍著,沒有讓它滴落。

司徒錦也知道李姨娘大限已到,回天無數,只好安慰她道:「巧兒莫要傷心,二姐姐一會兒就去請郡王,讓他去竹園一趟。」

司徒巧欣喜的抬起頭,眼中滿是感激。

她就知道,二姐姐最好了。也只有她,才能救得了自己的娘親。千恩萬謝之後,司徒巧忽然想起來今日是二姐姐的及笄禮,便有些羞澀的將自己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這是巧兒自己縫製的一個荷包,希望二姐姐喜歡。」

她的聲音很低,但卻誠意十足。

司徒錦接過那個精緻的荷包,心裡被溫暖包裹著。她的這些姐妹當中,就只有這個最小的妹妹最得她的喜愛了。她人雖小,卻純潔善良。不像司徒雨司徒嬌司徒芸,整日就想著爭寵,想要害人。

所以對這個小妹,她有著不一般的感情。

「是巧兒妹妹自己繡的嗎?姐姐很喜歡!」司徒錦當即拿起那荷包,掛在了自己的腰帶上。

司徒巧見她這般輕易的就接受了她的禮物,心裡也很是開心。「是巧兒自己繡的,二姐姐不嫌棄就好。」

「這麼會嫌棄呢?很漂亮很別緻,很配我的衣服。」司徒錦笑著誇讚道。

眾人見司徒錦對一個荷包都那般的喜愛,全都放了心,便一個個走上前去送上自己的禮物。司徒錦一一打開,稱讚道謝了一番,這才帶著眾位女子去了後院的荷塘邊賞花。

那後院的荷塘邊有一個涼亭,可以容納七八個人。司徒錦想著那裡的風景不錯,便讓丫鬟去準備了糕點和冰鎮酸梅湯,以便眾人累了休息時享用。

一行人歡歡喜喜的結伴而行,正要通過那洞門朝著涼亭而去,忽然發現那八角亭裡面,早已被人搶了先霸佔了去。

司徒錦遠遠望去,便看到兩個頎長的身影背對而坐,立刻停下了腳步。眾閨秀不明所以,不知她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錦兒姐姐,不是說帶我們去賞荷花的麼。怎麼突然就停下來了?」說話的是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她是司徒錦大舅江傑的ど女,名叫江紫月。

司徒錦看了那兩人一眼,不好意思的對眾女賓說道:「是我思慮不周。前面的涼亭已經有人在了,不如大家移駕去院子裡喝茶賞畫?」

聽說有人捷足先登,不好認都好奇的探出頭去打量。

這一看不要緊,不少閨秀在認出那兩人的身份之後,全都紅了臉穿過身去。只有司徒雨一人依舊癡癡地望著那亭子裡的高大身影,久久無法動彈。

司徒錦一行人的到來,亭子裡的人早有察覺。尤其是龍隱,在聽到司徒錦那軟綿的話語之後,手裡的茶盞微微一頓,臉色也好了許多。

今日他受邀來參加錦兒的及笄禮,但司徒長風那個老頭子卻一直跟他打著官腔,說了一堆的廢話,害他連錦兒的面都沒有見到,他心裡就有些不高興了。錦兒遲早是要嫁給他的,他看一眼都不成嗎?

想到這裡,他便一甩衣袖,逕直離開了。

司徒長風見他生了氣,也不好再跟著,就讓他自行在府裡走動,也不敢派丫鬟去打擾。花弄影雖然臉上帶笑,對司徒長風還算客氣,但那笑意很明顯沒有到達眼底。所以龍隱一走,他也就跟著跑了。

聽到女子的交談聲時,他也發現了。

當看到司徒錦那一身精緻的妝扮時,他不免驚訝,微微呆滯。

龍隱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頓時也傻愣地呆坐在那裡,久久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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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竊香,太子駕到

以前的司徒錦,總是穿著樸素的衣裙,臉上連脂粉都不施,更別說是珠翠點綴了。今日的司徒錦的確能夠讓人眼前一亮!

    一襲寶石藍的錦緞衣裳,下邊是金絲滾邊牡丹圖樣的百褶裙。腰間用鑲著珍珠玉石的緞帶束著,勾勒出身體的曲線。一頭墨黑的烏髮,盤了個隨雲髻,頭頂上的金冠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略施脂粉的臉,更加的粉嫩。眉間的那一抹淺紅的桃花,更是泛著妖嬈的光澤,讓人移不開眼睛。青澀的模樣退去,司徒錦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而那張開了後的臉,更加的耐看了。

    雖比不上司徒芸那般明豔照人,但也算得上是個美人了。

    司徒錦被那灼熱的視線盯著,臉頰溫度漸升。正要帶著女眷們離開,卻被花弄影出聲制止。“眾位小姐是來賞荷的吧?是在下唐突,打擾了各位的雅興。”

    見郡王發了話,眾人也只好上前去見禮。

    一番拜見之後,女子們都靜默的站在一旁,不敢隨意的開口。隱世子和花郡王的身份擺在那裡,又因為那女子防,她們一個個粉腮如霞,嬌羞的低下頭去,不敢直視。

    司徒錦看到花郡王,想起李姨娘的事,便上前施了一禮,道:“前幾次,多虧郡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盡。”

    “舉手之勞而已,司徒小姐太客氣了!”花弄影笑著回答,眼神還不時的瞥了一眼那隱約有些吃味的隱世子。

    “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想要郡王幫忙,不知…”想到司徒巧的請求,司徒錦趁著花弄影在此,機會難得,便開了口。

    花弄影很是訝異,問道:“不知在下能夠幫上什麼,司徒小姐不妨直說。”

    司徒錦知道這個要求有些無禮,李姨娘畢竟只是一個姨娘,若是讓郡王親自去診脈,的確有些過了。但巧兒那期盼的眼神,她又不忍讓她失望,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府中一位姨娘得了重病,一直不見好。郡王的醫術天下無雙,小女懇請郡王移駕,去瞧上一瞧。小女自知這個要求很荒唐,可是…”

    人命關天,她不想巧兒那麼小就失去娘親。

    不待她話說完,龍隱就忍不住開口了。“叫你去你就去,看一下又不會死!”

    如此惡毒的話,從隱世子的嘴裡說出來,大家都驚呆了。不少的閨秀驚嚇之余,都開始相信那傳言是真實的了。

    果真是冷血無情!

    花郡王與他可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表親,他居然也說得出口,看來這隱世子果真是惹不得的!

    花弄影倒是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也不甚在意。既然是司徒錦有所求,那麼他便暫時放下郡王的身份過去走一趟,也未嘗不可。

    “那就前面帶路吧。”他很爽快的應了。

    司徒巧聽到郡王肯給姨娘診治,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看來,她找二姐姐幫忙算是找對人了!

    司徒錦因為要招待賓客,不能走開,於是叫司徒巧帶花弄影去了竹園。

    龍隱等到花弄影一走,也站起身來,準備離開。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又是個喜靜的,自然不想留下來。

    司徒錦見他要走,也不便挽留,便讓開一條道來。

    當龍隱走過她身邊的時候,用內力傳了一句話到她的耳邊:一炷香後,梅園見!

    司徒錦暗暗吃驚的同時,極力鎮定著,不想讓人看出異樣。隨著他的離開,那些閨閣小姐們也漸漸地活躍起來。

    “這就是錦兒姐姐未來的夫君嗎?長得好好看哦~”江紫月看著那離去的身影,心生嚮往。

    司徒錦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怎麼,連你這個小丫頭也要來調侃我嗎?”

    “姐姐不用害臊,皇上賜婚我們早就知道了。相信再過不久,姐姐就要出嫁了,有什麼難為情的?”

    “就是!聽說世子還三番五次的幫錦兒你解圍呢!”

    “別害羞啦!跟我們講講世子的事情吧…”

    那些閨閣千金都是大門不出的大家閨秀,自然是對任何事都很好奇的。尤其是隱世子這樣的人物,她們就更加的感興趣了。

    司徒錦面有羞色,自然不會應了她們的要求。於是起身,故意找了個藉口避開。“今日天氣甚好,不如咱們就在這涼亭裡賞荷作畫,如何?”

    “嗯,這荷花開的正豔,的確是美得不可思議!”

    “這樣也好,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美景,自然是要畫下來留念的…”

    這個提議一出來,不少人便附和著叫好。

    “那我回房去取筆墨紙硯來,你們稍作休息,我一會兒便回來。”為了龍隱的邀約,司徒錦不得不找個藉口離開。

    “二姐姐,這些事情交給丫鬟去做就好了,何必自己親自動手?”司徒嬌也酷愛作畫,又嬌氣的很,對於司徒錦這般的親力親為很是不解。好歹也是太師府的小姐,哪能做這些丫鬟們做的事情,簡直是丟人現眼!

    司徒錦不以為意的笑笑,道:“今日府裡的事情較多,我房裡的丫鬟都被叫去幫忙了。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我很快便回來。”

    緞兒和朱雀今日的確是不在她身邊,而是被她派到了江氏那邊。江氏作為女主人,肯定忙不過來。緞兒和朱雀過去,一來可以幫忙接待賓客,二來也是防著那些小人,免得她們趁機作亂,傷害到弟弟念恩。

    見她這般堅持,眾家小姐也沒什麼可說的。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對著荷塘裡的景色品頭論足起來。

    司徒錦一路快速的朝著梅園而去,見沒有人跟著,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剛剛踏進自己的屋子,便被一雙手裡的臂膀給摟住,徑直帶到了那人的懷裡。

    司徒錦來不及驚呼,便被人吻住,發不出任何的響聲。

    驚愕的抬眸,看到是那熟悉的身影,她才微微放了心。

    不像上次在桃花林裡的纏綿之吻,也不似在圍場湖水下的掠奪之吻,這一次他只是輕輕地觸碰她的雙唇,溫柔而細緻的印了上去,並未停留多久。

    “以後不准對別的男人笑!”他冷冷的開口要求。

    司徒錦有些不解,她哪裡對別的男人笑了?看他那認真的模樣,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難道是在吃醋?

    隱世子吃醋?這似乎太令人吃驚了!

    看到她那因為驚愕而微微有些嘟著的小嘴,龍隱便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偷了個香。她越來越迷人,越來越吸引他的注意力,都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司徒錦反射性的捂住嘴唇,一臉被侵犯的瞪著他。

    他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跑到她的閨房裡來,明目張膽的偷香,這舉止行為,跟登徒子無二!

    “你…你…”司徒錦羞憤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以後不要對任何男人笑,除了我之外!”他再一次鄭重的聲明。

    司徒錦本來不想理會他,但腰上傳來的真真酸痛卻讓她不得不低頭最新章節無土時代。“知道了…”

    “就算是花弄影,也不可以!”

    司徒錦看了他一眼,覺得這男人還真是霸道!

    花弄影是他帶來的,怎麼這會兒他倒是怪罪起自己來了。

    “你叫我到這裡,到底有何事?”那些女賓們可是還在等著她回去呢。若是耽擱久了,指不定又會生出多少事端來。

    龍隱這才鬆開手臂,從衣袖裡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來。“給你的。”

    原來是禮物。司徒錦接過來,緩緩地將盒子打開。只一眼,她便知道那東西價值不菲。“這…這太貴重了…”

    “給你的,就拿著!”他將東西塞到她手裡,拒絕收回。

    那東西是一隻名貴的手鐲,純金打造,上邊還鑲嵌著不同顏色的寶石。不論是做工還是材料,都是頂級的。那手鐲不僅價值連城,還非常的別致。上邊精工細作的雕刻著展翅欲飛的鳳凰,寓意非凡,一看就屬於皇家之物。

    這鳳凰圖案,可是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選用的圖案!

    所以,司徒錦才不敢要。

    “可是…”司徒錦還要說些什麼,卻被他阻止了。

    “給了你就拿著,太后她老人家也不會介意的!”他淡淡的說道。

    司徒錦聽了這話,更是覺得這手鐲重如千金。太后的東西,他居然拿來送人?儘管她也很喜歡那手鐲,但畢竟不是皇家人。萬一被人發現,那豈不是殺頭之罪?

    看出她的憂慮,龍隱便耐著性子將鐲子的來歷講了一遍,然後著重強調。“你是我娘子,這手鐲自然是你的!我是世子,將來會是王爺,而你就是王妃,也就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孫媳婦,自然是戴得的!”

    司徒錦小心翼翼的將那鐲子收好,也不再想要拒絕。“那好,這東西我收下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去後院陪客人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並不好聽。

    龍隱也不為難她,看著她將東西收好之後,便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離開了。司徒錦剛要鬆口氣,卻見一個丫鬟冒冒失失的闖進來,喘著氣稟報。

    “小姐,老爺讓您去前廳一趟,說是太子爺駕到!”

    司徒錦又是一愣,這太子湊什麼熱鬧,是太閑了嗎?

    去到廳堂的時候,太子龍炎正在與司徒長風說著什麼。見到司徒錦踏進門檻,司徒長風便趕緊上她上前給太子見禮。

    “太子聽說今兒個是你的及笄之禮,特意過來觀禮!”他對司徒錦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悅。

    司徒錦也知道這太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便也留了心。“民女見過太子殿下!”

    “司徒小姐免禮!”龍炎坐在主位上,微微抬了抬手。

    司徒錦起身,安靜的站在一旁。

    “太師大人不必拘禮,請坐。”龍炎刻意的親近,卻讓所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他堂堂的太子,居然會為了一個太師千金的及笄之禮而親自登門拜訪,這裡面肯定大有文章。

    果然,不等司徒錦回過神來,太子便開口問道:“聽說太師大人婉拒了楚大公子的提親?不是是何緣故?”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

    司徒錦在心裡冷笑!這楚家人還真有意思,居然勞太子大駕上門來說項,太師府的面子真夠大的!

    司徒長風聽了這話,整張臉顯得有些慘白。

    “回太子殿下的話,楚公子上門提親,根本就毫無誠意,故而下官才沒有同意。”

    “哦?表弟的八抬聘禮還不夠嗎?太師大人也未免獅子大開口了。”太子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將司徒長風逼到了風口浪尖上。

    廳堂裡,除了太子和司徒長風,還有其他的賓客。聽到太子這般說,全都不解的看向了司徒長風。

    司徒錦知道太子的目的,他無非是想促成這門婚事。既然他們雙方都沒有將事情挑明瞭來說,那麼她就起個頭,給予他一個回擊吧。

    “民女還以為太子殿下真的是為了錦兒的及笄之禮而來呢,原來是為了五妹妹的婚事。太子為國事操勞的同時,還能記掛著臣子家庶女的婚事,民女感激不盡!快,去請五小姐過來,當面給太子磕頭道謝!”

    龍炎微微驚訝,他沒想到司徒錦竟然也學著他的樣子,來了個依葫蘆畫瓢。想他是如何的聰明機智,卻就這麼個小丫頭擺了一道,實在有些汗顏。

    “二小姐恐怕有所誤會,本殿說的可是司徒大小姐,與五小姐何干?”

    就知道他要否認,司徒錦也不慌不忙的回道:“原來太子殿下是想要替大姐姐保婚?可是跟楚公子有婚約的,可是五妹妹啊!”

    “二小姐說笑了,楚大公子怎麼可能求娶一個庶女為妻?恐怕是你弄錯了!”龍炎義正言辭的說道。

    “當初那麼多的人證在,民女怎麼會弄錯?當初楚公子愛慕我家五妹妹,還仿效古文,想要夜會佳人,不巧被下人撞見。楚公子這才道明心跡,說是非五妹妹不娶的!唉…想我那五妹妹,雖然是個庶出,但好歹也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後來楚公子上門,居然要求娶身為嫡女的大姐姐,對五妹妹始亂終棄。爹爹也是氣不過,這才拒絕了這門親事。太子殿下恐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當然了,這也不能怪太子殿下,您也是一片好意,想要成全這美滿姻緣不是?”

    司徒錦這一番話,既保全了太師府的名聲,又給了太子一個反擊,還沒有讓他太過難堪。這說話的藝術,就連司徒長風也暗自贊許。

    眾人聽過司徒錦的解釋,這下子全明白了。

    楚家大公子的為人,大傢伙兒也是知道的。本就是天生的浪蕩子,半夜闖進女子閨房的事,也不是頭一回聽說了。想必是這楚公子欲對司徒府的小姐不軌,被當場逮了個正著,然後才有了這門婚事。但沒想到的是,他嫌棄五小姐庶女的身份,改為求娶嫡出的大小姐。這樣的品行和舉止,實在是太可恥了!

    加上太子還在裡面摻和了一腳,頓時所有人都對太子不明是非的做法感到很失望。他可是未來的國君,怎麼能如此偏聽偏信,不弄清楚事實,就上門來興師問罪?真是愧對這太子的什麼啊!

    龍炎被司徒錦反駁的說不出話來,心裡對這個女子三番五次的藐視更加的憤恨。他能夠到太師府來做媒,就已經是給她們天大的面子了,居然還不感恩戴德,反而怪他多管閒事?真是豈有此理!

    “楚家乃皇后的母族,難道楚家的嫡長子要娶太師府的嫡女回去當正室夫人,不應該嗎?”

    氣憤之余,龍炎的態度也變得蠻橫起來。

    司徒長風低下頭去,不敢貿然得罪了他。“太子殿下說得有理,只是楚公子與嬌兒的婚約在先,若是娶了芸兒回去,那嬌兒要如何自處?”

    說來說去,都是覺得司徒嬌受了委屈。

    太子將心一橫,道:“本殿並未聽說楚公子與五小姐有婚約,太師大人可有憑證?”

    他這是想要賴帳啊!

    司徒錦自然不會讓他輕易地得逞,便冷靜的對身後的丫鬟吩咐道:“去,到二夫人那裡去將楚公子的文定信物取過來!”

    一聽說有文定之禮,眾人便又好奇的看著司徒錦,將太子的話忘到了一邊。

    司徒長風怔怔的看著女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府裡什麼時候有楚朝陽的信物了?

    別人沒有,但司徒錦不可能沒有。

    上次差點兒遭到暗算,朱雀將楚朝陽送到司徒嬌的床上之時,也暗暗留了個心眼兒,從他身上取了一樣東西下來,以便留作把柄。這事兒,除了司徒錦和朱雀知道內情,就連緞兒都沒有透露一丁點兒。

    太子怒視著眼前這個風華無限的小女子,忽然被她的睿智給征服了。以前他沒有好好兒的瞭解過這個太師府庶出的二小姐,如今看來,他似乎錯過了一些什麼。

    楚濛濛雖然也有些伎倆,但都是上不得檯面的。看到司徒錦在他面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談,他忽然對龍隱狠狠地嫉妒起來。

    若是他身邊有這麼一個有頭腦的女人,那皇位也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就在大家都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朱雀拿著一樣東西,出現在了廳堂之上。
82 大小通吃?沒門兒

太子見到那不起眼兒的丫鬟,眼中閃過一絲的淩厲。

    “司徒小姐隨意拿出一個物件兒,就想栽贓給本殿的表哥,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厚不厚道,還請殿下過目之後再下定論吧。”司徒錦不畏權貴,將朱雀手裡的那塊玉佩呈給了太子身邊的太監。

    那太監結果那玉佩,掃了一眼,這才小心的遞到太子的手裡。

    龍炎不相信她真的拿得出任何的證據,但當看清楚那玉佩上楚家的標記之時,他不由得愣住了。

    那玉佩他是見過的,在楚家幾位嫡出的少爺的身上。這是楚家正房嫡子才有的玉佩,其他的庶子是沒有資格擁有它的。楚朝陽雖然不成器,但好歹也是舅父的嫡長子。不管怎麼說,這玉佩出現在太師府,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看來,恐怕楚朝陽丟了隨身的玉佩都不知道。

    他頗有深意的看了司徒錦一眼,這才說道:“原來楚家表哥心儀的是五小姐,看來是舅母弄錯了。不過,這楚家嫡長子的正妻,非司徒大小姐莫屬。既然如此,太師大人何不讓她們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也不失為一段傳奇佳話。”

    一個女兒嫁給楚大公子就已經是跳進火坑了,再賠上一個嫡出的大小姐,太師大人又不是傻子,豈會同意這樣的無理要求?

    “太子殿下的好意,下官心領了。只是芸兒現在那般模樣,如何能勝任楚公子的正妻之責?”

    司徒芸的事情,京城裡或多或少都有些傳聞。

    想著那麼天仙般的一個妙人兒,如今瘋瘋傻傻癡癡呆呆的,還真是可憐。司徒長風不想連累別人,不讓女兒出嫁,也是情有可原。

    太子見他不領情,心裡很是不痛快。剛要訓斥幾句,好讓司徒長風低頭,卻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踏進門檻,朝著他而來,不由得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你…隱世子也在?”太子見到龍隱,便猶如老鼠見了貓一般,說話的聲音也明顯的降低了幾分。

    “太子殿下來觀禮,可帶了什麼禮物?”龍隱也不拆穿他,正兒八經的問道。

    太只不過是借這個由頭,上門來興師問罪的,哪裡有帶什麼禮物。再說了,一個太師府的小小庶女,還不配讓他送禮。

    可是龍隱這架勢,擺明瞭是護著司徒府的。他若是不拿出點兒東西來,恐怕還不好脫身啊!

    “這個是自然…”龍炎想了想,從腰帶上接下一塊圓形的玉佩來,說道。“本殿這塊玉佩乃父皇所賜,司徒小姐若是不嫌棄…”

    他這是故意為難司徒錦,這御賜之物,豈是好拿的?

    就算是他真心要給,司徒錦也斷然不敢收的。

    他猜到了司徒錦的心思,但卻沒有防範龍隱。等到那玉佩一解下來,龍隱便伸手奪了去,放到司徒錦的手裡。“可是太子殿下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司徒錦怔怔的看著龍隱,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這不是強取豪奪麼?太子殿下不過是客氣,哪裡真的想要把玉佩送人,他怎麼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奪下那玉佩,難道就不怕太子在皇上面前去告狀麼?

    龍隱卻絲毫不以為意,他認為這是司徒錦該得的。

    那玉佩可是號令皇家暗衛的信物,太子既然拿出了手,豈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別人興許只知道那是塊普通的玉佩,但龍隱卻是知道這其中的玄妙的。既然太子敢拿出來,那他就做個順水人情好了。

    以後要是有人對司徒錦不利,那她便可以支配暗衛來保護自己了。

    太子龍炎看到那玉佩從自己手裡被拿走,心疼極了。那玉佩的用處,他自然是清楚的。可現在白白的送到了司徒錦的手裡,他哪裡肯甘休。

    “隱世子,你明知道那玉佩是做什麼用的,你還…”

    “太子殿下說的什麼話?不就是一塊玉佩麼,居然小氣到如此程度!”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當著眾人的面,太子又不好明說,只能先忍了。等以後找到合適的機會,再找司徒錦要回來。

    想著自己不但賠了夫人又折兵,龍炎心裡就窩著一團火。

    太師府他是呆不下去了,於是大袖一揮,憤然離去。

    臨走時,他還放下話來。“三日後,楚家便會再次登門提親。到時候,司徒芸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司徒長風臉上忽然沒有了笑容。

    看來,這一次是徹底的得罪太子了。

    “爹爹不必擔心,事情還有轉寰的餘地不是嗎?”司徒錦見他面有鬱色,便好生的安慰勸導。

    那些會看顏色的人,見司徒長風不甚高興,於是紛紛起身告辭。司徒長風也沒心思挽留,便吩咐下人送客。

    當然,隱世子並不在這些賓客當中。

    “想要讓楚家知難而退,也不是不無可能的。”在他看來,這件事解決起來沒有絲毫的難度。

    司徒錦聽他這麼說,眼中充滿了欣喜。

    她本來打算想要讓人去威脅楚朝陽,讓他不敢上門的。不過,這個法子有些笨拙,而且不知道是否有效,如今聽他主動說起,不由得想要聽聽他的見解。

    見廳中並無外人,龍隱這才將自己的法子講了出來。“太師大人何不在楚家上門提親之前,將司徒大小姐嫁出去?來個釜底抽薪,豈不是一勞永逸?”

    司徒長風聽了他的話,不由得眼睛一亮。

    果然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思維果然敏捷。司徒錦在心底也不由得佩服他的智謀,想想自己的那些手段與他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果然是好法子,只是三天之內將芸兒嫁出去,也是頗有難度。”司徒長風考慮著這可能性,不由得皺眉。

    儘管司徒芸是太師府嫡長女,但如今這副模樣,有誰願意心甘情願的求娶?若是往常,肯定提親的會將那門檻都踏破,可今非昔比,又有誰願意娶一個瘋子回家呢?

    正在苦惱之時,龍隱又開口了。“新任威武將軍譚梓潼,年輕有為,剛過不惑之年。聽說新喪了配偶,目前寡居。”

    司徒長風聽後,眼前一亮,不由得欣喜起來。

    這譚將軍可是戰場上赫赫有名的將領!聽說立了不少的戰功,如今老一輩的將軍退了下來,他便被皇上欽點,成為了統領二十萬大軍的威武將軍。那人他也見過,雖然是一介武夫,但也算是個人物。芸兒嫁過去,也不算委屈全文閱讀緣定禍水:上神要休妻。

    雖然是個鰥夫,但司徒芸也不是黃花閨女了。兩個人,真是絕配!可是事出突然,那威武將軍會答應娶芸兒過門嗎?而且還是如此短暫的三日之內!就算要準備聘禮嫁妝,也來不及了吧?

    “太師大人不必焦慮,此事包在本世子身上!”龍隱見他面有難色,便主動將這個重擔給擔了下來。

    司徒錦詫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做出如此承諾。

    龍隱敢打這個包票,自有他的道理。那譚將軍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還是他父王原先的部下,自然會給他幾分薄面。再加上司徒芸的病症並不是治不好,只要花弄影出手,絕對沒有問題。加上那譚將軍常年在外,如今就任京師,必少不了要與朝廷的官員結交。司徒長風雖然沒什麼大權在手,但好歹也是文官裡的翹楚。更何況,他還是隱世子未來的岳丈。有這層關係在,他不可能想不通。

    故而,龍隱有絕對的把握可以說服他。

    還有一點,他並不是真的為了司徒芸好。那譚將軍有一個癖好是不為人知的,那就是他喜歡比較激烈的歡愛,據說他那原配夫人,就是被他給折騰死的!司徒芸那個臭女人,敢三番兩次的對錦兒不利,他也不會讓她好過!

    司徒錦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狡黠,不由得放下心來。

    及笄之禮過後的第二天,隱世子便派人上門來告知,說譚將軍同意娶司徒大小姐為繼室。兩個時辰後,譚梓潼便帶著屬下將八台聘禮送了過來,雙方商量好了迎親的時辰,這親事就算訂下來了。

    “大小姐要出嫁了,她的嫁妝大周氏早先就準備妥當了,你也不必操心。”司徒長風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不用太過鋪張。反正周氏的那些陪嫁之物都給了兩個女兒,他只用拿出一小部分就可以了。

    如今府裡還有好幾個女兒要出嫁,他不可能將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司徒芸。

    江氏應了下來,說道:“大小姐的陪嫁丫鬟至少也要六個。如今她房裡有兩個大丫鬟,兩個二等丫鬟,還差的三等丫鬟,妾身會讓人補上。”

    “這些事情,你看著辦吧。”司徒長風解決了這個麻煩,便一心一意的抱著兒子哄著,根本不管事兒了。

    江氏笑著點頭,然後吩咐人去將周氏院子裡的兩個丫頭叫了來。其中一個,就是純兒。“你們都是原先夫人房裡的,如今大小姐要出嫁,你們就跟著去吧。”

    純兒撇了撇嘴,有些不願意。但二夫人發了話,她又不好拒絕,只好低下頭去不吭聲。

    江氏知道她是錦兒收買了的,便將她留下來說了一些私密的話。等到純兒從江氏的屋子出去,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純兒姐姐,什麼事這麼高興?”一起被叫去的另一個丫鬟不解的問道。

    純兒搖了搖頭,她才不願意將這麼私密的事情告訴別人呢。夫人剛才跟她保證,等司徒芸一嫁過去,她就可以以夫人義女的身份被收房,到時候她就是貴妾。當主子總比一輩子給人做牛做馬的強。

    加上大小姐還是個瘋子,到時候那將軍府的事,還不是她說了算?

    她的算盤打得響,但司徒錦更是棋高一著。這純兒目前看來是向著自己的,但身份改變之後,難免會有別的心思。司徒芸的癔症,不久之後就會痊癒。到時候,就讓她們相互牽制好了,省的司徒芸又給自己找麻煩!

    司徒芸那邊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但司徒錦卻沒有一刻閑著。李姨娘的病已經無法挽救,就連神醫之稱的花弄影,也束手無策。

    司徒巧這幾日不吃不喝的守在李氏的床前,半步都不曾離開過。

    司徒錦知道她傷心難過,勸過好多次,也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看著她孤零零的背影,她心裡也不好受。

    李氏的時日不多了,太師府裡有急著操辦著司徒芸的婚事,江氏身邊又沒有什麼幫手。司徒錦這個做女兒的,自然不能閑著。

    “小姐近來都沒好好休息過,人又消瘦了。”緞兒看著自家小姐,臉上滿是心疼。

    司徒錦淡然的笑著,雖然很累,但心裡卻是高興的。能將司徒芸打發出去,最好不過了。解決完她這個麻煩,接下來就是司徒雨和司徒嬌了。這兩個妹妹,可沒少給她使絆子。這份恩情,她可是一直記在心裡的。

    司徒雨一改往日的態度,時常來討好奉承她。言語中也不時地暗示,親事不盡人意,順便還將周氏給痛駡一頓。

    司徒錦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也沒有多說什麼。只道這婚事是周氏替她做主的,她也無權干涉。

    所以司徒雨妹妹笑著過來,哭喪著臉離開。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的貼身丫鬟便開始抱怨了。“三小姐何必如此低聲下氣的去求二小姐?怎麼說,您才是正經的嫡出,哪裡需要這般討好於她?”

    司徒雨大吼一聲,道:“你懂什麼?!你以為本小姐願意對著那賤人曲意奉承嗎?你也瞧見了,如今這府裡是誰說了算。若是繼續執拗的跟她過不去,最後吃虧的,還是本小姐我!你這個豬腦子,會不會思考問題?”

    那丫鬟低下頭去,嘴裡不說,但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

    她的主子以前是何等的風光,連帶著她們這些做丫鬟的都與有榮焉,在人前都是趾高氣揚,別的院子裡的丫鬟見到她,還得恭敬地叫聲姐姐。可如今那些人得了勢,她們的身價也降了不止一點兩點。不但要看別人的顏色行事,還處處受到苛待。這口氣,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如今看到主子也變得這般卑躬屈膝,她心裡就更加的難受。若是主子強勢一些,她們這些丫頭也不至於跟著受累了。

    “去,看看大小姐屋子裡還有些什麼值錢的東西,通通給我搬來!”司徒雨氣憤的吼道。

    反正大姐現在那個樣子也用不著,還不如便宜了她這個做妹妹的呢!給司徒錦送去了那麼多好東西,她肉都疼了。不從大姐那裡撈一些回來,她實在是不甘心!

    丫鬟應了一聲,便朝著司徒芸的院子而去。

    司徒芸比先前好了很多,至少不再隨意的大吵大鬧,不再亂扔東西。她安靜的坐在床榻之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像個木偶一般。

    將她帶大的奶娘朱嬤嬤看著她,心裡很是心疼。“大小姐,您趕緊好起來吧!再這樣下去,還不被人欺負死!”

    這時,司徒雨的貼身丫鬟闖了進來,帶著一大幫子的人要搬走司徒芸屋子裡值錢的物件兒。

    朱嬤嬤自然是不允許。

    大小姐都這麼可憐了,三小姐還這般不顧姐妹情誼,居然打起了大小姐屋子裡東西的主意,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都給我住手!不准搬,那是夫人留給大小姐的,你們不准動!”她攔在那些人的前面,不讓她們進庫房。

    司徒雨的大丫鬟冷笑一聲,一把將朱嬤嬤給推開。“老東西,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攔著三小姐搬東西!”

    “你…你們…”朱嬤嬤被推倒在地,一臉驚恐的看著她們。

    “大小姐如今這副樣子,要這麼東西做什麼?還不如給了三小姐。三小姐體面,咱們面子上也有光不是?來人,給我搬,一件不留!”那丫鬟囂張的大聲吩咐著,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朱嬤嬤,神情倨傲。

    朱嬤嬤看著那一箱子一箱子的東西被抬走,立刻撲上去阻攔。“你們不能這樣!這都是夫人留給大小姐的,三小姐沒有權利動!”

    “三小姐沒有權利動?真是笑話。如今夫人不在了,大小姐又是個瘋子,三小姐當然有權利處置這些東西。還不滾開!”

    “你們欺人太甚!我這就去跟老爺稟報,看老爺不打死你們這些狗東西!”朱嬤嬤見攔不住她們,只好去向老爺求救。

    一聽說要告訴老爺,那丫鬟有些害怕了,命令其他人將她攔了下來。“快,堵住她的嘴,千萬別讓她出去!”

    身後那些丫鬟婆子,都是司徒雨院子裡的粗使婆子,力氣自然是比那奶娘要大。所以朱嬤嬤還未走幾步,便被人堵了嘴,押了起來。

    朱嬤嬤不斷地發出嗚咽之聲,一雙淚眼望著司徒芸,希望她可以振作起來,護著自己。可惜司徒芸那雙眼依舊毫無神采,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那丫鬟嫌惡的掃了司徒芸一眼,一聲令下,將司徒芸屋子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掃蕩一空。

    江氏在知道了這事兒以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下人將這事兒稟報給司徒長風,看他怎麼定奪。

    司徒長風想著,好歹三女兒還是個清醒的,比起司徒芸來更有價值,於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那嫁妝的事情,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小周氏那裡。無論如何,她都是芸兒的姨母不是嗎?

    這外甥女出嫁,她也該有點兒表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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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搶你的嫁妝沒商量

周氏雖然被降了位份,但依舊住在蘭園靈媒導遊。經此打擊之後,她愈發的沉默了。丫鬟們戰戰兢兢的將早膳端了上來,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找來無妄之災。

    “夫…姨娘…老爺過來了!”一個丫鬟興沖沖的跑進來稟報,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笑意。

    周氏被冷落個把月了,老爺一步都不曾踏進這蘭園。如今老爺肯踏進這道門檻,說明姨娘還是有希望的。

    聽了丫鬟的稟報,周氏卻沒有一點兒開心的模樣。她依舊坐在椅子裡發呆,神色更是高深莫測。

    姨娘該不會也跟大小姐一樣,得了癔症吧?一個丫鬟大膽的猜測著。

    周氏被四周審視的目光逼得難受之極,不由得冷著臉吼道:“都給我出去,通通都出去!”

    說著,她還掀了桌子,將所有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司徒長風進來的時候,便看到周氏在發脾氣,眉頭皺得更緊。他原本不想過來這裡的,若不是因為芸兒即將出嫁,他才懶得理會這個女人呢。

    原先的知書達理,早就不見蹤影。昔日的美麗容顏也憔悴不堪,風采不在。這樣一個沒有吸引力的女兒,他自然是不喜歡的。

    “都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將地上的東西收拾了!”司徒長風一出聲,那些丫鬟才回過神來,戰戰兢兢的忙活起來。

    周氏聽到他的聲音,微微抬起頭來。

    對於司徒長風這個丈夫,她沒有絲毫的感情。“老爺還知道過來,妾身還以為您早就不記得我了呢!”

    這陰陽怪氣兒的話,從一個形同枯槁的人嘴裡說出來,還真是彆扭。

    “咳咳…”司徒長風咳嗽了兩聲,說道:“你瞧瞧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哪裡有半點兒丞相府嫡女的樣子!也不怕被人笑話。”

    “呵呵呵呵…”周氏忽然大笑起來。“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還不都是江氏那個賤人,還有老爺你嗎?”

    司徒長風老臉漲得通紅,恨不得上前給她一巴掌。但是想了想,一會兒還有事情跟她商量,便耐著性子忍了下來。

    周氏淪落到這步田地,的確跟江氏有關。但若不是她自己造孽,又怎麼會失去肚子裡的孩兒,還落得個終身不孕的毛病?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少血口噴人!若不是你做了那些見不光的事,如何會被丞相府當成一顆棄子,又如何會落得如此下場?你不好好兒反省自己,還一味的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實在是不知所謂。”

    “反正現在我已經這樣了,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周氏憤怒之極,反倒是安靜了下來,沒有繼續跟他吵。

    司徒長風見她不再鬧,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柔和了幾分。“芸兒要出嫁了,想必你是知道的吧?”

    周氏瞥了他一眼,依舊保持沉默。

    司徒長風面子有些掛不住,索性將來此的目的一口氣給說了。“你姐姐留給她的嫁妝,都被她給敗了。後天夫家就要上門來迎親了,你這個做姨母的,是不是要有所表示?她畢竟也是你們周家的親人,你不可能看著她空手嫁人吧?”

    周氏又是一陣冷笑。

    “老爺這算盤打得還真是想啊!居然將這嫁妝的主意打到妾身這兒來了。我猜猜,這一定是江氏那賤人的主意吧?她想留著這家業給自己的兒子,就打起我的嫁妝來了,是不是?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滾,你給我滾出去,永遠都別再進來,滾!”

    司徒長風被一個妾室大罵一頓也就罷了,還被她大吼著滾出去,他的顏面何在?於是上前一步,就是一巴掌。“你這個賤婦,竟然敢對本老爺無禮?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我告訴你,今日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總之,這嫁妝你是出定了!”

    說著,他便將周氏的大丫鬟叫了進來。“說,姨娘的嫁妝由誰管著?”

    周氏大喝一聲,撲上去對司徒長風又踢又咬。“你這個天殺的負心漢,辜負了我大好的年華不說,還要搶我的東西,你還是不是人啊!”

    “來人,將這個瘋婆子給我拖下去!”司徒長風又羞又怒,臉上也掛了彩,於是對周氏便不再客氣,吩咐粗使婆子將她給押住。

    “放開,你們給我放開!”周氏尖叫著,拳打腳踢,就是不想讓司徒長風如了願。

    那些東西可都是丞相府的老太君的家底兒,價值連城,她才不要便宜了那些賤人!就算是毀了,她也不會給別人的!

    “留下兩個箱子送到大小姐屋子裡去,將其餘的東西搬到二夫人院子裡去!”一拿到庫房的鑰匙,司徒長風便毫不猶豫的讓人開始搬東西。

    周氏的嫁妝不少,又都是好貨色,他自然不能全部都給司徒芸。自己的兒子將來還要娶媳婦呢,他還是要為小兒子打算一番的。

    “司徒長風,你這個無恥之徒!你居然打我嫁妝的主意,你就不怕別人恥笑嗎?!”周氏見他動了真格兒,心裡又急又氣。

    “既然嫁到府上來,你的就是我的!別說是拿你一點兒東西了,就算是將你全部的家當都拿走,也是天經地義的!更何況,要出嫁的是你的親外甥女,你給她一點兒嫁妝,也是無可厚非的,誰人敢說?!”司徒長風也惱了,說起話來也十分的不中聽。

    周氏氣得渾身發抖,但奈何被那些婆子制住,不能脫身。“司徒長風,你膽敢動我的東西,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敢頂撞我!來人,將周姨娘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押到祠堂去關著,誰都不許給她送吃的。違令者,跟她一起受罰!”說完,他也懶得跟她耗著,轉身去了庫房清點東西。

    周氏的嫁妝不少,滿滿的有十好幾大箱子。

    司徒長風滿意的將那清單看了一遍,臉上滿是笑意。這下子可好了,不但芸兒的嫁妝有了著落,其他幾個女兒的嫁妝也有了!

    想到這裡,他便喜不自勝的大步離開了。

    周氏眼看著那些屬於她的東西被抬頭,頓時便像失去了魂魄的行屍走肉。一些跟著她陪嫁過來的丫鬟有些於心不忍,紛紛沖上來,將周氏給搶了回來。

    “小姐…嗚嗚…”

    周氏早已傷心欲絕,癱坐在了地上,對於她們的哭喊置若罔聞。

    “小姐…您振作一點兒啊…”

    “小姐…他們欺人太甚!您一定要請老太君為您做主啊!”

    幾個丫鬟都是老太君跟前兒的人,自然是處處想著老太君的好。如今九姑娘在太師府受了這麼大的罪,她們便想著要給主子討回公道。雖說丞相大人已經不管九小姐的死活了,但老太君可是最心疼這個九姑娘的。

    “小姐,您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奴婢這就回去給老太君報個信兒,讓她老人家為您主持公道!”說著,那丫鬟便一路飛奔出了院子。

    躲在門外偷聽的純兒見那丫鬟要去請老太君,於是飛快的去了梅園,將這一消息稟告給了二小姐司徒錦。

    “小姐,要不要找人攔下她?”朱雀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問道來到大唐的村官。

    司徒錦搖了搖頭,道:“由著她去吧。我倒要看看,她丞相府的老太君要如何管太師府的家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是再心疼,那也是別人家的事了!”

    見二小姐這麼說,純兒也不便多說,靜靜地退了出去。

    司徒錦放下手裡的醫書,揉了揉發酸的胳膊。“去給我端一碗酸梅湯來,這天氣愈發的炎熱了…”

    如今正值炎夏,不熱才怪呢。

    小姐整日將身體裹得緊緊地,自然會覺得熱了。

    “王府在京郊有座宅子,是避暑的勝地。小姐不妨去那裡避避暑!”朱雀腦袋瓜子一動,語帶笑意的提議。

    聽到王府二字,司徒錦再也沒了看書的心思。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整日裡只知道調侃她,真是沒個當丫鬟的樣子!

    “朱雀,你再胡說,我就告訴世子,讓他將你嫁出去,免得你天天在此擾人清靜!”

    面對司徒錦的威脅,朱雀根本沒放在心上。

    雖說世子爺是她的主子,但她的終身大事還由不得世子說了算。再說了,她還年輕,也不著急嫁人。反倒是小姐,已經及笄了。想必世子天天盼著她早日嫁過去,好一解相思之苦吧?

    “唉…我家世子真可憐…每每只能睹物思人,連拉個小手親個小嘴還得偷偷摸摸的…”朱雀一邊感慨著一邊看著司徒錦的反應。

    見她如此大膽的將這些親密之事拿出來說,司徒錦果然就臉紅了。“你倒是說的順暢,也不怕被人說成是…”

    畢竟是閨閣女兒家,有些話她是怎麼都說不出來的。

    朱雀卻笑了,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原本,她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思想自然也比這些古代人要開放的多。若是她看上眼的人,她才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主動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天經地義的!

    司徒錦一副你沒有救了的眼光看著朱雀,不斷地搖頭。

    “三小姐也是,怎麼什麼都搶!大小姐就算是個癡呆的,但好歹也是她的親姐姐啊!”

    “聽說了大小姐要嫁給大將軍,三小姐又去找老爺鬧了,說是要跟大小姐換呢!這親事早就訂下來了,豈能說換就換?”

    “唉…三小姐也太兒戲了…”

    司徒錦假裝沒聽到她們的談論,眉眼處卻是一抹難以捉摸的譏笑。司徒雨早已被爹爹放棄,又是個沒腦子的。哪裡有那麼容易說服她那老謀深算的爹爹?司徒芸的病情逐漸好轉,再過不久就可以恢復了,他自然不會聽司徒雨的,由她代姐姐出嫁!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司徒芸出嫁的日子。

    為了讓她乖乖的嫁出去,花弄影特意給她服用了一種全身麻痹的藥物。上花轎的前一刻,丞相府和楚府的人聞訊而來,早也阻止不了司徒芸出嫁了。

    譚梓潼是個武裝三粗的漢子,又是大將軍,豈能容忍別人跟他搶老婆?他只是瞪了瞪眼,那丞相大人就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再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楚府的人也是不敢隨意得罪了這大將軍,只好放棄司徒芸這顆棋子。楚朝陽本就不想娶這個不堪的女人回去,如此一來倒是順了他的意了。

    外面吹吹打打,熱鬧不已。司徒錦卻沒有出去為司徒芸送行,畢竟不是一母同胞,她連做樣子都省了。

    直到花轎遠去,司徒雨才轉身進了屋。

    “三小姐,您也看到了。那將軍長得真夠嚇人的,幸好不是您嫁過去!”司徒雨的貼身丫鬟菊兒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司徒雨心裡很煩躁,不過菊兒的話倒是給了她些許的安慰。

    “說的也是!嫁給一個粗魯的武夫,指不定會被折騰成什麼樣!”

    菊兒在一旁點頭稱是。“說不定,會被那將軍給整死!”

    “就是…”司徒雨將心中的不快發洩出來,心情好多了。

    楚家的人在太師府碰了個釘子,只好打道回府。即使將太子請來,也已經無濟於事。司徒芸已經上了花轎,是再無反悔的可能了。

    司徒長風將楚家的人和周家的人打發走了之後,便回了江氏的屋子,繼續逗弄小兒子。江氏在一旁看著,臉上有著欣慰。即使不愛眼前這個男人,但見他對兒子的寵愛,她也是極為高興的。只要兒子將來能夠繼承家業,那麼再大的苦難她也能承受。

    “夫人,不好了…”突然,一個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進來,驚慌失措的跪倒在地。

    “何事如此慌張?”江氏抬眸看了她一眼,並未有任何的慌亂。

    那丫鬟哽咽了一陣,最後才開口道:“啟稟夫人,李姨娘…沒了。”

    江氏聽到李姨娘的時候,手微微頓了一下,然後側身對司徒長風說道:“老爺,此事您說怎麼辦?”

    “好好兒的葬了吧…”想到那個膽小懦弱卻已不記得長相的女子,司徒長風臉上出了一絲的愧疚再無其他。

    江氏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繼而說道:“巧兒那孩子還那麼小,突然就沒有了娘親。妾身…想將她養在我名下,不知…”

    司徒長風聽了這話,終於抬起頭來。“你做主吧…”

    江氏的這番作為,他的確是欣賞的。司徒巧那孩子雖然不討他喜歡,但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她能得了江氏的照拂,也是她的運氣。江氏能如此大度的接受一個庶女,是難得的賢慧,他沒有理由反對。

    江氏將他的無情看在眼裡,心裡更加對這個男人失望透頂。錦兒說的對,她這個爹爹可有可無。

    “派人給李氏梳洗打理,賞一口實木棺材,葬了吧…”江氏對那李氏沒多少感情,但畢竟同為女人,她同情她。

    丫鬟領了名下去,哭著回竹園去了。

    司徒錦得知李氏過世,便急急趕了過去。

    司徒巧對李氏的辭世很是傷心,一直趴在她的床邊不肯離去,也不讓任何人碰李氏。“你們走開,不許你們碰我的娘親!”

    司徒錦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心裡很是同情。

    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突然就沒有了溫暖的避風港,著實可憐。但李氏死了,這也是事實,她不接受這個事實,那也只會徒增傷感而已。

    “巧兒…節哀順變…”她走上前去,緊緊地將司徒巧摟在懷裡。

    司徒巧聽到是她的聲音,就哭的更加淒厲了。“二姐姐…娘親她不要我了…嗚嗚…”

    “巧兒乖,姨娘沒有不要你,她只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司徒錦眼角泛酸,但始終卻沒有落淚。

    這人世間太多悲慘的事,她不可能為了所有可憐的人而傷懷。即使李氏是太師府的姨娘,但於她也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若不是因為司徒巧,她可能都不會到這竹園來。

    司徒巧睜著大大的淚眼,哽咽的問道:“二姐姐說的可是真的?娘親只是累了嗎?”

    司徒錦點頭,說道:“巧兒也知道,姨娘生病了,很難受。如今她能夠解脫,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不是很好嗎?”

    司徒巧聽著她的勸,漸漸地止住了哭泣。

    “巧兒,別讓姨娘走得不開心。讓下人幫姨娘好好地梳洗打扮,讓她可以快快樂樂的去一個充滿溫馨的地方,好嗎?”

    司徒巧一邊抽泣著,一邊點頭。

    司徒錦將她帶離了床榻,丫鬟婆子們這才上前去給李氏裝殮。司徒巧看著李氏臉上那坦然的神情,頓時又淚眼朦朧。

    李氏的喪失辦的很低調,畢竟是一個姨娘而已。不過,江氏倒是做的很體面,還允許司徒巧看著她下葬入土為安。

    過了兩日,司徒巧的情緒稍微恢復了些,江氏又正式舉辦了一個小儀式,將她收入自己名下。從此以後,司徒巧便成了江氏的女兒。

    “錦兒今後又多了一妹妹…”司徒錦在巧兒拜過江氏之後,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笑著說道。

    司徒巧眼裡滿是感激。從那以後,司徒巧便已經將江氏當做真正的母親。而司徒錦,則是她一輩子敬愛的姐姐。
84太子妃有喜


「小姐,太子府送來請帖,說是要宴請群臣。夫人讓奴婢來問問,小姐去不去?」恭敬地低垂著頭上前稟報的是江氏身邊的大丫鬟紫鵑。

司徒錦剛用完早膳,精神頭兒很不錯,便隨口問道:「知道所為何事嗎?」

紫鵑依舊恭順地回答道:「不太清楚。不過夫人打算帶六小姐去。」

司徒錦哦了一聲,便沒再繼續追問。

江氏自打將巧兒養在身邊,倒也對她百般疼愛。如今,太子宴請百官,母親卻要帶巧兒去,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不管怎麼說,太子的地位擺在那裡,也只有嫡出的才可以隨行,巧兒儘管是養在江氏的名下,但名不正言不順。

「小姐…」見她久久沒有回應,紫娟便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司徒錦回過神來,道:「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去夫人那裡自個兒跟她說。」

紫鵑聽了這個答案,便轉身離去。

緞兒迎面遇到她,與她說了兩句話,便踏進門檻。「小姐,整日悶在屋子裡也不好,倒不如趁此機會出去走走,就當散散心也好。」

司徒錦抿了口茶,臉上的神色依舊淡然。「太子在此時宴請大臣,恐怕是有什麼事吧?緞兒,你去讓朱雀打聽打聽,太子府出了什麼事。」

「嗯。」緞兒對小姐的吩咐不敢怠慢,剛回來就又馬不停蹄的去辦事了。

朱雀最近很是詭異,經常不在府不說,整個人也變得心不在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司徒錦以前還覺得她太吵,如今整日不見她的人影,心裡反而惦記。唉,看來她還真是喜歡找罪受!

不一會兒,朱雀沒精打采的回來了。「小姐,您找我?」

「最近茶不思飯不想的,想什麼呢?」司徒錦見到她消瘦了不少,故而關切的問道。

「有嗎?」朱雀不自然的轉了個圈,假裝不在意的道。

「緞兒,你說,朱雀是不是瘦了很多?」司徒錦見她不肯承認,於是便找緞兒出來作證人。

緞兒仔細打量了朱雀一番,不由得點頭。「是清瘦了一些,這下巴都變尖了呢!」

朱雀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緊接著又長歎一聲。

看來,她還真是有心事啊!司徒錦瞧著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心裡便湧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來。

「朱雀,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只有這個解釋,比較合理。

朱雀微微一愣,繼而苦笑道:「小姐,您就別拿我取笑了。朱雀…並未考慮過嫁人,何來心上人之說?」

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自然不能與這裡的人發生感情。等到有朝一日時機成熟,她就要回到自己原先的世界去了,這裡的一切,她都必須要遺忘。就算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她也必須快刀斬亂麻,只為以後能夠走得安心。

「朱雀,你不誠實!」司徒錦望著她的眼睛說道。

一個人撒謊,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朱雀那閃爍不定的眼眸,向世人昭告著她內心的煎熬恐懼還有不捨。縱使她說出來的話很是肯定,但卻騙不了那些有心之人。

「小姐…我…」

「若是真的有了意中人,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世子同意讓你去嫁人的!」司徒錦以為她擔心的是龍隱不肯放人,故而寬慰她道。

朱雀苦笑著搖了搖頭,便轉移話題道:「小姐找我來,所為何事?」

司徒錦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正事兒。「太子廣發邀請函,說是三日後宴請群臣。我想讓你派人去太子府打探一下,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

皇上最反對皇子跟大臣勾結。

如今太子如此明目張膽的宴請群臣,難道就不怕遭到質疑嗎?亦或是,他有什麼重大的理由,皇帝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小姐。我馬上派人去查!」朱雀應了下來,便急急地出去了。

看著她逃命似的跑出去,司徒錦更加明確了心裡的想法。看來,朱雀是留不住了。女大當婚,她也不能阻攔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嗯,是時候給世子報個信兒,讓他也好有所準備才是!

想到這裡,她便走到書桌前,吩咐緞兒幫她研磨。

「小姐這是要寫信?」緞兒跟著司徒錦,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認字寫字已經不是問題,只不過火候欠佳。

司徒錦也不吭聲,提起毛筆在黑色的墨汁裡沾了沾,龍飛鳳舞的就開始書寫起來。那娟秀的字體躍然紙上,煞是好看。一氣呵成之作,更是無比的賞心悅目。

等到墨跡乾涸,司徒錦便將信放進一個封子裡,然後在那上面寫了幾個字:隱世子親啟!

緞兒看了看那幾個字,不由得笑了。

原來,小姐是想念世子爺了!

「派人給世子送去吧!」司徒錦將信件交給緞兒,便又拿起一本醫書看了起來。

自打她想要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她便開始對一切藥理方面的書感興趣了。儘管她不像大夫那般有經驗,但最基本的望聞問切她早已爛熟於心,差的只是實戰經驗而已。

緞兒見她看的那麼認真,不由的笑道:「小姐以後要當女大夫嗎?」

司徒錦從書本裡抬起頭來,問道:「有何不可?」

「既然小姐這麼喜歡醫術,那為何不找一位本領高強的師傅?我看那花郡王就不錯,跟著他學習,肯定能夠成為一個厲害的大夫!」

不過是緞兒一句開玩笑的話,司徒錦卻當了真。

如果真的能夠學到花弄影一半的本領,那她也就不怕那些小人在背後暗算她了。想著這種可能性,她興之所至,便又提筆給花弄影寫了一封拜師的信件。

緞兒驚訝的看著手裡的兩封信,半天合不攏嘴。小姐還真是說風就是雨,她不過隨便提一提,小姐居然就當真了!

「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

司徒錦一催促,緞兒這才回過神來,匆匆的去了門房。這跑腿兒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給小三兒了。

晌午時分,朱雀就已經有了回音。

「小姐,據說…太子妃有孕了!」

司徒錦想了想,也是。

太子成婚也半年了,如今傳出喜訊,自然是舉國同慶!皇上自然也沒有理由去懷疑他的動機,這大龍國的子嗣,是正兒八經的大事!

「原來如此!」想到前世司徒芸借由這次宴會,將太子妃毒死,然後嫁禍給自己。她不由得裂開嘴笑了!

看來,重活一世,有很多事情已經變了。司徒芸已經不再是太師府最得寵的嫡長女,而是一個被當成棄子的可憐蟲。

只不過同一個事件,她絕對不會再摔跟頭。

「大小姐那邊情況怎麼樣?甦醒過來了嗎?」

太子宴請百官,那譚將軍自然是在邀請之列的。若是司徒芸清醒了,她豈會錯過這樣的盛宴?

「據屬下所知,大小姐已經清醒,身子也恢復的不錯。只不過…那譚將軍將她折騰的很慘,據說三天都下不了床呢!」朱雀匯報的時候,眼睛裡滿是幸災樂禍。

對於那個女人,她沒有半點兒好感。如今看到她這般悲催的境地,那也是她自找的。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我還聽說,那將軍將大小姐的丫鬟收了房。對,就是那個叫純兒的!」緞兒見她們說起這事兒,便來了興致。

司徒錦點了點頭,這早已在她的預料當中。

純兒那女子是個很不錯的棋子,在她三言兩語的點撥之下,便會了意。看來,司徒芸以後有的受了!

「嗯…看來有好戲看了。」司徒錦嘴角微微勾起,笑得璀璨。

朱雀和緞兒有些不明所以,相互望了望。

「該用午膳了,今兒個就去夫人那邊用膳吧!」興致來了,司徒錦便帶著輕鬆的心境去了江氏的屋子。

剛剛踏進門檻,便看見司徒巧抱著念恩在江氏身旁說笑著。

司徒錦走過去,給江氏請了安。司徒巧看到她,於是趕緊也甜甜的對她說道:「巧兒見過姐姐!」

「起來吧,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禮!」司徒錦扶了她一把,順便將念恩抱到自己懷裡逗弄起來。

「姐姐,念恩長得很快,我都要抱不動了呢!」司徒巧笑著一起逗著小弟弟,臉上的悲慼早已不見蹤影。

江氏看著她們幾個相處的甚好,心裡也很是高興。

巧兒果然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並沒有因為養在她的名下,就變得趾高氣揚。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的善良可愛。

「娘,聽說太子府送來了邀請函?」

江氏嗯了一聲,道:「你父親讓我問你要不要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巧兒一眼。

如今太子再次受到皇上的重視,這局勢變化的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以前,他堅持不跟太子站在統一戰線,就是害怕有朝一日太子失勢,太師府會受到連累。可如今,太子又重新獲得恩寵,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太子的地位又穩固了?

「娘,太子此次宴請百官,是因為太子妃有孕了。」她淡淡的說著這一事實。

江氏驚愕之餘,很快便知道了這其中的奧秘。「難怪會這麼大陣仗,原來是因為這個。也對,皇家的血脈最為重要!如今三個皇子,只有太子率先有了子嗣,皇上自然是看重這龍裔的!」

司徒錦贊同的點頭。

看來,江氏要帶巧兒去參加宴會,想必也是爹爹授意的。如今這太師府,除了司徒巧沒有婚約,其他幾個姐妹都已經訂了親。

爹爹這麼做,是打算向太子示好麼?

司徒錦閉了閉眼,內心其實很不想跟太子扯上什麼關係。太子那人,雖然乃正統的繼承人,但個性太過魯莽,又喜歡偏聽偏信,不會是個合格的君王。若是投靠了他,想必日後定會為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娘…有什麼辦法讓爹爹不去太子府嗎?」見屋子裡沒有外人,司徒錦便大膽的提出自己的見解。

江氏很是吃驚,錦兒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來,實在是很是令人費解。司徒巧也是瞪大了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錦兒怎麼會有這個打算?」江氏將內心的疑惑說了出來。

「天下局勢未定,現在就匆忙決定為時過早。不如找個借口,讓爹爹不去參加那宴會,將來興許會躲過一劫。」司徒錦也毫不隱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是說,太子不一定能夠繼承大統?」江氏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司徒錦點了點頭,分析道:「如今太子妃懷了身孕,皇上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他的身上。但這孩子還未生下來,就算不得數。那三皇子也不是個吃素的,定然不會坐以待斃。爹爹如此急著站隊,實在是有欠思量。再說了,三皇子雖然也很受寵,但皇上最疼的,還是五皇子殿下。皇上正值壯年,肯定不希望很快退位讓賢。這五皇子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也很大!」

江氏思量著女兒的話,很久都沒有出聲。

司徒錦的分析沒錯,看來她和老爺都有些操之過急了。

「錦兒,這些話切莫再對別人說起。在我屋子裡說說也就罷了,萬一被別人聽到,那可是殺頭的大罪!」江氏這麼說,其實也是在警告司徒巧合屋子裡的幾個心腹丫鬟。

司徒錦應了聲是,然後便跟江氏商量著,怎麼讓司徒長風能夠去不成那鴻門宴。

三日後

正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太子府張燈結綵,處處充滿了喜慶的氛圍。

司徒府的馬車到達太子府門口時,立刻就有管事的上前相迎。「太師大人到!」

司徒錦聽到那唱名聲,不由得笑了笑。這管事的還真是心急,還沒有看到人呢就這麼大聲的嚷嚷,待會兒估計又要尷尬了。

「小姐,咱們下去吧?」

她點了點頭,在朱雀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那管事的看了好幾遍,確認沒有其他人下車之後,不由得問道:「這…為何不見太師大人?」

司徒錦假裝露出幾分悲慼來,道:「唉…家父因為貪杯,不小心摔破了頭。不能親自來太子府恭賀,還望太子殿下見諒!」

那管事果然尷尬起來,不過還是很客套的將司徒錦迎了進去。「既然如此,小的便去知會太子殿下一聲,也好派個太醫過去給太師大人診治診治。」

司徒錦自然聽得出他這話裡的試探,於是露出幾分感激之情。「如此,就多謝太子殿下了!」

見她並沒有任何的推諉,那管事的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司徒錦將賀禮交給了那管事,便帶著朱雀進了府。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熟人。只不過交情不深,司徒錦也沒有熱衷的跟她們混在一起閒聊,而是找了個清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錦兒表妹!」剛坐下不久,一道帶著欣喜的驚呼傳到了司徒錦的耳邊。

回頭一看,便見到一聲鵝黃色衣衫的江紫嫣江紫月姐妹倆朝著她走過來。

司徒錦看到這兩個表姐妹,心情放鬆了些。「紫嫣表姐,紫月表妹!」

「表姐怎麼才來,害我們好等!」紫月圓圓的小嘴嘟的老高,臉上卻異常的高興。

她還是頭一次到太子府來,自然是驚喜。

司徒錦拉著她們二人的手,來到湖心亭坐下。「舅舅也來了麼?」

「來了,正在廳堂與幾位大臣說話呢。」江紫嫣是個直率的姑娘,有什麼話自然不會藏著掖著。

「看來,太子殿下還真是下了血本。宴請百官,這開銷可不小!」司徒錦不緊不慢的說道。

「有楚家的支持,再多的銀子也不是問題啊!」雖然才來京城不久,江紫嫣倒是瞭解的聽清楚的。想必平日裡,也是聽舅舅談起,所以記在了心裡。

司徒錦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楚家是皇后的母族,又是大龍的皇商,京城首富,自然是有用不完的銀子。皇上依舊保留著龍炎的太子之位,就是看在這楚家的面子上。

「咦,怎麼就表姐一個人來,姑父呢?」江紫月比司徒錦小兩歲,談論的話題自然不在這些事情上。

司徒錦微微的笑著,道:「前些日子,聽說太子妃有喜,一時高興就多喝了幾杯,沒想到樂極生悲摔了一跤。如今在府裡養著呢…」

她說的一半是事實,一半是謊話。

這半真半假的話,才是最厲害的!就算是太子派人去調查,也不會有任何的破綻。因為司徒長風的確是傷了頭,還在昏迷著。至於是不是醉酒誤了事,那就不好說了。

看她說的輕巧,江紫嫣便知道沒什麼大礙,於是放下心來。

姐妹幾個正聊得高興呢,忽然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朝著司徒錦這邊走了過來,福了福身,恭敬地道:「司徒小姐,我家太子妃娘娘有請!」

司徒錦微微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太子妃為何要見她?她到底想做什麼?想到上次在皇宮裡的誣陷,司徒錦便心有慼慼焉,不敢貿然的前去。

「不知太子妃召見,有何事?」她鎮定下來,不急不緩的問道。

那宮女掃了她一眼,但很快就又變得恭順起來。「司徒小姐去了就知道了。司徒小姐,這邊請!」

那宮女似乎不容她拒絕,直接在前面帶路。

司徒錦安撫的拍了拍江紫嫣的手,道:「你們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說著,她便跟在那宮女身後,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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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想栽贓,沒門兒


左彎右拐好幾道拱門,司徒錦一邊暗暗地急著地形,一邊給隱藏在暗處的朱雀打著手勢,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在來太子府之前,她就已經預料到了一些即將發生的事情。為了以防萬一,她將江氏留在了府裡,只帶了朱雀一個人來,就是不想牽扯到其他人。這楚濛濛三番五次想要害她,她也不得不防。

「司徒小姐裡面請,太子妃就在裡面。」那宮女站在一道虛掩的門外,停下了腳步。

司徒錦掃了那宮女一眼,將她的樣貌記在心裡,嘴裡卻依舊禮貌。「多謝姑娘引路!」

女宮女低下頭去,便快速的離開了那裡。

司徒錦知道這屋子裡的,並不一定是太子妃本人。但既然來了,她不弄清楚狀況,是不會就這麼輕易離開的。

既然太子妃要害她,那她就這麼走了,是不是太辜負了她的「好意」呢?

伸手推門而入,司徒錦小心翼翼的呼吸著。發現屋子裡並沒有迷香之類的味道之後,這才安心的走了進去。

「司徒小姐還真是有膽識,在下佩服之至!」忽然,一陣巴掌聲從屋子裡的屏風後傳了出來。

聽到一道男子的嗓音,司徒錦心裡一緊,但很快恢復了鎮定。

看來,這就是太子妃給她支的招啊!她想毀掉她的清譽,然後讓隱世子休了她?看來,楚濛濛還真是對龍隱上心啊!即使嫁不了他,也不容許任何的女人嫁給他!真不知道,太子若是知道了她的心意,會怎麼看待她?

那男子見她並不慌張,於是更加忍不住好奇的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司徒小姐還真沉得住氣!」

「楚公子過獎了。」那聲音,她也是熟悉的。不就是楚皇后最小的弟弟,如今楚家的當家人楚羽宸麼?

楚羽宸依舊笑得瀟灑,身上不見任何的猥瑣的味道。

司徒錦真的很難想像,這麼一個清貴的公子,如何會為了太子妃,而甘願棄自己的名聲不顧,而來栽贓她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

「司徒小姐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楚羽宸一身月白的衣衫,頎長的身軀挺拔有力。頭髮整齊的用玉冠束起,整個人看起來風度翩翩。

司徒錦挪動了一下步子,側過身去。「楚公子倒是好興致,居然躲在這麼個僻靜的地方。難道是因為這裡的風景獨好?」

「哈哈…」楚羽宸爽朗的笑了。「的確是因為風景絕佳!」

他的視線一直在司徒錦的身上,從未離開過。

從第一次見面,他就覺得她很特別。如今聽到她這番言辭,他更加對這個小女人感興趣了。所以,在楚濛濛懇求他幫這個忙的時候,他便毅然的答應了。其實,他也不想害一個無辜的女人,只是好奇罷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居然能夠如此鎮定,倒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楚公子約我來此,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司徒錦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並沒有急著離去的打算。

想必此時,已經有人再往這裡趕了吧?

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楚濛濛可是運用的很熟練。相信上一次在皇宮,也是她一手安排的吧?司徒芸也不是個傻子,但卻還是中了招,看來這個楚濛濛比想像中的還要可怕!

楚羽宸見她不慌不忙,便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道:「司徒小姐還真是…。特別!總是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廢話少說。楚公子也不是那種會心甘情願被人利用的人,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她誇獎他的同時,也不忘找出他來此的目的。

以他的身份,多少女子願意與他發生點什麼。而她司徒錦,不過是區區太師府的女兒,又是訂了親的,他到底想做什麼,亦或是想要交換什麼?

她可不會忘記,他是個商人。

商人重利!

「司徒小姐果然爽快!哈哈…」楚羽宸大笑三聲過後,這才將自己的目的給說了出來。「相信你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不過本公子可不是個喜歡惹麻煩的。那隱世子,不是我招惹的起的。既然司徒小姐這麼爽快,那我就直說了。我有一批貨物被世子扣下來了,在下想請小姐幫個忙,讓他高抬貴手。如此,我也放小姐離去,如何?」

外面已經隱約聽得到沉重的腳步聲,楚羽宸乾脆的提出自己的條件,想必也是為了逼迫她同意。

司徒錦沒想到他是為了這事兒,但龍隱會聽她的嗎?

「公子太抬舉小女子了!隱世子的決定,豈是我一個小婦人能夠改變的?」

「司徒小姐太謙虛了!誰不知道,這隱世子最在意的,不是他的父王和母妃,而是司徒小姐你?別人不相信,本公子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三番兩次的救你,這就足以說明你對他的重要性了!這個交易很划算啊。」

司徒錦抬眸掃了一眼門外,見朱雀有些著急,便起身對他道:「這事兒,我可以應下。只是能否說服世子,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在下絕對相信小姐的能力!啊,看戲的人已經來了,小姐還是從地道離開吧?」說著,他便硬拉著司徒錦朝著屏風後面走去。

司徒錦不習慣與人有肢體的接觸,不由得掙扎起來。「放手!」

「再不快些,就來不及了!」楚羽宸也不管她怎麼想,將屏風後面的一個櫃子輕輕一推,一道暗門便出現在眼前。

「從這裡下去,出口就在太子府的後花園。司徒小姐保重!」說著,他遞給她一個火折子,便將門重新合上了。

見他如此輕易就放了她,司徒錦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過,既然他們已經達成交易,那她還是先離開好了。這樣想著,她便不再猶豫,朝著出口方向走去。

在門外看到屋子裡一切的朱雀,見楚羽宸欲對小姐不利,便飛身進了屋。此時,她已經顧不得其他,只想確保小姐的平安。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朱雀正要衝到屏風後面去,卻與楚羽宸撞了個滿懷。

「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麼?真是讓我驚喜啊!」楚羽宸見到她,不由得笑開了懷。

朱雀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懷抱,羞憤的吼道:「姓楚的,你把我家小姐怎麼樣了?!快把小姐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的小麻雀,你生氣的樣子,可真可愛!」楚羽宸不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一把將她臉上的人皮面具可扯去,還順便在她臉上偷了個香。

「你這個無恥之徒,放開我!」朱雀空有一身武藝,在楚羽宸面前卻沒辦法使出來。

自從她在醉仙樓見到他之後,便沉淪了。每一次借口去給小姐買糕點,也是為了見他一面。三番兩次下來,他的目光自然也被她吸引了去。原先不知道她帶著人皮面具,就已經對她感興趣。後來無意中將她的面具給扯落,就被她絕世無雙的美貌給鎮住,從此難以忘懷。

若說他對司徒錦感興趣,是因為一時好奇。那麼他對朱雀的這種迷戀,卻是因為一見鍾情!

他很確定自己的心意,而她,卻似乎一直在逃避。

「雀兒,不要拒絕我,好不好?」他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低頭用力的吸著她身上散發的特有的香氣。

朱雀被他的所作所為弄得滿面通紅,聽到外面的吆喝聲,更加心急如焚。「你快放開,外面有人…」

「有人來又怎麼樣?本公子喜歡在這裡跟心愛的女子幽會,別人管得著嗎?」他笑得像隻狐狸。

「你不顧自己的名聲,那我呢?我可是司徒府的丫鬟,這不是要連累小姐嗎?」朱雀急急地吼著。

「你別忘了,你這張臉只有極少數人見過。就算被人看見,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怕什麼?」他好心的提醒。

朱雀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是啊,她這張禍水臉,只有極少數的人見過。就算被人抓到,別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她太心急了,所以才忘記了自己一直戴著人皮面具。

「這下放心了吧?安心的在這裡陪我,你家小姐沒事的。」他怕她擔心司徒錦,於是耐心的解釋著。

朱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沒有再掙扎。

門外,一行人已經闖了進來。

「奴婢看到一個身影進了這裡,沒見到有人出來。」說話的,便是剛才為司徒錦帶路的那個丫鬟。

只是當她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已經換了一張臉。

朱雀知道她也是易容過的,也不再計較,安心的賴在楚羽宸的身邊。她倒要看看,那想要陷害主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對於朱雀忽然的配合,楚羽宸很是享受。

你溫軟的身軀緊貼著他,他很是滿足。

「這裡是太子的書房,豈能隨意亂闖?來人,給我進去搜!」這個聲音,朱雀不甚熟悉,不過那口氣,儼然是太子府的主人。

門被推開,一個身穿紅色錦袍,滿頭珠翠的女子率先走了進來。

朱雀埋頭在楚羽宸的懷裡,眼角卻掃到了她的身影。此人,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吧?這女人還真是不死心啊!世子不喜歡她,她就不讓任何女人接近世子,真是愚不可及!她以為這樣,世子就是她的了?

「呀…」跟隨太子妃而來的都是一群大家閨秀,但看到屋子裡一男一女緊緊地抱在一起時,全都羞紅了臉撇開頭去。

太子妃見到楚羽宸那一臉的滿足,眼神裡閃過一絲訝異。「小叔叔,您怎麼在這裡?」

你不是心知肚明嗎?朱雀在心裡暗忖。

楚羽宸依舊維持著擁抱的姿勢,似乎對打斷他好事的人有些不滿。「本公子在此與佳人有約,礙了你們什麼事了?」

太子妃看到他懷裡的女人,不由得笑了。「小叔叔的事,侄女自然不敢打擾。只是小叔叔這般行徑,可是有損女子的閨譽。更何況,這位姑娘一看就是雲英未嫁的,萬一她是訂了親的,那可就不好了。」

「訂了親又怎麼樣?只要本公子看上的,照樣可以搶過來!」既然她喜歡演戲,那他就配合好了。

楚羽宸按照太子妃給的劇本,一唱一和起來。

太子妃的一番話,更是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她們紛紛的猜測起來,這女子既然訂了親,還跟別的男子有染,實在是有辱門風!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到底是誰呢?

太子妃也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那女子不敢露面的模樣,想必是羞愧的無地自容了吧?哈哈,她倒要看看,這隱世子要怎麼對待一個不忠的女子!

「隱世子過來了!」人群中,不知道誰眼尖,看到了那抹黑色的身影。

太子妃聽到隱世子的名號,心裡一喜。

這下,司徒錦再也沒臉嫁入沐王府了!

「咦?世子身後的那位,不就是未來的世子妃麼?」又有人補了一句。

太子妃臉色一僵,不敢置信的往回望去。那跟在龍隱身後,與他一前一後走過來的,不就是司徒錦麼!

楚濛濛又看了一眼屋子裡的二人,有些糊塗了。

既然楚羽宸得逞了,那外面那個又是誰?又或者,小叔叔認錯人了?不可能啊,以小叔叔對司徒錦的那態度,絕對不會認錯人的!

太子妃呆愣在那裡,一齣好戲還未唱,就先落幕。

「隱世子怎麼有空過來?也是來看我的好戲的麼?」楚羽宸見到龍隱,笑著調侃道。

龍隱冷冷的掃了一眼那些吃飽了沒事兒做的女人,然後坦率的說了句「無聊透頂」,然後轉身離去。

司徒錦看到那些人眼裡的不可置信,不由得彎起嘴角笑了。「剛才那帶路的宮女說,太子妃找民女有事。害我在花園裡等了好一會兒,原來太子妃在這裡!」

一句話,將太子妃的陰謀粉碎。

那些閨秀又看向太子妃,不由得開始產生聯想。很快的,不少人知道了真相,而楚羽宸自始至終沒有放開懷裡的女人。

「娘娘,您在這兒,讓奴婢好找!皇上駕臨,娘娘還是先過去見駕吧!」一個宮女匆匆忙忙的趕過來,化解了此時的尷尬。

太子妃借此機會,狠狠地瞪了司徒錦一眼之後,便一甩衣袖離去了。

司徒錦看了一眼楚羽宸懷裡的那抹身影,不由得笑了。看來,她猜的沒錯。朱雀的確是陷入了愛情了!但沒想到的是,她看上的人,居然是楚公子。

一場風波,就這麼過去了。

當司徒錦回到前院的時候,江家姐妹一臉但有的圍了上去。見她沒有任何的損傷,這才放下心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我能有什麼事?」司徒錦自信的說道。

江氏姐妹頓時笑了。

因為皇上親臨,所有的人都要去府門口接駕。司徒錦一行人趕去的時候,皇上和皇后剛從輦車上下來。

「都起來吧!」皇帝依舊威嚴,但臉上卻是明顯多了一絲的喜悅。

司徒錦心中瞭然,皇上是為了太子妃肚子裡的那塊肉吧?只是不知道,這喜悅能夠維持多久呢?

「錦兒表姐,你看那邊,是不是你們司徒府的大小姐?」

順著江紫月的手望去,司徒錦眼神一斂,果然是司徒芸。她怎麼也來了?

司徒芸依舊美麗,只是明顯瘦了許多。看來,她在將軍府過得並不如意。瞧她那脖子上圍著的絲巾,想必是為了遮掩某些傷痕吧?

在得知她不是處子之身,又得過癔症之後,那譚將軍豈會待她如珍寶?

司徒錦笑了笑,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

「皇上身邊的那位,就是五皇子麼?」江紫月還是個孩子,她關注的大都是自己感興趣的。

司徒錦打量了那個如玉的男子一眼,認出了他。「不錯,正是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長得好好看,跟未來表姐夫一樣好看!」紫月一臉天真的說道。

司徒錦聽到那未來表姐夫,不由得羞赧起來。「半大點兒孩子,就會注意這些了!以後也讓舅父給妹妹找個好看的郎君,可好?」

紫月聽了這話,不由得紅了臉。

說起這嫁人,司徒錦心裡又是甜蜜又是煩惱。即使對隱世子不再排斥,但沐王府的情況不容樂觀。還未進門,王妃和側妃便已經給了下馬威,看來她們都覺得她配不上世子。就算世子有心呵護,但王妃畢竟是長輩,她不想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錦兒,你發什麼呆呢?」江紫嫣叫了她好幾聲,都不見她回應,只好用手推了推她,這才將她的注意力給喚了回來。

「抱歉,我走神了。」司徒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看啊,錦兒你是看世子看得發呆了吧?」江紫嫣捂著嘴取笑道。

司徒錦經她這麼一提醒,這才發現龍隱正好坐在她的對面。而他的一雙眼睛,無時不刻的不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雙頰泛紅,司徒錦低下頭去,都不敢抬頭。

紫嫣紫月姐妹倆偷偷的在一旁笑了。
86婚前,清理門戶


看著緞兒嘴巴張張合合,司徒錦完全以及喪失了反應能力,縈繞在耳旁的,只有一句話:下個月初八,世子就上門來迎親了!

她從未想過,她會這麼快嫁人,她才及笄不久,還想著多陪陪娘親和弟弟呢。

「小姐莫不是高興壞了?」緞兒自言自語的說道,臉上卻異常的開心。

真好,小姐和世子終於要大婚了!從此以後,小姐就是世子妃,再也沒有人敢看低小姐了!

司徒錦半晌之後回過神來,怔怔的問了一句:「下個月十五?那豈不是不足一月了?」

緞兒笑著回應。「是呢。小姐的嫁妝都還沒有繡完呢。看來,得多找幾個丫鬟過來幫忙了…」

緞兒自顧自的說著,根本沒考慮司徒錦的心境。

「這麼快…」她喃喃自語。

「看老爺這架勢,今年是打算將幾位到了年齡的小姐全都嫁出去呢!」司徒雨和司徒嬌與司徒錦相差不大,也就大幾個月,間隔都不足一年,只不過年份不同而已。如今司徒芸已經出嫁,馬上就輪到了小姐。接下來,肯定就是三小姐和五小姐了。

三小姐是早就定下親事的,只不過要等到三小姐及笄後才會出嫁。但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老爺定不會等到幾位小姐及笄,就會命男方上門來迎娶了。

雖說都是老爺的女兒,但三小姐五小姐哪裡有二小姐這般氣質和頭腦。加上世子爺在一旁說項,老爺自然是會給世子面子,盡早就那兩位小姐給打發出門的。

最近幾日,司徒雨似乎察覺到司徒錦並沒有幫她的意思,便也不再來梅園小坐,反而腆著臉去巴結江氏了。至於那個五小姐,如今最不得寵,一直小心翼翼的過著,生怕被人拿捏住把柄。

「三妹妹那夫家也真沉得住氣,聘禮都已經下了,到現在都還不上門來迎娶。就不怕出什麼亂子?」司徒錦不經意的說出這麼句話來。

「這有何難,我這就去派人以老爺的名義,讓他們三日之內過來迎親!」朱雀辦事,一向喜歡速戰速決。

小姐的心思,她多少能夠猜到一些。

在嫁出門之前,她肯定是會將所有的麻煩都清掃乾淨的!

司徒錦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便拿起手裡的針線仔細的繡了起來。這些荷包香囊之類的物件兒,都是用來嫁人後打賞下人的。雖說不值幾個錢,但貴在心意。至於給長輩和親眷準備的禮物,司徒錦還需要仔細的琢磨琢磨。

「小姐,五小姐那邊,您打算怎麼辦?」朱雀想,嫁一個是嫁,嫁兩個也是嫁。不如一次性解決了,也好高枕無憂。

司徒錦思量了一下,那楚家事斷不會娶嬌兒過門的。可是一時之間,她又想不到合適的人家,只好作罷。「朱雀,這京城裡可有合適的人家,配得起咱們五小姐的?」

朱雀掌管著整個影衛的消息來源,對京城裡稍微有些名氣的人都瞭如指掌。在腦海裡搜尋一番之後,她頓時有了主意。「小姐,還真有那麼一戶。」

「哦?說來聽聽?」司徒錦頗感興趣的抬起頭來。

「如果我記得不錯,京城府尹大人的二兒子尚未婚配,也是個庶出的。與五小姐倒是挺般配的!雖說門第低一些,但算是下嫁,五小姐嫁過去,他們定當不會虧待。」朱雀分析的頭頭是道。

只是司徒錦看得出,她說話的時候那算計的眼神,想必那位府尹大人的公子肯定有某些方面的毛病,所以至今未娶妻。至於是什麼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嗯,這事兒呆會兒去夫人那裡提一提,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段美滿佳緣!」她故作不知的說道,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繡起了荷包。

朱雀心領神會,不一會兒便不見了人影。緞兒也拿著針線在一旁坐下,幫忙繡了起來。

過了半晌,那管事的李嬤嬤興高采烈的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個錦面的包袱。那包袱鼓鼓的,看起來很厚實。

「小姐,世子派人將嫁衣送過來了!」李嬤嬤言語間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看來她也是很看好這位姑爺的。

一般來說,新娘子的嫁衣都是自家繡的。如今世子卻將做好的嫁衣送過來,想必是更加的重視這場婚禮。那新娘子的禮服,肯定是奢華無比,世間少有的。

跟隨嬤嬤進來的春容和杏兒,臉上都是無比的艷羨。作為一個女子,如果能受到未來夫婿的重視和無盡的疼愛,那是一個女人最大的福氣。如今看到世子能夠這般用心的對小姐,她們作為丫鬟,也是與有榮焉。

「小姐,打開來看看吧?」緞兒也是一臉的興趣,兩隻眼睛瞪得老大。

司徒錦心裡也很是好奇,不知道龍隱到底送了件什麼樣的嫁衣過來,便由著她們,讓她們將包袱打了開來。

在包袱展開的那一瞬間,屋子裡所有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那是一件怎樣的大紅嫁衣啊!腦子裡冒出無數個形容的詞彙,都無法詮釋它的美好。

那一襲華麗的嫁衣,以紅黃兩色為主的金銀絲線繡制的鸞鳥朝鳳繡紋,兩袖旁繡著大朵牡丹,鮮艷無比。裙子帶有袍,很長,裙板上繡著大朵百合圖案,寓意百年好合。面料乃是上好的雲錦,色彩光鮮,質地柔軟,是絕佳的上品。除了那大紅色的衣袍之外,包袱裡還有一頂純金打造的鳳冠。那展翅欲飛的五綵鳳凰,嘴裡銜著彩珠鏈,搖曳生姿,生動有趣。鳳冠霞帔一樣不少,就連鞋子是金線繡制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這樣華麗的嫁衣,司徒錦忍不住心動。

她曾經幻想過自己出嫁時候所穿的大紅禮服,可是當這些東西擺在她眼前的時候,它早已超出了她的預計和期望,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好美…」

「這是我見過最華麗的衣裳了…」

「小姐真有福氣…」

屋子裡丫頭們各說紛紜,但司徒錦似乎已經聽不見了。她的眼裡心裡,如今只剩下那天下無雙的大紅嫁衣。

雙手微微顫抖的撫摸著那禮服,司徒錦的心也跟著悸動不已。

她終究是要嫁人了嗎?要嫁給那個看似冷酷,卻也柔情萬千的男子了嗎?手下的觸感是那麼的柔軟光滑,放佛一根羽毛,輕輕地撓著她柔軟的內心。

「小姐…穿上試試吧?」春容忽然提議道。

於是不少人也跟著附和。「是啊,小姐穿上看看,肯定是最美的!」

「小姐,試試吧…」

司徒錦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嫁衣,她只打算穿一次,而且必須是大婚當天穿。這美好的感覺,她覺得來之不易,她只想穿給他看。

「收起來吧,記得別弄髒了。」她囑咐了一番之後,便又開始繡荷包。

丫鬟們雖然有些氣餒,但畢竟還有機會看到小姐穿上那嫁衣,便也釋懷了。為了盡早將她所有的嫁妝都趕出來,李嬤嬤去江氏那邊又調了幾個人手過來幫忙,這才勉強能夠在規定的時日內將一切準備妥當。

菊園

「憑什麼她司徒錦可以嫁給世子,而我去只能嫁給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我不要嫁,我死都不嫁!」司徒雨在得知了自己的婚期時,又開始鬧騰了起來。

她的貼身丫鬟見她哭的傷心,便上前給她出餿主意。「小姐若是真的不想嫁,不如跟老爺據理力爭,實在不行的話,乾脆以死明志!老爺畢竟是您的親生父親,斷然不會逼死小姐你的!」

司徒雨覺得這話有道理,便衝去司徒長風的書房大鬧了一場。結果可想而知,肯定是被司徒長風給訓斥了一頓,趕了出來。

一招不行,司徒雨便用上了一哭二鬧三上吊裡面的最後一招,以死明志!

在丫鬟的特意安排之下,她先是將屋子裡所有的丫鬟都趕了出去,說是要靜一靜。然後便找來了白綾,往房樑上一搭,便接著唱大戲。

江氏知道她無非是做做樣子,也沒太在意。司徒長風就更加不會理會這無聊的把戲,所以誰都沒太當真。結果,司徒雨也本不想求死,但那凳子脫離她的雙腳之後,她忽然就害怕了。

可惜的是,她那白綾系成了死結,她掙扎了很久,都無濟於事。於是在沒有丫鬟照看的情況之下,司徒雨芳華正茂的年紀,就在這樣無辜的被吊死了。

噩耗傳來,整個太師府都驚動了。

司徒長風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房樑上早已斷氣的女兒,心裡又急又氣。急的是男方迎娶的隊伍已經進了城,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氣得是這個不成器的丫頭,居然真的敢上吊拒婚,他真的是快被這個不孝的女兒給氣死了。

「老爺,人死不能復生,您要節哀…」江氏假意的抹了抹淚,一副很自責的樣子。「都是妾身的不對,沒有看好三姑娘…都是妾身的錯呀…」

司徒長風自然知道這不關江氏的事,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責怪江氏。於是草草的將**給收斂了,送往了祠堂。

「老爺,如今男方要來迎親了,這可如何是好?」司徒雨的死活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失信於人的大事,她還是要為太師府著想的。

司徒長風只是悲傷了那麼一刻,便又恢復如初。「還能怎麼辦?退換聘禮,加倍補償不就是了。」

「老爺不可!」江氏勸道。「若是這般,定會抹黑了太師府的名聲。反正…方正那男方也沒有見過三姑娘,不如…不如就讓三姑娘身邊的丫鬟代嫁好了!」

司徒雨出了事,那丫鬟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如今聽說要代嫁,整個人都懵了。她沒想過這世上會有真麼好的事情!她不過是個奴婢,卻能夠以小姐的規格出嫁,那是多麼高的榮譽!沒想到夫人不但沒有責罰她,還給了她這麼好的機會,她頓時感恩涕淋起來。

江氏也不是真的為了這個野心極大的丫鬟好,而是這樣的丫鬟若是繼續留在府裡,定然又會生出事端來。還不如打發出去,一來可以保住太師府的名聲,二來可以除掉一個禍害,真真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嫁過去總不過是個妾,量她也翻不出天去。聽說那男人家,可是有個母老虎一般的正室。這丫鬟嫁過去,恐怕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這樣想著,江氏便定下心來。

司徒長風略微一思考,也同意了江氏的做法。只是,司徒雨的確已經死了,這全府上下可都是知道的。若是透露了風聲,那可就不妙了。

「老爺放心,妾身已經讓人封了口,說是府裡的丫鬟生了重病暴斃,不會連累到府裡的名聲的。」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顧忌,江氏這才又開口保證。

司徒長風點了點頭,對江氏的做法很是讚賞。「只好如此了。」

一場風波過去了,府裡又平息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府裡忙著操辦三小姐的婚事,而早就死去的司徒雨,則以丫鬟的身份匆匆的埋了。雖說一切處理的妥當,但為了保險起見,那棺材送到祠堂半路就被截了回來,直接送去莊子。

周氏聽說府裡死了人,還在祠堂裡靜養著。雖然她也懷疑這其中有詐,但如今她早已不是原先高高在上的夫人,又沒有了丞相府的關照,那些下人待她也沒有了從前的周到。即使是一個消息,也不願意透露給她。

她的金銀首飾全都被司徒長風搶了,她要想賄賂下人,也沒有了本錢。在祠堂裡的日子,還真是度日如年。

大好的青春,就在這黑暗中度過,周氏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她還沒有看到江氏失寵的下場,她就十分的不甘心。

她一直在等,等到那麼一天,司徒長風喜新厭舊的那一天。

她在太師府,還有最後一顆棋子。只要她能夠盡快的懷上子嗣,那麼江氏即便還是當家主母,想必心裡也是難受的緊。

「唉,這府裡總算是清靜了…」

「司徒雨」出嫁了之後,太師府再也沒有人整日鬧了。司徒錦忽然覺得無聊起來,沒有了與她作對的人,還真是不習慣呢!

