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周氏貶為妾
司徒錦醒過來之時,便聽見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當朱雀將那個小的可憐的娃兒送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忍不住落淚了。
那有著小小的腦袋,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身軀的奶娃兒,就是她這一世的弟弟嗎?他真的好小!
「小姐快別哭了,世子在呢…」緞兒走到她的床榻邊,小聲的提醒道。
司徒錦聽到世子兩個字,頓時哽咽住了。他怎麼會在她的房間裡?難道是他送她回房的嗎?想到這個可能性,司徒錦便恨不得鑽進被子,再也不出來了。
隱世子看到她醒過來,便起身朝著她的床榻走去。剛才花弄影說,她只是昏睡過去,並無大礙,他還不大相信。如今看到她沒事兒了,一顆提著的心這才放心。
「你醒了…」他手裡端著一個茶杯,裡面是溫熱的茶水。「先喝點兒水,壓壓驚!」
看著世子爺做著下人應該做的事情,緞兒不由自主的臉紅了。「世子爺,這些事都交給奴婢吧…」
敢勞煩世子爺端茶倒水,她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司徒錦一直低垂著頭,看著身旁那個小不點兒,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心慌的眼神。她對他並不陌生,而且前不久還一起出遊賞桃花。那些點點滴滴,她仍舊記憶猶新,無時無刻不在腦海裡翻滾回味著。
如今他就在眼前,離她那麼近,倒是讓她越來越無法順暢的呼吸了。似乎沒見一面,她就愈發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小姐,要喝水嗎?」緞兒似乎看出了二人之間的尷尬,於是解圍道。
司徒錦剛要點頭,卻發現那茶杯還在龍隱的手上,頓時又陷入了羞怯中無法自拔。龍隱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卻沒有將杯子遞給緞兒,而是親手遞到了她的面前。「趁熱喝,對身子好。」
司徒錦只好接過杯子,無聲的喝著,連頭都不敢抬。
龍隱毫不避諱的坐在她的床榻邊上,一雙鳳目瞅著她的一舉一動,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緞兒見到這副架勢,也不好開口送客,只得吩咐丫鬟們都下去,給二人留下足夠的空間,自己也退了出去。
等到閒雜人等一走,龍隱卻伸出手將她的下巴給抬了起來。「遇到這樣的事,為何不派人給我送個信?若不是朱雀飛鴿傳書,我還不知道府裡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這話裡有些許的責備,但更多的是擔心。
司徒錦也聽得出他話裡的意思,心裡感激的同時,又不得不諾諾的張嘴。「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是…」
「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他有些無奈的放下手,看著她的時候,臉上竟然有些失望。
司徒錦見他的手撤開,又聽到他的歎息,不由得抬起頭來凝視他的雙眼。那淡淡的憂傷雖然不易察覺,但是敏感的她卻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見他要起身,她顧不上女兒家的矜持,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這突來的舉動,讓龍隱心裡又生出一絲的甜蜜來。他驚喜的回過頭,看到她臉上的焦急和不忍,心裡某個地方頓時軟了下來。原本打算就此離去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你真會折磨我!」他上前垮了一步,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裡。
自從認定了這個女子,他的心思便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轉,從未停歇過。而那麼多的付出之後,他雖然不求她回報,但心裡卻隱隱的期待著什麼。當她總是拒人千里之外時,他的心裡會十分的不舒服。當她朝著他笑時,他又覺得這世上最美好的,莫過於她的笑容。當她不開心的時候,他想要她開心。當她開心的時候,他也跟著一起開心。這種被人牽著走的情緒,並不好受,但是他卻甘之如飴。
從最初見面時的尷尬,到後來逐漸的熟悉,再到第一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他覺得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想要時時刻刻都看到她。一聽到她有事,他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即使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可以立即放下,只為看到她安心。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情。
司徒錦在他的懷裡聞到那熟悉的龍涎香,臉蛋兒難免又變得通紅。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沒什麼也生出點兒什麼來了。
她輕輕地推了推,龍隱卻絲毫沒有鬆開的打算。
好不容易能夠再見到她,他怎麼能就這麼輕易地讓她躲開?她可能不知道,自從在那桃花林與她有了進一步的親近,他滿腦子都是她,想要無時不刻的看到她。
司徒錦也不想破壞這份難得寧靜,只是那被子上的嬰兒似乎醒過來了,小嘴兒癟著,似乎要哭了呢!
「哇…」果不其然,那小傢伙張開嘴扯起嗓子就哭了起來。
司徒錦見他哭的這麼傷心,便從龍隱的懷裡掙脫出來,將那個小小的身軀抱在了懷裡。「念恩是餓了嗎?別哭別哭…」
看她如此細心的哄著嬰兒,龍隱腦子裡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他一定要早點兒將司徒錦娶進門,然後生一個可愛的孩子。這樣,他就可以時時刻刻的守在她的身邊。
司徒錦哄了好久,小傢伙還是啼哭不止。
「怎麼辦?他似乎是真的餓了…」司徒錦一臉沮喪的望著龍隱,眼睛裡滿是求救的信號。
龍隱是個大男人,更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好在緞兒聽到嬰孩兒啼哭,便推門進來,將小少爺給接了過去,不一會兒就送去了江氏那邊。
等到那啼哭聲漸漸遠去,司徒錦這才鬆了一口氣。
「念恩他…個子小小的,嗓門兒真是大!」
面對她的感歎,龍隱嘴角隱約含著笑意。這個小女人,居然還有這麼幼稚可愛的一面呢,真是不可思議!