「唉…」她再一次歎息。

「小姐若是覺得無聊了,可以去夫人那裡看看小少爺啊!據說他已經開始咿咿呀呀,想開口說話了呢!」緞兒一邊繡著被套一邊打趣道。

司徒錦一聽這消息,頓時來了精神。「是啊,轉眼念恩就快半歲了呢!」

司徒念恩長得胖乎乎的,一雙眼睛尤其像司徒錦,又大又亮,很是招人喜歡。司徒長風那樣的人,一回到府上,就迫不及待去抱他,愛不釋手。除非有重要的事情要離開,別人是絕對抱不到小少爺的。

司徒錦有時候也挺鬱悶,那是她最疼愛的弟弟,可也是那個可惡男人的兒子!她喜歡這個弟弟,卻無比的討厭司徒長風。這種矛盾的心理,讓她感到很無助。而且最近,據說他還常去那兩個通房的房裡過夜,她就更加的氣憤了。

「老爺最近一半的時間在夫人那裡,另一半時間卻是常去芳菲那個婢子那裡。看來,有了念恩少爺,老爺還不知足,想著自己寶刀未老,還想生一個兒子呢!」朱雀其他的都行,就是不擅長女紅。所以大夥兒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她卻是很閒。

司徒錦自然知道那個芳菲。

當初,周氏同時抬了兩個通房,一個是玉珠,另一個就是芳菲。說起來,這芳菲並沒有多美,也不像玉珠那般的狐媚。看起來挺老實的一個人,但卻偏偏入了老爺的眼。即使住在同一個屋子裡,老爺每次去那邊,也只是招了芳菲侍寢,對那玉珠看都懶得看一眼,實在是令人費解。

一般的男人,不都是喜歡色相的嗎?

芳菲那樣普通的女人,怎麼會入了他的眼呢?玉珠長得極為妖嬈,還懷過老爺的子嗣,手段不可謂不高,可是老爺卻好像對她視而不見,這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想必那芳菲用了什麼更為高的手段吧…」司徒錦喃喃自語。

聽說有些迷幻藥,是可以讓人欲罷不能的!只要沾上了,便只看到那人的好,眼裡再也沒有其他人。

司徒長風去江氏那邊,也只是看兒子,極少跟江氏有親密。雖然江氏嘴裡不說,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看來,那芳菲是真的有些問題的。

「朱雀,你該知道怎麼辦的。」司徒錦沒有明說,但她相信朱雀心裡一定是明白的。

朱雀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司徒錦無心刺繡,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距離成婚還有十幾日,她的心始終無法安定下來。這也許就是待嫁女兒心吧?

朱雀出去跑了一趟,回來的時候神色非常的難看。司徒錦仔細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那個叫芳菲的婢子,居然懷上了!

司徒錦眉頭微蹙,感到有些意外。

若是能夠輕易的就懷上,那府裡這麼多年來,就不會只有這麼幾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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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真相


「小姐,快去夫人那裡看看吧,老爺回來之後,不知道怎的,就跟夫人吵起來了!」

收到丫鬟急急忙忙的稟報,司徒錦顧不上許多,便匆匆去了江氏的屋子。剛一進門,便聽見司徒長風老氣橫秋的霸道嗓音。「我看你這當家主母的位子也不用做了。如此容不下別的女人,還敢詆毀本老爺,你活的不耐煩了?!」

江氏臉上有驚恐,亦有憤恨,但更多的,是哀傷。她以為這府裡已經是她說了算的,但沒想到,好日子沒過幾天,居然會演變成這副模樣。一向對他捨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司徒長風,竟然一怒之下說出這般傷人的話來。

「老爺,妾身到底做錯了什麼…」江氏極力的忍著淚水,強自鎮定著。

前兩日,他們還有說有笑的,怎麼今兒竟然鬧到這等地步。看來,她還是太過心軟,好了傷疤忘了疼。

她不該相信他的!

「爹爹娘親,這是怎麼了?」司徒錦看不下去了,大步踏進了屋子。

司徒長風見到司徒錦,神色一凜,卻沒有再說話,只是恨恨的瞪著江氏。在他的潛意識裡,還是對司徒錦有幾分忌憚的。隱世子的話,他不得不遵從。若是傷害到了這個女兒,將來他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你不在屋子裡繡嫁妝,到這裡來做什麼?」眼看著女兒就要出嫁,江氏也不想給女兒添煩惱,只想著先將女兒打發走,再與司徒長風理論。

司徒錦當然看得出司徒長風的異樣,只不過沒有直接問出口罷了。「女兒在家的時日也不多了,自然希望多與爹爹娘親親近親近。聽說段姨娘又懷了身子,這可是喜上加喜,爹爹娘親應該高興才是!」

司徒長風聽她提起芳菲,神色緩和不少。「爹爹自然是高興的,只是你段姨娘身子嬌弱,怕是經不起折騰。」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狠狠地瞪了江氏一眼。

江氏覺得莫名的委屈,但也只能默默的將苦水往肚子裡咽。那個叫芳菲的丫頭,不知道給老爺灌了什麼**湯,竟然讓老爺對她死心塌地,連念恩都不管不顧了,真真是可恨!

她還沒有出手呢,那丫頭居然反咬她一口,說她苛待了她。說什麼送去的飯食都是剩飯剩菜,是存心想要害死她肚子裡的孩子。

故而,司徒長風這才怒氣沖沖的跑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她大罵一頓。

司徒錦看著二人的臉色,便知道肯定是那個芳菲從中作梗,故意給娘親使絆子。「爹爹莫要著急,女兒這裡還有些上好的紅參,一會兒讓人拿過去送給段姨娘。如今她是有了身子的人,自然嬌貴一些。娘親雖然管著後院的事宜,但保不齊有些不長眼的奴婢,偷懶耍滑,怠慢了姨娘。那些下人行為不端,爹爹打發出去就得了,何必跟娘親置氣?」

司徒長風看著這個氣定神閒的女兒,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養了這個女兒十五年,但是今日他放佛才真正的認識她。

見司徒長風不說話,司徒錦便乘勝追擊,說道:「女兒與那花郡王還算有些交情,不若請他來為段姨娘診脈,也好確保咱們太師府的子嗣萬無一失。爹爹,您說這樣可好?」

江氏見女兒這般委屈,又是貢獻那些名貴的藥材,又是要請花郡王來府上為一個姨娘安胎,心裡很不是滋味。

若不是她無用,女兒也不用這般了。「錦兒,那些紅參是給你日後補身子的,怎麼能隨便拿出去送人。再說了,段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姨娘,哪裡敢勞郡王殿下大駕!」

司徒錦知道娘親心裡很是不平,但為了自己的計劃,她還是將江氏的話給頂了回去。「娘親,怎麼說段姨娘都懷著爹爹的子嗣,可不能馬虎了。那些名貴的藥材以後可要再買,但姨娘的身子可是等不得。」

說這番話的時候,她注意到了司徒長風臉上那虛榮的表情。看樣子,他是真的很在乎芳菲肚子裡的那塊肉。只是,如此一來,娘親的地位必定會受到威脅。那個人,絕對留不得!就算她真的懷了爹爹的孩子,那又怎樣?那些會威脅到娘親和弟弟的人,她都可以一一除去,毫不留情!

就算是下地獄,她也要保護好弟弟和娘親的周全。

果然,司徒長風聽到司徒錦的話,便放鬆了下來,讚許道:「虧你還是當家主母,看事情還沒有錦兒來的通透。一個宅院,什麼最重要?自然是子嗣!段氏如今可是懷著我的骨肉,你這做主母的,更應該盡心盡力的照顧才是!」

江氏低垂著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可是司徒錦知道,娘親一定非常的氣憤和不甘。但為了長遠之計,她還是放棄安撫娘親的情緒,等司徒長風離開之後,她才上前去勸慰。「娘,您別生錦兒的氣啦!剛才,女兒這般作為,都是為了安撫爹爹。您放心,芳菲那賤婢,是不可能順利的上位的。她肚子的那個孩子,指不定是誰的野種呢!若是那麼容易懷上,那爹爹早就有兒子了,何必等到現今?如今好好地將念恩養大,才是正經。」

江氏本來心裡還有些怨懟,但聽女兒這番解說,心裡稍稍鬆活了一些。「錦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司徒錦笑了笑,親暱的依偎在她懷裡,說道:「娘親只管好好的照顧弟弟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女兒吧!女兒保證,在出嫁前一定會將這府裡的那些禍害給清除乾淨,絕對不會讓她們威脅到娘親和弟弟的地位。」

見她說的如此堅定,江氏這才鬆了一口氣。

剛才緊繃的神經突然一放鬆,江氏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

司徒錦驚呼一聲,連忙上前去攙扶。「娘,您怎麼了?快來人啊,扶夫人去軟榻上坐著!」

丫鬟們從門外進來,將江氏扶到踏上躺好,這才安靜的退了下去。

「娘,那個人,不值得您為他這般傷心!」司徒錦沉默了良久,才說出這一番話來。

江氏點了點頭,抬起頭來,說道:「錦兒,娘親是不是很沒有用?」

司徒錦搖了搖頭,道:「這些都不怪娘親!即使知道他無情無義,根本不配做我的父親,但他的做法實在太過分了,才讓我們一時措手不及,與其他的無關。」

江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拉著女兒的手,緊緊地握住。「若不是有你這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娘親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司徒錦嘴角彎起,將頭埋在江氏的懷裡。「女兒也很慶幸,有您這樣一位處處為女兒著想的母親!」

江氏感動得淚流滿面,抱著女兒纖細的身子,久久不語。

「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難吃,你們是不是故意整我?我知道,我不過是個丫鬟出身,比不上那些千金小姐。可是,如今我可是懷著老爺的子嗣,若是出了什麼事.xzsj8.,你們可擔待的起?」司徒錦剛踏進院子門口,便聽見屋子裡傳來的摔盤子的聲音。

「姨娘的火氣還真是大啊…。」司徒錦理了理衣袖,嘴角微微上揚。

「可不是麼?不就是懷了孩子嘛,用得著這麼囂張嗎?」緞兒不客氣的批評道。

司徒錦回過頭來,問道:「花郡王可是到了?」

「小姐,您還真是菩薩心腸。這段姨娘如此不識大體,處處跟夫人對著幹。您還這麼好心的為她請大夫,真是難為您了!」緞兒有些不服氣的吐槽。

司徒錦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便朝著裡面走去。

緞兒撅了撅嘴,不得已跟了上去。

匡啷一聲,又是杯盤落地的聲響。司徒錦微微蹙眉,這芳菲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就算再得寵,也不能這般任意妄為!

「見過二小姐!」門口的丫鬟見到司徒錦到來,全都鬆了一口氣。

司徒錦瞥了一眼那院子裡的人,假裝不知的問道:「這都是怎麼了?一個個站在門外,怎麼伺候姨娘?」

那些丫鬟全都低垂著頭,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們也想好好地服侍段姨娘,可是她不許任何人進去,又喜歡耍性子,動不動就砸東西,她們也是沒辦法。

「還不快去備早膳,餓著了姨娘,可就不好了。」司徒錦的一句話,那些個丫鬟如同得到了赦免一般,匆匆的離開了。

司徒錦往屋子裡張望了幾次,見地上一片狼藉,只好小心地踏進門檻。

段姨娘此時倒是安靜了下來,斜倚在床榻上,一聲不吭。見到司徒錦,也沒有下床來請安。

「姨娘這般動怒,可是對胎兒不好。」司徒錦淡淡的笑著,在距離她一段距離的床前停下了腳步。

她可不是傻子,會傻到送上門去給她誣陷。

「二小姐還真有閒情逸致,居然會到下人住的地方來,真是委屈您了!」段氏陰陽怪氣的說著。

緞兒在一旁氣得直捏拳頭,司徒錦倒也不跟她計較,兀自說道:「這屋子的確是有些簡陋,不適合安胎。姨娘若是不嫌棄,就搬去三妹妹的院子去住吧。反正那裡空著也是空著,想必爹爹也是會同意的。」

見她不是來找茬兒的,段氏很是吃驚。

她以為,二小姐此次來,必定是為夫人打抱不平的。若是她罵她打她,那她倒是有理由將她也一併處置了。可是她居然不生氣,還處處為她著想的樣子,倒是讓她有些不安起來。這事兒若是換了其他人,肯定會上門興師問罪,可這二小姐偏偏不按照她的劇本來演,倒是給她出了個難題。

「我一個小小的姨娘,哪裡有資格住小姐的屋子。二小姐也太抬舉奴婢了!」段氏依舊冷言冷語,想要將她的怒氣給激發出來。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她的法寶,只要將這二小姐除掉,那麼夫人就不成問題了。

看著她眼底那抹算計的光芒,司徒錦冷笑著瞥了她一眼。這樣的貨色,居然能將爹爹迷得神魂顛倒,還真是可笑!

看來,這個叫芳菲的,是真的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了。只是,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不知道這位段姨娘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按照她那爹爹的性子,她不死也得掉層皮吧?

「二小姐,花郡王來了。」一個丫鬟從門外進來,恭敬的稟報。

司徒錦哦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去,吩咐道:「快快有請!」

還未見到人,那熟悉的調侃聲音便傳了進來。「我說司徒二小姐,你府裡的病人還真是多啊!本郡王身價什麼時候這麼低了,一個姨娘也要這般勞師動眾的!」

司徒錦心中有些愧疚,不過見他還是來了,心裡就知道他並不在乎這些,於是迎上前去行禮。「見過花郡王!」

「見過郡王殿下!」

「好啦好啦,都起來吧!」花弄影揮了揮衣袖,很自覺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也不嫌棄這屋子裡的簡陋。

司徒錦見他這般言行舉止,早已見怪不怪。雖然他們見面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但卻格外的興趣相投。司徒錦還想過,要拜花弄影為師呢。只是礙於要出閣了,不能頻繁的與他接觸所以只好罷了。

「這又是哪一位姨娘?你爹爹挺能耐的啊!」花弄影打量了那床榻上的女子一眼,然後嫌惡的撇開頭去。

子女不言長輩的過錯,司徒錦自然不能說司徒長風不好,只好一筆帶過了。「勞煩郡王大駕,這位是段姨娘,如今有了身子,不便下床來見禮,還望郡王殿下恕罪!」

說這話的時候,段氏早已僵直了身子,動彈不得。

她不是擺架子,不肯下床來見駕。只是在聽到郡王的名號時,她早已嚇得失魂落魄,忘記反應了。

她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得罪了王親貴族!這花郡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她即使沒見過世面,可也是知曉幾分的。加上這花郡王是二小姐請過來的,她就得加倍小心。她肚子裡的確是有了孩子,但月份卻有些出入。萬一他察覺了,那她豈不是會被老爺給打死?

想到這些,段氏便更加的驚恐了。

司徒錦看到她面色有些蒼白,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擔心自己的秘密被人揭發,所以開始緊張了。

當聽到懷了身子的話,花弄影就不由得蹙了蹙眉。他眼睛盯著那床榻上的女子,露出幾分鄙夷來。「司徒老爺還真是老當益壯,這個年紀了,居然還能讓女子懷了身子,真是不簡單!」

他的話音剛落地,門外便急匆匆的進來了一個身影。

司徒錦嘴角微微勾起,爹爹來的還真是時候。看來,這芳菲也不是個傻子,在娘親的監視下,還能有自己的勢力,實在是不簡單呢!

「爹爹…」

司徒長風放佛沒有聽到司徒錦的聲音,逕直來到花郡王的面前,躬身作揖。「不知郡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郡王恕罪!」

花弄影掃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之後才回道:「太師大人政[奇`書`網`整.理'提.供]務繁忙,還要惦記這後院的事情,還真是辛苦!」

這明顯帶有諷刺意味的話,讓司徒長風臉上有些難看。

他急匆匆的趕過來,是因為有丫鬟匯報說,二小姐面色不善的去了段姨娘的屋子。所以他才匆匆的趕過來,生怕段氏肚子裡的孩子有個不測。可是他進屋的時候,便看到花郡王也在座,這才察覺到自己太過魯莽。

錦兒是他最驕傲的女兒,是未來的世子妃。昨日她還說要將紅參送來給段氏,如今還請來了花郡王為段氏把脈,她又怎麼會是那般心狠手辣,當這一套背著一套的人呢?看來,是他多想了。

「郡王,不知道…」司徒長風尷尬的轉移話題,將注意力引到了段氏的身上。

他如今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五個女兒,但是子嗣越多,他越高興。段氏現在是他最疼愛的妾室,他的關心自然要多一些。

花弄影掃了段氏一眼,道:「本郡王剛坐下,還未來得及診脈呢。」

司徒長風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一張老臉都要丟盡了。「是下臣魯莽了,還請郡王不吝,為內子把脈…」

他稱呼段氏為內子,讓司徒錦心裡十分的不舒服。不過是個姨娘而已,怎麼擔當的起這個只有夫人才能擔當得起的稱呼!

司徒長風實在是太過分了!

花弄影看了看司徒錦的臉色,心裡很是替她感到不值。不過,司徒錦請他過來,肯定是有原因的。上次隱世子找他要了那絕育的藥,他們還是一道偷偷的給這個老不羞的下的藥,他早已不能生育。那婦人肚子的,肯定不是他的種!

想必,司徒錦也是懷疑這子嗣有問題,所以請他來幫忙的。

想到這裡,花弄影倒也不推遲了,從懷裡掏出一根紅色的絲線,用內力將它纏到了段氏的手腕上,就這樣隔空診起脈來。

看到這樣高超的診脈方式,司徒長風不由得驚訝的張大了嘴。但司徒錦卻不由得笑了,這花郡王是不屑給一個低賤的姨娘診脈,所以才這樣做的吧?

一盞茶功夫過去了,就在段氏快要緊張的窒息之時,花弄影收回了那絲線。「司徒大人,恭喜你又要有兒子了。」

司徒長風高興的滿臉通紅,欣喜不已。但就在他興高采烈的,準備上前去擁抱段氏的時候,花弄影又補充了一句。「胎兒三個月了,情況良好,司徒大人可以放心了!」

頓時,司徒長風瞪大了眼珠子,而段氏早已一口氣沒緩過來,昏了過去。

司徒錦卻拿起帕子輕笑。

爹爹臨幸這段氏才不到兩個月,她卻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那孩子顯然不是司徒長風的!這下子,段氏肯定是沒有機會翻身了!
88洞房花燭


夜裡三更已過,司徒錦仍舊毫無睡意。因為天一亮,她就必須起床梳洗更衣,等著上花轎了。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司徒府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司徒長風在得知他的小妾背著他偷人,還企圖將那個野種栽贓給他的時候,氣得中了風,臥床不起。但比這個更加令他心寒的是,就是他再也無法生育。這對男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如今,司徒長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所有的重擔全都落在了江氏的肩上。

府裡由江氏掌著,倒也沒什麼事。五小姐司徒嬌也以極快的速度,與京城府尹的二公子訂了親。司徒嬌雖然不甚滿意,但好歹也比司徒雨強,便也認了命。誰叫她的娘親到如今還是個癡癡傻傻的人呢?沒有人照拂,她的日子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王氏的娘家本是京裡的五品官,也算有些背景。只可惜在幾位皇子奪嫡的過程中,不幸成了犧牲品,就此被罷官免職,成了庶人。司徒嬌暗地裡曾去尋找過他們,但因為江氏如今有御史中丞和沐王府世子做靠山,他們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江氏定奪她的婚事了。

想到這些,司徒嬌不是不氣。但鬧過之後,仍舊無濟於事,她也只能默認了。

「最近府裡總算是安寧了!」江氏一身貴婦裝扮,動作優雅的喝著茶,眼中滿是得意。這府裡,終於是她的天下了。

司徒錦自然是替母親高興的。熬了這麼多年,娘親終於成了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族裡的人也承認了她正室的身份。

至於周氏,聽說近來病的厲害。不知道是受了打擊,還是真的疾病纏身,居然連聽力都失去了,成了一個廢人。

司徒錦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不由得勾起嘴角。

周氏有今日,都是她在暗地裡操縱著。即使她再小心,還是著了她的道。恐怕周氏到如今都不清楚,她為何會變成一個聾子吧?

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想到這麼個法子的。也虧得她對周氏前世的記憶,所以對她的生活習慣瞭如指掌,才得以有機會下手。蜂蜜和豆腐,都不是毒物。但如果一起吃,長年累月下來,就會產生毒素,輕則讓人失去聽力,重則傷及性命。

司徒錦沒想過要殺了周氏,因為她要讓她活著,活著見證她們的幸福生活。那樣一個高傲狠毒的女子,殺了她太便宜她了。比死更殘酷的懲罰,就是讓她苟且的活著,像牲口一樣活著,看著她的死對頭好好地活著。

輾轉反側良久,司徒錦總算是合上了眼睛。

翌日一大清早,就有喜娘進門來服侍司徒錦起床梳洗。

「二小姐今日出閣,可要仔細些!」李嬤嬤帶領著一大幫丫鬟在一旁伺候著,生怕有個什麼差錯。

司徒錦瞇著朦朧的睡眼,眼皮子沉重的都抬不起來。任由丫鬟婆子們替她裝扮好,換好喜服,直到有丫鬟進來稟報,說是全福夫人來了,她才得了空從鏡子裡打量自個兒。

那大紅的顏色,晃了誰的眼。那張清麗非凡的面孔,真的是她的臉嗎?司徒錦有些不敢置信的撫摸著自己的臉。

「給二小姐道喜!」全福夫人,微微屈身行禮。她是一個頭髮花白的七旬老人,臉上的皺紋很深,但卻掩飾不住那眉宇間的笑意。

司徒錦對她微微點頭,道:「有勞夫人了!」

「能夠為二小姐梳發,是老身的榮幸!」那婆子笑意盈盈的走過來,站在了司徒錦的身後。

一身紅色嫁衣的司徒錦,美得令人窒息。一頭烏黑的墨發披散在肩上,猶如上好的絲緞。那婆子拿起梳子,一邊替她梳頭,一邊說著吉祥話。那話裡的意思,無非是寓意美好的祝福,希望她可以得到夫君的寵愛,一生圓滿!

梳好了頭,那婆子又替她開了臉盤了發,再由緞兒親手為她戴上鳳冠。一個明艷艷的新娘子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小姐好美…」

「那身嫁衣,果然是天下無雙!」

「只有咱們小姐才有那個福氣,可以穿上如此華麗的嫁衣!」

屋子裡的丫頭們,個個兒羨慕的望著司徒錦,不由得發出讚歎聲。

司徒錦抬手扶了扶那沉重的鳳冠,將垂在前面的珠簾扒向兩邊,問道:「什麼時辰了?母親可起來了?」

早有丫鬟等候在一旁,將她輕輕地扶起。「回小姐的話,夫人早就起來了。小姐先吃一點東西墊墊底,一會兒姑爺上門了,就要去給老爺和夫人行禮了。」

司徒錦也覺得腹中空空的,有些無力,便點了頭。

不一會兒,丫鬟們送上了一些可口的糕點和茶水,伺候她隨意吃了一些,這才退到一邊,等待著新郎官兒上門。

隨著門外一陣鞭炮聲的響起,屋子裡的丫鬟們全都興奮了起來。

「是世子進門門了!」

「快快快,幫小姐把蓋頭蓋上!」

「扶小姐到床榻上坐好!」

眼看著吉時快到,丫鬟婆子們全都忙了起來。

司徒錦被她們攙扶著,任由著她們擺佈,毫無自主權。想到一會兒他就要踏進她的閨房來迎娶她,司徒錦的心跳也瞬間失去了頻率。

「世子爺來了…」不知道是哪個丫鬟尖叫一聲,讓屋子裡的人全都謹慎了起來。

司徒錦坐在床榻邊沿,一雙捧著紅彤彤蘋果的手,不由得收緊。

他終於來了!

龍隱踏進梅園的時候,早已心潮澎湃。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他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其實,昨夜睡不著的,不止司徒錦一人。他也是徹夜未眠,一直睜著眼到天亮。這幾日他一直在操辦著府裡的事宜,很少休息。可即使累到了極點,他仍舊毫無睡意。

他很激動,因為今日他就要將心愛的女子娶回家,從此再也不會分離!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踏著穩健的步子,進了她的閨房。

「見過世子爺!」眾僕婦見到他,立刻下跪行禮。

龍隱今日依舊冷著臉,但比平日卻多了那麼一絲的輕鬆和愉悅,看起來也沒那麼嚇人了。他揮了揮衣袖,說道:「都起來吧!」

「謝世子!」僕婦們這才起身,低垂著頭,不敢逾越半步。

喜娘站在司徒錦的身邊,按照程序說了一番吉祥話,然後對龍隱說道:「世子,時辰不早了,先去拜別太師大人和夫人吧?」

古人成婚,最注重吉時。若是錯過了吉時,就會不吉利。所以固然龍隱是世子,作為喜娘還是很負責的提醒他。

在看到司徒錦一身紅色嫁衣的時候,龍隱整個人就移不動腳步了。那身嫁衣,是他命人為她打造的,一絲一線都是他精心挑選,不容有失。看著她穿著他為她準備的嫁衣,他的心怎麼能不感動?

「錦兒…」他低啞的嗓音喚著她的名字。

司徒錦微微臉紅,不過幸好有蓋頭遮著大部分的臉,她才不至於羞怯。在丫鬟的幫助下,她微微的起身。

龍隱走到丫鬟的位置,代替她的職責,伸出手去將司徒錦纖細的手握住了手中。「走吧,我們去拜見岳父岳母!」

聽到他的聲音,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溫熱,司徒錦羞澀的抿了抿嘴,然後隨著他的步伐,踏出了門檻。

江氏那邊,早已做足了準備。

看著女兒女婿踏進門檻,她的眼睛不由得濕潤了。

錦兒,她的女兒,終於要嫁人了!

司徒長風癱坐在椅子裡,渾身動彈不得,嘴角不時地流出口水。一個丫鬟站在一旁,不時地幫他擦著口水。

司徒錦在龍隱的牽引下,款款的走到司徒長風和江氏的面前。

兩位新人跪在丫鬟們早就準備好的蒲團上,敬了茶。江氏代表司徒府,給了女兒女婿紅包,忍不住高興的淚流滿面。

「夫人,小姐嫁入王府,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喜婆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勸道。

都說哭嫁哭嫁,女兒出嫁,做母親的哪有不傷心的?女兒都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如今她就要成為別人家的人,江氏怎麼會不傷心?儘管這傷心中,大部分是喜悅,但她捨不得這個女兒啊!

擦了擦眼淚,江氏便拉著女兒說了一席話,大意就是以後在王府,要孝順長輩,和睦妯娌,愛護兄妹之類的。司徒錦雖然聽著,但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那些人真的將她當成是自己人,那她自然會做一個好媳婦。但若是那些人處處刁難她,那她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了!

龍隱也覺得江氏的話有些欠妥,儘管這是所有出嫁的女孩兒家都要學習的。但在他看來,錦兒只需要對他一個人好就行了,至於其他人,那都無關重要!

「本來,今日要你兄弟背你上轎的。只是念恩還小,這環節就省了吧。」江氏一邊說著,一邊將念恩抱在懷裡,讓他可以觸摸到姐姐的手。

司徒錦也捨不得母親和弟弟,此刻弟弟那柔嫩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她,她也是感慨良久,依依不捨。

「時辰不早了,世子還是趕緊接新娘子上花轎吧!」

江氏聽了這話,頓時又紅了眼眶。

而司徒長風則也只能發出一些嗚嗚的聲音,歪著脖子看著隱世子將女兒接走。如今他別說是保住自己在朝廷的地位了,就連話都說不清楚,還真是可憐之極!

「岳父岳母放心,我一定會善待錦兒,不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的!」這是龍隱說過最動聽的話,也是頭一次沒有以世子的身份自居。

江氏聽他這麼說,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她知道錦兒的性子,也不敢輕視這位權貴。如今他能做出這樣一番承諾,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只希望她的女兒,能夠在王府過得開心,早日生個兒子。如此一來,她的地位便穩如磐石了。

隨著那紅色的身影遠去,門口在此響起了鞭炮聲。江氏抱著兒子,默默在門口站了許久,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夫人,二小姐終於嫁了,您也該安心了!」這婚事來的不容易,二小姐這一路走來也是不容易,如今能夠美滿幸福,也算是不錯了。

江氏點了點頭,然後將注意力放在了兒子的身上。「以後,這家裡就剩我們倆了,你可一定要爭氣!」

念恩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般,咿咿呀呀的應了聲。

江氏高興的合不攏嘴,逗著他回屋去了。

另一邊,沐王府裡也是張燈結綵,到處充滿了喜悅的氛圍。只不過,真正高興的人,恐怕除了世子身邊的那些人便再也沒有旁人了。

西廂

「憑什麼她一個庶女可以當正室,而我卻只能屈居妾室,她憑什麼?!」一個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女不斷地絞著手裡的帕子,恨不得將它擠出水來。

儘管是夏日炎炎,但女子周圍卻散發著駭人的寒氣。

「小姐,您別氣了,不值得!」自己的主子不高興,做丫鬟的自然是要勸慰著點兒的。

「我怎麼能不生氣?!」那女子揮舞著手裡的帕子,幾乎有些歇斯底里。「她司徒錦憑什麼霸佔著世子妃的位子,她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皇上真是瞎了眼了,居然將她這樣一個樣貌普通又沒什麼才學的女子指給世子爺!」

那丫鬟見她居然大逆不道的議論皇上,頓時嚇得臉色蒼白。「我的好小姐,您千萬別再亂說了。若是被旁人聽見,那可不得了!」

說著,她還望了望四周,幸好此刻大夥兒都去前院觀禮了,否則這些話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可是殺頭的大罪!

那女子似乎還不甘心,又謾罵了幾句,這才解恨。「銀霜,你去打聽打聽,新娘子什麼時候回房!」

叫銀霜的丫鬟有些不明白,但主子吩咐了,她也只好照辦。大約一炷香時辰過後,她便回來了。「小姐,前面已經在拜堂了,相信不久之後就會回房。」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好了?」那閨秀摸樣的女子繼續問道。

銀霜點了點頭,低聲道:「已經準備好了。小姐要用那些東西做什麼?」

「這些事,該是你問的嗎?去,給我把秦嬤嬤找來,我有事吩咐她。」

銀霜應了聲,又迅速的出去尋人了。

在高唱一聲「送入洞房」之後,司徒錦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想著剛才王爺公公和王妃婆婆的表現,她不由得為日後的生活擔心起來。王爺還好說,他不會參與到後院的事情中來。可是那王妃可是把持著府裡的所有事務,雖說管不到那側妃的身上去,但拿捏她這個媳婦,還是有這個權力的。

想著這些複雜的關係,司徒錦依舊被喜娘送進了洞房。

龍隱尾隨其後也跟著進了屋,接著便是一系列的婚俗。在喝了交杯酒之後,那些鬧洞房的人也都一一鑽了出來。以花弄影為首的一幫世家子弟,更是花樣百出的提出了各種要求,不過還未實施,就被龍隱的一個眼神給滅了。

「都給我滾出去!」龍隱很不客氣的趕人了。

花弄影先是一愣,繼而取笑道:「我說表哥,雖說**一刻值千金,但這還沒到時辰呢!讓兄弟們鬧一鬧有怎麼了?」

那些世家子弟見有人開口說話,自然跟著應和。

「是啊,這麼大的喜事,怎麼能不鬧上一鬧?」

「多麼難得的機會…」

「隱世子,你也忒小氣了吧…」

龍隱才不管他們怎麼想,依舊冷冰冰的瞪著他們。「影衛出來,將這些人給我扛出去!」

話音剛落,好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迅速的將屋子裡的閒雜人等全都清理了出去。不一會兒,屋子裡就只剩下了兩位新人。

「阿隱,你太過分了,居然這麼對我!」那是花弄影不甘的聲音。

「哎喲,你輕點兒,我可是皇子!」那是五皇子哭笑不得的聲音。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親…」那是某個女扮男裝的公主的聲音。

好不容易等到周圍安靜了,龍隱這才走到司徒錦的面前,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錦兒…你終於是我的了!」

面對他的宣告,司徒錦羞澀的將目光瞥向一邊。

他今日一身紅色的喜服,面前還繫了一朵大紅花,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清俊不凡。雖然臉上依舊欺霜賽雪,但眉宇間卻有抑制不住的歡喜。那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面貌,也是吸引她一探究竟的源泉。

「你…今日很不一樣…」她小聲的開口。

「哪裡不一樣?」他淺笑著問。

她被他的笑容所迷惑,癡傻的看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這樣的笑容太過妖孽,甚至迷人心智!她忽然生出一個想法。「你…以後不准對別人笑!」

「好!」他輕輕的應答。

司徒錦被他的回答提醒,這才發現自己說出了什麼大膽的話語,不由得羞得低下頭去,恨不得生生的在地上找出個地縫來躲進去。

龍隱卻被她的這份心意給取悅了,他不由得笑得更加的燦爛。「娘子害羞了?」

一句娘子,讓原本緩過勁兒來的錦兒又一陣臉紅心跳,差點兒摔下床去。他還真是喜歡捉弄她!

「世子,賓客還在等著您去敬酒呢!」門外,傳來了管家急切的聲音。

司徒錦知道他必須去前面敬酒了,於是推開他的手,道:「你還是快到前面去吧,免得讓他們久等!」

「好!」他依舊回答的乾脆。

只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將朱雀喚了進來。「去準備一份熱飯熱菜,世子妃餓了,你服侍她先吃點兒。」

朱雀抱了抱拳,然後便去了廚房。

龍隱在她耳邊留下了一句「等我回來」,便大步踏出了新房。而早在門外等候吩咐的緞兒,這才拍著胸脯走了進來。

「小姐,剛才那些人真的好厲害!居然連花郡王都敢動!」

司徒錦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不由得笑道:「那些都是王府的暗衛,他們不過是在執行命令。」

緞兒笑著走近她,替她揉著肩膀。「小姐今日可累著了吧?」

「還好…」除了那些不善的眼神,她沒有覺得什麼不適應的。

主僕二人正說著話,忽然,一陣嘶嘶的響聲傳來,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緞兒,你可聽見有些異樣的響動?」司徒錦謹慎的打量著周圍,卻並無不妥之處。這裡是王府,又是隱世子的居所,應該說沒人敢來此玩鬧的。

緞兒仔細的聽了聽,也感到很好奇。「奴婢也聽到了,只是卻沒發現是從哪裡發出來的聲音。」

緞兒仔細的搜索了一番,依舊無果。

司徒錦苦笑。「也許,是我想太多了…」

話還沒有說完,只聽見一聲高亢的尖叫聲,緞兒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啊…有蛇…小姐…有蛇…腳底下…」

司徒錦聽到蛇那個字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雖然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但那種細細長長的動物,她也是很害怕的。她不過是個閨閣女子,就算是再聰明,但對於那些看起來有些噁心的東西,還真是畏懼的很。尤其是那蛇,渾身冰冷,還吐著長長的信子。

司徒錦額頭冒出了冷汗,一動也不敢動的坐在床沿上,一雙眼睛微微的憋了起來,生怕觸怒了那畜生。

那蛇通體黑色,背上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金錢大小的斑紋,甚是恐怖。緞兒雖然是個奴婢,但也只是個弱女子,見到那蛇不斷地向自家小姐靠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發生什麼事了,老遠就聽見…」朱雀從門外進來,正打算取笑緞兒幾句,當看到那長約兩丈的黑蛇時,也不由得抽了口氣。

「別動,千萬別動!」朱雀慢慢的挪動腳步,手裡的托盤微微有些顫抖。

司徒錦小心的呼吸著,不敢有太過大的動作。直到朱雀眼疾手快的灑出一把暗器時,她才迅速的抬腿,往身後的床榻躺去。

看著那血肉模糊,還在不斷掙扎的蛇,緞兒依舊嚇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這新房內,怎麼會有蛇?」朱雀不解的蹙眉,然後吩咐暗衛進來,將屋子收拾乾淨,順便派人去調查線索。

顯然,這是有人不想讓主子好過,下的黑手。若是主子不小心被這毒蛇咬死了,也怪不得別人,只能怨自己命苦。到時候,那些人就可以再重新為世子挑選世子妃。哼,這樣的手段,還真是卑鄙。

司徒錦臉色有些蒼白,仍舊心有餘悸。「朱雀,仔細檢查一遍這屋子…」

緞兒這才反應過來,小跑步趕到她的身邊,將她虛軟的身子扶起。「小姐…剛才真是太可怕了,若是…」

說著緞兒便哭了起來。

司徒錦握緊了她的手,安慰道:「我這不是好好兒的嘛。你放心,你家小姐我,沒那麼容易被嚇倒的!既然有膽子敢在大婚之日對我動手,就該承受得起後果才行!」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冷寒。

前院正在飲酒的王府主子,聽說新房裡有蛇,全都趕了過來。尤其是龍隱,他迫不及待的運起輕功,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

當看到錦兒那蒼白的臉色時,他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若不是為了那些俗禮,他就不會丟下錦兒一個人,讓她受了這麼大的驚嚇。

「錦兒…你有沒有事?」將她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他才開口問道。

司徒錦搖了搖頭,只是淡淡的笑道:「你怎麼回來了,不是還沒有散席嗎?」

「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人。你,真是沒事?」他緊緊地擁她入懷,有種失而復得的複雜感受。

他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動手了。而且還將手伸到了他的院子裡,真是不可饒恕!

「謝堯!」

隨著他聲音的落地,一個黑色的身影飄然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主子!」

「去,給我找幾條更毒的蛇來。」

謝堯也不問為什麼,安靜的退了出去。

「你想要怎麼做?」司徒錦好奇的問道。

龍隱冷笑著,道:「自然是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們敢傷害你,就要付出百倍的代價!」

司徒錦依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他是真的在乎她呢!

就在此時,王府的另外幾位主子也匆匆趕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王府的當家人沐王爺。

「究竟怎麼回事?」他冷漠的口氣,不見絲毫的關心,放佛在履行任務一般。

司徒錦想要推開龍隱,離開他的懷抱。畢竟長輩在此,他們這樣似乎不太合乎禮數。但龍隱卻緊緊地抱著她,不給她掙脫的機會。「父王您認為呢?」

沐王爺皺了皺眉,對於兒子的態度很是不滿。「這裡是你的院子,出了這樣的事,定是下人怠慢!來人呀,將這院子裡的奴才,全都拖出去砍了!」

龍隱冷冷的看著他的父親,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父王既然知道這是我的院子,就該知道,只有我有權利處置他們!」

針鋒相對的談話,讓司徒錦覺得十分的不適應。

他們明明是父子,卻更像是仇人!看來外界的傳言並非全部是虛的,龍隱還真是六親不認啊!不過,這位王爺公公的態度,也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既然他不喜歡這個兒子,那為何會同意將世子之位傳給他呢?難道真的是因為只能傳給嫡子的緣故嗎?可司徒錦不信,依照對沐王爺的瞭解,他不是個會守規矩的人。

在有婚約的情況下,娶了青梅竹馬的戀人,絲毫不給當時大權在握的大將軍面子。那樣的魄力和勇氣,不會是個墨守成規的人會做出的事。

如今,他們父子形容水火,這以後要怎麼相處?

司徒錦思索的同時,也在觀察著其他人的反應。那沐王妃只是蹙了蹙眉,雖然疑惑但卻絲毫不關心她的死活,顯然是不喜歡她這個媳婦的。否則,她怎麼會這般無動於衷呢?即使她不是兇手,司徒錦對她也沒什麼好感。

至於那個妖艷的莫側妃,她就更加的不屑了。

不過是個側妃而已,還擺出主母的架子,霸佔著王爺身邊的位子,一看就是在向某人示威。尤其是在看到隱世子頂撞王爺之後,她表現出來的賢良淑德,司徒錦更覺得虛偽不已。

「世子,你怎麼可以這樣跟你父王說話?」莫側妃一邊替王爺順著氣,一邊以長輩的口吻說教著。

龍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喝道:「滾!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莫側妃被他一頓責罵,頓時覺得萬分委屈。「王爺,您看世子…我好歹也是他的長輩,他怎麼能如此對我?」

沐王爺正要訓斥龍隱幾句,卻被他搶了先。「長輩?不過是個側室而已,也妄想在本世子面前稱長輩?!不自量力!」

沐王妃聽了兒子這話,頓時讚許不已。「就是!隱兒可是皇上親封的世子,豈是你一個側妃所能隨意欺壓的!」

莫側妃本來是想看笑話的,但沒想到司徒錦不但完好無損,還被自己的死對頭冷嘲熱諷,頓時就忍不住向王爺撒嬌了。「王爺…妾身不過是說了一句,他們就這般聯合起來欺負妾身…這叫妾身以後怎麼活啊…」

說著,她還假意抹了抹淚,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沐王爺自然是心疼這位側妃的,於是狠狠地瞪了王妃一眼,又對自己的兒子吼道:「你的禮義廉恥學到哪裡去了?連本王都不放在眼裡了嗎?」

「父王可曾當我是兒子?若不是皇上執意要我繼承王位,恐怕這世子之位,早就給了龍翔了吧!」龍隱的語氣也好不到哪裡去,直接將王爺的話給頂了回去。

被說中心事的沐王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久久沒有說出話來。他的確想要大兒子繼承王位,畢竟莫側妃才是他真正喜歡的女人。而龍翔又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自然要多疼愛一些。即使知道他不學無術,沒有小兒子有本事。但龍隱從小到大都與他不親,還經常和他對著幹,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將這世子之位傳給他?在他眼裡,他的這個嫡子還不如庶子來的寶貝,若是沒有皇上的阻攔,他早就將世子的頭銜給大兒子了!

莫側妃也是很心虛,因為她不止一次的暗示王爺將世子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可是皇上不答應,她也沒辦法。

於是,她一心想要除掉隱世子,這樣她的兒子才能繼承王位。可惜,隱世子實在太過厲害,她派了好幾撥人去刺殺,結果都失敗了。

如今,她也聰明了一些,不再明目張膽的刺殺他,而是想著如何收服他。故而,她將遠房的侄女接到府裡,準備在明日新婦見禮的時候,將她送給世子做妾。

沐王爺惱羞成怒,但又拿這個兒子沒辦法,只好一甩衣袖,走了。

王爺一走,其他人自然不好再留下。即使不情不願的,沐王妃和莫側妃也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丫鬟們侍候在一旁。

「主子,世子妃還沒有進食,不如先用膳吧…」朱雀是個心思通透的,在這個尷尬的時候,找了個話題,將眾人的注意力給引開了。

龍隱聽說司徒錦還未用膳,不由得皺眉。

都是那些該死的,居然讓他的錦兒餓肚子!

「去將吃食端上來,我與世子妃一同用膳。」

「那前院的那些賓客怎麼辦?」朱雀再一次請示。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龍隱是不打算回去了。「都打發了!」

朱雀領了旨意,便退了出去。

緞兒見朱雀一走,自然也不好再留下來,將幾個陪嫁丫鬟都給帶了出去。「世子世子妃早點休息,奴婢們告退!」

龍隱揮了揮手,然後將司徒錦抱了起來,朝著桌子的方向走去。

司徒錦又是一陣臉紅,不由得掙扎道:「快放我下來…」

「你剛才受了驚嚇,又餓了這麼久,還能自己走麼?」他低下頭來,一臉認真地問道。

司徒錦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可是頭上那沉重的鳳冠放佛有千斤重,壓得她脖子酸軟。「先將鳳冠取下來吧,真的很重!」

龍隱打量了她頭上的鳳冠一眼,然後伸手將那些頭飾全都拿了下來。「這樣好些了沒?」

司徒錦點了點頭,然後專心的撲在了膳食上。她還是早上吃了幾塊糕點,從婚禮開始到現在,她滴水未進。如今也是餓了,所以才顧不上許多,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嘴裡塞東西。

看著她用膳的模樣,龍隱不由得放鬆了唇角。即使那吃香並不雅觀,甚至有些粗魯,但是他就是覺得很好看。

司徒錦吃了個半飽之後,這才發現他一直未動筷子,於是架起一塊肉片,送到他嘴前。「你不餓嗎?吃塊肉吧…」

龍隱看著那散發著香氣的肉塊,在她縮回手去的那一瞬間,張開嘴將肉吃進了嘴裡。

司徒錦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多麼的羞人時,趕緊收回了手。但龍隱卻似乎對這種用膳的方式很有好感,一再的催促她喂自己。司徒錦怕他餓著,只好依照他的吩咐,一一將他喜歡的菜式餵進他的嘴裡。

就這樣,一炷香時間過去了,兩人才結束了用膳。

「吃飽了?」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明的色彩,低啞著聲音問道。

司徒錦下意識的點頭,雖然不算太飽,但總算是不餓了。她的這一行為,在他的眼裡卻是無比的誘惑。隨著自己的心意,他躬身一把將她抱起,然後朝著床榻大步的邁去。

司徒錦又是驚呼一聲,然後不由自主的摟緊了他的脖子。

四周的大紅蠟燭都燃燒了過半,那赤紅的燭淚傾瀉而下,形成美麗的景致。而此刻,司徒錦的心跳更是不受控制。

兩個人就這樣躺在柔軟的床榻上,他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臉仔細的瞧著,放佛發現了獵物的狼一樣。

司徒錦有些不太適應他這樣的眼神,不由得伸出手去推了推他。「你…你好.xzsj8.重…你先起來一下…」

這樣充滿誘惑和歧義的話,讓龍隱的身子更加的發燙。

他本不想嚇著她,也不想操之過急。可是他的小妻子是那麼的誘人,那麼的美好,讓他忍不住想要親近再親近。

兩人的呼吸交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有一絲的酥麻。

司徒錦的臉更紅了,她不由得側過頭去,想要避開他那雙充滿了**的雙眼。可惜,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在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伸出右手,輕輕地將她的下巴給扶正,然後將火熱的唇壓了下去。

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吻,但司徒錦卻緊張的忘記了呼吸。

不同於以往那些或輕柔或戲謔或炙熱的吻,他今日似乎更加的深情和纏綿。他的一隻手捧著她的臉,另一隻手拖著她的後腦勺。四片炙熱的唇緊緊地貼在一起,不分彼此的撕咬著糾纏著,不肯罷休。

司徒錦感覺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終於放過了她。不過,更加令人羞澀的還在後頭,那個看起來冷冰冰的男人,沿著她優美弧線的下巴一路往下親吻下去。

朦朧中,司徒錦看見他放下了紗帳,又用掌風熄滅了蠟燭。再然後,她的衣服不知道去了哪裡…

夜很漫長,屋外守門的人全都紅著臉悄悄地走開了。而屋子裡癡纏的一對新人,正經歷著他們浪漫的洞房花燭夜。

偶爾從紗帳中傳出來的低吼聲和低吟聲,讓人產生無限的遐想。當然,這美好的一夜中,也會有些不和諧的聲音。

「你弄痛我了…」某人幽怨的望著自己的夫君。

「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某男人一臉歉意,但雙手仍舊停止動作。

「……」

「你…你還來?」過了許久之後,某人再一次抱怨。

「……」繼續埋頭苦幹。

於是,翌日日上三竿之後,新房裡仍舊毫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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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姐妹?她不配


「真是太過分了!這都什麼時辰了,居然還不見人影!難道還要我們這做長輩的等他不成?」沐王爺一身的怒氣,狠狠地將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面色很是難看的吼道。「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居然如此的不將本王放在眼裡!」

面對王爺的責難,王妃心中雖然不高興,但也只好默默承受。儘管她的兒子貴為世子,也是王爺唯一的嫡子,但王爺一向偏心,喜歡莫側妃那賤人生的兩個孩子。她若是再反駁,恐怕會讓王爺更厭惡他們母子,便只好忍氣吞聲了。

但她的沉默,卻讓莫側妃更加的囂張。

「我說姐姐,儘管世子大婚是天大的喜事,這規矩可不能廢。這架子未免太大了些,居然讓王爺在這兒等著,真真是不懂孝道!」

她的話音剛落,兩道身影便相攜而來。不巧,正是她口中那兩個不孝之人!

莫側妃沒想到龍隱夫婦來的這般及時,她接下來用來挖苦王妃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哽在了喉嚨裡,發不出任何的聲響來。

以前,她總愛在王爺面前說世子的是非,可那也是私下裡吹吹枕頭風。如今這般明目張膽的當著別人的面說出來,還是頭一次。很不湊巧的是,被她詆毀的人偏偏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這讓她多少有些失了顏面,頓時滿臉漲得通紅,一雙無助的眸子直往沐王爺身上瞄。

沐王爺見到兒子媳婦攜手進門,手裡的動作微微一頓。

那樣的一對璧人,那樣深情的牽著手,讓他想起二十年前,他也曾與一女子神情攜手,暢遊美景。只可惜,黃粱一夢之後,那女子便失去了蹤影。他至今還忘不掉,在那片桃花林裡,那女子綻放的嬌顏和如水的眼眸。

微微閉了閉眼,沐王爺這才漸漸恢復了原先的冷漠。「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啊?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父王!」

他的話說的十分惱火,但龍隱卻將他的怒氣忽略,逕直拉著司徒錦走上前去。「給父王母妃敬茶吧。」

簡單的一句話語,似乎並未在乎沐王爺的責難。

司徒錦很是感到慚愧,作為新媳婦,睡到那麼晚才起身,的確是她的過失。但若不是那罪魁禍首,她也不至於纏綿床榻。想到昨晚那漫長而又激情的一夜,她不由得又臉紅了。

接過丫鬟遞上來的茶盞,司徒錦裊裊的走到王爺王妃面前,在蒲團上跪下,恭敬地將茶盞遞到二人面前,道:「媳婦給公公敬茶!願公公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沐王爺掃了司徒錦一眼,原本想要斥責幾句的,但看到她真誠的眼眸,不由得一時心軟,隨手將杯子接了過來。小呷了一口之後,冷冷的回道:「起來吧!」

說完,從衣袖裡拿出一個紅包,遞到她手裡。「一點兒小意思。」

司徒錦微微錯愕,但還是禮貌的接過來,然後道了謝。

龍隱也很是奇怪,他今日的表現太過反常了,真是令人費解。不過,只要他不為難錦兒,他也就沒話說。

被王爺的行為給震撼到的,當屬那莫側妃。想到以前王爺提起這未來媳婦的不屑和鄙夷,她就忍不住驚訝。這才過了幾日,他的態度居然轉變如此之大,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看著那鼓鼓的紅包,她的心裡又是一陣發酸。想當初陳氏嫁過來的時候,他也不過是意思意思,給了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沒想到世子大婚,王爺居然拿出這麼一大份厚禮,她心裡自然是不甘心的!

「王爺…」她剛想要說什麼,卻被沐王爺一個冷厲的眼神給打了回去。

莫側妃十分不甘心的轉過身,恨恨的瞪著司徒錦,恨不得將她手裡的那份紅包給搶奪過來。

沐王妃也注意到了王爺今日的反常,不過她倒是沒說什麼。儘管她也看不慣這個兒媳婦,想要給她下馬威,但在莫側妃的面前,她還是有些分寸的。接過司徒錦手裡的茶盞,她也象徵性的送了一些禮物,只不過都是普通的物件兒,並不十分名貴而已。

司徒錦倒也不在乎這些俗禮,接了過來之後便交給了自己的貼身丫鬟緞兒。「謝婆婆賞賜!」

然後又將自己準備的回禮給拿了出來,一一送給了王爺公公和王妃婆婆。那些物件兒都是她打聽過兩人愛好之後,精心準備的東西。雖然不算頂名貴的東西,但也是價值千金,平常人家見不到的珍品。

送給王爺的,是一柄上好的古劍。那劍是她外公曾經的收藏品,後來送給了母親做陪嫁品。據說有削鐵如泥的鋒利,是很難得的好兵器。

王爺接過那柄劍,臉上露出欣喜,一看就十分的滿意。

司徒錦稍稍鬆了一口氣,又看向王妃。只見沐王府連看都懶得看那盒子一眼,也沒有打開來的意思,一直沉默不語。

司徒錦下意識的撇了撇嘴,看來這位婆婆還真是對她印象很差。連她送的禮物,都這麼的不屑!

「果然是把好劍!」王爺讚歎不已的同時,難免有些納悶。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會落到一個小小的庶女手裡呢?

司徒錦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便開口解釋道:「這把劍是媳婦的外公意外所得,後來送給母親當了陪嫁。錦兒心想,名劍贈英雄,父王擁有這把劍,也是實至名歸!」

「好一個實至名歸!哈哈…」沐王爺爽朗的大笑起來,廳堂裡的氣氛也好了起來。沐王爺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媳婦,心中對她的印象又好了幾分。看到她儀態端莊典雅,既沒有害怕也沒有羞澀,倒也比那些嫡女不差,沐王爺心裡總算是好受了些。原本想要訓誡的話語,此刻也說不出口了。

沐王妃見王爺的態度大有改觀,便是也順著他的意思,不免對司徒錦關照了幾句,也沒有多說,逕直坐在一旁品茶。

司徒錦原本也要給莫側妃敬茶的,但卻被龍隱給攔住了。「錦兒昨日沒休息好,我送她回去歇息。」

莫側妃想藉著敬茶一事,給司徒錦一個下馬威的,但龍隱卻直接剝奪了她的這個權利,這令她氣憤不已。「世子妃好生不懂事,這茶都還未敬完呢,怎麼就這麼離去了?」

她的矛頭並未指向隱世子,而是衝著司徒錦而去。

司徒錦回過頭來,發現王爺對於莫側妃的言行很是放縱,不由得的明白了幾分。這府裡得寵的女人,是莫側妃。而王妃,不過是空有頭銜,能夠左右王爺決定的,恐怕還是這位側妃娘娘。

不過,她是世子妃,就算莫側妃再得寵,她在身份上依舊要高她一等。所以,她只是淡淡的一笑,回道:「側母妃的媳婦茶不是早就喝過了麼?」

她自己有兒子媳婦,幹嘛非要喝她敬的茶?再說了,她可不認為莫側妃會是真心想要喝這杯媳婦茶。

「你…你說的什麼話。雖然世子不是本妃親生,但我好歹也是王爺的側妃,於情於理你都該給我敬茶!」莫側妃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平日裡又是囂張跋扈慣了的,哪裡肯就此罷休。

沐王爺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這個他寵溺了半輩子的女子,忽然有些不解起來。他當初究竟是看上她什麼?是這任性霸道,還是直率天真?

「既然錦兒累了,就容許她先回去休息吧。要喝茶,等會兒翔兒媳婦會給你奉茶。」沐王爺第一次駁了莫側妃的臉面,說了句公道話。

沐王妃本就與莫側妃不對付,但她擅於明哲保身,反正事不關己,她也就懶得理會了。此時,聞訊而來的幾個平輩,從門外走了進來,以此見了禮之後,便一直打量著站在屋子中間的那一對新人。

莫側妃想要發難,但卻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不過看到自己的兒子女兒進門來,她的高傲之氣又回來了。

龍翔和龍敏,以及懷裡抱著個孩子的夫人,司徒錦早就見過。龍敏身後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她也是認識的。只是一進門,就依偎到王妃的身邊,看似親如母女的美麗佳人,她倒是頭一次見。

龍隱看到那些人進來,臉上的神色更加的不耐煩。「娘子,我們回去。」

司徒錦其實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但作為新婦,她還是要遵循長輩的同意之後,才可以離開。妃已經依次介紹了起來。「錦兒,這幾位想必你已經見過了,他們是莫側妃所生的翔公子和敏郡主,再有就是翔兒媳婦陳氏,以及大姑娘瑾瑜。而跟隨他們而來的那位,是莫側妃娘家的侄女,杜家小姐。」

前面幾位,她只是簡單的介紹了幾句。可是對於她身邊的那位看起來不像世家小姐的美人,她卻是拉著不願意放手。「這位,是隱兒的師妹,叫師師。兩人青梅竹馬,又同在山上學藝。自打隱兒的師傅過世,她便一直在山上守孝。如今孝期已滿,隱兒見她孤苦無依,便將她接到府裡來。以後,你們可要和睦相處。」

王妃說這話的時候,還不時的安撫著那位叫做師師的姑娘,儼然一副婆媳情深的樣子。

司徒錦聽了這話,心裡很是不舒服。看來,今日這敬茶,還真是一場鴻門宴。只不過因為王爺公公的態度,而有所改變。可是到頭來,有些事情還是躲不掉的。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要告訴她,不要恃寵而驕,以後她會有很多姐妹,而她作為世子妃,定要心胸豁達,為世子多納幾房妾室,好為王府開枝散葉!哼,新婚頭一天,就將給世子準備的女人推了出來,還真是個體貼的婆婆啊!

龍隱早在沐王妃介紹他師妹的時候,就已經皺起了眉頭。他小心翼翼的掃了一眼錦兒的反應,心中有些忐忑。母妃那般說辭,無非是想給錦兒一個下馬威。若不是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恐怕他早就出聲頂回去了。

司徒錦剛嫁進門,可不想讓家裡鬧得失了和氣。只要他心裡只有她一個,以後不會再娶別的女人,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大哥大嫂,小妹,師妹。」司徒錦一一打了招呼,只不過那杜家小姐就不在她的客氣範圍之內了。

她不過是個外人,又只是個五品小官家的小姐,自然是不必見禮的。論身份,應該是她給她這位正經的世子妃行禮才對。

果然,在司徒錦輪番給眾人打過招呼,送上小禮物之後,那杜雨薇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可是莫側妃沒有發話,她又不好發作,只好做做樣子,對她行了一禮。「雨薇見過世子妃姐姐!」

這一聲姐姐,讓司徒錦眼中閃過一絲凌厲。

看來,莫側妃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送人到他身邊了嗎?真是大言不慚!

「杜小姐是不是弄錯了?本妃的姐妹,可沒有一位姓杜的!」這樣明確的指出她的錯處,實在是令人不堪。但這都是她咎由自取的,那就怪不得她了!

杜雨薇臉色羞紅,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那一雙備受委屈的眼眸,向一臉冷然的莫側妃求救。

莫側妃掃了這個不怎麼親近的侄女一眼,眼中帶著一些責怪,卻沒有斥責她,反而笑著對司徒錦說道:「世子妃這就擺上架子了?不過是個稱呼罷了,又何必這麼較真兒呢。說不定,以後真的成了姐妹,回想今日,豈不會失了顏面?」

聽到莫側妃吭聲幫著自己,杜雨薇的膽子又大了幾分。一雙眼睛不時地往隱世子身上瞟,恨不得那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司徒錦而是自己。

龍隱是習武之人,自然知道誰盯著她不放。而剛剛莫側妃說的那番很有歧義的話,讓他更加的惱怒。「她也配與本世子的世子妃姐妹相稱?!恬不知恥!」

一句話,讓杜雨薇顏面盡失。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那個神仙一般的男子,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般絕情的話來。

她剛來王府的時候,見過他幾次。每一次見面,都只是匆匆擦肩而過,並未真正的交流過。如今被他這樣一頓數落,她的心情便如天堂墜入地獄。儘管外人嘴裡的隱世子,是個冷血無情之人,但她仍舊不信。

她以為憑借她的手段,她的美貌以及莫側妃的支持,她一定可以得到這個男人的寵愛。她曾經無數次的幻想著,有朝一日,她可以將司徒錦擠下這世子妃的位子,然後取而代之。可是為何想像著的美好願景,在遭遇他的冷言冷語之後,竟然那麼的不真實?

他居然說她不配!

她好歹也是嫡出的千金小姐,比起那司徒錦,不知道要高貴多少!即使她貴為太師府的二小姐,但也不過是個平妻生的,哪裡比得上嫡出來的正統!憑什麼她可以站在他的身邊,與他比肩而立,為什麼她可以得到世子的青睞,而自己卻被世子奚落!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她發誓,她一定要成為世子的女人!

握緊拳頭暗暗發誓著,杜雨薇此刻的表情很是恐怖。

司徒錦倒不在意,畢竟像杜雨薇這樣的小角色,她還沒放在眼裡。再說了,他們所居住的慕錦園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她要想耍什麼手段,也要能接近的了他們才行。杜雨薇有沒有這樣的本事,一看便知。

不過是個嬌氣的大小姐罷了,成不了氣候。將內心的想法,全部都寫在臉上的人,能有什麼大的能耐?司徒錦收回自己的視線,要說這難對付的,恐怕還是這位有著清明眸子的師師姑娘吧!

就憑王妃處處護著她,而王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來看,這個叫師師的女子,才是她最大的威脅。

不過,從龍隱的態度來看,她倒是不慌。若是他真的對這師妹有意,也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親自向皇上求旨,點名要她了。

龍隱見一屋子不懷好意的人,轉身就走,連帶著司徒錦也被拉了出去。

沐王爺見兒子那般維護這媳婦,倒也沒說什麼。畢竟是過來人,知道這新婚燕爾,最是濃情蜜意。他年紀也不小了,卻還沒有抱上孫子,自然是希望兒子多努力,為王府開枝散葉的。

沐王妃也是面不改色,估計對兒子這般行為早已習慣。而且有些事也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勢必適得其反。剛才莫側妃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只不過令人可笑的是,莫側妃居然弄了那麼一個頭腦簡單又沒幾分姿色的人進府來,還真是太高估了她啊!

相對於沐王爺和沐王妃的平靜,莫側妃和她所生的子女反應就有些大了。

「這個世子妃也真是太不知禮數了!果然是個庶出的,上不得檯面!」率先開口的,是龍敏郡主。她一直支持雨薇表姐嫁給世子,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多和二哥親近了。但沒有想到,二哥居然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還將她罵了,這叫她如何能甘心?

看著雨薇表姐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她很是替她打抱不平。

陳氏抱著女兒,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一來,她的注意力在孩子的身上,二來她對這杜雨薇也頗有意見。想著她進府這些日子,龍翔就經常藉故往她那邊跑,真真是氣死她了。如今她只生了個女兒,他就更有理由納妾了!

以前,她還可以拿娘家的勢力來壓制他。可經過一輪朝廷的重新洗牌,陳家已經不比以前了,她在府裡的地位也跟著下降了許多。

「表妹不必傷心!二弟看不上你,這不還有我嗎?」龍翔一邊安慰著杜雨薇,一邊對沐王爺懇求道:「父王,兒子如今也二十了。可膝下卻沒有兒子,陳氏身子也不大好,我又對雨薇心儀已久,不若讓她嫁進府裡來做個貴妾,如此一來也好親上加親!」

龍翔的話,頓時讓在場的幾人全都變了臉色。

陳氏是心痛,莫側妃是震驚,而杜雨薇則是不滿。幾個人都在心裡琢磨著,該怎麼樣讓龍翔打消這個念頭。

「翔兒…你要納妾,也得尋一戶好人家不是,怎麼能自作主張!」莫側妃一時心急,便將內心的真實想法給說了出來。

這樣一來,不僅杜雨薇驚詫的抬起頭來,就連王爺也皺了眉頭。

如此不懂禮數,實在是妄為她身為王府的側妃!就算是看不上杜家小姐,也不該當著她的面說出來,真是夠丟人的。

而杜雨薇也是憤恨不已。

她平日裡為了討好莫側妃,不知道送了多少的禮物,還像個丫鬟一樣侍候在她的身旁。但沒想到,她幫她達成心願,是看不起她的出身,不願意她跟自己的兒子有所糾葛。原來,在她的眼裡,她杜雨薇連給她的兒子做妾室都不配!

莫側妃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可是潑出去的水如何能夠收回來?她也只得好生的安撫自己的兒子,說雨薇有了心上人,不能勉強云云。

龍翔自然不願意輕易罷手,他早就膩了陳氏。以前被她處處壓制著,兩個通房都不許納,簡直活的不像個男人。如今陳氏一族勢力大不如前,陳氏又沒能耐,只生了個女兒,他好不容易翻身做主,豈能就此罷休?

「父王…」

話為說完,沐王爺已經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成何體統!就算是要納妾,也得先徵求杜家的意見,豈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你們都回去吧,此事容後再議。」

一席話,讓龍翔的計劃流產。

狠狠地瞪了陳氏一眼之後,龍翔氣得一甩衣袖就離開了。

陳氏有些感激的看了王爺公公一眼,然後抱著女兒也離開了。龍敏則來到杜雨薇的身旁,安慰了她幾句,便拉著她一起走了。

沐王妃看夠了好戲,自然也不會繼續逗留在這裡,也起身告辭。沐王爺倒是頭一次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去,便將莫側妃一個人留在了屋子裡。

莫側妃知道因為剛才她那番不得體的話,讓王爺對她有些了嫌隙。不過她倒是不擔心王妃會因此得寵。那個人老珠黃的女人,哪能跟她比。安下心來之後,她才起身,回自己的湘繡園去了。

經過今兒個這麼一遭,司徒錦總算是大概瞭解這王府裡幾位主子的脾性和關係了。看來,往後她的日子也頗不寧靜啊!

原本以為嫁人了,就不用太操心了。可沒想到,這王府裡的複雜,比起太師府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要不要再去床上躺會兒?昨晚…」龍隱牽引著她的手踏進門檻,一臉的關切。

他從書上知道,女孩兒到女人的轉變,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昨晚他不知節制的要了她很多次,儘管沒有傷到她,但也是極累的。又花了這麼大半日去跟那些人周旋,想必她肯定吃不消。

對於他的關心,司徒錦感激的同時卻又有些羞赧。一提到那床榻,她就覺得身子發熱,一些限制級的畫面總在腦海裡閃現,讓人好不嬌羞。

「不…不用了…」她有些結結巴巴的拒絕著,神色頗不自然。

龍隱瞧見她臉上的紅暈,不由得又是一陣心悸。昨晚她婉轉承歡在他身下的時候,也是這般的韻致,讓人欲罷不能。

想著她終於是他的了,他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不累的話,就先吃點東西。從昨晚到現在,才吃了一些糕點,想必是餓了。」

司徒錦點了點頭,肚子的確是有些空了。於是不等她吩咐,緞兒和朱雀已經端著盤子進來了。而尾隨她們一起進來的,還有錦兒從太師府帶過來的四個丫頭。春容杏兒,以及江氏為她挑的霞兒和春雨。

司徒錦打量了那兩個丫頭一眼,見還算老實,便也沒太注意。

「世子世子妃慢用!」

丫鬟們將飯菜放到了桌子之上,便自覺的退了出去。司徒錦親自為龍隱盛了飯,這才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平日裡,用膳是在一起,還是…」

對於王府的運作,她初來乍到,自然是不清楚的。

龍隱頓了頓,說道:「以後,在院子裡弄個小廚房。除非重大節日,我們就在自己的院子裡用膳。」

他是個怕麻煩的,也不喜歡與人接觸,這樣的安排正好!

不過司徒錦不免有些擔心,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父王母妃那邊,沒意見嗎?」

龍隱蹙了蹙眉,卻不是煩惱而是不屑。「他們平時都不在一個屋子裡用膳,母妃也自有人陪!」

他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平日裡也是單獨開火的。不過,她如今是王府的媳婦,每日都要晨昏定省的,有些規矩是不是也要遵從?

「那你都在哪裡用膳?」她好奇的問道。

「軍營或者書房。」他簡要的回答。

司徒錦微微一愣,繼而明白了。儘管他如今不必上戰場,但還在軍營裡任職。除了必要的時候上朝之外,平日大多呆在軍營裡。

「如此說來,你很少在府裡用膳?」

「向來如此!」

司徒錦還在想問題,他卻夾了一堆的菜放到她的碗裡,催促道:「菜都要涼了,快些吃!」

司徒錦看著碗裡那堆積如山的菜,微微皺眉。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居然夾這麼多的菜給她,他當她是豬嗎?

看到她的表情,他就猜到了她的大致想法。「你太瘦了,要補一補!」

司徒錦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然後又看了看他那微微泛紅的臉頰,不由得羞惱。他這是嫌棄她身子不夠妖嬈呢!哼,果然男人都是喜歡身材豐滿的女人的!

「別再看我了,我會吃不消…」他淡淡的說道,然後放下了筷子。

與他的眼睛對上,司徒錦又羞澀了一陣,這才埋頭吃了起來。一頓飯過後,司徒錦隱約有了幾分的睡意,不等他催促,便脫了繡鞋,上了床。

看著她沉靜的睡容,龍隱忽然感到很滿足。

能夠有她陪伴他一生,他就知足了。儘管她不算頂漂亮,身材也很一般,但就是入了他的眼。

他笑著靠近她的臉,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也脫了外衣,鑽進薄被裡,輕輕地將她摟入懷裡。

兩個時辰之後,天已經漸漸暗沉了下來,錦兒才轉醒。

「世子妃,您醒啦?」緞兒眼尖手快,早在她睜開眼的那一霎那,拿著換洗的衣服走了過來。

司徒錦蹙了蹙眉,對世子妃這個稱呼很是不習慣。「以後,在自己院子裡,就叫夫人吧!」

緞兒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應了下來。「夫人,爺在書房批公文,需要奴婢去請嗎?」

早在龍隱離去之時,就吩咐她們。說是世子妃醒了,就去書房請他過來,所以緞兒才會有這麼一問。

「不用了,正事要緊。」儘管大婚前三日他不用去軍營,但很多事情還是需要及時的處理的。作為世子妃,這點兒道理還是懂的。

「夫人,王妃娘娘請您和世子爺過去用膳呢!」忽然,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赫然是恢復了原本面貌的朱雀。

緞兒看著那天仙一般的人兒,不由得半天合不攏嘴。「天吶…你…你是朱雀?」

朱雀挑了挑眉毛,道:「怎麼,才一會兒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緞兒仔細的打量著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尖叫道:「哇…原來你是長這個樣子的啊!真美!像個仙女一樣!難怪你平時要戴著人皮面具,這張臉的確是夠引人犯罪的!」

朱雀瞥了她一眼,並沒有沾沾自喜。

她的容貌都是爹媽給的,並不是她自個兒願意長成這個樣子的。而且她看了這麼多年,也早已習慣了,並沒有覺得有多麼的好看。

「朱雀,這樣甚好!」司徒錦看著她那如玉般的臉龐,不由得裂開嘴笑了。

這樣的美貌,整天遮起來的確有些可惜。而且,她也很理解此刻朱雀的心情。自打那日從龍隱嘴裡知道了朱雀與那楚公子之間的事情,她就開始注意朱雀的一言一行了。都說女為悅己者容,朱雀再有本事也只是個女子。為了心上人的一句話,她自然不會再將這絕世的容顏遮起來不見天日。只是,這樣的美貌,若是被別人瞧見了,那可是不小的麻煩。尤其是這王府裡,還有那麼一位花花公子。

「夫人,我服侍您梳洗吧?」平日裡懶惰成性的朱雀,今日忽然變得勤快起來,這讓大夥兒還真是不太適應。

司徒錦也有些詫異,不過她卻沒有問出口。

朱雀幫她盤好頭髮,又插上一隻金步搖之後,這才滿意的退後一步。「往後,我就要回到組織裡去,不能為夫人效力了。緞兒,日後夫人就要由你保護了,你可得多張個心眼兒!」

緞兒聽她這麼一說,眼眶頓時就紅了。「你…你要走?」

「是啊…世子有事要交給我去辦。」朱雀說話的時候,有些不太自然,根本不像平日裡那個豪爽大膽的丫頭。

司徒錦轉過身,拉著她的手。「真的決定了?」

朱雀良久之後,這才點了點頭。「不過夫人請放心,朱雀已經找了兩個武功底子不錯的丫頭貼身保護,斷不會讓那些賊子得逞的!」

司徒錦縱使捨不得朱雀離開,但想到這丫頭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到了嫁wωw奇Qisuu書com網人的年紀了。這樣也好,她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才可以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想到那楚公子,司徒錦也覺得他人不錯。若他不是皇后的弟弟,那就更好了。

「以後,要多保重!雖然你武功不錯,但凡事不可強求,知道麼?」她叮囑道。

朱雀依依惜別之後,忍不住撲上前去,給了錦兒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會時常回來看你的!」

這一次,她沒有稱呼她夫人,而是以朋友的語氣。

司徒錦拍了拍她的後背,然後看著她漸漸遠去。

緞兒哭紅了眼睛,她從未想過朱雀會有離開大家的一天。以前,她總是喜歡給朱雀挑刺兒,總覺得她不像個丫鬟。後來聽小姐說,她是世子派來保護小姐的,便不再多加為難。兩人相處了那麼久之後,也漸漸生出了幾分情誼。她忽然要走,她也會捨不得,會難過!

而被朱雀的美貌給驚嚇到的春容和杏兒,則仍舊詫異的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們與朱雀相處的日子也不短,可第一見到她的真容卻是如此的震撼,這叫她們如何能不吃驚?

「朱雀她…。好美…」春容喃喃自語著。

杏兒雖然沒有說什麼,卻也是極為震驚的。只不過她更加詫異的是,那樣的絕色美人,為何世子會不動心,反而看上了比較平凡的小姐?

不過很快的,她就恢復了鎮定。小姐雖然面貌不如朱雀那般絕色,但也是個美人,而且氣質上更勝一籌。頭腦也好,性格也好,那渾然天成的風韻,是朱雀無法企及的。想必世子爺看上的,便是這幾點吧?

「夫人,王妃那邊又派人過來催了。」一個身穿枚紅色衣衫,十五六歲的丫鬟走了進來,輕聲的稟報著。

緞兒打量了她一眼,也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世子爺還沒有表態呢,這去與不去,還很難說。儘管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但她們可是小姐的心腹,哪能受制於別人?這霞兒還是太嫩了點兒,竟然是個怕事的主兒。跟隨司徒錦多年,緞兒早已練就了一身膽識,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頭了。

「爺回來了沒?」她徑直問道,並未提及王妃半個字。

那叫霞兒的丫鬟抬了抬眼,不敢得罪了這個世子妃身邊兒的紅人。「緞兒姐姐,春雨已經去書房稟報了,相信不久就會過來了。」

當聽到春雨的名字時,緞兒不由得皺了皺眉。「她跑去書房做什麼?那書房豈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果然不出所料,那去書房的春雨此刻已經回來了,心情看起來很是低落。遇到錦兒的視線,值得如實稟報。「回夫人,奴婢前去書房稟報,卻被侍衛攔了下來,所以…」

「你有心了…」司徒錦淡淡瞥了她一眼,並未多說什麼。

春雨怔了怔,不由得低下頭去,不敢再抬頭。她知道她今日的做法有些太過了,但她只是想給小姐留下一個好的印象,沒想到卻弄巧成拙,反倒惹得小姐不快了。她是太過心急了,看到緞兒和朱雀的得寵,她羨慕的很,這才做了出格的事來。

「春雨,你怎麼那麼糊塗!你這樣做,小姐會誤會的!」等到了無人的時候,霞兒悄悄地拉她到一邊說道。

春雨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已經來不及挽回了。「我也是急著想表現,好得到小姐的信任,但沒想到…」

「好啦。小姐也不是那心狠手辣之人,等過些日子,她會看到咱們的表現的。」霞兒安慰她道。

春雨點了點頭,將眼淚給逼了回去。

「你們來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幫忙!」管事媽媽李嬤嬤手裡拿著一張單子,對她們喚道。自從司徒錦出嫁,她也跟著陪嫁了過來,幫司徒錦管著嫁妝,還有這些個陪嫁丫頭。司徒錦對她還算信任,這讓她很是高興,做起事來也更加的賣力。

春雨和霞兒聽見她的召喚,便立刻跟了上去。為了扭轉形象,春雨和霞兒都想要好好地表現,不想再讓小姐失望。她們是夫人派給小姐的,若是服侍的不好,得不到小姐的喜歡,那她們就愧對夫人的信任了。

另一邊,龍隱從書房出來,正要回慕錦園,卻被一個身影給擋住了去路。

「師…師兄…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對於上一次未經他的允許,就貿然闖進他書房的事,秦師師一直耿耿於懷。

如今他又娶了別的女人為妻,她心中更是難受的緊。不過王妃告訴她,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他對司徒錦的喜歡,維持不了多久的,讓她安心的等待,總有一日她會成為他身邊最得寵的女人的!

只是王妃的認知,卻有些籠統了。她的兒子豈是一般的男人?那是個不會輕易動情的男子啊,一旦動了心,就會矢志不渝!只可惜,她不夠瞭解自己的兒子,也讓一個姑娘家陷入感情的漩渦,不可自拔!
90與王妃談交易


龍隱冷眼睨了眼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楚楚可憐的女子一眼,目光便轉向了其他的地方。「自作多情!」

四個字,讓秦師師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整個人也幾乎站立不住,不可抑制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居然如此狠心絕情。

她好歹是他的師妹,是一同生活了那麼些年的人啊!他怎麼能如此對待她一個孤苦無依的苦命女子呢?

龍隱見她又陷入了自憐自艾的境界,不由得一陣心煩,也懶得理會她的悲傷,轉身就走。他最討厭那種動不動就哭的女子,簡直是厭惡至極。可偏偏那些企圖接近他的女子,全都是一個模樣,看了就讓人心煩!

還是他的娘子比較合他的意!想到他的錦兒,龍隱緊繃的神經又稍稍緩和了下來。大步踏進慕錦園,朝著他們的新房而去。

此刻,司徒錦依舊梳洗妥當,正等著他一起去王妃那邊請安。

「世子!」丫鬟僕婦見到這園子的主人,全都規矩的行禮。

龍隱原本不習慣這院子裡多出這麼些個陌生的人來,但為了錦兒,他還是容忍了下來。畢竟錦兒還是需要人侍候的,而這院子周圍全都是男人,實在有些不妥。故而,錦兒從娘家帶過來的丫頭和婆子,也便留了下來。

「怎麼還不擺膳?」龍隱看著桌子上空空如也,不由得皺眉。

司徒錦上前去幫他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母妃剛才派人來傳話,說是讓咱們過去一起用膳。」

她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其他的情緒。

龍隱看著她的眼睛,似乎在鑽研什麼,卻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破綻。「不想去的話,我可以…」

司徒錦忙伸出手來,按住他的嘴。「躲過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總是要面對的!」

有些事,是一輩子都無法逃避的。儘管他可以絕情決意,不將這些所謂的親人放在眼裡,但是她不行!為人媳婦,她必須顧全大局,為了他著想。雖說她對王爺和王妃也沒多少的好感,但畢竟是晚輩。她不想她的夫君,因為這些小事就與長輩鬧得不合。家和萬事興,如果家宅不寧,那麼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我不想你受委屈…」他捏著她的手,輕歎。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如果這府裡的人敢傷害她一分一毫,他會十倍百倍的要對方償還。但他,仍舊會尊重她的意願,絕對不會勉強她半分。

司徒錦揚起笑容,道:「相處了這麼些時日,難道夫君還覺得錦兒是那種任人欺負的主兒?」

經她這麼一提醒,龍隱頓悟。

是啊,他的錦兒怎麼可能是那種柔弱無能之人?就憑她在太師府的表現,以及在皇宮裡的應對就可以看出,她的聰慧不在他之下。若是身為男兒身,恐怕也不會輸於任何人!

「如此,那就去吧。」他寵溺的替她理順耳邊的髮絲。

當著這麼多的下人,做出這樣親暱的舉動,司徒錦仍舊不太習慣,頓時羞紅了雙頰。那模樣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惹得龍隱又是一陣心悸。

自從洞房花燭之後,他體驗到了從未有過的歡愉。那種美好的感覺,讓他終於明白,男人為何會癡迷沉醉於溫柔鄉。如食髓知味般,他稍有不慎,就會陷入錦兒所帶來的強大影響中,不可自拔。

司徒錦見他微微發怔,於是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走吧,別讓母妃等急了。」

一席話,將他從似夢似幻的情境中喚回了現實。

緞兒和幾個丫頭見到世子和世子妃感情如此深厚,也都不由得替自己的主子高興。當然,幾個丫頭心裡也是欣羨不已的。若是將來,她們也能夠嫁的一個真心相對的相公,那就很完滿了。

沐王妃的芙蕖園,位於王府的東廂,那裡是歷代王妃居住的地方。從慕錦園過去,要繞過好幾道彎,是一座七進的院子。

司徒錦與龍隱相攜,一路欣賞著沿途的景致,走得不緩不急。這樣下來,竟也耗費了大半個時辰。

當芙蕖園的丫鬟看到世子和世子妃的身影,臉上的焦急頓時化作了無形,一臉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見過世子、世子妃!」

龍隱沒有吭聲,司徒錦只好輕頷首,道:「母妃今日可安好?」

見到世子妃問話,那丫鬟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道:「王妃一切安好,而且已經命人備好了晚膳,只等著世子世子妃過來一起享用!」

這丫鬟一直低垂著頭,不敢逾越半分,也算是個懂事的。

司徒錦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便讓丫鬟在前面帶路。她是頭一次到王妃的院子裡來,自然是不認識路的。

跟隨著那丫鬟左彎右拐,總算是進了一處開闊之地。然而,剛剛踏進門檻,便聽見屋子裡傳出來一陣歡笑聲。

司徒錦蹙了蹙眉,然後望了望龍隱,發現他有幾分不耐煩,便心裡有了數。看來,王妃不只是請他們吃飯這麼簡單,而是另有深意啊!

那屋子裡的人,發現了門外之人,突然就閉了嘴。而剛才還笑得一臉開心的王妃,見到龍隱世子的時候,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們眼裡可還有我這個母妃?都派人去請了,居然等了一個時辰才過來!」

司徒錦神色依舊坦然,並沒有因為王妃的責難而難過或者是慚愧。上前行了禮之後,也不等王妃發話,她便起身了,放佛剛才那一俯身,只是一個過場而已。

王妃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她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司徒錦,嘴巴裡吐出更難聽的言語。「你的爹娘就是這麼教導你禮儀的嗎?本宮都還沒有發話,你居然自作主張就起身,真真是不懂禮數!」

「王妃娘娘…您別生氣,小心身子!」秦師師看到師兄臉色不怎麼好,不由得小聲的在一旁勸道。

司徒錦眉頭皺了皺,心中很是不平。晌午十分,因為礙著莫側妃在場,所以王妃沒有給她難堪。到了這會兒,在她自個兒的院子裡,她便準備好給她下馬威了!還真是個好婆婆啊,新婚第一天就這麼折騰兒媳婦!

還有這個小師妹,是不是表現的太過明顯了。見到她這個師嫂也不行禮問好,一雙眼睛只盯著自己的師兄,她的夫君,真沒有一點兒女孩兒家的矜持。

「瞧瞧你那副德行,哪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模樣,還是師師知書達理。」王妃一邊貶低著司徒錦,一邊撫摸著秦師師的手讚許。

龍隱有些看不過去,剛要開口,卻被司徒錦給攔下來了。

「原來師妹也在這裡,我還以為是母妃擺了家宴,所以請我們過來小聚呢。」司徒錦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但眼睛裡卻無半點兒喜悅。

她故意將家宴兩個字咬得很重,就是在提醒王妃。秦師師再怎麼得她的歡心,那也不過是個外人而已。而她是沐王府明媒正娶的媳婦,是世子妃,她的話未免太過分了。

秦師師也聽懂了這話裡的意思,不由得臉色一頓,有些侷促的說道:「王妃娘娘…我…我還是先回去吧…免得…」

「誰要趕你走,也得經過本宮的同意!乖,有母妃給你撐腰,你別怕!」沐王妃狠狠地掃了司徒錦一眼,安撫著秦師師。

聽到那母妃二字,司徒錦不由得冷笑。看來,這秦師師真的是王妃送給隱世子做妾的。而秦師師那臉上的潮紅,就早已說明了問題。

她心裡真的很氣,氣王妃的故意刁難,氣她看低了自己,一味的給她使絆子。難道她真的那麼招人厭惡,還是她哪裡得罪了她?

看著自家娘子那起伏不定的胸口,龍隱真恨不得將那個師妹一掌打飛出去。不過即使他再不孝,也不能傷害到那個生養了她的女人。所以只好一改往常的態度,問道:「母妃什麼時候收了個義女,我怎麼不知道?」

沐王府原本就打算在今晚提出,讓兒子收了師師做側妃的。但沒想到兒子居然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竟將好好兒的一個媳婦,說成了義女,她哪裡肯甘心。「瞎說什麼呢?師師怎麼可能是…」

「既然母妃如此喜愛師妹,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在此行了禮,收了她做義女。來人,去請王爺過來,一同見證!」龍隱絲毫不給王妃反駁的機會,硬生生的將秦師師的名分給定了下來。

秦師師很是著急,不住的向王妃求助。而王妃也是十分焦急,雖然她也當師師是她的半個女兒,但她更希望她是自己的媳婦啊。如此一來,兒子才能永遠向著自己,而不是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世子妃!

「隱兒,你簡直胡鬧!這義女一事,豈能兒戲?沐王府是普通的人家嗎,即使要收義女,也得經過皇室的同意,你莫要胡說!」王妃情急之下,只得將皇室的規矩抬了出來。

司徒錦正想阻止龍隱的這個建議,沒想到王妃就直接否決了,這正合她的心意。若是秦師師真的做了王妃的義女,那麼她就是郡主,地位將不止抬升了一個台階。到時候,若是她在背地裡使壞,那她對付起來,還有些麻煩呢!

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司徒錦朝著他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去,對沐王妃說道:「母妃,有些話,媳婦想單獨跟您談一談,可否讓她們都下去?」

沐王妃和隱世子皆是一愣,不由得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

「你想跟本宮說什麼就直說,難道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沐王妃凌厲的眼神射過來,帶著不折不扣的怨恨。

就因為這個女人,兒子離她越來越遠了。

都說兒子娶了媳婦就會忘了娘,雖說龍隱一直跟她不怎麼親近,她心裡隱約有些難受,卻十分不甘心。於是,她將所有的罪過都歸在媳婦的身上。她認為,是司徒錦在背後挑唆她們母子之間的關係,所以兒子才這麼不孝!

司徒錦笑了笑,道:「有些話,的確只適合婆媳之間商量。若是被旁人聽了去,真的不太好。」

她說的很神秘,不肯透露半分。這倒是讓王妃生出了幾分的好奇,不由的按照她的意思去辦。

「你們都下去吧。」

王妃的命令一下,屋子裡的人全都魚貫而出,包括秦師師,即使她百般不願意,但還是不得已出去了。龍隱本來有些隱隱擔心錦兒會被母妃責罰,但看到她臉上的自信,便安心的退了出去。

「有什麼話,你現在可以說了吧?」王妃仍舊不待見這個兒媳婦,一臉的不耐煩。

司徒錦走近她,狀似親暱的挽住王妃的胳膊,在她愣神的那一刻,悄悄地在她耳旁說道:「兒媳與婆婆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沐王妃挑了挑眉,有些不敢苟同。「本宮身份尊貴,錦衣玉食,要什麼沒有?你有什麼可以作為交換的?!」

她輕蔑的看了錦兒一眼,將胳膊從她的手裡掙脫了出來。面對她突然而來的親暱,她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司徒錦淺笑著,並未因她的話而生氣。「是,母妃是金貴之人,吃喝不愁。只是…卻少了那麼一份專寵!」

沐王妃聽到專寵二字的時候,眼睛不由得瞇了瞇。「你這是在嘲笑本宮不得寵嗎?你好.xzsj8.大的膽子!」

隨著她的怒氣,桌子上的杯盞被掃到地上,摔碎了。

屋外的人全都一震,有人歡喜有人愁。

高興的人,自然是秦師師。她量司徒錦也沒那個本事,能夠說服王妃。王妃對她厭惡至極,這關係豈是三兩句可以改善的?就算她有三寸不爛之舌,恐怕也說不動王妃改變主意。看來,她嫁師兄,是嫁定了!

這樣想著的同時,她還用眼角的餘光往龍隱身上瞥。

像師兄這般雄偉俊逸的男子,才是她一生尋找的良人。儘管他總是冷冰冰的,但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被她所感化。

龍隱是個極為敏感之人,感受到別人的目光心中有些不快。這個師妹是越來越讓人無法忍受了!看來,他得盡快將她趕出府去,也好斷了母妃的念想!

聽見屋子裡摔杯子的聲響,他不由得為錦兒擔心。但臨走時,錦兒那成竹在胸的模樣,卻讓他又收住了腳步,沒有衝進屋子裡去。

他的這一遲疑,在秦師師的眼裡,卻成了另外一種意思。看來,師兄也沒有多在乎他的妻子!屋子裡都鬧成那樣了,他居然還沉得住氣。哼,看來那人也沒像外界所說的那般得世子的寵愛嘛!

屋子裡,司徒錦不緊不慢的收回自己的視線,對上王妃那怨毒的眼。「母妃何必生氣,保重身子才最要緊!」

「少在這裡假惺惺。若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麼你可以滾出去了!」沐王妃毫不客氣的喝道。

司徒錦但笑不語,等著她的下一個反應。

果然,沐王妃見她如此寵辱不驚,心裡更加的毛躁。「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你給我出去!」

情急之下,她連自稱都改了。

司徒錦笑了笑,不以為意的道:「母妃先消消氣兒,這月份最容易上火了。」說完,她還特意端了一杯冰鎮綠豆湯遞到她的手裡。「這綠豆湯降火甚好,母妃您嘗嘗?」

沐王妃被她的作為給弄糊塗了,一時竟也生不出氣來。「你…你到底想怎樣?」

王妃總不過是個深閨女子,生活無憂,雖說心裡對王爺偏寵莫側妃很是不滿,但也只能將苦水往肚子裡吞。如今忽然遇到一個不按理出牌的人,她還真是不知道如何對付了!

「母妃可曾想過,將那莫側妃給徹底打垮?她在府裡囂張了這麼些年,母妃難道還想繼續縱容她霸佔著王爺的寵愛?讓她處處針對世子和母妃您?依著王爺公公對她的寵愛,將來這世子之位,指不定是哪個人的呢!」

「她敢!隱兒是皇上親封的世子,那賤人又能耐何?」一提到這王位的繼承人,就沉不住氣了。

司徒錦乾笑了兩聲,然後說道:「那…若是皇上不在了呢?」

沐王妃心裡咯登一下,整個人都怔住了。她不敢相信,司徒錦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她這是詛咒皇上,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大罪!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錦兒說的很有道理。她以前,從未考慮過這層關係。

如今,三皇子和太子兩人鬥得死去活來,而那三皇子的生母,是莫側妃的姐妹。若是三皇子將來繼承了大統,那麼隱兒的世子之位,的確會有所動搖。

看著沐王妃陷入沉思,司徒錦也不急,一邊喝著茶一邊等著她問話。果然,沐王妃沉吟了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你真的有本事將莫側妃…」

那賤人在府裡的囂張了那麼多年,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真的有那個本事,將她連根拔除?姓莫的那個女人,可不是個軟柿子!加上有王爺的疼愛,她跟她鬥了這麼多年,也沒能將她怎麼樣!

想到那個薄情的男人,沐王妃又陷入了無限的哀怨中。

「兒媳不但會將莫側妃徹底剷除,還會令公公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母妃的身上呢!」司徒錦充滿自信的說道。

在敬茶的時候,她可是觀察了很久。王爺並非真的很寵愛那個莫側妃,只不過有些縱容而已。當莫側妃失了分寸,說了不該說的話的時候,她看到了王爺眼中的那抹不贊同和厭惡。若是真的愛一個人,絕對不會有那樣的眼神的。所以,她敢保證能順利將王爺的心拉向王妃這邊。

其實,王妃長得真的很不錯。保養不錯,臉上基本看不到一絲的皺紋。五官也極為精緻,是個很標準的美人兒。可為何得不到王爺的寵愛,恐怕是另有原因。

沐王妃被她的一席話,說的有些面紅耳赤。

她沒想到,這個兒媳婦,居然拿她跟王爺的感情來說事兒。不過若是她真的能夠幫自己達成這些,與她做一做交易也未嘗不可。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終於說到了正題上,司徒錦嘴角微揚,道:「錦兒也不貪心,只希望母妃不要過問慕錦園的任何事,包括隱的私事。」

這條件說來很簡單,但對王妃來說卻是極為不尊重。哪有做父母的,不能過問兒子的事,這豈不是對她威嚴和權力的挑戰?這個司徒錦,還真是不知好歹!

「難道你想一個人霸佔著隱兒?你真是異想天開!」沐王妃毫不留情的指責。「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沒想到你嫉妒之心如此重。罷了罷了,剛才說的就當本宮沒有聽見!」

見她有反悔之意,司徒錦微微一愣,繼而笑道:「這麼說來,母妃也不介意父王多幾個側妃庶妃侍妾咯?」

很多人就是對別人要求嚴苛,往往疏忽了自己。當聽到司徒錦的這番話時,沐王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敢威脅我?」

「兒媳不敢!」司徒錦乖乖的低頭。

「哼!你有什麼不敢的,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得出來,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沐王妃當然不願意自己的夫君往府裡納妾。

多一個女人,就會多一個人跟她分享王爺的寵愛。即使貴為王妃,她依舊是個女子,也是有私心的。雖然王爺不冷不熱的跟她過了這麼些年,但她還是心存那麼一絲的願景,希望王爺可以回心轉意,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的。

「母妃…您可考慮好了?」司徒錦一臉笑意的望著沐王妃。

沐王妃雖然嘴裡不肯承認,但言語間還是緩和了不少。「你說了這麼多,都是口頭上的保證,要我如何能相信你?」

「這個簡單。再過幾日,就是中秋節。錦兒保證,那一日父王會陪著母妃過!」司徒錦是信誓旦旦的說道。

沐王妃被說的有些心動。

每年的中秋佳節,本是一家人團圓的日子。可每到那一天,莫側妃那個賤女人總是會霸佔著王爺陪她們母子過節,而她卻只能對著窗外的明月枯坐到天明。那樣的孤單寂寞,是她這輩子嘗過最酸澀的味道。

從小到大,她都是家裡的掌上明珠,是爹娘手心裡的寶貝。可是沒想到嫁人之後,卻受到這種對待。她心有不甘,想要傾述,卻無處發洩。沈將軍和夫人早逝,她的兄長也戰死沙場。如今的沈家,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失去了親人的庇護,她雖然有著王妃的頭銜,卻只能將所有的苦水往肚子裡吞。

如今被錦兒說到痛處,她心裡就更加的難過。

司徒錦輕輕地走到她身旁,幫她順著氣。其實,王妃也是個可憐人。失去了父母兄弟的幫襯,孤苦無依的在王府裡掙扎求生著。也難怪她會那麼喜歡秦師師,想必是有共同的經歷吧?

「母妃不必傷懷,錦兒說到就一定做到!」

見她不計前嫌的這般照顧自己,沐王妃忽然覺得這個兒媳婦似乎沒有像以前那般討厭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再一次確認。

司徒錦點頭,與她的眼睛對視。「千真萬確!」

「好!」過了良久,沐王妃終於咬牙答應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你先讓隱兒納了師師為側妃,我就答應你的條件!」

司徒錦眼睛一斂,不由得氣惱。看來,她剛才說的話全都白費了。到頭來,王妃還是要往她的房裡添人,真真是說不通!

「你也別惱,我這也是為你好!若是你不許隱兒納妾,外人會怎麼看你?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條,難道你想被休?師師這孩子不錯,沒什麼心眼兒。她的爹爹對隱兒有恩,如今她孤苦一人,隱兒照顧她也是理所當然的!」沐王妃依舊我行我素的勸著,不過倒是對司徒錦沒了什麼敵意。

司徒錦知道不能操之過急,若是現在拒絕了,恐怕事情又會回到原點,只得敷衍道:「這事兒,還得問問世子。若是他同意,我也無話可說!」

沐王妃見她不再拒絕,眉眼都笑開了。「這才是本宮的好兒媳!」

司徒錦微微歎氣,卻沒有再開口。

這時候,在外面急得不行的龍隱見屋子裡半晌沒有了動靜,不由得闖了進來。見到她們二人有說有笑的,不由得鬆了口氣。

「都愣著幹什麼,還不進來收拾?」司徒錦看到門口那些看戲的人,臉上露出幾分威嚴來。

沐王妃被她的氣場所震懾,不由得對她又舔了幾分好感。她是世子妃,未來的王妃,必須要鎮得住那些下人才行!看她剛才的表現,還算不錯。以後多加調教,肯定是個不錯的苗子。「沒聽見世子妃的吩咐嗎?」

那些發愣的丫鬟僕婦頓時清醒過來,立馬進來將地上的碎片給收拾妥當了。

龍隱不知道錦兒跟王妃說了些什麼,不過看到她們的關係有所改善,他不由自主的佩服起自己的小妻子來。

「都過來坐吧。」王妃往桌子旁一坐,然後示意她們入座。

司徒錦和龍隱很自然的落座,只是秦師師因為剛才司徒錦的一番話不敢有所動作。直到王妃開口,她才小心翼翼的在王妃的右側坐了下來。

一頓飯下來,也算和氣。

回到慕錦園後,丫鬟早就準備好了沐浴用的熱水。司徒錦只覺得渾身乏困,揮退了僕婦,便坐進了木桶之中。

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

「緞兒,幫我按按肩膀…」她閉著眼睛,吩咐著。

直到一雙有力略帶著薄繭的雙手搭上她的肩膀,她才驚呼一聲,立刻沉到水中去。龍隱看著她那驚慌的模樣,不由得起了戲弄的心思。「娘子,可還滿意為夫的服侍?」

司徒錦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道:「你…你怎麼進來了?」

「我讓她們下去休息了…」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怎麼樣,身子還難受嗎?」

被問到這麼私密的問題,司徒錦的臉色像是煮熟了的番茄一樣,紅透了。「不…不難受…你先出去…我要起身穿衣…」

不等她話說完,他便上前垮了一步,一把將她從木桶裡撈了起來。那細嫩光滑的皮膚,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晶瑩透徹,讓人移不開眼睛。

「啊!」司徒錦再次驚呼,下一刻她已落入一個寬曠而溫暖的懷抱。

她有些羞赧的別開頭,儘管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但這樣赤身luo體的在他面前,她還是無法適應。「你…」

「娘子…」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一雙眸子卻越來越幽深。

司徒錦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想要推拒卻有些力不從心。他們正值新婚燕爾,又都是剛剛體味到男女情事,故而既緊張又期待。

當他將她輕輕放置到床榻上之時,司徒錦嬌羞的抓起錦被的一角,想要將自己光潔的身子給蓋住。

「別遮…」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皓腕。

被他的眼睛直直的打探著,司徒錦臉上佈滿紅暈,恨不得找個地方藏起來。真是太羞人了!

「錦兒…叫我的名字…」他欺身上來,輕輕觸吻她的額頭。

司徒錦看著他那深情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喚道:「隱…」

龍隱拍出一掌,將紗帳給震落,掩蓋住一室的春光。

食髓知味的男人,總是特別沉醉此道。他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燭火忽明忽暗,照耀著床榻上的一對璧人,勾勒出美好的影像。

髮絲交纏,呼吸相聞,手指緊握。在極致的歡愉中,兩個人的心更加的靠近。屋外服侍的人全都隔得遠遠的,不敢打擾了他們。

一夜的熾熱纏綿,讓司徒錦身子有些吃不消。

翌日起床後,她都不敢看自己的身子。那些青青紫紫的於痕,都是某人留下的烙印。他說,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是他一個人的,他得留下記號。

天知道,那個冷如寒冰的男子,在夜裡是那樣的熱情如火!

司徒錦捂著臉,暗自懊惱。他是痛快了,可她呢?這副樣子,她要怎麼出去見人?那脖子上明顯的吻痕,一時半會兒可不會消逝!挪動了一下酸軟的雙腿,司徒錦勉強自己穿好了衣服,這才吩咐緞兒進來服侍。

「夫人,您醒啦?」緞兒一身水紅色的衣衫,胸前是繡著菊花的抹胸,整個人看起來嬌俏可愛。

司徒錦睨了她一眼,突然發現她身邊的幾個丫頭全都成了大丫頭了。

「什麼事情笑得這麼開心?」莫非是有了意中人了?司徒錦暗暗猜測著。

「夫人,奴婢的哥哥捎信來說,嫂嫂生了個大胖小子。奴婢的老子娘很高興,還直說是托了夫人您的福呢!」緞兒笑著解釋。

經過這麼一提醒,司徒錦總算是想起來了。

緞兒的哥哥在莊子裡做管事的,去年娶了個娘子,一直未有生育。她便尋了個方子給她,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月,就懷上了。難怪她會如此高興?緞兒的哥哥可是三代單傳,如今有了兒子,自然是高興的。

「的確是天大的喜事。緞兒,你可要回家去看看?」緞兒跟隨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她自然要多照應些。

緞兒聽了她的話,頓時喜笑顏開。「真的可以嗎?可是夫人身邊…」

朱雀如今已經離開,她若是走了的話,那夫人身邊豈不是沒了個貼心的人?她高興歸高興,但還是有些猶豫。

「放心回家吧,我這裡還有春容和杏兒呢。」司徒錦安撫著她。

緞兒點了點頭,還是有些不放心。離去之前,她特意找到春容和杏兒,叮囑了她們一番,這才拿著司徒錦賞賜的東西離開了王府。

用了些早膳,司徒錦便一門心思撲在如何實現自己的承諾上了。離中秋還有四五日,她應該來得及進行自己的計劃的。

「春容,去把管家找來。」她想著這府裡最瞭解王爺的,就應該是王府的管家了。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被帶到了慕錦園。司徒錦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你就是王府的管家?」

以他的歲數來說,是不是太年輕了一些?

那管事的面上雖然恭敬,但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敬意。「回世子妃的話,小的盧聰,正是王府的管家!」

司徒錦故意將他的不屑忽略,嘴角隱含笑意。這管家一看就是心高氣傲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仗了誰的勢了?

「盧管家這般年紀,就坐上了管家的位子,想必也是有些能耐的。」她的話聽起來很順耳,所以那管家的神色也更加的倨傲。

「世子妃有什麼吩咐儘管說,若是無事,恕奴才還有事,就不打擾世子妃休息了!」盧管家拱了拱手,垂下了眼眸。

果然是個狗仗人勢之人!

司徒錦給了他這個評價之後,心裡便有了數。「盧管家是側母妃提拔上來的吧?難怪這麼傲氣,居然不把主子放在眼裡!」

那盧聰身子微微一抖,沒想到她居然猜到了這層關係,不由得收起了自己的那份傲氣。「世子妃恐怕是誤會奴才了!奴才怎麼會如此大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奴才的確是有很多事情要辦。」

說的好聽!

司徒錦冷笑著,慢悠悠的搖著手裡的團扇。「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過才說一句,你就頂了三四句。這些,都是你的主子教你的嗎?」

盧聰沒想到這世子妃竟然不是個軟柿子,態度如此堅決,不由得蹙眉。他的確是仗著莫側妃的勢力,在府裡橫行霸道。就算是王妃的人,也不敢輕易地得罪他。這世子妃不過進門不到三天,就開始擺起主子的架子來了,還真是不知死活!等會兒去到莫側妃那裡,他一定會好好地告上一狀,讓莫側妃替他做主!

司徒錦看到他眼裡那抹算計,喝道:「好你個大膽的奴才!居然敢藐視主子。來人,將他拿下,重大二十大板!」

話音剛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喲…世子妃這是做什麼?一大清早的就喊打喊殺的,也不怕犯了忌諱!」

聽到那令人不舒服的聲音,司徒錦心裡很是不快。這園子,怎麼什麼人都能隨意進了?於是瞥了一眼身旁的杏兒,無聲的詢問。

杏兒低下頭去,道:「杜小姐執意要往裡面闖,奴婢們…。攔不住…」

「一句攔不住,就可以推卸責任嗎?守院子的是何人,給我拖下去,杖責二十,趕出府去!這樣無能的人,王府豈能白白浪費米糧在他們身上!」司徒錦不怒而威的吩咐道。

那些跟隨著杜雨薇進來的守門人,全都變了臉色。

他們不過是收了那杜小姐的一些好處,又忌憚著莫側妃的勢力,所以才沒有阻攔她進來。沒想到世子妃居然會為了這麼點兒小事,要責罰他們。

「世子妃還真是威嚴啊!他們不過是犯了點兒小錯,你竟要將他們打將出去,也太心狠手辣了吧?若是世子知道,他居然娶了個蛇蠍毒婦回來,不知道作何感想呢!雖說他們都是奴才,但咱們王府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枉顧性命吧?」杜雨薇自認為得體的一番話說出來,恨不得都為自己鼓掌。

她說話的同時,還不時的往屋子裡瞄,似乎是在等著某人的讚賞。

司徒錦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這個頭腦簡單的女人還真是不可理喻。她還真把自己當成是王府的主子了!

「杜小姐你太逾矩了!本世子妃管教院子裡的奴才,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外人來置喙了?」

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寄居在王府的客人,憑什麼來管王府的家務事!

司徒錦說的很不客氣,也沒有留絲毫的情面給她。像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她是絕對不會輕易饒恕的。

「你…司徒錦,你別得意!等我進了王府的門,我定要你好.xzsj8.看!」杜雨薇被點到痛楚,便開始撒起潑來。

司徒錦冷笑著回敬道:「是嘛?這麼說來,杜小姐是答應給翔公子做妾了?」

杜雨薇先是一愣,繼而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龍翔那個沒出息的了!我要嫁的,自然是隱世子!」

「不知羞恥!」隨著一聲冷喝,緊接著便是杜雨薇的尖叫。

司徒錦不忍心的撇過頭去,杜雨薇被龍隱這麼一摔,恐怕不死也得成重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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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回門


看著杜家小姐以極其不雅的姿勢趴在草坪上,不少的下人都忍不住抿著嘴笑了。跟隨在世子身邊多年,他們自然是知道世子的脾氣的。也怪這為杜家小姐沒什麼眼力勁兒,竟然敢大言不慚的肖想成為世子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將這個丟人現眼的女人扔出府去!」一聲令下,幾個隱藏在暗處的黑衣人便從天而降,將昏死過去的杜雨薇抬起,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直到他們失去了蹤影,那盧管家這才回過神來,一邊擦著冷汗一邊上前請安。「奴才見過世子!」

龍隱刀鋒一樣的目光掃過他,沒有理會他,反而對院子裡的護衛吼道:「沒聽見世子妃的話嗎?將這些不懂規矩的人拖下去!」

不只是那兩個守門的,就連盧管家也不由得渾身一顫。過了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一邊被人拖著一邊高聲的喊道:「世子饒命!奴才是莫側妃的人,您不能…」

「不知悔改!藐視主子,再加二十板子!」龍隱眼神一暗,怒從心起。這個膽大的奴才,到了此時還搞不清楚狀況,居然拿莫側妃來壓他,打死了也活該!

司徒錦迎上前,替他撫平眉宇間的愁緒。「不過是個奴才,何必大動肝火!春容,去將酸梅湯端來。」

春容乖巧的退下,不一會兒斷了兩碗解暑的湯來。

院子裡不時的傳來挨打聲和不斷地哀嚎聲,在這炎熱的夏日,顯得格外的聒噪。司徒錦扇了扇團扇,想要將這些煩躁給驅散。

「來人,去將那些人的嘴堵了!」龍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娘子身上,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裡,自然是百般呵護。

司徒錦嘴角揚起笑意,說道:「你不怪我責罰了你院子裡的人?」

那兩個守門的,是他的人。她沒有知會他,就先打了,他心裡是否會介意?

「不過是幾個奴才,既然膽小怕事,留著何用?」他倒是看得很透徹,並沒有因為他們幾個的無能而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雖說這些人都是他院子裡的人,但人上一百,種種色色,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多了去了。就算他們是通過篩選進來的,但也難保有人偷龍轉鳳,用了別的法子混跡進來。

司徒錦點了點頭,對他的看法很是讚歎。既然是無用之人,自然是留不得的。只是那個盧管家有些麻煩,他是莫側妃的人,如此一來,那莫側妃想必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來。

反正,那莫側妃遲早是要收拾的,也不急於一時。司徒錦倒是不怕她來找麻煩,而是她答應母妃中秋節的事,她沒辦法分心去理會其他的事情。

「相公,向你借個人,可好?」如今,能夠找到一個幫手,才是最重要的。

一聲相公,讓龍隱的眸子又深邃了幾分。錦兒對他的稱呼,按照心情的不同,會有很多種變化。不高興的時候,就叫他世子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喚他隱;人前的時候,她稱呼他爺;而這相公的稱呼,倒是第一次聽到。

看著她眼中的那抹亮色,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看來,這丫頭是有事相求了。龍隱的心裡有股莫名的興奮,因為他的小娘子肯依賴他。

「誰?」他從不廢話,只要她開口,他就必然不會拒絕。

「你手下能人志士很多,隨便借兩個用用。」她知道他的實力,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故而她沒有過多的要求。

龍隱一個手勢,立刻有兩個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屬下見過主子、夫人!」兩個同樣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單膝跪地,恭敬的問候。

司徒錦打量了他們一眼,見他們如同世子一樣不苟言笑,不由得掩著嘴笑了。果真是什麼人帶什麼樣的徒弟,這些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與龍隱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們是?」雖說都是他的下屬,但至少她要知道如何稱呼他們吧。不等龍隱開口,他們已經依次報上了名字。

「屬下謝堯(趙霜)見過夫人!」

聽了他們的名字,司徒錦咦了一聲。「謝堯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

龍隱替她解惑,道:「他曾經暗中保護你的安全,跟朱雀熟識。」

司徒錦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聽朱雀提起過,難怪這般耳熟!

「你們各自都擅長些什麼?」知人善任,是最起碼的。

「殺人!」謝堯原先是個殺手,他會的自然是殺人。而另一個則是停頓了一下,才回稟。「屬下擅長易容術。」

「嗯…」司徒錦滿意的點頭,她要他們辦的事,還真是需要這樣勇敢並且擅於偽裝的人才。

「以後你們就留在夫人身邊聽候差遣。」龍隱打量了二人一眼,便直接下了命令。那二人先是一愣,繼而低下頭去應承道:「屬下遵令!」

司徒錦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笑容,道:「先藉著用用,以後還是讓他們跟著你。」

龍隱揮了揮手,二人立刻消失了。

「你昨日與母妃做了什麼交易?」他不動聲色的問道,似乎在聊天氣一般輕鬆。因為他知道,她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兒。

司徒錦並未隱瞞他,便將昨晚來不及說出來的話,一股腦兒的跟他說了。

「你要對付姓莫的女人?」他的語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司徒錦拿著團扇,嬌笑如花。「怎麼,不可以麼?」

「的確是該給她一個教訓!」想到新婚之夜,那突然出現在新房裡的毒蛇,他心中仍舊突突的跳個不停。

當時,若不是朱雀到的及時,恐怕錦兒會有性命之憂。他派人調查了一番,也知道是誰搞的鬼。「謝堯,去把那幾條竹葉青五步蛇送給西廂那邊兒當節禮!」

剛才消失的無影無蹤的人影,從眼前晃過,然後消失在屋簷上。司徒錦不得不讚歎,有武功真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真是方便。

看著自家娘子那艷羨的神情,龍隱伸出手去將她的臉捧起,小心地用指腹撫摸著她光滑的臉龐。「很羨慕?」

司徒錦老實的點頭,並未意識到此刻他們的舉動有多麼的不妥。

周圍的丫鬟們全都轉過頭去,面上有些泛紅。世子和世子妃的恩愛,他們都看在眼裡。可是這般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還真是令人臉紅心跳啊!

「那改日,我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儘管他立誓要守護好她,不讓她受一絲的傷害。但若是她想學,他也會不吝教她。

見他肯教她習武,司徒錦有一絲絲的心動。

雖然只是個閨閣女子,但她嚮往外面的大千世界。而要在這世上行走,沒有一些防身之術是很危險的。

「你真的肯教?」她的一雙眸子清澈而明亮。

「只要你吃的了苦。」他寵溺的摩挲著她尖細的下巴,來回輕柔慢捻。

司徒錦覺得下巴處傳來一陣陣酥麻,這才意識到他們的舉動是多麼的曖昧,頓時有些面紅耳赤,不由自主的往後躲避。一個人躲,另一個人就追,正玩得不亦樂乎之時,前院傳來一陣喧嘩聲,二人才回過神來。「來的真快啊!看來,這府裡到處都是她的眼線!」

龍隱不可置否。

他一直不過問這些事,並不代表他會怕了他們。這些年來的刺殺行動,他不是不知道是誰指使的。只是他懶得理會,反正那些人也沒佔到便宜。但如今可不同了,他有了摯愛的妻子,將來還會有自己的孩子,那就另提別論了。

「將那些喧嘩之人打出去!」他不發威,她們還將他當成是布老虎了?

「是,世子!」那些忠於他的人,聽了他的命令,自然是不敢說半個不字,操起傢伙就往門口跑去。

司徒錦假裝沒聽到他說什麼,優哉游哉的喝著酸梅湯,不知道多愜意。

慕錦園門口

「大膽的奴才,居然敢阻攔本妃,你們活膩了麼?!」莫側妃一襲寶藍色華府,畫著精緻的妝容,一臉怒容的站在門口大吼大叫。

那些守門的哪裡敢放她進去,拿著棍棒死守著。「沒有世子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

「真是反了!」莫側妃氣不打一出來。「你們這些狗奴才,睜大你們的眼睛瞧好了!本妃可是王府的側妃,是王爺心尖尖兒上的人。你們膽敢以下犯上,就是對王爺不敬!來人,將他們拿下,打殺了!」

說著,她身後的一幫人就衝了上來,準備動手。

那些護院都是世子的人,自然不是好對付的。看到莫側妃要硬闖,全都虎視眈眈的擺好了架勢,隨時準備迎戰。

跟隨莫側妃而來的幾個人,都是她的心腹,對她唯命是從。可是看到這架勢,一個個都愣住了,再也不敢往前半步。「主子,這…」

「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打!」莫側妃哪裡是肯低頭的人,此刻她被氣憤沖昏了頭腦,一門心思的就想著進去教訓司徒錦那個小輩,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可是…這裡是世子的居所,萬一惹怒了世子…」一個稍微還有些理智的手下好心的提醒著。

莫側妃冷哼一聲,道:「他算個什麼東西?那世子之位,遲早是我翔兒的!」

龍隱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莫側妃大言不慚的向世人昭告她的野心,臉色便更加的陰沉起來。這樣白癡的女人,居然也妄想她的兒子能夠繼承王位,真是異想天開!就憑她這點兒腦子,怎麼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好大的口氣!」他冷喝一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那些守門的看到世子出來,全都跪了下去。「參見世子!」

莫側妃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著。不知道為何,每次見到這個陰沉沉的世子時,她總有股說不出的恐懼感。即使她在府裡囂張了這麼些年,還派人無數次的襲擊他,但只要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比他要矮上那麼一截!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王者氣息,令人不敢直視。

莫側妃站在那裡,一時不知所措。

「剛才在此喧嘩之人,全都掌嘴二十,立刻執行!」龍隱冷著一張修羅臉,毫不留情的下令道。

敢打擾他的清靜,那就要承擔得起他的怒氣。

莫側妃身邊的那幾個奴才,一聽說要掌嘴,全都嚇得躲到了她的身後尋求庇護。他們都是教養慣了的,哪裡經受的住那二十下?

「娘娘救命…」

莫側妃起初還有些畏懼,但是見世子這般輕視她,又要打她的奴才,頓時膽子又大了起來。仗著有王爺撐腰,她便肆無忌憚起來。「世子這般苛待下人,傳出去也不好聽吧?那盧管家做錯了什麼事,竟然要重大四十大板?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王府的管家,是王爺和本妃的親信。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你這般目中無人,根本就沒有將本妃放在眼裡!」

一番理直氣壯的話,在司徒錦聽來,卻是無比的可笑。

「莫側妃還真是心疼奴才!為了一個奴才,居然對世子爺大吼大叫。且不說那奴才犯了什麼事,單憑莫側妃為了那跋扈之人,不惜亂了王府的規矩,那奴才就留不得!不然,若是外人知道了,還指不定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呢!」司徒錦從世子身後走了出來,慢條斯理的說著。

「你…你又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這般跟長輩說話?你的規矩又在哪裡?」莫側妃被羞辱的失去了理智,說出來的話簡直難以入耳。

這便是父王喜歡的女人?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潑婦!

司徒錦也不惱,上前一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莫側妃想要獲取尊重,也該先學會尊重別人才是!」

司徒錦的話顯然是惹惱了莫側妃,令她失去了方寸,當著眾人的面就謾罵起來。「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如此跟本妃說話?!不過是個小婦養的,就是個下爛貨!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

說著,她就要上前來動手。

以前在娘家,莫家的大夫人就是這般辱罵那些庶子女的。她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是學了個七七八八,罵起人來十分的順口。

龍隱聽見莫側妃如此謾罵自己的娘子,手指.xzsj8.捏的嘎崩直響,下一刻他便站在了莫側妃的面前,接下來便是一陣辟里啪啦的掌嘴聲。

「膽敢辱罵錦兒,該死!」說著,他的一隻手就掐上了她的脖子。

莫側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繼而轉變為青紫色,呼吸也感到困難,一雙手本能的揮舞著,卻始終無法得到解脫!

「住手!」聞訊而來的沐王爺看到眼前這一幕,大喝一聲。

龍隱似乎沒有聽見一般,手上的力道始終未鬆懈半分。

「我讓你鬆手,你聽見沒有!你這個逆子!」沐王爺見他不肯鬆開,只能衝上前去,出手相搏。

龍隱也沒有想過就讓莫側妃這麼便宜的死了,只不過給她一個教訓而已。所以王爺攻上來的時候,他便鬆開手,將她推倒在一邊。

莫側妃一得到自由,便哭喊著撲向沐王爺撒嬌賣乖。「王爺…救命啊…世子他不分青紅皂白將盧管家痛打一頓不說,還一再出言相辱,如今,他還要殺了妾身啊…王爺…您可得為妾身做主啊…」

真是惡人先告狀!司徒錦腹誹道。

明明就是她帶著人過來鬧事的,現在卻發倒打一耙,將所有的錯都推到了世子的身上,真是個會做戲的!

沐王爺聽完她的哭訴,便狠狠地瞪了世子一眼,喝道:「你還有何話說?」

司徒錦見王爺這般袒護著莫側妃,心中就來氣。他這哪裡有個英明睿智的沐王爺該有的樣子?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的幾句話,就胡亂的將所有的罪名都推給自己的兒子,真是個差勁兒的爹爹!

「笑話!」龍隱冷哼一聲,眼中的冷厲直逼對方。「這裡是慕錦園,可不是她的湘繡園!她自己找上門來的,怎麼倒賴上我了?」

沐王爺眼光一沉,微微沉思起來。

他說的的確不錯,若不是莫側妃帶著一幫人過來,又如何會更他起了衝突?雖說剛才他的確是想殺了莫側妃,但肯定是她觸犯了他的底線。

看著她那張腫的高高的臉頰,眼淚鼻涕一大把的,沐王爺有些嫌惡的撇過頭去,不再看她。但儘管如此,他還少不得要為她說上幾句話的。「就算她有錯在先,你也不能對她動手。怎麼說,她都是你的長輩。你這般行徑,是大大的不孝!」

跟他談孝道?

龍隱不屑的冷哼。「她算哪門子的長輩?不過是個妾室罷了,也敢妄自尊大?!不知羞恥!」

沐王爺聽了他的話,呼吸一窒。

儘管兒子的話不錯,但莫側妃卻是他寵了這麼多年的女人。雖然是個側室,但為他孕育了一兒一女,功勞不可謂不大。這個逆子,居然說出這般難聽的話來,實在是有辱門風!

「你…真是大逆不道!你母妃就是這麼教你的嗎?」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他只好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王妃的身上。

這已經不是頭一次了,龍隱早已習慣他的這番說辭。但司徒錦卻忍不住頻頻蹙眉,為王妃不平。

「父王…都是媳婦不好,不該責罰了莫側妃的心腹奴才。唉…那奴才不過是說了幾句不敬的話,其實也沒什麼的,是兒媳小題大做了。兒媳也是一番好意,想要替莫側妃清澄,怕世人說側妃娘娘縱容奴才以下犯上,這都是錦兒的錯,還請公公恕罪!」司徒錦上前,主動請罪,神色看起來十分的慚愧。

龍隱有些不贊同她妄自菲薄,但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只得站在一旁看戲。

沐王爺原本一肚子的火,但聽了錦兒的請罪之詞,心裡的那股無名之火頓時熄滅了一半。她雖然處處說著自己的不是,但每一句都在指責莫側妃縱容自己的心腹,對主子不敬,她不過是替她管教奴才而已!

更何況,那盧管家是王府的總管,代表著整個王府的形象。若他真的如錦兒說的那般,目無主子,蠻橫霸道,那麼四十板子還算是輕的。

否則,如後若是被外人瞧見,豈不是有損王府的顏面?一個奴才,也敢欺負到主子的頭上,實在是罪無可赦!

「來人,將盧管家帶過來!」他不是個糊塗之人,自然是想弄清楚狀況之後再下定論的,這一點,司徒錦還是挺欣賞他的。

只不過,他總是處處針對自己的兒子,就有些無法理解了。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父子之間勢同水火呢?

司徒錦一邊沉思著,一邊想著應變之策。

盧管家被帶過來的時候,渾身是血,面色青紫,整個人都去了半條命。一看到王爺和莫側妃在一旁,便自以為找到了靠山,大聲的喊冤。「王爺,側妃娘娘,您要為奴才做主啊!」

莫側妃被世子掌嘴,心裡本就懷恨在心,看到自己的人被打成那副模樣,就更加的氣憤了。「王爺,您瞧瞧…他們都把盧管家折磨成什麼樣兒了?這叫他日後在府裡還有何地位和威信可言?」

莫側妃一味的替自己人說話,沐王爺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盯著那盧管家瞧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就是莫側妃跟提拔上來的管家?」

盧管家聽見王爺問話,立刻恭敬了起來。「小的盧聰,擔任王府管家已經半年了。奴才永遠都不會忘記了王爺和側妃娘娘的恩惠!」

沐王爺微微蹙眉,眼睛來回在他和莫側妃之間掃了好幾次,這才不冷不熱的說道:「你犯了何事,世子竟會責罰於你?」

盧管家十分委屈的唉聲歎氣,道:「回王爺的話,奴才不過是個下人,主子所說所做,一定都是對的。就算有錯,也都是做奴才的錯!」

他這番話說得十分的巧妙,雖然沒有為自己開脫,卻將世子和世子妃說成了是不明事理就隨意懲罰下人的惡主子!

沐王爺似信非信的打量了他兩眼,然後抬起頭來對司徒錦說道:「錦兒,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司徒錦不慌不忙的上前福了福身,道:「兒媳說什麼都有辯解的嫌疑,既然雙方都各執一詞,那麼不如就讓當時在場的丫鬟僕人都來說說吧。若父王覺得他們是慕錦園的奴才,不大放心,不如將王府的暗衛喚出來問問,相信他們是不會欺瞞父王您的!」

莫側妃死死地瞪著司徒錦,沒想到她居然連她的後路都給斷了。

原本,只要司徒錦找自己園子裡的下人做人證,她便可以反咬她一口,說她們都是世子的人,自然是向著世子的。這那些暗衛可都是王爺的人,自然是不會說謊的。這下子,她也無法替盧聰求情了。

死死地捏著手裡的帕子,莫側妃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狠毒無比。

司徒錦寵辱不驚的回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不再開口。

沐王爺將信將疑的看了司徒錦一眼,又看到莫側妃和盧管家那發青的臉色,便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看來,這盧管家還真是仗勢欺人,還欺到了小主子身上去了,真真是個沒規矩的!

這樣的狗奴才,莫側妃居然還大力舉薦,真是糊塗!

「這麼說來,世子妃說的都是真的了?你膽敢以下犯上,目中無人?」面對這個長得過分粉白的青年男子,沐王爺怎麼看都有些不舒服。

他平日很少在府裡呆著,對府裡的人都不甚熟悉。這個管家,他更是沒見過幾次,沒想到他是個這樣不知禮數的人!王府若是交到他手裡管著,那豈不是會亂了套子?一怒之下,他便撤去了他的管家之職,打算趕出府去,永不錄用!

莫側妃見王爺動了怒,不由得一陣心慌。「王爺…不要趕他走…」

見莫側妃如此在乎一個奴才,作為一個男人,沐王爺心裡很是惱怒。她到底懂不懂男女之妨?居然為了一個外男,竟然敢違背他的意思!

「莫側妃,他跟你什麼關係,你竟然處處維護著他?!」

莫側妃心驚肉跳的同時,小心翼翼的回道:「王爺…他…他是妾身娘家的表哥…求王爺看在妾身的份兒上,別趕他走…表哥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在京城,能夠維持生計已經很是艱難…若是她有個三張兩短,日後妾身到了黃泉地府,要如何跟姨母交待?」

莫側妃哭的梨花落雨,楚楚可憐。可惜那蹩腳的借口,實在太過可笑!

莫家的勢力如日中天,在京城不可小覷。既然這盧聰是莫側妃娘家人,自然是可以去投靠莫家或者三皇子。為何偏偏要賴在王府,還說的好像是離開了王府,就活不下去一樣?真真是可笑!

龍隱眼裡也滿是鄙視,這說辭錯漏百出,也只有他的父王才會動惻隱之心。

果然不出所料,王爺在聽完莫側妃的哭訴之後,便心軟了。「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在府裡當差,只是那管家之位,還是先讓老鍾先擔著吧!」

老鍾是跟隨了王爺幾十年的老僕人,也是原先的管家。只是年歲大了,想要安享晚年,才辭去了這管家一職。

莫側妃見王爺沒有將盧聰趕出王府,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多謝王爺成全!」

「多謝王爺開恩,謝王爺開恩!」盧聰此刻倒是老實了很多,不再那般囂張跋扈了。

司徒錦看著這喜劇化的一幕,不由得苦笑。

看來,要扳倒莫側妃,還真是不太容易啊。即使王爺不愛這個女人,但還是寵著她的!若這事兒是發生在母妃身上,怕是早就雷霆大怒了吧?

鬧了這麼一陣,司徒錦也累了。

不管莫側妃如何的怨恨她,她也懶得奉陪了。跟王爺告了退,便轉身回園子裡去了。明日就是三朝回門了,她還有很多東西要準備呢。

翌日清晨

「杏兒,東西可收拾妥當了?」司徒錦熟悉穿戴好之後,便開始嘮叨回門的事宜了。

杏兒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兒,一雙杏眼大大的,很是漂亮。這幾日服侍在夫人身邊,很是妥當,故而錦兒對她也十分倚重。

「回夫人的話,早就準備妥當了!」杏兒笑著將包袱取出來,在椅子裡放好。

「先著人將東西搬到馬車上,等用完了早膳,咱們就回太師府。」司徒錦整理著衣袖,吩咐道。

杏兒應了下來,然後便讓春容春雨拿著東西出去了。

「爺去了哪裡?」一大早就不見他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回門的日子他應該還記得的吧?

杏兒剛要回答,龍隱便已大步踏進了門檻。「錦兒。」

司徒錦抬起頭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今日是什麼日子,你可還記得?」

龍隱難得沒有繃著一張臉,說道:「你回門的日子。」

聽到他的回答,司徒錦很是滿意,心裡也是喜滋滋的。被夫君如此呵護關注著,她真的覺得很幸福。

「時辰不早了,我們用完早膳後就出發,可好?」這來來回回就要兩個時辰,女子回門一般都不在娘家過夜的,所以她想著還是要早去早回。

儘管她很想念娘親和弟弟,但有些規矩她還是要遵守的。

龍隱攬著她的纖腰回到座位上,牽著她的手,道:「你說了算。」

這樣溫順的世子爺,也只有在面對世子妃的時候,才能見到。服侍的丫鬟們都覺察到這一點,無不為世子妃感到開心。

有爺這樣的恩寵,往後她們這做奴才的也面上有光。

吃完了早膳,已經是卯時過了。司徒錦便迫不及待的與龍隱一道,往王府的大門口而去。那裡早已準備好了馬車,那趕車的人見到世子世子妃出來,立刻上前去搬凳子打車簾。「小的見過世子世子妃!」

龍隱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便親自攙扶著錦兒上了馬車。等到她進了馬車,他才一躍而起,上了馬車。

春容和杏兒是服侍世子妃的丫鬟,自然也是要上去的。

太師府

「錦兒怎麼還沒回來?」江氏一大早就起來收拾,早已準備迎接女兒女婿回門。可是左等右等,還是不見人影,心裡隱約有些著急。

服侍她的紫英見她如此這般,不由得勸道:「夫人,小姐會回來的。這時辰還早,說不定馬上就到了!」

江氏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太過心急了,於是自我打趣道:「瞧我心急的…倒是失了分寸了!」

「夫人也是想念小姐,所以才這麼急切。」紫英是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是wωw奇Qisuu書com網錦兒親自替江氏挑選的丫鬟,很是得江氏的信任。

「紫英,小少爺可睡醒了?」

如今司徒念恩漸漸長大了,不能由她自己親自帶了,便交給奶娘在撫養。平日裡她也要打點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事宜,見到兒子的次數也有限。

「早就起來了!想必也是想念小姐了,一大早就醒了呢!」紫英嘴巴很甜,總是能夠逗得江氏很開心。

果然,江氏因為她的一席話,心情便又好了起來。

自從司徒長風中風癱瘓之後,她就擔起了整個府裡的重擔。雖然辛苦,但是卻甘之如飴。如今,府裡沒有了威脅到她的人,她自然過得十分舒心。即使沒有司徒長風的寵愛,那又如何?她覺得這樣逍遙自在的日子,正是她需要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族裡貪心不足之人。恨不得將太師府裡的產業,都瓜分了去!江氏自然是不幹的。

最近,她顯得有些憔悴,也是因為這些事情。

「江氏,你一個婦人,如何能夠打理這麼大的一份家業?不如交給族裡的長輩,讓他們出面幫襯著…」

「是啊…太師府沒有一個男人,如何能支撐的下去?」

「念恩還小,這家業還是先交由叔父們打理吧…」

想著那些人冠冕堂皇的說出這番話來,江氏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太師府的產業,是司徒長風打拼出來的,憑什麼交給族裡的人?話說的好聽,說是幫念恩先管理,等他成年後再交還給他。他們又豈會是那樣好心的人,這到嘴的肥肉,豈有吐出來的理由?

這府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口,都仰賴著司徒長風的俸祿,還有府裡的各項產業支撐著。若是給了那些人,那她們還不餓肚子?

「一會兒小姐回來,不許將府裡的事情告訴小姐,聽見沒?」她的錦兒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她不想這些煩心事還要女兒去操心。

江氏的吩咐,紫英雖然聽見了,但心裡卻不贊同夫人的做法。小姐雖然出嫁了,但仍舊是司徒府的女兒,是小少爺的親姐姐。若是這太師府的產業落到外人手裡,那小少爺以後要如何生存?

「是,夫人。」她先應了下來,然後打算找個機會將風聲透露給小姐。

她可是小姐提拔上來的,自然要為小姐和少爺著想,不然豈不是辜負了小姐的期望?這樣想著,她心裡倒是踏實了不少。

王府的馬車一到太師府門口,就有丫鬟進來通報了。

江氏正要出去迎接,便見司徒錦飛奔了過來,撲入了她的懷裡。「娘親…錦兒好想您…」

司徒錦拉著母親的手,詢問了好久,終於想起來身後還有一個人。

江氏激動地熱淚盈眶,眼角掃到她身後的隱世子,趕緊上前去見禮。「臣婦見過世子爺!」

「岳母不必多禮!」對於錦兒在乎的人,他都相當的寬厚。

江氏命人奉了茶,又拉著女兒說了好一陣話,這才派丫鬟去將癱瘓在床的老爺和幾位小姐給請了過來。

司徒巧一進門,便興高采烈的跑到司徒錦的身邊,乖乖的叫了聲「二姐姐」,然後便立在江氏的身邊不動了。

江氏替司徒巧理了理衣衫,這才說道:「巧兒啊,還是個孩子,總是冒冒失失的…」

那語氣,十分的慈愛。看來,她是真的將司徒巧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的。司徒錦看到她們相處的這般融洽,心裡也替巧兒開心。

「巧兒,過來。二姐姐有禮物給你!」司徒錦向幼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司徒巧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聽說有禮物,自然欣喜異常。

司徒錦將一個套娃遞到她的手裡,問道:「喜歡嗎?」

「好漂亮!謝謝二姐姐!」司徒巧看著那精緻的小玩意兒,一門心思便在那上邊了。

看著她恢復了孩子的童真,司徒錦很是替她高興。原先,在李姨娘刻意的調教下,司徒巧總是顯得很早熟,一點兒都不像個小孩子,總惹人心疼。如今養在母親身邊,倒是活潑了不少,這也是她樂於見到的。

有她陪伴在母親身邊,她也就放心了。

「回來就好了,幹嘛還破費。」江氏嘴裡這麼說著,其實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女兒嫁到王府也有一些時日了,想必那邊對她還是不錯的。否則,她的氣色也不會這麼好。而且看女婿那無時無刻不停留在女兒身上炙熱的眼眸,她這個做娘親的也就安心了。

「娘親,這是女兒特地為您準備的珊瑚首飾,看看可喜歡?」司徒錦將包袱裡的東西拿出來展示。

「錦兒選的,自然是沒有錯的!」江氏笑得合不攏嘴。

這時,已經有下人抬了司徒長風進屋來。而除了司徒雨之外的幾位小姐,居然全都到齊了。

「喲…二妹妹回來了?」一開口,便是慢慢的諷刺之音的,不用多想,司徒錦也知道她是誰了。

「大姐姐也回來了?」自打司徒芸出嫁之後,一直沒有回過司徒家。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理由,她竟然會出現在司徒府。

司徒芸依舊妖嬈美麗,只是容顏有些憔悴,放佛沒有睡好的樣子。想必在夫家也過得不盡人意,尤其是衣袖中那隱約可見的傷痕,令人有些悵然。

「二妹妹回門的日子,我怎麼能不會來呢?咱們姐妹好久沒有聚聚了,此次正好多聊聊。只是不知為何,三妹嫁人之後,便一直了無音訊。要是她也在的話,那可就熱鬧了!」司徒芸不知出於何意,說話總是拐彎抹角,聽著就讓人慎得慌。

司徒錦倒也沒有心虛,司徒雨上吊自殺,是她咎由自取,她又沒有逼她,怪不得任何人。就算是司徒芸知道那嫁出去的不是司徒雨,那有如何?這主意,是爹爹出的,她也沒有權利來質問她!

「說的也是。」司徒錦依舊笑著,但眼神中卻隱含了一絲的戒備。
92打不死的蟑螂


司徒芸被司徒錦打量得心裡有些毛毛的,但只要一想到她在將軍府生不如死的日子,心中恨意翻湧而出。

「二妹妹豐腴了不少,想必在王府過得不錯。怎麼,王妃娘娘沒有為難你?」

她的眼光在司徒錦和龍隱身上繞來繞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帶著酸澀的口吻冷嘲熱諷起來。只要一面對司徒錦,她就無法沉住氣。

司徒嬌雖然低垂著頭,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司徒錦卻也是她恨入骨髓的人。若不是因為她,她又如何會落到如今這地步?可是她不敢再胡鬧,她必須要隱忍。只要她出了這個家門,她發誓,她一定會狠狠地報復!

「大姐姐就這麼見不得我好過?」司徒錦反問了一句,將她內心的陰暗全都揭露了出來。

龍隱聽到妻子的話,不由得抬頭冷冷的盯著司徒芸不放。難道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反省,還想害他的錦兒?

感受到龍隱身上那陰森森的寒氣,司徒芸不禁打了個冷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應付道:「哪兒能呢,二妹妹多想了…」

江氏見到這個不省心的嫡女,心裡不屑的冷哼一聲。她還以為她是這個家裡的嫡女身份尊貴呢?真是不知好歹!

如今司徒長風臥床不起,家裡的所有事務都由她握在手裡。她想要拿捏誰,就可以拿捏誰,外人根本插不上手。她以為她嫁了人,就可以不把她這個主母放在眼裡了?真是笑話!若是她再繼續這麼放肆,那麼她絕對會讓她嘗嘗她的手段。

司徒長風癱坐在躺椅上,嘴巴一直在哆嗦著,不知道想說些什麼。司徒芸見狀,立馬來到他的身旁,假裝孝女。「爹爹…您受苦了…沒想到幾日不見,您居然會落到如此田地…到底是誰害了您啊…」

聽著司徒芸的哭訴,司徒錦只覺得好笑。

司徒長風這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回門的時候回來了,還在這兒假惺惺的做戲,真真是恬不知恥!

司徒長風嘴巴裡只能發出唔唔的響動,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但司徒芸卻湊上前去,假裝仔細的聆聽,然後一邊點頭一邊說著是。

屋子裡的人眉頭全都一凜,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司徒長風和司徒芸身上。

「爹爹說…他想念四弟了…說要接他回府…」司徒芸充當著司徒長風的傳話筒,將那些模糊的聲音轉化成她的意思。

司徒錦擰了擰眉,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她起身,走到司徒長風身邊,問道:「爹爹…大姐姐說的,可是真的?若是真如她所說,您就點點頭。」

即使不能說話,不能走路,但點頭總還是可以的。

司徒芸先是蹙了蹙眉,但隨即又鬆開了,似乎是信心十足的樣子。果然,司徒長風在看了兩個女兒一眼之後,便點了頭。

司徒錦在心裡猜測著,司徒芸肯定是跟司徒長風達成了什麼交易。不然,以司徒長風對司徒青的厭惡,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不過,她也不急。司徒青那個敗家子,也翻不出天去。即使他回來了又如何,終歸不過是個庶子,也大不過江氏去。

「既然如此,母親便讓人去莊子裡將四弟接回來吧。」司徒錦轉過身去,對一臉凝重的江氏說道。

江氏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半晌沒有吭聲。不過看到錦兒神色鎮定自若,這才輕輕地點了頭。「再過幾日便是中秋,是該一家團圓的。」

司徒芸見江氏也同意了,不由得得意起來。「既然是一家人團圓,那麼周姨娘是不是也該接回來呢,爹爹?」

她問的對象不是江氏,而是成了廢人的司徒長風。

司徒錦聽到周這個姓氏,頓時明白了。原來司徒芸打的是這個主意!如今這府裡沒有男人當家,族裡的人也開始覬覦太師府的家業。司徒芸這是想利用司徒青,重新奪回江氏手中的權力啊!

若是司徒青一個人回來也就罷了,反正是個不成器的,也鬧不出什麼大的動靜來。但若是周氏也回來,那可就不同了。那個女人,恐怕對母親和自己恨之入骨了。她又是個心思縝密的,一旦讓她回來,那麼即使只是個姨娘,也肯定會鬧得家宅不寧。

司徒芸果然是不安好心!想要利用他們來對付母親,真是異想天開!有她司徒錦在一日,她就不會讓她的計謀得逞。

果然,司徒長風在聽了這個建議之後,又點了點頭。只不過,這一次,他點頭點的不是很乾脆,似乎有些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龍隱一直沒有吭聲,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不過,他的心思也是活躍的,早已猜到了司徒芸打的什麼算盤。

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他眼簾低垂,不知道又在設什麼局了。

江氏臉色有些不快,但卻不好說什麼。司徒長風畢竟是一家之主,如今有外人在,她也不好表現的太逾矩。

「既然是老爺的意思。來人,去家廟將周姨娘接回來!」

紫英微微一愣,繼而垂下頭,出去了。

司徒芸臉上的笑意更盛,看向司徒錦的時候,也是炫耀之極。似乎在說,看吧,還是我棋高一著吧?有了爹爹的支持,這家裡的實權,最後還是會落到我的手裡!

司徒錦對於她這幼稚的示威絲毫都沒有放在心上,她回到座位上,便將話題轉移到了自己的弟弟身上。「娘親,怎麼不見念恩?」

「奶娘抱出去餵奶了…」江氏提到兒子,精神這才好了些。

「是嗎?我還未見過這個弟弟呢,快叫奶娘抱出來瞧瞧!」司徒芸忽然對這個弟弟也來了興致,臉上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江氏吩咐了丫鬟幾句,不一會兒,一個少婦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娃娃走了進來。

「見過老爺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那少婦見過禮之後,便將孩子送到了江氏的懷裡。

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便知道這是二姑爺,沐王府的世子爺,立刻又跪拜了下去。「見過世子!」

龍隱臉色冷的像塊冰,但卻未刁難她,只說了一個字。「起!」

奶娘戰戰兢兢的起身,然後退到一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江氏抱著小兒子,逗弄著。想起錦兒也好幾天沒見到弟弟了,便將孩子遞到了她的身邊。「興許是知道你今日回門,念恩一大早就醒了。」

看著弟弟那胖乎乎的小臉,還有那不斷吐著泡泡的小嘴,不禁喜笑顏開。「念恩…念恩…想姐姐不?」

念恩看著眼前這親切的笑容,咯咯的笑了起來,還玩興大起得伸出手去抓錦兒頭上的髮釵。

「他笑了…他笑了…」

江氏也笑了起來,臉上滿是知足。

司徒芸看著她們母子三人和睦的景象,心中很是嫉恨。若不是為了自己的計劃,她真恨不得衝上前去,撕爛她們的笑臉。

「七弟越來越俊俏了,真有爹爹當年的風範!」司徒巧也是欣羨不已,便也湊上前去,跟她們一道逗弄起小傢伙來。

念恩被一群女子圍著,十分的享受,不禁笑得更加歡快。

屋子裡的每個人似乎都被這一幕所觸動,就連那動彈不得的司徒長風,也昂起頭,掙扎著想要看兒子一眼。

司徒錦眼角掃到司徒長風的表情,便抱起弟弟,朝著他走去。「爹爹,您看?弟弟都開始張牙齒了呢!再過不久,就能開口講話了。」

司徒長風的眼睛突然濕潤了,似乎很是感懷。

念恩還小,看到司徒長風的長鬍子,也想抓到手裡玩。於是伸出小手,不停地揮舞著,眼看著目標就在眼前,但下一刻,便被另一雙手臂給抱了去。

「喲…長得不錯…」司徒芸雙手從念恩的腋下穿過去,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這酷似江氏的一張臉。

江氏見司徒芸將兒子搶了過去,不由得急了。幸好司徒錦比較冷靜,才沒讓她衝動的衝上前去。

其實,她也是在猜測,為何司徒長風會那麼聽司徒芸的話。她剛才這麼做,不過是在試探而已。如今看來,司徒芸果然是拿了司徒念恩做要挾!司徒長風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居然就聽信了司徒芸的話!

司徒長風看著大女兒將小兒子舉在半空中,整個人都僵住了,眼中還露出驚恐來。這一現象更加的驗證了錦兒的猜測!

司徒芸抱了一會兒,手臂便酸了。她不屑的將孩子遞回司徒錦的懷裡,說道:「過幾日便是中秋團圓佳節,二妹妹到時候可要回來喲!」

準備在中秋動手?司徒錦挑了挑眉,心中已經有了數。

「這個是自然。」她害怕她不來呢!

幾個人貌合神離的吃了一頓飯,司徒芸就離開了。江氏命人將司徒長風抬回自己的屋子,又將司徒嬌和司徒巧打發出去之後,這才留下錦兒說起了體己話。

「錦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娘說?」江氏也不是笨的,早就看出了女兒的心思。

司徒錦也沒有隱瞞,便將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司徒芸怕是想要一石二鳥,除掉我們,奪回家權,還真是打不死的蟑螂!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將她治好了。」

「你爹爹竟也這般糊塗,居然允了她的要求,真是…」江氏一想到司徒長風的態度,就氣得說不出話來。

司徒錦拍了拍她的手,道:「他也是沒辦法,司徒芸以念恩的性命相要挾,他自認為我們保護不了弟弟,所以才…娘親放心,我會派人日夜盯著。她們若是敢對念恩不利,我定讓她們不得好死!」

江氏聽了這番話,起初是震驚,繼而是哀戚。

那些人真是太可惡了!不但想要對她和錦兒不利,居然連念恩也不放過!她們好歹都是一個爹的親姐弟啊!她怎麼就能那麼狠心呢?

司徒錦見她如此傷心,勸道:「娘…念恩不會有事的。」

看著女兒那堅定的眼神,江氏便一把將女兒擁在了懷裡。有這麼個懂事的女兒在身邊,她就無比的安心。

母女倆抱了好一會兒,江氏這才擦乾眼淚,轉移話題。「世子對你可好?王府裡可有人刁難你?」

「娘…女兒很好,他對我…也很好。」說道隱世子,司徒錦不由自主的就臉紅了。

他是真的對她很好,什麼都向著她,處處為她考慮。不容任何人欺負她,就算是自己的親爹娘,他也照舊站在她的這一邊。這樣的一個好夫君,她真的要謝天謝地了。

看到女兒臉上的紅暈,江氏便放了心。但想到另一個問題,她又不免擔心起來。「錦兒,你們…可圓房了?」

雖然這些問題有些說不出口,但作為一個母親,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司徒錦臉上頓時漲紅如番茄,眼神有些閃爍起來。「娘…」

江氏笑了,見女兒一臉的害羞,不由得取笑道:「沒什麼好害羞的,這都是必經之路。看來,這個女婿是不錯的…」

司徒錦不好意思的羞紅著臉,一雙手不斷地絞著手裡的帕子。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難得的看到她的女兒姿態。

江氏笑了一陣,便又開始嚴肅起來。「早些要個孩子,最好一舉得男,如此往後才有好日子過。」

江氏的勸導,司徒錦不是不懂。

可是她才十五歲,這麼早就生孩子,是不是太早了點兒?她的身子都還未完全發育成熟呢,怎麼能懷身子?

「這個…得看緣分…」司徒錦輕聲的開口。

經過江氏這麼一提醒,司徒錦便開始在心裡計較起來。回府之後,她一定要跟世子商量著些,她不想太早生孩子。

打定了主意,她便又恢復了鎮定。

「王府不必普通人家,子嗣看的比什麼都貴重!雖然你貴為世子妃,但若是無所出,王妃勢必會讓世子納妾,到時候…」

江氏不忍說下去。

一個女人,要跟其他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這是多麼的悲哀。可是作為女人,這些都是必須要承受的!

雖然世子現在對女兒十分的體貼,沒有其他的女人。但若是為了子嗣,他也會身不由己的!

錦兒沉思了一會兒,便安撫著江氏道:「娘親…女兒有分寸的…」

江氏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那春雨和霞兒,可還用的稱心?」

提起這兩個丫頭,司徒錦沒有多大的印象。不過既然是江氏挑選的人,應該差不到哪裡去。「還算安分,女兒暫時沒讓她們貼身伺候。」

江氏點了點頭,說道:「先觀察著,若是滿意,再提上去做大丫鬟。將來若是你有了身子,身邊少不得要多幾個人服侍的…」

她的話說的不算明顯,但司徒錦還是聽出來了一些異樣的含義。聽母親的語氣,似乎讓她要提前備著幾個通房丫頭給龍隱呢!

想著要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她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錦兒…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你…要學會承受!」江氏自然是看出了她的不情願,但為了女兒好,她還是好心的提點著。

這話,聽著很不舒服,但司徒錦卻沒有反駁。江氏是她的母親,她的擔憂不是沒道理,只是她所希望的那種夫妻關係,與她想的實在是相去甚遠。她不僅要相公的關愛,更嚮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愛情。

兩個人之間,若是多了一個人,那便不會幸福。

她雖然不是個心胸狹窄之人,但也絕對不會接受這種齊人之福。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她寧願跟世子和離,也不要受那一份氣。

母女倆談了許久,眼看著天就要暗了,司徒錦才從江氏的屋子裡出來。

龍隱雙手背在身後,靜靜地屹立在院子裡,不知道在看什麼。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給了司徒錦一個淺淺的笑容。「岳母終於放你離開了?」

司徒錦抿著嘴笑了,上前去纏住他的胳膊。「等了很久?」

龍隱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撫著她耳鬢的髮絲,將它們一一捋順。「時辰不早了,回府吧?」

司徒錦點了點頭,二人便攜手朝著大門方向去了。

司徒嬌從假山後面走出來,眼中滿是羨慕嫉妒恨。憑什麼司徒錦可以嫁這麼一個偉岸而又深情的男子,她卻要嫁給一個姬妾成群的敗家子?

經過她近幾日的打聽,那府尹公子的一些事情,她早就一清二楚。雖說她嫁過去是正妻,但他也不過是個庶子,是個沒權勢沒本事的人。她要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是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他又豈能給得了她?

兩相對比之下,高低立刻見了分曉。

同樣是庶女,卻有著如此大的差別,這叫她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她真的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手裡的帕子幾乎要撕爛,司徒嬌看著那離去的幸福身影,咬牙切齒。「司徒錦,總有一日,我會過得比你好!」

沐王府

沐浴過後,司徒錦帶著一身的淡淡的花香,從耳房出來。她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單薄中衣,頭髮也放了下來,柔順的披在肩上。

龍隱見到她頭髮滴著水珠子,便拿了一條乾淨的帕子,將她拉到床沿上坐下。然後,他很細心的一點一點的,將頭髮上的水珠一一擦乾。那動作十分的輕柔,生怕弄疼了他心愛的人兒。

司徒錦靜靜地享受著他的服侍,不由得在心中感歎。

有這樣一個夫君,婦復何求?

看著她半瞇著眼睛,享受著他輕柔的撫弄,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原先沒有過女人,他從不知道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如今成了親,有了心愛之人,每每只要一接觸她,他就難以自控。

她長得不算傾國傾城,卻有著獨特的風姿。沒有妖嬈的身段,也不像有些人會耍手段,只是偶爾的一個小動作,便讓他移不開眼睛。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自成芳華,讓他欲罷不能!

感覺到身邊人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司徒錦的脖子都紅了。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之上,麻麻的癢癢的,讓她整個人都酥了。

「錦兒…」他的唇印上她如玉的耳垂,輕輕地啃咬著。

司徒錦只覺得渾身一顫,全身的力氣放佛被抽乾,輕輕地抖了起來。一陣陣的酥麻傳遍四肢百骸,讓她的意識也漸漸地飄遠。

「唔…」她輕歎一聲,身子突然嬌軟的落在一個堅實的懷抱。

「錦兒…」他欺身上來,將她翻過身子,尋找到她甜蜜的唇瓣,癡戀的吻了上去。

司徒錦迷濛得睜著雙眼,一雙手起初是無助的抵著他滾燙的胸膛。繼而,慢慢的攀上他的脖子,緊緊地纏了上去。

感受到懷裡人兒的熱烈回應,龍隱便吻得更加的賣力了。

雙唇不斷地交纏著,直到錦兒快要呼吸不過來,龍隱才放開她。癡癡的看著她嫣紅的有些腫的唇瓣,他的眸光更加的深沉起來。

再一次覆上她的嬌唇,龍隱漸漸有些急切起來。原先還是很溫柔細緻的吻,漸漸變得霸道起來。膜拜著嬌妻溫軟的身子,他的雙唇開始轉移陣地。先是細細的品嚐了晶瑩剔透的耳垂一番,繼而漸漸向下。

身子越來越熱,令錦兒忍不住哼哼出聲。

聽到那猶如黃鶯般的聲音,龍隱只覺得口乾舌燥,動作也更加的迅速起來。快速的解除二人身上的所有束縛,然後迫不及待的再次捕捉那紅色的唇,深深地糾纏。

錦兒微微閉著眼睛,全身燙的厲害。她不由自主的迎合著他,感受著他所帶來的戰慄和深情,做出最真實的反應。

紅燭帳暖,一夜**。

司徒錦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一隻有力的手臂纏在她的纖腰上,耳旁是平緩而安詳的溫熱氣息。

這是頭一次她醒來之後,身邊的人還在沉睡。

她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然後打量起他的睡顏來。他的確有一張令人著迷的俊逸臉龐,也難怪那些千金小姐全都巴巴的湊上來。儘管他渾身散發著逼人的寒氣,卻也擋不住那自身的無窮魅力。

刀刻般的深邃五官,即使在沉睡中,也帶著難以親近的嚴肅。

司徒錦輕輕的抽回手,小心翼翼的在他臉上輕撫著。這個男人,是她司徒錦此生認定的男人!

感受到臉上的酥麻感,沉睡中的男人忽然睜開眼,那幽深的眸子頓時綻放出黑色的耀眼光芒,猶如鑽石般璀璨。

「你醒啦?」司徒錦捧著他的臉,笑著問候。

龍隱側過頭,見是心愛的妻子,便將手臂一伸,將妻子攬入懷裡,讓她趴在他的胸膛之上。「怎麼不多睡會兒?」

難到他昨晚不夠努力?

見他蹙眉,司徒錦輕咬下唇。她不過是偶爾比他早醒來一回,他居然又想多了。她這身板兒,哪裡經得起他這麼天天折騰?起初的疼痛是不存在了,但夜夜糾纏到深夜,她也是吃不消的呀!

輕輕地在頭上印上一吻,他粗啞的嗓音在她耳旁響起。「一會兒,我陪你去府裡轉轉。」

司徒錦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

她嫁入王府以來,還沒有機會仔細的參觀過王府呢。這沐王府要比太師府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她想要逛完,還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呢。

「好!」她答得乾脆。

「再躺一會兒…」抱著她溫軟的身子,他忽然有種不想動的念頭。這樣一直抱著心愛的女人,也挺好的。

以往,他還能有超強的自制力,每日寅時起床。在院子裡練武一個時辰,然後去書房批公文,要麼就是去軍營坐鎮。可如今,有了這麼個美嬌娘在身邊,他以前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似乎有些不堪一擊。

司徒錦乖乖的趴在他懷裡不動,只是一隻纖纖玉指,在他的下巴處輕輕地畫著,那剛生出來的小鬍渣,摸著怪舒服的!

被錦兒這麼一摸,龍隱發現身上某處又開始蠢蠢欲動,立即拉下她的手,急聲道:「別鬧!」

司徒錦被他的言行給嚇了一跳,不由得委屈了紅了眼眶。他從未如此跟她說過話,突然來這麼一下,還真是挺難受的。

看到錦兒嘟著嘴,一臉委屈模樣,龍隱這才耐著性子解釋道:「我不是吼你,只是…」

接下來的話,他說不出口,只能用行動表示。

翻過身去,將錦兒壓在身下,那灼熱的某處熨帖著她細嫩的大腿,這才讓錦兒驚呼一聲,臉紅了。

「若是你再亂動,我不能保證能否讓你按時起床了…」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有一絲的痛苦。

錦兒知道他一直克制著自己,不想累壞了她。如此體貼的男人,她如何忍心再責怪他呢?便伸出手去,將他的身子拉下,然後緊緊地抱住。「就抱一會兒…」

她悶悶的說道。

兩個人在床榻上又躺了半刻,直到門外丫鬟敲門,這才起身穿衣。

緞兒從莊子裡回來,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見到小姐和姑爺恩愛異常,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

「爺、夫人,早膳準備好了,可要端上來?」

龍隱嗯了一聲,便開始洗臉漱口。司徒錦也穿好了衣服,走到梳妝台前打理頭髮。如今嫁了人,每日盤頭髮是少不了的。

緞兒讓人將飯食端進來,便去錦兒身邊服侍了。

春容和杏兒乖巧的將碗筷擺好之後,便安靜的退了出去。如今緞兒回來了,她們自然是不需要貼身服侍了。

用完了早膳,龍隱突然被人叫走了。因為事情緊急,他答應陪她遊園的計劃,只好往後推了。

「去忙吧,正事要緊。」她體諒的將他推出門。

龍隱眼中有些歉意,但想到那十萬火急的書信,他不得不抽身去軍營一趟。「等我回來再陪你逛逛。」

「嗯,好。」司徒錦笑著點頭。

龍隱匆匆的離去,司徒錦忽然閒了下來。計劃被打亂,她只好再找些事情來做。「謝堯可在?」

她坐在院子裡的石凳子上,對著天空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一個渾身被黑色包圍的男子飄然而至。「夫人有何吩咐?」

「王爺的書房,你可進去過?」為了中秋的約定,司徒錦不得不提前做準備。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要幫助母妃奪寵,那麼最起碼要知道王爺的一些愛好吧?

書房重地,一般都是男人的秘密基地。那裡,女人是不能隨意進去的。在那裡,一定可以找到王爺公公的一些小秘密才是!

謝堯不知道夫人要做什麼,眉頭微蹙之後,便答道:「屬下沒有去過。而且,王爺的書房,不能隨意進去!」

他是王府的當家,書房重地,是絕對不會容許人進去的!

司徒錦理解的點點頭,然後轉移話題問道:「你的功夫一定是相當的好吧?」

「尚可。」與他的主子一樣,謝堯的話也是極少。

「若是本夫人要你進去一探究竟,你敢嗎?」司徒錦將自己的想法提出來,試探著他的反應。

果然,這話一出,謝堯先是一愣,繼而低下頭去。「只要是夫人的吩咐,屬下一定竭盡全力達成!」

「好!不愧是世子培養出來的人。記著,不要驚動任何人,只是去看看。我要知道王爺的喜好,順便看看他書房裡有沒有女子的畫像之類的東西!」

謝堯不知道她到底想幹嘛,也覺得她的想法實在是很另類。不過既然世子讓他聽命於她,他也不便多問。

一個轉身,人影便消失在了陽光下,快的讓人看不清。

司徒錦一邊感歎著他輕功了得,一邊等著他的回復。

緞兒端著一些糕點過來,手裡還多了一個軟墊。如今天氣漸漸涼了,石凳的溫度低,她怕小姐凍著了。

「夫人…墊個軟墊,會舒服很多。」

這個體貼的丫鬟,還真是沒話說。

司徒錦笑著起身,然後順了她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打趣道:「緞兒,你可有了中意的對象?」

「夫人…」緞兒臉色一紅,道:「沒有…您就別取笑奴婢了…」

自打進了王府,她又改回了原來的稱呼。王府不必在太師府,處處都是虎狼之人。她怕給夫人找來禍端,所以還是自稱奴婢。

見她那副嬌羞的模樣,想著剛才她躲在一旁偷看,心中便瞭然了。「既然沒有,那本夫人做主,給你挑一個?」

緞兒的臉色頓時白了白,頗有些不自然。「奴婢…奴婢還想多陪小姐幾年…」

「就算是嫁人了,也可以陪在我身邊啊?」她不依不饒的說道,一雙通透的眼睛卻直直的看著她,想要逼出她的真心話。

緞兒眼眶有些泛紅,想著那人不是自己能夠肖想的,便默默地低下了頭,不再吭聲。

司徒錦見她這般委屈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心疼。她跟著自己這麼些年,一直忠心不二,處處護著自己。她早已將她當成了自家姐妹,不只是主僕關係。她將來能夠嫁得好,她才能安心。

「緞兒,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她信誓旦旦的說道。

緞兒抬起頭,看著小姐那認真的模樣,從內心裡感激她。只是,她的一顆心早已遺失在了某人身上,以後真的能夠嫁給別人嗎?

「相信我!」司徒錦看到她那絕望的模樣,心中很難受。

不想讓主子擔心的緞兒,點了點頭,算是應付了。

司徒錦剛要說什麼,忽然見到霞兒和春雨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太可怕了…好多的蛇…好噁心…」

司徒錦不解的看著她們,等著她們的解釋。

春雨和霞兒上前行了禮,然後便將剛才在前面聽到的一些情況說了出來。原來,西廂那邊不知道怎麼回事,竟也出現了好幾條毒舌。雖說那些毒蛇都沒咬傷人,但卻將那邊的幾位主子嚇得不輕。

據說莫側妃睡到半夜,被蛇纏身,頓時嚇得尖叫,連連做噩夢。陳氏則是抱著女兒在桌子上坐了一夜,怎麼都不肯下地,可見嚇得不輕。還有那個龍敏郡主,也是個嬌貴的。見到那些蛇,居然嚇得暈倒了,至今昏迷不醒。

司徒錦聽著這些消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們這叫咎由自取!誰讓大婚的那天,她們不安好心的在新房裡放蛇的?龍隱這麼做,也是以牙還牙,絲毫不值得同情。

春雨咬著下唇,一雙眼不時地在錦兒身上瞄著,似乎還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直說,別藏著掖著。」司徒錦放在手裡的醫書,說道。

「是!」春雨遲疑了一會兒,便將所聽到的那些不利於世子妃的傳言給說了出來。「現在下人都在傳,說世子妃是不吉之人…說自打世子妃進了門,這府裡就發生了這麼多的禍事…還說…還說那些蛇,都是世子妃放的…」

司徒錦聽了這些流言蜚語,倒也不惱。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她堵不住她們的嘴。不過,這樣明目張膽的栽贓和藐視,卻讓人忍無可忍了!

「哦?她們倒是看得起我!」

那些毒蛇,豈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可以弄到手的。這惡人先告狀,說的就是她們這樣的人吧?

自己先造的孽,反倒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的身上,實在是不可理喻!

「她們還說了些什麼?」司徒錦見她吞吞吐吐,便知道還有後續。

春雨吞了吞口水,見司徒錦沒有發怒,這才繼續說道:「她們還說…還說世子是個懼內的,居然為了夫人這個…這個妒婦連個妾都不納…」

詆毀她也就罷了,居然還扯到了世子。

莫側妃的司馬昭之心,果然是藏不住了!

「夫人…不生氣嗎?」春雨見她無動於衷,不由得納悶。

司徒錦瞥了她一眼,道:「生氣,這些流言蜚語就會停止嗎?」

春雨點了點頭,覺得夫人說的極是。看來,是她們太過魯莽了。霞兒也是紅著臉低下頭去,不敢再吭聲。

司徒錦這是頭一次對二人訓話,也藉著這個機會,擺明了自己的態度。「既然跟了我,有些事情,你們可要記好了!我不需要三心二意的奴才,若是存了別的心思,敢背叛我,那就休怪我不客氣!若是…能像緞兒一樣懂事、忠心,那麼我也不會虧待她。不但月銀比別人拿的多,將來有機會配個好人家,也是指日可待!我的話,你們可聽清楚了?」

春雨和霞兒先是臉色一白,當聽到後面的話之後,這才有些好轉。等到司徒錦話音一落,她們便跪了下來,表示自己的忠心。

「奴婢絕對不會背叛主子,一定忠心不二!」

司徒錦掃了她們一眼,並沒有因為這些話而改變對她們的感官。一個人的忠心,不是靠幾句信誓旦旦的話就可以詮釋的。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經過時間的考驗,方能看出一個人是否真的可靠。

她們跟著她的時日不長,司徒錦自然會根據她們以後的表現來定奪。「都起來,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

春雨和霞兒這才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緞兒看著她們離去的身影,頓時皺起了眉頭。「夫人,難道您就任由那些下人亂嚼舌根子嗎?」

「我自然是不會任人欺凌的!」司徒錦張開嘴,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水,無關緊要的問了一句。「舅父那邊,最近可好?」

緞兒先是一愣,繼而笑了。「還是小姐高明!舅老爺如今是御史中丞,只要他在朝上說兩句話,王爺肯定不會輕饒了那些人的!」

司徒錦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這丫頭總算不笨,這麼快就想到了這裡。「一如侯門深似海,我也不想鬧得大家都不愉快。但有些人,總是喜歡挑起是非,我也只好努力奉陪到底了!」

「夫人,奴婢這就是請舅老爺過來!」緞兒一高興,便急著要去找救兵。

司徒錦將她叫住,道:「慢著!你這般去請人,未免表現的太明顯了。江家表姐即將出閣,日後怕是見著面的機會少了…」

不等她話說完,緞兒便笑著點頭。「夫人說的極是,奴婢這就是請表小姐過來敘敘舊。」

看著她如此通透,一點即通,司徒錦滿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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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神秘畫像


看著謝堯欲言又止的神情,司徒錦暗暗有些納悶。不過是叫他去一趟王爺公公的書房罷了,怎麼這副表情回來了?莫不是沒有完成任務,怕她追究?

「說吧,都探到了些什麼?」放下手頭的活兒,司徒錦往椅子裡挪了挪,等著他回話。

謝堯先是嘴皮子動了動,然後打量了一番周圍,那意思很明顯,就是有絕密的話要說,而周圍有很多外人在,他不好直說。

司徒錦會意,將春容和杏兒打發了出去,獨獨留下緞兒。「說吧。」

謝堯看了緞兒一眼,心中便已瞭然。看來,這位叫緞兒的姑娘,很是得夫人的喜歡,故而可以留下來。

「王爺的書房內,並沒有什麼古怪。多是些兵書和文集,再有就是一些收集的上好武器。不過…屬下在裡面發現了一個暗門,那裡面果然如夫人所說,掛著一幅女子的畫像!」他不是個多話的人,但是卻是個周到仔細的人。司徒錦不過讓他去看一看,沒想到他竟然連暗門都給找到了,還進去探了個究竟。果真不愧是世子的得力左右手!

「畫像?還真的有…」司徒錦喃喃自語。

這麼說來,王爺公公還真是另有心愛之人了?

「你可認識那畫像上的人?」她繼續追問道。

謝堯搖了搖頭,直言道:「屬下不認識。」

「那你可還記得那女子的長相如何?」司徒錦又問道。

謝堯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那畫只有女子的一個側影,看得並不是很清楚,故而屬下認不出那人來。」

如此說來,王爺也並不怎麼記得那女子的具體長相?有這麼荒謬的事嗎?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居然記不清對方的長相,這簡直太荒唐了!

見司徒錦沒有再開口,謝堯便拱手道:「若是夫人沒什麼事,屬下告退!」

司徒錦嗯了一聲,謝堯便快速離開,轉眼就沒有了身影。

等到他一走,緞兒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她走到主子的身邊,輕聲的問道:「他…可是說了真話?」

司徒錦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心腹丫鬟,道:「你覺得他是在騙我?」

「奴婢只是覺得,既然王爺如此寶貝那幅畫,那畫上的女子定是王爺的心愛之人。對於自己的心愛之人,又怎麼會不記得長相呢?」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對於她的靈秀,司徒錦暗暗讚賞。這丫頭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照此下去,以後必定能夠成大器。

「他未必就是在說謊。這世上,很多的事情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她淡淡的回應。

一如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重生,會回到幾年前的時光。而自己的命運,也隨著重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一切,又有誰說得清楚?

緞兒咬了咬下唇,沒有再接話,有些心不在焉。

司徒錦仔細的思量著,不由得對那神秘的畫像更加的好奇起來。「緞兒,你一會兒去問問謝堯,那女子作何裝扮,髮型又是如何。問清楚了,找個會作畫的,依照他的敘述,畫一幅畫出來。」

對於主子的吩咐,做奴婢的沒有不從的。只是夫人要她去找那個冷面神,她就有些躊躇起來。「夫人…奴婢如何能驅使得動他?您還是自個兒將他召來吧…」

這丫頭居然拒絕了這麼好的機會?真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司徒錦歎了一口氣,假裝生氣的道:「怎麼,如今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麼?」

緞兒一驚,繼而低下頭去。「奴婢不敢!」

「不敢的話,就照我說的話去做!下午,我就要看到那幅畫。」說完,便不再理會她,逕直拿起沒繡完的袍子繼續繡了起來。

那是她為龍隱親手做的衣裳。雖然他出身皇族,不愁吃穿。可是她畢竟是他的妻子,為他做衣裳,是她的本分。而且,這也是她作為他細心呵護的回報。衣裳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是卻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這樣想著,她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

緞兒見她沒有再開口,只得硬著頭皮出去了。

晌午十分,龍隱辦完事回來,正好趕上用膳。見錦兒一動不動的坐在軟榻上聚精會神的繡著衣衫,不由得一陣心暖。

「聽丫鬟說你繡了兩個時辰了,休息一下。」他將她手裡的活兒給拿下,心疼的幫她揉捏著手臂,替她放鬆筋骨。

司徒錦揉了揉眼睛,的確有些累了。只是她一心想要早日繡完那件袍子,這才忘記了時辰,一忙就忙了一早上。

「你回來了…春容,去安排午膳。」

春容快步退了出去,不敢打擾主子們說話。另外幾個丫頭見到這情形,也都自覺地放下手裡的事情,出去了。

「以後,這些活兒交給下人做。」他捨不得她勞心勞力的。

如今為了中秋的約定,聽說已經忙活起來了。這會兒還要她親自動手做這些雜事,真不怕累著自己!

他的體貼關心,她如何能不知。只是,這是為他繡的袍子,她可不想假手於人。「馬上就要繡好了,你試試?」

她見衣衫抖開,在他身前比劃了一下。

龍隱眼睛瞬間閃過一絲光芒,不敢置信的開口道:「這…是給我做的?」

「是啊…除了你…我還能為誰做衣裳?」錦兒笑著打趣著。

龍隱這才反應過來,滿臉欣喜的將袍子套在了身上。

「哎呀,袖子有些短了,一會兒我再接一截上去。」司徒錦一個人自言自語著,不過看到他穿著自己做的衣裳,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龍隱任由她在自己周圍忙來忙去,心裡被一種溫暖包圍著,無比的舒服。這是他的妻子,為他親手縫製的衣裳,即使有一些小瑕疵,但他仍舊甘之如飴。就算是他嫡親的母親,也沒有想過要為他做衣裳。但是他的妻子,他的錦兒,卻想到了,這叫他如何能夠不激動。

「錦兒…謝謝你。」他情動之下,一把拉住錦兒的手,將她擁入懷裡。

錦兒的臉一紅,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不太適應。

「夫人,午膳準備好了,可以端進來了嗎?」門外,春容和杏兒敲了敲門,輕聲的詢問道。

司徒錦趕緊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這才顫著回答道:「端進來吧!」

幾個丫頭將飯食端到桌子上,又擺好了碗筷,這才立在一旁,伺候主子用膳。司徒錦將他脫下來的衣服折疊好,放在一旁,這才來到桌子跟前坐下。

「事情進展如何?」他給她碗裡夾了一些肉,主動地問道。

「有些眉目了,只不過還要等緞兒回來之後,才能拿主意。」她默默地吃著他為她夾的菜,也偶爾為他布菜。

周圍幾個丫頭,根本沒有上前的機會。

本來嘛,用膳的時候,是不能說話的。古人都以食不言寢不語為美德,但龍隱卻沒有要求錦兒這些,反倒是想聽她說說話。

他默不作聲的聽著她軟綿的話語,心裡很是覺得溫馨。

司徒錦吃了個八分飽,便放下了碗筷。丫頭們送上了溫熱的帕子和漱口水,她隨意擦了擦,便讓她們退了出去。

這時,緞兒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副卷軸。見到世子爺回來了,立刻上前行禮。「見過爺!」

龍隱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看起來依舊冷冰冰的。但只有慕錦園的丫頭知道,在夫人面前,世子爺這樣已經代表著平和了。故而,這些丫頭也漸漸習慣了他這副冰山臉。

「這麼快就畫好了?」司徒錦有些驚訝的問道。

緞兒將卷軸展開,遞到主子面前。

「這是誰的手筆,畫得真不錯呢!」司徒錦一邊感歎,一邊觀察著緞兒的神色。

果然,緞兒在主子問起的時候,臉上便露出一絲的艷羨和羞澀來。「是他自己動手畫的。」

「哦?沒想到你手下竟然還有個作畫高手呢!」司徒錦將那畫遞到世子爺面前,誇讚道。

龍隱微微蹙眉,不解的問道:「這是何人所作?」

緞兒低下頭去,沒有回答。

司徒錦瞧她那樣子,便替她回答了。「還有誰,不就是謝堯麼?」

龍隱點了點頭,然後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幅畫上。「畫功是不錯,只是這女子容顏模糊,根本看不出是何人…」

「嗯。」司徒錦也贊同的點頭。

「要這畫作何?」他將畫還給妻子,不解的問。

司徒錦仔細的瞧了那畫幾眼,忽然覺得有些眼熟。但也只是僅僅那麼一瞬間的感覺,仔細一看,又沒有任何的異樣了。

「爺,你可見過這幅畫?」她抬起頭來,凝望著他。

龍隱瞥了那畫上的女子一眼,道:「不曾見過!」

司徒錦越來越覺得好奇了。居然連世子都沒有見過,可見這王爺是多麼的寶貝這幅畫了。而那畫上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居然能夠得到王爺如此的珍視?看來,王爺果然不是真心的愛莫側妃的!

見妻子眉頭緊皺,龍隱便伸出手去替她將眉頭撫平。「到底發現了些什麼?或許我可以幫忙。」

自打成婚以來,二人的性格也明顯的變了許多。原先都不是喜歡多話的人,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們倒是越來越默契,言語也多了起來。

「你真的不曾見過這畫?那你可聽說過,父王鍾愛的女子是何人?」

面對妻子提出的疑惑,他也答不上來。「這畫,與父王有何關係?難道…你讓謝堯去了父王的書房?」

司徒錦面上一紅,以為他是在責怪自己,不禁低下頭去認錯。「我知道這有些不合體統,但答應了母妃的事,我一定要做到!」

為了他們的將來著想,她必須取得母妃的支持不可!

他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我並無指責的意思,只是…我從小與父王就很生疏,所以關於他的事,我從不關心。」

聽了他的闡述,司徒錦也不禁為他的遭遇感到憐憫。

一個堂堂的世子,從小便不被關愛,以至於養成了現在這副冷冰冰的冷漠性子,跟任何人都不親近。怎麼說,他也是王爺的親生兒子啊,王爺怎麼能將他丟棄在山上不管呢?若不是皇上下旨,恐怕這世子之位,也輪不到他來坐吧?

想到這些事情,司徒錦不禁為自己的夫君鳴不平。

「隱…以後你有我。」她動情的反握他的手,鄭重地回道。

龍隱眸光一沉,臉上溢出一絲的淺笑。不管有沒有外人在,他一把將心愛之人摟在懷裡,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丫鬟們全都羞得撇過頭去,神色頗不自然。

司徒錦也害羞,但是此時此刻她卻依偎在他的懷裡,不想起身。「這麼說來,還是需要一番打探才行了…」

「交給我,明日便知曉。」他眼中有著絕對的自信。

司徒錦自然是信得過他的,便不再過問這些事情了。兩個人相擁了好一會兒,司徒錦這才想起另一件事來。「你答應我要陪我在府裡逛逛的,今日有空麼?」

妻子的要求,他必定不會拒絕。那也是他的承諾,不是麼?

「嗯。」他應允。

司徒錦高興的雙手撐著他的胸膛,臉上滿是笑意。「那我們現在就去。」

看著她笑顏如花的模樣,他還有什麼好說的?牽著她的手,就朝外走去。緞兒和春容杏兒等人相互忘了一眼,這才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王府的院子,果然夠大。轉了好幾個地方,卻仍舊只是冰山一角。司徒錦的步子很是輕快,興致高昂。世子爺則任由著她,嘴角始終含著一絲笑意。

二人在後花園的鯉魚池邊坐下,稍作休息。正有說有笑著,突然一道嫩黃色的身影從轉角處走了出來。見到他們二人時,她稍稍愣了愣,這才上前來見禮。

「師師見過師兄、世子妃。」

聽到她的稱呼,司徒錦心裡隱約有些不舒服。她擺明了拿自己當外人嘛!叫世子師兄,是為了表示親近。但又稱呼她世子妃,就是沒有真心的將她當成是嫂子。由此看來,這姑娘還存著要嫁給世子的心思呢!

見錦兒笑容淡了下去,龍隱便有些不高興了。他冷著臉看著秦師師,很認真的說道:「她是你師嫂。」

秦師師怔了半晌,才不情不願的喊了聲「師嫂」。

看到她那不情不願的模樣,司徒錦也沒說什麼。她的心思她豈會不知道?雖然有母妃的支持,但世子不接受,她就沒有勝算。即使硬塞給世子,以他的脾氣,恐怕碰都不會碰她一下,到時候難堪的還是她。

只是她想不通這層道理,依舊用那種纏綿悱惻的眼神巴巴的望著他。

龍隱不是那種會憐香惜玉的主兒!瞧瞧杜雨薇的下場,就知道了。自打上次杜雨薇被丟出府去,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前日聽說杜家覺得很丟人,最近張羅著給杜雨薇定親事呢。只是,據說她在家裡大吵大鬧,不肯嫁人罷了。

這秦師妹雖然是個標緻的人兒,只可惜不是隱喜歡的類型。若是她這樣的都可以進王府,恐怕世子的姬妾早就有一大堆了。

見二人似乎不歡迎自己,秦師師臉上又露出那種楚楚可憐的表情來。

龍隱見到更加的心煩,便拉起司徒錦,轉身要走。

「師兄…你答應過爹爹要照顧我的…」她在他們身後說道。

司徒錦眉頭微蹙,不敢相信這個女子居然會這麼大膽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過,她倒是挺佩服她的勇氣的!

「王府少了你的吃還是少了穿了?如果不滿意,你大可以離去!」龍隱帶著一絲的怒氣喝道。

秦師師被他的話一刺激,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都已經不顧女孩兒家的顏面,主動表達了心意。他居然絲毫不為所動,還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來。

秦師師越想越傷心,頓時泣不成聲。

司徒錦拉了拉龍隱的胳膊,道:「爺,師師姑娘好歹是你師妹,這樣說話,似乎太過嚴重了…」

「又不是我請她來的,若是承受不住,大可拿一筆銀子回山上去!免得在這兒礙眼。」龍隱並未因為錦兒的勸說而心軟,倒是越說越難聽了。

司徒錦嘴角微微抽搐,看來這師師姑娘又要好一陣子躲在屋子裡舔傷口了。

情之一事,始終是把雙刃劍。這師妹也真是可憐,喜歡的人不喜歡她,又沒有家人的照拂,著實是值得同情。

不過,同情歸同情,她還是不會心軟,將自己的丈夫給讓出去的。她的隱,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果然,秦師師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捂著臉跑開了。

看著她那略帶輕功的逃避方式,司徒錦不由得好奇。「你師妹,會武功?」

龍隱不屑的冷哼。「會武功又如何,還不是個愛哭鬼!」

「你是嫌棄她愛哭?」司徒錦張大了嘴,半天合不上嘴。

「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他仰起頭,神情嚴肅。

司徒錦撲哧一聲笑了,差點兒都站不穩。原來師師姑娘是敗在這上面啊,還真是好笑啊!想她一個女俠,居然學起了大家閨秀的嬌羞,難怪龍隱每次見到她就感到厭惡。好好兒的一個女孩兒,幹嘛非要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

得不償失啊!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不是什麼女強人,他怎麼又會對她上心的呢?

「你…為何要選上我?」她的嘴先於大腦,逕直問了出來。待開了口之後,她反倒是羞得無地自容了。

龍隱伸手將她攬入懷裡,良久才吭聲。「因為你夠堅強。」

簡短的幾個字,卻讓司徒錦很震驚。

他打哪裡看出她很堅強的呢?皇上賜婚的時候,他們都沒怎麼見過,他又如何能發現她的堅強?

見她疑惑的望著自己,他才緩緩地解釋了一番。

原來,在他夜闖她的閨閣,掐住她咽喉的那一刻,她那雙強自鎮定的眼眸,便深深地印入了他的心底。再後來,她的機智反應,更是讓他心動不已。故而,才有了後來的請旨賜婚,才有了他們的今日。

司徒錦聽他緩緩道來,心裡泛起一陣有一陣的漣漪。他竟然那麼早就喜歡她了呢!

臉上的紅暈越來越多,司徒錦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不敢抬起來。她今日實在是太大膽了,居然連這樣羞於啟齒的話都問了出來,真是沒臉見人了。

龍隱也不逼迫她,只是靜靜的擁著她。

周圍的丫鬟全都捂著嘴輕笑,但卻不敢放肆的靠近。不過她們均是艷羨不已,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還真是好!

「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不知何時,沐王妃已經出現在了院子裡,見到司徒錦賴在龍隱的懷裡不肯起來,便有些氣憤的打斷了二人的好事。

見到王妃駕到,眾人立刻上前行禮。

「參見王妃!」

「參見母妃!」

龍隱鬆開錦兒,默默地立在一旁,輕聲道了一聲「母妃」。

沐王妃冷哼一聲,道:「你是沐王府的世子妃,怎麼能如此不知禮義廉恥,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番舉動,真是…」

她都氣得無法形容了。

司徒錦知道這樣的確是不太好,便低下頭去認錯。「母妃教訓的是,兒媳定會謹遵教誨,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見到她示弱,沐王妃這才覺得有了幾分顏面,說話的語氣這才緩和了不少。「好了,起來吧。若是又下一次,可別怪我心狠,家法處置!」

司徒錦福了福身,道:「兒媳記住了。」

教訓完了司徒錦,沐王妃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兒子的身上。「隱兒也是,你可是世子,一切定當以身作則,怎麼容許她胡鬧!」

龍隱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說道:「情動所致,難道也有錯?」

沐王妃見兒子如此頂撞自己,不由得覺得失了面子,臉色便又沉了幾分。「話雖如此,但當著這些下人的面卿卿我我,豈不是有**份?」

「母妃也是過來人,怎會不知道這其中的滋味。更何況,我與錦兒正值新婚,這番舉動也是無可厚非的。母妃難道不想早日抱孫子麼?」龍隱理直氣壯的說道。

沐王妃一時氣結,未說完的話便哽在了喉嚨裡。

司徒錦不想他們母子不和,便出來周旋道:「爺,快別說這些話了。母妃,您也別跟他計較,他就這個性子…」

「本宮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性子我豈會不知,何須你來提醒!」沐王妃心中的一口怨氣無法發洩,只好拿錦兒出氣。

司徒錦沒想到好心勸說,倒是惹來一身腥,不由得退後了幾步。

龍隱見到錦兒被連累,心裡很是氣憤。「這一切都是兒子的錯,母妃何必遷怒了旁人。若是覺得礙眼,我們離開就是!」

說完,就要拉司徒錦走。

沐王妃見兒子處處袒護著兒媳婦,更是氣惱不已。果真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她怎麼生了這麼個不孝子來!

「你…你們…」沐王妃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兒跌倒。

在丫鬟們的驚呼中,司徒錦掙脫了龍隱的手,上前去扶住王妃的身子。「母妃,您別生氣,小心身子…」

她好不容易跟王妃達成了協議,可不想半途而廢了。

給了龍隱一個示意,龍隱百般不願的走過去謝罪。「母妃,是隱魯莽了,您…別生氣了。」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麼卑微的口氣稱呼她,倒是叫沐王妃怔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你…你肯認我這個母親了?」

司徒錦聽了這話,不由吃驚。

他不是口口聲聲的叫她母妃嗎,什麼時候不認了?王妃這是氣糊塗了麼!可是回頭一想,龍隱之前的態度,的確是有些奇怪。那一聲母妃,不過是個稱呼而已,並未有任何的恭敬和真誠,如此看來,這母子關係也真是壞到了極點。

夫妻二人將王妃攙扶了起來,送到一處地方坐下來,這才稍稍寬了心。

王妃看著兒子那神情,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盼了這麼多年,兒子終於肯跟自己親近了。但是這一切,並不是因為她,而是兒媳婦示意。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夠不感慨!

「母妃…您以前可有去過什麼地方,有大片的桃林的?」司徒錦沉默了良久,這才試探的問道。

雖然不確定那畫上的女子是何人,但這世上無巧不成書,或許母妃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也說不定呢!

沐王妃微微一愣,回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司徒錦見她神情有些異常,便隨意找了個借口道:「兒媳知道有種養顏秘方,需要桃花的花瓣做原料,故而問問母妃,哪裡可以搜集得到大量桃花的花瓣。」

說起這個話題,王妃的警惕性便稍稍放了下來。「我倒是知道一處的,只不過那裡距離京城有些遠。」

司徒錦眼睛一亮,問道:「在何處?」

「在京郊的古佛寺。」沐王妃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還是如實相告了。

那裡,有著她最美好卻也是最痛心的回憶。她許久沒有想起了,今日被司徒錦提起,心中又隱隱痛了起來。

看到王妃神色變化萬千,司徒錦心中便有了數。不過說起這古佛寺,她倒是挺熟悉的。上次世子約她賞花的地方,不正是那裡麼。只是,世子是如何發現那個地方的呢?這是巧合,還是…

將這個疑問憋在心裡,司徒錦打算一會兒回房後問問隱世子。

沐王妃坐了一會兒,頭有些疼,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對於近日之事,倒是沒再追究。不過為了中秋的事情,司徒錦倒是沒有一刻能閒著了。且不說王府這頭的事情了,太師府的事情就夠她忙的了。

「隱…古佛寺的桃林,你是怎麼發現的?」一回到慕錦園,司徒錦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龍隱微微訝異,卻沒有瞞他。「偶然跟蹤一個人,發現的。」

「你跟蹤的是父王嗎?」她猜測道。

龍隱起初是驚訝,繼而是讚許。「不錯。你怎麼想到的?」

「猜的!」錦兒老實的回答。

「你為何要跟蹤父王去那裡?那裡,有什麼秘密嗎?」若不是重要的事情,龍隱是不會在乎的。除非,那裡真的有什麼秘密。

司徒錦的猜測,一點兒都不錯。龍隱當初跟蹤王爺去那裡,就是因為每年的那一日,他便會離開王府,單獨消失幾日。起初,他也沒有在意,可是時間一長,他便開始懷疑了。後來,在某年的那一日,他悄悄跟蹤著父王出去,便找到了那片桃林。

原先,他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是覺得那片桃林很是美麗,讓人心曠神怡。他也幾乎陶醉在那裡面,故而就有了後來約錦兒賞花的一幕。

不過,後來他還是發現了一些線索。

「你說,父王每年的那一天,都要去古佛寺的桃林大醉一場?」司徒錦不敢置信的捂著嘴,眼睛瞪的老大。

龍隱點了點頭,道:「不錯。只是,我現在仍舊不大懂。」

司徒錦暗忖。

看來,此時一定跟那個畫上的女子有關了。只是剛才的一番試探,母妃也是三緘其口,並沒有給出她確切的答案。

「隱,你說…若是父王珍愛的女人,其實就是母妃,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她提出大膽的射向。

龍隱眉頭挑了挑,道:「不太可能。即使真的如這般,那父王豈會連當年珍愛的女子都認不出來?而母妃,又如何能夠默默忍受這麼多年?」

司徒錦也覺得他分析的很對,只是她還是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很多誤會。

「別胡思亂想了,明日就有眉目了。」他拉著她坐到他的腿上,輕攬住她纖細的腰身。他的錦兒,總算是長了些肉。看來,他得再接再厲,將她養胖一些。他自豪的想著。

司徒錦起先沒意識到這份親暱,等到發現的時候,又鬧了個大紅臉。

丫頭們全都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他們二人。龍隱自然會有些親暱的舉動,若不是他待會兒還有正事要辦,他真恨不得此刻就將錦兒拐到床上去。

抱了一會兒,龍隱才放開她。「太師府那邊,我已經派了幾個高手過去保護岳母和小舅子,你不用擔心。」

感受到他的體貼,司徒錦很是感動。「那也不要太辛苦,晚上早些回來,我親自做一些你喜歡吃的菜。」

聽她說要親自下廚,龍隱既感動又心疼。

感動的是,他的妻子,處處都以他為先,身子不惜放下身段,做那些下人們做的活兒。心疼的是,她不但要操心很多事情,還要為他考慮,真是讓他覺得溫暖無比。

「別太累著。」他叮囑著。

「快去吧,等你回來一道用晚膳。」司徒錦將他送到門口。

龍隱依依不捨的放開她柔嫩的手,然後大步的離開了慕錦園。

等到世子一走,緞兒便拿著一封書信走了進來。「夫人,表小姐的回信。」

司徒錦將信展開,大略的瀏覽了一遍。「明日表小姐要過來,你們好生準備著。」

「是。」丫鬟們都乖巧的應下了。

說起那表小姐江紫嫣,是個性格爽朗的女子,已經許了人家,不久就要出閣。因為其父連升三級,做到了御史中丞,加上由於沐王府搭上了一些關係,故而上門提親的人都要踏破了門檻,一時華貴無比。

司徒錦聽母親說過,紫嫣表姐許的那人家,還是個侯府。雖說只是世襲的,沒有什麼具體的官職,但也是殷實的世家。據說那長樂侯的大公子,是個風度翩翩的書生,才學不淺,為人也是十分的謙遜有禮,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紫嫣表姐有這樣一段姻緣,也是福氣的。

想著自家姐妹的那些婚事,司徒錦不由得扯出一抹笑容。司徒芸到如今還不懂得安分的過日子,總愛招惹她,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氣了。

「緞兒,去將如風和如墨叫來。」

這兩人是朱雀派來保護她的女影衛,一直隱藏在暗處,很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故而,認識她們的人,也只有司徒錦和緞兒而已。

緞兒領命出去,不一會兒,便帶著兩個勁裝打扮的女孩子進來。

「屬下如風(如墨)見過夫人!」兩個十六七歲的丫頭同時單膝跪地,恭敬的拜見。

司徒錦抬了抬手,讓她們起身。「今日叫你們來,是有任務交待你們。」

「請夫人吩咐!」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司徒錦將手裡的信往桌子上一放,說道:「你們二人,去太師府一趟。中秋那天,我不希望看到這兩個人出現在府裡。」

緞兒將手裡的字條遞給二人。

兩人掃了一眼那字條上的名字,然後問了一句。「要死的還是活的?!」

「留一口氣就行了,不必取他們的性命。」司徒錦淡淡的開口。

儘管她很想殺了那兩個人,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倒要看看司徒芸,要如何收回府裡的大權。而她身後,又是誰在暗地裡支援!

就憑她如今的地位,是斷不可能有那個本事的。能夠出的了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三番兩次往太師府跑,這實在是不簡單。

如風如墨對視了一眼,然後抱了抱拳,便出去了。

緞兒見主子低頭沉思著,便也靜靜地退了出去,給她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翌日用過早膳之後,江紫嫣便帶著貼身丫鬟過府來了。起初,門房還不讓她進來,後來還是緞兒親自去迎接,才順利的進來慕錦園。

「果然是王府,規矩就是嚴!」江紫嫣一見到司徒錦,便拉著她的手打趣道。

「許久不見,表姐這風姿是越來越引人注目了。也難怪,那薛侯爺會放棄那麼多的名門閨秀,向表姐提親。」司徒錦已經成婚,故而有些話說起來,倒是肆無忌憚。

那江紫嫣被她這麼一調侃,果然臉紅了。

「妹妹又取笑我,不理你了!」

司徒錦咯咯的笑著。只有在真正的親人面前,她才會顯得如此輕鬆,也難得的有笑容。「表姐莫要害羞,妹妹不過開玩笑罷了。」

表姐們兩個相互調侃了一番,這才相互問候起來。

「兩位舅舅舅母可還好?紫月妹妹怎麼沒陪著表姐過來?她年紀也不小了,該議親了吧?」司徒錦想到舅父家的那些人,臉上的笑容便又多了幾分。

江紫嫣一一回答並無隱瞞,只是說道紫月那丫頭,她不免歎息。「提起紫月,大舅父就為此頭疼不已。」

「發生了何事?」司徒錦關切的問道。

「還不是那個楚家的浪蕩公子,不知怎的,就看上了紫月丫頭。前幾日鬧上門來,非要娶了紫月當姨娘!你說可氣不可氣!」

提到那個紈褲子弟,司徒錦也沒有一絲的好感。

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紫月的頭上,那她豈會讓他為所欲為。「你放心,這事兒我會請世子幫忙,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有表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紫月為了此事,都哭了好幾回了。」說起自己的表妹,紫嫣便是不忍心。

那丫頭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哪裡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整日以淚洗面,也不見了往日的活躍,真真是可憐。

司徒錦也很是喜歡那個活潑的表妹,便將她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吩咐緞兒去請了世子過來,她便將這事兒跟他說了。

重新見禮之後,龍隱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楚家這番作為,並不簡單。如今太子跟三皇子爭得你死我活,只怕是太子想借楚家拉江家下水。」

司徒錦也想到了這一層,不過她將龍隱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不僅如此,太子的意圖,恐怕是在沐王府。」

江氏是龍隱的岳母,而江家又是隱世子一手提攜上來的。有了這層關係,太子怕是想著要收服沐王府為他所用吧!

此話一出,龍隱果然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

「不錯,太子的確有拉攏沐王府的意思!」

江紫嫣不懂這些朝廷之事,不過她大概也猜出了幾分。想到這奪嫡之爭,她便有些頭疼。「這些事,咱們還是不要摻和的好吧?」

「可不是麼?」

司徒錦接話道:「咱們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那都與她無關。她的心很小,只想過平靜舒坦的日子。對那些榮華富貴,她從未有過奢望。

94管好你的女人


農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司徒錦起了個大早,穿戴一新之後,便將連夜趕製出來的衣裳送去了王妃那邊。因著自己的承諾,她今日一定要讓王爺留在王妃那邊過節不可。東西是緞兒親自送去的,司徒錦很放心,故而安心的用完了早膳,等著緞兒回來回話。

「夫人…」緞兒從門外進來,眼睛有些紅紅的,臉頰也有些紅腫。

司徒錦不免大吃一驚,急切的問道:「發生了何事?」

緞兒斷斷續續的將原委說了一遍,不敢抱怨。即使小姐將她當成是自己人,但說來還是個奴才,主子要打要罵,她也只能受著。

相較於她的任勞任怨,司徒錦卻十分火大。

「她這是在向我示威呢!」司徒錦冷哼一聲。

每年的中秋節,莫側妃都會要王爺陪她去相國寺祈福,而王爺也會順著她的意思。故而莫側妃見到緞兒,才如此囂張,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只不過今年,司徒錦斷不會如了她的願!

「她去了王爺的書房?」

緞兒捂著臉,輕聲道:「是的。」

「我昨日讓謝堯辦的差事,他可辦好了?」司徒錦繼續追問。

緞兒再次點頭,道:「都按夫人的吩咐辦妥了。」

司徒錦這才鬆了口氣,說道:「如此,就沒有什麼可擔憂的。莫側妃今年,恐怕是形單影隻的過節了…」

見主子這般信心十足,緞兒不由得好奇起來。「夫人為何這般確信?」

都說著王府裡最得寵的,便是這位莫側妃,她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上次雖然當中出了醜,但王爺依舊沒有追究她的責任,還是寵著她。有什麼好的東西,都往她院子裡弄,可見受寵程度不一般。

司徒錦見她有些疑惑,便神秘的笑了。「聽說過沒有,越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寶貴的!」

緞兒不明所以的點頭。

「像莫側妃這樣的女人,一抓就是一大把,父王自然不稀罕。寵著她慣著她,也是出於習慣而已。真正能讓王爺上心的,也就只有那記憶中的女子。只要關於她的消息,他便寢食難安,徹夜難眠。我不過是動了些小手腳,故意透露一點消息給他罷了。」

聽完她的解釋,緞兒有些明白了。

「夫人是想將王爺引到某處去?」

「是啊!所以此刻,莫側妃去了也是白去,王爺早就不在那裡了!」司徒錦篤定的說道。

緞兒這才展露笑顏,說道:「還是夫人高明,提前做了準備!」

「這些早在意料當中,只要王妃那邊配合著一些,事情便成了!」她擔心的不是那沒腦子嬌慣慣了的莫側妃,而是王妃娘娘。若是她不肯放低姿態,按照她說的去做,恐怕王爺公公的心,還是不會到她身上去。不過,她還是賭上了一把。若是王妃真的沒有爭寵的覺醒,也不會答應自己的條件了,不是嗎?

一邊在心裡想著如何推波助瀾,一邊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子,司徒錦一雙靈慧的眼眸盯著某處,一動不動。

在她思考的時刻,緞兒是不敢打斷她的,只是安靜地守在一旁,等候著她的吩咐。龍隱踏進門檻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美人沉思圖。

「錦兒…」他輕喚她的閨名,寒冷的冰塊兒臉瞬間變得柔和了起來。

緞兒福了福身,立刻奉上了香茗,然後退到一邊,不敢打擾主子們說話。

司徒錦從思緒中掙脫出來,笑著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今日回來挺早的?」

「今日中秋佳節,准許休沐一日。」他握住她的手,為她取暖。

司徒錦的身子仍舊比較單薄,一到秋季,就開始手腳發涼。即使穿的衣服不少,但那手腳依舊沒多少溫度。

司徒錦感激的一笑,道:「我已經跟母妃稟告過了,我們今日回太師府過節!」

龍隱自然是依著她的,反正他每年也是一個人過的,今年在哪裡過都是一樣。「你決定就好。」

「母妃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只要父王看到那些桃花,相信會忍不住去一探究竟的!」她欣喜的將自己的計劃托盤而出,跟他一起分享。

「嗯…」他撫摸著她的髮鬢,問道:「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暫時沒有。一切,就看母妃的表現了。」司徒錦的臉蛋嫣紅,看來著實是興奮過頭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會如此的順利!

經過一番調查,龍隱查出,當年他的父王,也就沐王爺年輕的時候,的確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只是最後,兩個人並沒有在一起。後來,據說王爺曾經舉國上下尋找那個女子的芳蹤,卻一無所獲。

後來偶遇莫側妃,不知怎麼的,就看順了眼,將她娶進了府。再然後,便是沈家找上門來,要他履行婚約,就這樣,王妃也進了門。

關於那段過去,調查出來的信息很少,但卻足以讓人震驚。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夠讓王爺如此著迷?至今,仍舊無法忘懷!更令人不解的是,彼此情根深種的雙方,似乎都對彼此的瞭解甚少。否則,沐王爺也不會痛苦這麼多年,早就找到那名女子了!

想著這些難解的謎題,司徒錦都覺得腦袋瓜子不夠使了。

「別操心這些事了,不是還要回太師府麼?」將她的思緒拉回來,龍隱眼中滿是心疼。

「夫人,馬車備好了。」春雨和霞兒進來,小心翼翼的稟報道。

司徒錦從龍隱的懷裡掙脫出來,道:「走吧,回去。」

太師府

司徒芸一大早就從夫家趕了過來,這一次,陪她回來的,還有她的夫君威武將軍譚梓潼。這架勢,倒是讓司徒錦有些不解。

不過,既然連這威武將軍也摻和了進來,看著這其中還真是有些貓膩了。

「大姐姐、大姐夫!」司徒錦儘管不待見他們,但還是照著規矩,跟二人打了招呼。

譚梓潼看到隱世子,也立刻起身相迎,拱手問候。「世子安好!」

「將軍客氣。」龍隱的好臉色只會給司徒錦,其他人就免談。

譚梓潼有些尷尬,但卻在下一秒又恢復如常。

「母親!」司徒錦透過二人身後,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便高興的迎了上去。

抱著念恩的江氏,見到女兒女婿,自然是高興不已。按理說,這樣的節日,女兒定是會在夫家的。如今能夠回來陪她過節,她當然欣喜異常了。

司徒芸給了江氏二人一個白眼,道:「既然都回來了,有些事還是快些解決了好。」在人群中掃視了一番,不見周氏和司徒青,便問道:「怎麼不見周姨娘和四少爺?」

司徒錦在心底冷笑,你當然見不到他們!因為早在她到來之前,她已經命人將她們藏起來了。

她倒要看看,司徒芸的戲要怎麼往下唱。

「你周姨娘身子不適,說是要去寺裡祈福,這不,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至於你四弟弟,他約了一幫朋友,出去喝酒去了。」江氏按照錦兒的吩咐,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司徒芸聽了這話,果然便冷下了臉。

她前兩日還跟周氏聯繫過,答應今日上門來對付江氏母女的。沒想到這個關鍵時刻,周氏倒是躲了起來,她到底什麼意思?

譚梓潼似乎看出了些問題,在她耳邊嘀咕了兩句。

果然,司徒芸看向司徒錦母女的時候,滿是懷疑。「你們該不是背著我,將二人藏起來了吧?」

司徒錦冷笑一聲,道:「大姐姐說話還真是不客氣!母親如今是太師府的當家主母,是爹爹親口承認的正妻。你不尊稱一聲母親也就罷了,還出口污蔑,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早已不是司徒府的小姐,而是王府的媳婦。整日在王府,哪裡有空理會娘家的家事?母親既要照顧念恩,又要為一大家子操心,哪裡有閒工夫管他們做什麼?再說了,這腿腳長在他們自己身上,豈是別人管的了的?」

一番話下來,司徒芸早已氣得白了臉。

司徒錦從未如此大聲的跟她說過話,那氣勢,簡直比她這個嫡長姐還要有威嚴,頓時氣得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起來。「司徒錦,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懂禮節,你這又是什麼態度?你這是對嫡長姐該有的態度嗎?」

龍隱眼神一凜,喝道:「放肆!竟敢對世子妃不敬!來人,掌嘴。」

身後,王府的兩個侍衛立刻上前,就要給司徒芸掌嘴。

譚梓潼立刻擋在她的前面,為司徒芸求情道:「世子,還望手下留情!」

「管好你的女人!簡直不知死活!」龍隱冷冷的喝著,根本沒將這位大將軍放在眼裡。

譚梓潼自然是不敢跟隱世子叫板的,畢竟雙方實力懸殊太大。如今皇上最wωw奇Qisuu書com網依仗的,就是沐王府,他也不好得罪。

「芸兒,還不給世子賠罪!」

司徒芸死死地瞪著自己的夫君,很不甘心。「我又沒有錯,為何要賠罪?!」

見她仍舊死性不改,不等世子來教訓,譚梓潼已經轉過身來,給了她兩巴掌。「賤婦!居然敢頂撞世子,該死!」

司徒芸捂著被打的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她?她居然敢打她!

「譚梓潼,你敢打我?!」

「為何打不得?你藐視皇室,就是該打!」譚梓潼對司徒芸的囂張態度,早就受不了了。如今當著世子的面,他自然也要表現一番,想給對方留下個好印象。儘管他已經投靠了太子,但並不代表著他就可以得罪了隱世子。

更何況,隱世子還是太子極力想要拉攏的人。他們出現在這裡,也是為了實施太子的計劃,這個不知輕重的女人,就知道爭風吃醋,根本成不了大事!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讓她摻和了這事情裡來了。

「世子您看…」教訓完了司徒芸,譚梓潼便腆著臉望著隱世子,希望他能夠大人大量,不跟司徒芸那個女人計較。

龍隱依舊冷著一張冰山臉,眼神凌冽的像寒冰。「她辱罵的是世子妃,不是本世子!」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

只要司徒錦不計較,那麼他便不再追究。

司徒芸當然也聽明白了,只是要她跟司徒錦那個小賤人道歉,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的。每每只要一想到她受過的那些罪,她便對司徒錦恨之入骨。哪裡肯放低姿態,卑躬屈膝的跟她服軟!

司徒錦心想,司徒芸是怎麼都不會屈服的。果然,在瞪了她良久之後,司徒芸仍舊一動不動,沒有屈服的意思。

「你還愣在那裡作甚麼?還不快給二妹妹道歉!」譚梓潼一聲怒吼,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從他對司徒錦的稱呼,就可以知道。他這是在示好,卻也是在為自己的妻子找回面子。畢竟她們是姐妹,他打的就是親情這張牌。

可惜,在司徒錦的眼裡,從來都不承認司徒芸是她的姐妹!

說完,譚梓潼又狠狠地瞪了司徒芸一眼,示意她快點兒作出表示。

司徒芸對於譚梓潼,還是有些忌憚的。當初嫁過去的時候,因為已經不是處子之身,被譚梓潼嫌棄甚至虐待。那段日子,她真是生不如死。加上那個一同陪嫁過去的賤蹄子,想著法子勾引她的夫君,更是給了她極大的羞辱。

眼看著那個賤婢爬上了姨娘的位子,逐漸在將軍府站穩了腳跟,她心裡又急又氣。可是譚梓潼卻寵著那賤婢,視她如敝履,不但在肉*體上虐待她,還在心理上給她難堪。那樣的日子,她都不知道怎麼過過來的。

儘管如今譚梓潼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但仍舊嫌棄她。若不是為了太子的大計,恐怕她連家門都踏不出一步,更別說是回娘家報仇了!

想到過去的種種,司徒芸真恨不得撲上去,將司徒錦給掐死。可是為了日後的揚眉吐氣,她還是不得不放下身段,走到司徒錦面前,虛以委蛇的一福身。「剛才姐姐魯莽了,二妹妹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跟姐姐計較!」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司徒錦看戲也看夠了,便暫時放過了她。「瞧將軍夫人說的,咱們不是姐妹嗎,幹嘛這般生疏。」

說著,又轉過頭去對江氏微微一笑。「母親,今兒個過節,女兒特意去醉仙樓買了月餅,這麼不見巧兒?」

江氏原本是要出口教訓司徒芸的,但既然有世子為女兒做主,她也不便多說。說道司徒巧,她的臉色稍微又好了一些。「她前些日子染了風寒,在屋子裡躺著呢。」

「嚴重嗎?」對於這個小妹,她還是有幾分上心的。

「沒什麼大礙,吃幾副藥就好了。」江氏坦然的回道,可見問題不大。

司徒錦點了點頭,便從江氏懷裡接過弟弟念恩,對身後的人說道:「有什麼話進屋坐著說吧。」

一行人這才發現,剛才發生衝突的地方,正是太師府的大門口。而剛剛司徒芸撒潑和道歉的那一幕,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司徒錦這時候才提醒她,可見是故意的。

司徒芸死死地握著拳頭,一副要吞了她的意圖,讓人覺得十分可怖。

譚梓潼拉扯了一下她的手,笑著跟了上去。而龍隱卻早已隨著司徒錦的步伐,繞過走廊,進了正廳。

因為是團圓的節日,府裡的氣氛還算熱烈。

一行人進了屋,早有丫鬟準備了吃食和香茗,就連那整日躺在床榻之上的司徒長風,也頗有精神的坐在主位上。

「爹爹…」司徒錦就算再不喜歡這個爹爹,但有些禮節還是不可避免的。

而龍隱和譚梓潼也上前去,拱手行禮。「岳父大人!」

司徒長風在丫鬟的幫助下,抬起手臂,算是回應。

司徒錦夫婦與司徒芸夫婦面對面而坐,江氏則抱著孩子,坐在司徒長風的旁邊。待字閨中的司徒嬌也在,只不過樣子似乎挺憔悴,而且一直低垂著頭,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思。江氏本想說她幾句,但又怕影響了節日的氣氛,便讓身旁的丫鬟去給她提了個醒。

司徒嬌見到姐姐們,也沒啥好臉色,淡淡的問候了一聲。倒是在見到龍隱世子的時候,眼睛稍微亮了亮。不過,在世子威嚴的氣勢之下,又低下頭去。

剛落座不久,門外有丫鬟急急進來稟報道:「啟稟老爺、夫人,族長來了!」

聽到族長二字,江氏的心一陣慌亂。

他們還真是不消停,這麼重要的節日還要過來鬧,實在是太過分了!司徒長風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說起來,原先他身子還康健的時候,族裡的人哪個不看他的眼色行事?如今他一倒下,他們便反過來給他甩臉子了!

那族長也不等人去迎接,拄著枴杖就自個兒進來了。原先走起路來虎虎生威的,在看到在座的司徒錦夫婦之後,便稍微收斂了一些。

「世子爺也在呢…」那族長顯然是見過些世面的,對龍隱並不陌生。

龍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並未回應。

族長的笑容凝結在唇邊,一時感到無比的尷尬。而此刻,司徒芸卻站了起來,迎向他。「芸兒見過族長!」

司徒錦對司徒芸的行為感到可笑,卻沒有說出口,而是靜觀其變。她將族長弄過來,顯然是另有目的的。只不過她的目的能否達到,那就得看她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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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較量


「二妹妹怎麼這般不懂規矩…還不過來見過族長?」司徒芸居高臨下的望著司徒錦,以長姐的姿態教訓道。剛才被她擺了一道,她可是記在心裡呢。仗著有族長撐腰,她當然要搬回一局了。

司徒錦不緊不慢的放下茶盞,對著族長微微欠了欠身,道:「族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來人,奉茶!」

相對於司徒芸囂張的態度,司徒錦就顯得平和多了。

族長先是微微一愣,繼而有些不滿。他可是司徒一族的領頭人,是高高在上的長者,這司徒錦的態度,簡直沒將他這個族長放在眼裡!

「錦丫頭,雖說你貴為世子妃,可你還是姓司徒的。這一點,希望你能記得!」族長以長輩的口吻,大言不慚的教訓道。

司徒錦微微挑眉,對他這倚老賣老的姿態很是不屑。就連司徒長風那面癱臉,也有了一絲異樣的情愫,胸口起伏不定。自己的女兒被教訓,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覺得面上無光的。只是他現在都這個模樣了,卻不能站出來主持公道,頓時急得眼眶泛紅。

江氏見司徒芸跟族長攛掇在一起,心中更加對她厭惡起來。她若是為了自己爭也就罷了,如今還將外人扯進來,那就太不孝了!

這太師府,可是司徒長風一個人打拼下來的,根本不能算是公中的產業。那些狼子野心之人,早就打起這太師府的家業來了,司徒芸這個白眼兒狼,居然幫著外人來爭奪家產,真是狼心狗肺!

「芸兒…族長一把年紀了,本在家頤養天年。為了太師府的家事,卻讓他老人家來回奔波,實在是太不孝了!」江氏也不是省油的燈,早看出了她的盤算,便先發制人的嗆聲,替自己的女兒解圍。

族長和司徒芸的臉色都有些難看,若不是為了長遠之計,恐怕這二人早鬧起來了。

「母親,雖說太師府的事是家事,但族長乃我司徒一族的長輩,前來做個見證,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族長都還未發話呢,母親就將族長排除在外,不大好吧?」司徒芸即使不承認江氏這主母的地位,但還是低聲下氣的喊了她一聲母親。

當然,她這麼做,也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罷了。

司徒錦抬眸掃了她一眼,道:「如此說來,堂堂太師府的夫人是連當家做主的權力都沒有了。什麼事都由族裡的人決定,那還要分家立戶作甚麼?將軍夫人也是姓司徒的,難道你將軍府的事情,太師府也可以隨意過問?」

提到將軍府,譚梓潼便有些坐不住了。「二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芸兒不過是想請德高望重的長輩過來做個見證罷了,又沒有說要過問…」

「如此說來,倒是錦兒誤會了,這是該打!」司徒錦等的就是這句話,他一開口,她便突然轉變態度,認起錯來。

只有先將族長給壓制住,那麼其他問題就好解決了。

司徒芸見司徒錦三言兩句,就將譚梓潼給鎮住了,不由得懊惱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難道太師府的事情,我就過問不得?」族長大人聽了譚梓潼的話,也惱了。

龍隱見這些討厭的人一進來就針對著自家娘子,臉色頓時更加的陰沉起來。他原本不想插手的,畢竟他不過是個女婿,又是堂堂王府世子,不該過問岳父家的家務事。可這些人真是太放肆,讓他不得不出聲了。

「夠了!」一聲冷叱,立刻讓廳堂裡安靜了下來。

那族長本來眼高於頂,很是囂張的。龍隱突然出聲喝止,他被嚇得三魂去了七魄,整個人渾身一顫,差點兒摔倒在地。

世子是什麼人?那可是當今皇上兄弟的兒子,是未來的王爺!加上隱世子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而且外界傳言他冷血無情,是個殺人魔頭,是個不能招惹的人物。而偏偏這樣一個麻煩人物,還是錦丫頭的夫君,太師府的女婿。看來,芸丫頭所求之事,並不是那麼容易能夠達成的!

起初,他也是不想來摻和太師府的事情的。只是芸丫頭一再以太師府手上的幾處莊子做誘餌,如今司徒家族也漸漸的落沒了,也是急需金銀錢財去支撐下去。故而,他才拿下面子,巴巴兒的湊上來的。

現在倒好,這還沒有開始說事兒呢,就惹到了隱世子,這可如何是好?他如今退出,可還來得及?族長這樣想著,在心中權衡利弊,左右搖擺不定。

司徒芸也是被嚇了一跳,只不過因為有太子為她撐腰,她的膽子便漸漸大了起來。「世子爺,雖說你也咱們太師府的佳婿,但總的來說也是外人。這太師府的家務事,就不勞世子操心了…」

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直接將他排除在外了。

司徒芸心裡打的小算盤是,先將世子給鎮住,家裡就剩下司徒錦母女。她量司徒錦也沒那個本事,敢於族長抗衡!如此一來,事情就簡單多了!就算沒有周氏和司徒青在場,她也一樣能夠將管家大權給拿回來!她這樣得意的想著。

瞧見她眼底那抹得意之色,司徒錦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世子自然不會過問太師府的家事,就如譚將軍一樣。」

一句話,頓時將譚梓潼也掃出局。

司徒芸言語間一哽,她沒料到司徒錦的反應能力如此之快。她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從來未睜眼瞧過的庶妹,手心傳來指甲陷入皮肉的刺痛。

司徒錦一身錦衣華服,雖然不算隆重,但那一針一線都是極好的上品。頭上手上所佩戴的首飾,全都是價值不菲的稀世珍品。反觀自個兒這個嫡姐,雖然貴為將軍夫人,但處處比她要顯得寒酸。兩者一比較起來,除了她那張臉蛋兒之外,再無勝過司徒錦之處。頓時女人的嫉妒心氾濫,說起話來更是酸得可以。

「二妹妹如今貴為世子妃,倒是比以前懂事多了。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時候,整日只知道任性胡鬧,總是惹得爹爹不快。如今嫁了人,倒是長進了不少!」

司徒錦聽她說起過去,不由得笑了。「多謝大姐姐讚譽!錦兒不過是長大了,又有爹爹娘親的尊尊教誨,故而能夠改過。大姐姐從小到大都是爹爹眼中的珍寶,是太師府美名遠播的大家閨秀。只是…越長大卻似乎越沒長進了,讓爹爹丟盡臉面不說,還鬧得整個家族都雞犬不寧!唉…爹爹如今都這個樣子了,大姐姐還不讓他老人家安心。這樣鬧騰,就不怕爹爹心寒麼?畢竟,爹爹一向是最疼大姐姐你的。」

這樣的酸話,難難道就只有你司徒芸一人會說?我司徒錦再也不是那個任你欺負的小丫頭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她這般自取其辱,那就怪不得她不手下留情了!

「你…」司徒芸像個潑婦一般,指著司徒錦的鼻子,想要罵回去,卻又說不出話來,那滑稽的模樣,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廳堂裡的人,都有些驚訝,除了隱世子外。

司徒長風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二女兒,眼中滿是驚詫。以往,她的幾分聰慧,幾分堅毅,他都看在眼裡,覺得她長大了懂事了,倒也沒有多少的好奇。如今,看著她那般氣定神閒,三言兩語就把才名在外的大女兒給說的啞口無言,失了大家閨秀的風範,豈會不被她的氣勢給鎮住?

龍隱向錦兒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放佛再說:儘管回擊,一切有我!

而司徒錦也沒有讓他失望,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今日是中秋佳節,本是個美好的日子。錦兒以為大姐姐回娘家來,是為了與家人歡度節日,沒想到卻是來找茬兒的。爹爹…女兒真替您感到不值!您說,原先那個知書達理的大姐姐去了哪裡?該不是有人易容成大姐姐的樣子,故意給太師府難堪的吧?」

司徒芸氣得直跺腳,不等司徒錦說完,便謾罵起來。「司徒錦,你這個賤人!你敢污蔑我?!」

司徒錦故意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往椅子裡縮了縮,眼神閃爍不定。「你真的是大姐姐嗎?大姐姐從來都是端莊嫻雅的,怎會像你這潑婦一般?」

她變相的罵司徒芸潑婦,更是將司徒芸氣得要吐血。

好好地一個計劃,如今演變成這個樣子,司徒芸想死的心都有了。為什麼那個處處都不如自己的丫頭,會變得如此的凌厲,還處處壓著自己一頭。她不甘心,她死都不甘心!她嚥不下這口氣,絕對嚥不下!

族長的眼神,在兩個晚輩中掃來掃去,權衡又權衡之後,做了最後的爭取。「芸兒,你太不像話了!還不快些給你妹妹賠禮道歉?她可是世子妃!」

「世子妃?呵呵呵呵…」司徒芸一邊笑,一邊往後退,整個人有些瘋癲起來。

司徒錦眉頭微蹙,難道是原先那病症還沒有完全好起來,要舊疾復發了?是花弄影的醫術太差了,還是他沒有盡全力?

她這樣想著的同時,譚梓潼已經走上前去,將她給拉回了椅子裡。他是軍人出身,喜歡直來直去。眼看著計劃就要破產,他不得不親自出馬,站出來說話了。「是內子的不是,還望世子妃見諒!」

「大姐夫倒是個懂禮數的。」司徒錦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褒是貶。

族長都發話了,司徒芸卻置若罔聞,簡直就是藐視族長的威信。他這般做法,到底是幫司徒芸,還是在害她?

「錦丫頭,你也有不是。芸兒始終是你的長姐,就算她有錯,你也不該對長姐不敬。既然兩人都有錯,那就算扯平了,我就不計較了。趁著大傢伙兒都在,還是先將正事提一提吧?」族長擺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做起了和事老。

司徒錦掀起嘴角冷笑,他以為她在乎他的大肚量?

平日裡,這些長輩仗著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從太師府得到了多少好處。不懂得為家族著想也就罷了,還處處貪小便宜,恨不得將太師府的產業都霸佔了去。在外,還打著太師府的旗號,耀武揚威四處炫耀。這樣的長輩,她才不稀罕!

如今司徒長風一倒下,他們便迫不及待的找上門來了。美其名曰是要幫著處理事務,心底恐怕早就恨不得將這些產業都歸到自己名下去了吧?

哼,這般假惺惺的姿態,看著就讓人噁心。

提到正事二字,江氏的背脊一僵,臉色有些灰白。

司徒錦豈會不明白那是什麼事?她給了江氏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故作不知的問道:「不知族長所說的正事,是何事?」

族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司徒芸開口。

畢竟有外人在,他的面子還是要顧的。這是太師府的家事,他雖然是長輩,但也不好過問。

司徒芸此刻正一臉狠毒的盯著司徒錦,那要吃人的模樣,看起來真真是恐怖至極。譚梓潼有些尷尬的推了推她,想讓她回過神來。可惜,他推了好幾次,她都沒有反應。

司徒錦正納悶兒呢,便聽見司徒嬌一聲尖叫,緊著著,司徒芸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一根尖利的釵子,紅著雙眼就朝司徒錦刺來。

這一變故,讓屋子裡的人措手不及。

那族長更是瞪大了雙眼,一副驚訝的模樣,半天合不攏嘴!

「司徒錦,你這個賤人。都是你…是你毀了我的一切!你納命來!」被嚴重刺激到的司徒芸,像個瘋子一樣,揮舞著手裡的銀釵,面目可憎的撲向司徒錦。

此刻,她眼裡除了報仇還是報仇,早就將那些勞什子的計劃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司徒錦見她發瘋般撲過來,想要往後退已經是來不及。而那譚梓潼表面上看來是要去勸阻的,但卻不知怎麼的,慢了一步,便讓司徒芸搶了先。眼看著她就要得逞,一直坐在一旁未動過的隱世子突然出手了。

只是茶杯裡的一滴水,在他的內力作用下,頓時便成了無堅不摧的利器。那水滴急急地射出,朝著司徒芸的腋下而去。只聽見卡嚓一聲,接著便是司徒芸歇斯底里的慘叫。

「啊…」她的身子被擊退好幾步,最終還是站立不穩,重重的朝著後面倒了下去。

譚梓潼有心去扶,卻發現渾身無法動彈。

他抬起眼眸,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猶如冷面殺神的隱世子,心裡怨恨的同時,又忍不住渾身發顫。

他是故意的!

就因為他剛才的一絲猶豫,沒有攔住司徒芸,他便生生的打斷了司徒芸的一隻胳膊,還用掌風隔空點了他的穴道。

他這是在為司徒錦出氣!

司徒錦臉色有些蒼白,但卻仍舊穩穩的坐在椅子裡,氣息也逐漸恢復正常。江氏怔了好一會兒,這才衝到司徒錦的面前,焦急的詢問。「錦兒…你有沒有事?」

司徒錦搖了搖頭,對江氏說道:「派人去請大夫吧,大姐姐那胳膊,怕是要廢了。」

司徒芸此刻早已疼的暈死過去,臉色慘白異常。再仔細一看,她的胳膊以怪異的姿勢彎曲著,根本就是正常人無法做到的程度。故而經過司徒錦這麼一提醒,眾人這才發現,她受傷之嚴重。

因為她是被世子打傷的,而且還是她欲傷人在先,故而也沒人敢對世子吭聲。而且瞧世子那渾身散發的冷冽氣息,也沒人敢去招惹這個殺神。

只是一滴水,幾乎快的讓人看不清的動作,就輕易的卸了司徒芸一條胳膊,這樣的功力,是任何人都望塵莫及的。

族長也司徒芸這番作為一攪和,也沒臉再繼續留下來了,灰溜溜的尋了個理由,匆匆的離開了。

等到族長一走,江氏便發了話。「大小姐癔症復發,還不快去請大夫!」

丫鬟婆子們忙活了起來,而譚梓潼在聽到癔症二字時,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怎麼可能?司徒芸竟然有癔症?那當初,還讓他娶了她?

太師大人真是欺人太甚!

可是瞧著司徒長風歪著脖子,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樣子,譚梓潼也不知道這口怨氣該向誰發洩,只好閉了嘴,冷冷的注視著眼前這對夫妻。

「爺,替將軍解了穴吧?」司徒錦一邊勸導自己的夫君,一邊笑著安撫譚梓潼。「讓姐夫受驚了!唉,真沒想到,大姐姐的癔症還未痊癒,竟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復發了。還望姐夫你…多擔待些…」

司徒錦說的極為周全,臉上浮現出十足的歉意。

譚梓潼身子一自由,便氣憤得一揮衣袖,走了。

他今日所受的恥辱,總有一日會討回來。至於司徒芸這個女人,他早已厭煩。不但是個破鞋,還是個瘋子。想著自己竟然讓她做了正妻,頓時覺得晦氣。於是,連瞧她一眼都覺得多餘,便離開了。

屋子裡頓時變得安靜了下來,江氏派人將司徒芸送回了原先的院子,便將司徒嬌也給打發了出去。

「老爺,您現在可瞧見了?那就是你一直引以為傲的好女兒!若不是有錦兒,恐怕這份家業,都要落到別人手裡去了!」江氏一邊感歎,一邊默默的流淚。

這些日子以來,她所受的委屈,全在此刻發洩了出來。

司徒錦上前去勸說了好一會兒,這才讓江氏止住了哭泣。恰在此時,王府派人來請世子和世子妃,說是王爺和王妃受了傷,讓他們趕緊回去。

夫妻二人互望了一眼,均是一副不解的神態。
96王爺發火,莫側妃遭殃


隱世子帶著錦兒回府的時候,老鍾就已經等在府門口了。見到主子下了馬車,他立刻迎了上去。「小主子…您可算是回來了。」

「出了何事?」儘管龍隱對那親生的爹娘沒多少感情,但作為王府未來的接班人,有些事情他還是要過問的。

老鍾一邊擦著汗,一邊急急地稟報道:「小主子,您還是自個兒去王妃的院子去看看吧!」

龍隱與錦兒互望了一眼,便朝著芙蕖園而去。剛踏進遠門,便聽到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映入眼簾的,卻是莫側妃捂著臉,倒在地上哭天搶地,不肯起來。

司徒錦微微納悶,不知道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由得叫了一個小丫鬟過來問話。「怎麼回事?莫側妃怎麼會在這裡?王爺和母妃呢?」

那丫鬟欲言又止,只得大概的講了一些。

原來,王妃今日帶著丫頭去寺裡敬香,剛出門不久,王爺就過來了。問明了王妃的去向,便一路追了上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王妃暈倒了,王爺便帶著王妃回了王妃。半路上,遇到莫側妃。莫側妃見王爺親手抱著王妃進門,心裡就堵得慌,便跟來了芙蕖園。王爺因為擔心王妃的身子,也沒多說什麼。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莫側妃爭風吃醋起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就被王爺給打了。

司徒錦瞧見莫側妃那紅腫的臉龐,果真是被打了。

沒想到,這王府裡最受寵的莫側妃,也會有今日?不等司徒錦反應過來,屋子裡便傳出激烈的爭吵聲,繼而,又有兩個身影被丟了出來。

是的,是丟出來的!

細看之下,司徒錦才認出,那兩個身穿華麗衣衫的人,竟是龍敏郡主和龍翔公子!想必他們是為了替自己的母親打抱不平,故而忘了分寸,與王爺爭執了起來。真是夠笨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鬧事,真是不知死活!

司徒錦鄙夷的瞥了他們一眼,便提起裙擺,朝屋子裡走去。

見到世子和世子妃回來,屋子裡的下人全都拜了下去。「見過世子、世子妃!」

「都出去吧,一會兒再進來收拾。」司徒錦見到那地上破碎的瓷片,便將那些嚇得臉色慘白的丫鬟給趕了出去。

今日這一幕,都是她設計好的,母妃自然不會有大礙的。為了能夠為母妃多爭取一些機會,司徒錦自然是要為他們製造一些私密空間的。

起初,那些丫鬟還微微發愣,不知道該不該聽話。但龍隱一聲呵斥,卻讓她們不得不快步退了出去。

夫妻二人迅速進了側門,來到王妃的寢房。

此刻,王妃雙眼緊閉,臉色不怎麼好。而王爺則焦急的守在一旁,不時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心情莫名的煩躁。

「大夫呢,怎麼還不來?」

聽到王爺的怒吼聲,司徒錦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兒媳見過父王!」

沐王爺轉過身來,見是兒子和媳婦,神色稍有收斂。「你們不是去了太師府麼,怎麼就回來了?」

龍隱自然不會多做解釋,這接話的活兒就落到了司徒錦的身上。「回稟父王。兒媳本來是回去來著,可是聽說母妃身子微恙,故而立馬趕了回來。母妃…她究竟發生了何事,可有無大礙?」

見她問起王妃的狀況,沐王爺眉宇間的愁緒又多了幾分。「她身子一向不大好,今日受了些驚嚇…」

他相處了幾十年的妻子,他似乎從未認真的瞭解過。可是當看到她那身熟悉的衣裙時,他的眼眶不由得泛紅。那衣裙的一針一線,他都記憶猶新。儘管他心裡還有很多的疑惑,想要弄清楚,可此時此刻王妃此刻卻暈迷不醒,他想要的答案便也在此沒有了下文。

他從未真正仔細的打量過他的妻子,如今看來,那蒼白的容顏,卻有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除了這王妃的身份,他可以給予她,便只有錦衣玉食。因為這婚事是老王爺做主為他定下來的,不是他自己挑選的,故而他有些牴觸。對他的妻子,也只是負責做丈夫的責任,並沒有多少的感情。儘管相敬如賓,卻少了那麼一分心動。

他的王妃,其實是個標誌的美人兒。鵝蛋臉,濃眉大眼,粉腮如雪,再配上個嫣紅的小嘴,怎麼看都是個絕世佳人。只可惜,他心裡早就有了人,故而一直對她視而不見。除了每個月固定來她這裡幾回,平日裡他便呆在莫側妃那裡。

寵愛莫側妃,並非有多麼的喜歡她。一來,她是他打小就認識的,她又是莫妃娘娘的親妹子,故而比較熟悉。二來,也是因為莫側妃某些地方,與他在古佛寺裡遇到的那個女子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寵著莫側妃,只是為了彌補心裡的那一個缺憾而已。

司徒錦見他神色時而歡喜時而憂傷,便知道他又沉浸在過去,便乖乖地閉了嘴,不再吭聲。

只是外面那鬼哭狼嚎的哭喊聲,卻不時的傳入室內,讓人煩躁不已。

沐王爺當然也聽到了那嘈雜聲,他不由得皺了皺眉,對隱世子吩咐道:「去,將那個女人丟回她的院子裡去!」

此刻,他的心很煩躁,不想見那個不懂分寸的女人!

龍隱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外面的爭吵聲漸漸停了下來。但對於王爺的反常,莫側妃也是不死心的,非要問出個究竟不可。

「我不走!王爺若是不給妾身一個合理的解釋,打死我也不離開!」莫側妃耍著小性子,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她的臉都已經腫了起來,看起來十分的恐怖。但此刻,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今日可是中秋佳節,是王爺陪她去相國寺祈福的日子。每年都是這樣過過來的,今年王爺卻對王妃上起心來,她如何能釋懷?

王妃雖然比她高那麼一頭,但一直都不得寵。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王爺最寵的,還是她莫側妃。至於那王妃,不過是有個空置的頭銜罷了!可憑什麼那個不受寵的女人,卻引起了王爺的注意,王爺還為了那個女人,打了她?她不服氣,非常的不服氣!

「想死還不容易,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龍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這個女人也不是他什麼人,他說得出就做得到。

龍敏雖然是莫側妃所生,但對龍隱的脾氣卻是最清楚的。

以往,他沒有跟他們計較,可不代表他是怕了他們。如今看到他那可怖的眼眸,她就害怕了。

「母妃…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她忍著渾身的傷痛,上前去扶莫側妃。

莫側妃一把甩開她的手,道:「我不走!憑什麼是我走?」

「母妃,求求你,別說了…」龍翔此刻,也看出了龍隱眼裡的不耐,便小心翼翼的勸說道。

莫側妃的脾氣,他們做兒女的,自然再清楚不過。但她耍性子也要看看場合和時機,如今父王明擺著就是護著王妃的。再鬧下去,不僅面子上不好看。龍隱絕對是說話算話的人,若是真惹惱了他,他絕對做得出那些心狠手辣的事情來!

他雖說是大哥,但對於這個弟弟,他還是頗為畏懼的。

莫側妃見自己的兩個孩子,居然這般沒用骨氣,不由得破口大罵。「你們到底是誰生的?居然向著外人,真是氣死我了!」

「母妃…父王的命令,女兒可不敢違背…」龍敏嗡嗡的說道。

龍翔也是膽戰心驚,想到剛才被父王丟出門的情景,他仍舊心有餘悸。「是啊,母妃…您的臉腫了,還是先回去用冰塊兒敷敷吧…」

莫側妃很是在意自己的容貌,也一直引以為傲。如今聽兒子這麼一提,心裡的火就更大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王爺要這麼對我?我不過是說了幾句爭風吃醋的話罷了,他居然捨得打我?嗚嗚…平日裡將我當成寶貝一般捧在手心裡,如今為了那個女人,居然對我動起手來了…這叫我往後如何在府裡立足啊…」

聽著莫側妃的哭訴,幾個人的臉色均不好。

龍隱,是因為她的囂張放肆,而另外兩人,則是隱隱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在世家大族,均是母憑子貴,子憑母貴。只有莫側妃得寵,他們往後的日子才能繼續好下去。若是莫側妃失了寵,他們本又不是嫡出的。加上這麼些年來,他們一直對王妃並不恭敬,偶爾還出言相諷,若這是讓王妃得了勢,那豈會有他們的好日子過?

相比起莫側妃來,這兩兄妹倒是看得很透徹。

「母妃…您還是快些起來吧。若是惹惱了父王,指不定還會怎麼罰呢!」想到他日後的逍遙日子,龍翔不不得上前去勸說。

「要罰我?他竟然要罰我?」莫側妃一臉的不敢置信。

「母妃…」很多話哽在喉嚨裡,龍敏一時不敢對她說出來,怕她更加氣惱,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

事情已經這般模樣了,她不能讓母妃繼續錯下去。

「你們覺得母妃失寵了,是不是?」莫側妃看著自己的兩個子女,手指顫抖著質問道。她不相信,王爺會那麼狠心。

她入王府二十載,也風光了二十載。王爺對她的寵愛,那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王妃,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跟她叫板,給她臉色看,處處忍讓著。可如今這是怎麼了,她不過是說了那麼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怎麼會就落得如此下場了?

龍敏當然不承認這個事實了,她心想著,這只是因為王妃暈倒了,父王為了保全王府的面子,不得不做做樣子罷了。等到事後,父王依舊會如往常那般寵著母妃的。這麼些年來,母妃更過分的事情都做過,也沒見父王有什麼大的反應。她相信,父王是真的很喜歡母妃的,今日不過是有些急了。

想著自己也是有些魯莽,竟然大膽到跟父王理論起來。父王動怒,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日後,她再去給父王賠罪,以父王對她們兄妹的溺愛,肯定不會計較的。她這樣想著,心裡便好過了些。

「母妃…父王正在氣頭上,您何必去尋這個晦氣?等到父王氣消了,自然就會回湘繡園去的。」她勸慰著。

莫側妃還要說些什麼,卻被龍隱給打斷了。

「再不走,可別怪我不客氣!來人,送莫側妃回去!」

一聲令下,那些跟在莫側妃身後的奴才立刻上前去將莫側妃給扶了起來,匆匆的離開了芙蕖園。

莫側妃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想著日後王爺後悔了,她再多要些好處,也就不再繼續蠻橫下去,任由丫鬟們扶走了。

等龍隱再次回到屋子裡的時候,司徒錦便將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走了?」

「嗯。」他輕輕地應和著。

大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來了,正在為王妃把脈。沐王爺則焦急的等在一旁,心急如焚。

司徒錦望了望床榻上的王妃,不由得在心底嘀咕。她那蒼白的臉色,不像是裝的。該不會王妃真的就是當年父王最惦記的人吧,不然,為何會真的暈倒呢?

是因為知道了真相,還是怒極攻心?

這許多的疑惑,看來,只有等她醒過來才能得到解答了。

那大夫收起了帕子,便走到桌子旁開藥方。

「她…到底怎麼樣?可有大礙?」沐王爺著急的追上去問道。

那大夫邊寫方子,邊說道:「王爺…王妃這病,來長期抑鬱所致。加上怒氣攻心,這才受不住暈了過去。小人可以開個藥方,緩解王妃的病症。但若是為了王妃的身子著想,還是要勸其寬懷,否則…」

後面的話,即使他不說,屋子裡的人也都聽得懂。

沐王爺心裡一窒,回頭望了望床榻上之人,不由得一陣愧疚。她畢竟是他的妻,即使不愛,但也不能這般漠視。他竟然不知道她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的,以至於現在昏迷不醒。他都做了些什麼?

見他眉頭緊皺,司徒錦在心裡暗忖:知道自己錯了,看來還有救!

龍隱將大夫送走,又吩咐丫鬟去抓藥,這才回到屋子裡。王爺放佛一夕之間就老了好多,整個人沒精打采的。關照了司徒錦幾句,便悶不吭聲的離開了。等到他一走,司徒錦便坐到王妃的身邊,替她把起脈來。不是她信不過那大夫,而是她怕王妃真的有個什麼。她們畢竟是盟友,若是她出了事,她往後的日子恐怕就更加不清靜了。

「母妃她…」龍隱第一次見到沐王爺那憔悴的模樣,心中生出那麼一絲的憐惜來。這是二十年來,他不曾有過的情緒。

司徒錦見他那般模樣,心裡也很是替他高興。他總算不是個毫無知覺,連親人病倒了也無動於衷的冷漠之人了!

「母妃的身子的確是有些問題,不過還不至於嚴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是想讓母妃早日好起來,還是得勞煩花郡王來診治一番。」她雖然對醫理方面感興趣,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門路,但比起花弄影來,還真是差了不是一兩個等次。

龍隱點了點頭,道:「你在這裡好好照顧母妃,我派人去找影過來。」

司徒錦笑了笑,應了下來。

王府書房

沐王爺一臉哀傷的看著牆壁上那幅女子畫像,一時間心緒洶湧澎湃,狂亂不安。「我找了你兩年,卻一直了無音訊。你到底在哪裡…」

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場邂逅,他至今仍舊無法忘懷。即使他娶了妻納了側妃,還有了好幾個兒女。但在他心中,仍舊為那個女子保留著一個位置。

她時而端莊時而俏皮,時而活潑時而沉靜,無論是哪一面,都讓他深深著迷。儘管她長得很普通,比不上府裡的這兩位妻妾美貌,而且身份成謎。可是在他的心裡,她卻是最他愛的女人,無關家世和容貌!

那時候的他,還是王府世子。因為聽說那古佛寺有一片難得的桃樹林,美不勝收,便帶著兩個僕人,尋了過去。

都說最難得到的東西,永遠都是最好的。

年輕氣盛的他,也是因為聽別人提起那古佛寺後山的艱險,這才想要去征服的。但沒想到,那一次出行,卻給他帶來了刻骨銘心的痛。

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裡的他,自然是處處得意。當他爬上那人人畏懼的山頂,見到桃花源般的美景之時,他便被那仙境一般的地方給迷住了。但比那桃花更引人注意的,卻是先於他一步,登上那山頂之人。

那是一個嬌滴滴的纖瘦女子。

她穿著簡單質樸,看起來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但說話處事,卻是大家閨秀般的氣度,甚至比那些養在深閨的女子還要多了一分灑脫。她可以光著腳丫子在溪邊戲水,也可以安靜的坐在桃樹林中撫琴吟詩。她可以沉靜如水,亦可以動如脫兔。即使她長著一張普通的臉,但言行舉止之間,卻給人深刻的印象,叫人過目不忘。

本來打算征服了那山峰便打道回府的他,被她深深吸引,愣是在那簡陋的古佛寺一連呆了半個月。

在那一段日子裡,他每日都上山去,只為遇到那個令人賞心悅目的女子。隨著時日的增加,他們也漸漸地由陌生人,變成了知音。他們時而煮茶論桃花,吟詩作畫。時而撫琴舞劍,笑談天下。那樣神仙般的日子,是他有史以來覺得最舒心的日子。

回憶到此處,沐王爺的眼眶漸漸濕潤。

「這二十年,你不知道我是怎麼過的…若是當初,我沒有用假名字欺騙你,是不是今日的結局就不會如此?你一定是惱恨了我,才躲著不肯見我吧?我的確是做錯了,也欺騙了你…可是二十年的相思,已經讓我心神俱碎了…你何時才能出現在我眼前,讓我能夠早日安心?即使你已經嫁為人婦,起碼也讓我知道…這樣,我便可以死心了!」

他一個對著那畫像喃喃自語。

經過了二十多年,那畫像早已泛黃。那樣平凡的一張臉,根本毫無特色。可是在他心裡,她的相貌卻依舊清晰。之所以沒有將她的眉目畫清楚,也是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心裡的那一分懷念。

他如今已經是有妻室有兒女的人,即使找到她又如何?她會答應進王府,做個身份低微的妾嗎?

當年,他匆匆離開古佛寺,是因為王府的人找上門,說老王爺病重。等到他再次回到古佛寺的時候,那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就那麼消失了,不留下任何的痕跡。那些美好的日子,放佛黃粱一夢,多麼的不真實!

再次回到王府,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派人四處打聽那女子的下落,卻毫無所獲。後來,老王爺病重,他又不能離府。再後來,沈家的人找上門來,說起早些年定下的婚約,他在病重的老王爺面前不得已點了頭。

他沒有見過那沈家小姐,對這段婚姻也沒有多少好感。於是,有一段日子,他整日大門不出,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喝悶酒。那莫側妃便是那時候,一次次利用這個機會,一步步接近他,最後成為了他的女人。

王府在知道他們的事情後,老王爺氣得病情加重。但事已至此,他雖然覺得對不起沈家,那莫家也不是好打發的,只得讓他娶了姓莫的小姐,但卻只給了側妃的名分。

莫家當時還鬧過一陣,但因為莫側妃自己行為不檢點,整日往王府裡跑,這才在婚前失了貞,還懷了孩子。這樣的醜事,莫家自然是不敢往外說的,最後便妥協了,讓莫側妃嫁進王府。

後來,老王爺彌留之際,為防止夜長夢多,便讓他將婚期提前,在死前將沈家的小姐迎進了門。在喝完媳婦茶之後,老王爺就去了。

老王爺的死,對他也是一重打擊。再加上尋訪的女子一直下落不明,他又被迫娶了妻室,心中鬱悶之極。從那以後,他就像是個行屍走肉般活著。直到莫側妃生下長子,他才稍微振作了起來。

過往的種種,如倒帶般湧入腦海中,讓沐王爺覺得羞愧不已。

他堂堂沐王府世子,如今高高在上的沐王爺,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將自己弄得那般狼狽不堪。

「素素…我該怎麼辦?」他對著那畫像,流下淚來。

他已經錯過一回,不能繼續錯下去了。

即使他不愛那些女子,但她們也跟著他二十年了,還為他生下了兒子。作為一個丈夫,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的確不應該一直活在過去。

儘管王妃今日那身裝扮惹惱了他,他也不該那般辱罵她,讓她心力交瘁的暈過去。他實在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龍隱這孩子,他一直都漠視。

他恨命運的捉弄,恨老王爺的自作主張,恨王妃,也恨上了這個無辜的孩子。從小到大,他都不曾抱過他,親過他。在他剛剛長大一些的時候,他便命人將他送到山上去學武,以便將來能跟隨他上戰場。

隱兒沒有讓他失望,練就了一身好本事,年紀輕輕便為大龍國立下赫赫戰功,成為皇室的驕傲,也獲得了皇上的青睞。可是他的冷漠無情,卻讓他有些無所適從。雖然他們是父子,卻對彼此都是冷冰冰的態度,沒有絲毫溫情可言。

他曾經後悔過,想要彌補,但是卻為時已晚。長大後的龍隱更加的陰沉,性格也十分的乖張難以預測。他不屑跟他說話,也不屑這世子之位,甚至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沒有多少的情感。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的漠不關心,他的殘忍,讓兒子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他有罪,他是個罪人!他不但沒有守護好心愛的女子,也辜負了另外一個女人。

他的王妃,沈家的嫡出小姐。高貴嫻雅的一個女人,在王府過了幾十年清心寡慾的日子。他…真是個混蛋!

他真的配擁有真愛嗎?

視線模糊了又清晰,沐王爺就那樣對著那畫像,一遍遍的懺悔著。

突然,書房門外傳來爭執聲,讓他再一次不耐煩的轉身。「什麼人這般大膽,居然敢在書房門口大吵大鬧?」

將暗門合上,確保看不出破綻之後,他這才冷冷的對門外的侍衛喝道。

「王爺…是妾身…妾身見王爺一日沒有用膳,故而端了些您愛吃的菜色送過來…」不等門外的侍衛回答,莫側妃那嬌滴滴的嗓音便傳了進來。

沐王爺煩躁的皺起眉頭,此刻他並不想見這個女人。因為一見到她,他就有一種強烈的羞愧感。這些年來,他已經給了她所要的。比王妃更多的寵愛,比王妃更大的實權,比王妃更多的賞賜。甚至,她做過那麼多過分的事,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計較。

可惜,她放佛永不知足,一次比一次過分。如今,她是連他的話都聽不見去了。居然還不知所謂的闖進書房來,真是不知好歹!

「誰讓你來的?滾回去!」他大聲的吼道,放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心裡好過一些。

想著王妃那蒼白的面容,他心裡一陣陣難過。那種從未有過的心酸,讓他不能自已。他並不愛那個女人啊,為何會為了她心煩意亂,大動肝火呢?

是因為她私自穿了素素一模一樣的衣服?是因為她說了跟素素相似的話語?亦或是因為她倒下去之前,那眼底的絕望?

他苦惱的抓著自己的頭髮,一臉的哀戚。

莫側妃在門外聽到王爺的怒吼聲,還是沒有半點兒離去的樣子。她可是費了好大得勁兒,才讓自己收拾好心情,主動向王爺示好的。她以為,只要她撒撒嬌,服個軟,王爺肯定會心疼她,原諒她的。可是如今看來,這些還是不夠的。

「王爺…您再生妾身的氣,但也不能不用膳啊。王爺…」

見莫側妃仍舊不知悔改,沐王爺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原本就只將她當成是素素的影子,往日裡寵著她也就罷了,到了這個時候,她還這般不知分寸,那她這就是自找的!

「來人,將莫側妃帶去祠堂,家法伺候!」

門口的侍衛愣了一下,最後還是聽從命令,上前去勸莫側妃。畢竟,這王府裡,王爺最大。即使莫側妃盛寵一時,但王爺的命令,他們也是不敢不從的。

「莫側妃,請吧。」因為男女之別,侍衛們也不好拉拉扯扯。

莫側妃先是一愣,繼而又撒潑的哭喊起來。「王爺…妾身到底做錯了什麼,您要如此對待妾身?」

「不知道做錯了什麼?」沐王爺一腳將門給踹開,怒聲吼道。「看來,是我太過縱容你了,讓你居然連府裡的規矩都忘了!書房重地,豈是你一個婦道人家可以來的!你三番兩次違背本王的命令也就罷了,如今還鬧到書房來,簡直不知死活!」

見那些侍衛還不動手,他又厲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拖下去!」

那些侍衛見到王爺發了火,便也顧不上許多,衝上前去就將莫側妃給架了起來。「莫側妃,別讓小的們難做!您還是乖乖的走吧。」

王爺的怒氣,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但莫側妃這麼些年來囂張過了,哪受過這般的待遇,頓時激動地淚流滿面。她一邊掙扎,一邊嘶喊著。「王爺…妾身知錯了…妾身不該鬧到書房來…可是妾身也是為了王爺的身子著想啊,王爺…」

「真的是為了我的身子著想麼?呵呵呵呵…」沐王爺突然大笑起來。

莫側妃被他的笑給嚇到了,身子微微顫抖。但想到自己的將來,她還是壯著膽子說道:「妾身自然是關心王爺的身子啊…畢竟這麼多年的夫妻,妾身一直對王爺敬愛著,不敢有絲毫的輕謾…」

「夫妻?你也配稱為我的妻?」想著她當年恬不知恥的自己送上門來,他不由得冷笑著盯著她。

莫側妃心裡咯登一下,不明白她到底如何得罪了王爺。

他這麼些年,不都是一直慣著她的嗎?她雖然是個側妃,但她的孩子卻叫她母妃,而不是莫側妃。她以為,他是真心的喜歡她的,所以一直以妻禮相待,也給了她至高無上的地位和尊榮。

沒想到,她猜錯了,大錯特錯。

如今這個男人,那滿臉的怒氣,那絲毫不見溫情的眼眸,都在訴說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愛她!

若是愛她,豈會捨得打罵?若是愛她,又怎麼會動用家法?原來,這麼些年來的寵愛,全都是假象!

「王爺…」莫側妃悲傷的喚了他一聲。

見到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沐王爺忽然覺得一陣厭惡,不由得撇過頭去,來了個眼不見為淨。「還不帶下去!」

侍衛們這才醒悟過來,拖著莫側妃就往外面走。

看到他那樣冷漠的神情,莫側妃心裡一陣發涼。他果然不是真心寵愛她的,即使給了一切她想要的,卻也還是不肯付出真心。她從小就喜歡他,仰慕他。等到長大之後,更是不顧禮義廉恥,將清白的身子給了他,還為他生下了一兒一女。她以為,他就算不愛她,也是喜歡的。不然,他也不會冷落了王妃,一直寵著自己,放任自己在府裡做大。

現在想想,她的結論是多麼的可笑。

她今日不過是說了幾句氣話,他就打了她。不過是想過來道歉,給他送些吃食,他卻要用家法處置她。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想她莫青青幾十年如一日的愛著這個男人,到頭來卻是落到如此的地步。在他的心裡,一直想著那個莫須有的女人也就罷了,如今他忽然對王妃上了心,還為了她要責罰自己。

她心裡無比的酸澀。

王爺心裡一直有個人,她也是知道的。否則,當初她也不可能趁虛而入,跟他發生了親密關係,讓他不得不娶了她。可是這麼些年來,難道她的付出還不夠嗎?她自認為貼心周到的服侍,不曾有半點怠慢。她為他生兒育女,還不惜背著莫家,不肯利用他對她的寵愛,做一些不利於王府的事情。

她全心全意的對待,卻換來他一句無情的家法處置!

「哈哈哈哈…。」此時此刻,她已經想不出任何的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唯有這大笑,才能緩解她內心的苦楚。

芙蕖園

司徒錦一直伺候在王妃身邊,不時地幫她擦擦汗,喂些水。這樣過了半個時辰,王妃仍舊沒有醒來的趨勢,直到緞兒將藥端上來,又帶來了湘繡園那邊的消息,她才得了空,可以休息一下。

「你說,王爺將莫側妃關進了祠堂,還要動用家法?」司徒錦儘管知道王爺不是真心的喜歡莫側妃,但這樣嚴重的處罰,卻是不在意料之中的。

「奴婢可是聽說了,那家法可不是輕易會動的。看來此次,王爺是真的惱了莫側妃了。唉…也是啊。王爺的書房,豈是能夠隨意亂闖的?莫側妃這樣做,不是自尋死路麼?」緞兒嘀嘀咕咕著。

王府的書房重地,的確是不能亂闖的。這些個規矩,早在她嫁進王府之後,王妃就派人來教習過的。她沒有料到,莫側妃居然如此不自量力,還鬧到了那裡去。

「那家法,是怎麼個懲罰?」司徒錦一時好奇,便問了起來。

一般人家來說,家法是最嚴厲的懲罰。太師府雖然也是一品大員的府邸,為了立威,也是設了家法這麼一項規矩的。只是,府裡的那些人犯了錯,大都只是打板子,要麼就是關禁閉,很少動用到它。故而,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很嚴重。

王府比起太師府來,不知要高了多少。可想而知,王府的家法會是如何的厲害。恐怕不死,也要掉層皮吧?

「世子妃,關於王府的家法,奴婢也是有所耳聞的。據說,是要扒光了衣服,用帶刺的籐條抽打,還不允許上藥。若是能夠挺過一個月,便能請大夫醫治。若是挺不過去,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緞兒將聽來的消息如實稟報。

司徒錦哦了一聲,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反正莫側妃的事與她無關,她也沒必要去關心。那女人太過囂張,能夠給她點兒教訓,也是應該的。

這時,床榻上傳來「嚶嚀」的一聲,王妃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母妃…」司徒錦見她醒來,便歡喜的圍了上去。

沐王妃見到是司徒錦,頓時覺得詫異不已。她與司徒錦並不熟悉,此刻見她如此慇勤的伺候著自己,不由得有些尷尬。「珍喜呢,為什麼不是她來服侍?」

珍喜是她從娘家帶來的丫鬟,一直隨侍在她身邊。這突然之間換了別人來服侍,她總覺得不太習慣。

「珍喜負責煎藥去了,母妃還是先喝藥吧?」司徒錦做著賢惠的兒媳,將藥碗端到了王妃的面前,試了試溫度,這才遞到她的唇邊。

沐王妃臉上有著疲憊,但依舊尷尬。「你放一邊,一會兒讓珍喜來餵我。」

司徒錦也不推辭,便將藥遞給了緞兒。「母妃身子虛弱,需要靜養幾日方可大好。不管是什麼事,先放一邊吧,身子重要!」

她這樣勸導著。

沐王妃經她這麼一提醒,又想到昏倒之前的事情來。

王爺儘管不喜歡她,也是相敬如賓,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可如今,就為了那麼一身衣服,居然狠狠地罵了她一頓。她是怎麼想都覺得不好受,心中的委屈無法向人傾訴,頓時默默流下淚來。

司徒錦知道她又想到了傷心事,正要勸說兩句。忽然,一個身影閃了進來,一見到王妃那憔悴的模樣,頓時粉腮上便落下淚來。

「母妃…」秦師師哽咽了一聲,頓時不顧司徒錦在場,撲了上來。

王妃錯愕的同時,眼神裡閃過一絲的尷尬,這個稱呼,是她允許她這麼叫的,但在世子妃面前這般,的確是不大妥當。不過,她卻沒有指出她的過失。

司徒錦見秦師師這般不懂規矩,臉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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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覺悟


再次見到秦師師,司徒錦明顯的感受到了她的不同。除了那依舊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她似乎比以前多了一分心機。

若是在以前,她是絕對不會當著外人的面,叫沐王妃母妃的。可這一次,她明明看到世子妃也在,卻開了這個口,這其中的深意,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

緞兒狠狠地瞪著這個沒規矩的女子,在心裡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司徒錦卻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表現出一個妒婦的姿態,這反應倒是讓那秦姑娘有些詫異了。畢竟,在她看來,師兄不肯接受她,必定是這位世子妃在作怪。更何況,王妃也一再的提起,說世子剛大婚,不宜在此時納妾。她便將內心的怨念,全都怪到了司徒錦的頭上。

「母妃,您瞧秦姑娘多懂事,知道您身子不適,等不及通傳,就進來探望您了。」司徒錦表面上讚美著她乖巧懂事,實際上卻是在說她是個不懂規矩的。她又不是府裡的什麼主子,居然不通傳一聲,就直接闖進了王妃的寢房,實在是失禮的很。

沐王妃聽了這話,也是一臉深思的看著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

以前,她一直覺得這秦師師是個貼心的人兒,又是隱兒的師妹,故而高看了她一眼。加上她身世可憐,所以千方百計想要促成她與兒子的婚事。但現在看來,她並非如自己料想的那般,是個上得了檯面的。到底是在山上長大的,沒見過什麼世面,與那些名門出身的大家閨秀還是不能比的。

王府可不比一般的人家,若是府裡有這般不懂規矩的人,那王府豈還有安寧之日?這秦師師的心,未免太大了。既然她已經答應為她做主,她為何還這般沉不住氣,居然當著自己兒媳的面,就開始鬧上了?!

秦師師見王妃半晌沒有開口,心中頗為不安。

她也是賭了一把,想要試探世子妃和王妃的反應。起初,王妃似乎還沒有計較,她才稍微安了心。可這會兒,世子妃卻含蓄的指出她不懂規矩,隨意亂闖王妃的寢房,她的心又開始慌亂起來。是以,她不斷地偷偷打量王妃的臉色,想要尋求一些幫助。

可惜,王妃聽了世子妃的話,便有些猶豫了。

「母妃…」她再一次試探性的喊出這個稱呼。

沐王妃聽著,心裡覺得有些彆扭,於是提醒她道:「本宮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你們。都回去吧…」

一聲本宮,將兩人之間的距離身份拉了甚遠。

秦師師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的福了福身。「既然母…王妃娘娘身子不適,那…師師先行告退了…」

司徒錦看都沒看她一眼,體貼的侍候著王妃喝完藥,這才扶她躺下。「母妃身子並無大礙,歇息幾天就好了,秦姑娘也不必太擔心。秦姑娘若是真的為了母妃的身體著想,還是不要來打攪母妃休息的好。」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她相信她聽得懂。

而王妃也是微微閉了眼,沒有對司徒錦的話提出反對,顯然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秦師師一雙幽怨的眼睛掃了司徒錦一眼,微微欠了欠身,道:「師師知道了,多謝世子妃提醒。」

知書達理,是王妃對她的評價。故而,為了能夠挽回王妃的喜歡,秦師師是斷然不會像那莫側妃般胡攪蠻纏的。

司徒錦見她知趣的告退,也沒有多說什麼。讓丫鬟將她送出去之後,便向王妃辭行。「母妃也請寬心,那莫側妃已經被王爺罰去祠堂受了家法,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恢復元氣,母妃盡可安心的養好身體。」

提到莫側妃,王妃的眼珠子轉了轉,卻沒有睜開眼。「錦兒也辛苦了,回去歇著吧…」

司徒錦也不推遲,便起身告辭了。等到屋子裡只剩下王妃一人之時,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今日之事,她的確是受了很大的震撼。

當司徒錦將那一身樸素的衣衫送到自己手上時,她的心就忍不住刺痛了起來。她不知道司徒錦是如何找來那一身一模一樣的衣裳的,但那份用心,她領悟到了。

她無數次的用手撫摸著那套衣裳,久久沒有動作。還是她身邊的珍喜提醒她,她才回過神來。

沐王妃看著那衣裳,不由得感歎。她嫁入王府之後,便是錦衣玉食,哪裡還曾穿過這麼樸實的衣服?司徒錦將這衣服送來給她,想必是有她的用意的。故而,她沒有嫌棄那身衣裳,反倒讓丫鬟幫她換上。

當珍喜看到她那一身妝扮的時候,當時就忍不住落下淚來。「主子,您這衣裳…」

沐王妃也是紅了眼眶,久久無語。

那是她多年不曾觸碰的回憶。那段絢爛美好的日子,是她最快樂最珍惜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曇花一現的幸福過後,便是永遠的訣別。

她從小就是爹娘手心裡的寶貝,是沈家最受寵的小公主。可是在她十二歲那年,生了一場重病,許多大夫看過都無濟於事。就在沈家一片愁雲慘淡的時候,一個和尚上門化齋,聽說了這事兒,便主動請纓,替她瞧病。也不知那和尚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說動了當時的沈將軍夫婦,將她帶到山上的寺廟裡靜修。說來也怪,到了山上,她的病情就有了起色,漸漸好了起來。

沈家自然對那和尚感激不盡,也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將她留在山上三年,直到她及笄的日子,方可下山。

也就是在山上的那三年,她日日與珍喜為伴。在寺院裡跟著那和尚打坐修行,也偶爾隨他上山採藥。那後山的一片桃花林,就是她後來發現的。那漫山遍野的桃花,那飄散在空氣中久久不散的香味,讓她深深地喜歡上了那個地方。只要有空閒,她就帶著貼身丫頭爬上上去,在那裡撫琴作畫,好了樂哉!

儘管那個寺廟很是偏遠,但偶爾也有善男信女前去祈福敬香。沈紜紜又是大家閨秀,自然不能以真實面貌住在寺廟裡。於是那和尚,就教會了她易容,這樣以來,倒是省去了許多的麻煩。

那假的面具貼在臉上,很是不舒服。但為了自己的清譽,還有自由自在的生活,沈紜紜嘗試著去適應和習慣。如此兩三年下來,倒也無人發現她的異常。就連寺廟裡的和尚,也只當她是個普通的姑娘,並且多加注意。

沈紜紜本就生的美,對自己的容貌也甚是在意。突然變得平凡起來,她還是有些吃味的。只是她的娘親告訴她,若是將來有一個男子,能夠不因她的美貌而對她深情不移,那才會是她的良緣。

沈紜紜是個聰慧的女子,後來她也領悟到了這其中的道理。

女子的容貌再好,也經受不住歲月的摧殘。以色事他人,必定會有年老色衰的一刻。若是那男子時真心的喜歡她,不因她的相貌而有所改變,才能一生相依相偎。

也就是帶著這樣一份心思,沈紜紜帶著那面具長達三年之久。

後來,她遇到了一個世家公子模樣的男子。那男子玉樹臨風,性格不羈,看上了那片桃林之後,也停駐了好一段日子。那段日子,她常常躲在暗處偷窺他的一舉一動。起初,那男子沒有發覺,就算有所懷疑,但也未明示。漸漸地,她的膽子也大了些,不時的出現在他附近,他似乎也沒什麼反感。於是,她便肆無忌憚起來,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如此一來,倒是那男子主動親近起來,常常聽她撫琴一聽就是一天,也不覺得煩膩。

那樣的一個男兒,是個女孩兒家都會動心吧?尤其是她發現他並沒有因為自己那醜陋的面具而排斥嫌棄她時,她的心更是歡欣不已。於是,她漸漸地對他衍生出幾分好感來。兩個人相處了一段時日,感情也日漸的濃厚。沈紜紜也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要以真實的面貌出現在他面前,給他一個驚喜。但她的丫鬟珍喜卻說,時機未到,要她再考驗他一段時日再說。

沈紜紜覺得她的丫頭說的也很有道理,於是就聽了她的建議,一直沒有將那人皮面具取下來。

可是後來的一場變故,竟然成了兩人的永別。

那一日,她依舊在桃花林等著他的到來。可是從日出到日落,她整整等候了一天,也不見他出現。

當時,她還疑心,是不是他已經煩膩了她。後來,珍喜打聽之下,才知道那人因為家中有事,才來不及與她道別,就匆匆的離開了。

她安了安心,心想著他解決完了家中之事,必定還會回來找她的。只是才過了兩三日,沈家也派人上山來接她回去了。

三年的期限已到,那和尚也不留她了,她只能回到沈府去。

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夜夜縈繞心頭。回到沈家之後,沈紜紜依舊期盼著能夠再次見到他,等著他來迎娶。

海誓山盟的話語,如猶在耳。只是隨著日子的流逝,沈紜紜漸漸地消沉了起來。後來,又有沐王府上門的提親,她不願意,跟爹娘大鬧一場。只是,娘親無奈的告訴她,那是皇命,不能不從。就這樣,她在兩個月後嫁入沐王府,從此絕望的做著她的沐王妃。

想起那過去的種種,沐王妃不由得又淌下熱淚。

那個叫許子期的男人,他到底是沒有再來找她。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那男子瘋狂的找了她兩年,而她無所知曉。而她悲慘的半生,都是因為他們相互之間的欺瞞。那男人用了化名,而她不也是?

白素素,她告訴他的是這個名字。

而他,也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他說他姓許,名子期。

一段期滿的愛情,最終釀成苦果。

沐王妃一邊拭淚,一邊低聲哭泣。

珍喜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如今也是半老徐娘的人了,卻還是姑娘家的裝扮。「小姐…您這是何苦?」

跟隨主子多年,她依舊沒有改口叫她王妃。

沐王妃在她的這個心腹之前,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珍喜…為何當初要我遇見他?若不是沒有那段邂逅,我也不至於這般痛苦…」

在王府裡,她是個不得寵的王妃,空有頭銜卻沒有實權。王爺寵著那個莫側妃,對自己不聞不問,甚至連她生的兒子都視而不見。她得不到王爺的愛也就罷了,至少她還有兒子。但兒子從小也不與她親近,還早早的被送到山上去學藝。在王府,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著。為了保全性命,保住王妃的地位,保住沈家的聲譽,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與那莫側妃鬥。

這一晃二十年就過去了。

偏偏在今日,這大團圓的節日,事情的真相全都擺在了眼前。她從來都知道,王爺心裡有著一個女人,故而她不計較,因為她心裡也有另一個男人。莫側妃的得寵,讓她以為,王爺心裡的那個女人,就是莫側妃。

然而,她想錯了。王爺心裡的那個人,卻是另有其人。

當他看到她那一身妝扮的時候,就像發了瘋一般,給了她一巴掌,還狠狠地大罵了她一頓。他說,她穿著這身衣服,是侮辱了他心中聖潔的形象。他還說,她不配穿這麼一身衣服。當時,她氣得差點兒吐血。

這二十年來,王爺不曾關懷過她,也不曾如此指責過她。她是真的被嚇到,也被震懾到了。故而,她支撐不住,身子滑到暈了過去。在暈倒前,他卻像是突然領悟到了什麼,衝上前去,將她抱起送回了王府。

這一幕,實在是滑稽的可以!

珍喜摟著她,任由她大聲的痛苦。忍了這麼些年,主子的確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也就罷了,還處處被莫側妃那個女人欺負。作為一個奴婢,她都看不過去了。而偏偏王爺,這個王府的主子,卻一直視而不見,任由被人欺負到王妃頭上去。

想想王妃所受的委屈,珍喜都替她不值得。

若不是當年是皇上親自證婚,她也很想隨著主子偷偷離家,千山萬水,去尋找那許公子去的。

至少,他是不在意主子平凡的身份,是真心喜歡她的。

可是天下這麼大,她們兩個弱女子,要到哪裡去尋找那許公子的下落。直到嫁入了王府,手裡有了些許的權力,她才又起了這心思。可是在京裡多方打聽之下,也沒有聽說過這麼一位權貴。

王妃,就這麼絕望了,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若不是還要顧忌這隱世子,恐怕王妃早就心力交瘁早早的去了。

「小姐…您要想開一些…隱世子如今也長大成人,也許再過不久,您要當奶奶了呢!」珍喜抹了抹淚,好言勸道。

沐王妃哽咽著,一直掉著淚。

珍喜心疼的替她擦去眼淚,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小姐…我看著世子妃也是不錯的。至少,世子爺很喜歡她,不是麼?只要世子爺高興,還有什麼好強求的。您呀,就放寬心,等著抱孫子吧!」

提到自己的兒子,王妃又是一陣唏噓。

那個不曾對她有過好臉色的兒子,竟然在自己病倒的這一刻,露出了幾分關懷之意。兒子這態度的轉變,她該高興的。

「珍喜…你說的對,我應該忘記那些過去,珍惜現在…」沐王妃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

聽說王妃轉性,正準備踏入王妃寢房的王爺在聽到「珍喜」這熟悉的稱呼時,整個人就像是被點了穴一樣,怔住不動了。

「珍喜…許公子來了,快去泡茶…」

「珍喜…拿我的瑤琴來,我要與公子撫琴舞劍…」

「珍喜…你說這天兒,是不是要下雪了呢…」

他在王府呆了這麼多年,居然不知道府裡竟然有個跟那丫頭一模一樣名字的下人。這是巧合,還是…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張著嘴,半天合不上。

前來送膳食的丫鬟,見到愣在門口的王爺,立刻上前去請安。「王爺萬安!」

屋子裡相擁而泣的主僕二人聽到王爺來了,立刻收了淚,開始整理妝容。

沐王爺見藏不住了,便有些尷尬的走進王妃的寢房。「聽下人說,你醒了…我…我過來看看…」

「多謝王爺關懷,妾身已無大礙。」沐王妃依舊是那副平淡無波的神色,只是一直低垂著眼簾,不敢看他。

剛才她們主僕的對話,她不知道他聽去了多少。但若是他追究起來,恐怕會是一場不小的災難。

沐王爺卻主動上前,將她的手牽起。「王妃不必多禮…」

沐王妃似乎還不太適應他這般的對待,條件反射的將手抽了回來。「禮不可廢,這點兒規矩妾身還是知道的…」

沐王妃的表現,似乎令王爺有些失望。但他知道,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就算想要彌補,也要尋到合適的機會。於是他轉移了話題,將視線落在了王妃身邊的那個丫頭身上。「你叫珍喜?」

珍喜微微一愣,恭敬地回道:「回王爺的話,奴婢確實叫珍喜。」

「你是…王妃陪嫁過來的?」沐王爺找不到話題,只得繼續這邊的問話。

珍喜答道:「是,奴婢從小便服侍著王妃。」

沐王爺哦了一聲,忽然覺得她的聲音有些熟悉,便又吩咐道:「你抬起頭來。」

珍喜不知道王爺到底是何意,但還是乖乖的抬起頭來。這一抬頭不要緊,沐王爺看著那熟悉的面龐,差點兒沒站穩。

他的視線在珍喜和王妃身上掃視了好幾遍,這才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可去古佛寺…」

一提到古佛寺,王妃的神經就緊繃了起來。

莫非他已經察覺了自己的心思,想要算賬了?沐王妃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呼吸也格外的小心翼翼。

珍喜不明白王爺為何會問起這個,又看到王妃的臉色一片慘白,不由得撒謊道:「奴wωw奇Qisuu書com網婢…奴婢一直在沈府伺候小姐,哪裡…哪裡去過什麼寺廟?」

「真的沒去過?」沐王爺不相信的再一次問道。

珍喜咬了咬牙,一臉肯定的說道:「沒有。」

沐王爺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絕望。

沐王妃稍稍鬆了一口氣,道:「王爺怕是太累了,珍喜,去端茶給王爺解解乏。」

這一聲珍喜從王妃的嘴裡喊出來,是那麼的自然。沐王妃再一次被她的聲音所吸引,漸漸抬起頭來仔細的打量著他的王妃。

二十年的夫妻,他竟然沒有好好兒的瞧過她。即使是歇在她屋子裡的日子,他也是按部就班,履行自己的丈夫的義務,並未有過別的心思。儘管他們育有一個兒子,但他的心裡卻始終只有素素一個人,對於她的美貌也是一時的驚艷,後來便沒有了感覺。

沐王妃見他這般打量著自己,心裡更加慌張。

「王爺…」她試探的喚了他一聲,而沐王妃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依舊盯著她不放。

沐王妃有些羞窘的撇過頭去,假裝吩咐丫鬟們做事,試著努力平復那紛亂的心情。沐王爺龍淳,依舊是個中年美男子。常年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剛毅線條,依舊保持的完好。儘管她心裡只有那個叫子期的男人,但眼前這個男人,卻是她的丈夫,她要守著一輩子的男人。如今被他這般瞧著,她內心忽然生出一絲的異樣的情愫來。

多久沒有心動過了?她早已數不清了。

如今這把年紀,內心卻開始萌動,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沐王妃一邊警告著自己,一邊偷偷的窺視著他的反應。

沐王爺今日整個人都不太對勁,做的事情也是匪夷所思。對王妃的態度大有改變還好說,他竟然對莫側妃動用了家法,這就有些太不尋常了。

沐王妃輕咳了一聲,對沐王爺道:「王爺…莫側妃到底犯了什麼錯,您竟將她關進了祠堂,還動用了家法?」

本來,她不該問這事兒的。

只是為了讓內心的那股子熱乎勁兒過去,她只好提起這掃興的事情來。

沐王爺回過神來,神情之間並未有多少的憤慨。「這些年,是本王太縱容她了,竟叫她失了分寸。她跑去書房大吵大鬧,本王自然是不能繼續縱容下去的,這才將她送去了祠堂。至於家法,哼,打殺了她,也不為過!」

想著對王妃的愧疚,沐王爺說起那莫側妃的時候,大半都是鄙夷和唾棄,根本就忘了,當初他為了反對這門婚事,是如何利用莫側妃來打擊她的。

男人果然都是狠心的!那莫側妃雖然有錯,但好歹也為他生兒育女,陪伴了他二十年。這一夕之間,他的態度如此大的轉變,不知道那莫側妃能否承受的住。

以前,沐王妃的確是恨不得那莫側妃死。可如今遭遇了這麼一回,同為女人,她倒是同情起那個女人來了。

「王爺的懲罰,也別太過了。畢竟莫家有個女兒在宮裡,萬一鬧大了,雙方撕破了臉可就不妙了。」王妃輕輕地勸慰著。

如今沈家早已落沒了,若是再跟莫家翻臉,那王府的未來堪憂啊。作為王妃,她也是要為王府著想的。

沐王爺倒是不在乎那莫家,頭一次跟王妃討論起了時局。「莫家算什麼?就算三皇子如今很得聖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最喜歡的還是五皇子。儘管五皇子一直不喜歡朝政,常常與一些武林人士混在一起。但難保有一天,他不會回來爭這個位子。皇上如今正值壯年,再坐十幾年龍座也是可能的。那三皇子,我看不是個成大事的!」

王妃微微詫異,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畢竟是一個婦人,是不能議論朝政的。

王爺見她不吭聲,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吩咐丫鬟將膳食擺上,自己也淨了手,留了下來。

「王爺要留下來用膳?」王妃有些詫異,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潮紅。

見到她那不敢置信的模樣,沐王爺心中的愧疚更加的濃郁起來。想著自己這麼些年的所作所為,他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雖然他不愛這個王妃,但至少她還是他的妻子。他怎麼能那麼無情,冷落了她整整二十年!二十年不是一兩年,那足以耗盡一個女子的青春。

看著王妃那略顯憔悴的面容,沐王爺心中一痛。

他很久沒有這種心痛的感覺了。自從素素失去了蹤影之後,他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當中,無法自拔。後來,戰事一起,他又忙於軍務,經常在外打仗。後來戰事一了,他倒是清閒了下來。只不過對於情之一字,再也沒有抱任何的希望,就那樣得過且過,毫無知覺般的過來這麼多年。

但看到王妃那一身樸素的妝扮之後,他的心似乎又活了過來。他受到了刺激,狠狠地打了王妃一巴掌,還罵了很多難題的話。那些他內心的宣洩,終於在忍了二十年之後,一次性的爆發了出來。

想著王妃的無辜,他便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慚愧的說道:「這些年來,苦了你了…這都是我的錯…我一時糊塗,竟然做錯了那麼多事…你…」

沐王妃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夫君,一時無法反應。她從未奢望過得到他的寵愛,只盼著能夠平淡的過完一生。但王爺這突如其來的關切,倒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了。

「王爺…妾身並沒有…」

「我知道…你別隱瞞…這些年,是我不對。我不奢望你的原諒,只是希望今後,你能夠過得開心,那就足夠了…」想起大夫說的那番話,沐王爺更加的心痛。

因為他的錯誤,害的一個好好兒的女子抑鬱的活了這麼多年,他真是個混蛋!

沐王妃眼眶微微濕潤,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結局。

她自打嫁入沐王府那天起,就已經死心了。為了家族的利益,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真愛,嫁給一個陌生的男子為妻。她絕望了,認命了。可如今,她的夫君卻一遍一遍的在她面前懺悔,她該如何應對?

「王爺、王妃…郡主和公子過來了!」珍喜從門外進來,嘴巴動了好一會兒,這才回稟道。

沐王爺動了動眉頭,顯然已經料到了他們會過來為他們的母親求情,便揚了揚手,吩咐道:「讓他們回去,本王此刻不想見任何人!」

珍喜應了一聲,然後退了出去。

沐王妃歎了一聲,然後親自為他倒了一杯酒。「王爺何必這般,他們畢竟是你的子女。他們為莫側妃求情,也是人之常情。如他們真的無情無義,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顧,那麼王爺才該生氣!」

她不是個仗勢欺人的人,以前的種種也都過去了,她不想繼續這麼下去。既然莫側妃都已經受到了懲罰,又何必再落井下石呢。

但她的不計較,卻不代表別人會領情。屋子外的那二人在得知了王爺的回話之後,只當是王妃在背後作梗,於是在外面破口大罵起來。

「你哪一點配得起王妃的稱號?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來打壓我們的母妃,你這個妒婦心腸狠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等母妃放出來之後,你別想有好日子過!我們莫家也不會放過你的,哼…」

外面的話越來越難聽,沐王爺更是氣得拍桌子。他平日裡寵著的兩個孩兒,竟然跟他們的娘一樣,驕橫無禮,居然連王府的女主子都敢罵,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來人,將這兩個逆子給本王拿下!」

一聲令下,院子裡的侍衛立刻就有了動作。而那龍翔和龍敏一邊掙扎著,一邊仍舊大聲的罵著。「父王…您怎麼能這麼狠心?您不是最寵母妃的嗎,您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對待她…父王…」

「就是因為本王太寵她,才讓她目無尊卑,擅闖書房重地。也正因為寵著她,才讓她教出了你們這兩個目無尊長不成器的東西!」沐王爺聽到兒子的叫喚,早已氣得滿面通紅。

這就是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兒子和女兒啊,居然被教成了這副德行!真真是大逆不道,目中無人!

龍敏還算機靈,見到沐王爺出來,便住了嘴。

只是龍翔那個木頭腦袋,還仗著自己是最得寵的孩子,一個勁兒的謾罵著:「父王,一定是王妃那個女人在一旁挑撥離間,您才會罰了母妃,一定是她,對不對?您怎麼能聽信她的讒言,母妃是無辜的…」

「你給我閉嘴!」沐王爺上前就是一巴掌。

若說,先前他是生氣的話,此刻已然轉變成了惱怒。

瞧瞧他這說的什麼話?辱罵王妃的同時,還睜著眼說瞎話。難道莫側妃闖書房,也是子虛烏有的?他這般不將他的命令放在眼裡,眼裡可有他這個父王的存在?看來,他今日不給他一些教訓,他是不會長記性的。

「來人,將公子拖下去,杖責二十。」

龍翔先是一愣,繼而殺豬般的嚎叫起來。「父王…您不能這麼對我…母妃…母妃救我…」

「你喊誰母妃?她莫側妃不過是個側妃,你們的母妃是王妃!給我記住了,以後若是再喊錯,定不饒恕!」這下子,沐王爺倒是在意起這些稱呼來了。

沐王妃跟了出來,見王爺大動肝火,她有心想要去勸,卻被珍喜攔了下來。「小姐何必這般好心。即使您好心的救下他們,他們也是不會懂得感激的,反而會更加怨恨您。您這又是何必呢?」

沐王妃動了動嘴皮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龍翔眼看就要挨打,看向王妃的眼神就更加怨毒了。「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你等著,等我母妃出來,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沐王爺見他到了此刻,還是不知道悔改。搶過侍衛手裡的棍棒,就親自動了手。隨著那一聲聲慘叫和啪啪啪的打板子的聲響,院子裡的每個人都被震懾住了。

王爺這番舉動,實在是令人不解。

司徒錦夫婦在園子裡聽說了這事,倒是相視而笑。

「那翔公子也是該得些教訓了。若是不知悔改,將來少不得要連累王府的名聲。父王能夠有這番覺悟,看來還有的救。」司徒錦毫不避諱的說道。

龍隱沒有責怪她的無禮,反而很贊同。「早該如此了。」

司徒錦瞥了他一眼,道:「聽說莫側妃曾經不止一次的刺殺你,不想你繼承世子之位?你知道背後指使之人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是為何?」

他怎麼就那麼沉得住氣呢?他不像是個寬容的人啊!

司徒這樣想著。

龍隱吞下她喂的葡萄,慢吞吞的說道:「時機未到!」

司徒錦挑了挑眉。「時機?」

龍隱示意她繼續餵食,等嘗到了美味的水果之後,他才又繼續說道:「這都是他寵出來的,自然要由他自個兒來收拾。跟她動手,我怕髒了我的手。」

聽完他的解釋,司徒錦不由得笑出了聲。

果然是典型的隱世子式回答!她早該想到的。龍隱不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對於親生的爹娘都是如此,那就更加不用奢望他對其他人有什麼過分的關注了。

如今王爺覺悟了,開始對王妃上了心,那她的日子是不是也跟著好了起來呢?不過想到今日秦師師的態度,她又煩躁了起來。「今日我見到了你那師妹,她似乎與前些日子有很大的不同,也開始有心機了。最近,不管她要求你什麼,你都不要讓她靠你太近,知道嗎?」

她不擔心隱世子的武功,只是若對方的手段太低級,那還是不得不防備著。

龍隱微微蹙眉,道:「即使你不吩咐,我也不會理她的。」

「是嗎?可她畢竟是你的師妹,有些事情,你是躲不過去的。」司徒錦眨了眨眼,認真的說道。

「知道了,娘子。」龍隱被她打量的有些臉紅,這才乖乖的點頭應下。

一聲娘子,讓司徒錦的臉也紅了。

在人前,他稱呼她錦兒。而在無人或者夜深時刻,他總愛叫她娘子。似乎這個稱呼,會讓他們彼此更親近。

見到她臉上羞澀的紅暈,龍隱忍不住捉住她的手,將她帶入懷裡,朝著那嫣紅的小嘴兒就親了下去。反正丫鬟們都避開得遠遠地,不敢上前來打擾。那他還有什麼顧忌?於是就不客氣的品嚐起這美味來!

司徒錦推了推他的肩,卻紋絲不動,只好任他予取予求了。直到二人都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她的紅唇,將頭埋進她的脖頸間。「為何天還沒黑呢?」

司徒錦又是一陣窘迫,有些哭笑不得。

這男人真是愈發的不正經了!原先那冷冷的性子,也不知道怎麼了,竟變成這副模樣。平日裡看起來還好,只是一說起這夫妻之事,他就變得格外的熱衷。只要到了夜裡,他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哪裡還有半點兒的冷漠。簡直就是一頭不肯罷休的饕餮,往往到下半夜才會放過她。

想到那些火熱的片段,司徒錦不爭氣的又紅了臉。

「娘子在想什麼?怎麼這麼熱?」龍隱故意在她頸間呵著氣,挑逗著她敏感的神經。

司徒錦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離他好幾步遠之後,這才輕咳一聲,道:「我去催一催,看她們將晚膳備好了沒…」

說完,撒腿就跑了。

龍隱看著嬌妻那羞澀的模樣,不由得笑了。
98耍手段,秦師師落水


翌日一大早,龍隱還沒來得及出府,就被秦師師給攔住了去路。她看起來十分的憔悴,整個人無精打采的,眼眶也紅紅的,似乎是哭了很久。那樣子,別提多麼的可憐了。

龍隱不耐煩的背著手,問道:「有什麼事?」

秦師師見他不懂得憐香惜玉,便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師師知道師兄公務繁忙,不想多有打擾。只是…師師今日前來,是來向師兄辭行的。在王府叨擾了半年之久,師師心裡很是過意不去。這半年,多虧了師兄的照顧。在王府呆了這麼些日子,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說起離別,秦師師又不忍落淚。

龍隱聽她說起要離開,眉頭這才稍稍鬆開。「你要走?」

秦師師沒聽到他嘴裡吐出無情的話,不由得一陣開心。但臉上卻依舊落沒,點了點頭,說道:「是。只是在離開之前,師兄能否答應師師一個要求。」

只要她離開,錦兒就不會再每日提心吊膽的防範著。龍隱這樣想著,對她的態度便稍微鬆懈了一些。「說來聽聽。」

見他沒有拒絕,秦師師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師師略備了酒水,能否請師兄移駕到驚羽園,為我踐行?」

似乎是怕他反悔,秦師師又補充道:「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面。師師感念師兄的關愛,師兄若是能賞臉,那麼師師離去時,也就沒有遺憾了。」

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龍隱也想早日將這個麻煩打發出去,便點頭應許了。「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秦師師見他轉身就走,頓時欣喜若狂,連忙跟了上去。

慕錦園

「你說什麼?世子爺去了驚羽園?」司徒錦正在屋子裡繡花兒,聽到緞兒上氣不接下氣的稟報,差點兒讓針紮了手指.xzsj8.。司徒錦暗暗咬牙,但表面上還算沉得住氣。「這個秦師師,果然沒有死心!」

緞兒見她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以為她被氣糊塗了,於是大聲的罵了起來。「那秦姑娘真是不要臉,沒名沒分的住在王府也就罷了,如今還恬不知恥光明正大的勾引起世子爺來了!真真是沒有教養!」

「就是,仗著王妃喜歡她,就如此肆無忌憚,真是太不懂規矩了!」杏兒也是個直性子的,這些日子跟緞兒混熟了,說起話來的腔調都有些相似。

司徒錦知道丫頭們是為了她好,也沒有訓斥她們,只是讓她們住了嘴。

「難道你們信不過世子爺?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比我更清楚。要想在他面前佔便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經過她這麼一提醒,那些個丫頭倒是醒悟了。

「是哦…怎麼沒想到這點兒。要是惹怒了世子,世子恐怕不會手軟!」緞兒肯定的說道。

「那秦姑娘不會被世子給…」春容做了個殺的手勢。

杏兒接話道:「還真沒個準兒!誰不知道爺只喜歡我們夫人一個,那些人哪裡能入爺的眼?就算是師妹又怎麼樣,得罪了世子,肯定沒好果子吃。」

聽著這些丫頭的議論,司徒錦對隱世子也是充滿了信心。「好了好了,都別說了。幫我找些絲線來,爺的衣服還沒有做好呢!」

幾個丫頭聽了她的吩咐,便低笑著做事去了。

既然主子都不擔心,那她們這些丫頭還跟著操什麼瞎心?再說了,要在爺那裡耍什麼手段,無疑是自尋死路。

這樣想著,她們也便如世子妃一般淡然了。

芙蕖園

珍喜端著茶水從門外進來,見王妃坐在椅子裡微微發愣,便走上前去喚醒她。「小姐…茶來了…」

沐王妃從沉思裡回過神來,突然問道:「珍喜…昨兒個王爺問起古佛寺,我總覺得有些乖乖的。你說,他到底是何用意?」

珍喜也是一愣,繼而笑著答道:「小姐莫要多想了,王爺不過是隨意問問,沒別的意思。您呀,別自己嚇自己了!」

王妃吶吶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倒是不擔心王爺追究過去那些事情,畢竟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說,她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雖然與那許公子兩情相悅,但還沒有到逾矩的地步。但聽王爺那口氣,似乎是去過古佛寺的。

難道,他以前在那裡見過她?

看著王妃深思的模樣,珍喜便不再說話,給她留下一個思考的空間。不一會兒,一個丫鬟匆匆走了進來,朝著王妃拜了一拜。「王妃娘娘…秦姑娘身邊侍候的丫鬟來稟報,說秦姑娘將行李收拾好了,打算要走呢!」

那秦姑娘可是很得王妃喜歡的人,故而那丫鬟一聽說這消息,便急匆匆的進來稟報了。

沐王妃聽了這消息,只是略微蹙了蹙眉,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焦急和不捨。「她怎麼突然要走?」

珍喜插話道:「秦姑娘也是個大姑娘了,這樣沒名沒分的住在王府,的確是有些不妥。」

沐王妃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既然隱兒對她沒那個意思,我再強留她在府裡,反倒是耽誤了她了。」

停頓了片刻,王妃又對珍喜吩咐道:「去庫房取些金銀首飾和銀票來。師師畢竟是隱兒的師妹,咱們多少得照應一些。」

珍喜知道王妃心軟,便聽從吩咐去了庫房。

那等候在外面的丫鬟見王妃屋子裡久久沒有動靜,便小心翼翼的問起了那守門的丫鬟。「王妃娘娘莫不是著急得暈倒了吧?若是如此,秦姑娘怕是又要心疼了…」

跟隨了秦師師一段日子,伺候她的丫頭全都被她收的服服帖帖的,將她當成了自己的主子。

那守門的丫頭,也是受過秦師師恩惠了,便跟她聊了起來。「說起來,師師姑娘也是個可憐人。如今世子妃又不肯讓世子收留她在府裡,想必以後她的日子也不會太好。」

「是啊…我看世子對秦姑娘也不是沒有心的。今日秦姑娘去向世子辭行,世子還去了驚羽園,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呢~」那丫鬟故意提高了聲音,說道。

「世子真的去了驚羽園?」

「那還有假?我剛才出來的時候,正巧碰見了世子。」那丫鬟信誓旦旦的說道。

「如此說來,師師姑娘不用離開王府了?」守門的丫頭欣喜的說道。

服侍秦師師的丫鬟突然臉色暗了下來,道:「這可說不準。若是世子妃不點頭,世子就算對秦姑娘上了心,恐怕也不好明目張膽的納了秦姑娘。畢竟,世子如今才大婚不久,不好做的太過了…」

聽著這些丫頭們的議論,珍喜心中一驚,掃了一眼王妃的反應。

沐王妃也是非常的驚訝,畢竟兒子對師師的態度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若是對她有心,早就有所表示了,豈會等到現在?

加上,那前來稟報的丫鬟,口口聲聲說著世子妃的專橫跋扈,聽著就令人不舒服。這哪有半點兒奴婢的自覺,居然背著主子就議論起主子的是非來,實在是不懂規矩。

「嘀嘀咕咕什麼,難道忘了王府的規矩嗎?」珍喜跟隨王妃多年,自然是明白她的心思的。不等王妃開口,她已經開口教訓起這些奴婢來。

聊得正歡的兩個丫頭,被珍喜這麼一頓罵,頓時閉了嘴,驚慌失措的跪了下來。「王妃饒命,奴婢知錯…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妃饒命…」

沐王妃冷哼一聲,喝道:「一個奴婢,也敢議論主子的不是。來人,拉下去掌嘴十下,以儆傚尤!」

那兩個丫頭臉色均是一白,不住的磕頭求饒。

沐王妃卻好似沒有聽見似的,端起桌子上的茶盞淺抿一口。「去慕錦園通傳世子妃一聲,就說秦姑娘要離府了,讓她陪本宮去送送。」

珍喜接到指令,便一個老實的丫鬟去傳話了。

「小姐…這般會不會不太好?若是驚羽園真有什麼事,那該如何是好?」珍喜可是過來人,這王府裡的腌臢事還少麼?那秦師師表面上看起來乖巧,但終究是個江湖人,比不得那些大家閨秀。聽說又是個會武功的,萬一她耍點兒什麼手段,那世子也未必能夠躲過去那暗算呀!

如今王妃的態度明顯是疏遠了秦姑娘,對世子妃也是好了許多。萬一真的發生了些不該發生的,那王妃要如何自處?

畢竟,王妃曾不止一次想要讓世子爺收了秦姑娘。

世子妃若是吃起醋來,會不會將這筆賬算到王妃頭上去?

就在她想七想八的時候,王妃已經站起身來。「走吧,去驚羽園。」

珍喜這才趕緊跟了上去,隨之而去的,還有王妃屋子裡的幾個丫頭。

驚羽園

秦師師吩咐丫鬟們將準備好的膳食和一壺酒放在桌子上之後,便將她們打發了出去,單獨與他留在了屋子裡。

「師兄…多謝你賞臉,肯來這裡為我踐行。師師感激不盡,先乾為敬!」秦師師倒了兩杯酒,一杯遞到世子面前,另一杯則倒入了自己的肚子裡。

那酒有些辛辣,但此刻她也顧不上許多,逕直喝了下去。

龍隱見她這麼乾脆,起初還有些懷疑。但到了此刻,他的疑慮得到了證實,也就不再猶豫,一仰頭將那酒水喝了下去。

「這酒我喝了,你該滿意了。」說著,龍隱便起身,打算離去。

秦師師見他這般無情,忍不住衝上前去,從他身後一把將他抱住。「師兄…你知不知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你為什麼總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對著世子妃露出那樣的神情,我就心痛難當…」

龍隱並沒有為之所動,反而一把將她推開,喝道:「不知羞恥!」

「不知羞恥?哈哈哈…」秦師師一邊流著淚,一邊大笑。「我不知羞恥?你可知我愛你愛的好辛苦?從小,你就不喜歡人接近你。我默默地守在你身邊十年,十年來的不離不棄,最終只換來你每一次的冷漠。為了你,我放棄了刺繡女紅,選擇了學武。為了你,我跪求爹爹三天三夜,讓他教你本不外傳的武功。為了你,我來到王府,在下人們異樣的眼光下忍辱過了這麼些日子。難道這些還不夠,還不能讓你冰冷的心有一絲的鬆動嗎?」

她哭喊著,不再有任何的顧忌,將自己的心裡話喊了出來。

若是換做別人,可能會有所動搖。只可惜,她告白的對象是龍隱,一個冷性情的人。聽了這些話之後,他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就轉身打算離去。

「一廂情願!」他留下這四個字。

秦師師瞪大了雙眼,接著眼淚洶湧而下。她不相信,在她說了這番話之後,他仍舊無動於衷,還說出這麼狠心的話出來。

「你…你竟然這般對我?你對得起我,對得起我爹嗎?」她嘶聲力竭的吼道。

龍隱臉上的神色依舊,並未被她的威脅產生任何的印象。「若不是看在師傅的面上,你以為你還有命活到現在?!」

秦師師聽完他的話,忍不住抖了抖。

他居然無情到這個地步!他居然想過要殺了她!他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居然冷漠殘酷至此!

面對這樣冷血無情的人,秦師師幾乎要絕望了。

龍隱也懶得跟她廢話,提起步子就要離開。突然,一陣頭暈襲來,讓他的步履變得蹣跚了起來。

秦師師見那藥效開始發作,不由得又生出幾分希望來。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師兄就算想要賴掉,怕是都不成了。

於是,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他一步步的走過去。「師兄…你沒事吧?」

因為忌憚他的武功,秦師師並沒有貿然的靠近,而是試探的問了一問。

「你在酒水裡動了手腳?!」他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秦師師也沒有抵賴,很爽快的承認了。「是。誰叫師兄總是漠視我的存在,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好一個逼不得已!

龍隱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可是他不能動內力,否則那藥效會發作的更快。如今,他只能支撐著,先離開這裡再說了。

秦師師見他還有力氣走路,不由得慌了。她快步衝上去,攔住他的去路。「師兄,你這又是何苦呢?難道…師師就那麼的不堪?你連碰都不願意碰我?」

「跟錦兒比,你連替她提鞋的資格都不配!」龍隱咬著牙,說出更加無情的話語。

秦師師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渾身不住的顫抖。「好…好…好…那我倒要看看,等生米煮成熟飯之後,你要如何對得起她!」

說著,便伸手朝著他身上的幾處大穴點去。

就在此時,剛才還虛弱不堪的龍隱卻突然急退幾步,避過了她的出招,然後反手就揮出一掌,將來不及設防的秦師師一掌打了出去。不巧的是,她院子裡有個荷塘。秦師師被一掌擊中,身子猛地向後摔去,好死不死的就掉進了荷塘裡。

只聽見噗通一聲,荷塘裡濺起幾個水花,秦師師就這樣落水了。

王妃和錦兒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婆媳倆對視了一眼之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罪魁禍首」的身上。

「隱兒…你這是做什麼?」王妃一邊叫人下水救人,一邊假裝斥責道。

龍隱全力一擊,已經是渾身乏力,差點兒沒站穩。幸好司徒錦眼疾手快,上前去扶住了他,這才免了一場災難。

「母妃…世子他看來是被人下了藥了,兒媳先帶他回去了。」說著,她又吩咐緞兒去請大夫,也不管王妃如何回答,就攙扶著龍隱離開了驚羽園。

王妃自然不會說什麼,不過她看向那被救上來的秦師師時,眼中卻多了一絲的鄙夷。這樣德行的女子,的確配不上她的隱兒。原先還可憐她孤苦無依,打算幫她一把的,如今這念頭便也散了。

「咳咳咳咳…」秦師師胸口中了一掌,又喝了不少的水,頓時有些呼吸不勻。

王妃掃了她那狼狽的模樣一眼,吩咐丫鬟去燒水服侍她沐浴,連安慰的話也沒有一句,就帶著人離開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她也沒有必要為了這麼個人,而與兒子過不去了。那司徒錦雖然不盡人意,但好歹也是個懂規矩的。只要日後她好好調教一番,必定能成為隱兒的賢內助。至於這個秦師師,出局了。

「王妃娘娘…」看著王妃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秦師師不由得輕喚了她一聲。

沐王妃假裝沒有聽到,轉過迴廊,逕直離開了。等出了驚羽園,她便吩咐珍喜將服侍秦師師的丫頭給換了。

「連自己的主子是誰都搞不清楚,也沒必要留在王府了,打發出去吧。」想到那些幫著秦師師無視王府規矩的下人,王妃不禁皺眉。

珍喜接話道:「王妃考慮的是,那些丫頭的確是留不得。奴婢這就派人將牙婆找來,將他們發賣了去。」

沐王妃點了點頭,便急急趕往了慕錦園。

她雖然不想司徒錦一頭獨大,但也不允許這王府裡有無事生非的人。怎麼說,她都是王府的女主人,會危害到王府聲譽的人,她是絕對不會姑息的。

慕錦園

「叫你離她遠一些的,看吧,惹禍上身了吧!」司徒錦將龍隱扶到床榻上之後,忍不住嘟囔了起來。

明明知道她不安好心,居然還會上當,真是活該他受苦。但即使這般說,但她依舊體貼的幫他換了衣服,還找了冰塊兒來為他退卻那滾燙的熱流。

「我沒事…」他咬著牙說道。這藥勁兒很是霸道,即使他已經用內力壓制了,但仍舊無濟於事,而且身子越來越熱,都快要到了崩潰的邊緣。

司徒錦心疼的幫他擦著汗,不住的看向外面。「花弄影怎麼還不開!」

就在她念叨的同時,一個花哨的身影從天而降,飄落在他們面前。「郡王府過來,少說也要個把時辰,我已經很快了…」

因為是運著輕功過來的,他的內力消耗了不少,渾身都汗濕了。

司徒錦不好意思的縮了縮頭,但為了龍隱的身體著想,還是忍不住上前去請他。「花郡王,你快去給他瞧瞧,只怕他要撐不住了。」

看著司徒錦那焦急的模樣,又看看龍隱那忍得辛苦的模樣,花弄影這才收起玩笑的嘴臉,認真的替龍隱把起脈來。

「喂…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被人算計了?」他哂笑著看著隱世子,言語間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龍隱撇開頭去,不理會他。

花弄影蹙了蹙眉,一把甩開他的手臂,也不管他了。這倒是將司徒錦給急了,她衝上前去,一把拽住花弄影的衣袖,道:「他到底有沒有事,你倒是說句話啊?」

「他這是活該!」花弄影喝著茶,不緊不慢的給出結論。

司徒錦臉色變了變,不忍心看著龍隱受苦,於是低聲下氣的懇求道:「那…那可有解除之法?」

花弄影打量這夫妻二人一眼,昂起頭說道:「這藥雖然霸道,但也是普通的春藥,顛鸞倒鳳一番自然就沒事兒了!」

龍隱聽到這裡,這才回過頭去看他。「此話當真?」

他自然知道這藥是什麼藥,只是他怕貿然的行房,會傷害到司徒錦,故而不敢貿然行事。但花弄影說沒事,他就放心了。

「你信不過我?」花弄影的聲音突然拔高。

龍隱忽然笑了,然後掃出一掌,將這個礙眼的人給送到了院子裡。然後又用內力將所有的門窗都合上,接著便迫不及待的將司徒錦捲入懷中,開始了解毒之旅。

司徒錦驚呼聲還來不得喊出口,就被火熱的唇舌給淹沒,發不出任何的響聲。

龍隱急切的拉扯著二人身上的衣物,手腳並用的將心愛之人擁入懷中,不停地在她身上探索著。

司徒錦知道他中了那啥藥,才會如此反常的。想著要用這種方式解毒,她的臉頓時紅成了熟透的番茄。

花弄影被隱世子這種利用完了就丟棄的行為感到非常的不滿,在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時候,還在門外不停地搗亂。「喂喂喂,你這個見色起意的傢伙!本郡王聽說你中了毒,可是一路飛奔過來的。你連句謝謝都沒有也就算了,居然還將我趕出來?!」

王妃走進院子,便是聽到了這麼一番話。

這花郡王與自家兒子交好,她也是知道的。於是上前去,客氣的將他迎進了偏廳。「隱兒有花郡王這樣一位朋友,真是慶幸之極!」

花弄影雖然個性不羈,但在王妃面前,還是很懂禮數的。「沐王妃客氣了!」

「花郡王匆匆忙忙趕過來,想必還未來得及用午膳吧?珍喜,派人傳膳。」沐王妃見他來的匆忙,便自作主張的替兒子招待起客人。

花弄影的確是餓了,也沒有客套,就端起碗筷大快朵頤起來。

沐王妃看著他那吃相,倒沒有說什麼,反而覺得他很是坦率,不覺得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被一個長輩這般關懷的眼神關注著,花弄影心裡覺得一暖。他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母親,父親又是個癡情之人,一生未再娶。他從小在沒有母愛的環境下長大,也是極其渴望那種母愛的關懷的。

此刻,王妃那般慈祥的看著自己,讓他覺得溫暖不已。

「王妃可用了膳?若是沒用,不如就一起吧。」他難得正經一回,客氣的邀請道。

沐王妃先是一愣,繼而眼中隱含淚意。這麼些年來,她的兒子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如今一個外人,倒是讓她感覺到了那份久違的親情,這是多麼的諷刺。

見王妃那模樣,花弄影心中便瞭然了。

想著也是,以龍隱的那性子,恐怕沒這麼般對待過王妃,更別說是說上一句好聽的話了。頓時,他對王妃充滿了同情。

「反正他解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王妃還是先用膳吧。」說著,他便吩咐丫鬟添了一副碗筷。

沐王妃便順從的點了點頭,小口的吃起飯來。

花弄影像個孝子一般,不停地給王妃夾菜,一邊吃飯還一邊點評起每一道菜來。「王妃,您府上的廚子不錯啊,這每一道菜都做的這般細緻,色香味俱全,是難得的佳餚啊!」

看著他吃的香,王妃心中也很是滿足。「這些吃食,都是我從沈家帶來的老僕人做的。郡王若是喜歡,以後多多過來王府。」

聽了這話,花弄影更是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如此甚好!那我就卻之不恭啦!」

說著,又要了幾個菜,很不客氣的將這裡當自己家了。

王妃看著他這般隨意,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多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若是自己的兒子也能夠這般跟自己撒撒嬌,多陪陪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珍喜看著花郡王那吃相,不由得捂著嘴輕笑。

這哪裡像個郡王的樣子,簡直就是個餓死鬼嘛!不過,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她只能腹誹一下,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王妃,看來以後得為我準備一間廂房了。這裡的飯菜這麼香,我都想賴著不走了!」花弄影放下碗筷,摸了摸撐的很圓的肚子,打了個飽嗝說道。

王妃愛憐的看著他,知道他從小就沒有了母親,也很是疼惜這孩子。「這有何難,我這就叫人收拾房間去!」

「真的?」花弄影睜大雙眼,笑得十足像個狐狸。

王妃故意將他的眼神忽略,笑著道:「自然是真的!珍喜,還不去叫人將明峰居收拾出來給郡王住?」

那明峰居是緊挨著隱世子書房的一處住宅,環境幽雅,原先接待過皇子,故而一直空著。前些日子,翔公子還以家裡添了個人口沒地方住,想要霸佔了那明峰居,卻被王爺以留著招待貴客為由,斷了他的念想。

如今王妃卻要將那裡騰出來給郡王住,這已經是給了郡王極大的顏面了。

珍喜這樣想著,卻沒有絲毫的疑問,派人去打掃房間了。

屋子裡面的兩個人正翻雲覆雨,糾纏得不分彼此。而屋外,花郡王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將王妃逗得開懷大笑,不知道什麼還認了乾娘。

「乾娘…您吃葡萄,味道可好了!」

「乾娘…您長得真美,比我娘還美!」

「乾娘…以後我要來長住,您可要多疼我…」

一眾丫鬟見到他在這裡耍活寶,全都背過身去偷偷的笑了。

很少見到王妃這般開心,珍喜也是暗暗地替王妃高興。收了這麼個乾兒子,王妃以後的日子不會太枯燥了。

等了兩個時辰,也不見世子和世子妃出來。王妃便在花郡王的勸說下,回自己的芙蕖園去了。他在王府溜躂了一圈兒,然後才吩咐丫鬟們去熬些補充體力的湯藥。難保一會兒某人不會精疲力竭,有了這些補湯,他的身子才不會被搾乾。

日頭漸漸西沉,而屋內的纏綿還在繼續。

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司徒錦早已累得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而某人,卻似乎還意猶未盡,使出渾身解數的取悅於她。

「隱…我沒力氣了…」她嬌喘著,可憐巴巴的望著他。

龍隱卻欺身上來,重新堵住她的唇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不知道,你這種眼神,讓我更想要欺負你…」

說著,俯下身去,又開始新一輪的挑撥。

司徒錦暗自懊惱,她怎麼總是學不乖呢。這男人,你是越示弱他就越興奮,越興奮,女人就會越遭殃!

唉,真是失策失策!

良久之後,直到司徒錦昏睡過去,龍隱才滿足的長歎一聲,低下頭去親吻她的額頭,然後側身將她擁入懷裡。

這種歡愉到骨髓的快感,是他成為男人後覺得最開心的一件事,也是最令他自豪的事情。作為一個男人,能夠讓妻子也得到極致的歡愉,是他覺得最驕傲的。看著嬌妻那累壞了的模樣,他一邊心疼一邊滿足的笑了。

他的錦兒,他總是覺得要不夠。

擁緊懷裡的人兒,龍隱也漸漸陷入了沉睡當中。

到了半夜,司徒錦終於是醒了,而且還是被餓醒的。她摸了摸空空的腹部,掙扎著從床榻上坐起來,一臉幽怨的望著身邊的這個男人。

他在夢中,居然還帶著笑!真是太過分了!

司徒錦惡作劇的撲上去,在他的肩頭就是一口。

「嗤…」睡夢中的龍隱被肩頭的刺痛給驚醒,然後便瞧見自家娘子那雙帶著怨懟和責怪的目光。

「娘子…」他輕喚道。

司徒錦被這一聲娘子叫的骨頭又酥了一半,不由得捂著耳朵,說道:「別再叫了,我不聽不聽…」

「娘子…要不你再咬一口?」他將自己的手臂伸出去。

司徒錦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嘟了嘟嘴,將門外值夜的丫頭喚了進來。「緞兒,我餓了,快給我弄些吃食來!」

緞兒笑著進來,道:「早就準備著呢,爺也要吃點兒嗎?」

兩人此刻身著中衣,床上也收拾過了,司徒錦好奇的同時,心中也是暖暖的。看來,龍隱還是挺體貼的,至少知道事後替她擦拭身體,還幫她換了床套衣裳,讓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打水來。」龍隱吩咐了一聲,便起了身。

司徒錦慢吞吞的下了床,然後又慢吞吞的穿好了衣服,這才朝著桌子磨嘰著走去。她的雙腿酸軟無力,能夠走上幾步已經不錯了。但以她那速度,估計走到桌子邊,飯菜早就涼了。龍隱有些愧疚的走上前去,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然後又在丫鬟們臉紅心跳的注視下,將她擱在了自己的腿上。

司徒錦見屋子裡丫鬟們還在,不好意思的掙扎了兩下。

龍隱卻沉了臉,在她耳邊說道:「你若是不想再回到床上去,就乖乖的吃飯!」

起初,司徒錦還不明白他這話裡的意思。稍後,那嬌臀下邊突然隆起的部位,這才讓她幡然醒悟。

於是,她學乖了,低下頭去默默地扒著飯,連話都直接省了。

龍隱滿意的看著她不再抗拒,也端起飯碗吃了起來。

緞兒在一旁服侍著二人,不停地將菜夾道二人的碗裡。她的臉上也是紅霞一片,若不是自制力不強,恐怕手裡的筷子都要掉了。

「多吃一些。」見司徒錦隨便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龍隱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司徒錦搖了搖頭,道:「晚上應該少吃,這樣對身體好!」

這些常識,她都是從醫書中看來的,也一直遵照著執行。

龍隱卻不大讚歎她的觀念,今日她才吃了一頓,又陪著他做了那麼長時間的運動,吃這麼一點,身體肯定是吃不消的!

「夫人,您就聽爺的吧。奴婢燉了補湯,您要不要喝一碗?」緞兒見世子還要說些什麼,便率先搶在前頭勸導,生怕世子又說出些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語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們算是領教了什麼叫一鳴驚人!

世子平時不大愛說話,但一開口,就是讓人承受不住的驚濤駭浪。她們這些小丫鬟,全都是沒嫁人的黃花大閨女,有時候都羞得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長此以往,她們倒是學乖了。只要世子準備開口,她們便心領神會的順著他的意思,如此一來,也化解了不少的尷尬。

司徒錦看著緞兒慇勤的端上來的補湯,稍微猶豫了一番,便湊到嘴邊,一口氣喝光了。緞兒見她這麼乾脆,於是也為世子呈上了一碗。

世子優雅的放下筷子,端起湯碗,也喝了一碗。

伺候完主子們用膳,緞兒便招呼著其他丫鬟進屋來收拾碗盤。又讓人將熱水送進屋來,這才安心的退了出去。

司徒錦從龍隱的腿上溜下來,迫不及待的想要洗個熱水澡。這還沒有走出幾步呢,就被人從身後抱了起來。

「呀…」她尖叫一聲,繼而又害羞的摀住自己的嘴,一臉凶狠的瞪著那始作俑者。他總是喜歡這樣,動不動就嚇她一回,害她覺得好丟人。

龍隱卻露出淺淺的笑意,抱著她走近了淨房。「洗澡。」

司徒錦滑下地來,然後將中衣往地上一丟,便進了浴桶。那熱氣騰騰的水,正好幫助她解乏。龍隱見她一個人霸佔了浴桶,眉頭緊蹙。接著,他也褪去了多餘的衣衫,一條腿緊隨著她踏了進去。

「你…你怎麼也進來了?」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又看了看旁邊的木桶,那意思很明顯了。

龍隱卻假裝沒看到,將身子沉入了水中,歡快地搓起澡來。

司徒錦彆扭的捂著前胸,身子一再的往後退。只可惜,這浴桶就那麼大,無論她怎麼躲避,總是逃不脫身邊去。

「娘子…替我擦背。」龍隱將手裡的帕子遞到她面前,然後徑直轉過身去。

看著他光裸的後背,司徒錦猶豫了好幾下,這才顫顫巍巍的拿起搓澡的帕子,在他後背輕輕地擦拭起來。

龍隱很是享受的閉著眼睛,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司徒錦正鬆了一口氣,仔細的擦拭著他的胳膊,他突然轉過身來,邪邪的笑著。「娘子…前面還沒有洗到!」

一席話,讓司徒錦又成了個大紅臉。

她一把將帕子丟到他身上,三兩下就從浴桶爬了出去,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等到龍隱洗好了身子,回到床榻邊的時候,司徒錦已經換好衣服,閉上了眼睛。

龍隱低笑一聲,然後將被子掀開,鑽了進去。

他知道她今天累壞了,也沒再打擾她休息。單手輕輕地環過她的腰際,聞著她發油的香味,他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擁著嬌妻在懷,龍隱滿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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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趕出府去


「緞兒,驚羽園那邊兒怎麼樣了?都過了這麼久,她居然還沒有甦醒?」司徒錦放下手裡的書籍,詫異的問道。

莫非是隱世子那一掌太重了?

龍隱的能耐,她是知曉的。秦師師縱然是他師妹,但功力卻相差了不是一點兩點。那憤怒之下的一掌,力道定是不輕。秦師師能夠撿回來一條命就很不錯了,只是她這麼昏迷著也不是一回事。畢竟是世子恩師的女兒,就算她逾矩了,但也罪不至死。

司徒錦原本不用操心這些事的,但王妃近日去了宮裡陪伴齊妃娘娘,莫側妃又還關在祠堂,管理這偌大的王府的職責,便一下子落到她的肩上。

長歎一口氣,司徒錦不得不起身,打算去驚羽園瞧瞧。剛走到門口,便遇到了丫鬟慌慌張張的進來稟報。

「世子妃,不好了…」

司徒錦凝眉,道:「何事慌張?」

那丫鬟是個面生的,並非慕錦園的丫頭。她滿頭都是汗珠,看來是一路小跑過來的。本來這慕錦園是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出的,但因為這些日子是司徒錦掌家,故而有些規矩,還是略微改了改。

「啟稟世子妃,翔公子在院子裡與夫人打起來了!」那丫鬟一邊擦汗,一邊焦急萬分的說道。

聽聞那兩個人的名號,司徒錦微微蹙眉。

翔公子其人,是司徒錦見過的典型的紈褲子弟。不學無術就罷了,還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拈花惹草,就是個敗家子!而且,據說還是個懼內的。家中除了正室陳氏,便再無其他妾室,連通房都沒有。至於其妻陳氏,她接觸的機會不多,對她不甚瞭解。聽下人說,是個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性子極為霸道,醋勁兒也大,一直不允許翔公子納妾。莫側妃因為要仰仗陳家的勢力,故而對她很是容忍。半年前,她生下個女兒,莫側妃對她有些失望,便也不限制翔公子納妾了。

「可知道所為何事?」在去勸架之前,司徒錦還是覺得瞭解一些實情比較好。

那丫鬟吞吞吐吐說了一些,大致意思司徒錦算是明白了。原來自打莫側妃失寵,被家法處置之後,翔公子就沒人管著了。於是不顧陳氏的反對,一連抬了四個通房之後,甚至還要將外面的相好給迎進府裡。

那相好的要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個青樓女子,在京城享有盛名。這等荒唐的事,陳氏自然是不同意了。於是這兩人就爭吵了起來,演變到後來,就動上了手。眼看著事情一發不可收拾,那祥瑞園的丫頭便匆匆到慕錦園來了。

司徒錦本不想管他們的家事,但事關王府的聲譽,她就不能坐視不理了。如今王爺公公不在府裡,世子爺不理會後院的事,只能由她出馬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祥瑞園,隔老遠就聽到大少奶奶陳氏那呼天搶地的哭喊聲,而翔公子已經不知去向。按照規矩,司徒錦該稱呼她一聲大嫂,但平日裡她們都在各自的院子裡生活,陳氏又沒有將王妃當母妃孝順,故而生疏的很。

司徒錦上前去扶她,也只是叫了聲大奶奶。「大奶奶這是怎麼了?你們這些丫頭都愣著做什麼,還不扶你們的主子起來!」

祥瑞園的丫頭們被這麼一呵斥,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去攙扶陳氏。

陳氏見到來人是司徒錦,微微有些懵。但想到如今這府裡是她當家,心中便有些堵得慌。「世子妃怎麼有空過來?」

這一聲世子妃,將兩個人的距離生生拉遠了。不過,司徒錦也不喜歡與她走得太近,便用公式化的口吻說道:「聽丫頭們說翔公子在鬧脾氣,所以過來看看。」

「讓世子妃費心了。這是祥瑞園的事情,就不勞世子妃操心了!」陳氏陰陽怪氣的說著,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她不願意讓旁人看了笑話,尤其司徒錦這個女人!憑什麼她堂堂名門嫡女,卻嫁了個庶子,而她只是一個庶女,卻能成為世子妃,處處壓她一頭!

即使司徒錦並非刻意拿身份來壓她,但只要看到她,她就覺得自己命苦,自怨自艾的同時,還將怨恨轉移到了司徒錦身上。

「我也不想理會你們院子裡的私事,只是翔公子若是做了什麼有損王府顏面的事情,那就是另一說了。我不過好心來關心一下,大奶奶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司徒錦說話也不算客氣,單刀直入絲毫不拐彎抹角。

陳氏被她說話的語氣給鎮住,繼而大聲的嚷嚷起來。「你有什麼資格過問我院子裡的事情?還有你那說話的語氣,長幼尊卑不分,難道太師府就是這麼教你的?論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大嫂,如此這般無禮,真真是沒規矩!」

司徒錦冷笑一聲,道:「母妃將王府交給我打理,我自己是有資格過問王府裡的事情。至於長幼尊卑,那大奶奶可知道,我身為世子妃,雖說是你的弟妹,但仍舊高你一等?在非議別人之前,大奶奶是不是先以身作則,給我這個世子妃見個禮?」

一番話,將陳氏說的啞口無言。

陳氏最嘔的就是這身份上的事兒,如今司徒錦擺明了是拿世子妃的身份來壓她,她又如何不生氣?

「哼…不過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罷了。誰不知道這府裡是我母妃說了算的?你又算哪門子的掌家人,自不量力!」

陳氏口口聲聲的仍稱呼莫側妃為母妃,根本沒將王妃放在眼裡。這般肆無忌憚的詆毀王府的主子,真真是缺乏教養!

不過,司徒錦也懶得跟她計較。現在王府裡到底誰才是主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也只有他們西廂這邊的幾個人還在夜郎自大唯我獨尊,根本看不清這王府的形勢。若是莫側妃真的得寵,王爺又豈會將她丟在祠堂裡不聞不問?

這自不量力四個字,用在陳氏身上還差不多。

「是嘛?既然大奶奶覺得我多管閒事,那大奶奶就等著翔公子將那個女人弄進王府來吧。反正到時候吃虧的,又不是我?你祥瑞園多個新人,我該恭喜大奶奶你一聲才是。」司徒錦說著,就要離去。

想到那個京城名妓,陳氏就恨得咬牙切齒。翔公子哪個不挑,偏偏迷上這麼一個卑賤的女人。這叫她這個公子之妻情何以堪,有何面目出去見人?

「等等…弟妹…剛才是我不對,是我氣糊塗了,我真是該打!」陳氏追上去,拉住司徒錦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臉龐,做了做樣子。「弟妹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來人,還不去沏茶?世子妃難得過來一趟,可不能怠慢了。」

對於陳氏態度的突然轉變,她心裡早就有數。剛才她要離去,也是做個樣子,嚇唬嚇唬她而已。這樁事情還沒有解決,她當然不能就這麼走了。那青樓女子如何能進王府的大門?這要是傳出去,王府的聲譽必定會掃地。作為王府的掌家人,她有不可懈怠的責任。

於是,順著陳氏的意思,司徒錦便跟著她進了屋子。

看到那滿地的狼藉,司徒錦不由感歎:果真是敗家子的德行!這些瓷器雖然不是頂貴,但好歹也是銀子買回來的。他沒當過家,不知道這銀子的可貴,就這般隨意的亂砸,真真是不知道油米貴。

陳氏一臉歉意的將她迎進門,然後吩咐丫鬟將屋子裡收拾了一番,這才拉著她的手親熱的說了些恭維的話。無疑是天作之合,皇上賜婚風光無限等等。司徒錦只是微微扯了扯唇角,並沒有覺得多麼的得意。

「唉…弟妹你也知道,翔公子他一無功名在身,二無經商的本事,這偌大的王府,卻沒有他的立足之地。雖然是王爺的長子,但身無長物,便一直這麼閒著。前兩年還好,他一直憐惜我,不曾有別的女人。可是我這肚子不爭氣啊,只為他生了個女兒。他如今…是嫌棄我了,所以才在外面拈花惹草,還被那個賤女人迷了心智…嗚嗚…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陳氏刻意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想要博取別人的同情。

翔公子是什麼樣的人,王府裡的人很清楚,就連王爺,也是知道他的脾性的。他的那些事兒,誰人不知?不用陳氏在這裡哭訴,司徒錦自然也是知道的。

「大奶奶快別傷心了,誰家裡沒有一本難念的經啊!翔公子這不是閒著無聊嗎?日後尋一份好差事,有了責任在身,必定會安下心來顧家的。」既然是演戲,司徒錦也不落人後,假裝好心的勸起來。

龍翔就是個糊不上牆的爛泥,根本沒什麼本事。這些年來被莫側妃寵壞了,文不成武不就的,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一點,陳氏哪裡會不知道。但司徒錦這般說,還是挺舒服的。她擦了擦眼淚,總算是止住了啼哭。

「我也盼著他能夠上進,可是那些個小蹄子,卻偏偏要將他往歧路上逼。可是翔公子就是被那狐狸精給迷住了,根本聽不進去勸。弟妹啊…那女人絕對不能進府啊。若是讓外人知道了,王府的臉面要往哪兒擱啊?」陳氏是個愛面子的,一邊拉攏司徒錦的同時,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那青樓女子身上。

司徒錦只當不知,讚許的點了點頭。「大奶奶放心好了,那人是進不了王府的。別說你不同意,父王若是知道了,更加不會同意!你瞧孩子都餓得哇哇叫了,大奶奶還是先給大姑娘餵奶吧。」

此刻,陳氏的女兒月兒一直啼哭個不停,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司徒錦便趁此機會,轉移了話題。

陳氏聽見女兒的哭聲,不由得皺了皺眉。

都是這個賠錢貨,害得她在莫側妃面前失了往日的恩寵。還讓龍翔有借口出去尋花問柳,女人一個又一個的往屋子裡弄!

想到這裡,她乾脆就不動了,絲毫沒有安撫孩子的意思。

司徒錦見那孩子哭得可憐,又見陳氏這般狠心,不由得更加看低她。這孩子畢竟是她親生的骨肉,怎能這般狠心對待?就憑這一點,司徒錦就瞧不起她。

走上前去逗弄了一會兒那啼哭的孩子,司徒錦便將月兒接過來,塞到陳氏的懷裡。「大奶奶再生氣,可也不能不管孩子的死活。她是你親生的,是翔公子的第一個孩子,意義重大。大奶奶若是想要奪迴翔公子的心,還得靠她呢!瞧她哭得這般傷心,你怎麼忍心讓她就這麼餓著。還不給她餵奶?」

一番話既敲打了她的愚蠢,又提醒了她爭寵的秘訣,陳氏愣了一會兒,終於想通了,接過孩子就親自餵了起來。

月兒的確是個爭寵的法寶。

再怎麼說,她都是翔公子的第一個孩子。而男人,對於這第一總是有一種天生的執念的。第一個女人,第一個禮物,第一個孩子,那都是他的驕傲!

原本,陳氏不用親自奶孩子的,因為王府有專門的乳娘,無需她親自撫養。但聽了司徒錦的勸告,她便時時刻刻將月兒帶在身邊,寸步不離。

看著她有些覺悟了,司徒錦這才起身告辭。「大奶奶就安心的照顧月兒吧,其他的事情自有父王和母妃做主。」

陳氏點了點頭,然後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女兒的身上。

司徒錦勾起唇角,笑了。

看來,陳氏還不算糊塗,一點就通。往後,她說不定會成為自己的助力也說不定!若是她不與世子這一系作對,倒也是可以和睦相處的。

剛出了祥瑞園,就見春容急匆匆的趕過來。「夫人,驚羽園那位醒了。正在屋子裡鬧呢,您看…」

「她鬧什麼鬧?還真把這兒當自個兒家了!」緞兒不屑的冷哼道。那秦師師實在是不知好歹,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居然在王府裡耍起橫來。就算她是世子的師妹又如何,還不是一個外人,她有什麼資格在此大吵大鬧,當王府是她自己的家麼?

司徒錦愣了一下,然後說道:「走吧,去看看。」

「夫人這…派個丫頭去訓誡一番就得了,何必親自走一趟?」緞兒伺候在她身側,對主子的好心有些不理解。

剛剛,那陳氏還對夫人破口大罵來著,結果她不但不計較,還好心的去勸導那陳氏。雖然王府的顏面很重要,但她就是見不得那些小人的嘴臉。

緞兒氣什麼,司徒錦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秦師師這麼鬧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她覺得世子負了她,心有不滿。若是有不明所以的下人聽信了謠言,將府裡的事情傳了出去,那外界要如何看待世子,又如何看待王府?忘恩負義這個罪名,她可不想但在身上。

「不必多言,前面帶路吧。」司徒錦捋了捋衣袖,率先邁了出去。

緞兒嘟了嘟嘴,但還是乖乖的跟了上去。那秦師師可是有些功夫的,她怕主子被欺負,自然是要跟上去保護的。

驚羽園

「秦姑娘…您別再摔東西了,注意身子啊…」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一邊躲閃著,一邊勸道。

秦師師滿臉的厲色,看起來十分的可怖。「滾!都給我滾出去!」

「秦姑娘…您先把藥喝了吧,奴婢也好向主子交待…」那丫鬟不依不饒的端著藥碗,並沒有因為躲閃而灑了藥。

「別在這兒假好心,我看著噁心!」秦師師絲毫不領情,依舊大聲的咆哮著。

司徒錦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搖了搖頭。情之一字,果然是傷人的。原先多麼端莊溫柔嫻雅的一個姑娘,經過這場變故之後,居然變得如此的蠻不講理任性妄為,兩者真是有天壤之別。

只是,她這般行為又是何用意?難道她這樣鬧,世子爺就會憐憫的去看她一眼嗎?亦或是她對世子產生了怨恨,氣憤的失去了理智?

這樣猜想著,司徒錦並沒有立刻現身,而是對那個倔強的丫鬟產生了好感。她輕輕地在緞兒耳邊問道:「那個丫頭叫什麼,怎麼看起來挺眼生的?」

儘管掌家沒幾天,但府裡上上下下的僕從,她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的。就算記不全,但大部分還是有印象的。

這個十五六歲的丫頭,不卑不亢,頗有些骨氣,一點兒就不像個丫鬟。而且還帶了一股子的傲氣,雖然是個下人,但以及不肯向別人低頭。

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緞兒打量了那丫鬟一眼,回道:「回夫人的話,那丫頭叫景春,是前不久進府的。」

「去查查她的底細。」這樣的丫頭,如果能為我所用,自然是不錯的。但若是她不能被收服,倒也是個麻煩。

司徒錦從來都喜歡未雨綢繆,自然對身邊的人或事都留個心眼兒。

緞兒應了下來,將打探消息的事兒,交給了朱雀留下的那兩個幫手。她們隱藏在暗處,暗中保護司徒錦,又可以隨意離開王府,交給她們自然是最合適的。

等到時機差不多了,司徒錦這才從側門轉過去,朝著正屋走去。「這是怎麼了?一大早的,吵吵鬧鬧像什麼話?」

聽到司徒錦的聲音,秦師師瞬間抬起頭來。一雙怨毒的眸子望著她,若不是身上的傷還未好,她估計早就出手了。

「世子妃真是好大的派頭?!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被師兄厭棄了,你高興了、得意了?」

對秦師師的出言誹謗,司徒錦只是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比這惡毒的話,她聽得多了去了,哪裡還畏懼這麼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本世子妃在自個兒家裡,自然是隨意一些的。怎麼,我不能過來瞧瞧你?畢竟你們是師兄妹,我這個做嫂嫂的,自然是要關懷一番的。至於高興得意,世子本就是我的夫君,是皇上親自指婚相伴一生的人,他高興我就高興。師妹說得這般酸溜溜的,好像深閨怨婦一般,可是有些失態。」

「司徒錦,你這個賤女人!若不是因為你,師兄怎麼會不要我!我們青梅竹馬,一同學武一起長大,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你。你到底使了什麼妖術,竟然將師兄迷得失去了理智,還重傷了我。你這個妖女…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秦師師的謾罵,立刻引起了公憤。

「秦姑娘,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別說你的身份卑微,配不上咱們爺。就算你是世家小姐,也不該如此不知羞恥,賴在王府裡不肯走。我們夫人乃皇上欽定的世子妃,你這般詆毀,難道是想要質疑天子的決策嗎?你好大的膽子!」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居然敢肖想世子妃之位,憑你也配?」

「居然用下三濫的手段給世子下藥,想要用齷齪的手段讓世子收了你,真真是不要臉!世子沒將你打死,真是太可惜了…」

「師妹就了不起麼?不過是個孤女罷了!憑什麼跟世子相提並論?恬不知恥!」

丫鬟們義憤填膺的舉動,司徒錦並未阻止。她倒要看看這秦師師的臉皮是什麼做的,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臉在王府大鬧,真真是沒有分寸。

秦師師被周圍的鄙夷謾罵給激得面紅耳赤,臉色一變再變。她雖然不是什麼千金小姐,但從小也是被爹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嬌嬌女,哪裡受過這般輕漫,不由得紅了眼眶。

「司徒錦,你欺人太甚!你仗著自己世子妃的身份,任由這些下賤的丫頭這般羞辱於我,你…你太無恥了!」

緞兒聽她越罵越過分,忍不住上前給了她一巴掌。「大膽,你居然敢對世子妃不敬!」說著,又是幾巴掌下去,打得秦師師一下子栽倒在床上,半晌爬不起來。

「我們下賤,你就高貴了?雖然我們是下人,但也比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要高貴百倍!一屆鄉野村姑,也敢跟世子妃叫板,你活的不耐煩了?別以為奴婢就是好欺負的,若是再口出狂言,定叫你生不如死!」

緞兒呵斥著,一臉的憤慨。

而那些同樣身為奴婢的丫鬟,一個個也都氣得漲紅了臉。她們雖然是下人,但也是有尊嚴的。就算府裡的主子們,也沒有這般說過她們。她一個寄居在王府的外人,豈有資格辱罵她們?

「緞兒姐姐說的對,就算我們是卑微的奴婢,但也總好過這個死乞白賴做著白日夢不知檢點的女人!」

「世子沒打殺了她,已經是格外開恩。居然還如此大言不慚,在王府裡鬧事,我看她是活膩了!」

「世子妃,為了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您根本就無需管她的死活。一會兒世子回來,將她趕出府就是了,免得她在此胡鬧,影響王府的聲譽!」

「名不正言不順,誰知道她所說的責任是不是真的?」

秦師師被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嘲諷聲給氣得白了臉,心中對司徒錦的怨恨就更深了。她認為,這些丫頭之所以如此大膽,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都是司徒錦默許,甚至是指使的,卻沒有絲毫的反省自己。

遠處,一道偉岸的身影由遠及近的走過來。聽到屋子裡的謾罵聲,不由得蹙了蹙眉。

以秦師師的視角,剛好可以看到外面的動靜。而司徒錦一行人都是面向屋子裡,所以外面來了人,她們也不能及時的發現。

秦師師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刻擠出幾滴眼淚,將自己弄成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知道我配不上師兄…我只是想留在他身邊…即使是看著他幸福,我也是開心不已的…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世子妃…求你不要趕我走!」

司徒錦蹙眉,她什麼時候說要趕她走了?她到底唱的哪出戲?

這時,龍隱已經踏進了門檻。

丫鬟們見到世子來了,便都蹲下身去請安。「見過世子爺!」

龍隱沒有吭聲,逕直走到司徒錦身邊,問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司徒錦知道他回來定會去慕錦園找她,如何找不到人,這才一路問過來的。正要回答,卻被秦師師搶了先。

「師兄…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請你跟世子妃說說情,讓她別趕我走!師兄…爹爹已經不在了,離開了王府,我還能去哪裡?」

她說的楚楚可憐,一副知錯的模樣,但句句都是在指責世子妃的不是,怪她不經過他的允許,就要趕她走。

剛才他的一句話,讓秦師師以為,師兄還是關心她的。他的語氣冷淡,定是在怪世子妃不該帶人到驚羽園來欺負她。而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卻讓她再一次從雲端跌入了谷底。

「你想讓她離開?」龍隱看都沒看她一眼,卻是對世子妃說起話來。

司徒錦微微一愣,以為他生氣了。「我何曾說過要趕她出府?」

「不是嗎?」龍隱皺了皺眉,一臉嫌惡的看著那裝模作樣的秦師師。「我以為你也跟我一樣討厭她的!」

秦師師原本竊喜的心,頓時冰凍。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世子,眼睛瞪得無比大,嘴巴也半天合不上。他…他竟然想要趕她走?他真的要趕她走!

「師兄…」

龍隱撇過頭去,對司徒錦說道:「我本來想殺了她的,但…就將她趕出府吧,就當是還了師傅的恩情。」

那日,秦師師不知死活的敢對他下藥,那就要承擔的起後果。

等藥效過去之後,他本來打算將她丟到大牢去的。但沐王爺說,她的父親畢竟有恩於龍家,他才沒有下狠手。

但沒有想到的是,經過了上次的事,她依舊不知道接受教訓,不但在王府大吵大鬧,還詆毀世子妃,這就不可饒恕了!

司徒錦同情的瞥了秦師師一眼,誰叫她這般沒有眼力勁兒,當著隱世子的面,說她的壞話,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秦師師還要喊師兄,但卻被龍隱點了啞穴。「上一次的事,我本不再追究,但你似乎仍舊學不乖,還更加的放肆!」

秦師師嘴裡發不出聲音,只能嗚嗚的嗚咽著,用眼神求饒。

這一回,師兄是真的動怒了。

以前,不管她做什麼,他都一副置之不理的態度,絲毫不介意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漸漸地,她便以為,他是喜歡她才縱容著她的。只可惜,她想錯了。他不理會她,是因為根本不在乎她,而並非喜歡。

而這一錯,就是十幾年!

悔不當初的她留下悔恨的眼淚,但卻依舊無事無不。

龍隱喚來自己的影衛,吩咐道:「將這個女人送出京城,越遠越好!若是再讓我在京城見到她,你們知道會有何下場。」

兩個黑衣人一點頭,架起舊傷未癒的秦師師,轉眼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司徒錦看著人影消失在王府,不由得感歎。「挺好的一個姑娘,可惜…太沒自知之明!」

龍隱冷哼一聲,表示他的不屑。

慕錦園

「就這樣送走了她,父王那邊…」儘管她也不待見那秦師師,但王爺公公最重信譽,若是讓他知道秦師師已經被趕出王府,不知道又會有一場什麼樣的風波。

「父王那邊我只會去說。」他知道她的擔憂,便出言安撫道。

「如今府裡上下,怕是更覺得我容不下人了吧?」司徒錦咯咯的笑著,將頭埋在他的懷裡。

龍隱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道:「你這妒婦,也是我寵出來的!」

若是沒有他的縱容庇護,司徒錦又如何能夠專寵?說起來,這功勞還是他的!

司徒錦低笑了一會兒,這才一本正經的問道:「那秦師師也算是個美人,看起來我見猶憐的,你…為何不喜歡她?」

這個疑問,她藏在心裡很久了。

若論相貌,她真的比不上人家。都說男人都是喜歡美人的,但龍隱為何會對美人視若無睹呢?他是真的定力好,還是…審美觀念很特別?

龍隱在她的唇瓣上糾纏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美人再美,總有老去的那一刻。更何況,若只有美麗的外貌,內在卻毫無涵養,那樣的美人也不過只能看看罷了,根本毫無價值,更不能給人長遠的吸引力。」

「還有…」他停頓了良久,才彆扭的吐出真話。「我討厭柔弱無能,遇事只會哭的女人!」

司徒錦驚愕的張大了嘴,沒想到他的答案竟然是這樣的。

「我…就喜歡娘子這樣的…」見她久久沒有反應,他便一把將她抱起,朝著身後的軟榻而去。

正值晌午,丫頭們去備膳了,屋子裡只剩下他們二人。

司徒錦害羞的窩在他的懷裡,不由自主的紅了臉。「大白天的…」

龍隱先是微微一愣,既然大笑出聲。他的小娘子似乎想多了呢,不過既然她有所要求,那他也不介意將這夜裡才能做的事情提前到這個時辰來。

司徒錦被他笑得窘迫不已,將頭埋進被子裡。真是太丟人了!她居然…想到了不該想的一些東西,這下子她是真的沒臉見人了。

龍隱見到她這副羞赧的模樣,更加的開懷。但又擔心她這樣捂在被窩裡,會透不過去來,只好停了笑意,好生的勸道:「錦兒…快些出來,別悶壞了…」

司徒錦一張漲紅的臉依舊滾燙,哪裡肯出來。「你…別管我…」

龍隱拉扯著被窩,兩個人就這樣你爭我奪,在床榻上嬉鬧了起來。緞兒進來的時候,見到這一幕,頓時羞得轉過身去。

「爺…午膳準備妥當了,可…可否送進來?」

聽到緞兒的問話聲,司徒錦更加羞怯,都不敢動了。

龍隱咳嗽一聲,假裝一本正經的說道:「端進來。」

緞兒像是逃命般的出去以後,不一會兒,幾個丫頭才憋著笑端著幾樣精緻的吃食進屋裡來。

龍隱知道錦兒害羞,便率先下了床,去淨房打水洗手。

司徒錦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這才小心翼翼的從被子裡鑽出來,匆忙的整理起衣衫來。經過剛才這麼一番折騰,她的髮鬢都有些亂了。

緞兒忍著笑意,上前去幫忙,更是惹得司徒錦又臉紅了。

一頓午膳,就在二人眼神的纏綿中度過了。

桌子上的吃食剛收拾穩妥,就有丫鬟急急忙忙的進來稟報,說是有貴客臨門。司徒錦嫁入王府,頭一次聽說有貴客上門,不由得愣住了。

照理說,沐王府這樣的門第,自然是門庭若市的。但因為沐王爺的立場,所以一直拒絕官員來往。長此以往,眾人知道了他的脾氣,也就漸漸地斷了來往了。能夠進得了王府大門的,還真是屈指可數。

是什麼樣的貴客,讓王府裡的丫鬟如此慌張?

夫妻二人互望了一眼,一同朝著府門口走去。

司徒錦一路上被龍隱牽著,倒也沒有害羞。畢竟時間長了,她早已習慣了。倒是那些下人,見到他們如此親密,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見完禮後,全都低眉順眼,不敢有半分的逾越。

兩人攜手來到前廳,老遠就看到一個身穿紫色長袍,一副吊兒郎當負手而立的男子。那人個頭比隱世子稍矮,看起來也是器宇不凡。只是他背著司徒錦,看不清面目。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那男子突然轉過身來,飛快的迎了上去。然後在司徒錦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把抱住龍隱。

「堂兄…」那婉轉悠揚的嗓音,讓人聽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司徒錦的笑容僵在嘴邊,不住的以眼神向隱世子示意。這個過分熱情的親戚是誰啊?

龍隱費了好大得勁兒,終於將男子給推開了。他難得的漲紅了臉,一臉防備的拉過司徒錦,緊緊地摟在懷裡,生怕妻子誤會了他有龍陽之好。

那男子見龍隱似乎刻意迴避他,頓時一張俊俏的臉就垮了下來。「隱堂哥…」

看著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司徒錦都想要擦拭眼角了。這個比女人長得還要好看的男人,真的不是女扮男裝的女人麼?

龍隱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於是硬著頭皮介紹道:「錦兒,這是五皇子殿下!夜,這是你堂嫂,錦兒。」

聽到五皇子這三個字,司徒錦更是震驚的瞪大了眼。

上次在皇家圍場,那刺殺皇帝的,不正是易容成五皇子模樣的麼?那時候,一片混亂,她根本就沒有怎麼仔細打量那個假的五皇子,故而這貨真價實的五皇子站在她的面前,她倒是認不出來了。

龍夜見到司徒錦吃驚的模樣,不由得露出笑容,親熱的上前去,恭敬地作了個揖。「夜,見過堂嫂!」

一個皇子,給她行禮,這事兒怎麼看都覺得荒唐。

司徒錦受寵若驚有之,誠惶誠恐有之。正當她要回禮的時候,卻被龍隱拉到了身後。「夜,她是你堂嫂!」

「我知道啊!」五皇子笑道。

一雙眼眸因為笑意,而彎成了月亮,看起來單純而無害。但司徒錦卻隱隱的察覺到,這個五皇子並不像外人所說的那般玩世不恭,是個玩性很大與世無爭的。

「她…你不能碰。」龍隱似乎是在警告,語氣十分的嚴肅。

司徒錦聽了這話,更是有些不明白了。

難道這五皇子跟那個風流楚公子一樣,是個喜歡拈花惹草的?還特別喜歡有夫之婦?可是看著不像啊?

龍夜笑著打量著龍隱和他身後的小女人,不由得開懷大笑。「瞧堂哥你緊張的,夜豈會是那種無恥之人?你也太小氣了吧,我不過是跟嫂嫂打個招呼罷了…」

他一臉委屈的嘟著嘴,看起來倒像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龍隱看著這個堂兄弟,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好。從小到大,他就喜歡粘著他。他到哪裡,他就追到哪裡。好不容易躲進了山裡,他居然也找了去,三不五時的去騷擾他一下。唉,想想就頭疼。

司徒錦觀察了一會兒,倒是看出來了。這位五皇子殿下,與隱世子的關係不一般呢!至於為何隱會對皇家人避之唯恐不及,而對這個五皇子卻是一臉的無奈,就有待考察了。

龍夜朝著司徒錦眨了眨眼,用他那婉轉的嗓音說道:「小嫂子是不是覺得我們關係不一般?其實…我們除了是堂兄弟,還是表兄弟哦~」

司徒錦一愣,繼而想到一個人。
100懼內


五皇子的到來,無疑在王府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上至王爺王妃,下至丫鬟小廝,一個個全神戒備,生怕招待不周。

「姨母,您太客氣了!家常便飯就好了,幹嘛這麼大排場?」龍夜看著眼前那滿滿一桌子的食物食指大動,嘴上卻一再的恭維著。

雖然他只是齊妃的養子,在朝中並無權勢,但沐王妃十分喜歡他這般親和的個性,待他像親外甥一樣親厚。「多少年沒到王府來了?還是小時候整天跟在隱兒身後,來過幾回吧?」

說起龍隱,龍夜的眼睛頓時綻放出璀璨的光彩。

他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好久沒來了呢。這一次,我一定多住幾天再走!」

沐王妃自然是沒什麼意見,倒是龍隱一臉的不高興。

這個跟屁蟲從小就愛粘著他,如今都這麼大了,居然還三不五時的纏著他不放,真是有夠討厭的!

「你自己的府邸就隔幾條街,為何非要賴在王府?」龍隱優雅的替錦兒夾著菜,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龍夜。

聽到這般無情的話,龍夜頓時眼含熱淚,一副又要哭出來的表情。

沐王妃頓時心疼不已,對自己的兒子輕輕呵斥道:「隱兒…來者是客,你怎麼能這般對你表弟?」

有了王妃撐腰,龍夜立刻綻放出笑容,放佛剛才那一幕只是鏡花水月般。「還是姨母疼我!」

說完,他還十分幽怨的瞅了龍隱一眼。

司徒錦看著他們二人之間的互動,心裡總覺得怪怪的。這隱世子可是不大愛打理人的,怎麼這五皇子一來,他的話就多起來了?

龍隱感受到妻子打探的目光,不由得苦笑。若是錦兒知道龍夜對他做過什麼,恐怕對他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吧?

沐王爺一直很少開口說話,一雙眼睛若有似無的一直落在王妃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打中秋那天過後,這王府的氛圍就變得詭異了起來。先不說王爺最得寵的側妃被關進祠堂吧,就連王爺最近的舉動也很是令人難以捉摸。以前要麼整天呆在軍營不回來,要麼就是去莫側妃的屋子裡歇著,到王妃的屋子裡去的極少。除了每個月固定的三天,他基本不會踏進王妃的院子。

可如今,莫側妃失寵,王爺整日往王妃的院子跑。更奇怪的是王妃的態度,居然對王爺視而不見。芙蕖園的下人們一方面替王妃感到高興,因為王爺似乎對王妃上了心,那他們在人前也有顏面。另一方面,王妃的態度卻又讓他們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觸怒了王爺,他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最最奇怪的,還是王妃對世子妃的態度。

以往,就算沒有秦姑娘,王妃對未過門的世子妃可是看不上眼的。覺得她並非出身真正的名門貴族,還是個庶出的,一直不待見她。後來即使是進了府,也是想著要立威,將她收的服服帖帖的。但沒想到,這些時日,這對婆媳的關係卻突然親暱了起來。王妃不但免了她的晨昏定省,還時常對她讚不絕口,誇她聰慧能幹。而世子妃,更是整日笑容滿面,日子過得春風得意。

誰會想到一個庶出之女,在王府裡居然能這般受重視呢?即使是盛寵一時的莫側妃長媳陳氏,也沒有這般活得逍遙自在的。故而,司徒錦在王府的地位不止提升了一個層次,威望一時甚至超過了西廂那邊兒的幾位。

夜裡,夫妻二人繾綣良久之後,司徒錦趴在他光潔的胸膛上休憩。「這五皇子,似乎對你挺特別的?」

提到五皇子,龍隱的身子忍不住僵了僵。「他…他就是個跟屁蟲!」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跟三皇子爭得你死我活,這五皇子未免也太逍遙自在些了吧?他突然出現在王府,是不是有什麼別的目的?」司徒錦雖然知道婦道人家不得妄議政事,但事關王府的前途,她就不得不多問一句了。

龍隱單手撫著她嫩滑仔細的後背,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他的小娘子,果然是聰慧過人!居然能夠想到這一層去,實在是不簡單。

「你猜的沒錯!」他給予了正確的答案。

如今皇位之爭已經由暗潮洶湧演變成了明面上的爭鬥,太子和三皇子的勢力不相上下。而聖武帝最近也沉迷於丹藥,不怎麼理朝政。這兄弟二人之間的鬥爭,就更加的激烈了。

皇后為首的楚家,通過聯姻,取得了丞相府和一些文臣的支持。而三皇子一派,以莫家為主,親信以武將居多。這兩邊鬥得不亦樂乎,今日我參你一本,讓你損個尚書,明日你奏我一本,殺個侍郎的。朝中不少的大臣遭受無辜牽連,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五皇子在這個時候來王府,怕是想要拉攏沐王府為他出力吧?儘管他表現的像個玩物喪志的閒散皇子,但司徒錦卻不認為他會是個任人宰割的無能之輩。

若是太子或者三皇子其中的一人繼承了皇位,那麼其他的皇子豈會有好日子過?即使他不參與皇位的競爭,但為了能夠穩坐龍椅,恐怕也會下手除掉其他的兄弟,永絕後患!這就是身在帝王之家的不幸。

「他其實並不是真的不在意那皇位,對麼?」司徒錦打了個呵欠,用濃濃的鼻音說道。

龍隱知道她累了,想要睡覺了,便盡量挑重點解釋給她聽。「齊妃雖然很低調,但卻是朝廷許多大臣最敬仰的一位妃子。她在朝中收買了不少的人心,也是為了五皇子的將來打算。這些人隱藏的很深,太子和三皇子他們儘管起了疑心,但卻無把握排除嫌疑。所以近日來,朝中人心惶惶,傷害了無數的無辜性命。」

司徒錦點了點頭,抬手圈住他的脖子。「那麼王府,是不是也在他的算計之內?」

能夠瞞過那麼多人,一直以來給天下人不爭的印象,這個龍爺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只是一個後院裡的女子,不該過問這些國家大事。但龍隱是她的夫,是她的天,他的一切卻是她最關心的。

龍隱親了親她的額角,安撫道:「別擔心,我們會沒事的。」

司徒錦枕著他的肩膀,漸漸陷入沉睡。「那就好…」

翌日

有下人進來稟報,說是莫家來人了。當時,司徒錦正給王妃去請安。她看了看王妃的臉色,似乎有著一絲的擔憂。

如今這莫家可是因為三皇子的崛起,而更加的恃寵而驕。那宮裡的莫妃娘娘更是不可一世,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對皇后也頗為不敬。莫側妃在王府,也是借了莫家的勢,才那般肆無忌憚。

莫家人上門,肯定不會有好事。

王妃摸了摸手指上的護甲,吩咐道:「請他們進來,在花廳等著。」

丫鬟們急急地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婆媳二人。

「母妃,這莫家來者不善,是否要知會公公一聲?」畢竟,人是王爺要打的,也是他下令關起來的。這莫家上門來鬧,對像應該是王爺才對。

沐王妃歎了口氣,道:「錦兒,有些事情,男人們還是少插手為好。」

司徒錦微微一愣,繼而說道:「是媳婦考慮不周。」

的確,莫側妃不過是王府後院裡的一個側妃,犯了錯受了罰,頂多也就是王府的家事。但若是往一家之主的王爺摻和進來,恐怕會越來越大,牽扯到很多利益關係。在這一點上,司徒錦覺得王妃果然是過來人,想的比較周全。

沐王妃在珍喜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走吧,我們去會會這莫家的人。」

司徒錦一愣,指了指自己。「媳婦也要去嗎?」

「你是世子妃,往後這府裡,還是要交給你打理的!」王妃長歎一聲,心中似乎對這些俗事早已看淡,也不再斤斤計較。

司徒錦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看來,那件事對王妃的打擊不小。

花廳裡,兩個貴婦裝扮的人正挑三揀四的議論著。

「堂堂王府王妃的宅院,居然這般寒酸,讓外人知道了,還不笑破大牙!」率先開口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她昂著頭,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似乎沒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眉眼間滿是鄙夷。

而在一旁附和的年輕少婦,則打扮的花枝招展,恨不得將所有的首飾都堆在頭上,以顯示自己的不凡的身份,看著就讓人覺得輕撫庸俗。「可不是麼?這麼多年來,一直被姑奶奶壓著,真夠沒用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好像這王府就是自家後花園似的,說起話來口沒遮攔。

沐王妃在聽到她們的議論時,只是微微頓了頓腳步,神色卻沒有多少變化。一身紫色的衣裙,將她襯托得更加高貴清雅。「二位真是稀客啊!」

那兩個婦人聽到王妃威嚴的嗓音,頓時愣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之後,還是按照禮節,隨意蹲了蹲身子,只不過沒多少誠意罷了。「老身(妾身)見過王妃!」

沐王妃沒跟她們計較這些小節,但也沒有理會她們,便徑直在屋子裡的主位坐了下來。那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便由那位年長一些的婦人開了口。「老身此次前來,是看望我那女兒的。聽說她身子不適,不知好些了沒有?」

她故意將被關在祠堂說成是身子不適,一方面是為了面子問題,二來嘛則是想要王妃將莫側妃給放出來。在她們看來,這王妃不過是空有頭銜,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不然,莫側妃也不會在王府作威作福這麼些年了。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也是不撕破雙方的臉面,各讓一步的意思。

沐王妃當然聽得懂這話裡的意思,不過她沒有權利將莫側妃放出來。人是王爺關起來的,放不放那是他的事情,與她無關。

「是嗎,莫側妃生病了麼?本宮怎麼沒聽說?」既然她們可以裝糊塗,那她也可以。

那莫家婆媳倆聽到王妃這般說,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怎麼,王妃娘娘連王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清楚麼?這家當的,也太沒責任心了吧?」在一旁忍了很久的莫王氏,也就是莫夫人的媳婦,終於沉不住氣,沒大沒小的指責起王妃的不是來。

司徒錦蹙了蹙眉,冷然的說道:「莫少夫人還是管好自己的那張嘴,免得禍從口出!」

冷不丁的被人訓斥了,那莫王氏頓時覺得失了顏面。「你又是什麼身份,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果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那莫夫人是個眼高於頂的,這媳婦也是個沒眼力勁兒的,居然在王府這般放肆,這是沒規矩!

司徒錦站得筆直,一雙清明的眼眸充滿了笑意。「我麼?我這個沒身份的,不才正是王府的世子妃。」

聽到世子妃這三個字的時候,那二人顯然是鎮住了。

看著眼前這個不怎麼起眼,卻獨有一番韻味的女子,莫夫人噎在喉嚨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在來王府之前,莫老爺可是交待過了。惹了誰,千萬別去惹隱世子和世子妃。隱世子那是冷血魔王,他們惹不起。至於讓她們不要惹司徒錦,則是外界盛傳,隱世子寵妻無度,甚至為了她不肯納妾。當然,說難聽點兒,那就是懼內。也不知道是誰放出風去的,但莫家的這兩個女人,倒是將這話聽進去了。

「世…世子妃?」莫王氏似乎不相信,再次確認道。

司徒錦也不回話,在王妃下首的椅子裡坐了,悠閒地喝起茶來。王妃見這二人居然被自己的媳婦給鎮住了,不由得感到欣慰。看來隱兒的眼光也沒那麼差,這個媳婦不但聰慧過人,無形中更是有一種強大的磁場。那麼嬌小的一個身軀,居然能散發出如此氣勢,不愧為世子妃!

「剛才是老身的媳婦失禮了,世子妃勿怪!」莫王氏與莫夫人互望了一眼,這才勉強又上前行了禮。畢竟王府門第比起那莫家,不止高了一頭。雖說莫妃得勢,莫側妃也受寵,但在這二位面前,她們還是要矮了一大截。

她們可以對王妃不敬,卻不敢惹這隱世子心尖尖兒上的人。

「兩位是來看莫側妃的?」司徒錦見王妃不發話,便擔當起了話事人,集中精力與她們周旋起來。

莫夫人瞧了一眼王妃,心中很是驚訝,但還是規矩了一些,回道:「老身聽聞莫側妃身子不適,故而攜兒媳過來探望!」

所謂的聽說,是王府有人通風報信吧?司徒錦也不揭穿,一派悠閒的說道:「莫側妃身子的確不適,公爹讓她在莊子裡靜養呢。二位今日來,恐怕是見不到了。」

這般睜眼說瞎話,叫屋子裡的人全都怔住了。

莫夫人豈是那麼好糊弄的?她咬了咬牙,沉下臉來說道:「莫側妃明明就在府裡,哪裡去莊子裡。世子妃莫不是為了阻撓我們相見,故意胡謅的吧?」

「哦…你們怎麼知道莫側妃在府裡?這王府裡事,到底是本妃清楚,還是你們這些外人比較清楚?」

莫夫人支支吾吾半晌,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只得蠻不講理的大聲嚷嚷道:「世子妃甭管我們怎麼到,總之,今日見不到莫側妃,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說不成,就變成了耍賴。這莫家的人,果然夠無恥!

司徒錦與王妃對視了一眼,眼中都充滿了鄙夷。莫家並非世家大族,不過是因為莫妃受寵而崛起的官宦人家。如今三皇子得了勢,他們便一個個硬氣了起來,眼睛都長到頭頂去了,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放眼大龍國,誰敢不把皇室放在眼裡。更何況這沐王府,也不是一般的皇室,而是世襲的親王,大權在握。她們這般無知,活該成不了大器!

「好大的口氣!」龍隱從門外走進來,冷聲喝道。

他在慕錦園遍尋不著自己的娘子,一路問到此處,才知道莫府的人前來無理取鬧。在門外聽到這樣一番話,一張臉更是冷得欺霜賽雪,處處散發著陰森的氣息。

莫夫人和那個莫王氏更是嚇得打了個激靈,臉色都泛白了。

「參…參見世子爺!」

龍隱掃了那老貨一眼,眼中儘是嫌惡,也不叫她們起來。「居然跑到王府來撒野,活膩了不成!」

那二人渾身又是一抖,頓時如墜冰窟。

這隱世子為何會出現在王妃的宅院,難道真如外界說的那般,他真的是個懼內的?是來為世子妃保駕護航的?這也…太沒出息了吧!

二人偷偷打量著他的一舉一動,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

龍隱板著一張臉,任何人都不敢直視。令人意外的是,面對世子妃的時候,他臉上的寒冰似乎瞬間就融化了。「這兩人可曾欺負了你?」

司徒錦笑而不答,一雙眼睛瞅得那莫夫人二人驚恐不已。

「世子爺明鑒!老身也是急著想見莫側妃,不是有意冒犯的,還望世子大人有大量,不予計較!」莫夫人雖然勢力,但卻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在這個魔王面前,她乖巧的像隻貓,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絲毫不見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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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潑婦


這屋子裡的氣氛十分的詭異,原本肆無忌憚的莫家人,此刻卻是大氣都不敢出,只盼著這位爺趕緊離去。而世子妃卻耐心的為王妃沏著茶,根本沒有離去的意思。而那位很寶貝自己妻子的世子,也賴在這裡不肯走,這怎麼能不讓人著急呢。

莫夫人揉了揉發酸的膝蓋,心中暗暗咒罵著。

她可是莫家上下最受尊敬的人,雖然只生了兩個女兒。但一個貴為皇妃,生了當今的三皇子。另一個嫁入王府,成為了盛寵一時的側妃,生下了王府的長子和郡主。在莫家,誰不對她這位主母敬畏三分。而如今,她卻要跪在冰冷的地上,如履薄冰,生怕得罪了那一位。兩相對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想著受到的這些委屈,莫夫人就將王府的人給恨上了。改日,她一定會進宮去跟女兒好好兒說道說道,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司徒錦看著她神情變了又變,便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只是世子不開口,她也就假裝不知道,也當給她們一個教訓。

就在此時,龍翔和龍敏也聞訊趕了過來。當看到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莫夫人和莫王氏時,頓時火冒三丈。

「你們憑什麼讓我外祖母跪著?怎麼說她也是我母妃的娘親,你們這般對長輩不敬,就不怕父王怪罪嗎?」率先開口的是龍翔。他是被莫側妃給寵壞了,根本不動腦子的一個人。在他的認知裡,王府裡是莫側妃的天下。雖然她暫時失寵了,但日後放出來,依舊是那個最有權勢之人,故而態度非常的囂張。

高坐在上的王妃聽了這話,拍案而起。「你口口聲聲說不該讓你外祖母下跪,你的禮節又在哪裡?見到本宮,也不知道請安,這就是莫側妃教你的規矩嗎?」

平日裡默默無聞,幾乎是個透明人的王妃,動氣怒來,那氣勢絲毫不比莫側妃差。龍翔被王妃那威嚴的氣勢所震懾,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反駁。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到芙蕖園來請過安,也瞧不起這個不受寵的王妃。如今看到她臉上冷凝的寒意,他的心突然咯登一下,吊在了半空中。

莫夫人原本看到翔公子,眼中露出解脫的亮色。但沒想到,這外孫不但沒有解除了她的罰跪,還觸怒了王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翔兒,還不給你母妃請安!」眼看著不是個事兒,莫夫人趕緊拽著龍翔的衣袖,讓他識時務為俊傑。

龍翔哪裡肯對王妃低頭,心高氣傲的他頓時又恢復了往日的蠻橫。「憑什麼我要向你下跪?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你,你又能拿我怎麼辦?」

沐王妃不怒反笑,說道:「好一個跪天跪地跪父母!難道在你的眼中,本宮就不是你的母親?莫側妃充其量不過是生養你的妾室,本宮才是你的嫡母。你這般對嫡母不敬,可知道後果?」

龍翔咬著牙,不肯服輸。「那又怎樣,難道你還能吃了我不成?」

他不可一世的昂著頭,根本沒將這些規矩放在心上。

龍敏郡主見到二哥那張越來越沉的臉,心裡暗叫糟糕。她本想制止兄長繼續說下去的,但龍翔那性子,又豈會聽從別人的勸告?他仍舊一意孤行,就是量王妃不敢將他怎麼著。

司徒錦看到他那得意的嘴臉,不由得彎起唇角。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褲子弟,既然他自個兒送上門來,那母妃豈會客氣?

「珍喜,將王府的規矩說一遍給公子聽。對嫡母不敬,要怎麼罰?」沐王妃優雅的落座,對著身邊的貼身丫鬟吩咐道。

珍喜早就忍受夠了那仗勢欺人的,如今王妃開了口,她自然不會收下了留情。「回王府的話,根據王府的規矩,子女對嫡母不敬,輕則被罰四十大板,重則逐出府邸,從族譜上除名。」

一聽說要打板子,龍翔的身子就忍不住抖了抖。「你…你們敢動我試試?」

莫夫人見王妃動了怒,要打自己的外孫,頓時也急了。「王妃娘娘息怒,這都是老身的不是。您要罰,就罰老身吧,不管翔公子的事啊!」

司徒錦見莫夫人如此維護龍翔,感到十分好笑。

就算她再寵這個外孫,但好歹也要知道深淺吧?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倒是對這外姓的孫子挺上心的。這有些不符合常理啊!不過細細想來,想必是這莫夫沒生出兒子來,故而十分寶貝兩個女兒生的外孫。

「外祖母,您怎麼可以求她?她算個什麼…」龍翔還死撐著,不肯屈服。但那未說完的話,卻被龍隱一巴掌給打回了嘴裡。

「果然是庶子,就是不知分寸!」龍隱的這一巴掌,力道十足。

那龍翔公子捂著嘴,一陣哀嚎。那不斷湧出來的獻血染紅了前襟,顯得十分的恐怖。接著,那翔公子伸出手掌,不敢置信的看著那被打掉的牙齒,一臉憤恨的望著龍隱。「你…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不自量力!」龍隱冷冷的說著,揮出一掌。

隨著一道弧線的降落,龍翔很不幸的被掃出了大門,重重的摔在了院子裡的石凳上。只聽見嘎崩一聲,他身上的骨頭斷裂開來。

「啊…殺人了…」莫王氏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不顧形象的亂嚎起來。

龍敏也是嚇得渾身直打顫,剛才她都勸大哥不要再說了,結果他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惹怒了二哥,卻落得這個下場。

莫夫人見最寶貝的外孫傷成這般模樣,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起來。「隱世子,你也太狠心了!翔公子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兄長,你這般對他,實在是太過分了!」

「過分?」龍隱挑了挑眉毛,道:「他不經過通傳就闖進母妃的院子,還對母妃不敬,難道就不過分?這一掌,還算是輕的。」

莫夫人聽了這般無情的話,頓時露出幾分愕然。「果然是個冷血魔王,對自己的兄弟都下得去手!真是毫無人性…」

司徒錦見這婆子居然這樣詆毀自己的夫君,頓時就惱了。「莫夫人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世子豈是你隨意污蔑的麼?真是膽大妄為!」

莫夫人見一個小輩跟她叫板,心裡的自尊心便又開始作祟。「這裡哪有你說話的餘地,我怎麼說,都是你的長輩,你…」

龍隱反手就是一巴掌,打斷了莫夫人的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敢對他的娘子出言不遜,她不想活了吧?

被他渾身散發的駭然之氣所震懾住,莫夫人身子一軟,癱倒在地。「哎喲…我不活了…居然被幾個小輩給欺負了,我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擱啊…」

講理不成,這老貨便開始撒潑。

那跟隨她一起來的莫王氏見婆母被打,頓時也跟著附和起來。「殺人了,殺人了…隱世子殺人了…」

「閉嘴!」王妃和世子同時開口,喝止了她們這般潑婦行為。

龍敏雖然是莫側妃的女兒,但還是比較會察言觀色之人。最近父王惱了莫側妃,轉而對王妃關懷備至,她就開始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了,生怕也受到了牽連。今日一見這外祖母和伯母這般行為,頓時覺得顏面無光。她們是來救母妃出來的還是來胡鬧的?居然在王府裡撒起潑來,簡直不知所謂!

就在屋子裡哀號不止的時候,丫鬟進來稟報,說王爺回府了。

聽說王爺回來了,那莫夫人和莫王氏也不鬧了,臉上還露出幾分得意來。看向王妃的臉色,也是極為神氣,放佛在示威一般。

沐王妃倒是沉得住氣,並未因為王爺要過來而有所改變。反正失禮的又不是她,她為何要不安?

司徒錦夫婦也是一派氣定神閒,絲毫不受影響,倒是龍敏郡主顯得有些焦急。外人不知道府裡的境況,難道她還不清楚嗎?父王最近變了個人似的,對王妃言聽計從,恨不得掏出心窩子來討好她。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本就是莫家的人不對在先。一會兒,若是王妃再先發制人,那她們也只有挨打的份兒了。

一邊思索著如何解圍,龍敏一邊默默地向著莫夫人的方向移動。

沐王爺聽說有人在芙蕖園鬧事,便一刻不停的趕過來了。進了院子,首先看到的便是大兒子那遍體鱗傷的模樣。他只是蹙了蹙眉,卻沒有上前詢問,更沒有為他主持公道的打算。

「父王…父王救我…」龍翔趴在地上,一臉見到救星般的興奮。可惜,沐王爺都懶得理會他,直接進了屋子。

莫夫人見到沐王爺進來,正打算告狀,突然被龍敏一把給拽住,一個勁兒的給她使眼色,似乎有叫她住嘴的意思。

但莫夫人是何人,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她今日受了這般大的委屈,豈會放過這個反擊的機會?

不管龍敏如何的暗示明示,她直接無視掉了。沐王爺剛踏進門檻,她便跪著爬了過去,一把將他的腿給抱住。「賢婿啊…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司徒錦抿著嘴,強忍著笑。這莫夫人還真是個極品,居然大言不慚的當眾喊堂堂王爺賢婿,她是老糊塗了麼?王爺雖然娶了她的女兒,她也不該如此不分尊卑,連基本的禮節都給忘了吧!
102自取其辱


果然,如司徒錦所料那般,沐王爺嫌惡的將莫夫人給踢開,一臉嚴肅的呵斥道:「好個不要臉的老貨,居然敢對本王不敬,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麼!」

沐王妃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但也只是一瞬間又恢復了平靜。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並沒有像龍敏預料的那般,先下手為強。

「給父王請安!」司徒錦龍敏等人見到沐王爺,都規矩的蹲了下去。

沐王爺冷哼一聲,回到主位上坐下,有些不快。司徒錦從丫鬟手中接過茶盞,親自奉上茶,然後乖乖的退到一邊,也沒有開口的打算。

那莫夫人被王爺這一踹,頓時清醒了幾分。但一想著自己那還被關在祠堂的女兒,她就再也忍不住撲上前去,聲淚俱下的控訴起來。「王爺…我女兒自打嫁入王府中,一直安守本分,還未王爺誕下了一兒一女。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麼能輕信旁人的挑唆之言,就將她關進祠堂了呢?」

這不提還好,沐王爺一聽到莫側妃的名字,心裡就有火。這莫家的女人,真真都是厚顏無恥的。那莫妃也是憑著一點兒姿色,在宴會上勾引了皇兄,有幸生下了皇子,才爬上那妃位。而莫側妃比她更無恥,趁虛而入,利用他醉酒,栽贓嫁禍。

當初的一點一滴,他並非不記得,只是懶得計較。失去了心愛的女人,他整日活得行屍走肉般,哪裡還會管其他的事情。寵著她,也是為了做做樣子,制衡一下府裡的兩個勢力而已。如今他已經醒悟,不會再愧對王妃,那麼莫側妃便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這莫家人還真是不知好歹,居然上門來興師問罪來了!

「好一個安守本分!」沐王爺將茶盞往桌案上使勁兒一擱,怒聲喝道:「書房重地,是她一個婦人可以隨便亂闖的嗎?對王妃不敬,更是沒將王府的規矩放在眼裡。本王罰她去祠堂罰跪,錯了嗎?你興師動眾的過來大鬧王府,又將王府的規矩放在哪裡,你們可有將本王放在眼裡?!」

一頓訓斥,讓莫夫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以前王爺見到她,雖然不算客氣,但總算和和氣氣。沒想到如今翻起臉來,是這麼的恐怖。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話一點兒不假。那隱世子的脾氣,八成兒是遺傳自王爺的。

想到剛才自己的冒犯,莫夫人就有些發楚。

龍敏見雙方鬧得不愉快,便上前去解圍。「父王…外祖母也是擔心母妃的身子,並非由於冒犯父王。那祠堂裡陰冷的很,母妃受了罰,身子如何能撐得住?還望父王開恩,饒了母妃這一次,讓母妃回來吧?」

龍敏一邊抹著淚,一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是旁人見了,肯定會誇她是個孝順的女兒。但在司徒錦看來,這龍敏郡主倒是有幾分心機,還算有些分寸。

「是啊…王爺。這一切都是老身的錯,請您看在她服侍了您二十多年的情分上,饒了她這一回吧?」莫夫人見沐王爺陷入沉思,也跟著附和起來。

「姑奶奶打小身子就不好,如何能吃得消那家法。王爺大人有大量,饒恕她一回吧。」莫王氏這會兒也學乖了,知道什麼樣的話該說,什麼樣的話不該說。

沐王爺悄悄的瞄了沐王妃一眼,見她面色平靜,沒有絲毫的不快,心中稍稍放了心。看著那跪了一地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惱怒。「都跪著做什麼,起來吧!」

「些父王(王爺)!」

龍敏上前去攙扶起莫夫人和莫王氏,一副孝順的模樣。

司徒錦也不搭話,打算看父王如何反應。莫家的人府上鬧一回,就把人給放了,那王府的規矩何在,王爺的威嚴何在?

龍隱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垂下眼簾也不吭聲。

許久之後,沐王爺終於開口了。「王府的規矩不能亂,莫側妃既然做錯了事,就必須接受懲罰。不過念在莫夫人求情的份兒上,那本王便寬恕她一回。來人,去祠堂將莫側妃接回來。」

就在莫夫人興高采烈的同時,沐王爺沒說完的話接著而來。「王府在西山有一處宅子,十分的幽靜,最適合靜養。本王就送她去那裡,也好了了你們的心願。」

笑容凝固在嘴邊,莫夫人一臉驚恐的瞪大了雙眼。「王爺…您要將我女兒趕出府去?您怎麼能…」

「莫夫人剛才不是說莫側妃身子不好麼?王爺這也是為莫側妃著想,你怎麼能誤解了王爺的好意呢?」沐王妃沉寂了良久之後,總算是說了句公道話。

莫夫人臉色慘白,似乎受了不小的打擊。

雖然王爺只是說將莫側妃送出府去靜養,但任誰都知道,王爺這是嫌棄了她。被送出府的女人,能有幾個能夠回來的?都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爺怎麼能這般狠心呢?

「娘…」莫王氏見到莫夫人暈倒,趕緊上前去攙扶。

沐王爺才不管她們如何,大手一揮,就吩咐送客了。

等到閒雜人等都退了出去,王爺這才問道:「王妃對本王的處置,可還滿意?」

沐王妃瞥了他一眼,道:「如何處置,是王爺的事。妾身如何能過問?」

見她仍舊是這般不冷不熱的態度,沐王爺有些心灰意冷。這些日子以來,他極盡所能的向她示好,但效果甚微。不過,他也理解她的心情。被自己的丈夫虧待了二十年,豈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想開的?

「父王,母妃的生辰快到了,是不是該宴請賓客,一起熱鬧熱鬧?」司徒錦適時的站出來,提議道。

沐王妃打量了這個兒媳婦一眼,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這個是自然。王妃可想好,如何慶祝?」

「慶祝個什麼?又老了一歲,有什麼可慶祝的!」沐王妃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感到一絲的溫暖。

還能有人記起她的壽辰,她該感到欣慰的。

沐王爺心中升起慚愧,情緒有些失控。「這麼些年,委屈你了…」

司徒錦見他們有話要說,便給了隱世子一個示意,二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慕錦園

「你說,父王和母妃明明就是…為何卻相見卻不相識呢?」司徒錦邁著小步子走在他的身側,喃喃自語。

「什麼相見不相識?」突然,一道陌生的嗓音插嘴道。

司徒錦愣了愣,然後微微俯身。「五皇子安好!」

「哎,嫂嫂何必這般客氣,叫我夜好了。」龍夜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兀自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著,丫鬟伺候著,不知道多愜意。

對這個不請自來的皇室貴胄,司徒錦還是多有防範的。「禮不可廢,五皇子殿下在府裡住著可舒服?」

「舒服是舒服,就是沒人陪我玩!」他像個孩子一樣,嘟著嘴,一臉幽怨。

龍隱對他的作為視而不見,逕直在一旁坐下。

見無人理會他,龍夜便又提到司徒錦剛才提及的問題。「表嫂剛才說,相見不相識,是什麼意思?」

司徒錦抿了抿嘴,這些家事,她怎麼能說與外人聽。但心中的疑惑卻一直困擾著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睡覺都想著這個問題。「五皇子可知,有什麼方法,能夠改變人的面貌,而不靠易容之術?」

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司徒錦相信多一個人多一個見解,這五皇子平日裡裝作玩世不恭,相信他對這些好玩的事情,懂得比較多,故而由此一問。

龍夜單手撐著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有啊!」

見他回答的如此乾脆,司徒錦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什麼辦法?」

龍夜嘿嘿一笑,指了指隱世子。「龍家有一門功夫,稱為玄影神功。練就了這門功夫,便可以輕易變幻人的模樣。」

「有這樣的事?」司徒錦有些不信,用眼神向世子求證。

龍隱先是微微一愣,繼而惜字如金的吐出幾個字來。「確有其事!」

「這麼說來,父王也練過這門功夫?」司徒錦大膽的猜測道。

龍隱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原來是這樣…」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漸漸理出了些頭緒。

難怪父王和母妃相處了二十年,卻不知道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這真是…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當初,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們二人一個易容成平凡女子,另一個用神功幻化成別人模樣,還謊報了性命。這一舉動,竟然讓彼此陰差陽錯的錯過了二十年!

司徒錦一邊感歎著,一邊替二人感到不值。

相愛的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他們當初既然相戀,還到了非君不嫁非君不娶的地步,為何還要瞞著彼此呢?

這幾日,司徒錦陪在王妃身邊,瞭解了一些過去的往事。儘管王妃說的很含蓄,但司徒錦卻猜到了個大概。這相互折磨的二人,竟然會是這樣的緣分,這世間還真是無奇不有!只是令司徒錦仍舊想不通的是,珍喜一直跟隨在王妃身邊,難道王爺這二十年來,都不曾認出她來?若是能夠確認了珍喜的身份,那王妃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

想到這個問題,她的眉頭又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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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郡主的婚事


「母妃…父王真狠得下心來將您送到別院去?那裡地處偏遠,又沒有人照應,如何能過日子?」龍敏眼淚巴拉的坐在床榻一側,一臉傷心。

莫側妃面色蒼白,因為受了刑,只能趴著睡。昔日豐腴的身子瘦了一大圈,皮膚也變得暗淡無光。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莫側妃,早已沒了往日的風采。「敏兒…你是不是覺得母妃很沒用?」

「怎麼會呢?要不是因為王妃故意挑撥是非,母妃也不至於…」龍敏手裡捏著帕子,憤恨的說道,一雙眼睛恨不得在某人身上燒出個洞來。

莫側妃苦笑,歎道:「以前,我以為你父王是真心喜歡我才待我好的,只可惜是我想錯了…在他心裡,我不過是個替身而已,哈哈哈哈…」

龍敏心裡一驚,不解的問道:「母妃,您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替身?父王對您那般寵愛,怎麼會…」

別說龍敏不信,這院子裡的人都不信。

可是莫側妃經歷了這麼一遭,早就心灰意冷。往日裡,她總是將王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剜其肉食其骨,處處想著要壓對方一頭。然後兩個人明爭暗鬥了幾十年,到頭來卻發現,她根本就沒搞清楚狀況。

王爺心裡的確是有一個女人,但那人卻不是王妃。這個,她是早就知道的。若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她也不會有機會靠近這個神一般的男子,成為他的側妃。但她想要的,不僅僅是側妃的席位。頭兩年,王爺意志消沉,整日醉酒。那兩年裡,她過得小心翼翼。兩年之後的某一天,王爺突然清醒了過來,也變得正常多了。他不再到處找尋那個叫素素的女子,也擔當起了一個做丈夫和父親的責任,對她和她的孩子百般疼惜。她以為,那就是幸福了。只可惜,這王府裡,還不是她完全說了算。因為,還有一個正妃壓在她頭上。

當王妃進門之後,她們兩個人之間便開始了明爭暗鬥,她利用王爺對她的寵愛去排擠對方,努力培養自己的勢力。這麼些年來,她也以為她成功了。王爺冷落了王妃二十年,除了每個月的那三天,他會去王妃那邊,剩下的日子,大多都是在她院子裡歇的。她以為,她是個勝利者,可是她想錯了,大錯特錯!

她始終還是比不了那個女人在他心裡的地位!

當她看到王爺抱著王妃回到府裡的時候,她突然感到心慌。那種惶恐,沒有來的籠罩著她的心,讓她透不過起來。

王爺從不曾用那種關切的眼神看過某個人,即使對她也是一樣。他可以給她所想要的,但卻從未有過言語上的安撫和承諾。

那一日,她頭一次見到他那樣對一個女人。

她的心亂了,也失去了方寸。於是,禍端就從那一刻起埋下了種子,到後來一發而不可收拾。

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是她太一廂情願的相信,那個男人是愛她的。否則,他也不會給她那麼大的權力,能夠與王妃抗衡。現在想通了之後,她反倒覺得可笑。

「母妃…您怎麼了?」龍敏被莫側妃的一陣大笑給嚇到,差點兒尖叫出聲。

這哪裡還是她以前那個高貴不可一世的母妃,她簡直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她都有些不認識了。

莫側妃大笑之後,接著又是一陣慟哭。

她不願意相信,這麼些年來的情誼,都是虛假的荒唐的。

「母妃…」陳氏抱著大姑娘月兒也在一旁侍候著,見她這副模樣,頓時覺得有些膽戰心驚。

她們本就是仰仗著莫側妃而活,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莫側妃不再得勢,那麼西廂這邊的人,豈會有好日子過。

前幾日,莫家的人上門鬧過,但卻一無所獲,還惹怒了王爺,將莫側妃送到更偏僻的地方去了。這樣的結果,是莫家人萬萬沒想到的。即使莫妃娘娘一再的懇求皇上,想要讓皇上下旨為自己的妹妹討回公道,但沒想到的是,皇上聽了莫妃的進言,不但沒有答應她的請求,還呵斥了她一頓。

莫妃自然是心有不甘,但三皇子卻不想隨意得罪了沐王府,便沒有再過問王府的家事。畢竟莫側妃是嫁出去的女兒,若是莫家再繼續鬧下去,只會讓外人看笑話。他如今正是需要用人之際,樹立良好的口碑很重要。

莫側妃早已死心,對莫家的無能為力,她也預料到了。沐王爺是什麼人,豈是那麼容易受人擺佈的?當初若不是她趁他醉酒,**於他並懷上了孩子,又如何能讓他屈服,納了她為側妃呢?

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只是,她真的很不甘心,就這樣被一個失蹤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所取代!

「敏兒…母妃離開王府之後,你可要多勸著點兒你大哥,讓他千萬沉住氣,別意氣用事,惹惱了你父王。」莫側妃咬著牙,親自交待著。

龍敏點了點頭,又暗暗流著淚,替母親不值。

陳氏心裡也很苦,翔公子對她早已沒有了夫妻之情,整日只知道與那些通房廝混,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如今莫側妃又要離開王府,那日後還有誰能夠鎮得住他?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默默垂淚,為自己命運的不公。

原本,她是堂堂王府公子的正室,是身份高貴的嫡妻。不但備受莫側妃喜愛,就連翔公子也對她百依百順。但自從生下女兒之後,這一切就變了。莫側妃不再處處維護她,龍翔也漸漸冷落了她。如今在這西廂,她算是最沒有地位的那一個。

就連龍敏郡主的地位,也比她這個夫人要高,這叫人如何能夠不擔心?在世家大族裡生存,若是沒有兒子傍身,那是一件極其不容易的事。不管將來誰繼承王位,分家是遲早的事情。將來,她沒有兒子依靠,要如何在府裡立足?

莫側妃跟龍敏說了會兒話,便有些累了,便將她們全都打發了出去。陳氏見莫側妃都不願意跟她說上幾句話,心裡更是鬱結的很。

「嫂嫂,大哥最近身子怎麼樣,可養好了?」龍敏除了莫側妃的院子,眼淚就收住了。她一邊逗著陳氏懷裡的月兒,一邊假裝好意的問道。

誰不知道翔公子如今都很少踏進陳氏的房門了,就算是受了傷,他也是住在廂房,由幾個通房丫頭服侍著。陳氏既要帶女兒,又要打理院子裡的事務,因為納妾的時候,又與翔公子生了嫌隙,兩個人到現在都還相看兩厭呢,更別提照顧了。

陳氏垂了眼眸,陰陽怪氣的說道:「郡主還是關心一下自個兒的事情吧,年紀也不小了,也不知道王爺會為郡主許個什麼樣的人家。」

提到這婚姻大事,龍敏臉上便露出期待的表情。

她心中早已有了心儀的男子,那人可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不但外表英挺俊朗,文才武略更是不在話下。多少的名門閨秀惦記著他,她龍敏也是對他一見傾心,早有了嫁他為妻的打算。

看著郡主那嫣紅的臉蛋,陳氏不禁在心裡冷哼。剛才還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如今只是稍稍提了一句,便惦記上了別的事情,真夠虛偽的。

陳氏也不想呆在院子裡,找了個由頭,回自己的祥瑞園了。

龍敏還沉浸在美好的夢幻當中,一時竟然沒回過神來。等到陳氏消失在院子的一角,她這才醒悟過來,調頭回了莫側妃的屋內。

「母妃…」

莫側妃剛吃完藥,正準備入睡。見到女兒進來,便打起精神應付道:「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龍敏支支吾吾半晌,總算是鼓起勇氣跟莫側妃提道:「母妃…父王可跟您提過…提過女兒的…婚事?」

莫側妃睜大眼,良久沒有反應過來。「敏兒…怎麼會想到這個問題?」

「女兒開過年可就十六了,也不小了。難道母妃從未為女兒打算過?」龍敏有些生氣的說道。

她可是父王母妃手心裡的寶貝,是王府裡唯一的郡主。早些年,皇上還親自給了她一個封號,叫景陽郡主。這在所有世家裡頭,可是頭一份的尊榮。為了這封號,她可是得意了許久呢!

可是怎麼一提到婚事,母妃就變得隱晦起來。難道她從來就沒有為她考慮過?

「敏兒…是母妃疏忽了…這些年母妃只顧著跟王妃鬥,一時沒有想起這事兒…你放心,母妃絕對會讓你父王為你選一個如意郎君的,啊?」莫側妃一臉愧疚的望著女兒,眼中滿是歉意。

龍敏咬著下唇,絞著手裡的帕子,臉上寫滿了幽怨。「母妃果然心裡只有大哥,根本就沒有女兒的存在!」

莫側妃想要說什麼,突然心口一緊,劇烈的咳嗽起來。

龍敏見莫側妃生了氣,臉上的神情又軟化下來。她一邊幫莫側妃撫著後背,一邊懇求道:「母妃…不久您就要離開王府了,臨走之前,您是不是…是不是派人進宮一趟,去跟莫妃娘娘討個旨意,讓她為女兒做主?」

莫側妃也知道如今以她在王府的地位,肯定是沒辦法過問女兒的婚事的。見女兒那副臉紅心跳的模樣,她心中早已有了計較。「敏兒…你是不是有了中意的人了?」

儘管這個問題,做父母的不該問。畢竟兒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兒家自己選夫的。但莫側妃對自己的兩個孩子,卻是百般的疼愛,難免會為他們多考慮一些。

聽了莫側妃的問話,龍敏便不好意思起來。她嬌羞的依靠在莫側妃身邊,嬌軟柔糯的嗓音聽起來格外的動人。「母妃…女兒…女兒喜歡楚公子…」

「楚公子?哪個楚公子?」京城裡姓楚的人家多了,但大多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而楚家子嗣眾多,莫側妃也不知道女兒心儀的,到底是哪一個,故而才有此一問。

龍敏支支吾吾半天,最後終於吐露了自己的心事。「母妃…女兒喜歡的,是皇后娘娘的弟弟,當今國舅爺楚羽宸楚公子!」

聽到那國舅爺三個字,莫側妃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你什麼人不喜歡,為何偏偏要喜歡楚家的人?要知道,三皇子與太子如今勢同水火,莫家跟楚家更是勢不兩立。你…你難道不要命了?」

這奪嫡之爭,都會付出血的代價。將來不管哪一方繼承皇位,敵對的一方,都會受到牽連而獲罪。龍敏這個傻丫頭,怎麼會這麼糊塗呢?

龍敏見莫側妃反對她嫁給楚羽宸,心中有些不快。「女兒知道表哥跟太子正為了皇位鬥得你死我活,也知道那楚公子是太子的舅舅,是楚家的忠良砥柱。可是女兒就是喜歡他,非他不嫁!」

聽到這般不知羞恥的話,莫側妃頓時氣結。「就算你喜歡他又有何用?你以為,莫家的人會同意你嫁進楚家?就算莫家的人不計較,但楚家呢?你以為楚家會同意你進門?」

「父王不是說過,哪邊都不幫嗎?那我也可以表明立場,絕對不偏幫任何一方不就行了!」龍敏賭氣的說道。

「事情豈會是你說了算的?那楚家又不傻,怎麼會容忍一個跟莫家有關聯的人留在楚家,時時刻刻威脅著他們?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容許你進了楚家,你以為你會有好日子過?」莫側妃一邊咳嗽一邊勸道。

可龍敏就是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了楚羽宸,任誰勸都沒有。在莫側妃這邊沒有找到依靠,她心急如焚之下,便去了王妃的芙蕖園,想要讓沐王爺為她做主。

芙蕖園

司徒錦給王爺王妃請安之後,便留下來一起用早膳。世子一大早就出府了,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那個在府裡逗留了數日的五皇子,也跟著一起不見了。

「錦兒…你嫁進王府時日也不短了,可有消息了?」沐王妃如今心情好了一些,便又將心思轉移到了司徒錦夫婦身上。

她就龍隱一個兒子,自然是處處想著他的。

司徒錦這個兒媳婦,她雖然還沒有完全的接受,但也不至於討厭了。自己有把柄落在她手裡,她當然沒辦法全心全意的去喜歡這個媳婦。

提到這個話題,司徒錦的臉微微一紅。

她小日子剛過,自然是沒有懷上的。但王妃問的這麼直白,真叫人有些措手不及。更何況,王爺還在這裡呢,這叫她如何回答?

沐王爺輕咳一聲,假裝沒有聽見這婆媳之間的對話,將頭撇向了一邊。司徒錦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回母妃的話,暫時沒有喜訊。」

沐王妃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卻沒有責難於她。

「愛妃若是覺得比較閒,不如先操心一下敏兒的親事吧?那丫頭也不小了,早到了議親的年紀了!」沐王爺似乎找到了可以跟王妃共同討論的話題,便回過頭來接話。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沐王爺的話音剛落,就有丫鬟進來稟報說,龍敏郡主求見。

「她倒是來的巧。」沐王妃斜了王爺一眼,放下了手裡的茶盞。

龍敏進屋前,仔細的整理了一番姿容,直到滿意了,這才邁起步子走了進來。「敏兒給父王母妃請安!」

掃了一眼屋子,發現司徒錦也在,便也施了一禮。「敏兒給嫂嫂請安。」

司徒錦含笑虛扶了一把,說道:「父王剛剛還提到郡主你呢,這麼巧,就過來了!」

龍敏有些訝異,但卻掩飾的極好。「敏兒多謝父王母妃掛念。」

沐王爺對這個女兒,還是有幾分好感的。不僅因為她是府裡最小的孩子,更因為她比她的母親要懂分寸識禮節,還被皇上看重,親自賜予了封號。

「敏兒坐吧,父王正好有事跟你說。」沐王爺看了王妃一眼,見她沒有反對,這才開口說道。

這麼些年來,龍敏從未來芙蕖園給王妃請過安,如今這般低眉順眼放低姿態,想必是有事相求吧?

沐王妃對龍敏沒什麼好感,但她畢竟是王爺的女兒,她也沒怎麼苛刻她。作為王府的女主人,有些事情還是得她做主才行。

「敏兒年紀也不小了,該到了議親的年紀了。你自己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選?」這是王妃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跟龍敏郡主談話。

龍敏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臉紅著低下頭去。「兒女的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敏兒哪有自己的想法。一切,但憑父王做主。」

龍敏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十分的忐忑。

楚羽宸畢竟不是一般的世家公子,縱然他非常優秀,但依照父王的立場,他肯定不會輕易答應這門婚事。但在偌大的京城中,她只看中了楚家的當家。其他的男子,她根本沒有放在眼裡。如今父王主動提及婚事,這對她來說,既是一個機遇,也是一個難題。

司徒錦見她面紅耳赤,便知道她肯定心有所屬。只是不知道,這位高傲的郡主,會看上哪一家的公子呢?

「你但說無妨。父王也希望你可以嫁的如意郎君,一輩子開開心心。」沐王妃愛憐的看著她,似有鼓勵的意思。

他曾經有過那麼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但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如願的在一起。如今女兒也長大了,他不想她走了自己的老路,痛苦一生。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傳統的禮節,但女兒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女兒能夠覓得一個如意郎君,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就可以安心了。

龍敏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吐露了自己的心聲。「父王…女兒…女兒的確有心儀的人了。只是…只是他身份特殊,不知道父王能否成全?」

龍敏這話一開口,屋子裡的人全都屏氣凝神起來。司徒錦與沐王妃互望了一眼,都沒有做聲,而是等著她自己說出來。

沐王爺倒是很高興,他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笑問道:「不知道敏兒中意哪家的公子?」

龍敏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臉上又是一片火辣。「他…父王也是認識的…他就是皇后娘娘的胞弟,楚羽宸,楚公子。」

最後那幾個字,她說的很小聲,生怕沐王爺聽後會發火。

「是他?」沐王爺並沒有預料中的那般惱火,而是反覆在腦海裡搜尋著關於那人的記憶。

楚羽宸的大名,在整個京城,甚至是大龍國都是赫赫有名的。他不但長得俊美非凡,能力更是不容置疑。因為是楚老爺子最寵愛的ど子,故而備受重視。又與皇后娘娘一母同胞,故而在楚家的地位更加穩如泰山。

年紀輕輕就挑起了家主的重擔,還將楚家發揚光大,成為大龍勢力最為龐大的世家大族之一。他雖不在朝廷效力,但在朝廷的影響力也是極為大的。楚家,乃第一皇商,負擔著整個大龍的經濟命脈。而作為楚家的家主,他在經商方面更是少有的天才。十五歲,他便聞名天下!

這樣一個難得人才,沐王爺也是神往已久的。

按說,女兒嫁給這樣一位俊傑,他該是滿意的。但問題就在,那楚家是太子的母族,而敏兒卻是莫家的外孫女。太子與三皇子,他沒有打算站在任何一邊。為了沐王府的將來,他也不能摻和到這些事情當中去。

無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他們都一直在想要拉攏他。若是敏兒與楚家聯姻,那就打破了如今的時局,三皇子那邊,肯定不會罷休。如此一來,沐王府便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到時候想要全身而退,也就難了。

司徒錦心中所想,正是王爺的憂慮。

龍敏見沐王爺久久沒有回話,就知道這親事肯定是成不了。一想到不能嫁給心愛之人,她的眼淚就撲簌簌往下掉。

司徒錦沒想到,龍敏郡主竟然也是個癡情人,不由得為她感到默哀。身在世家大族,尤其是皇族,根本就沒有什麼自由可言。縱使王爺公公再心疼自家的女兒,也斷然不會為了她一人,而棄整個王府不顧的。

果然不出所料,沐王爺長歎一聲,道:「敏兒,此事為父不能答應。」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但龍敏還是不死心的懇求道:「父王…今生女兒若不能嫁給楚公子,索性一輩子孤獨終老,去廟裡當個姑子好了…」

沐王妃見她這般執著,不由得也勾起了心中的傷感。
104無題

慕錦園

「郡主還是不吃不喝麼?」司徒錦放下王府的賬冊,揉了揉發脹的額角,問道。

自打王爺拒絕了郡主的懇求,不肯去楚家議親,她就將自己關了起來,任誰勸說都不聽。王爺為此很惱火,但又不能心軟,只能派丫鬟時時刻刻盯著她。王妃如今很少管府裡的事情了,司徒錦作為世子妃,如今跟著王妃學打理家務,這些事情全都落到了她的肩上。

「是呢。聽那邊兒的奴婢說,郡主整日以淚洗面,都瘦了一大圈了。」緞兒端著一碗紅豆棗糕進來,臉上絲毫沒有同情。

司徒錦將賬本合上,從軟榻上下來,活動了活動筋骨。「沒想到郡主的性子如此倔。」

「夫人何必操心這些事,總不過餓個幾日,就不會鬧了。」緞兒很心疼自家的主子。這王府大大小小那麼多的瑣事需要世子妃處理,已經夠累了,還要為莫側妃的女兒操心,實在是太委屈夫人了。

司徒錦唇角泛起苦笑。「這一回,郡主恐怕不會輕易屈服的。」

「就算要死要活的,楚家也不會娶她。」緞兒冷哼一聲,對莫側妃那邊兒的人都沒什麼好印象。

「你怎麼就知道沒戲?是不是謝堯跟你說過什麼?」司徒錦看著這丫頭,忍不住打趣道。

這些日子,她可是經常見到這兩個人站在一起說話。雖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但從兩人的神情上來看,似乎挺默契。當初,緞兒還一再妄自菲薄,覺得配不上謝堯。如今似乎看開了許多,態度也沒那麼堅決了。

聽到謝堯的名字,緞兒不由自主的臉紅。「夫人怎麼又拿奴婢說笑?!」

司徒錦長歎一聲,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到了許人家的時候了。你跟著我這麼些年,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的。先前,我要替你做主,你還不願意。如今見你們倆相處的不錯,不如本夫人找個機會跟他提一提?」

緞兒粉腮如霞,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她嗔怨的瞥了錦兒一眼,咬著下唇說道:「夫人怎麼就揪著奴婢不放呢?春容和杏兒年紀也不小了,夫人操心得過來麼?」

司徒錦知道她害羞了,卻並沒有反對,心裡就有了數。「她們服侍我的時日尚短,哪能跟你比。既然你不反對,那我就跟世子爺提一提這事,讓他跟謝堯說去。」

「夫人您…」緞兒羞得滿面通紅,一跺腳出去了。

司徒錦兀自笑著,心裡總算是放下了一頭。

不一會兒,春容和杏兒斷了湯藥進來,來請司徒錦。「夫人,湯藥端來了,是否趁熱喝了?」

司徒錦聞了聞那味道,有些嫌惡的摀住了口鼻。她最不喜歡喝藥,尤其是這些不知道什麼熬製成的補藥。她身子沒多大問題,根本不需要如此進補。但母妃想要抱孫子心切,故而整日讓丫鬟端這些湯湯水水的來給她喝,她怎麼受得了?

她又不是不能懷上孩子,只不過新婚不久,不急著要罷了。更何況,她年紀還小,生孩子恐怕不太妥當。隱世子也是怕她太年輕,身子骨受不了生產之苦,所以才刻意避孕的。

「先放一邊,我待會兒喝。」司徒錦找了個借口,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春容和杏兒也是瞭解她的性子,也不催,放下藥碗就下去做事了。司徒錦趁沒人的時候,便悄悄將藥汁倒入了窗台上的一盆金錢橘裡。然後假裝做了個仰頭的姿勢,拿著帕子擦了擦嘴,讓人將碗收了下去。

「太苦了。春容,給我找些蜜餞來。」

春容聽了吩咐,立刻去找李嬤嬤要東西去了。

世子和世子妃恩愛異常,慕錦園的下人們都很替主子開心。尤其是太師府過來的那些丫鬟和婆子,更是喜不自勝。當初陪嫁到王府的時候,她們還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了事要挨罰。畢竟那時候,府裡說了算的人並非王妃,而是莫側妃。加上王妃本就對世子妃有些成見,不怎麼待見她,這就更讓她們這些人擔心了。

不過,幸好世子對世子妃呵護備至,不曾讓她傷心過。加上如今府裡形勢一片大好,王妃的態度也改變了許多,她們這才敢昂起頭來做人。

李嬤嬤拿著幾罐子釀製好的蜜餞進來,恭敬的對司徒錦行禮。「請夫人安。」

「李嬤嬤辛苦了。」司徒錦笑著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李嬤嬤是個規矩的人,態度一直勤勤懇懇。若不是世子妃的提攜之恩,恐怕她到現在還是個幹粗活兒的婆子。因為她的誠懇踏實,被世子妃看中,一直委以重任,故而她銘感五內,做事也更加的謹慎勤勉。

「不知道夫人喜歡哪種口味的,老奴就每樣拿了一些過來,給夫人挑選。」

司徒錦看了看那不同罐子裡裝著的果仁,心裡歡喜不已。「李嬤嬤好眼光,挑選的都是我平日裡喜歡的。」

「夫人不嫌棄就好。」李嬤嬤恭敬地弓著腰,態度謙卑。

司徒錦知道她是個誠懇老實的,對她還算放心。而且她也是上了年歲的,懂得比她要多,在某些方面,她還要仰仗她的經驗。「李嬤嬤不必拘禮。本夫人還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請教,抬起頭來回話吧。」

李嬤嬤見世子妃如此客氣,這才抬起頭來問道:「不知道夫人想要問些什麼?」

司徒錦掃了一眼四周,見無人在跟前,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嬤嬤請看,那株金錢橘。」

李嬤嬤將目光投到窗台上的那盆金燦燦的金錢橘上,起初是驚艷,繼而臉色發白,嘴唇懦懦幾個,幾乎說不出話來。「夫人…這是…這是…」

「你看出問題來了?」司徒錦試探的問道。

李嬤嬤一邊抹汗,一邊壓低聲音回道:「那金錢橘的確有些問題。這都接近隆冬了,它卻依舊開的艷麗,的確是異常的很。」

「那嬤嬤可知道,是何原因?」司徒錦追問道。

「以老奴的愚見,怕是…怕是藥物所致。」李嬤嬤吞吞吐吐,不敢張揚。

司徒錦心想也是,但那藥可是王妃所賜,難道是王妃要加害她?她們不是早有交易麼,難道她過河拆橋?亦或是…她心裡有些亂。

「那藥,你可知是何成分,有什麼功效?」因為是王妃派人送來的,她沒敢明目張膽的請大夫過來檢查。

但她也不是傻子,什麼防備之心都沒有。銀針試探不出來的毒素,她不敢貿然喝下去,故而總是做做樣子,抿一小口就全都偷偷倒掉了。

如此看來,她的謹小慎微是正確的。就算王妃沒那個心思,但這王府裡,到處都是莫側妃的眼線,難保不是她派人暗害自己,然後嫁禍給王妃。那個女人,從來都不是好人,也是個省油的燈。

李嬤嬤擦了擦額頭的汗,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老奴聽說過一種藥,能夠令人容顏美麗,身子妖嬈。只是…只是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

「嬤嬤說的,可是息肌丸?」司徒錦抬眸,問道。

李嬤嬤微微一愣,繼而沉重的點頭。「原來夫人早就知道了。」

「也是無意中從書上瞭解到的。」多虧她平日裡喜歡看一些醫理方面的書籍,才能夠清楚一些藥物的藥性。

那下藥之人,還真是歹毒!

想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斷了子嗣,真真是好伎倆啊!若是母妃知道,有人利用她的補藥讓她生不了孩子,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夫人,這藥是王妃派人送來的,會不會是…」李嬤嬤猜測道。

王妃本就不喜歡世子妃,沒進門的時候,就處處刁難。好不容易大婚了,敬茶的那一日,還給了世子妃一個下馬威。那秦姑娘雖然已經被世子爺遠遠地打發走了,但難保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秦師師。

因為有世子爺的喜愛,所以王妃對世子妃多少有些忌憚。但若是世子妃無法生育,那麼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給世子納妾了。說不定,還會以無所出的七出之條,將世子妃給休離!想到這些,李嬤嬤就忍不住心寒。

原來近日來她們婆媳和睦,那都是假的!

司徒錦倒不這麼認為,畢竟她對王妃還有用處,不會這麼早就動她。倒是西廂那邊兒的嫌疑比較大,這些不入流的玩意兒,可不是正經人家府裡有的東西。而懂得這些門道的,都是那青樓妓館裡的女人擅長的。

如此一推算,答案呼之欲出。

司徒錦冷笑著,恨不得將那背後暗算的小人碎屍萬段!

「嬤嬤,此事先不要聲張,我自有辦法捉住那幕後之人。」司徒錦輕撫著手腕上的玉鐲,一臉鎮定。

李嬤嬤應了一聲,悄然退下。

司徒錦思索了一番,便將春容和杏兒叫了進來,問了些話。假意打賞盡心盡力伺候的下人,打算以靜制動。

慕錦園的小廚房裡,霞兒正蹲在小炭爐旁邊努力的煽火。爐子上咕嚕嚕的冒著熱氣,飄散出一股藥香。

「霞兒姐姐,又在替世子妃煎藥呢?」一個長得有些豐滿的丫鬟走了進來,笑容滿面的問道。

「原來是露兒姐姐。」霞兒一見到來人,臉上便有抑制不住的喜色。

初來乍到,王府裡的下人並不是很好相處。但這個王妃院子裡的丫鬟,卻待她不錯。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從不像那些抬高踩低的,偶爾還送她一些小東西。如此下來,她們便熟稔了起來。

如今王妃待世子妃也很不錯,兩個院子裡的奴婢就更加相處融洽了。

露兒只是王妃院子裡廚房裡打雜的一個小丫頭,因為奉了王妃的命令,過來給世子妃送藥,故而時常到慕錦園來。「這藥有些苦,世子妃每日夠喝了?」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小丫頭們說些主子的事,也是常有的。

霞兒不疑有他,連連點頭。「是啊…儘管世子妃很怕喝藥,但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呢!」

「難怪我看世子妃最近氣色好了許多,想必是那藥起了作用吧?」露兒臉上帶著笑容,嘴上也忍不住恭維起來。

「可不是麼?這都多虧了王妃娘娘賜的藥。」霞兒一邊說著,一邊繼續看著爐子上的藥罐子。

露兒雖然跟霞兒閒話著,但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藥罐子。「對了,剛才在前面碰到春雨,她正四處找你呢。」

「是嗎?想必是在催著這藥了吧?」霞兒喃喃的說道。

「想必也是。」露兒敷衍了一句。

霞兒正想要去斷那藥罐子,突然捂著肚子,喊道:「哎喲…肚子好痛…露兒…這藥已經煎好了,你幫我倒出來吧,我得去茅廁一趟…哎喲…」

不等露兒開口,她就捂著肚子,跌跌撞撞的跑出門去了。

露兒先是一愣,繼而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真是老天爺幫忙,也省的我浪費口舌了。」

說著,她四處打量了一番,便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紙包來,匆匆的將那裡面的藥粉倒入了那滾燙的藥罐子裡。

做完這一切,露兒才吐了一口氣。正待轉身離去之時,門口突然出現了幾個不該出現的人。

「好你個下賤胚子,果真是你在世子妃的藥裡動了手腳!」帶頭進來的,正是慕錦園的管事嬤嬤李嬤嬤。

跟著她身後的,除了春容和杏兒,還有剛剛借口肚子疼離去的霞兒。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露兒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霞兒見到剛才那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走上前去,指著露兒的鼻子罵道:「真的是你?你竟然下藥害世子妃?」

露兒臉色很難看,但仍舊壯著膽子說道:「我…我不過是奉王妃的命令行事罷了,你們敢對我怎麼樣?」

「王妃?」春容和杏兒頓時都沉了臉,胸口起伏的厲害。

李嬤嬤是個見多識廣的,並沒有因為這丫頭幾句話就下結論。「你說是王妃命你下藥害世子妃的,那正好,王妃此刻正在慕錦園。」

說完,對身後幾個粗使婆子說道:「將她綁起來,帶去世子妃的屋子問話。」

那些婆子可都是世子爺的人,自然聽這李嬤嬤的吩咐。匆匆的走上前去,將露兒的胳膊給架了。

「你們…我是王妃的人,你們憑什麼抓我?」露兒見事情敗露,也不再為自己辯護,反而蠻橫的謾罵起來。

「是不是王妃的人,還很難說呢。帶走!」李嬤嬤一聲令下,那些婆子便拖起露兒就走。

正屋裡,王妃更和世子妃說著話。

「錦兒請母妃過來,有什麼事?」王妃也不是個糊塗的,知道司徒錦無事不會請她過來。

司徒錦倒也沒有多說,只是讓王妃稍等片刻。

隨著那一聲聲王妃救命的呼喊聲由遠及近,王妃的眉頭便蹙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李嬤嬤帶著一幫奴婢進屋來,給王妃和世子妃見了禮,這才說道:「啟稟王妃、世子妃,奴婢們在廚房捉到個賊人!」

王妃打量了一番那個面貌清秀的丫鬟,有些不解的說道:「這不是我廚房裡打雜的丫頭麼?她犯了什麼事?」

司徒錦對王妃那質問的語氣視而不見,只是淡淡的說道:「兒媳也不知道呢,不如讓她們說說吧。」

那露兒一見到王妃,放佛見到救星一般喊道:「王妃救命啊…是她們誣陷奴婢…」

「哦?她們誣陷你什麼?」司徒錦適時地插話道。

露兒咬了咬牙,卻一時找不到借口。

「回世子妃的話,老奴剛才帶人去廚房端藥,發現這賤婢竟然將另外一種藥粉倒入藥罐中!」李嬤嬤氣憤不已,不等露兒開口,就將看到的事實說了出來。

王妃很是驚訝,沒想到露兒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這…」

「母妃稍安勿躁,兒媳覺得她並不簡單。」司徒錦安撫的按了按王妃的手,接著問話。「露兒是吧?你還有何話說?」

「我…我是冤枉的,我沒有…」露兒眼神閃爍,含糊其辭的吼道。

「啟稟王妃,奴婢們親眼所見,斷不會說謊欺瞞主子!」李嬤嬤也不是個好糊弄的,自然不會輕易讓露兒逃脫了去。

王妃已經鎮定下來,她細細的打量著那個叫露兒的丫頭,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說的?」

露兒見事情敗露,一咬牙說道:「不是王妃娘娘您讓奴婢偷偷往藥裡放東西的麼?」

「放肆!」王妃氣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不但不知悔改,還污蔑本宮?!」

「母妃息怒!」司徒錦見她如此生氣,心中更加斷更不是她派人指使的。「這丫鬟雖然是芙蕖園的,但兒媳聽說她可是西廂那邊某位主子府裡的家生子。此事,斷不會是母妃指使,想必她背後另有主謀。」

王妃聽了這話,才消了消氣。

當聽說那丫鬟往世子妃的藥裡下藥的時候,她就隱約知道些什麼了。她沒想到,這丫鬟居然是那個女人的眼線,差點兒害她們婆媳不和。看來,這些年來她是太縱容這些奴婢了,才會讓她們不分尊卑!

「給我拖下去,鞭笞五十,看她說不說實話!」老虎不發威,她們就當她好欺負的?王妃臉一沉,露出幾分威儀來。

露兒一聽要鞭笞五十,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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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進宮


儘管露兒嘴巴緊,並死咬著王妃不放。但在嚴刑逼供之下,沒多久就招了。在生死面前,又能有幾個人能夠真正的置之度外,為了主子不惜犧牲性命的?

「沒想到,她居然還不死心,居然想要斷送隱兒的子嗣!」沐王妃得知真相後,一臉的痛恨。

不管怎麼說,露兒總是她院子裡的下人。雖說不是她指使的,但作為王府的當家主母,卻讓小人鑽了空子,她還是有不可懈怠的責任。不過幸好司徒錦留了個心眼兒,這才免了一場天大的禍事。

當然,司徒錦也沒有直接說明是在那藥裡發現了問題,而是借由李嬤嬤的嘴,說露兒鬼鬼祟祟的,這才拿住把柄。如此一來,王妃心裡也不會有疙瘩。若是讓她知道司徒錦處處防範著她,那必定又會生出嫌棄來。

「母妃…兒媳這不是沒事嗎?御醫說了,因為發現的早,所以沒有大礙。母妃也就不要將這事兒記掛在心上了。」

沐王妃一臉愧疚的看著司徒錦,唉聲歎氣。「都是母妃疏忽,讓你受苦了…」

司徒錦笑了笑,淡然的說道:「此事與母妃無關。幸好院子裡的奴婢機靈,這才避免遭了小人暗算。母妃不必自責!」

「真真是可惡!這事,我不會輕易作罷。你等著,我這就找王爺說去!」說著,沐王妃就要起身離去。

司徒錦卻站起身來,攔住了她。「母妃切莫動怒,小心傷了身子。父王每日要為軍務操勞,這些小事就不勞父王操心了。」

沐王妃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還是你懂得體貼,那此事就交由你處置。有母妃給你撐腰,量她們也不敢放肆!」

司徒錦千恩萬謝,將王妃送回去之後,便將緞兒找了回來。「你讓謝堯去祥瑞園搜一搜,人贓並獲才好。」

緞兒早已看不慣那些小人作祟,便匆匆的尋人去了。

龍隱回府後,從丫鬟的嘴裡聽說了此事,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那樣的刁奴,打死了難解心頭只恨,做什麼還留著?」

「她一個丫頭,如何能與主子過不去?定是背後有人指使,否則借她個膽子,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再說了,那息肌丸可不是普通的藥物,你道是哪裡來?」司徒錦拉住他的衣袖,耐心的解釋道。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如今莫側妃不得勢了,他倒是沉不住氣了。」龍隱一甩衣袍,憤憤的坐下。

司徒錦替他倒了杯暖身子的茶,這才在一旁坐下。「你大哥的本事,你還不知道?能夠想出這主意的,恐怕還是他背後的高人。」

對龍翔的瞭解不算多,但從近日來的相處來看,他除了喜歡尋花問柳之外,別無長處。文不成武不就,就是個廢物。能夠用這樣的手段,想要斷了隱世子子嗣的,他如何能夠想到?這背後,定有高人指點。

至於那高人是誰,就很難說了。

「此事,定於莫家脫不了關係!」自打上回莫家的夫人過來求情,被王爺打發走,還加大了對莫側妃的處罰,莫家人肯定不會輕易罷休!

加上三皇子幾次想要拉攏他為他效力,屢次被拒絕,也失了幾分顏面,故而定是對王府懷恨在心了。既然王爺和世子這條路走不通,他便打起了別的主意,想要通過王位的繼承人來做文章。

若是隱世子沒有子嗣,那麼這世子之位,便做不長久了。沐王爺也就兩個兒子,一個不行,那就只剩下另一個了。

「哼,還真是好手段呢!」司徒錦不屑的冷哼。

他們不但要讓她生不了孩子,還要逼著世子納妾,給她重重的一擊,果然是一箭雙鵰之策。她若是生不了孩子,隱世子必然會納妾甚至是休妻,到時候他們在塞一個自己人過來,王府照樣要為三皇子效力!

隱世子要麼屈服,要麼堅決不納妾,那麼繼承人就會換成翔公子。如此一來,王府還是會落入三皇子之手!

果然是妙計!

「錦兒…你的身子,沒有大礙吧?」龍隱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仍舊心有餘悸。

司徒錦嬌嗔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是個沒心眼兒的麼?要在這種世家大族裡生存,不多個心眼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的這般直接,毫無掩飾,可見司徒錦與世子之間感情甚篤。否則,以男子的自尊心,哪裡容得一個女人隨意談論這些。

聽了司徒錦的話,龍隱僵硬的面部線條總算是柔和了一些。「沒事就好。」

他這一生,只會有錦兒一個妻子,絕對不會再納妾。但長輩最注重的就是子嗣,若是錦兒身子受損,無法生育,那麼王府以後想必又會有一場大劫。

「你近日都在忙些什麼,整日不見人影!」司徒錦用熱乎乎的帕子替他擦了擦臉,有些擔心的問道。

他這樣沒日沒夜的操勞,身子可守得住?

有她這般溫柔細緻的照顧,他的心就暖暖的。就算再苦再累,他也覺得值了。「我無礙,倒是你,近日消瘦了不少。」

原先養好了些的下巴又變尖了,龍隱不知道有多心疼。

司徒錦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問道:「有嗎?我覺得胖了不少呢。」

隱世子牽著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眼中滿是憐惜。「錦兒…王府還需要你多擔待些。等到…等到那件事過去後,我便帶你天涯海角遊歷天下,如何?」

「真的?」司徒錦沒想到他居然有這個打算,不由得欣喜。

一個女人嫁了人,幾乎都足不出戶,被鎖在深宅裡,毫無自由可言。尤其是王府這樣的大家族,規矩更是多如牛毛,稍有不慎,便會惹出事端。她倒是嚮往那種自由自在的日子,但身為世子妃,她又有不可避免的責任。

如今聽世子這麼說,她自然是驚訝不已。

「你最近…是不是在幫五皇子…謀劃什麼?」當日與他一同失蹤的,還有五皇子殿下,故而司徒錦才有這麼一猜。

龍隱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繼而牽起了唇角。「知我心者,不愧是娘子!」

司徒錦被他一席話說得面紅耳赤,但心中的好奇卻讓她忍不住繼續問下去。「這事兒,王爺知道嗎?」

龍隱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多做闡述。

慕錦園雖然是他的天下,但難免人多嘴雜。有些事情,還是要隱秘一些的好,免得誤事。司徒錦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故而沒有再問,心中卻有些眉目了。

三皇子與太子之爭,已經鬧得朝廷十分的不安。皇上又沉醉於丹藥之中,無可自拔。五皇子趁這個機會崛起,也是明智之舉。

以皇上對他的喜愛,以及宮裡齊妃的影響力,想必要爭奪皇位,也是輕而易舉的。只是,就不知道三皇子和太子那邊有沒有發現察覺?

「明日,齊妃娘娘會召你進宮覲見。」龍隱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

「齊妃娘娘想要見我?」司徒錦不解的睜大了雙眼。

龍隱肯定的點頭,道:「名義上,她與母妃是表姐妹,召你入宮也是情理之中的。」

司徒錦瞭然的點了點頭,說道:「可知有何事?」

龍隱搖了搖頭。「皇宮大內的事情,哪說得準。你只要時刻謹慎小心,必不會出什麼事。」

司徒錦沉默著,思慮著所有的可能性。

既然沐王府站到了五皇子這一邊,想必齊妃也是知道的。那麼她急著召見,定是有事囑托她去辦了。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後宅的鬥爭,也是需要頭腦和智慧的。那莫家的女兒嫁到了王府,必定會對局勢有影響,齊妃也是為了保險起見,所以才想著讓她入宮覲見的吧?

「別太擔心,齊妃娘娘不會為難你的。」龍隱見她眉頭緊蹙,寬慰道。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只是如此一來,莫妃和皇后那邊定會知道,怕是要起疑。」

她的顧慮也不是全無道理,畢竟皇宮裡人多眼雜,誰進了宮做了什麼,怕是瞞不了任何人的。一旦另外兩派的人生了疑,那王府以後的行動便會受到牽制。

「齊妃與母妃的關係,宮裡的人也都清楚。按照禮節,我們也是該進攻拜見的。」龍隱不緊不慢的說著,替她解惑。

司徒錦聽他這般說,也就稍稍放了心。只是皇宮大內,處處凶險。若是有人故意找她麻煩,那也是不無可能的。

「我讓朱雀回來一趟,有她在,我比較放心。」不等她提出要求,他就已經做好了安排。

「也好。」朱雀的能耐,她是見識過的。有她在,她也可以安心了。

司徒錦投以他感激的笑容,然後便轉身去吩咐丫鬟們準備熱水了。

夜裡,龍隱抱著心愛之人歡好了一陣,才累得睡下了。

翌日,果然如他所料,宮裡來人了。

「公公真是稀客,快裡面請!」老鍾自然是認得齊妃身邊的大太監德公公的,見了面也甚是客氣。

德公公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身體纖瘦。面上的神情慈愛和睦,看起來是個挺好相處的人。只是,那偶爾閃過精芒的雙眼,卻掩飾不住他的精明。

「鍾管家客氣了,王爺王妃安好?」

老鍾將人迎到正廳,吩咐丫鬟上茶之後才回道:「王爺王妃一切安好。不知公公前來,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咱家是替齊妃娘娘來宣旨的。」

老鍾似乎一點兒都不奇怪,笑道:「勞煩公公親自跑一趟,真是誠惶誠恐。只不過,王爺去了軍營還未回來,這…」

「無妨。」德公公笑著坐下,說道:「咱家是奉了娘娘之命,宣世子妃進宮的。世子妃可在?」

「在的在的。」老鍾立刻回道。

司徒錦接到丫鬟的稟報,知道宮裡來了人,便梳妝打扮了一番,前往廳堂。跟隨她身邊的,正是易容過後的朱雀。

「見過世子妃!」門外的丫鬟見到司徒錦的身影,規矩的伏下身去。

司徒錦儀態萬千的走到廳堂,揮了揮手,便讓丫鬟們退到了一邊。老鍾親自迎上去,替她介紹了一番,才恭敬地退到一旁。

「原來是齊妃娘娘身邊的德公公,早就聽母妃提起過,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司徒錦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嘴裡雖然恭敬,但卻不卑不亢。

以往,就算是王妃見到他,也是客客氣氣的,不敢輕視。如今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世子妃,他倒是高看了一眼。「世子妃客氣了,咱家不過是替娘娘跑跑腿兒而已。」

「公公客氣了。」司徒錦雖然出身不算高,但氣度卻非平常的大家閨秀可比。就算是王府郡主,也沒幾個比她出色的。

德公公打量了她一番之後,這才說明了來意。「娘娘一直牽掛著隱世子的婚事,如今好不容易成婚了,便想著見見世子妃。」

「多謝娘娘掛念,司徒錦受寵若驚。」司徒錦淡淡的笑著,神色坦然。

德公公一邊讚賞著,一邊回道:「時辰不早了,世子妃這就隨咱家進宮吧?」

「公公辛苦了。」司徒錦一個眼神示意,朱雀已經將準備好的一個錦囊給遞了過來。「一點心意,還望公公不要嫌棄。」

德公公也是見多識廣之人,並不看重這些銀錢。但世子妃賞賜的,他也不好不拿,於是道了謝,便徑直將那錦囊給放入了袖袋,並未表現出貪婪。「世子妃請。」

司徒錦點了點頭,就上了齊妃專門接她進宮的車輦。

一個時辰過後,司徒錦一行便來到了皇城門口。那些守衛見到德公公的身影,也不多問,就放她們進去了。可見,在這皇宮之內,齊妃的地位不可謂不高。

宮女稟報過後,齊妃便放下手頭的事,歡喜的將司徒錦給迎了進去。

「司徒錦給齊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司徒錦按著宮禮,規矩的下跪叩拜。

齊妃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讓貼身宮女將她給扶了起來。「不必多禮了,快起來。」

司徒錦低眉順眼,表現的極為謙恭。雖說齊妃是母妃的表姐,有著親戚關係。但身為皇帝的妃子,能夠幾十年屹立不倒,司徒錦也是不敢小覷的。

「母妃…」司徒錦還來不及問候齊妃娘娘,就聽見宮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個長相酷似齊妃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司徒錦見到那人,立刻轉身屈身行禮。「妾身給公主殿下請安,公主千歲!」

那公主起先沒發現齊妃宮裡還有別的人在,頓時微微一愣。當看清來者何人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了明艷的笑容。「這位就是隱哥哥的世子妃麼?」

司徒錦起初還不肯定,等她走近一看,便更加確認了。這位絲毫沒有架子的公主,便是齊妃所出的益陽公主——龍霜。

106公主龍霜


「早就聽說隱世子妃是個妙人兒,今日一見,果真如傳說中的那般聰穎剔透。」龍霜公主挽著齊妃的胳膊笑得一臉的燦爛。

司徒錦感到有些羞窘,公主的話有些過了,她哪裡有她說的那麼好。而且,她們才第一次見面,公主就這般禮遇她,的確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公主謬讚了,司徒錦不敢當。」她微微福了福身,然後低垂了眼簾,盡量讓自己低調一些。

「霜兒就別鬧了,你世嫂頭一次進宮來拜見,若被你嚇跑了,那可如何是好?」齊妃娘娘見女兒對司徒錦的態度和藹,臉上的笑容更盛。

「母妃,世子妃哪裡是膽小怕事的,不然也不會嫁給隱表哥了。您呀,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你說是不是,世嫂?」龍霜調皮的衝著司徒錦眨了眨眼,戲謔的說道。

司徒錦聽著這母女倆一唱一和,心中的忐忑緩和了不少。看來,這齊妃是有意向自個兒示好呢!不然,這高高在上的公主,豈會待她這陌生人一般的表嫂如此客氣?

「妾身惶恐。齊妃娘娘人美心更善,待人溫和有禮,一看就是好相處的。能夠進宮陪伴娘娘,是妾身的福氣呢。」所謂禮尚往來就是如此。

既然對方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麼她也會表明自己的立場。如此一來,雙方倒是達成了一致了。

「錦兒快坐下說話,來人,上茶!」齊妃適時地賜了坐,又讓宮女準備了幾樣可口的點心,這才問起了王府的境況。「你母妃近日身子可好些了?西廂那邊的人,可還本分?」

司徒錦神色頗為平靜的一一作了回答。「多謝娘娘關懷,母妃身子已經大好了,這還多虧了娘娘賜的那些靈丹妙藥。至於西廂的那些人,也不足為患。再過幾日,莫側妃便要去莊子裡靜養了,想必日後府裡會更加的清靜。」

聽了司徒錦的話,齊妃輕輕地點了點頭。「你母妃的苦日子,總算是到頭了。聽說沐王爺近來時常歇在芙蕖園,此事可是真的?」

司徒錦沒想到王府裡的這些事情居然也傳到了齊妃娘娘的耳朵裡,難道是五皇子去了一趟王府,將府裡發生的事都告訴齊妃了?

面上一紅,司徒錦喏喏的開口道:「娘娘的消息倒是靈通。」

「你這孩子…你父王母妃關係改善了,是你們王府的福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齊妃倒是看得通透,也很替沐王妃感到開心。

想著這些年來,沐王妃所受的那些苦,齊妃就不禁感慨萬千。她的這位表妹,雖然是大家閨秀,但性子卻十分活潑,是個美貌無雙的可人兒。當初若不是因為她生了病,說不定這選入宮中當皇妃的,便是她了。

沒想到從廟裡回來之後,她的性子就大變了。不但沉默寡言許多,就連笑容也沒有了,整日鬱鬱寡歡。直到嫁入沐王府,也不見她有所改變。加上那莫家的女人,一直囂張跋扈,不將王妃放在眼裡,處處擠兌她,而王爺也是護著那賤妃,對王妃冷淡之極。二十年來,她不曾感受過夫君的疼愛!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的可悲!

作為表姐妹,齊妃也曾想過幫幫王妃。但那畢竟是王府的家事,她也不好過多的干涉。如此一來,倒是讓那賤妃覺得王妃沒有了靠山,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

「真是孽緣…」齊妃感歎著。

「可不是麼?不過幸好,伯父已經知道悔改了!」龍霜一臉稚氣的附和。

龍霜也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正是天真開朗的年紀。興許是從齊妃那裡聽說了沐王妃的遭遇,竟也感懷起來。

司徒錦倒是覺得她挺可愛的,語氣雖然沉穩,但卻不是天真,完全將這低沉的氣氛給散掉了。

在齊妃宮殿裡坐了一會兒,龍霜便玩性大起,拉著司徒錦去了御花園。齊妃也不想讓她們年輕人總陪著她,便由著她們去了。

「世嫂,你瞧那菊花開的多好。」龍霜公主是個和藹可親的人,性子與齊妃一般無二,是個很討喜的。

司徒錦第一次見到她,就很喜歡她。

這位公主,絲毫沒有公主的高傲和嬌氣,在她面前儼然一個活潑乖巧的小妹妹,一舉一動都那麼的惹人喜愛。

「公主,這是番邦新進宮的品種,據說有好幾種顏色呢。」陪著龍霜公主的貼身宮女是個機靈的,立刻上前來解說。

司徒錦瞧著那些菊花,的確是挺鮮艷的。不但有金黃色的,還有白色、粉紅,甚至稀少的藍色都有。果真是皇宮,也只有在這裡,才能見到如此稀有之物了。

「果然是與大龍國的菊花不一樣。」龍霜靠近那些美麗的花朵,一臉的驚歎。

司徒錦也喜歡花花草草,與龍霜公主倒是投機的很。兩個人在御花園裡逛了大半個時辰,都不覺得累。

「世嫂,你過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忍了許久之後,龍霜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司徒錦微微一愣,繼而讓朱雀退後了一些。既然公主有話要說,又不是當著齊妃娘娘的面,想必是十分私密的話題。故而,她才將丫鬟給支開了一些。「公主有什麼話,儘管開口。」

龍霜也是支開了宮女,這才拉著司徒錦來到一處假山背後,說起了私房話。「世嫂,最近那番邦頻頻向我大龍示好,說是要求娶一位公主回去做王妃。如今我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而父皇又是…我真怕父皇將我送出去和親。世嫂,你是個聰慧的,你一定要幫幫我。」

龍霜公主說這話的時候,眼含熱淚,神情非常的緊張,看起來倒不是裝出來的。司徒錦納悶之餘,還是耐心的勸道:「公主切莫著急。此事尚未公開,還是有轉機的。再說了,公主乃聖上最疼愛的小公主,豈有送出去和親的道理?這皇宮裡適齡的公主也不只公主一個,公主又怎麼肯定皇上會考慮到您頭上呢?」

「父皇的子息單薄,總共也只有七個孩子。除了太子哥哥、三皇子哥哥、五皇子哥哥之外,就只剩下我和四公主兩個女兒。可那四公主可是認了皇后娘娘為嫡母的,皇后娘娘又豈會置之不理?到時候,就算父皇捨不得我和親,也身不由己。」龍霜越說越傷心,眼眶都急的紅了。

司徒錦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但從古至今,又有幾個被送去和親的是真正的皇室血脈?就算皇上想要通過和親來收服那些頑劣的小國,但也不至於斷送了自己親生女兒的幸福啊!再說了,不是還有皇室宗親麼?他們的女兒,也是可以代替公主出嫁的。

想到這裡,她很快便鎮定下來。「公主別急,此事言之過早。若公主真的不想去和親,還是有很多法子的。」

「真的嗎?」龍霜公主聽到這句話,頓時安心不少。「世嫂,你真的有辦法救我?」

「公主乃金枝玉葉,如何能受那份苦。就算是番邦前來求娶,皇上難道真的就捨棄自己的女兒麼?這不是讓其他大國笑話我大龍毫無威信可言嗎?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國家的安定,居然要靠公主和親來維持,這也太貽笑大方了。」司徒錦不緊不慢的說道。

龍霜公主聽了她的話,豁然開朗。「世嫂說得對!那些番邦不過是邊陲小國,是來進貢投誠的,居然大言不慚的想要求娶大龍公主,真是自不量力!」

「公子明白這一點就好。時辰不早了,臣婦也該出宮了。」

龍霜公主破涕為笑,臉上揚起了可親的笑容。「就知道世嫂最聰明了,就連我那五哥,也對世嫂讚不絕口呢!」

提到那五皇子,司徒錦就有些侷促起來。想到他那比女人還要柔嫩的身軀,還整日粘著自家夫君不放,她就忍不住一陣惡寒。

齊妃知道司徒錦要出宮,特意派人送了一些禮物給她。司徒錦不好推辭,只能磕頭謝恩。

出了宮門,王府的馬車早已在宮門口等候了。司徒錦從車輦上下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夫人,您可出來了。」緞兒老遠見到自家主子,便立刻迎了上來。

司徒錦拿著帕子揉了揉,嬌嗔的瞪了這丫頭一眼。「不就是進宮給娘娘見禮麼,有什麼好擔心的。」

緞兒吐了吐舌頭,親自攙扶著世子妃上了馬車。

朱雀沒有跟著一同進去馬車內,而是向司徒錦提出告辭。「夫人,屬下還有些事情要辦,就不陪夫人回府了。」

司徒錦知道她有事要忙,也沒有攔著,放她離去了。

回到王府,宮裡的賞賜也同時達到了。看著那一箱子的珍貴物件,王府的丫鬟小廝都晃瞎了眼。那可是宮裡的東西啊,平常人家哪裡用得上?看來,齊妃娘娘還真是喜歡世子妃呢!

有了這兒認識之後,王府裡的下人對世子妃就更加的尊敬了。

龍隱晚上回到府裡,問起今日進宮之事。司徒錦毫不隱瞞的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包括公主的擔心。

提到那龍霜公主,龍隱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分輕鬆。「你今兒個見到霜兒了?」

「是啊。」司徒錦連連點頭。「公主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天真可愛。」

龍隱很贊同她的話,說道:「那丫頭對誰都沒個心眼兒。」

「這樣也不錯啊,至少活的開心。」司徒錦並沒有覺得不懂城府就不好,反而很是羨慕公主那般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有齊妃娘娘護著,她興許還有好日子過。但若是…怕是有苦頭吃了。」他不明說,司徒錦也懂。

公主已經十四歲了,也快到了要嫁人的年紀。即使齊妃再捨不得,也不能讓公主一輩子呆在皇宮裡,總是要嫁人的。但以她那樣的性子,要是嫁到那些世家大族裡,還不被欺負了去?

「真希望公主未來的夫君,是個溫柔仔細的。」司徒錦感歎著。

龍隱牽起她的手,到床榻邊上坐下。「你操那麼多心做什麼?她自有她的母妃擔著。」

司徒錦微微一笑。「是啊…倒是我多想了。」

心情愉悅的將娘子拉到自己的懷中,隱世子聞著她發間的清香,呼吸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娘子,去淨房沐浴,如何?」

司徒錦臉突然變得通紅,有些支支吾吾的推道:「我…我自個兒去…」

說著,就要起身。

龍隱哪裡肯這麼輕易放過她,遂一把將她抱起,大步朝著淨房而去。丫鬟們見到這情景,全都面紅耳赤的退了出去,遠遠地躲開了。

司徒錦羞窘的護著自己的胸前,有些難為情。以往他們親熱的地方,都是在床榻之上。如今他卻要親自替她更衣沐浴,叫她如何能夠承受?

「我…我自己來就好了。」司徒錦拉扯著,卻始終掙脫不開他的懷抱。

「娘子今日辛苦了,為夫伺候你是應該的。」從不會說甜言蜜語的隱世子,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嘴巴利索了起來。

司徒錦難以適應這種改變,整個人都緊張的喘不過氣來了。

這麼大膽的行為,叫她一個深閨女子怎麼放得開?儘管他們已經是夫妻了,而且早已有了肌膚之親,那也只僅僅局限於帷帳之內。換了其他地方,還真叫人不習慣。

龍隱似乎沒聽到她的懇求,依舊含情脈脈的看著他懷裡的小女人,雙手也沒有停下來,固執的替她寬衣解帶,周到的服侍著。

司徒錦早已羞得抬不起頭來,但力氣又大不過他,只能任他為所欲為了。

好不容易揭開了所有的衣物,司徒錦便穿著肚兜和褻褲跨進了木桶之中。隱世子卻仍舊不肯罷休,自己也脫了衣物,踏了進去。

司徒錦見他尾隨而至,不由得慌了起來。「你你你…你怎麼進來了?」

「服侍娘子沐浴,不靠近些怎麼行?」他厚著臉皮說道。

「那。那也用不著脫衣服吧?」司徒錦大窘,急著往後躲閃。

但木桶就那麼大,司徒錦退了幾寸,便已經背貼著木桶,再也沒地方躲避了。她雙手抱著胸,臉色鮮艷的如盛夏的石榴。這種羞怯之態,倒是比平日裡一板一眼的神情要嫵媚了幾分,讓人見了都移不開眼睛。

龍隱顯然也被眼前這抹春色給吸引了,竟然發起呆來。

司徒錦趁著他發愣之際,想要逃出這個令人窒息的牢籠,卻在爬出浴桶邊緣的那一刻,被一雙滾燙的雙手給拉了回去。

「娘子…」他神情的在她耳邊呼喚著。

司徒錦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

他輕輕地啃咬著她圓潤的耳垂,吐氣如蘭。一雙手也沒有停歇的在她身上敏感的部位點火,很得不將他們融化,然後結合在一起。

感受到他呼吸的不規律,和腰部那突起之物,司徒錦更加羞得摀住臉,沒臉見人了。

一場火熱的纏綿,在小小的浴桶裡激起無數的浪花。潔白的身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的妖嬈誘人。司徒錦中途暈迷了過去,但他仍舊不知滿足。將她打橫抱起,放置到床榻之後,身子又緊跟著壓了上去。

一夜**,直到東方吐白之時方結束。

翌日,司徒錦醒來時,隱世子早已不知蹤影。她一邊埋怨著,一邊沒臉的喝退了丫鬟,自己動手穿起衣服來。當看清楚那身上無數的痕跡之時,她都恨不得躲進被子裡,再也不出來見人了。

就在她不斷的自怨自艾的同時,門外已經有丫鬟進來稟報。「夫人,六公主殿下來了。」

起初,司徒錦還微微愣了一下,想著這六公主是哪一位。等大腦恢復正常之後,她才突然想起,這六公主,不就是齊妃娘娘的愛女,皇上最寵愛的小公主龍霜嘛!

「快快有請!」司徒錦一邊慌亂的穿起衣服,一邊仔細的妝扮著。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司徒錦總算可以出去見人了。

「世嫂,你不會怪我打攪了吧?」龍霜一聲華貴的妝扮,舉止優雅得體,連笑容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司徒錦哪裡敢說半個不字,將她請進屋中。「公主能來王府,是王府之幸,何來打攪一說?可曾見過王妃了?」

「自然是先去王妃娘娘了的。只不過,王妃讓我晚些過來,說是怕世嫂還未起身呢!」這樣說著,龍霜公主忍不住捂著嘴笑了。

雖然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但也從外人那裡知道了不少關於隱世子的傳聞。說什麼隱世子冷血無情,是個殺人魔王,但是卻對世子妃百般呵護。更有過分的,說隱世子就是個懼內的,故而連個妾都不納,就是怕世子妃不高興。

如今又聽王妃這麼說,就更加確定隱世子對世子妃的寵愛了。這都日上三竿了,世子妃還未起身,可見世子昨夜是如何的努力了。看來,這王府裡小世子的誕生,也不遠了。

司徒錦被她這麼一打趣,剛剛淡下去的紅暈,又爬滿了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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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公主VS郡主


扭捏了一會兒,司徒錦這才進入正題,問道:「公主今兒個怎麼得了空出宮來?」

皇宮內院,進去不易,出來也是很困難的。不知道這公主是尋了個什麼理由,出了宮來的呢?

「瞧世嫂說的,難道我就不能出宮來探親吧?」龍霜公主一邊優雅的喝著茶,一邊笑著說道。

司徒錦聽她提及探親一事,不由好奇的問道:「公主所說的,可是那唐國公府?」

「可不是麼。」龍霜淡淡的露出笑容,對這位世嫂的能力深感佩服。「世嫂在這深宅裡,也聽說過唐國公府?」

司徒錦俏臉微紅,說笑著。「哪能不清楚?若是連親戚都不認識,豈不被人笑掉大牙?」

儘管王妃一直深居王府,很少與唐國公府的人來往。但畢竟是表親,這血緣關係是斷不了的。那唐國公府的國公爺,娶的正是沈家的女兒。那唐國公,是王妃正經的姑母。姑舅老表,這表親就是這麼來的。

龍霜此次出宮,就是去唐國公府探病的。「外公近來身子大不如前,母妃擔憂不已,這才讓我出宮去探望的。」

說起唐國公的病情,龍霜公主臉上浮現出一絲迷茫。儘管她從小養在深宮,很少與外界接觸。但血濃於水的親情,是如何都割捨不掉的。

「公主也不必擔心,宮裡的御醫都是一等一的好本事,肯定能治好國公爺的。再說了,不是還有花郡王在呢。你們也是親戚,他不會坐視不理的。」司徒錦見她愁雲慘淡的模樣,忍不住寬慰道。

提起花郡王,龍霜公主頓時兩眼放光,似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虧得世嫂提起,我倒是將郡王給忘記了。如此一來,外公的病就有救了。」

龍霜公主兀自的開心著。

司徒錦見她重新露出笑顏,也放心了不少。「吉人自有天相,國公爺定會沒事的。」

雖然是安慰的話,但龍霜依舊很高興。「還是世嫂最會安慰人,一下子就將我心頭的顧慮給清除了。」

「哪裡是我有本事,我不過是提個建議罷了。」二人雖然已經很親密,但司徒錦依舊態度謙虛,不敢拿喬。

龍霜公主在司徒錦的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就有些呆不住了。她正是貪玩的年紀,自然是好動的。「世嫂,這王府中,可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司徒錦略微想了想,道:「王府自然不比宮裡的景致好,但若是公主不嫌棄,倒是有個去處,可以去看看。」

龍霜一聽,興致就高昂起來。「是哪裡?世嫂快帶我去瞧瞧。」

司徒錦推辭不過,只好帶著公主朝著後花園而去。

王府的後花園,除了有假山綠樹營造出來的美景之外,還有一個天然的湖泊。那湖泊的水是流動的,所以異常的清澈。在湖畔,有人工建造的小橋流水的景觀,還有供遊玩休息的長廊水榭。這裡一年四季都有各色的嬌艷花朵,常年保持綠意盎然的植被。就算是臨近深冬,這裡依舊繁花似錦,像是人間仙境。

龍霜公主一到這裡,就被這迷人的景致給吸引住了。

「果真是不同凡響,這個時節了,都還有這麼多美麗的花卉。」她嬉笑著在花叢中奔跑著,無憂無慮的像個孩子。

司徒錦緊隨其後,後面還跟著好幾個丫鬟,服侍周到,生怕公主有個閃失。

「公主,您慢些,小心腳下。」跟著龍霜從宮裡出來的幾個宮女,全都提心吊膽的,不敢有半點疏忽。這封號益陽的公主,可是齊妃娘娘和皇上的心頭肉。若她有個什麼,那服侍她的人全都不用活了。

「這裡真漂亮,我都不想回宮去了。」龍霜這裡摸摸,那裡看看,有些流年忘返。

司徒錦欣賞著院子裡的景色,臉上也有著幾分滿足。能夠徜徉在花海當中,果然是最能放鬆心情的。

「誰在哪兒吵吵鬧鬧,不知道郡主在此休息嗎?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突然,一道突兀的聲音從旁邊的亭子裡傳出來,接著一個穿著體面的丫鬟帶著一路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司徒錦聽到那個聲音,不由得蹙了蹙眉。

這龍敏郡主,什麼時候到這後花園裡來了?她不正在鬧絕食的麼?還有那丫鬟,果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跟她的主子一個德行。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絲毫沒將這府裡的其他主子放在眼裡。

「大膽刁奴,居然對公主無禮!」龍霜公主的貼身侍衛也不是吃素的,見有人靠近公主,便將身側的佩刀給拔了出來。

興許是被這陣勢給嚇到了,那丫鬟居然忘了行禮,就呆在了那裡。

司徒錦本不想多管閒事,但奈何公主代表著天家的威嚴,不容侵犯。只得斥責那不懂事的丫鬟,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拜見益陽公主?!」

一聽到這公主的名號,那丫鬟倒是清醒了過來。正要上前去叩頭,卻不想被身後的一道聲音給攔住了。

「是哪個不懂禮數的,居然敢在王府囂張,還不給我滾過來!」龍敏身穿淡紫色的繡花棉襖,肩上批了一件銀白色的大麾,看起來富貴逼人。只是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和毫不掩飾的怒氣,將她的氣質生生的降了幾分。

司徒錦見到她的身影,立刻上前去提醒道:「郡主妹妹怕是還沒有睡醒吧。益陽公主難得到王府來,還不快過去見禮。」

龍敏似乎才從迷霧裡走出來,眼睛掃到那個嫩黃色的嬌麗身影,頓時扁了扁嘴,極不情願的上前去請安。「景陽見過公主千歲!」

儘管十分的不情願,但官大一級氣死人。

這益陽公主年歲比她還小兩歲,但因為是天家的公主,品級在她之上,就算她有皇上親封的封號,貴為郡主,但在公主面前,還是矮了一大截。

那益陽公主早就聽說過龍敏郡主的大名,也知道她被莫側妃寵壞了,才這麼沒規矩。於是打算給她個教訓,遲遲不肯叫她起身。

司徒錦暗暗看在眼裡,卻沒有加以阻止。反正龍敏這丫頭就是缺少教訓,如今有個公主在此,也活該她惹到人家頭上。

「景陽郡主,你可知罪?」龍霜故意緊著嗓子,問道。

龍敏的腿有些麻,但又不敢貿然的起身,只能裝無辜。「景陽不知公主駕到,有失遠迎,其罪一;公主來後花園賞花,沒有及時前來拜見,其罪二;管教奴婢不利,衝撞了公主,其罪三;不識公主,言語上不敬,其罪四。」

「你倒是個明白人。」龍霜冷哼一聲,將公主的架子端了個十成十。

也只有在此時,司徒錦才真正見識到了作為公主的威嚴和權勢。這個平日裡囂張跋扈的龍敏郡主,如今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在公主面前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真是讓人不得不感歎一句:皇家的女兒果真得罪不起!

「景陽知錯了,請公主責罰。」龍敏咬著下唇,小心翼翼的應付著。

如今莫側妃已經失勢,她若是再得罪了公主,那可就沒人能夠救她了。雖然她對公主裝模作樣的樣子厭惡之極,但為了忍一時之氣,她還是盡量放低了姿態,做出低眉順眼的樣子。

龍霜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卻並沒有因為她的幾句話就消了氣。她在龍敏的周圍走了幾步,假裝義正言辭的問道:「既然知錯了,就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希望本公主如何處置了你?」

龍敏驚愕的抬起頭,她沒想到這公主居然如此不好糊弄,頓時後悔的要死。她幹嘛將那些錯誤給承擔下來,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景陽…景陽任憑公主處罰,毫無怨言!」龍敏垂下頭去,咬牙切齒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不客氣了。鑒於是初犯,那本公主就罰你抄寫女戒三百遍,再繞著王府跑一圈,大聲說出自己的錯誤好了!」龍霜一臉輕鬆地說道。

龍敏聽到這樣的處罰,頓時就懵了。

她堂堂郡主,要她繞著王府跑,這算是怎麼回事?她還要不要臉面了!罰抄女戒也就算了,還要大聲嚷嚷,讓全府上下都知道她犯了錯,這不是將她逼入絕境嗎?要知道,這可是有損閨譽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那她這輩子都別想嫁出去了。

「公主饒命啊!我家郡主的確不是有意冒犯公主的,請公主開恩!」龍敏的貼身丫鬟見自家主子臉色都變了,便上前去磕頭求情。

「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本公主大呼小叫!」龍霜本就看不慣莫妃娘娘那副勢力嘴臉,對莫家人也一併討厭了。這龍敏郡主,是莫家的外孫女,她自然也是不喜歡的。加上剛才的那衝撞的話語,讓她很是不高興。這沒眼力勁兒的奴才,又自作主張的替主子求情,她心裡的火就更大了。

原本只想小懲大誡一番的,龍霜此刻倒是真的生氣了。

司徒錦雖然不喜歡龍敏,但她好歹也是王府的人。若是龍敏的名聲有損,那王府的聲譽也會受到影響。如今王府又是她代為管著,自然不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於是,她走上前去,勸道:「公主息怒,切莫為了這些刁奴氣壞了身子。如今王妃身子剛好了一些,若是再鬧出點兒什麼事情,怕是她老人家撐不住。景陽郡主既然已經知錯了,公主就看在王妃的面上,減輕她的處罰,讓她在自己的院子裡閉門思過好了。如此一來,既顯得公主仁慈大度,又給了郡主改過自新的機會,豈不是一舉兩得?」

龍霜本不想將事情鬧大,剛才也是氣急了。如今聽司徒錦這麼一說,心裡的氣頓時消了不少。畢竟她是來做客的,也不好做的太過。於是冷哼一聲,對著那蹲在地上的龍敏郡主喝道:「既然有世子妃替你求情,那本公主就饒了你這一回。就按世子妃說的辦吧,若是再有下一次,我看你這封號也不必要了!」

龍敏一邊咬著牙,一邊磕頭謝恩。「多謝公主開恩,景陽一定謹記在心,絕對不會再犯。」

龍霜聽了這話,才一甩衣袖,離開了。

「好好的心情,愣是讓這些人給破壞了,真是掃興!」龍霜板著一張臉,小嘴撅得老高。

司徒錦看著她這般孩子氣,頓時覺得這公主還真是不簡單。雖然才十四歲,但該強硬的時候便強硬,該糊塗的時候裝糊塗,真是不可小覷。

「公主走了這麼久,想必是累了。不如到亭子中稍作休息,如何?」司徒錦作為主人,有些禮節還是要的。

龍霜也覺得口渴了,便大步朝著湖心亭而去。

這湖心亭由人工建造的白玉橋銜接,從岸上延伸出去,不可謂不精緻典雅。如今已是隆冬季節,也沒有蚊蟲叮咬的困擾。

司徒錦命丫鬟將準備好的茶飲和糕點端了上來,又在石凳上添加了一個軟墊,這才請公主入座。

「世嫂,這裡真是世外桃源。能夠常年住在這樣的地方,世嫂好福氣!」龍霜眼中露出幾分羨慕之色,說起話來也是充滿了艷羨。

「公主說笑了。皇宮大內,難道會比這王府差?公主想必是看慣了宮裡的景色,才會覺得這景觀不錯。」司徒錦謙虛的說笑著,對她的話不敢恭維。

皇宮也好,王府也好,都是金絲編織的牢籠。雖然繁華似錦,但卻讓人望而卻步。

龍霜笑了笑,便將話題引到了剛才那冒犯她的人身上。「聽說景陽郡主最近鬧絕食呢,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司徒錦警惕的愣了愣,繼而答道:「還能有什麼事,不過是使小性子罷了。郡主從小到大備受寵愛,如今父王冷落了她,她自然有些不習慣。您看她今日這模樣,哪有絕食的跡象?不過是外邊兒以訛傳訛罷了。」

為了維護王府的顏面,有些事情,司徒錦也不得不遮掩一二。

以齊妃的能力,怕是早知道了這事。只不過,公主看不慣龍敏那般囂張,想要揭穿她的醜事罷了。
108風起雲湧


「世嫂也不用幫著她隱瞞了,如今京城之中誰不知道景陽郡主心氣兒高,誰家的男兒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國舅爺?」龍霜輕抿了一口茶,無謂的說道。

司徒錦暗暗吃驚,到底是誰將這事兒給捅出去的?這事關王府的顏面,若是讓父王母妃知道了,想必又是一場驚天駭浪。

「公主的意思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郡主的心思?」

「可不是嘛!別說是民間了,皇宮內也在盛傳此事。昨日父皇還將皇叔宣召進宮,問起此事呢!」

司徒錦聽了這個消息,震驚不已!父王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那他為何沒有多大的反應,還由著郡主在府裡亂走?今日去請安的時候,母妃也避而不談,她還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呢。

「這景陽郡主也真是,看上誰不好,居然看上那死對頭家的公子,也活該她自己受罪!」龍霜對莫家的人沒好感,同樣的,對皇后一族的人也看不順眼。故而說起話來的時候,不帶絲毫的同情。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司徒錦心想著郡主是個可憐人,便也就不計較以前的種種了。

「這都是每個人的造化。」她感歎著。

「可不是麼?就拿隱世子來說吧,誰會想到他能娶到一個冰雪聰明的娘子呢?外界可是傳的神乎其神的,說世子自從大婚後,都變得有人性多了。」龍霜一邊說著,一邊捂著嘴笑。

關於世子懼內的傳聞,在京城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恐怕,也只有司徒錦這個深閨貴婦,還被蒙在鼓裡吧。

司徒錦有些羞赧,這事兒前些日子,龍隱曾經親口告訴過她。當時她還不怎麼相信,以為他是拿那些話來羞她呢,沒想到竟然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這…有些言過其實了。我真的有那麼凶嗎?」

龍霜笑著打趣道:「這哪裡是世嫂的錯,是世子爺寵妻罷了,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司徒錦臉色潮紅,言語間也變得尷尬起來。這些閨房裡的事情,她實在沒辦法在外人面前提起。只得支支吾吾,掩蓋了過去。「讓公主見笑了。」

「這也是世嫂的福氣。放眼整個大龍,又有幾個男兒能真正做到一心一意只對一個女人好的?縱使是我那父皇,也做不到對母妃專寵呢。」龍霜羨慕的說道。

「公主將來人美心善,有溫柔大方,必定也能覓得如意郎君的。」司徒錦也只能將話說到這個地步。

兩個人閒聊了許久,忽然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向著湖心亭飛快的奔來。見到龍霜之後,便恭敬地跪了下來。「參見益陽公主!」

「何事如此驚慌?」龍霜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一眼便瞧出那人的不對勁來。

那個侍衛是皇上身邊的暗衛,她常常見到,所以看著有些眼熟。而且他一直不離父皇身邊,想必是有什麼急事,故而有此一問。

那侍衛恭敬地抱拳,稟奏。「奴才奉齊妃娘娘之命,請公主速速回宮!」

「宮裡發生了什麼事,需要你親自前來?」龍霜眼中閃過一絲焦急,但仍舊大方得體的保持著高雅的姿態。

司徒錦對她的這一轉變,感到非常的敬佩。皇家公主,當如此!

那侍衛見周圍有很多閒雜人等,不便開口。司徒錦也不敢過問皇宮內院的事情,便找了個借口,告退了。

等到亭子裡只剩下公主一人,那侍衛才開口說道:「啟稟公主,皇上…皇上在寢宮裡暈倒了!」

「怎麼會這樣?」龍霜驚慌的站起身來,儼然沒有了剛才的冷靜。

「奴才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御醫已經宣召進宮在為皇上診治了。」那侍衛跟隨皇上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說謊。

龍霜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於是立馬下了決定。「來人,備馬。本公主要回宮!」

服侍的宮女應了聲是,便一路小跑著出去了。

公主一行人,匆匆忙忙的離開,司徒錦心裡也生出幾分疑慮來。依照公主的性子,斷不會這般失態。想必宮裡,是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了。

算算日子,難道是那些丹藥產生了副作用?自古以來,帝王都追求長生不老之術,希望可以延年益壽,一直執掌朝政。然而,這世間哪有真正長生不死之人?那些所謂的靈丹妙藥,不過是暫時振奮精神的毒藥。實際上都是些外強中乾的藥物,吃多了,對身體無益。

想到那個將煉丹的老道士引薦給皇上的人,司徒錦嘴角不由得翹起。

看來,皇后一黨,是真的沒有耐心等下去了。

如果皇上出了什麼事,在未立皇儲的情況之下,那麼太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就算三皇子本事再大,也越不過這個法制去。他想要奪得天下,就要背負謀朝篡位的千古罪名!

如此鬧出這麼大動靜,想必皇上真的是被那些丹藥所累了吧?

「夫人,朱雀送來的消息。」緞兒從門外急匆匆的進來,將手裡的字條遞給了她。

司徒錦迅速的掃了那封信一眼,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大龍,就要變天了…」

她喃喃自語著。

只是,不知道最後,到底是太子登基,還是三皇子成功篡位?亦或是,他們為了他人做嫁衣,落得一無所有?

「夫人,王妃叫您過去一趟呢。」不一會兒,門外出現了個大丫鬟模樣的丫頭,恭敬的對她行了個禮。

司徒錦認得她,不敢有失。於是上前兩步,客氣的問道:「不知母妃找我有何事?」

「世子妃去了就知道了,奴婢不敢妄言。」那丫鬟是個懂規矩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司徒錦見她嘴巴很緊,也沒有再說什麼。整理了一番著裝,就跟著那丫鬟去了芙蕖園。

剛踏進芙蕖園的院子,司徒錦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詭異氣息。原本有條不紊的秩序,被打亂。丫鬟婆子一個個都心不在焉的在一旁閒聊著,似乎都隱含著愁緒。

莫非是宮裡出了事,王妃已經得到消息了?司徒錦猜測著。

王妃找她過來,會是什麼事呢?

「世子妃,裡面請!」珍喜見到她到來,親自迎到門口。

「有勞珍喜姑姑帶路。」對於王妃跟前最得寵的人兒,司徒錦一向都頗為尊敬。

據說,這位姑姑一輩子都未嫁人,一直守護在王妃身邊,忠心不二,頗得王妃器重。加上在古佛寺那幾年,這位姑姑就一直陪著當時還是沈家千金的王妃,不離不棄。這份情誼,任誰都無法忽視。

珍喜倒也是個本分的,沒有因為王妃的器重,就目中無人。她個性與王妃頗為相似,看起來很柔順,但也是個不能輕易得罪的人物。

司徒錦跟隨著她來到內室,見王妃微微有些發愣。於是上前屈了屈身,恭敬地請安。「兒媳給母妃請安。」

「你來啦?」沐王妃放佛從夢中驚醒一般,看著司徒錦的眼神有些迷濛。

司徒錦笑著上前一步,攙扶住王妃的手,問道:「母妃宣兒媳過來,可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一般情況之下,王妃喜歡一個人清靜,極少要她過來陪伴。如今打破常規,急急地宣召她過來,定是遇到了難事。

「唉…你父王自打昨日出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我…」沐王妃一邊說著,一邊有些哽咽。

她與王爺冷戰的事情,全府上下誰不知道?

王爺突然轉了性子,開始憐惜起王妃來,這本是好事。但王妃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哪是那麼容易原諒他的?但在王爺不屑的努力之下,王妃總算是鬆動了一些,偶爾同意讓王爺留宿在芙蕖園。

說到底,王妃心裡還是惦記著那個姓許的公子。就算王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今生的依靠,但那份初戀的情懷,還是不容易忘記的。

不過,都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爺近來的表現,可圈可點。就連司徒錦都覺得,公公做到這份兒,已經很不錯了。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是皇上的親兄弟。如此不顧顏面的哀求,低聲下氣的與王妃說話,已經極為難得。

如今,王爺失蹤了一日,王妃擔心也是正常不過的。

王妃也不過是個女人,一個很正常的女人。自己的夫君出了事,她不可能無動於衷。更何況,最近他們之間的感情好了許多,那份在意就更加的濃烈了。

「母妃請勿著急,父王出府未歸,想必是因為某些事情耽擱了,不礙事的。」司徒錦作為兒媳,只能這般勸導。

隱世子早上出去之後,也一直沒有回府。想必他們父子二人,都在同一處吧?

「錦兒,難道你不擔心隱兒嗎?」沐王妃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

「兒媳自然是擔心的。不過兒媳信任夫君,知道他一定沒事的。母妃也該信任父王的本事,他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司徒錦神色絲毫未變,可見是真的信心十足。

沐王妃見她如此態度,心裡也漸漸平息了一些。

「錦兒可聽說了?宮裡…似乎出了大事了。」沐王妃刻意壓低聲音,小聲的與她交談著。

司徒錦沒有隱瞞,點了點頭。「兒媳早在公主離開的時候,就收到消息了。」

「公主可有說什麼?」沐王妃雖然吃驚,但依舊保持著良好的儀態。

司徒錦搖了搖頭,說道:「公主並未說什麼,只是兒媳猜測而已。」

「唉…」沐王妃長她一聲,說道:「朝堂風起雲湧,本不關我們這些婦孺之事。但生在王侯之家,又如何能獨善其身。」

「母妃說的是。雖然我們女子處在深閨,但也是憂心憂國的。眼下,怕是京城會有些動亂。母妃還需要早早示下,讓府裡的人禁止外出,以免惹禍上身。」不是她太過小心,而是非常時期,就要有非常的防範。

沐王妃聽了連連點頭,讚許的道:「確實該如此。」

說著,就命珍喜傳下話去,王府內的所有人等,不許外出。若有違反,以叛逆之罪論處。雖然下人們惶惶不安,但也不敢不聽王妃的命令。畢竟那叛逆之罪,可是要株連九族的!這府裡的丫鬟,大多是家生子。命掌握在主子的手裡,不聽也得聽啊!

司徒錦安慰了王妃好一陣,這才回到慕錦園。

「夫人,瞧您一身的汗,奴婢命人送些熱水進來,您洗洗吧?」緞兒心疼的看著自己的主子,好心的建議道。

司徒錦也覺得身上黏糊糊的,怕受了寒,便命她去準備了。

勞累了一天,她都有些吃不消了。趁著丫鬟們燒熱水的這段時間,司徒錦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自從嫁人之後,她從未感覺到如此累過。

緞兒進來的時候,司徒錦已經陷入了沉睡。那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證實她真的是累極了。緞兒不敢打攪她休息,便命丫頭們將水放在炭火旁繼續烤著,想等夫人醒過來之後,再沐浴更衣。

就這樣沉睡了片刻,已經是申時了。

司徒錦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躺在被子裡,猛地記起自己想要沐浴來著,這麼就這麼睡著了呢?

「夫人…您醒啦?」春容端著茶水進來,見到她醒過來,頓時露出驚喜的笑容。

夫人這一睡,就是好幾個時辰,都把她們給嚇壞了。不過,緞兒姐姐摸過夫人的額頭,沒見發燒,便沒有驚動別人。

司徒錦揉了揉眼角,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申時了,夫人。」春容乖巧的答道。

「我怎麼睡了這麼久?」司徒錦喃喃自語著。

「夫人最近一直操心著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務,想必是累了。」春容將厚厚的棉衣拿過來給她披上,服侍的細心周到。

司徒錦穿好棉衣,這才發現腹中飢餓難耐。「爺可曾回來?」

春容微微一愣,繼而答道:「回夫人的話,世子爺還未回來。」

司徒錦猶豫了一陣,說道:「下去吧。」

春容福了福身,轉身出去了。

用過了晚膳,司徒錦窩在炭盆跟前的軟榻上,了無睡意。世子出去的時候,她還在睡夢當中。如今都過了整整一天了,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做著些什麼?

緞兒做完了手裡的活兒,走進來,發現主子在發呆。不禁想到世子爺出去了一天,尚未歸來。「夫人可是惦記著世子爺?」

「就你這丫頭貧嘴!」司徒錦被她逗笑了,心情好了許多。

緞兒見她重展笑顏,心裡也替她高興。「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夫人倒是錯怪奴婢了。不過夫人也不必擔心,爺的本事大著呢,不會出什麼事的。」

司徒錦自然也是信得過龍隱的,畢竟他早些年就已經揚名立萬,那可不是吹噓出來,而是經過戰場上的洗禮,慢慢成長起來的。他那一聲詭異的功夫,這世間怕是沒幾個人能夠敵得上的。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那蕭小之人,使出不光明的手段,那也是防不勝防。

「夫人別太憂慮,您可得注意自個兒的身子。」緞兒好言相勸道。「若是爺知道夫人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怕是又要生氣了。」

說到這個,司徒錦的臉不禁又紅了。

這事,還得從許久前的一件事說起。那時候正值初冬,天氣已經轉涼了。那段日子,她喜歡上了喝茶。聽說早間起床,去搜集晨間的露珠,煮出來的茶會特別的清香。為了能夠搜集那些晨露,她大清早就爬起來,去院子裡的樹葉上搜集露水。有時候起得晚了,她情急之下,都忘了多穿一件襖子。當身子凍僵了,她才發現冷。後來這事,不知道怎麼的被世子爺知道了,狠狠地數落了夫人一頓。當然,這數落也是心疼夫人。

服侍他們的丫鬟,可是看在眼裡的。故而,司徒錦只要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丫鬟們就拿世子爺出來壓她,讓她不得不多顧著點兒自己。

司徒錦被提及這段往事,心裡也是甜滋滋的。「好了,我知道了。」

被夫人幽怨的眼神掃到,緞兒不由得咯咯的笑出聲來。

主僕二人正說笑著,忽然窗子外傳來一陣響動。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落在了軟榻旁邊。

緞兒正要呼救,卻被黑衣人點了穴道。

司徒錦起初也是嚇了一跳,不過在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之後,她的身子就漸漸地軟了下來。「緞兒,別叫,是爺回來了。」

那蒙著面的黑衣人聽了司徒錦的話,頓時展露笑顏,一把將蒙面巾給扯了下來。他一邊走近心愛的女人,一邊對著窗戶外吩咐道:「謝堯,把你的女人帶走!」

窗子外的人愣了許久,終於有了動作。

看著緞兒被同樣是一身黑衣的謝堯給抱了出去,司徒錦不由得愕然。他們倆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瞧緞兒那嫣紅的臉蛋,似乎很享受嘛!

「娘子…」龍隱似乎覺得自己被冷落了,有些不高興的將她的注意力給喚回。

司徒錦打量了他一眼,問道:「為何這身裝扮?回自己府裡,也這般偷偷摸摸的。」

龍隱警覺的望了望周圍,沒有發現可疑之處,這才壓低聲音在她的耳朵旁邊說道:「皇上昏迷不醒,大限將至。太子和三皇子各自為政,都在為爭奪皇位而積極籌備著。如今王府四周,都是他們派來監視的人。若不是我與父王不在府裡,恐怕他們早就進來抓人了。」

「怎的這般嚴重?」堂堂王府,竟然成了他們想進就進的地方?

龍隱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但很快消失不見。在他的娘子面前,他是不想表現的太過暴戾,怕嚇著她。

輕輕地將她摟入懷中,龍隱的心有著難得的平靜。「我不能待太久,只想抱著你說說話。近幾日,京城會有些亂,不管什麼原因,盡量不要出府。如今,那兩邊的人都防著我們王府,但我與父王一日不在府裡,他們就不敢動王府一根汗毛。千萬記住,別輕舉妄動。在府裡乖乖等著我回來,嗯?」

司徒錦點了點頭,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對於朝廷之事,他比她要看的通透。不管將來發生任何事,她都會為了他保重自己。「你在外面,也要加倍小心。那些人都不是善良之輩,你和父王千萬不能有事。」

龍隱親吻著她的額角,動情的說道:「錦兒,為了你,我一定會沒事的。」

司徒錦眼中隱含淚意,但卻不想讓他瞧見,便將頭埋進他懷裡,雙手緊緊地圈住他的腰身,不肯放手。

「時辰不早了,到床上去睡吧。」龍隱在府裡不能待得太久,在走之前,他希望能看著她入睡。

司徒錦點了點頭,任他抱著去了床榻之上。

司徒錦怕他擔心,便安心的閉上了雙眼,盡量她自己的呼吸平靜而柔和。不知過了多久,再次睜開眼,龍隱已經不見了蹤影。

司徒錦睜著眼睛,一夜無眠。

翌日,京城處處禁嚴,大街上都不見一個人影。

「怕是要變天了啊,瞧著陣勢…」

「可不是麼?只是不知道,將來會有個什麼樣的帝王統治大龍。希望能向聖武帝這般,體恤咱們老百姓!」

「太子跟三皇子之間的鬥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也不知道這最後,是誰坐上皇位?」

「還是莫要瞎猜了,萬一讓他們的人知道了,還不惹上麻煩…」

看著那蕭條的街道,坐在某個茶館裡悠閒品茶的白衣男子,卻只是蹙了蹙眉,絲毫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緊迫感。

「公子,已經戒嚴了,您千萬別隨意走動,免得惹禍上身。」掌櫃的瞧著這人渾身充滿貴氣,不由得好意提醒道。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說道:「真是有意思!沒想到剛來京城,就遇到這麼好玩的事情!」

聽了白衣男子的話,掌櫃的差點兒沒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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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天上掉下個二皇子


京城籠罩在一層雲譎波詭的陰謀當中,皇上已經十日不曾上朝了。太子和三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已經正式拉開。那午門三不五時的,就會上演一出滿門抄斬的悲劇。而那些左右搖擺不定的官員,人人自危,或稱病不上朝,或奏請告老還鄉,整個大龍動盪不安,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妍喜宮

「母妃,皇后娘娘派人把守在父皇的寢宮,不許任何人進去探望,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龍霜在寢殿裡來來回回走了無數趟,仍舊想不出法子來。

作為聖武帝最疼愛的小女兒,龍霜是真的擔心她父皇的身體。尤其是在這個危急時刻,皇后把持了宮中的勢力,皇上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你先坐下來歇息一會兒,不累麼?」齊妃倒是悠閒得很,並沒有因為這些事情而慌亂,放佛那些事都與她無關。

龍霜臉上滿是愁緒,無處抒發,只得挨著齊妃坐下,撲倒在至親的母親懷裡尋求安慰。「母妃,您就不擔心嗎?若是太子哥哥或者三皇兄繼承了皇位,那…」

剩下的話,不用她說,想必母妃心裡也是清楚的。父皇對母妃的寵愛,眾所周知。若不是母妃一直與世無爭,又有父皇暗中護著,怕是早就遭了那些人的毒手了。一旦失去了父皇的庇佑,那些人肯定會肆無忌憚欺凌他們母子三人。偏偏五皇兄又是個對皇位沒興趣的,根本沒有任何的勢力。那些人上位之後,還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龍霜雖然不在乎這公主的名分,但也不容人欺負到自己頭上去。她想著,趁皇后與莫妃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起碼做些什麼,將來也要有個依靠。

齊妃歪在柔軟的貴妃榻上,身上蓋著一張雪白的狐狸毛皮製成的毯子,一雙柔媚的眼睛半瞇著,神態慵懶而高貴。「霜兒…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的,急不來的。」

「可是…」龍霜有些氣餒,最後只得乖乖的閉了嘴。

今日的局面,她也是早就預料到了的。她只怪自己是個女兒身,沒有能耐幫五皇兄爭取那皇位。打小,她就與五皇子感情深厚。雖然他只是個美人生的皇子,但一直由齊妃娘娘撫養長大,龍霜從未介意過他的出身,對他敬愛有加。在她的心裡,五皇兄是最合適的皇位繼承人。他個性開朗,聰明異樣。大多數時候,他溫和待人,讓人感覺到溫暖。但若是觸犯了他的底線,他也會冷酷之極,下手毫不手軟。這樣能將兩種個性柔和在一起,融會貫通的人,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氣質!

太子從小被寵著長大,性子孤傲,聽不見其他人的意見。這樣一意孤行,根本難以成大事。而三皇兄陰柔狡詐,心胸狹窄,毫無大氣可言,若是登上皇位,必定是個暴君。這大龍的江山交到這兩人手裡,怕是千秋基業將毀於一旦。

龍霜的擔心,齊妃不是不知道。只是很多事情,她不想女兒參與其中罷了。她不過還是個孩子,那些骯髒血腥的陰謀論,不適合她。

「霜兒…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明智的。」她只能如是勸道。

龍霜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擔心,皇后會對父皇母妃,以及五皇兄不利。

「啟稟娘娘,御史大人求見。」就在龍霜憂慮過度的時候,一個宮女急匆匆的從殿外跑了進來。

齊妃微微蹙眉,沒料到那人會在此時來覲見。「請他進來吧。」

能夠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進宮來,那御史大人倒是有些本事。齊妃這樣想著,不一會兒,一個身穿官服,頭戴官帽,年歲在四五十左右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當見到那高位上斜倚著的皇帝寵妃時,他立刻低下頭去,叩拜起來。「微臣參見娘娘,娘娘萬福!參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

「柳大人起來吧。何事如此匆忙?」齊妃面帶笑容,看起來和藹可親,與剛才的慵懶姿態完全是兩個人。

龍霜也端坐在齊妃身旁,臉上也是平靜無波,似乎剛才的憂慮都拋之腦後。在外人面前,她依舊是乖巧的小公主。

「這…」那御史大人看了看周圍,張了張嘴,卻沒有說明來意。

他這一舉動,便是昭告著有些機密的事情要說,而有些人不方便在場而已。

龍霜也是個聰明的,立刻將宮殿內服侍的宮女太監全都遣了出去。「柳大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那柳御史,也是少數沒有參與到奪嫡之爭當中去的官員。因為以前受過唐國公的恩惠,故而暗中相助齊妃娘娘,這麼些年來,一直忠心耿耿。「啟稟娘娘…京中盛傳,當初病死在宮外的二皇子…回來了!」

齊妃聽了這個消息,眼睛頓時瞇成了一條縫。

提起這二皇子,整個大龍恐怕都差不多忘記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了吧?也難怪,當初他是生下來時便是早產,身子一直不大好。宮裡盛傳他的命格不好,不但剋死了自己的母妃,還會克兄克父。這些謠言,皇上本不想理會。但撫養二皇子的奶嬤嬤和宮女,接二連三離奇死亡,就不得不令人心生疑慮了。不過皇上念及姜妃的好,沒有將二皇子秘密處死,而是將他交給他外祖家撫養。他以為這樣以來,就沒有來後顧之憂。可是後來,楚氏一族又上奏說姜家心懷不軌,還搜羅了一大堆罪證,請求聖武帝裁決。那時的聖武帝皇位還不太穩固,需要楚家的扶持,不得已將姜家全家發配到了邊疆去當苦力。而那位二皇子,據說在去邊陲的路途中,就夭折了。

從那以後,皇家的玉牒上,便沒有了那二皇子的名字。

時隔多年,他早就被人遺忘了。但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死而復活了!

「消息是否可靠?皇后那邊有什麼反應?」齊妃撫摸護甲的手微微一頓,隱約有些顫抖。

柳御史弓著腰,不敢抬頭,唯唯諾諾的回道:「已經證實了,京城中的確出現了這麼一號人物。只是,都過去那麼久了,他是否是真的二皇子,已經無從得知。當時的他,不過是幾個月大的嬰孩兒,除了那姜家,無人認得出他。」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非常的小心,生怕惹怒了齊妃娘娘。

別人對齊妃不瞭解,認為她是個溫柔如水的女人。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他早就改變了這個想法。若是她真的不爭不搶,那皇帝的恩寵,又如何會這麼長久?若是沒有半點兒心計,又如何能在這吃人的後宮裡佔有一席之地,而且屹立二十年不倒?恐怕別人,都被她那溫柔的表象所迷惑,看不清她的內心吧。

齊妃坐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立刻派人去邊疆打聽,看是否有人見過此人。另外,去尋過去在姜家為奴為婢之人,一定要將二皇子年幼的畫像給弄到手。」

「微臣這就去辦。」柳御史恭敬地彎下腰去,深深地作了個揖。

龍霜還是頭一次聽到母妃這般嚴厲的跟一個人說話,不由得驚呆了。等到恢復冷靜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去拉齊妃的衣袖。「母妃…您這是怎麼了?」

剛才她擔心父皇的安危,也不見母妃這般著急。怎麼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二皇兄一出現,她就變了臉色呢?

「霜兒…母妃一定不會讓他們奪走屬於你五哥的東西!絕對不行!」齊妃突然一把抱緊龍霜,咬牙切齒的說道。

「母妃您在說什麼?您打算幫五哥奪取皇位?」龍霜一天之內聽到兩個如此大的勁爆消息,都有些適應不過來了。

「霜兒,有些事情,母妃瞞著你,是為了你好.xzsj8.。但到了此刻,母妃也不能再瞞著你了。你說的對,母妃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就是等這麼一個機會。你五哥,並不像平日裡表現的那樣玩世不恭,他暗中培養了不少的勢力。每次出宮,他並非都是去玩樂,而是秘密聯絡自己的心腹大臣。母妃為了這一日,已經等得夠久了。什麼與世無爭,那都是假象,是母妃為了保護自己和你們兩個孩子的假象。楚皇后和莫妃那兩個賤人,還自以為是的認為我怕了她們,哈哈哈…母妃這些年來,裝得是不是很像?」齊妃尖銳的笑聲迴盪在寢殿之內,聽起來十分的恐怖。

龍霜是真的被齊妃給嚇到了。她從未見過母妃真正的面目。那個溫柔的呵護著她,輕聲細語說話的女人,居然有這麼深的城府。

「母妃…」

「嚇到你了,孩子?」齊妃平靜下來之後,又變回了往日那個高貴典雅的女人。

龍霜動了動嘴皮子,卻沒有吭聲。

不管母妃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是她的生生之母,是一路呵護她成長的偉大母親,她不能對她有任何的抱怨。她之所以會變成那樣,也是為了她和五皇兄的將來。若真是讓皇后或者莫妃一黨得逞,那他們將要面對的,便是囚禁或者是賜死。

於是,她上前去輕輕地攬住齊妃的腰身,將頭靠在她的肩上。「母妃,霜兒永遠都您的霜兒,而您也永遠都是霜兒最敬愛的母妃!」

齊妃聽了她的話,眉眼都笑開了。「霜兒…」

皇后寢宮

「你說什麼?什麼二皇子?哪裡來的二皇子?」同樣得到消息的楚皇后,驚訝的同時,更是氣憤不已。

那個該死的姜妃生下來的孩子,居然回來了?他不是早就夭折了嗎,如何還能出現在京城?那是某些人的陰謀詭計吧!

「母后息怒,這不過都是謠傳罷了。我那二皇弟早就不在人世了,恐怕是有心之人故弄玄虛,想要引開咱們的注意力罷了。」太子龍炎高昂著頭顱,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說道。

早在聖武帝昏迷不醒,皇后派御林軍封鎖皇宮之後,他就變得志得意滿起來。從小,他就接受著帝王教育,一直將自己當成是儲君。如今皇上還勉強吊著一口氣,若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莫妃再怎麼耍心機,那也是白費!莫家拉攏的那些人中,的確有不少的能幹之人。但皇宮大內,卻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控制住了皇宮,然後讓梓潼將軍裡應外合,就不怕這皇位落不到他手裡。

三皇弟謀劃一場,最終也只是白忙活。

如今,莫妃那個可惡的女人,已經被母后打入了冷宮。三皇子龍駿逃離了自己的府邸,不知所蹤。

這天下,眼看就是他的了!

楚皇后看著兒子那得意的神情,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不管那個二皇子是真是假,也成不了什麼大事!大局已定,他不過是來送死罷了!」

「母后說的是。兒臣這就派人去將那人抓起來,永絕後患!」龍炎大手一揮,就要離去。

楚皇后畢竟是經歷了數十載宮廷鬥爭的人,知道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她倒是不擔心那個什麼二皇子,她擔心的,是沐王府的勢力。

如今沐王爺被她控制在了手中,但隱世子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訊。這個局面,是她沒料到的。

不過,既然沐王爺在她手裡,她就不怕隱世子不就範。

雖說世人都說隱世子殘暴冷血,但沐王爺是他的至親,他應該不會不管的。只要將沐王府的兵權弄到手,那麼這天下,便是她兒子的了!

這樣想著,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妙招。「炎兒,你立刻派人去沐王府,將世子妃請進宮來。」

龍炎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司徒錦?母后怎麼會想到她?」

「外界都說隱世子夫妻恩愛,本宮倒要瞧瞧,他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妻子,將手裡的兵符交出來!」楚皇后陰笑著,眼角的皺紋都顯現出來了。

龍炎眼前一亮,眼帶笑意的說道:「不愧是母后,這主意甚好!兒臣這就去。」

想到那個從來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女人,龍炎頓時起了歹心。他將是大龍新一任的皇帝,這天下都是他的,難道區區一個女人他還弄不到手麼?

司徒錦那個女人,雖然沒有艷麗的容顏,家世也不出出眾,但她卻有一顆聰明的頭腦。幾次三番見識到她的聰慧之後,他便有心將她娶進府裡當側妃。奈何父皇一再拒絕他的提議,還說聖旨一下,便不能回頭。如今有這麼大好的一個機會擺在眼前,他如何能放過?

「記住,要以禮相待,千萬別傷了她。」楚皇后知道她有大用處,故而特別囑咐道。

龍炎眼中閃爍著興奮之色,居然毫不掩飾。「母后放心,兒臣一定會好好兒的照顧世子妃的!」

楚皇后還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計劃當中,並不曾意識到兒子的反常。將他打發出去之後,她又吩咐自己的貼身宮女去端了她最愛的血燕燕窩來,這才靜下來好好地享受一番。

沐王府

「夫人,您聽說沒?京城都在盛傳,早年夭折的二皇子,居然死而復活了,最近還出現在京裡!」緞兒送午膳過來的時候,一臉興味的議論著。

司徒錦心裡頗不寧靜,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了。對緞兒的話題,也沒有在意。「管他什麼二皇子三皇子的,我沒興趣聽。」

最近,她的胃口很差,整日病懨懨的,精神也差了許多。但如今王府四周都被人把守著,想要出府去請個大夫都難。

「夫人,您多少吃些東西吧。」春容扶著她起身,臉上滿是擔憂。

王爺和世子都不在府裡,府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雖然王妃和世子妃極力破除謠言,說王府會沒事,但那些下人都惶惶不安,整日無心做事。更有甚者,怕受到牽連,想要逃走。這就是這慕錦園裡的人還算安分,是向著主子的。

她們幾個丫鬟,都是司徒錦從太師府帶過來的。如今王府面臨危難,她們自然也是擔心的。可是世子妃說沒事,她們也就強制鎮定著,不敢有失。

「放下吧,我一會兒再吃。」司徒錦望了一眼那些葷腥,頓時胃口盡失。「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沒了胃口。」

李嬤嬤從外面進來,見她這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不由得在心裡默默地猜測著。世子妃該不是有了吧?雖然目前還看不出什麼明顯的症狀,但世子妃這些日子的反常,不正是懷了身子的婦人,頭幾個月的反應嗎?

想到這裡,李嬤嬤便將負責浣衣房的丫頭叫到了身邊。「世子妃的衣物,可都是你打理的?」

「回嬤嬤的話,的確是奴婢負責的。」那丫頭眉清目秀,雖然不怎麼機靈,但貴在老實本分。

李嬤嬤將她叫到僻靜之處,小聲的問道:「夫人今日的衣物上,可有葵水的痕跡?」

那丫頭微微一愣,似乎想了很久才回道:「奴婢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了。」

「這樣的時日,大概有多久了?」李嬤嬤聽了這話,更加的著急起來。

「大約一個多月了吧?」那丫鬟仔細的回想著。

李嬤嬤確認了這件事之後,不由得冒起了冷汗。

世子妃怕是真的有了!
110千鈞一髮


司徒錦剛吃了點清粥,便又覺得犯困了。興致缺缺的放下手裡的針線活,朝著軟榻上一歪,就不想動了。

「夫人…」突然一道焦急的嗓音從門外傳來,接著一個身穿青綠色褂子的丫頭一臉驚慌的闖了進來。

「你這是做什麼,也不怕衝撞了夫人!」緞兒是司徒錦身邊的大丫鬟,氣勢不一般,說起話來也大聲一些。

那丫鬟戰戰兢兢的朝著司徒錦福了福身,這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世子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事態緊急,奴婢是亂了分寸才不得已而為之的。」

司徒錦困頓的眼微睜,見她滿頭大汗的模樣,便沒有追究她的莽撞。「說說吧,又出了什麼大事?」

那丫鬟看起來有些眼生,一看便不是在內院服侍的。不過司徒錦倒是對她有幾分印象,認出了她是回事處管事的女兒,在慕錦園的門房幫忙,好似是叫純煙的。

「有什麼大事非得在夫人休息的時候來打攪?」緞兒不解的蹙眉,不相信她真的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稟報。

純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啟稟世子妃,奴婢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是西廂那邊,郡主出事了!」

提到郡主的名號,司徒錦倒來了興趣。「郡主不是好好地在院子裡麼,能有什麼事?」

自從絕食的計策不奏效之後,她似乎也想通了一些,恢復了往日的作息。聽說,為了將這些日子枯槁的容顏給補回來,還特意向王妃娘娘要了些人參燕窩之類的好東西呢。這會兒子,又能有什麼事?

純煙見世子妃不信,便再也不敢含糊,據實稟報了。「世子妃有所不知,郡主昨日不聽世子妃的訓誡,偷偷溜出府去了。但沒想到,一身傷痕的回來了。西廂那邊的丫鬟都閉緊了嘴,不敢放出任何的風聲。直到今日大少夫人去看望郡主,見郡主身上無一處完好,這才急了,想要替郡主請大夫。郡主不讓,於是兩人產生分歧,消息便洩露了出來。奴婢的好姐妹是西廂那邊侍候的,不敢隱瞞此事,便想來慕錦園稟報。奈何,守院子的婆子不許她進來,故而找了奴婢幫忙。」

純煙說完,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視世子妃的威儀。

司徒錦詫異的同時,也是滿心的焦急。龍敏不會真的出事了吧?如今外頭那麼亂,她幹嘛還要堅持出府,這不是找罪受麼?更何況,如今府裡的事務都是她在管著,若她真有個好歹,她可不想平白無故的擔了這個責任。

「緞兒,速去芙蕖園稟報王妃娘娘。春容,試著去請個大夫回來,記住一定要口風緊的。杏兒,去尋些安神的藥來。走,過去瞧瞧。」司徒錦有條不紊的安排好了一切,便朝著西廂而去。

龍敏的院子裡,下人們神色看起來都有些慌張。見世子妃親自過來了,一個個都更加小心謹慎起來。如今這王府,誰不忌憚著世子妃幾分?她們不過是做下人的,自然是哪個權勢大,就奉承誰了。

「參見世子妃!」丫鬟婆子一見到主子駕到,全都上前去行禮。

司徒錦見她們一個個都在院子裡無所事事,便順便訓誡了幾句。「都站在這裡做什麼,沒事可做麼?王府可不養沒用的閒人。」

那些丫鬟婆子臉上立刻變得難看起來,全都低垂著頭,不敢有半點兒的埋怨。

司徒錦掃了她們一眼,沒發現她們的不恭,這才轉身去了內院。

聽說世子妃來了,龍敏郡主的心更亂了。昨日遭遇了那麼大的罪,都還沒有緩過勁來呢,如今又讓人將事情捅了出去,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大嫂,我不想見她,你叫她回去。」龍敏一邊緊握著拳頭,一邊可憐兮兮的向陳氏求救。

不管怎麼說,陳氏是她的親大嫂,再怎麼丟臉,那也是西廂的事情。司徒錦可是東廂那邊的人,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叫一個外人看笑話的。

陳氏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郡主,這事能瞞得了她?王府如今可是她管著的,有一絲的風吹草動,她如何能不知曉?要趕她走,談何容易?」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讓她看了笑話去!」龍敏小性子一起,便有些不可理喻。

莫側妃被送出了王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這西廂裡,還有幾個忠心的丫頭?她這才剛出了事,司徒錦那邊就知道了,想來那些下人都是見風使舵吃裡扒外的。西廂失了勢,她們就急著討好東廂的主子去了。

她咬著下唇,都已經見血了。

「郡主,你還是要想開些。興許,她有辦法補救呢?」出了這樣的事情,司徒錦的責任是逃不過的。雖說是郡主無視世子妃的話,執意出府才出了事的,但作為一府的管事者,她也有失職的地方。

陳氏不阻攔她過來,就是想要看看她如何處置這件事。

龍敏怎麼說都是郡主,是王爺的子嗣。世子妃就算再不喜歡她們,但也不能讓郡主受了委屈不是?

龍敏還想說些什麼,但陳氏卻先一步讓人將世子妃請了進來。她自個兒倒是坐在椅子裡,沒有起身的意思。

按理說,司徒錦這個世子妃可是比她的身份要高那麼一些的,但她自認為比司徒錦早幾年進府,龍翔又是長子,故而端著長嫂的姿態,想要給司徒錦一些難堪。

司徒錦踏進門檻,遠遠地看見陳氏也在,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既然她不懂規矩,那她也就不打算將她放在眼裡了。似乎沒瞧見她一般,司徒錦徑直走到郡主的床榻邊,軟聲問道:「聽說郡主身子不太利爽,可好些了?」

龍敏見她沒有出言諷刺,反倒充滿了關心,心情頓時好了一些。不過,基於以前對她的厭惡,一時之間改不過來罷了。「王府裡的事務繁忙,嫂嫂怎麼親自過來了?不過是偶感風寒,沒什麼大礙。」

龍敏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臂往被子裡攏去,有些心虛。

她昨日出府,想要趁著父王不在府裡,去外面透透氣。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就遇上一群地痞。她一個弱女子,哪裡鬥得過他們。先前她還仗著自己的身份,大聲的斥責他們的無禮。但那些是什麼人,可都是街霸流氓,哪裡會畏懼她一個女子的威脅?

接下來的事,她無法啟齒。她堂堂一個郡主,居然會幾個流氓給欺負了。不但是她,就連她帶出去的丫鬟,也沒有一個逃脫的。一個膽小的,回府後就上吊了。要不是她處置的妥當,恐怕這事在府裡早就鬧開了。

她雖然也是悲痛欲絕,但心中還是存著幾分僥倖的。因為京城戒嚴,街上根本沒幾個人。那出事的地點,又是在乏人問津的後巷裡。因此,事後她還有些慶幸。起碼,沒有鬧得人人皆知,否則就算她是郡主,那也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想到那些骯髒的手在她身上製造出來的痕跡,她就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方洩心頭只恨!龍敏緊緊地咬著牙關,生怕一不小心就洩露了自己的真實情緒。

她的心願還未達成,她絕對不可以死!

儘管龍敏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但那脖子處的於痕卻是十分的清晰。還有她的臉,也有些浮腫,一看就是被扇了巴掌的。不過,她倒是沒興趣去揭穿她的把戲,只是叮囑了一番,放下一些安神的熏香和湯藥,就離開了。

自始至終,她連陳氏瞧都沒有瞧一眼。

將郡主的事情宣揚出去,對王府絕對沒好處。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正是陳氏。她這樣做,無非是想離間郡主和她,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給她使絆子,想要讓外人懷疑她的能力。

她一個後來的,接管了府裡的管家大權,陳氏自然是不肯信服的。她可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嫡出小姐,自小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般氣?被一個庶出之女壓了一頭,豈會善罷甘休?不過她這樣做,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王府丟了面子,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真是個沒腦子的!

司徒錦走後,陳氏就沉不住氣的站了起來。「郡主,你瞧瞧,她這是什麼態度?簡直不把咱們西廂的人放在眼裡!」

龍敏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司徒錦的表現令她有些摸不著頭腦,被陳氏這麼一喝,她這才回過神來。「大嫂,你嚷嚷什麼呢?若是被別人聽見了,要我如何做人?」

陳氏見她不幫著自己,居然還數落起她的不是來了,頓時有些氣惱。「郡主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這不是為了你好.xzsj8.嗎?你瞧瞧,自從側母妃被送走,下人們眼裡可曾還有我們這些主子?一個個都努力巴結著東廂那邊,都快騎到我們頭上去了!」

龍敏蹙了蹙眉,對陳氏的話有些不敢苟同。要說,世子妃能夠這麼快得知她的事情,怕是被她給宣揚出去的。昨晚回來,並沒有發生什麼,也不見東廂那邊有什麼動靜。倒是陳氏早上來探望過後,司徒錦才趕過來的。

仔細這麼一推敲,陳氏的嫌疑倒是最大的。

龍敏死死地瞪著這個大嫂,不知道說什麼好。如今大哥迷戀著那個青樓女子,很少踏進她的屋子裡了。就算不出去鬼混,也是召幾個通房侍候。說到底,還是陳氏沒有本事,握不住大哥的心。要是她真的有些能耐,豈會放任大哥這麼胡鬧下去?

「大嫂,我知道你為我好。我頭有些疼,想要歇息了,你還是快些回去照顧月姐兒吧,她怕是要餓了。」說完,龍敏也不管她如何回答,就頭朝裡躺下了。

陳氏見郡主這般態度,心裡又氣又急。這還沒有扳倒司徒錦呢,她們倒是先起了內訌。這個小姑子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糊塗,居然給她甩了臉子。想到這裡,陳氏不由得跺腳。

不過,郡主不搭理她,她也沒辦法,只得回自己的祥瑞園去了。

司徒錦剛回到慕錦園,還沒有坐熱乎呢,就有丫鬟急急地進來稟報,說是皇后娘娘傳來懿旨,說是要請她進宮。

司徒錦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大腦飛快的轉動著。「難道皇后是想要將她留在宮裡當人質?她是想要利用她來牽制王府?」

「夫人,這可怎麼辦?爺交待過,讓您呆在府裡等他回來。但皇后的懿旨,又不得不遵從,這…」緞兒聽了這個消息,就急了。

「來宣旨的,可知道是何人?」司徒錦冷靜下來,仔細的問道。

那丫鬟支支吾吾的一番,最後才吐露出實情。「據說,是太子爺身邊的隨侍太監。車輦都已經備好了,只等著世子妃出去領旨呢!」

司徒錦聽了這話,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般的迅速,還將車輦準備妥當了。看來,是早有預謀啊!既然太子爺身邊的得力之人都來了,那麼太子殿下想必也來了。

「夫人…」緞兒擔心的喊了一聲,眼中滿是焦急。

無論如何,夫人也不能進宮去。

世子爺和王爺都不在,她們都不能做主。如今太子把持了朝政,三皇子不知下落。很顯然,皇后一黨在奪嫡之爭中,取得了優勢。太子爺一心想拉攏世子爺,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失了多大的面子。如今得了勢,還不趁此機會打壓沐王府?

世子妃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反抗,只能任其宰割了。那皇宮大內,豈是那麼容易出來的?皇后娘娘表面上看著大度仁慈,但在這次宮變中,手段不可謂不狠辣。據說那莫妃早已被她折磨的不成人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夫人若是進了宮,說不定下場比那莫妃還要淒慘。不行,她絕對不容易夫人受半點兒的傷害。如今世子爺不在,她就必須擔負起保護夫人的職責來!這樣想著,她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想要找機會給世子爺報個信兒。

可惜,遠水解不了近火。如今迫在眉睫,司徒錦想要抗旨,也是不可能的。

王妃在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也匆匆的趕了過來。「皇后娘娘真的要接你進宮?」

司徒錦上前去,福了福身,道:「確有其事!」

「這可如何是好?隱兒不在,你這一去,怕是…」沐王妃擔心的看著這個兒媳婦,心中有些不捨。

司徒錦雖然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媳婦,但好歹也是個懂事能幹的。近來,她將府裡打理的井井有條,她也是看在眼裡的。一番相處下來,以前的那些怨言也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地散去,剩下的只有欽佩和讚賞。

司徒錦不想王妃替她擔心,於是勉強笑了笑,說道:「母妃不必擔心,量她們也不敢不把沐王府放在眼裡。宮裡不是還有齊妃娘娘嗎?她一定不會讓兒媳有事的。」

自從隱世子透露了與五皇子的關係之後,她便知道了,齊妃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為自己的兒子打算了。如今表面上看來,是太子佔了優勢。但皇上畢竟還剩一口氣,而且兵權大部分還握在王爺公公的手裡,她們還不敢將沐王府怎麼樣。

將她弄進宮去,無非是想要多一個籌碼,將來好威脅世子,暫時不會將她怎麼樣的。想通了這一點,司徒錦倒是不急了。

「可是,那個女人心狠手辣,我怕…」想到皇宮裡那些女人的手段,她就不由得擔心。

司徒錦面露笑容,不見絲毫的慌張。「母妃多慮了。這眾目睽睽之下,我被請進宮去。若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天下人都不會心服口服。他們想要謀朝篡位,也是在乎名聲的。」

聽到司徒錦這般有信心,沐王妃這才鎮定下來。「既然如此,那…母妃陪你一起進宮去。」

司徒錦咯咯的笑了,說道:「就算母妃有這份心,但皇后娘娘的懿旨,只說讓兒媳一個人進宮,怕是有些不妥。母妃還是安心的在府裡等消息吧,畢竟這府裡,還需要有人打理。」

若是王妃也去了宮裡,那府裡的事豈不是全都落到了西廂那些人手裡?儘管莫家已經失勢,但她也不可能便宜了莫側妃一夥人。

「你總是有那麼多的大道理。」王妃愛憐的看了司徒錦一眼,眼中滿是疼惜。

司徒錦對王妃態度的轉變,也很是欣喜。所謂患難見真情,看來王妃這一次是真的接受她這個兒媳了。

精心裝扮了一番,司徒錦正要踏出慕錦園,突然兩個身穿黑衣的女子將她攔了下來。「世子妃不必去了,車輦已經接了人,朝著皇宮去了。」

「接了人?我不是還在這裡嗎,他們接的什麼人?」司徒錦驚訝的問道。

當看清來者何人時,司徒錦認出了她們。這不是朱雀安排給她的兩個暗衛嗎?她們最近都出去辦事了,不在府裡,怎麼突然回來了呢?

「你們倒是說說,到底誰頂替我去了皇宮?」司徒錦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不由得厲聲問道。

她雖然也想留著性命等世子回來,但卻不捨得身邊的丫鬟替她去送死。她知道這些暗衛都有些本事,能夠幫人易容。想到身邊少了的緞兒,司徒錦心裡一陣發涼。

該不會是緞兒自作主張,替她進宮了吧?

想到這裡,司徒錦的眼睛濕潤了。

見世子妃這般傷心,那兩個人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上前抱拳道:「夫人莫要擔心,代替您進宮的,是朱雀。緞兒,是為了不讓人起疑,才跟著進宮的。」

聽到朱雀的名字,司徒錦黯然的情緒這才稍稍好了一些。朱雀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但皇宮裡面那麼危險,她們只有兩個人,豈會是那些人的對手?

她該怎麼辦?她們還那麼年輕,也跟了自己不短的時日,她如何捨得她們替她去受罪?她一定要想辦法,將她們平安的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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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荒唐的要求


永和宮的偏殿

「世子妃…您真要吃她們送來的東西啊?」緞兒侍候在「司徒錦」的周圍,連呼吸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自從進了宮見了皇后娘娘之後,皇后娘娘便安排她們在偏殿住了下來,倒也沒怎麼為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局尚不穩定,所以她們過得還算舒心。只是就算她們表面上沒什麼,但起碼也得有防備之心吧?

瞧「世子妃」肆無忌憚的大快朵頤的樣子,這哪裡是王府少主的做派,簡直就是個鄉野村姑嘛!

似乎是吃飽了,「司徒錦」打了個飽嗝,然後才注意到一旁的緞兒。「你怎麼不吃?再不吃就要涼了。宮裡的伙食果然不錯,我都吃撐了。」

不雅的打著飽嗝,「司徒錦」往金絲織錦的軟榻上一歪,伸開雙腿,攤在了上面。

緞兒一邊幽怨的看著她,一邊猶豫著該不該吃。畢竟民以食為天,她只是個凡人,不吃飯是絕對撐不到世子爺來救她們的時候的。

「放心吃吧,她們不敢在飯菜裡動手腳的!」「司徒錦」翹起二郎腿,一派輕鬆的說道。

緞兒抿了抿嘴,慶幸這屋子裡沒有外人。不然,讓外人看見世子妃這副德行,沐王府的顏面可就丟大了。

隨意的塞了幾口食物,緞兒便叫守在門外的宮女將碗筷收拾下去了。

「司徒錦」吃飽喝足之後,便安心的打著呵欠,準備睡覺了。不睡足了,她沒精力跟那些壞人斗啊!

緞兒走到她身邊,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倒是注意著點兒,萬一穿幫了,那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扮演世子妃,就要有世子妃的樣子嘛,哪有她這樣的!真是太不敬業了!

「這裡又沒有外人,我還不能放鬆放送啦?」朱雀撇了撇嘴,臉上的人皮面具絲毫沒有鬆動。但頂著一張世子妃的臉,露出那樣的表情就太詭異了。

緞兒扯了扯嘴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要不是朱雀及時趕到,恐怕到宮裡來涉險的,就是世子妃了。故而,對朱雀她還是有些欽佩的。為了不露出絲毫的破綻,她也跟了過來,為的就是更讓人信服。她是世子妃身邊的大丫鬟,自然是要貼身侍候的。

朱雀似乎覺得屋子裡太安靜了,不由得又開口說道:「這宮殿裡還真是奢華,古人果然說的好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些人為富不仁,終究是不得民心的!」

緞兒聽她蹦出這麼一句感慨來,頓時訝異的張大了嘴。「你。你…你什麼時候會吟詩了?這不像你啊!」

朱雀給了她一個白眼。

她可是來自未來世界的精英,這些詩句早就爛熟於心信手拈來。不過,她也不會跟一個古人計較,畢竟她也是抄襲來的,做不得數。

「咳咳…跟隨在主子身邊,就不能學到一些皮毛了?」

緞兒聽了這解釋,表示贊同。「的確。咱們夫人,那可是真真有本事的。」

朱雀對她的說辭沒有否認,而是跟著點了點頭。就算她這個現代人,對司徒錦也是敬佩不已的。在這種三從四德男尊女卑的年代,主子那樣的女子的確是很稀少。而且,她的頭腦也不簡單,是個絕頂聰明的。

兩個人在寂靜的大殿內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但聲音都壓的很低,沒有給別人偷聽的機會。這裡是皇宮,可不是王府。她們的一言一行都要十分的謹慎,才不至於落人口實。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接著,殿門被人由外推開了,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踏著月色走了進來。

「你下去吧,孤與世子妃有要事商談。」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志得意滿揚眉吐氣的太子殿下龍炎。

緞兒先是望了朱雀一眼,得到她的示意之後,才帶著擔心退了出去。等到屋子裡只剩下兩人,朱雀這才從軟榻上起來,緩緩地蹲下身去。「臣婦給太子殿下請安,殿下千歲!」

龍炎沒有讓她起身,而是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你…可後悔當初拒絕了我?」

朱雀微微挑眉,卻沒有衝動的說出口。她學著司徒錦的語氣,說道:「臣婦不知道,殿下所指何事?」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跟孤打馬虎眼?」他眉宇間生出一絲的狠厲,上前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與他平視。

「司徒錦」不卑不亢的抬起眼眸,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殿下這番舉動,於理不合。深更半夜,孤男孤女同處一室,若是傳出去,於殿下的名聲不大好。」

不急不緩的語氣,讓龍炎愣了一愣,繼而狠狠地甩手。「司徒錦,你真不知好歹!孤留著你一條性命,就是給你向我低頭的機會。你竟然…那隱世子有什麼好?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溫情可言。孤再問你一句,你…可否願意自請下堂,嫁與孤做庶妃?」

「司徒錦」眼裡滿是震驚,還有不屑。

這太子殿下魔怔了吧?居然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來了。她一個有夫之婦,有什麼值得他惦記的,他居然這般不顧禮義廉恥,做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太子殿下!」她怒喝一聲,也顧不上什麼禮儀,逕直站了起來。「恕臣婦不敢苟同!臣婦乃有夫之婦,還是您的叔父的兒媳,論輩分還得稱你一聲世兄。就算不顧及自己的顏面,您好歹也得為皇家的顏面著想,豈能說出如此荒唐的話來。」

被「司徒錦」一番教訓,龍炎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這個女人,簡直是不知死活。「司徒錦,孤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不但不感恩,還敢教訓孤禮義廉恥?!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臣婦不敢!」「司徒錦」蹲下身去,但神色卻沒有任何的屈服之意。「臣婦只是好心的提醒殿下,莫要做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殿下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何偏偏要一個有夫之婦呢?就算臣婦可以不顧廉恥,委身於殿下。但皇后娘娘,豈會同意這等荒謬之事?殿下恐怕想的太過簡單了。」

龍炎喉嚨一哽,頓時說不出話來。

今晚,他來的目的只是來試探她的。這事兒,他沒敢跟皇后娘娘說。要知道,皇家的規矩,可是十分嚴厲的。

且不說司徒錦的身份,是王府的世子妃。就算她雲英未嫁,他也不可能封她一個庶妃。他可是未來的帝君,他後宮的女人,必定都是名門貴族的大家閨秀。她一個半吊子的嫡女,恐怕是沒那個資格封妃的。

不過,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想要征服她。那種太容易得到的女人,他沒多大的興趣。至於絕色佳人,他見過太多,早就膩味了。只有這種不卑不亢,有幾分頭腦的女子,才是他欣賞的。故而,對司徒錦,他是勢在必得!

「太子殿下,太子妃進宮了,正在到處找您呢!」不知何時,龍炎的隨侍來到了門口,輕聲提醒道。

說起這太子妃,龍炎的眉頭又緊了緊。

那個女人,是母后替她選的,他一直以來對她都沒什麼感情。但他目前還需要母舅一族的支持,故而一直對楚濛濛忍耐。但他畢竟是姓龍的,為了自己的江山,他以後站穩了腳跟,勢必也要剪除楚家的勢力,免得被外戚專權,自己只能做一個傀儡皇帝。

「知道了,你先下去。」龍炎吩咐道。

那隨侍往屋子裡瞟了一眼,然後便恭敬的退下了。

龍炎見她依舊沒有屈服的意思,便一甩衣袖,走了。不過,臨走之前,他還是放下話來。若她想通了,便可以派人去太子府傳個信兒,他的諾言依舊有效。

不過,「司徒錦」才不屑他許的什麼勞什子的庶妃呢。這大龍的皇位,由誰來坐,還是個問好,他未免也太大言不慚了一些!

翌日,太子妃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一個消息,說是太子曾經偷偷去永和宮的偏殿私會沐王府世子妃,心裡就來了氣。

她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沒想到她一個不注意,太子殿下居然就惦記上了別的女人。而且,那個女人,還是她最不喜歡的女人!

「賤人!居然不守婦道,勾引太子殿下!」楚濛濛黑著一張臉,恨不得將司徒錦碎屍萬段。

「娘娘息怒!這消息未必是真的,太子殿下怎麼會喜歡一個有夫之婦呢?!」太子妃的貼身宮女怕她多想,影響到肚子裡的胎兒,只能這般勸解道。

楚濛濛其實那麼容易善罷甘休之人?也不想想,這太子府裡,到底是誰當家做主!就算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周悅熙,見也只能乖乖地守著本分,不敢跟她爭寵。那個該死的司徒錦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背著她與太子私會?!

哼,不好好的教訓她一頓,她就不是楚家的女兒!

「備轎!本宮要進宮看望皇后娘娘。」楚濛濛是個行動派,想到什麼就要立刻去做。

宮女拗不過她的命令,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當楚濛濛挺著一個大肚子出現在「司徒錦」面前的時候,「司徒錦」正在午睡。這皇宮大內,果然很安靜。她與緞兒近日輪流守夜,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昨夜輪到她守夜,一晚上沒睡,大白天的自然沒精神了。

「大膽!太子妃嫁到,還不趕緊上前來見禮。」服侍太子妃的宮女也是狗仗人勢,大言不慚的對著世子妃吼道。

朱雀的美夢被吵醒,不由得發起脾氣來。

見到楚濛濛那張恨不得撕碎了她的臉,頓時清醒了不少。「原來是太子妃來了,我說這宮殿之內怎麼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酸味呢。」

說著,她還假裝捂著鼻子,揮了揮手,似乎真的有難聞的氣味一般。

緞兒恭敬福了福身,卻沒有上前去相迎,而是乖乖的站在了朱雀的身旁。這太子妃來者不善,想必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的。以前,她就與自家小姐不對付,三番兩次想要設計陷害。如今得了勢,還不顯擺顯擺威風?

朱雀的這一反應,不要多說,肯定是激怒了太子妃。

她們都是皇室之人,太子妃的身份,也就高了司徒錦那麼一點。不過「司徒錦」也沒打算跟她做親戚。

「司徒錦,你好.xzsj8.大的膽子。見了本宮,居然不知道上前行禮。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楚濛濛死死地盯著「司徒錦」那張令人憤恨的臉,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朱雀眨了眨眼,假意福了福身,卻不算恭敬,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妾身給太子妃請安!」

「你…居然這般敷衍!來人,給我去教教世子妃,也好讓她知道皇家的規矩。」楚濛濛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想讓自己的心腹將「司徒錦」好好地修理一頓。

「司徒錦」自然也不是會吃虧的主兒,那些凶狠的嬤嬤還未碰到她的衣角,就一個個跪了下去,哀嚎起來。

「這是做什麼。不必多禮了,嬤嬤們請起啊!」朱雀故意高呼一聲,假裝大方。

楚濛濛氣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兒沒暈倒。她也不明白那些嬤嬤怎麼突然就倒下了,不過她想,這一定是司徒錦從中搞的鬼。「你們跪在地上幹嘛,還不給我起來?!」

要她的人給司徒錦下跪,沒門兒!

朱雀見楚濛濛氣得冒煙,不由得在心裡樂開了花。欺負人的感覺,真是好啊!這個太子妃除了凶狠一點兒,也沒多大的本事嘛!這樣的示威方式,簡直太小兒科了。

「哎喲…還是太子府的規矩教的好。見了本妃,居然行此大禮,真是罪過!」朱雀沒有罷休的意思,還在繼續火上澆油。

楚濛濛氣得一張臉都漲紅了,但又拿她沒辦法。手下的人全都畏懼著司徒錦,不敢貿然上前,她只有自己親自動手了。

「既然世子妃知道規矩,那還不給我下跪?難道你想株連九族嗎?」

「嘖嘖嘖…楚家的女兒,口氣就是大!動不動就殺頭,還株連九族,你以為你是皇太后啊!」朱雀毫不掩飾的輕蔑的望著她。

楚濛濛是被氣糊塗了,才沒有發現眼前這個司徒錦的不對勁之處。若是她有一絲的理智,就會發現,司徒錦是絕對不會這麼光明正大的與她發生口舌之爭的。

不過,她現在在氣頭上,早已顧不上許多了。大步走上前,不顧宮女們的驚呼,揮著巴掌,就要教訓司徒錦。

朱雀豈是任人欺負的人?別人要打她的臉,她就得把脖子伸出去給人打嗎?在心裡冷哼一聲,她掃了太子妃的肚子一眼,暗中運功,朝著她的肚子拍去。

「啊…」太子妃還未走到「司徒錦」面前,整個人就像猜到濕滑的東西一般,逕直朝著後面倒去。

宮女們一個個嚇得臉色青紫,想要上前去攙扶,已經是來不及了。太子妃本就是個嬌養在深閨的女孩子,哪裡有什麼自保的功夫。這一倒下去,著實摔得不輕。

朱雀捂著自己的眼睛,不忍看到那麼慘痛的一幕。

「我的肚子…啊…」太子妃臉色頓時慘白起來,捂著肚子直呼痛。

那些嬤嬤和宮女全都嚇傻了,一個個愣在了當場。若不是「司徒錦」好心的提醒,她們估計會石化在這宮殿之內。

「你們都愣著幹嘛?你們主子摔倒了,你們還不去扶一把?」

聽到這個聲音,那些宮女才反應過來。但楚濛濛經過這麼一摔,下身早已見血。那紅艷艷的顏色,頓時染紅了白色的羅裙。

「啊…不好了,太子妃小產了!」一個經驗較深的嬤嬤見到這場景,不由得驚聲尖叫起來。

早產的孩子,大多活不成。

太子妃的肚子才七個月大,還不到生產的時候。如今這麼一摔,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朱雀心裡沒有一絲的愧疚,畢竟是太子妃挑釁在先,她不過是給她一個教訓罷了。再說了,太子一黨勢必會被五皇子給除去。將來,楚家的人自保都難說。太子妃的孩子就算保住了,將來也會被除去。

與其生下來後生生的被害死,還不如讓他不要出生的好!

「世子妃,你怎麼這麼狠心?太子妃不過好心,來看望你,你不但不感激,還將她推到在地,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一個長相清秀的宮女見太子妃痛得暈死過去,不由得惡狠狠地瞪著「司徒錦」,將所有的罪都歸結到了她身上。

太子妃小產,這後果,她們可承擔不起。

不找個替死鬼,她們的性命不保。

都說人都是自私的,到了這種地步,她們自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對,是世子妃還得太子妃小產的!」

「我去找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過來為太子妃做主!」

「娘娘…快來人啊!宣太醫!」

屋子裡亂成一片,責罵聲埋怨聲此起彼伏。

朱雀安然的坐在軟榻上,根本沒將她們的栽贓誣陷放在心上。她們栽贓,她就要承受下來嗎?真是笑話!
112反攻的開始

太子妃小產的消息,頓時在宮內傳了個遍。因為宮女一再指認是世子妃所為,故而皇后娘娘大怒,將世子妃囚禁了起來。

從永和宮的偏殿轉移到冰冷的地牢裡,待遇還真是差了不是那麼一丁點。好在皇后娘娘忙於應付那突然冒出來的二皇子,無暇顧及審問她,倒讓朱雀撿了個便宜。

「哇…這裡好多的老鼠蟑螂!好可怕!」朱雀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直躲在緞兒的身後,尖叫聲不斷。

緞兒撇了撇嘴,還以為她在演戲呢。「你別再叫啦,她們都走了。」

「不是啊,那些老鼠啊蟑螂啊,身上有很多病菌的。在這樣的房子裡呆久了,會染上病的!」作為一個現代人,起碼這點兒常識還是有的。

「那…那怎麼辦?」緞兒被朱雀的話給嚇著了。

「當然是想辦法離開這裡啊,笨蛋!」朱雀一邊尖叫,一邊蹦跳著,生怕那些髒東西碰到她的身體。

緞兒苦了張臉,嘟嚷著:「這裡是皇宮的地牢,哪裡那麼容易逃出去?!」

「那是你沒辦法,不代表我沒有辦法!」朱雀自信的昂起頭顱。

緞兒不屑的揚了揚眉,不覺得都到了這個地步,朱雀還能有什麼後招。「你倒是說說,有什麼辦法?」

「等。」朱雀說了她的一字秘訣。

緞兒給了她一個果然是這樣的眼神,繼而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

朱雀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打量著四周。這裡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潮濕陰暗不說,到處都是灰塵。不過幸好,這屋子也不算是完全無光。在牆壁的頂端,開了一扇小窗,外面隱約有陽關照射進來,在斑駁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光影。

朱雀就看著那扇窗子,發呆。

她在等一個人,一個能夠救她出牢獄的人。那耀眼的陽光穿透窗戶,照耀在人身上,十分的溫暖。就如他的胸膛,寬闊而雄偉。

「啾啾啾啾…」窗子外,一陣貌似鳥叫的聲音不斷傳入她的耳朵。

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朱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緞兒,準備一下,我們要離開了。」

緞兒睜開朦朧的雙眼,似乎不大相信。「走去哪兒啊?」

「當然是逃出去啦!別坐地上了,一會兒腿麻了怎麼逃啊!」朱雀說著,就將緞兒從地上拉了起來。

這裡因為地處偏僻,又只有一道門可以進出,故而皇后只派了十個人把守這裡。因為太子妃小產,朝堂之上又掀起了新一波的奪嫡之爭,皇后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時間來管這個害死太子妃孩子的兇手。

「門口那麼多侍衛把守著,我們如何能出去啊?」緞兒偷偷從門縫裡往外面打量著,剛剛升起的希望,便又打回了原形。

「這幾個蝦兵蟹將,我還沒看在眼裡。」朱雀的身手,已經是這個世上少有的高手。不然,她也不會被龍隱收入旗下,成為他的四大護法之一了。

緞兒是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丫頭,一會兒出去的時候,怕是有些麻煩。不過,憑那人的本事,將緞兒給順出去,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想到這裡,朱雀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搏一搏。

突然,門外想起了一陣悶哼聲。那些個侍衛一聲不響的就倒在了地上,來不及發出任何的響聲。

「原來還有這麼一招?」朱雀摸了摸頭髮,愣了很久之後,才從頭髮絲裡找出一根纖細的鐵絲,三兩下就將那門上的鎖給撬開了。

這些本事,是她跟白虎護法學的呢。這下子,真的派上用場了。

「就這麼簡單?」緞兒看著地上那些暈過去的侍衛,不由得感歎。

「別廢話了,快點離開這裡吧。有些事情,回去再說!」朱雀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一邊催促著緞兒。

兩個人先是在樹叢裡躲了一陣,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悄悄的從永和宮的宮牆邊上,偷偷地從側門溜了出去。

金鑾殿上,皇后娘娘一身大紅色的朝服,優雅高貴的坐在龍頭寶座旁的捲簾後面,代替皇上早朝。本來後宮不得干政,但在這非常時期,皇上依舊昏迷不醒,都說國不可一日無主,作為後宮之主母儀天下的皇后,只能親自出來主持大局了。

「各位愛卿,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平穩而嚴謹的嗓音在大殿上響起,帶著一股不可漠視的威儀。

朝廷之上,大臣個個低垂著頭,明哲保身。只有那些親皇后一黨的,才敢理直氣壯昂首挺胸的做人。

「啟稟皇后娘娘,三皇子逆黨全都抓捕歸案,不知要如何處置?」率先發言的,便是此次政變中功勞不小的大將軍——譚梓潼。

皇后娘娘的鳳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但臉上都是維持著端莊。「各位愛卿有什麼要說的麼?」

原先保持沉默的大臣,不得已抬起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說話。畢竟這叛逆一說,都是對敗北之人的判定。所謂成王敗寇,原先跟隨三皇子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啊?

他們的一句話,都會置人於死地。故而,很多人都不敢隨意開口。

皇后見大臣們沒什麼意見,便給了自己的兒子一個眼神示意。太子龍炎站了出來,奏請道:「母后仁慈,雖然三皇弟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但畢竟手足情深,父皇的子嗣也鮮少。兒臣建議,留他一條性命,將他幽禁在火龍城,以便反省。至於其黨羽,全部發配邊疆,以儆傚尤。」

大殿之上的臣子們,沒料到太子殿下居然會做出如此深明大義的舉動,不由得都讚歎起來。

「太子殿下寬厚仁慈,是我大龍之福啊!」

「是啊,我大龍有這樣仁德的繼承人,是大龍之幸,百姓之幸啊!」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著那些朝臣對太子的讚美之詞,皇后娘娘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的展開了一些。「各位愛卿可沒有意見,那麼就按太子說的去辦吧。」

「皇后娘娘英明!太子殿下英明!」那些追尾太子一黨的,立刻跪下來謝恩。

至於那些左右搖擺不定的人,心裡暗暗焦急。

當初,他們沒有追尾太子,會不會招來殺身之禍呢?

龍炎聽著那些恭維的話,心裡十分的得意。他的謀士敬獻的良策,果然不同凡響。原本,他是打算殺一儆百,將那些叛逆一舉剷除一個不留的。但有個謀士卻說,如今正是收服人心的時候,不宜過多的殺戮。不如免了他們的死罪,改為流放和囚禁,這般不但能夠博取世人的讚許,還能籠絡朝廷臣子們的忠心,一舉兩得。

故而,他跟皇后商量之後,便做出了這樣的決策。

等皇后回到永和宮,才聽到宮人前來稟報,說是地牢不知怎的,突然走水了。正在疑慮之中,又聽到皇上醒過來的消息,不由得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皇上醒了?」突然拔高的聲音,聽起來乖乖的,失了往日的端莊。

宮女戰戰兢兢的低著頭,不敢與皇后娘娘對視。「回娘娘的話,九龍宮那邊傳來消息,說皇上的確醒過來了,御醫正在看診呢。」

楚皇后從貴妃榻上站了起來,顧不上整理儀容,就匆匆的朝著九龍宮去了。到那裡之時,宮裡不少的嬪妃全都聚齊了。不但是后妃們,就連太子和許久未露面的五皇子都到齊了。

「兒臣(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屋子裡的人見到後宮之主,自然是要上前請安的。

楚皇后一甩衣袖,逕直走到皇上的龍榻旁邊,眼中似有疑慮,但仍舊裝作關切的問道:「皇上可算是醒了,這些日子,真是嚇壞臣妾了。」

聖武帝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皇后正待詢問,那看診的御醫立刻上前來解惑。「啟稟娘娘,陛下大病初癒,久未進食,故而沒力氣說話。」

楚皇后點累點頭,吩咐宮女去準備補品。事畢,又轉過頭來輕聲細語的在皇帝耳邊說了一番安慰的話,便領頭將九龍宮裡的人全都帶了出去。

「皇上剛醒過來,不宜勞累。你們都回去吧!」

那些後宮的妃子,膽小的不敢違背皇后的懿旨,乖乖的退下了。但有些恃寵而驕的,例如寧貴嬪,就有些不服氣的嚷嚷開了。「皇后娘娘,皇上大病初癒,身邊沒個服侍的人怎麼行?平日裡,皇上大多歇在驕陽宮,由妾身侍候,不如讓妾身留下來服侍皇上吧?」

她一開口,皇后就忍不住呵斥起來。「你當本宮的命令是耳邊風麼?皇上自有御醫和宮女們照顧,何須你來操心。再說了,你知道怎麼伺候人嗎?再敢多嘴,別怪本宮不客氣!」

往日溫柔典雅的皇后,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才對寧貴嬪一忍再忍。可如今,太子的對手已經剷除,將來繼承皇位再無障礙,她的脾氣自然是大了起來。她可是聖武帝的嫡皇后,是未來的太后,難道還會怕了一個嬪妃不成?

被皇后這麼一呵斥,寧貴嬪顯然不能適應。她可是皇上心尖尖兒上的人,哪裡受過這般委屈,頓時有些氣惱的頂起嘴來。「皇后娘娘莫不是怕皇上專寵於臣妾,才故意阻攔的吧?」

不少的人聽了這話,全都忍不住抽氣。

這個寧貴嬪,簡直不知好歹!她以為,皇上醒了,就能為她做主了?真是笑話。如今這後宮,可是皇后娘娘的天下。那些侍衛御林軍,可都是皇后的親信。惹惱了她,只有死路一條。這個不長眼的貴嬪,怕是死到臨頭了。

「居然敢藐視本宮。來人,拖下去,賞她個一丈紅!」冷眼掃了寧貴嬪一眼,皇后毫不憐惜的讓嬤嬤將她拖了下去。

「皇后娘娘,你不能這樣對我!皇上…救命啊,皇上…」寧貴嬪一邊叫喊著,一邊被拖了出去。

其他的嬪妃,全都嚇得白了臉色。

齊妃並沒有過來插上一腳,不過這些宮內的傳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全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她果然是沒什麼耐性了。」

「母妃,父皇醒了,是不是代表,皇后娘娘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龍霜公主依偎在齊妃身邊,高興的說道。

齊妃摸了摸女兒的頭,說道:「霜兒想父皇了嗎?」

龍霜乖乖的點頭。「兒臣有月餘沒有見到父皇了,是有些想念。」

齊妃淡淡的笑著,替女兒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急,你父皇剛醒過來,還不能開口說話呢。等他好一些了,再去看望他,嗯?」

龍霜自然是聽從齊妃的話,沒有任何異議。

送走了女兒,齊妃的臉色頓時就變得深沉起來。皇上一醒,皇后娘娘該急了吧?好不容易將大權籠絡到自己的手裡,如何能夠輕易的交出去。她為了剷除異己,可是損耗了不少的財力人力。

「楚燕,真要謝謝你為我兒做嫁衣了,哈哈哈哈哈…」

皇后替她出去了三皇子這個勁敵,那麼她的計劃也可以開始實施了。

太子府

「怎麼會走水的?人呢,可救出來了?」太子一回府,就聽說地牢起火了,頓時又氣又急。

那前來報信的侍衛一直低垂著頭,不敢吭聲。要知道,那被燒死在火力的,可是沐王府的世子妃。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引起大亂?

「說話,到底有沒有救出去!」龍炎急了,一腳就踹在那侍衛的心口處。

侍衛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忙又爬起來,跪倒在地。「殿下,節哀順變啊!」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太子殿下對那位世子妃,可是不一般。就算是她害的太子妃小產,白白失了個孩子,太子爺也沒有追究,只是將她關了起來。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指不定抄家滅族了幾次呢。

「孤不信…她怎麼會死?」龍炎一時腿軟,癱坐在了蒲團之上。

那侍衛不敢接話,只得匍匐在地上,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因為據他的瞭解,太子在這樣的沉寂之後,便是勃然大怒。

果然不出他所料,龍炎只是傷心了一會兒,便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急匆匆的朝著太子妃的院落而去。

一路上,不少的婢女都被太子爺那副要吃人的模樣給嚇得三魂去了七魄,驚叫著閃到一邊。而正在床上喝著補湯,容顏蒼白的太子妃,還被蒙在鼓裡。

「太子妃,不好了…太子爺過來了!」太子妃院落裡的嬤嬤火急火燎的跑進來,來不及擦去額頭上的汗珠,便急急地稟報道。

「太子爺過來就過來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楚濛濛還在為那失去的孩子傷心不已,對其他的事情一概表現的冷淡。

她與太子本來就沒多少夫妻之情,不過是基於一同長大的情誼,還有些親戚關係罷了。自打她心有所屬,卻不能得償所願之後,她的一顆心早就死了。

「楚濛濛,你給孤出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太子腳還未踏進門檻,怒氣沖沖的聲音便率先傳了進來。

太子妃吃了一驚,有些不滿的說道:「妾身身子不適,殿下有什麼話,就進來說吧。」

「好你個楚濛濛,你到底有沒有將孤放在眼裡,啊?你居然公然違抗孤的命令!」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手裡還提著長劍,這情形,怎麼看都驚心動魄。

屋子裡的奴婢和嬤嬤全都嚇得跪了一地,根本不敢上前去勸阻。就連太子妃的奶娘,也只能瑟瑟發抖的跪在一旁,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楚濛濛頭上裹著白布,身子依舊虛弱。但她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哪裡聽過這些重話,一口氣差點兒沒緩過來。「太子殿下,妾身到底做錯了什麼,您要這般糟踐我?」

「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嗎?那好,孤問你。是不是你派人去宮裡的地牢放火的?」太子將劍往前一遞,直直的指向了他的太子妃。

楚濛濛先是一驚,繼而高昂著頭顱,說道:「太子殿下太看得起妾身了!莫說妾身如今病著,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就算是妾身有那個能耐,也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膽大妄為的事情來!」

「你真的不曾命人去地牢放火,不曾命人暗中除去司徒錦?!」太子知道太子妃善妒,平日裡也沒太在意。只是她傷害的,是他最在意的女人,一個想要征服的女人,他就不能不過問個清楚了。

「殿下這是在質問妾身?您可別忘了,她是隱世子的世子妃,是您的堂弟妹!」太子妃聽到司徒錦這個名字,就很不舒服,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了尊敬。

她的警告,就像一把尖刀,深深地戳在他的心口。司徒錦,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了隱世子,眼睜睜的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那種得不到的念想,像一根刺,紮在心裡,拔不得也除不去。

就在他找到機會,可以將她納入自己羽翼之下的時候,一場大火,澆滅了心裡唯一的念想。在這一刻,他似乎覺得,就算得到了天下,他也不會有那種勝利的喜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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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不知道啥標題好


沐王府

司徒錦舒服的歪在密室的軟榻上,手裡捧著一本本草綱目,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一雙細白的雙手不時的翻動書頁,顯得寧靜而美好。

「夫人,這是您最愛吃的鳳梨酥,醉仙樓剛做好的,吃一點兒吧?」春容和杏兒一人在門口把守,一人端著點心走上前去勸說。

自打皇后召了世子妃進宮,司徒錦就不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為了安全起見,她暫時藏在了隱世子書房裡的密室。王府中,知道司徒錦仍在府裡的,就是她身邊的這兩個丫頭,以及李嬤嬤了。

司徒錦側了側身子,望了那盤香酥誘人的糕點,有些動心。近來她胃口不怎麼好,一來是擔心緞兒和朱雀的安危,二來則是真的身體有些不適。但這個關頭,她也不敢請大夫進府來診治。而那個隨傳隨到,連王妃都十分喜愛的花郡王,也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見過。

「端過來,我瞧瞧。」司徒錦慵懶的應了一聲,春容便將鳳梨酥放置在了她跟前的矮几上。

司徒錦輕輕地夾起一塊,放到嘴邊,正要品嚐的時候,卻被那一陣香味熏得喉頭發緊,對甜食一向喜愛的她,突然失了胃口。

「夫人怎麼了?」春容見她將糕點又放回了盤子裡,不由得緊張的問道。

夫人近來真的很不對勁。

再美味的食物,總是淺嘗輒止,不像以往那般吃的多了。新鮮的花樣倒是換了不少,但也只是一段時日的喜好罷了。為了能夠讓夫人多吃一些,她們幾個跟前服侍的丫頭真是想方設法,但夫人吃了兩頓便又覺得不適。

夫人的性子,她們是再瞭解不過的。儘管地位尊貴不凡,但卻從來不苛待下人,也很少有心煩氣躁的時候。

近來變得有些奇怪,想必也是為了世子的安危操碎了心,她們也沒多在意。可是這越來越反常的舉動,卻讓她們漸漸生出了一絲的憂慮。

看著夫人日漸消瘦的模樣,她們也是暗暗焦急。好不容易拖了可靠之人去醉仙樓買了最精緻的糕點,但夫人似乎還是沒什麼胃口。照這樣下去,身子哪裡吃得消啊!

司徒錦也知道丫頭們擔心她的身子,可是她真的是沒胃口。再好吃的東西,多吃幾頓,就會膩歪了。「你們拿下去分了吃吧,我沒胃口。」

春容和杏兒互望了一眼,臉上寫滿了擔心。

「夫人您不吃東西怎麼行?要是世子回來,看到您這副模樣,還不心疼死!」春容好生的勸道。

司徒錦微微漾起笑容,安撫道:「也難為你們了,每日變換著不同的菜色。去煮些清淡的粥來吧,記得別放葷腥在裡面。」

對於世子妃的吩咐,她們做丫鬟的,自然是要聽從的。春容一臉愁容的帶上房門,恭敬地退了出去。

李嬤嬤見她們二人沒精打采的出來,忙走上前去低聲問道:「怎麼樣?夫人還是不肯吃東西嗎?」

春容和杏兒低垂著頭,滿臉的沮喪。

李嬤嬤見她們這副模樣,不由得哀歎一聲。看來,夫人是真的有喜了。這症狀,明明就是有了身子的婦人,頭兩個月的反應嘛!嗜睡、食慾不振、脾胃不調,對什麼都打不起精神來。她這個生了好幾個孩子的老人,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

想著這件大事,李嬤嬤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

若是世子妃真的懷了小世子,這樣下去怎麼的了?先不說飲食方面的,那密室裡密不透風,空氣不怎麼新鮮,長期呆在裡面,會頭暈目眩,對身體更加的不好。如今朝廷局勢尚未明朗,太子對王府虎視眈眈。長此以往,夫人的身子怎麼受得住?

「唉…。」李嬤嬤長歎一聲,渾身充滿了無力感。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年級稍微小一些的丫鬟冒冒失失的衝進院子,慌張的叫喊了起來。

作為慕錦園的管事媽媽,李嬤嬤自然是要呵斥她幾句的。「是天要塌了,還是地要陷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那丫頭一見到李嬤嬤,立刻閉了嘴。

李嬤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斥道:「有什麼事值得你這般不懂規矩的亂串,要是衝撞了主子,可還了得?!」

那丫鬟委屈的癟了癟嘴,這才喏喏的說道:「小婢也是聽外面守門的人說的,說是…說是…宮裡出了事。」

見她這般神神秘秘的,李嬤嬤有些起了疑心。想到緞兒和朱雀姑娘代替世子妃進了宮,不由得多問了一句。「到底發生了何事,還不快講!」

那丫鬟吞嚥了一口口水,這才老老實實的回道:「從宮裡傳來消息,說是世子妃害太子妃小產,皇后娘娘盛怒之下,便將世子妃打入了地牢。不曾想…突然走水,世子妃…世子妃和緞兒姐姐…」

說著說著,那丫頭就嗚咽的哭了起來。

李嬤嬤聽到這個消息,十分的震驚。她愣了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雖然心知世子妃還好好兒的呆在密室裡,她天天都可以瞧見。但是緞兒和朱雀姑娘,那可是世子妃打心眼兒裡喜歡的人。若是她們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世子妃必定會傷心的。

如今她的身子不太好,若是再經受這般打擊,豈不會更加的糟糕?如是想著,李嬤嬤內心便有了決定。

「此事尚未定論,休得胡說!若真是世子妃有個好歹,宮裡早來人了,哪輪得到你們在私下議論紛紛?該幹嘛幹嘛去!」

李嬤嬤是世子妃身邊的老人,也是極為信任之人。她的話,自然是有些份量的。那小丫鬟聽她這麼一說,頓時止住了淚,福了福身,下去了。

「以後要是誰在亂嚼舌根,影響王府的聲譽,可別怪嬤嬤我不客氣!」李嬤嬤威嚴的對著院子裡的其他丫頭訓誡著,以穩定府裡的人心。

若真是世子妃害得太子妃小產,那麼王府豈會有好下場?

這邊剛剛平息下來,芙蕖園又開始鬧了起來。

沐王妃本來就憂心著王爺和世子的安危,如今又傳來這樣的消息,怎能不叫人著急?

「這可是真的?世子妃她真的…」接下去的話,她沒有說完,但眼中早已隱含熱淚。

珍喜是個心思透徹的,怕王妃因為傷心而損了身子,便好生的勸道:「娘娘莫要心急,這事怕是有蹊蹺。若真是太子妃小產,那太子和皇后娘娘豈會到如今還沒有任何的動靜?雖說世子妃跟此事有關聯,但以世子妃的智慧,定不會讓人白白的冤枉了自個兒。娘娘還是放寬了心,千萬別再傷神了。」

沐王妃側過頭去,仔細的看著這個跟隨了自己半輩子的丫鬟,問道:「真的?」

「娘娘還不瞭解皇后娘娘的為人嗎?若真有人欺負到了楚家頭上,那還不肆意的報復,早就下旨定罪了,王府哪還有這樣的安寧日子?」珍喜說的也是實話。

最近京城頗不寧靜,還是三皇子謀朝篡位,被太子發現,莫氏一黨悉數被擒。除了那三皇子聞風而wωw奇Qisuu書com網逃,不見蹤影。其他莫家的人,以及同黨,全都抓捕歸案。要不是因為莫側妃早就嫁入王府,否則株連起來,她也是躲不過去的。

可到如今,太子也只是派兵在王府四周監視,並未阻止王府的人進進出出。這番舉動,想必是因為忌憚王爺手裡的兵權。

「珍喜,你說得對,我不該自亂陣腳。」沐王妃努力平息著,想著對策。

她以前是不喜歡司徒錦這個兒媳婦,但作為王府的女主人,她就有責任護著王府裡的一切。不管她有沒有真的害太子妃小產,她始終是王府的媳婦,是兒子唯一的妻子,是外人眼裡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若說司徒錦就這麼被燒死在宮裡,她也是不信的。

那丫頭頭腦靈活,不像是個短命的。加上她信任王府訓練出來的暗衛,在王爺臨走前,已經明確告訴她們,暗衛的存在,她相信那不過是皇后一黨栽贓陷害的把戲,他們是想借此事來奪回王爺手裡的兵權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沐王妃整個人便冷靜了下來。「去,將各個院子裡的管事的叫來!」

珍喜應了一聲,便去吩咐丫鬟們做事了。不一會兒功夫,幾個年紀稍長的管事來到了王妃的面前。

「給王妃請安!」領頭的老管家老鍾帶頭給她見了禮。

其他人見是王爺身邊的得力之人,也都變得規矩了起來,跟著他一同給沐王妃磕了頭。「見過王妃!」

「今日叫你們來,是有些事要叮囑你們。」沐王妃優雅捧著手爐,雙手放於膝蓋上。「近來,府裡的下人們愈發的沒有規矩了。這皇宮大內的事情,豈是他們可以隨意議論的?若是日後再讓本宮聽到那些流言蜚語,絕對不會心慈手軟。滿嘴胡說八道的,先行仗斃,全家也都要發賣,可清楚了?」

那些管事中,有不少是莫側妃的心腹。他們從未見過王妃這般嚴肅認真的一面,頓時都禁了聲,不敢有半點兒的輕視。

如今三皇子一倒,莫家也跟著遭了秧。而他們又都是莫側妃提拔起來的人,行事更加的謹慎小心,生怕被人拿捏住把柄,以同黨之罪論處。故而王妃一頓訓話,他們全都規規矩矩的聽著,不敢有半點兒的不滿。

「謹遵王妃教導!」

沐王妃掃了這些管事的一眼,這才放他們回去做事。

經過此事之後,王府的人心又安定了不少。雖然還有不少的人惶惶不安,但因為有王妃出來主事,她們也不敢有太大的差錯。

遠安城郊

「世子,京裡來的急報!」謝堯跟隨龍隱多年,一直冷心冷面,但此刻的他似乎看起來神色焦急,完全跟那個冷情的江湖俠客有著天攮之別。

龍隱結果他手裡的飛鴿傳書,快速的瀏覽了一遍。當看到世子妃進宮,生死不明的語句時,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離開京城多日,王府傳來的消息也有限。在這個非常時期,情報的傳遞都格外的艱難。他沒想到,他剛一離開,皇后就讓太子帶著他的錦兒入了宮。緊拽著的拳頭不曾鬆開,可以看得出他也是焦躁不安的。

能夠跟隨司徒錦身邊的丫鬟,除了緞兒,還能有誰?故而,謝堯的反常,也是可以理解的。那個時而羞怯時而霸道的丫頭,不知何時,已經進入了他的心裡。一聽到她可能出了事,他的心如何能平靜無波?

「世子,可要派人進京查探一番?」謝堯雖然著急,但在隱世子面前,還是很有分寸的。

龍隱將那字條捏在手裡,不一會兒便化為了灰燼。「世子妃不是那般魯莽之人,行事定會格外謹慎。如今還未得到各路叛軍的消息,不宜出動。」

儘管有些擔心錦兒的安危,但他作為三軍主帥,還是不能輕舉妄動的。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必須一舉擊敗那些狼子野心之人,不能給他們任何轉圜的餘地,否則後患將無窮。正因為他懂得這個道理,故而,他強怕自己冷靜下來。

謝堯靜靜地退到一旁,不再開口。

龍隱望著京城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呼喊著:錦兒,等我,一定要等我!很快,我就會回到你身邊!

京城,太子府

「太子殿下,您不能這樣對太子妃啊!」楚濛濛身邊的嬤嬤見他那惡狠狠的模樣,嚇得不行。但還是阻攔在太子妃的面前,誓死保護主子的安危。

太子妃因為小產,本就身子虛弱。如今被太子這麼一冤枉,就更加的心情鬱結。「為了一個不能碰的女人,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龍炎冷哼一聲,道:「說,是不是你派人幹的!」

楚濛濛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她害我失去了孩兒,你不追究,反倒是跑到我這裡來質問我!你這樣做,對得起母后,對得起我,對得起那還未出世就掉了的孩兒嗎?」

說著說著,楚濛濛就哭了。她是真的傷了心了!好不容易接受現實,肯與太子親近起來,還懷了他的骨肉。沒想到,自己想要嫁的男人不能娶她,被逼著嫁的男人又想著別人的女人,這叫她情何以堪!

更何況,她心心唸唸的男人,就是太子肖想著的女子的丈夫,她心裡就更加的不平衡了。憑什麼司徒錦可以得到那麼多人的愛,而她除了這太子妃的身份,卻什麼也得不到?!她是楚家的公主,是皇后娘娘最喜歡的侄女。為什麼她的人生要這麼悲慘!

龍炎見太子妃這般絲毫沒有形象的啼哭著,心中更加的厭惡起來。他本就不喜歡母后為他定下的這個太子妃,如今又見到她如此沒有風度的一面,心裡就更加的不快。「哭什麼哭,你以為哭就可以讓孤心軟,放過你這個心狠手辣的毒婦嗎?」

「毒婦?你罵我毒婦?」楚濛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似乎是真的被震驚到了。

「難道不是麼?司徒錦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三番兩次的想要害她!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孤不予追究。但你不該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無辜的害死她的性命!」龍炎越說越憤怒,整個人都氣得直發抖。

他從未有過這麼大的情緒波動。自幼就跟著皇后學習帝王之術,也一直保持著平和之心看待一切。可是不知道為何,每次見到司徒錦的時候,他總是不能夠冷靜的對待。只要是關於她的事情,他都無法克制自己。

這無法掌控的感覺,令他非常的沮喪和憤怒。

太子妃冷眼看著他,到了這個時刻,她也不想隱瞞他了。「你就這麼肯定,是我派人在宮裡縱火?你還沒有那個資格,令我醋意大發!太子府的那些女人,只要是安分的,我都可以給她們一個容身之處。只有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我才會懲戒一下,免得讓她們爬到我的頭上來作威作福!好歹,我也是楚家的人,不是麼?你有多少女人,我一點兒都不在乎!」

龍炎猶如被雷擊一樣,睜大了眼。

他一直以為,太子妃處處針對司徒錦,必定是女人家的心胸狹窄,見不得他對別的女子好。可是沒想到,聽了這一番話,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她居然這般瞧不起他,不將他放在眼裡!這個打擊對他來說,有些沉重。那個女人見到他,不都是含羞帶怯,希望得到他的垂憐?這個女人,自打嫁入太子府的那一天起,就沒有過和顏悅色,也一直不肯與他同房。那時候,他以為是她年紀太小,想要等長大一些才肯接納他。

後來,她漸漸地放鬆了戒備,也容許他歇在她的屋子裡,甚至還懷了他的子嗣。這麼一來,他更加確信,他的魅力是無邊的。

可楚濛濛的這一番話,讓他覺得十分的羞辱。他的太子妃,居然這麼不在乎他。這叫尊貴驕傲的他,如何能接受?

楚濛濛冷眼瞧著他,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也不動腦子想一想。那皇宮大內,豈是我說了算的?你也不想想,那是誰的地盤!那宮裡的太監宮女,是聽誰調遣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龍炎在知道了這個事實之後,手裡的寶劍無力的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綿長的響聲。

114真假二皇子

「混賬!」永和宮內的宮人全都低垂著頭,不敢發出半點兒響聲,生怕惹怒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以致招來殺身之禍。

因為地牢走水一事,皇后娘娘反而變得被動了起來。原本打算先將司徒錦關著將來大有用處的。結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燒死了,她豈會甘心?

「查!給本宮徹查,一定要將那縱火之人抓到!」侍衛回稟的結果,令皇后鳳顏大怒,非要找出那個暗地裡給她使絆子的人不可。

地牢本就陰暗潮濕,怎麼可能輕易著了火?想必是有人故而為之,為的就是破壞她的大計!她手裡沒有了司徒錦這個人質,日後要拿什麼來牽制沐王府?想到那個壞她大計的人,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皇后娘娘息怒!」宮人們嚇得跪伏在地,一個個噤若寒蟬。

楚皇后凌厲的雙眸掃過那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們,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都下去吧!」

宮人們急急地退出,不敢稍作停留。

一直服侍在皇后身邊的老嬤嬤見她這般生氣,便將造就準備好的參茶端了上來。「娘娘息怒,為這些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一個個都是廢物,本宮如何能夠不氣?!」想到最近發生的種種,楚皇后就一陣頭疼。雖然整個皇宮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畢竟皇上還健在。只要他還剩一口氣,她的兒子就沒有辦法名正言順的登基。

她原本企圖利用那些所謂的長生丹藥控制皇上,好讓他立下詔書,讓位給自己的兒子的。可是沒想到,那丹藥帶來的後果,竟然如此嚴重,竟然讓皇上一病不起。不過這樣也好,他死了,對自己的兒子也是有利的。可更加令人意外的是,昏迷良久,藥石無醫的聖武帝,居然又醒了過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和到手的權力,就這樣白費了,她如何能不氣?

「娘娘,此事蹊蹺的很,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那嬤嬤也是親眼見識了宮內鬥爭的老人,說起話來也老道的多。

楚皇后對她極為信賴,故而耐著性子問道:「嬤嬤有什麼看法,但說無妨。」

那嬤嬤微微屈了屈身,這才直言不諱的說道:「依老身看來,那死在地牢中的,未必就是沐王府的世子妃和她的丫鬟。」

「哦?」楚皇后冷凝的臉,在聽了這話之後,才稍稍展開了一些。「可有憑證?」

那嬤嬤上前一步,認真的分析道:「其一,世子妃身份尊貴,就算葬身火海,必定會留下一些證實身份的物件,但就奴婢所知,地牢裡並未留下任何能夠代表身份的東西。當然,這也有可能是被大火給燒了,但起碼還是有些殘留物,不可能完全燒乾淨。其二,就是那兩具燒焦的屍體,個頭上有些對不上。世子妃奴婢也是見過幾回的,不算高挑。而她身邊侍候的丫鬟,也是個短小玲瓏的。而那兩具燒焦的乾屍,骨骼略顯大了些。其三,地牢裡曾發現火油的痕跡,要想殺掉這二人,也不必如此麻煩,直接投毒或者滅口不是更好,為何還要焚屍搞得這般麻煩呢?」

聽完嬤嬤的分析,楚皇后頓悟。「這麼說來,那兩個燒焦的人,並不是沐王府世子妃和她的丫鬟了?」

「奴婢是這麼認為的。」嬤嬤恭敬的退到一邊。

楚皇后一拍桌子,氣憤的站起身來。「是誰這麼苦心孤詣的製造出這麼一場戲碼,想要迷惑本宮?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啊!」

「娘娘認為,這宮裡誰最有本事與娘娘作對呢?」那嬤嬤雖然低垂著頭,但說話的時候,嘴角卻以一個不容易發現的弧度微笑著。

楚皇后冷笑一聲,道:「難道莫妃那個賤人的同黨還不肯死心?」

「莫妃一向囂張的很,又為皇上生了個兒子,自然是眼高於頂,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三皇子得寵的那段日子,可是有不少的人巴結她奉承她。」嬤嬤的話點到即止,並未明說。但這樣一來,皇后娘娘也是聽得十分明白。

「你的意思是,這宮裡,還有莫妃一黨的人?」楚皇后冷著一張臉問道。

「娘娘英明睿智,自然不難想到。」

楚皇后挺直了脊背,高傲的抬起下巴,仔細的回想著這後宮的每一個女人,最後將焦點放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難道是她?」

「娘娘可想到了些什麼?」那嬤嬤提醒道。

楚皇后緊握著手裡的帕子,眼神變得十分的怨毒。「我原本沒將她放在心上,但自從皇上醒來之後,一直由五皇子陪著,很多事情也就能想通了。沒想到那與世無爭的女人,居然也為自己的兒子盤算起來了。」

「娘娘…這後宮的女人,都是母憑子貴。如今三皇子一倒,就剩下一個五皇子。齊妃平日裡不爭不搶,並不代表她就是認命的人。能夠在後宮屹立幾十年不倒,即使生不出兒子來,也能備受皇上的寵愛,也是需要過人的手段的!」

經過嬤嬤的提醒,楚皇后這才覺悟過來。

她一直以來都將莫妃視為最大的對手,沒想到齊妃才是那個隱藏的最深的敵人!五皇子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卻勝似親生的。而且,傳聞五皇子與沐王府世子交好。看來,她早就在為五皇子做打算了。

她真後悔,沒能先發制人,將這個女人給弄死。

如今皇上清醒了,她再想要除去那個女人,就難上加難了。

「賤婦!居然想做那黃雀,真是癡心妄想!」她兒子才是真龍天子,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那些肖想皇位的人,全都該死!

「娘娘息怒,身子要緊。」嬤嬤一邊勸著,一邊替她披上華麗的鳳凰圖案的斗篷,生怕她氣壞了身子。

楚皇后的雙手微微發抖,她從未如此嫉恨過一個人。就算是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偶爾也專寵幾個年輕貌美的嬪妃,她也沒有如此生氣過!在她看來,男人喜新厭舊那是再正常不過的。畢竟她年紀大了,歲月在臉上留下了痕跡。那些年輕妖嬈的女子,自然是更能吸引皇上的目光的。

但齊妃那個女人,在皇上心裡的重要地位,卻是那些新晉的寵妃無法比擬的。她的年歲也不小了,身子又虛弱。她憑什麼獲得皇上一如既往的寵愛,甚至是尊重?她連個兒子都沒有生,她到底憑什麼獲得這份尊崇!

「齊妃…本宮不會讓你如意的!咱們走著瞧!」楚皇后氣得將案几上的杯子全都掃落到地上,一臉嫉恨的發誓。

九龍宮

「父皇,您想說什麼?」五皇子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一直陪伴在聖武的身邊,盡心的伺候著。因為那些丹藥的關係,聖武帝的性命雖然是保住了,但暫時卻開不了口。故而有什麼吩咐,只能用手比劃著表達。

聖武帝眼中有些激動,一雙手顫抖的厲害。

「父皇,您說,兒臣聽著呢。」龍夜乖巧的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拉住他的雙手。

聖武帝輕輕地抬手,在兒子的掌心畫著些什麼。五皇子琢磨了半晌,總算是明白了。「父皇想問關於二皇兄的事?」

聖武帝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了期待。

那個被他遺忘的兒子,居然還活著。這對於一個子嗣不多的男人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欣慰。如今三皇子謀逆潛逃在外,他等於失去了一個兒子。若是那二皇子真的活著,那也是不錯的。起碼,他內心會好受一些,將來下了地府,對列祖列宗有個交代。

如今的局勢,他也是清楚的。太子和皇后掌控著京城和皇宮裡的一切,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雖然太子是他的長子,是未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來逼迫他退位,卻是令他心裡很不舒服的。

他正值盛年,還可以掌控大龍許多年。但他們居然連這些年的時日都不給他,就急著想要奪位了,真是夠可惡的!

龍夜自然也是深諳帝王之術的,也明白聖武帝的心思。於是將最近京裡的那些傳言說了一遍,最後還安撫著他,說一定幫他將二皇兄找回來。「父皇,那二皇兄可有什麼特徵?兒臣找到了人,也能替父皇辨認清楚。若是那不軌之人蓄意欺騙,兒臣定饒不了他們!」

聖武帝哀歎一聲,繼續在他手心裡寫著。

龍夜又花了一些時辰,才瞭解到關於二皇子龍吟的一些消息。等到伺候著聖武帝躺下,他才退出了九龍宮,朝著齊妃的宮殿走去。

齊妃聽到宮人稟報,說五皇子來了,微微有些訝異。「快請!」

龍夜進了宮殿,先是恭敬地給齊妃請了安,這才說明了來意。「當年被送到宮外的二皇兄,母妃可有印象?」

當初,齊妃與宮內各位嬪妃的關係還是不錯的。那位姜妃,據說也是個性格溫順,儀態大方的女子,想必與母妃的交情不淺,故而才有此一問。

齊妃微微瞇了瞇眼,這才問道:「夜兒怎麼會想起問這個?是不是你父皇對你說了些什麼?」

龍夜倒是沒有對齊妃有所隱瞞,據實以告。「父皇的意思,是想尋回二皇兄,讓他認祖歸宗!」

齊妃聽了他的話,不由得在心裡冷笑。

聖武帝還是會盤算,居然想要拉了另一個兒子進來攪局。他就那麼放不下這皇位麼,不惜犧牲幾個兒子的性命?!

那二皇子在這個時候回到京城,想必是有備而來的。這樣會審時度勢的人,又豈會是簡單的主兒?

如此一來,她兒子的登基之路,又多了一些不穩定的因素。一個正常人,是絕對不會將這麼一個危險的人物弄到身邊的。

不過,龍夜有自己的想法,也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父皇子息單薄,二皇兄若是還活著,那也是好事!起碼,皇后也不會這麼快想到要對付咱們!兒臣可是聽說,皇后那邊最近常常派人監視母妃的宮殿,想必是因為父皇醒來,一直單獨召見兒臣,故而起了疑心了。」

齊妃沉思了一會兒,繼而笑道:「還是夜兒思慮的周全,你果真長大了。」

這麼隱含深意的一句話,讓龍夜感到一絲惶恐。「母妃過獎了!兒臣能有今日,也是母妃悉心栽培的結果。若是日後兒子能有作為,全都是母妃的功勞。兒子絕對不會虧待了母妃和妹妹的!」

龍夜這般卑微的說辭,並沒有降低齊妃的戒心。畢竟不是親生的,她還是有些芥蒂的。五皇子越長大,就越像他的那位親生母親,這一點讓齊妃感到十分的沮喪。雖然她養育了他十幾年,母子之間的感情也很好。但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男人一旦坐上了那個位子,就會變得陌生。

為了那個位子的穩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在宮裡呆了這麼些年,她早已看的通透。

這個兒子,野心不小。而她,也一直在幫著他去實現那個目標。不過,人都是有私心的。為了保命,她對這個兒子,還是有所保留的。

「夜兒說的什麼話,這都是你自己得來的,母妃可不敢居功。」齊妃的臉上滿是溫柔慈愛的笑意,看起來還真像一位仁慈的母親。

龍夜笑了笑,轉移話題說道:「母妃今日身子可好?兒子要服侍父皇,好久沒過來請安了。霜兒人呢?怎麼不見她?」

說起女兒,齊妃臉上的線條頓時變得更加的柔和。「你父皇大病初癒,需要你在一旁照顧,你也是盡孝道,母妃豈會有怨言?倒是你,清瘦了不少,可要保重身子。至於霜兒,她聽說世子妃過世了,心裡難受的緊,躲在自己的宮殿裡難過呢。」

提到那死在火裡的世子妃,龍夜就滿臉的疑問。「這事太過蹊蹺,母妃相信世嫂真的不在了嗎?」

齊妃搖了搖頭,道:「我自然是不希望她有事的。」

龍夜坐了一會兒,又跟齊妃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父皇有令,兒臣不得不出宮一趟。皇后那邊,母妃可要格外小心,她可不是個心善的!」

見他這般在意她的安危,齊妃心裡還是隱約有些高興的。「你放心去吧,母妃不會有事的。她要想動我,也要有那個本事。」

龍夜點了點頭,便轉身出了宮殿。

如今皇宮到處都是皇后娘娘的人,要想出去,還真需要費一番功夫。不過,這倒是難不住龍夜。他在江湖混跡了一段日子,易容術什麼的,也倒是學了不少。隨意裝扮一下,就混了出去。

不等他去找那二皇子龍吟,那人倒是先找上了他。

一個乞丐拿著一封信,在他走出皇宮不遠,就跟了上來,將信遞給了他。龍夜先是震驚,繼而鎮定下來,展開了那帶著蒼勁有力筆力的信件。

細細讀下來,龍夜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按照信上的約定,龍夜悄悄的來到了城裡的逍遙客棧。

「客官,您住店還是打尖兒?」儘管京城局勢緊張,但有些店舖還是正常經營著,絲毫不受影響。

龍夜頂著一張妖媚的臉,尖著嗓子說道:「天字一號房間在哪裡?」

「客官是來找人的?」那掌櫃的也有幾分眼力勁兒,抬起頭來問道。

龍夜點了點頭,不願意多說。

心中很多疑問還沒有弄清楚,他的心很難平靜。

掌櫃的給小二使了個眼色,那小二立馬恭敬的笑著上來相迎。「天字一號在二樓左側,客官請!」

龍夜便不再遲疑,跟著那小二上了樓。

天字一號房,是客棧最好的房間。不僅空間大,而且各種擺設都是精緻奢華的。在價格方面,自然也是貴好幾倍的。能夠住得起這樣的客棧,這樣的房間,必定不是普通人。

小二帶著龍夜到了天字一號房的門口,就笑著退下了。

龍夜深吸一口氣,然後才輕輕地敲了敲門。房裡半晌沒有人應聲,直到他快要失去耐心,才響起一道略帶磁性的動聽嗓音。「進來吧!」

龍夜先是憤怒,但聽到那聲音後,整個人微微怔住。忍不住心裡的好奇,他還是推了門,進去了。

那屋子果然是奢華不凡,地上還鋪了一層價值不菲的地毯。香爐裡的熏香還燃著,散發著醉人卻不令人難受的香味。

一個身穿白色衣衫的年輕男子背著他坐在桌子旁的圓凳上,一隻手端著杯子,另一隻手執著酒壺,只聽見那潺潺滴落的酒水落在杯子裡的響聲。

龍夜仔細得打量著那年輕男子的身形,發現了一些可疑之處。首先,作為男子,他也太過潔淨了一些。其次,那雙纖細的手指,不似男子該有。另外,就是他的個子,比一般的男子矮,而且清瘦的過分。

這樣的身形,只能說明兩個問題。

一,她是女扮男裝的紅妝。

二,他是個娘娘腔。

「是你找我來的?」龍夜蹙了蹙眉,對他背對著自己,感到十分的不悅。他好歹也是個皇子,對方卻如此輕謾,實在是有些大不敬。

那年輕男子撲哧一聲笑了,繼而起身轉過身來。「五皇子別來無恙啊?!」

龍夜見到她那張臉,頓時僵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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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朱雀,二皇子?


「是你?」龍夜驚愕的張著嘴,俊朗的面容有著不可思議的表情。但不管他如何的否認,眼前的事實卻是改變不了。

這個身著男子衣衫的俊逸少年,不正是個女扮男裝的紅妝麼?

「五皇子別來無恙啊?」朱雀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端起桌上的酒壺,為另一隻空杯子也倒上了酒水。

龍夜一甩衣袍的下擺,冷靜下來之後又恢復了那股皇家子弟的清貴模樣。「是隱世子派你將我引來此處的?」

對於朱雀的認知,龍夜僅限於知道她是隱世子影衛四大護法中的一個。而且,還是四大護法中唯一的女子。這樣一個有膽識,有魄力的女子,世上罕見。不過,在領教過她的狡詐陰險之後,他對她還是敬而遠之的。

朱雀放下酒壺,輕抿了一口酒水,這才開口說道:「自然不是世子吩咐的。」

龍夜蹙了蹙眉,問道:「既然不是隱世子的吩咐,你如何能自作主張,引我來此?」

在他的傳統思想裡,女子無才便是德。就算眼前這個女子再有天仙一般的容貌,才華多麼的高絕,也不該凌駕於男人之上。更何況,他還是大龍王朝的皇子,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她居然不將他放在眼裡,這也太沒規矩了。

「既然敢約五皇子來此,自然是有重要的事了。」朱雀倒是不怕這個時而冷漠時而溫和的五皇子,依舊有什麼說什麼。

龍夜有些失去耐性了,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朱雀也不生氣,依舊我行我素的喝著小酒,一派悠閒。

「本殿還有要事,有何事,趕緊說。」見她這般慢吞吞的,一向很有城府的五皇子也忍不住發怒了。

朱雀卻依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替他滿上了酒杯,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奴家知道五皇子是個大忙人,豈敢耽擱?不就是要去替皇上尋找那失蹤多年的二皇子嘛,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

龍夜眉頭皺得死緊,他一臉錯愕的看著眼前這個媚眼如絲的女子,有些說不上話來。他出宮的目的,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而且他還是易了容才出宮的,她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打聽到這些?她又是如何知道他要出宮,還派人在宮門口等著了?

這個女子,果然不簡單!

朱雀笑得像只小狐狸,顯然她剛才一番話令這位皇子殿下起了疑心。不過這樣正好,也懶得她費口舌了。

「怎麼,難道殿下不是來尋二皇子的麼?」她眨了眨眼,假裝無辜。

龍夜胸口起伏不定,一雙銳利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這個女子,心裡有些亂。那種被人猜中心思,還大咧咧的告訴他的難堪感覺,實在是不好受。「姑娘何以知道?莫非是在宮裡安插了人,時時刻刻監視著不成?」

被人監視的滋味,有誰受得了?他是高傲的皇子,更是難以接受。

「殿下誤會了。」朱雀雲淡風輕的說道:「並非奴家刻意監視,不過是簡單的推理罷了。」

「那你又是如何認出本殿來的?」他自然易容術不差,怎麼輕易被人識破?他心裡很不服氣的問道。

朱雀掩著嘴笑了笑,繼而才認真的回答道:「易容術的奧妙之處,便是言行舉止完全像樣,成為另一個人。殿下的容顏改變,但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卻是絲毫沒有變化。有哪個做奴才的,雙手這般白嫩,昂首挺胸的?殿下能唬得住別人,可騙不過我的眼睛。」

「可你並沒有守在宮門口,又如何知道那是我?」龍夜被她揭穿,有些鬱結。

「那個乞丐,雖然身份低微,但長年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混跡,察言觀色的本事都還是有的。不然,也不會活到現在。」朱雀淡淡的說著,並未據理力爭。

她說的,都是最淺顯的道理。

作為前世排名前十的特種部隊成員,這些是最基本的小兒科。

龍夜見她不驕不躁的模樣,心中暗暗佩服。他算是明白了,龍隱為何會容許一個女子成為自己的屬下,還委以重任。看來,她並非浪得虛名。

見他有些了信服,朱雀臉上的笑意更深。「殿下也不要沮喪,您的易容術還算高明,起碼能順利出了宮,這就是最好的說明。」

這就是打你一拳,再給你一顆棗兒。

龍夜有些氣惱,但始終發洩不出來,只能轉移話題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今日會出宮的?」

「其實,我也不確定殿下幾時會出宮。不過是派人在宮門口守著,守株待兔罷了。」朱雀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時候,臉上絲毫不見羞愧之色。

臉皮夠厚!這也是特工應變能力的考核項目之一。

龍夜一句話沒接上來,整個臉都垮了。

原先他還以為她有多高明呢,以為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算出這一切來呢。誰曾想,她竟然也是用的這麼個笨法子。

被他幽怨的眼神盯著,朱雀諂媚的笑了。「殿下也別惱,這世上人無完人,更何況奴家一個弱女子!」

她這也叫弱女子?龍夜差點兒沒氣得吐血。她要是弱女子的話,那這個世上便沒有女人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殿下要去尋那二皇子,可有什麼線索?」朱雀見他臉色沉重,這才收斂了一些,正經起來。

龍夜本不是玩世不恭的性子,但偽裝了多年,一時改不過來。「朱雀姑娘有何見解?說來聽聽。」

朱雀咯咯地笑著,道:「殿下真是太抬舉奴家了。」

一聲男子裝扮,一口一個奴家,龍夜的心肝兒顫了顫,渾身抖了一抖。這個女人,簡直是個奇葩。往後,他還是少接觸為妙,免得被氣得減少了陽壽就不划算了。

「朱雀姑娘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何必拐彎抹角。」

朱雀停住了笑聲,臉色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如今京裡的形勢,殿下也是知道的。皇后那邊,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皇上這回要尋了二皇子回去,怕是又要引起一陣腥風血雨。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段時日,百姓又要遭殃了。」

「姑娘還真是菩薩心腸。」他略帶諷刺的說道。

不是他故意這般嘲諷,誰不知道這位姑奶奶從來不知道良心為何物,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那皇宮的一場大火,怕就是她使的金蟬脫殼之計吧?那兩個替死鬼,也是兩條活生生的性命呢!

「殿下謬讚了。奴家不過是實話實說,並非為自己臉上貼金。」朱雀假意屈了屈身,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恭敬。

「三皇兄被一舉擊敗,潛逃在外。莫氏一族也被發配邊疆,生不如死。皇后娘娘空出手來,怕是又要拿我開刀了。父皇身邊,如今只剩下太子殿下和我兩個皇子,難道我就乖乖的伸出腦袋,等著他們來取?」五皇子也不是愚笨的。

只有找回二皇子,讓他在前方替自己擋一擋,他才能做那事後的黃雀。雖然太子與三皇子之爭,損耗了不少的元氣。但三皇子那邊是臨時有人倒戈,才讓皇后他們撿了個大便宜。如今他們氣焰正盛,他可不想做那出頭的鳥兒。

若真是有那麼一位二皇子的存在,他便可以繼續養精蓄銳。等到雙方鬥個你死我活,他再出手。如此一來,勝利的把握就大一些。

朱雀怎麼不明白他的心思,也很替這些皇子們感到悲哀。同室操戈,互相殘殺,這哪裡還有半點兒人倫?

「殿下的考慮,的確精妙。只是那二皇子神出鬼沒,前一段時間還鬧得滿城風雨,如今卻下落不明。殿下要如何將他找出來?」

龍夜微微蹙眉,也為這個難題而傷腦筋。「既然傳聞他來了京城,那就挨家挨戶去搜,總會有線索的。」

這不失為一個辦法,但如此大張旗鼓的去搜人,豈不是鬧得人盡皆知?皇后那邊的人馬,怕是早就出動了人手了吧。到如今也沒有個消息,看來那二皇子也不是個好惹的,居然沒有被找到,還將自己藏了起來。

「這般去尋,怕是要打草驚蛇。」朱雀很不客氣的回道。

龍夜也知道這個法子不太周全,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姑娘請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朱雀淡淡一笑,道:「自然不只是為了這個。世子臨走時吩咐,一定要竭盡全力幫助五皇子殿下。這不,奴家一得到消息,就請殿下過來了。」

「什麼消息?難道是…」龍夜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正是殿下想的那個。」朱雀證實了他的想法。

「你有他的消息?他在哪裡?」龍夜的神情有些激動的問道,恨不得一把抓住朱雀的手,但礙於男女之妨,還是克制住了。

朱雀緩緩地開口,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龍夜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你?你說你是二皇子?」

他不敢相信。

她一個女子,如何能是二皇子?但她的易容術也是非常了得的,難道那個二皇子,是她假扮的?

朱雀從腰間拿出一把折扇,風度翩翩的擺了個姿勢,笑道:「難道不像嗎?」

「怎麼可能?」她的氣勢是很夠,只是身量上就不符合了。

「身高問題,不算個難題。只要穿上內增高鞋子,就可以解決了。」朱雀自信滿滿的說道。

「內增高?那是什麼?」龍夜不解的問道。

不過,他也猜出了個大概。

「就是…就是能夠做出高挑身段假象的鞋子。」朱雀輕咳一聲,倉促的解釋著。「先不管那些。若是想要將真的二皇子引出來,只有以假亂真,逼他自己露面了。」

龍夜聽完她的解釋,頓悟了。

「果真是個好法子,我怎麼沒想到呢!」他拍了怕手,懊惱的說道。

「殿下自然是能想到的,不過是時間問題。」朱雀腆著笑說道,有些諂媚的嫌疑。

這個男人,將是大龍未來的國君,她不好好奉承一下,萬一將來翻了臉,要翻這些舊賬那可就不划算了。

龍夜倒是沒注意到她的這些小心思,而是一門心思在那二皇子身上了。「就怕他不上當,那一切都白費了。」

「若真的有損他的清譽,他豈會坐得住?」朱雀繼續說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你打算如何敗壞我那二皇兄的聲譽啊?」龍夜頗感興趣的問道。

朱雀搖著扇子,一臉認真的說道:「殺人放火,我是不屑做的。偶爾得了空,去青樓倌兒館坐坐,倒是極好的。」

龍夜聽了這話,差些沒摔倒在地。

虧她想的出來,居然出這樣的損招。

雖然男人去青樓妓館是常有的事情,不足為奇。但若是去倌兒館,那就有些微詞了。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若是讓人知道,他不喜歡女子,反倒是個斷袖,那可就丟人丟大了。何況,這位朱雀姑娘勢必是要將事情鬧大的。到時候,怕是那二皇子會氣得吐血,不得不站出來澄清吧。

如此一來,要找他倒是容易多了。

這樣想著,龍夜看向朱雀的時候,眼神頓時深沉了許多。這樣的人,能夠為我所用,固然是一種助力。若是掌握不住,那可就是個麻煩。

翌日,二皇子遊走於各個青樓妓館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那些見過二皇子的人,全都驚為天人。朱雀的容貌,那自是不用說的,扮起男子來,也是風流倜儻,俊逸不凡的。加上他對女子很溫柔,更是讓那些青樓女子也為他著迷不已。

當然,這些謠言自然也是傳到了某些人的耳朵裡。

「你說,有人假扮二皇子,在京城裡招搖撞騙?」身穿藏青色錦袍,正在書房核對賬目的男子微微抬起頭,臉上的神情冷淡,語氣卻十分的嚴肅。

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恭敬的將最近的傳聞講述了一遍,不過那聲音確是越說越小,最後都進了喉嚨裡,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果真是妙計啊!」有著一張神仙般面孔的男子放下手裡的筆,臉上有著似笑非笑的笑意。

黑衣男子不敢吭聲,低下頭去。熟悉主子的人定然會知道,這笑容意味著那些得罪主子的人,要遭殃了。

「薛易,給我盯著那人,隨時匯報他的一舉一動。」

「是,主子。」薛易小心翼翼的應著。

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神情,男子又重新埋頭在一對賬冊裡,似乎對此事不甚在意。

又過了幾日,傳聞二皇子不但喜歡流連**,近來又喜歡上了京城貴族裡流行的一項愛好,那就是褻玩孌童。

此事一傳出,二皇子的名聲就瞬間變壞了。

原先那些還認為他風流瀟灑的人,全都改了口。一個個在背地裡罵這個二皇子不學無術,是個紈褲子弟,簡直丟盡了皇家的顏面。

事態演變到這一地步,那個沉穩的男人,再也坐不住了。在某一個漆黑的夜裡,他悄悄離開藏身之處,出了門。

「就是這裡?」男子低沉的嗓音慵懶的問道。

黑衣男子單膝跪地,答道:「屬下最近一直跟著他,不會有錯的。」

男子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然後一躍而起,悄悄潛進了這家京城有名的客棧中。雖然知道這是對方故意引他出來的招,但天性高傲的他,又如何能任人抹黑自己?他的大仇還未報,他可不能就這樣任人擺佈。

客棧燈火通明,沒有絲毫的異常。人來人往的客人們在大廳裡喝著酒,劃著拳,好不熱鬧。男子在房頂上觀察了許久,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對勁,不由得蹙了蹙眉。

「主子,還是讓屬下先行去探路吧?」薛易是個忠心不二的奴才,自然是不會讓自己的主子去冒險的。

那些人能夠想出這樣的招數來逼迫主子現身,定然是有所準備的。

男子伸出手,制止住了他。「退下。」

「是。」薛易不得已,退到了他的身後。

「你們留在這裡接應,我一個人去就行了。」男子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開口道。

「主子!」身後的好幾個黑衣人都站了起來,不敢讓主子去承擔風險。他們從小就跟著他,對他的命令不敢質疑,但卻不敢讓他去以身犯險。要知道,姜家就剩下這麼一根獨苗,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他們萬死難辭其咎。

「退下。」男子輕喝一聲,眼中充滿了威懾力。

那些黑衣人不好再開口,只得眼巴巴的看著主子一躍而起,飄進了那天字號房的門口。

男子在門口停留了片刻,沒有輕易的進去。房中的燭火搖曳,杯盤狼藉,看似空無一人。只有床榻處傳來一些異常的響動。

那咯吱咯吱的響動,讓人遐想無限。

男子捏了捏拳頭,輕輕的推門而入。他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搞鬼,壞了他的大計!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出手將紅帳中的人給揪出來,一陣頭暈目眩過後,他漸漸有些不支的後退了幾步。

糟糕,居然中了迷藥。

他都如此小心了,怎麼會被這樣下三濫的手段給制住了呢?男子運了運內力,竟然一點兒都提不起勁兒來。

「別浪費力氣了,你中的可是無色無味的醉仙哦。」朱雀笑嘻嘻的從暖帳中鑽出來,滿臉的笑容。

她的計劃果然奏效了。

她倒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二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說著,她便朝著那癱軟在桌子旁的男子走去,輕輕地拉下了他的面紗。
116原來是他


朱雀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身份詭異的二皇子,居然會是她熟悉的人。

兩個人相視良久,誰也沒開口說話,一直保持著緘默。客棧樓下依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這天字號房間裡,卻是安靜的異常。

好不容易,朱雀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怎麼會是你?」

她想過千萬遍,但絕對沒料到會是他!怎麼可能會是他?他可是楚家的當家,是皇后娘娘最為倚重的弟弟,是京城首富。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如何能是那個早已夭折了的小皇子?這簡直太滑稽可笑了!

朱雀退後了好幾步,直到再無後路,這才停了下來。

楚羽宸此刻,也認出了她來。「朱雀…看來,咱們算是扯平了。」

他一邊無力的咳嗽了兩聲,一邊無奈的笑著。

這個不像丫頭的丫頭,果然是另有身份的。不但整日頂著一張普通的臉四處晃悠,還經常有驚人的言論破口而出。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女子,如何能是普通人?其實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只不過沒有仔細的去推敲罷了。

更何況這個女子,還是那個唯一能夠闖入他心房的人。他就算再疑她,也不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來。

不曾想到,那個引他出來的人,竟然會是她!

是他太過自信了,還是被感情蒙蔽了雙眼?微微閉上眼睛,楚羽宸倒是顯得十分的寧靜。

「你不打算,好好地解釋一番麼?」朱雀愣了半晌,然後才開口問道。

「既然已經落到了你的手裡,還有什麼可說的?」他睜開雙眼,似笑非笑的對著她笑。

朱雀很不自在的撇過臉去,不敢與他對視。這個男人是天之驕子,又在楚家混的風生水起,四處逢源。不得不說,他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怕是到如今,那些將他當做依仗的人,也不曾想到他的另一重身份吧?

「你…你若是二皇子,如何能在楚家立足?她們就不曾懷疑過你嗎?」他的長相出眾,隱隱透著一股威嚴。據說楚夫人三十多歲才有這麼一個幼子,必定是看的十分金貴。他又是如何被掉包,在楚府養大的呢?

要知道當年,姜氏一族,可是被楚家設計陷害的。

他在楚家長大,也過得不錯。還是當今太子的舅舅,身份何等的尊貴。但為現在又要以二皇子的身份站出來,他到底意欲何為?

似乎看出了朱雀的疑問,楚羽宸挪了挪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子依靠,沒有任何隱瞞的說道:「很奇怪,我為何是二皇子卻在楚家長大?既然有了新的身份,為何又要站出來跟太子爭奪皇位,是嗎?」

朱雀抿了抿嘴,卻沒有吭聲。

他自己老實交代自然是好,也省的她尷尬不已。畢竟,他們的關係,僅止於一時的男歡女愛,根本沒有任何的承諾。

她是個思想開放的女子,來自於異世,對古人三妻四妾的封建禮教,排斥的厲害。故而,就算委身於他,也沒有想過,要與他成親,去做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兩情相悅足矣,她不敢奢求。

見她不吭聲,楚羽宸便緩緩道來。「這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了。我的母妃,也就是當初的姜妃娘娘,在懷了我之後,便隱隱察覺到皇后娘娘的野心。她雖然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卻也不算愚笨,早就想好了退路。楚家的勢力強大,不是父皇一個人能夠壓制的住的。故而,在生產之前,母妃就托宮外的外祖家,暗中準備好了替代之人。在我出生後不久,外祖母進宮探望,悄悄地將我換了出去。後來的事情,想必你也是有所聽聞。楚家為了排除異己,栽贓姜家有圖謀不軌之心。父皇雖然不信,但忌憚於楚家的勢力,不敢明目張膽的去調查。就這樣,姜氏一族便落沒了,而我的母妃也被皇后秘密處死。碰巧,過了不久,楚家的夫人生下一個男嬰。但因為先天的不足,身子很是虛弱。外祖怕我遭到迫害,事先就打聽清楚了。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楚家人萬萬想不到,我外祖會收買楚家夫人身邊的丫鬟和大夫,將我偷梁換柱換去了楚家。這二十年來,曾經不少人對我的外貌產生過質疑,因為我既不想楚老爺子,也不像楚夫人,倒是跟太子有幾分相似。都說外甥像舅,在皇后娘娘的力保下,竟然沒有人敢懷疑我的身份!是不是很可笑?」

他一邊說著,一邊大笑出聲。

朱雀看著他那俊逸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的落寞,心裡突然微微泛酸。

他何嘗不痛苦?恐怕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當自己是楚家人了吧。畢竟送去楚家的時候,他還是個襁褓裡的嬰兒。

只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亦或是姜家人找到了他,告訴他要為姜家報仇,所以他才不得不擔起這個重任,在左右為難中掙扎吧。

一方是生養自己的親人,一方是養育他的楚家。這個優秀的男人,必定深受煎熬。在報仇與放棄報仇的糾結中徘徊。

身為姜妃所出的二皇子,他的確是該為自己的母妃和姜氏一族洗刷冤屈,還他們一個公道。但楚家將他養育大,還細心培養,給了他莫大的權勢。儘管知道這血海深仇,是楚家一手造成的,但他也不是個沒有心的木頭,他也有感情。

朱雀不由自主的走過去,伸出手來,想要撫平他眉宇間的愁緒。可是還未有所動作之前,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讓她立刻警覺起來。

糟糕!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那五皇子可是在此等著她的消息呢。要是被他知道楚羽宸就是二皇子,那他的性命豈會保得住?

別說五皇子與楚家勢不兩立,按照他的性格,怕是要將這二皇子推出去,讓他跟楚家人自相殘殺去吧?

朱雀一邊飛快的動著腦子,一邊將楚羽宸扶起,朝著床榻後面的暗格走去。這逍遙客棧,是隱世子的勢力,故而她對這裡的環境一清二楚。

將他扶到暗格中藏好之後,朱雀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迅速的在桌子旁的圓凳上坐了下來,假裝飲酒。

匡啷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接著,便是龍夜帶著一隊人馬衝了進來。「怎麼樣,今晚有沒有動靜?」

朱雀長歎一聲,道:「殿下看奴家這個樣子,哪裡有什麼事。說來也奇怪,那人還真是沉得住氣,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反應。」

「難道是計劃洩露了出去,還是他果真心機深沉,不容易就範?」五皇子不客氣的在她對面坐下,深思熟慮起來。

朱雀為他斟上了酒,勸道:「殿下切勿心急,說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

就在此時,屋頂上等候的薛易早就忍耐不住了。當看到五皇子帶著一行人闖進那屋子的時候,他就知道要壞大事了。於是顧不上主子的吩咐,他們便悄悄地朝著天字號房間靠近,想要前去營救自己的主子。

他們都是訓練有素之人,在房頂上行走,竟也沒有發出任何的響動。只是五皇子也不是泛泛之輩,早在有人靠近的時候,就警覺了起來。他給了屬下一個示意,便打住朱雀的話,緩緩地站起身來。

在他的一個手勢之下,那些侍衛突然拔地而起,抽出寶劍,朝著房頂而去。

朱雀驚訝的同時,也跟了上去。

那是一群蒙著面的黑衣人,一看就是身手不弱的暗衛之類的。想必這就是他帶來的幫手吧?如今不見他出去,這些人便急了,想要前來搭救。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若是沒有這些人來攪局,怕是五皇子都要懷疑到她的頭上來了。

楚羽宸的暗衛與皇家的侍衛碰到一起,頓時引發了一場惡鬥。雙方都是頗有實力的,一時半會兒倒是分不出勝負來。不過,五皇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一心想要盡快找出二皇子的下落,頓時也坐不住了,飛身上前去助陣。

朱雀一眼就認出那個領頭的黑衣人,她跟楚羽宸的關係匪淺,對他身邊的人還是印象深刻的。那人是楚羽宸的左膀右臂,萬一他被擒了,恐怕有些不妙。

因此,朱雀也欺身上去,與他們纏鬥在一起。

明面上,她是幫五皇子擒拿那些賊人。但實際上,她一直在暗中給那人使眼色,讓他先行退去,以後再作計較。

那些都是死士,一旦被擒,要麼制裁,要麼就會被打死。因著楚羽宸的關係,朱雀也不忍心看他們去送死。

薛易在與五皇子交手之後,就發現了他身旁的那個女扮男裝的年輕女子。當看清她的面容時,他不由得微微失神。也就是這一失神,讓五皇子鑽了個空子,刀劍刺了過去,在他的肩上留下了一條印記。

「大膽賊人,還不速速就擒!」五皇子大喝一聲,誓要將他們一舉拿下。

薛易回過神來,見朱雀不斷地給他使眼色,頓時稍稍放了心。他也是見過朱雀幾面的,而且知道她與自己的主子關係匪淺。故而想到,她是不會加害於自己的主子的。而且,剛才那五皇子帶著人出來,並未發現主子的蹤跡,便知道一定是朱雀姑娘救了他家主子。他們若是繼續糾纏下去,怕是要連累到主子。

於是,二話不說,他從袖子裡拿出幾枚煙霧彈來,朝著屋頂上一丟。一陣白煙過後,那些黑衣人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五皇子沒料到他們還有這麼一手,有些措手不及。不過能夠發現他們,也算是不小的收穫。「來人,給我懸賞一萬兩,一定要找到這些人的下落。」

如今不只是他,皇后那邊也在緊急的搜人。可惜效果甚微,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如今這些黑衣人現了身,就算輕功再好,也難免會被人發現。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相信在利益的誘使之下,還是會有人出來提供線索的。

朱雀微微鬆了口氣,躍下房頂,回到屋裡。不一會兒,五皇子跟了上來,看向她的目光有著一絲的欣賞。「沒想到,朱雀姑娘不但頭腦靈活,連功夫都這麼的出神入化!」

「殿下謬讚了,不過是些花拳繡腿,防身而已。」朱雀假裝謙虛著,但眼中卻是滿滿的自豪感。

不是她吹噓,她的功夫在影衛裡可是拔尖兒的。要不,世子大人也不會提拔她做了護法。

見她那副志得意滿的模樣,五皇子心裡閃過的那抹異樣倒是淡了很多。儘管她是隱世子的人,是來助他的。但作為皇室子弟,豈會輕易的相信別人?

「時辰不早了,殿下回去歇著吧。事情既然有了眉目,相信很快便有結論。」朱雀打了個呵欠,假裝犯困。

這五皇子,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故而,她一再的小心翼翼。

楚羽宸還躲在她這裡,萬一被發現,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萬一連累了沐王府,那她萬死難辭其咎。

五皇子聽她這麼說,也不再耽擱,帶著侍衛們就離開了。不過,臨走之前,他還是忍不住打量了一圈屋子裡,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這才安心的離去。

等到關上了門扉,朱雀這才呼了一口氣。

「總算是把這位大爺送走了!」她踏著輕鬆的步子,朝著暗格走去,想要看看他是否還在。

朱雀相信以楚羽宸的實力,絕對不會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剛才,他的屬下來營救他的時候,屋子裡的人全都出去幫忙了。這麼好的時機,他自然不會錯過的。

她打開暗格去瞧一瞧,也是想要懷念一下他在身邊的日子。

自從京城動亂開始之後,他們便沒再見過面。一來,朱雀有任務在身,必須服從世子的安排。二來,楚家正張羅著給楚羽宸娶妻,她又何必留下來,徒增傷感呢?

原本沒有什麼期待,可是在看到他虛軟的坐在地上,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時候。朱雀的心忽然一軟,上前走了兩步,然後緊緊的擁抱住了他。

不管她如何的理智,可是情到深處,她依舊是個普通的女人。

感受到她情緒的激動,楚羽宸伸出手去,圈住了她的身子。不僅僅是因為感激她的相救,還因為她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

「你…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朱雀哽咽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楚羽宸撫摸著她絕世的容顏,說道:「雀兒…我捨不得你。」

一句話,讓朱雀隱含的熱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滴落,在白皙的臉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別哭…你知道我會心疼的!」此刻,他不再是楚家的公子,不再是皇家的二皇子,他只是一個心疼自家女人的男人,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

美人在懷,又哭的那般動人。作為一個男人,如何能不驕傲和激動。他捧著她的臉,將她納入自己的懷裡,緊接著滾燙的唇瓣輕輕地印了上去,不急不緩的吮吸起來。

朱雀只覺得呼吸一窒,整個人都變得暈乎乎的,有些透不過氣來。什麼禮義廉恥,什麼身份阻礙,全都在這一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這一刻,她只知道,她深愛這個男人。

一隻手臂輕輕地攬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抵在他的胸前。兩個人吻得有些忘我,暗格的空間本來就有限,溫度漸漸升了起來。

朱雀只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來不及驚呼出聲,楚羽宸已經大踏步抱著她朝著門外那紅鸞床榻上而去。

許久沒有這般親熱過,楚羽宸顯得有些急切。朱雀雖然是個女孩兒家,但卻將世俗看的很淡,主動地幫他脫起衣物來。

兩個人彼此撕扯著礙事的衣服,身子糾纏在一起,格外的曖昧。但他們早已顧不上許多,只想著能夠再親近一些。

衣服散落一地,房裡的蠟燭不斷地滴著蠟淚。床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紅色的帳幕之中,不斷地傳出羞人的聲音,叫月亮都躲進了雲層裡。

翌日,朱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身旁溫熱的軀體早已失去了蹤影,但她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失望和不滿。能夠與他有這麼一段露水姻緣,她也是滿足的。

永和宮

「你說什麼?沐王爺不見了?」楚皇后在聽了這個消息之後,不由得勃然大怒。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顆棋子,怎麼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找?!」楚皇后見那侍衛的頭領低著頭不言不語,頓時更加的氣惱。

她怎麼就養了這麼一群廢物,這麼點兒小事都做不好。那沐王爺被她關了起來,還下了讓人昏睡的迷藥。竟然都能讓人給跑了,她如何能不生氣!

太子龍炎近來精神有些不濟,也很少來宮裡請安。今日好不容易利爽了一些,卻不曾想到,剛踏進宮門,就聽到這麼驚人的一個消息。

他從來不知道,母后背著他,居然扣押了沐王爺。

「母后…您剛才說什麼?沐王爺一直在您手裡?」他不可思議的走上前去,眼裡滿是驚愕和質疑。

楚皇后見是自己的兒子,這才安了心。將宮殿內的宮人全都趕了出去之後,她才笑著將他召喚到自己身旁。「炎兒,母后這麼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那隱世子至今下落不明,有他這手裡,也算是一種牽制。」

隱世子的勢力,他不是不清楚。可是母后行為處事,居然都不跟他商量商量,他心裡難免會有一些疙瘩。

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干政。這個規矩,大龍也是延續至今。可是自從父皇病倒之後,這大大小小的權力,都落在了母后一人的手裡。雖說她這麼做也是為了自己的將來打算,可是在朝臣們面前,他就像是個傀儡一般,根本沒有威信可言。那些追隨的臣子們,對他算是恭敬,但全都聽從母后的命令,他根本就是個沒有實權的空架子。

他這個太子,做的可真窩囊!

想到這些,他心裡就更加的不平衡了。

「炎兒,你怎麼不說話了?」楚皇后見他半晌沒有吭聲,不由得起了疑心。

龍炎淡淡的笑了,敷衍道:「太子妃小產,兒臣心情很不好,讓母后擔心了。」

想到那個無緣的孫子,楚皇后也是憤恨不已。「炎兒不必擔心,孩子以後總會有的。你們都還年輕,不必為一時的不如意而傷懷,更重要的是以後。你回去也勸著點兒濛濛,母后知道她心裡也不好受。如今那害她之人,已經得到了報應,她應該可以安心了。」

說起世子妃司徒錦,龍炎心裡頓時又泛起痛意。

那個女子,是他唯一一個心動過的人。可是,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地牢裡,還那麼的慘不忍睹。他想著,就覺得於心不忍。就算她是隱世子的世子妃,將來或許是他們的死敵。可是她畢竟只是一個弱女子,又能有多大的威脅?為何母后就是容不下她,非要置她於死地呢?儘管宮人們都說,那場大火是個意外。可是這皇宮,是母后說了算的。要沒有她的命令,又如何會發生這樣的慘案?

楚皇后看見兒子眼角的傷痛,不由得吃了一驚。難道兒子真的對那司徒錦動了心思?這可有些不妙。

萬一兒子對她起了戒備之心,母子之間生出嫌隙來,那往後她怕是要寢食難安了。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古板。如今她掌著朝中大部分的勢力,幫他打理著一切事物,倒是讓他沒有了實權。

若是有心之人,稍微挑撥一下,那豈不是要壞大事?

她雖然對這到手的權力依依不捨,但始終是個女人。可若是真要她將權力都教到兒子的手裡,她又不大放心。

龍炎能力是有,但卻很平庸。他出馬,必定壓制不住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在楚家的勢力裡,有不少都是他姓的世家大族。那些人心裡打的什麼主意,她不是不知道。怕是要藉著楚家的勢力,慢慢往上爬吧?

這叫她如何能放心?

「炎兒,你是不是聽說了些什麼?是不是對母后有所誤會?」

龍炎低垂著頭,不敢抬頭看她,只能喏喏的說道:「母后說哪裡話?兒臣如何會懷疑母后的用心,您多慮了。」

「那就好。母后還以為你為了那隱世子妃,怨恨上了母后呢。說起來,那隱世子妃也是個不錯的,只是她運氣不好。炎兒,她畢竟是別人的妻子,在外人面前,你萬萬不可露出這樣的心思來,知道麼?」

龍炎點了點頭,勉強應下了。

母子倆說了一會兒話,皇后就借口去探望生病中的皇上,去了九龍宮。

龍炎回到太子府,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愧對沐王府。於是準備了一箱子的禮物,派人送了過去,當做是賠償。

沐王妃見太子送來禮物,先是驚訝,繼而傷心欲絕。

如此一來,豈不是坐實了世子妃已經香消玉殞了?

沐王妃慟哭了一陣,差點兒沒暈過去。整個沐王府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也都陷入了深深的哀痛當中。

說起世子妃,誰不知道她善待下人,脾氣溫和,對誰都冰冰有禮。就算是王妃那樣的古怪脾氣,最後也接納了她,將她視為親生女兒一般對待。更何況,隱世子對這位世子妃百般疼愛,很得不將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送到她的手上。這府裡的下人們,對她皆是尊崇之情,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都說世子妃出身低微,但在王府下人們的眼中,她比起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大小姐們還要更知書達理。即使西廂那邊一直沒將她放在眼裡,她也沒有故意針對他們,而是寬以待人,還處處為對方著想。

這樣一位識大體的世子妃,誰人不喜歡?

大概,這王府中聽到這個消息最高興的,就莫過於陳氏了。她一向就對世子妃心有不服,如今世子妃死了,她甭提多開心了。

「這下子,王妃不將管家之權交給夫人,也說不過去了。」服侍她的丫頭一邊替她捏著腿,一邊諂媚的說道。

自從莫氏一族被打壓了下去,莫側妃的地位也是一蹶不振。聽說她在別院的日子,過得也十分的艱難。原本想著等到三皇子繼位之後,她會重新回到王府裡作威作福的,誰曾想到三皇子竟然這麼不堪一擊,兵敗如山倒!她想要回王府,那也是遙遙無期了。

加上王爺對她也厭惡了,一門心思在王妃的身上,她想要東山再起,等於是癡人說夢!

作為莫氏的兒媳婦,陳氏的地位自然也低了很多。所以,王妃才將管事的權力給了司徒錦那個後來的,直接將她給忽略了。

「哼,那個老太婆最好氣死!這樣,長嫂如母,我管家也是名正言順。」陳氏大言不慚的享受著丫鬟們的服侍,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

沒有了司徒錦,她似乎看到了前途一片光明。

陳氏一族雖然也受到了不少的排擠,但至少沒有被逐出京城,這讓陳氏看到了希望。前段日子,翔公子還打算娶那個京城名妓到府裡來的,如今見事態有了變化,居然隻字不提。還時不時的到她的屋子裡來,大獻慇勤。

這樣明顯的差別,更是讓陳氏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同樣的,因為司徒錦的死而興奮不已的,還有龍敏郡主。莫氏一族被發配邊疆,而因為王府的庇佑,她得以繼續在王府坐著郡主,如何能不開心?若是株連九族的話,怕是她也躲不過去了。

不過,莫氏一族的倒台,讓她的地位也降了不少。院子裡的下人,服侍起來也不甚用心了。她雖然懊惱,但因為沒有了依靠,也只能忍氣吞聲。

司徒錦被燒死在皇宮裡,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如此一來,王妃必定是憂慮過度,不能再繼續當家的。那麼,這權力,又會落到西廂這邊。她雖然是個姑娘家,但也是可以學著當家的。將來嫁了人,也不會被人看低不是?

尤其是楚皇后,最是喜歡能幹之人。若是她將來表現的好,說不定楚家就接受她了呢?這樣想著,她就激動不已。

「淳兒,快給我梳妝打扮,本郡主要去見王妃!」

芙蕖園

「王妃娘娘,郡主和大夫人求見!」

沐王妃此時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哪裡還有心思見她們,於是揮了揮手,想要珍喜將她們給打發走。

但那兩個人豈是那麼容易好打發的。王妃不見她們,她們就會乖乖地離開麼?畢竟是莫側妃教出來的人,膽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好你個狗奴才,居然假傳母妃的旨意!本郡主是王府的郡主,你們竟然也敢攔著。一會兒見到母妃,定不會饒了你們!」龍敏拿出郡主的架勢,對著芙蕖園守門的丫鬟大聲的呵斥著。

陳氏也不甘落後,昂著頭顱睥睨著這些下人。「沒聽見郡主的話嗎?還不趕緊讓我們進去!」

守門的丫鬟婆子不敢大意,豈會輕易的被她們唬住。於是,一來二去,雙方爭執不下,在外面吵了起來。

沐王妃本就有些頭痛,如今被她們的爭吵聲一攪和,就更加的不舒服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給我趕出去!」

珍喜領了命,出了屋子。對院子裡的小廝們吩咐了幾句,頭也不回的就回到了屋子。「娘娘請放心,已經派人去趕她們走了。」

她在心裡哀歎一聲,世子妃那麼好的人,居然就這麼沒了。而這些不省事的人,偏偏在這個時候上門來鬧,真是太沒良心了!

王妃如今病著,她們也不前來侍候著。一聽說世子妃沒了,倒是上門來了。可是目的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過是想接了世子妃的位子,將管家的大權弄到手罷了。這樣狼子野心的人,真不配生為人!

不一會兒,院子門口傳來一陣陣咒罵聲。

「你…你們居然敢這麼對本郡主,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龍敏見那般凶神惡煞的小廝拿著棍棒出來,不由得一陣心慌。

她以為,只要她拿出郡主的架勢來,他們就不敢對她怎麼樣的。可是沒想到,許久不到芙蕖園來,王妃倒是厲害了起來,將院子裡的下人都訓練的這般聽話。

陳氏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何時受過這般的委屈。頓時,撒起潑來。「哎喲…你們這些膽大的奴才,居然欺負到主子的頭上來了!這要是讓外人知道,指不定說我們王府如何如何的管教不嚴呢!」

想要用王府的聲譽來要挾?哼,不知所謂!

那帶頭的管事將棍棒一橫,喝道:「恕奴才們無禮!這芙蕖園,是王妃的院子。沒有王妃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郡主和大夫人,還是請回吧。若是惹惱了王妃,到時候誰的面上都不好看。要知道這般對王妃不敬,可不是做兒媳、子女該有的態度。」

一席話,讓門外的兩人全都閉了嘴。

她們氣憤的同時,也在暗自驚訝。一個奴才,都能有這般的氣勢,更何況這院子的主人?難道是沒了莫側妃,王妃就變得硬氣了起來?那照此下去,西廂那邊的人,豈不是永遠要低人一頭?

龍敏很不甘心的咬著下唇,狠狠地在心裡發誓。為了她將來的幸福,她一定要在王府抬起頭來做人。即使王妃給不了她這個待遇,那麼她就另想他法。總之,她不會永遠屈居於別人之下!

她聽聞楚羽宸已經打算娶妻了,她說什麼都不會放棄的。就算是去跪求皇后娘娘,她也一定要進楚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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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不要臉,被送庵堂


永和宮

「娘娘,沐王府的敏郡主今兒個遞了帖子進來,說要求見娘娘。」宮女畢恭畢敬的蹲在地上,如實的匯報著每日的情況。

楚皇后此刻正在梳妝,一頭青絲垂在肩後,像一匹上好的錦緞,光澤誘人。「哦?她怎麼會想到來見本宮?」

莫側妃的女兒,一向是不肯向東宮低頭的。如今這是怎麼了?居然腆著臉來求見她,想必是有什麼為難之處吧?

「或許,敏郡主是為了替族人說情吧?」服侍她多年的宮女大膽的猜測著。

楚皇后搖了搖頭,道:「說是求情,也不會等到現在。莫家人已經全部驅逐出了京城,她早幹嘛去了?」

「娘娘說的是,奴婢妄言了。」宮女知進退的退到一邊,繼續幫她盤著發。

「既然不是為了莫家,定是為了自己了。」楚皇后冷冷的笑著,帶著一絲的嘲諷。

關於敏郡主的事跡,她可是有所耳聞的。那郡主可是沐王爺原先最得寵的女兒,在王府裡橫行霸道,連正牌的王妃都不放在眼裡。那樣一個驕傲的女子,如今在王府的日子,想必不好過吧?

沒有了莫側妃的庇佑,沒有了莫家人的依靠,她拿什麼來顯擺。王妃與那莫側妃又一直不對付,如今莫家人出了事,王妃必定更加不會善待莫側妃留下來的兩個孩子。那敏郡主求到她這裡,想必也是為了讓自己替她撐腰吧?只是,她的算盤打得不怎麼好。她憑什麼要幫著一個外姓的人,而且還是死對頭的後代。這個敏郡主是腦子有問題,還是自視過高,認為她還有什麼利用價值麼?

哼,簡直是笑話。

「將帖子退回去吧,本宮可沒那個閒工夫見她。」楚皇后撫摸了一下頭髮上的金釵,散漫的說道。

皇宮裡的事情,就夠她忙得焦頭爛額了,她自然是沒心情去理會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

帖子被退了回來,讓龍敏非常的沮喪。她一遍又一遍的問著那宮裡來的公公,說道:「皇后娘娘為何不願意見我,難道你們沒將我的意思表達清楚嗎?」

那公公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頓時覺得這個郡主不但不懂規矩,還是個沒眼力勁兒的。就憑這一點,皇后娘娘也不會待見她。

「郡主還是小心一些,免得禍從口出。娘娘日理萬機,要打理整個後宮,哪裡有那些個閒工夫召見你。郡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也省的惹出事端,得不償失!」那公公幾乎是用鼻子哼出這麼一段話來,頓時惹得龍敏臉紅氣躁,恨不得將他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她堂堂一個王府郡主,居然要看一個太監的臉色!這叫人,情何以堪!

不過幸好她身邊的丫頭懂事,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這才沒讓她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公公辛苦了,這些是郡主請您喝茶的。」

那公公掂了掂手裡的荷包,這才緩和了一些臉色。「郡主也別太心急,娘娘近日來很是繁忙。等娘娘得了空,咱家再為郡主跑一趟吧。」

龍敏聽了這話,心裡才舒服了一些。

她身邊的丫頭趕緊上前去相送。「有勞公公了。」

「嗯。」那公公得了不少好處,這才揚長而去,只留給她們一個傲然的背影。

「哼!不過是個太監,居然敢在本郡主面前拿喬,不知死活!」龍敏等人走了之後,頓時將心裡的火給發洩了出來。

「郡主稍安勿躁,皇后娘娘這是對您有戒心呢。所謂欲速則不達,相信日子久了,皇后娘娘就想通了。」這丫鬟是莫側妃臨走時,留下來給敏郡主的,是個很能幹的人。要不是因為有她在一旁勸著,怕是郡主又會闖禍了。

龍敏雖然不服氣,但事實面前,她還是不得不低頭。

過了幾日,皇后娘娘稍微得了空閒,又接到龍敏郡主的帖子,不由得好奇起來。於是悄悄地對貼身的宮女吩咐了幾句,打算先將王府的境況打探清楚,再做定奪。

說起來,那沐王妃與她的另一個死對頭齊妃是表姐妹,這更是讓她心裡難安。這隱世子不見蹤影,又手握重兵,始終是她的心頭大患。若是能夠接著敏郡主的手,將王妃控制起來,也是不錯的。

沐王府的世子妃,在皇宮裡出了事。雖然對外是宣稱暴病而亡,但不少的人都知道,她的死與楚家脫不了關係。為了太子的將來著想,她不得不先委屈太子妃,隨便找了個借口,對謀害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一事,避而不提。

一日沒有隱世子的消息,她就不能輕舉妄動。若是真的將王府怎麼樣了,激怒了隱世子,那可就麻煩了。

為今之計,只有利用龍敏郡主來牽制住王妃,也好多一個把柄在自己手裡。這樣想著,她的心裡就舒服了一些,也肯聽一聽那郡主所求了。

「怎麼樣,打聽清楚了嗎?」皇后威嚴的坐在軟椅上,鳳目裡閃過一絲算計。

貼身宮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開口。那郡主,實在是太不知廉恥了,居然敢肖想國舅爺!要知道,皇后娘娘對這位國舅爺,可是十分依仗的。若是知道那敏郡主居然想著要嫁入楚家,怕是又要大發雷霆了。

「有什麼好隱瞞的,說!」楚皇后等的有些不耐煩,大聲的呵斥道。

那宮女嚇得跪倒在地,戰戰兢兢的說道:「娘娘恕罪,奴婢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開口。那敏郡主實在是…奴婢都沒臉說下去,怕衝撞了娘娘。」

「哦?」如此一來,皇后娘娘就更加的疑惑了。「你且說來聽聽,本宮恕你無罪!」

宮女咬了咬下唇,不敢再隱瞞,於是支支吾吾的將敏郡主所求之事大概了講了一遍。果然,她的話還未說完,皇后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好一個沐王府郡主,居然有臉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是恬不知恥!」在她的心裡,弟弟是這世上最有才華,最能幹之人,那些庸俗的女子,豈能配得上他?故而,他的婚事也一直耽擱至今。

沒想到這敏郡主不但沒腦子,還喜歡做白日夢。她無才無德,憑什麼肖想著楚家當家夫人的位子!雖然她沒有說要做弟弟的正妻,但以她郡主的身份,豈會伏低做小?怕是打著主意,想要成為楚家的當家夫人的吧!

哼,還真是好算計,居然算到她的頭上來了!

她憑什麼做出這樣的請求,又憑什麼讓她這個皇后娘娘來做說客?!不自量力!

「娘娘恕罪,奴婢真的沒想到,敏郡主居然如此大膽妄為…」那宮女早就嚇得跪伏在地,連連磕頭。

皇后娘娘深吸一口氣,這才克制住失控的情緒。「你起來吧。」

「傳本宮的口諭,沐王府郡主龍敏,品行不端,不順父母,仗著郡主的身份,目中無人,膽大妄為,且行為不檢。罰她去庵堂思過,在菩薩面前懺悔吧。」

「娘娘仁慈!」宮女重新站到她身後,恭維道。

「沒將她處死,已經算好的了。但願她能夠感恩戴德,別生出什麼事端才好。」楚皇后冷漠的笑著,對那覬覦自己弟弟的女子全都看不順眼。

「娘娘的恩典,旁的人想都想不到呢。郡主定當感激才是,怎麼會拂了娘娘的好意呢?雖然古佛枯燈是寂寞了點兒,但很是清靜,最適合修身養性了。說不定,日後還能虔誠修行,成為一代宗師呢!」

楚皇后聽了這番話,臉上的狠厲之色才稍稍淡去。

龍敏郡主見宮裡來了人,頓時喜笑顏開。可是當聽清楚皇后娘娘的旨意時,整個人就癱倒在地,暈死了過去。

「娘娘的旨意,咱家已經傳到了。你們也趕緊替郡主收拾收拾,出發吧。」臨走時,皇后特意派他來監督,生怕龍敏郡主鬧起來,不肯去庵堂裡。他自然不敢違背主子的心意,要堅決執行了。

沐王妃得知了這一消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敏郡主不顧臉面,求到皇后娘娘那裡去,早就棄王府的顏面不顧,她還有什麼好關心的?去庵堂裡也好,省的以後再惹是生非。更何況,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若是將來嫁了人,指不定會給王府帶了什麼災難呢!

「我不要去庵堂,我還這麼年輕…」醒過來之後的敏郡主,回想起皇后娘娘的旨意,不由得放聲大哭起來。

一直在她身旁照顧她的丫鬟,此刻也沒了主意。原本以為皇后娘娘會考慮郡主的建議,聯合楚家來對付齊妃的。但沒想到,一提起楚公子,皇后娘娘就翻臉不認人了。

想到郡主日後要在那種地方度過餘生,她就覺得愧對莫側妃,是她沒有用,沒有阻止郡主的任性妄為!

「郡主,你要想開一些,說不定…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她勸說著郡主,又好像在安慰自己。如今皇后一族的勢力滔天,而太子又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若是將來得了天下,哪裡還會容得下沐王府?別說是郡主沒有好下場,恐怕跟王府有關的,都會受到牽連!

龍敏哪裡聽得進去這些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哭著。「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要我一輩子呆在庵堂裡,可要我怎麼活啊!」

屋子裡的丫鬟們也黯然的拭淚,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主子沒有好的歸宿,那她們還有什麼盼頭?

陳氏聽說了這事兒,也沒有多大的反應。雖然這個小姑與她的關係尚可,但她也不想有一個人來跟她爭這個王府的管家之權。故而,郡主要被送走,她一點兒同情之心都沒有。倒是翔公子有些不捨,還想著如何去救上一救。

「你跟著瞎摻和什麼,不怕惹怒了皇后娘娘?」陳氏如今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許多,在自己的夫君面前也是頤指氣使的。

翔公子悻悻的低下頭,有些不忍的說道:「敏兒,畢竟是我妹妹…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去當姑子麼?」

「不是她自己說的嘛,若是嫁不了楚公子,寧願去當姑子的!皇后娘娘這是如了她的願啊,你有什麼好難過的!」陳氏不屑的說道。

「可是…」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多少有些感情。

如今母妃被送去了別院,父王突然對他冷淡了起來。他的日子本來就很難過了!能依仗的莫家,也在一夕之間土崩瓦解,他這個王府公子,倒是連普通官宦之家的公子還不如了。連出去喝個酒,都沒有人敢作陪。

那些勢力眼,以往還處處巴結著他,生怕他不理他們。可如今,那些狐朋狗友聽說莫家遭了難,就都避而不見了,弄得他像是喪家之犬。

「沒什麼可是的。聽我的話,準沒錯!」陳氏呵斥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有這麼個軟弱無能的夫君,哪個女子會甘心?陳氏對他也是失望之極,奈何一女不能侍二夫,她再不甘心,也改變不了事實,只能努力扶持著他,想讓他有些出息。

「你沒事兒的時候,多去芙蕖園那邊走動走動。別沒事兒就往外面跑,聽見了嗎?」想要重新爬起來,勢必要與王妃處理好關係。陳氏的算盤倒是打得響,只是翔公子哪裡是那種肯向人低頭的人。

就算是莫側妃的勢力已經不在,但他為人子女的,哪裡會像母親的死對頭低頭。更何況,還要叫那人一聲母親。

「要去你去,我是不會去的!」翔公子咬著牙,說道。

陳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怎麼這麼愚笨!叫她一聲母親,你又不會少一塊肉?將來對你有的是好處,忍一時之氣,得富貴平安,有什麼不划算的!你有骨氣,就離開王府,自己出去賺錢養家啊!」

提到這個,翔公子又耷拉下了腦袋。

他從小到大,錦衣玉食慣了,哪裡吃的了那創業的苦。平時花錢倒是大手大腳,但要他出去找營生,那還不如殺了他來的直接。

最終,他只是扯了扯嘴皮子,便閉了嘴。

陳氏見他沒話說了,這才軟了下來。「夫君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月姐兒想想啊。雖說她是個姑娘家,可也是你的女兒。將來若是能夠尋一門好的親事,也算是有個依靠。」

翔公子聽了這話,心裡隱隱有些觸動。

月姐兒他也是很喜歡的,雖然不及兒子重要,但好歹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孩子,怎麼能不寶貝?

「只要我去討好王妃,就能繼續過好日子?」他不確定的問道。

陳氏忍了忍,才勉強說道:「母妃不是個心腸狠毒的,你畢竟是王爺的長子,她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如今莫家算是倒了,你再繼續埋怨下去,也無濟於事。還不如跟王妃搞好關係,將來就算要分家,也能得到不少的好處。」

總歸那世子之位是暫時沒有指望了,她也只能往別的方面去想。

翔公子總算是有了一絲的動容,臉上露出了笑意。「還是娘子你想的比較周全。也罷,明日起,我就去給母妃請安!」

說著,他便從奶娘手裡將月姐兒抱過來,親了又親,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

陳氏見他想明白了,也放下心來,一起逗著月姐兒說話。

兩個時辰之後,不管敏郡主如何的不願意,在那公公的監視下,她還是被送去了城外的尼姑庵,還當眾被剃了頭髮,成了名副其實的姑子。

話說太師府得知了女兒的死訊,又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司徒長風原本就已經病的不輕,這樣一來,更是急得倒床不起,只剩下一口氣了。

江氏也是悲痛不已。女兒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好歸宿,怎麼說沒了就沒了!若不是因為錦兒,她也不會振作起來,成為太師府的當家主母。

「我可憐的孩子…」江氏抱著小兒子,痛哭出聲。

「夫人,您節哀順變啊!」江氏身邊的燕兒一邊勸著,一邊擦拭著眼淚。

小姐在的時候,對下人們雖然嚴厲,但卻不輕易責打。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感念她的仁慈,全都忍不住傷懷。

江氏嗚咽著,根本聽不見任何的勸導。

司徒巧幫她順著氣,嘴巴也格外的乖巧。「娘,二姐姐福大命大,不會這麼輕易有事的。是不是先弄清楚,免得徒增傷悲?」

江氏聽到這裡,頓時一愣。「巧兒說得對,你二姐姐是個有福之人,怎麼會這麼早就…來人,速去王府求見王妃娘娘,說我要見她!」

丫鬟們聽了吩咐,都止住了哭泣,按照她說的去辦了。

江氏擦乾了眼淚,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我絕對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二姐姐不會有事的,娘。」司徒巧這樣說著,見她情緒漸漸穩住,心裡也跟著高興。母親近日來,為五姐姐的婚事操勞,本就有些疲憊。整個太師府的膽子壓在她一個人身上,她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言語上安慰她幾句了。

整理好了衣物,江氏便坐了馬車,去了王府。

沐王府這邊聽說江氏上門來了,沐王妃才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付。待江氏被請到芙蕖園之後,王妃見了她便紅了眼眶。

「是我們王府對不起錦兒,親家…你…你可要想開些…」

江氏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陣頭暈。若不是身後的丫鬟及時將她扶住,怕是要摔倒地上去了。

沐王妃原本就傷心,見江氏這般,又是一陣傷心。

「王妃娘娘,司徒夫人,保重身子啊!」珍喜瞧著她們這副模樣,也是十分的心疼。

江氏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想起女兒的噩耗,頓時忍不住熱淚盈眶。「我可憐的女兒,你怎麼就拋下娘自己一個人走了呢?你叫娘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如何忍心吶…」

王妃也是陪著一同落淚,想起兒媳婦的好來。「親家母…都是我們王府沒能保護好她,讓她著了人家的道啊!」

「王妃娘娘…您告訴我,是誰害死我的女兒,是誰…」江氏惡狠狠地咬著牙齒,恨不得將那兇手碎屍萬段。

沐王妃揮退了屋子裡的丫鬟,只留下珍喜一人。「不瞞親家母,錦兒的事,我也很難過。若不是皇后娘娘執意要將錦兒召進宮,也不會發生後來的那些事。」

「皇后娘娘?」江氏將這四個字死死地咬著,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雖然她只是個沒權沒勢的小婦人,但也不是卑微到連女兒的死活都不顧的狠毒之人。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仗著自己的身份,就可以隨意將人處死嗎?她倒要看看,這天下顛覆之後,她還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親家母…你。這是怎麼了?」見江氏那般可怖的模樣,沐王妃都難免有些膽戰心驚。

她沒想到,司徒錦的母親,竟然也不是個柔弱可欺的!她們母女還真是有些像啊,是那種不會對權貴低頭的性子。

「王妃娘娘,民婦想去錦兒的院子裡看看…」江氏回過頭來,似乎沒聽見她剛才的問話,逕直說道。

沐王妃知道她對司徒錦的死感到很難過,也沒有阻止她。於是派了丫鬟,上前去帶路。「隱兒也許久沒有回府了,本妃想念的緊,就陪著親家母一起過去看看吧。」

「多謝娘娘。」江氏一邊道謝,一邊在丫鬟的攙扶下,去了慕錦園。

當看到那屋子裡熟悉的擺設,和一絲不苟做著事情的丫鬟時,王妃難免又是一陣心酸。若是兒子媳婦都在該有多好!

「參見王妃娘娘,司徒夫人!」屋子裡的丫鬟們正忙著,見到她們走進院子,趕緊上前去行禮。

李嬤嬤此刻正端著一碗燕窩,見到王妃,頓時避之不及,只得蹲下身去行禮。「王妃娘娘安好!」

沐王妃沒注意到她手裡端著東西,隨意的揮了揮衣袖,便將她們打發了。倒是江氏眼尖,又對李嬤嬤比較熟悉,故而留了個心眼兒。

按理說,世子妃不在了,這屋子裡的丫頭們定是沒心情做事的。可是瞧著這有條不紊忙碌著的丫頭們,她心裡忽然生出一絲希望來。

那燕窩她也吃過不少,自然不會認錯。下人是沒有資格動用這些貴重的補品的,除非她們都是不受規矩的。但以她對李嬤嬤的認識,她絕對不是個膽大妄為的奴才,她這麼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或者,正如巧兒所說的,女兒根本就沒有死,而是不得已不能夠現身。想到這裡,江氏心裡稍微寬鬆了不少。

「親家母隨意看吧。」王妃也沒有拘著她,任她在屋子了隨意走動。

這邊,她平日裡總會來坐坐。今日格外的想念兒子,她便放了江氏一個人在屋子裡,自己去了書房。

江氏在屋子裡轉了轉,然後才不動聲色的將李嬤嬤叫到了自己的身邊。「李嬤嬤,你與我說實話,你家小姐,是不是還活著?」

她的眼中充滿著希冀,蒼白的面容上有著未干的淚痕。

李嬤嬤不忍見夫人這般傷心,便朝著春容使了個眼色,讓她將屋子裡的丫頭都帶了出去。然後,才扶著江氏朝著內室走去。「夫人恕罪,這都是小姐吩咐,奴婢不敢自作主張。這在非常時期,小姐也是怕引來禍端,故而才避而不見。」

「這麼說來,錦兒她還活著,是不是?」江氏聽了這話,眼睛頓時就亮了。

「夫人猜的不錯,小姐的確或者。而且,似乎有了身孕了。」李嬤嬤沒想瞞著夫人,故而將一切都告訴了她。

「你說什麼?錦兒有了身孕?」江氏的聲音突然拔高,有著不可思議。

儘管她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但這個消息還是過於震驚,讓她大喜過望。

李嬤嬤望了望周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繼續說道:「小姐怕是現在都還不知道呢。那密室裡陰暗得很,怕是不利於生養。」

「那還不將她接出來?」江氏一急,就忘了其他。

「夫人,奴婢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目前所有人都當小姐已經不在了。若是貿然的出現在王府,哪還得了?這可是欺君之罪!」李嬤嬤好心的解釋道。

江氏知道自己失言了,立刻壓低聲音,道:「那總不能繼續在密室裡住著呀!」

「夫人放心,奴婢會好好照顧小姐的。目前來說,小姐身子還算康健。只希望世子趕快回來,將大局給穩住。否則,奴婢真的很擔心小姐的身子能否撐得住。」李嬤嬤擔心的說道。

江氏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問道:「此事,王妃娘娘知道麼?」

「娘娘還不知道呢!畢竟這府裡人多眼雜,萬一洩露了風聲,怕是要出大事。」李嬤嬤老實的回答。

江氏點了點頭,很是贊同女兒的做法。

兩個人在密室裡商量了一番,江氏這才走出來。

「親家母。逝者已矣,您可要保重身子。」王妃去書房轉了一圈,也回到了院子裡。

江氏拜謝了王妃,便打道回府了。

沐王妃也沒有挽留,派人送了一些禮物,便也回芙蕖園去了。

密室裡,司徒錦的心還在砰砰的跳個不停。

剛才,她正要出密室透透氣,忽然發現一陣腳步聲。熟悉了春容杏兒還有李嬤嬤的腳步聲,對於那陌生人的到來,她十分的敏感。

好在她閃得快,才沒有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處。當看清來者是誰時,她稍稍了鬆了口氣。不過,當聽到王妃娘娘痛哭失聲時,她有些於心不忍起來。若不是自制力強,怕是早已忍不住走出去解釋了。

可畢竟是沒有,她這點兒理智還是有的。

王妃的院子裡,說不定還有別的眼線。她不能因為一時意氣,而去冒這個險。正當她打算悄悄地躲回密室去的時候,突然胸口一緊,胃裡一陣難受,差點兒吐了出來。這個舉動,差點兒就驚動了王妃。好在此時一隻老鼠從書櫃裡竄出去,替她解了圍。

強制壓下心口的不適感,司徒錦慢吞吞的走回密室的軟榻上,閉目養神起來。因為擔心隱世子的安危,她幾乎夜不能寐。雖然偶爾能夠收到一些外面的消息,但沒見到他的親筆信,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而這種擔心,似乎讓她忘記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比如,她的小日子似乎很久沒有來了。想到這裡,剛才那股不適感就更加的清晰起來。愣了許久之後,司徒錦的腦海裡頓時出現了兩個清晰的大字:孩子!

她,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118司徒嬌出嫁


農曆二月初八,宜嫁娶。

原本就定下的親事,縱使司徒嬌一百個不願意,但還是逃脫不了要嫁入府尹大人家二公子的事實。

江氏在得知女兒死訊之後,消沉了好一陣子。如今好不容易振作起來,自然是不能耽擱了五小姐的親事。

「五小姐還是不肯梳妝麼?」江氏一邊給兒子整理著衣衫一邊冷著臉問道。

燕兒暗地裡撇了撇嘴,說道:「夫人一片好心,五小姐也不知道感激。這張家的花轎都快到了,她還在那邊拿喬,實在是太不尊重您這位嫡母了!」

江氏掌家以來,太師府儼然變了天。底下的僕人也都看清了形勢,不敢對她不敬。那五小姐本就是個庶出的,又沒有舅父外祖可以依靠,王姨娘又瘋瘋癲癲的。她早該認清了事實,如今卻在出嫁的當口鬧了起來,真是不知好歹!

「去那邊傳個話兒,五小姐要是真的不想嫁也可以,那就去家廟裡呆著,也好為太師府祈福!」江氏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麼一句,就再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燕兒領會了她的意思,歡歡喜喜的出去了。

原本,五小姐還忌憚著二小姐。前一陣子傳出二小姐在皇宮裡出了意外香消玉殞之後,她的膽子就漸漸大了起來。夫人因為痛失愛女,故而沒那個閒工夫管事。於是那五小姐便愈發的囂張起來,放佛又回到了當初那個被老爺寵壞了的嬌蠻千金。

只可惜,好景不長。

夫人振作起來之後,她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五小姐也是個愚笨的,居然對當家主母不服,還三番五次的挑釁,更是拿二小姐的事情來刺激夫人。後果可想而知,五小姐剛過了幾天的舒服日子,又被禁足。

燕兒來到五小姐所居住的蘭園時,聽見屋子裡傳出一陣陣打罵聲,眼神不由得更加輕蔑起來。「果然是個庶出的,就是上不得檯面。」

「燕兒姐姐來啦?」守在蘭園門口的丫鬟婆子見到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便笑著臉迎了上去。

「五小姐又在發脾氣了?」燕兒高傲的昂著頭,臉色有些不好看。

「唉…五小姐那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迫在眉睫,她還是不肯乖乖的妝扮。眼看就要誤了時辰,這可如何是好!」跟隨五小姐多年的丫鬟婆子全都被替換了。如今她身邊服侍的,都是江氏重新安排的人,自然是向著江氏的。

聽到她們這般回話,燕兒的眼神就更加冷清了。

「夫人讓我給五小姐帶個話兒。若五小姐執意不肯上花轎,那就只有去家廟剃了度,古佛枯燈的過一輩子了。你們也都好生的勸著,這到底是去官家少奶奶,還是當姑子,她自個兒選!」說完,燕兒也不等那些人反應過來,就回了。

蘭園服侍的丫鬟聽了這個消息很是震驚,立刻通報給了五小姐司徒嬌。

司徒嬌原本就很生氣,覺得自己的命苦。那張家雖然是官宦之家,但與太師府比起來,可是差的遠了。她一心想要嫁入王侯世家,也好揚眉吐氣一番。但奈何無依無靠,爹爹不疼,娘親又失寵,婚事只能落到嫡母江氏的手裡。她一味的想要攀高,卻不曾想到,如今的太師府已經是名存實亡,根本算不上什麼名門。若不是因為世子妃是出自司徒府,怕是早就有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更何況,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豈有資格嫁入王侯之家?

江氏的話傳到她的耳裡,她更是氣得差點兒沒昏厥過去。「好你個面慈心毒的母親,你這不是將我往死路上逼麼?!枉我平日裡對你恭敬有加,不敢有半點兒埋怨。你卻這般歹毒心腸,要斷了我的退路!江氏,我與你勢不兩立!」

「小姐,快別這麼說了,小心隔牆有耳!」司徒嬌房裡的丫鬟聽見她口出狂言,立刻上前去阻止,生怕連累到她們這些下人。

「你們一個個都是她的走狗幫兇!我是堂堂太師府的五小姐,你們竟也不將我放在眼裡。狗奴才,賤奴婢!」司徒嬌撒起潑來,簡直與市井潑婦無異。

丫鬟們不敢近身,只能遠遠地站著勸說。「小姐,這吉時就快到了,您還是趕緊上妝吧。嫁入張府,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總比當姑子強吧,您還要什麼不滿意的呢?」

「你們懂什麼?!那張家不過是個小小的府尹,才四品官銜。那張家二公子還是個庶出的,哪裡配得上我這一品大員家的小姐!哼,滿意?這就叫滿意?!」司徒嬌蠻橫的將桌子上的東西掃了一地,根本聽不進去勸。

丫鬟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有些沒轍了。只不過,有些膽子比較大的丫鬟,在聽了她這一番長篇大論之後,輕蔑的笑了。「五小姐還真當自己是名門大戶的嫡出小姐呢,居然還挑三揀四!夫人能夠為你謀一個四品官家就不錯了,你還指望能嫁入王侯將相之家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那些人家也是你高攀的起的?」

「庶女怎麼了?司徒錦還不是個庶出的!憑什麼她可以嫁入王府,我就不行?!」提到這嫡庶之別,她就有氣。

「五小姐怕是忘了吧?二小姐可是正正經經的嫡出,名字是上了族譜的。而五小姐你,依舊是個姨娘所出的。你憑什麼跟二小姐相比?」那丫鬟也是不服輸的,很不客氣的就給反駁了回去。

司徒嬌聽了這話,氣得頭上冒煙,臉色通紅。「上了族譜很了不起麼?我也是爹爹的女兒,是太師府的千金小姐!那江氏不過是個姨娘,她有什麼資格坐上那繼室的位子,她憑什麼!」

「我勸小姐還是別逞強了,免得禍從口出。夫人可是老爺的平妻,周氏被貶為妾,夫人名正言順的扶了正,是正經的主母。你這般口沒遮攔,就不怕夫人怪罪麼?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嬌滴滴備受寵愛的五小姐麼?」

「你…你們…全都給我滾!」

「小姐還是別任性了。若真的惹惱了夫人,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哼!她驕傲個什麼!司徒錦已經死了!沒有了王府撐腰,我看她還能風光到幾時!」司徒嬌被氣糊塗了,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

「住口!」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呵斥,將她的話給打斷了。「這就是咱們太師府的五小姐,真真是沒有教養!對嫡母不敬也就算了,還敢口出狂言,對世子妃不敬,你不要命,司徒府還想要面子呢!一個閨閣千金,居然連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得出口,你果然是好樣的!」

江氏原本是過來看看她裝扮好了沒有的,畢竟花轎已經進門了,再拖下去,太師府的面子會很不好看。

但沒想到,她剛走到這院子,就聽見司徒嬌在這兒大放厥詞,故而才忍不住出口阻止。雖然司徒嬌出嫁,沒有邀請什麼賓客。但張家的人已經上門,若是被他們聽到了,也是極為不妥的。

司徒嬌見江氏一臉怒氣的進來,頓時將脖子往衣領裡縮了縮。但一想到自己有今日,都是被她和司徒錦害的,頓時又亂嚷嚷起來。「母親就是這般不待見我們庶出的女兒嗎?我說的難道有錯嗎?二姐姐已經死了,這是事實。王府跟咱們再也沒有什麼瓜葛了,難道還會看在二姐姐的面上照拂一二?母親還是不要妄想了!」

「不知所謂!」江氏罵了一聲,然後給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

那嬤嬤是個粗使婆子,也是江氏的心腹。她假裝走上前去請安,然後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另外兩個婆子,一把將司徒嬌給架了起來。「花轎已經上門了,五小姐還是趕緊梳妝吧!」

那兩個婆子也有幾斤力氣,司徒嬌又是個嬌滴滴的閨閣小姐,哪裡是她們的對手,頓時就被壓制住,動彈不得。「你們反了,居然以下犯上!」

「給我堵住她的嘴!」江氏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繼而吩咐道。

那些丫鬟不敢遲疑,立刻上前去,塞了一個帕子在司徒嬌的嘴裡,這才省去了一些麻煩。丫鬟婆子幾個人一起動手,很快就將司徒嬌給妝扮好了。雖然不是很精緻,但看起來也算有個新娘子的樣子了。

「將這包藥給她餵下去!」江氏怕她一會兒上了花轎,又會胡說八道或者作出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給她服食一些迷藥。

司徒嬌哪裡肯任人擺佈,頓時又掙扎了起來,一雙帶血的眼眸看向江氏的時候,恨不得能夠將她身上燒出個洞來。

幾番周折之下,司徒嬌總算是安靜了。

「夫人,姑爺來了。」

江氏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就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到主位上坐下。

不一會兒,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男子走了進來。他一身的大紅喜服,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見到江氏的時候,禮貌的鞠了一躬。「小婿見過岳母大人!」

「賢婿快快請起。」江氏臉上的笑容燦爛,儼然一副慈母的樣子。

「岳母大人,不知道五小姐是否已經妝扮妥當?」那張公子看起來長得不錯,白白淨淨的,但是言語間總是透著一股陰柔的氣息,與正常的男兒相比,多了那麼一絲的柔媚。

江氏打量了他一會兒,這才笑道:「賢婿這是等不及了?也罷,將五小姐扶出來吧。」

幾個丫鬟婆子聽見江氏的吩咐,便將已經蓋上了紅蓋頭的司徒嬌給扶了出來。她們的確是扶著她出門的,因為藥效的作用,司徒嬌早已渾身無力了。

「吉時已到,請姑爺輩新娘子上轎吧!」喜婆跟隨在他身邊,笑嘻嘻的催促著。

那張家公子笑了笑,有些扭捏的走到司徒嬌的身邊,一把將她給背起。若不是旁邊還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扶著,怕是那張公子會體力不支的將司徒嬌給摔下去了。

「我們公子從小體弱,沒多少力氣。」張家的丫鬟在一旁陪笑著說道。

江氏自然知道一些內幕,也沒有怪罪,反而一臉的愧疚。「說起來,也是怪我。這背新娘子上花轎的事情,本來該府裡的少爺來做的。可惜,我兒年幼,負擔不起這個責任,這才勞煩賢婿。」江氏只提到了自己的兒子司徒念恩,對司徒青卻是隻字不提。

張家也沒在意,一再的多謝之後,就將人接走了。

因為京城戒嚴的關係,這婚事也沒有太鋪張,簡簡單單的一頂花轎就將人接走了,連鞭炮都不曾放。

解決掉了一門心事,江氏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柔和了起來。

「夫人,五小姐出嫁了,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四少爺娶親了?」服侍在她身邊的燕兒笑著問道。

江氏揉了揉額頭,說道:「四少爺年紀是不小了。只是,他如今惡名昭彰,誰敢將女兒嫁給他?此事,我說了不算,還得請老爺定奪。」

江氏這一番推諉的言論,聽起來似乎挺在乎司徒長風這個大家長,對他十分的敬重。其實,她是不想將這個活兒攬到自己的身上。那司徒青原本被打斷了腿,在莊子裡休養。是司徒芸為了爭奪家權,將他從莊子弄了回來。原本想藉著周氏的名義,將他扶上家主的位子的。可惜後來被司徒錦一攪和,就這麼擱著了。

如今,周氏也成了妾,又是個病怏怏的,眼看著只剩下一口氣。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還能如何照顧司徒青一二?縱使丞相府一再相逼,說是要讓司徒長風將周氏重新扶正,但司徒長風早已是個糊塗的,府裡的一切都由江氏做主,自然是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

這本就是太師府的家事,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丞相府就算想要干涉,也是站不住腳跟的。

如此幾番下來,丞相府最後還是沒有得逞,最後只得不了了之。

司徒青如今住在原先李姨娘的竹園,而六小姐司徒巧已經搬到了江氏隔壁的院落去了。這竹園本就濕氣大,又常年不見光,長此以往的住著,不生病都很困難。

江氏倒是沒有苛待了他,依舊一日三餐的讓人好生的伺候著。司徒青也是懶散慣了,根本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想著自己的一條腿已經斷了,想要做點兒成績出來,也是不可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吃懶做起來。

反正有吃有喝,他也懶得去想別的。

「少爺,五小姐已經出嫁了。」在他跟前服侍的小廝笑著稟報道。

「早就該嫁了,省的看見她就心煩。」當初王姨娘還得寵的時候,處處針對他們母子。如今王氏得了癔症,瘋瘋癲癲的,他倒是覺得這是老天的報應。

他本就與府裡的姐妹不熟,又自認為是個兒子,不屑與跟女孩兒家混在一起玩耍。故而那些姐妹有什麼事,也與他無關。

見他沒什麼反應,那小廝的膽子便大了起來,繼續說道:「聽說夫人在為少爺您的婚事考慮,就是不知道會定下哪個府上的小姐。」

見提及自己,司徒青這才認真了起來。他跛著腿跳下床,往太師椅上一坐,問道:「你可打聽清楚了?是哪家的小姐?長得漂亮嗎?」

以前,他可是常常在外面眠花宿柳的,如今還一陣子沒有碰過女人了,自然是有些心癢癢的。若是能夠娶上一個女人回來服侍他,也是不錯的。

江氏將竹園的丫鬟全都撤走,美其名曰讓他靜心的休養,院子裡換成清一色的小廝服侍著。司徒青雖然有些怨言,但忌憚著司徒錦這個世子妃,倒也不敢辯駁,只能安分的在院子裡呆著。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那小廝故意吊著他的胃口。

司徒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那你還愣在這裡幹嘛,還不給本少爺打聽去啊?」

過了一段落魄的日子,他的脾氣仍舊沒有改過來,依舊蠻橫霸道。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打探。」那小廝一臉的諂媚,笑起來賊眉鼠眼的。

司徒青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然後便又開始拿起桌案上的瓜果啃了起來。

過了兩三日,那小廝便來回話了。「少爺大喜啊,夫人為您聘娶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聽說曾經參加過秀女的選拔,相貌定是一等一的好啊!」

那小廝說的話,只說了好的一方面。

那兵部侍郎,便是莫氏的遠方親戚,杜雨薇的父親。三皇子造反的時候,恰逢他生了一場大病,沒來得及為他效力,故而躲過了一截。但太子一黨,對他也不甚信任,雖然沒有逐出京城,卻也只是保留著他的官職,是個名副其實的虛銜罷了。

那杜家尚未出嫁的小姐,便是那杜雨薇了。

當初,莫側妃將她接到王府,本打算找個機會,送到隱世子身邊的。只可惜,最後沒有成功,還被世子給趕出了王府。如此一來,京裡聽聞了這事兒的大戶人家,還有誰敢娶這個名聲不佳的女子?

杜雨薇年紀也不小了,已經十六七了。長得還算周正,只是個性太過小氣,又是個長舌婦,喜歡搬弄是非。這樣的官家千金,沒幾個人會喜歡。

司徒青對那杜雨薇不甚瞭解,聽說她長得好看,也就動了心。「那母親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迎娶?」

那小廝頓了頓,說道:「還在商談之中,怕是還要費一番周折。」

如今的太師府,已經不是往日的太師府了。司徒長風這個家主,一病不起。族裡的人心渙散,早就有脫離出去的想法。只是礙於司徒錦這位世子妃,才敢明目張膽的打起太師府的主意罷了。

那杜家小姐,也是個心高氣傲的。豈會看上這沒有實權,空有一個名頭的太師府?這婚事,確實還需要商討。

「本少爺可是太師府的正經少爺,是爹爹最疼愛的長子!她還有什麼好介意的?」司徒青不認為自己的名聲有多臭,依舊洋洋自得,自詡風流倜儻。

他長得還算有幾分英俊,只是長時間在外面胡鬧,早已將身子掏空了。身體也微微發福,看起來就像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府裡的下人們,背地裡都叫他小老爺!

「夫人也是挺看好那杜家小姐的,奈何對方嫌棄少爺您沒有功名…」說到這裡,那小廝立刻住了嘴,一副說錯了話的表情。

「哼,功名頂個屁用!這太師府又不會少了她吃喝,有什麼不滿意的?等到爹爹榮休的時候,再為我謀個一官半職不就行了?真是婦人之見!」司徒青大言不慚的說道。

「那是!我們少爺是什麼人,人中龍鳳啊!」那小廝恭維道。

司徒青對這些話很是受用,臉上滿是得意。

就算他再不濟,也是太師府的公子,誰不高看一眼?

江氏聽了竹園心腹的匯報,嘴角微微彎起。

燕兒有些不明所以,對江氏的好心感到很不可理解。「夫人何必對他這般好?好吃好喝的供著,還真當自己是大少爺呢!」

江氏但笑不語,她的心思又有幾個人能夠猜到?

她就是要這個四少爺享受著良好的待遇,她就是要慣著他,寵著他。都說慈母多敗兒,嬌生慣養的孩子沒多少出息。她就是要他沒出息,就是要慣著他,讓他成為一個一無是處的人。這比虐待他,還要狠。

一個成年的男子,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肩不能挑背不能抗,整個一個廢物。這樣的人,在這個吃人的社會,如何能夠活的下去?

她不殺他,不害他,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徹底的變成一個廢物,成為人人厭棄的敗家子!

這比殺了他,還要殘忍百倍。

到時候,他再想跟自己的兒子爭奪家主之位,就不可能了!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誰會放心將家業交到他的手裡?

這就是江氏的私心。

「好了,別埋怨了。讓你準備的那些補品,可送到王府去了?」想到自己的女兒懷了身子,江氏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燕兒以為那些東西是拿去孝敬王妃的,還在心裡一直誇著江氏會做人。如今二小姐沒了,王府自然不會將太師府看的太重。夫人巴結著王妃也是好的,起碼有些照應。王府再怎麼樣,都是皇室成員,比起太師府來,不知道高貴多少。

如今京城裡這麼亂,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靠山,是不行的。

「夫人,東西一早就送過去了,您就放心吧。」燕兒嬌笑著說道。

江氏沒有理會她眼中的那抹深意,逕直抱著小兒子哄著。

沐王府

「五妹妹嫁了?不知道婚後的日子,可還美滿?」司徒錦斜倚在軟榻上,一手拿著書本,一手輕輕地搭在肚子上,神色安詳。

自從懷疑自己有了身孕之後,司徒錦就格外的小心。後來,李嬤嬤一次次送來安胎的補品和藥物,讓她更加確定了這一件事。

春容將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她。「聽說,成婚頭一天晚上,那張家二少爺就偷偷溜出府去,讓五小姐獨守了空房。接下來的幾日,張府的夫人又給五小姐立規矩,結果五小姐脾氣太大,得罪了當家主母,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如今正在祠堂罰跪抄寫經書呢!」

春容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都笑開了。

那五小姐原先總是喜歡欺負二小姐,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而且,奴婢還聽說,那張府的二公子,其實是個斷袖。」杏兒聽到她們的談話,也忍不住插起話來。

司徒錦自然是知道那人的底細的,不然,也不會要求母親將司徒嬌嫁過去了。那張家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急急地求娶一房媳婦。畢竟那些流言的威力實在太過強大,為了顏面,張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司徒錦,不過是抓住這一點,所以給司徒嬌下了套。

一個男人不能人道,他的妻子就只能守寡。司徒嬌那樣的脾氣,必定是受不了的。一鬧起來,她就有罪受了。

反正司徒家早已聲名,女兒嫁過去,就是張家的人了。她們想要怎麼處置,都是她們的事情,太師府不會過問一句。司徒長風也沒有那個心思和能力去管教兒女了,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錯了。

「這都是個人的造化。」司徒錦貌似感歎的說了這麼一句,但眼裡卻沒有絲毫的同情。

丫鬟們將一碗碗補品端到她的面前,勸道:「夫人如今有了身子,應該多吃一些。不然,小世子可是會挨餓的。」

提到自己的肚子,司徒錦臉的笑意就柔和了許多。「他還那麼小,哪裡知道是男是女。你們就認定是小世子了?」

「小郡主也不錯的,不過王妃娘娘肯定盼著夫人生個世子。」古人的觀念裡,傳宗接代的香火甚為重要。

司徒錦撫摸著肚子,笑道:「你們怎麼就知道母妃一定喜歡孫子?」

「王妃娘娘只有咱們爺一個兒子,自然是希望他盡早為王府開枝散葉,延續香火的!」春容字正腔圓的說道。

而且,在她們的心裡,也是盼著夫人能夠生個世子的。否則,萬一為了香火問題,逼著世子再納妾那夫人可就慘了!

看到爺和夫人那麼恩愛,她們也不想再多一個人來與夫人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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