察覺到身旁還坐著一個人,尤其還是個高大的男人,司徒錦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咳咳…這就走了。」龍隱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站起身來,然後冷著臉離開了她的閨房。
就這麼走了?司徒錦看著那消失在門外的黑色衣角,頓時有些失落。他在的時候,她巴不得他趕緊離開。但是他一走,她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很不是個滋味。難道她真的病了嗎?生了這麼一種怪病?
她是喜歡他的,她心裡很清楚。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她對他的喜歡,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小姐,有好消息!」朱雀從門外蹦蹦跳跳的進來,臉上滿是笑意。
「什麼好消息?」司徒錦有些悻悻的問道。此刻她心亂如麻,對其他的事情都有些淡淡的,提不起興趣。
朱雀見她這般模樣,也不揭穿,心裡暗暗為主子高興的同時,又將老爺在夫人房裡大發脾氣,並揚言要休妻的事情講了一遍。「這下子可好了,等到老爺休了那個婆娘,那二夫人就可以轉正,成為太師府的主母了!」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司徒錦在心裡暗忖著。只不過這到底是司徒長風一時的氣話,還是勢在必行,這就很難說了。
畢竟,丞相府的勢力不容小覷,不是司徒長風說要休妻就能休妻的!
一個被休妻的女子,就算家事再好,也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即使她依舊年輕貌美,即使她是嫡女出身,也不可能再嫁!被休棄的女人,肯定是犯了大錯的。又有哪戶人家在明知她犯了錯的情況下,還願意娶回去呢?
顯然,周家是不可能接受這樣一個結果的!
娘親要坐上這當家主母的位子,恐怕還得另闢蹊徑。不過,如今生了弟弟,娘親的地位便穩固了。即使有正室在,她依舊可以壓那周氏一頭。這掌家的大權,依舊可以牢牢地握在她的手裡。
「的確是好消息…」司徒錦總算回過神來。
「據說周家那邊也送來了道歉的禮物,說是為了相爺推了二夫人之事來的。看來,那周氏在府裡的地位,岌岌可危。即使不被休棄,也得退位讓賢了。」朱雀似乎知道的更多,分析的也更加的透徹。
司徒錦心裡很是為娘親高興,她終於熬到頭了。
「緞兒,去將我繡好的嬰兒衣物拿去給二夫人。還有那庫房裡上好的玉石,也給我送去金鑲玉,讓他們打一副玉鎖。」
這些,都是她早就想好,要送給弟弟的禮物。
如今念恩平安降生,她也得趕緊行動起來了。
緞兒也很高興,二夫人總算是撐過來了。如今有了小少爺,老爺勢必會更加的寵愛二夫人了。
司徒錦吩咐完這些事情,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娘親年事已高,帶起孩子來會有些力不從心,還要請一個信得過的奶娘。」
「這些事,老爺已經吩咐過了。」朱雀不得已插話道。
「他選的人,我不放心。朱雀,你親自去安排。我不想再有任何的紕漏!」她現在能夠信任的人有限,她不能掉以輕心。
朱雀應了下來,便轉身出去了。
司徒錦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想要過去探望江氏,但剛走兩步就差點兒摔倒。緞兒趕緊上前去攙扶,勸道:「小姐還是好生歇息,明日再過去看二夫人吧?」
今日她無緣無故的暈倒,早已嚇壞了她。她可不想小姐再出什麼事兒!
司徒錦苦笑了笑,覺得自己太過心急了。
經過今日的這番波折,她也是心力交瘁。如今身子虛軟無力,想必是嚇得不輕。當時情況危急,她也是太過緊張娘親和弟弟,所以才暈倒。
「也罷,就先不過去了。緞兒,吩咐廚房送些膳食來,我餓了。」
聽到小姐喊餓,緞兒便春容去端了膳食進來。
「小姐一天沒吃東西了,想必是餓壞了!」緞兒將她扶到桌子旁邊坐下,便開始體貼的為她布菜。
司徒錦吃的很慢,極力的培養著優雅的儀態。
想到上次在龍隱面前出了醜,她懊惱了很久,最終下定決心,要開始培養自己的一些習慣,以後莫要被他看遍了去。
用完膳,已經天黑了。
司徒錦洗了個熱水澡,剛要就寢。就聽到院子裡的丫鬟在門外竊竊私語,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緞兒,外面發生了何事?鬧哄哄的…」
緞兒從外面走進來,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小姐,您還不知道吧?老爺剛才發話了,已經將夫人貶為貴妾,這府裡再也沒有夫人,只有周姨娘了!」
果真是好消息!
司徒長風還真是狠絕啊,為了自己的兒子,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看來,這一次,周氏是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周家那邊怎麼說?」她關心的不是周氏的反應,而是那實力雄厚的丞相府。
「還能怎麼說?夫人既然不能生養,又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周家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老爺沒有休妻,只是將周氏將為貴妾,就已經很給丞相府面子了!」緞兒不屑的說道。
也是,娘親早產,也是因為丞相的關係。
如今大局已定,他們再有意見,也不得不屈服。想必,娘親執意要去書房,也不是不無道理的!
不過,娘親為了這一刻,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若不是隱世子及時趕到,恐怕娘親早就沒有活的機會了。
想到這些,司徒錦心裡便更加感激那人了。
「那個關在柴房的婆子呢?老爺打算怎麼處置?」解決掉了周氏,那麼那些小人也該一併處理了,免得夜長夢多。
「老爺已經知會了丞相府,要將那婆子仗斃。丞相府那邊也沒什麼意見,任由老爺處置了!」
司徒錦再次點頭。
看來經此一事,司徒長風倒是長進不少,做事也算是雷厲風行了。
「小姐莫要在為這些小事操心了,還是早點兒歇息吧?」緞兒幫她蓋好被子,便靜靜地退了出去。
一夜無夢。
翌日,司徒錦起了個大早,穿戴好之後,來不及用早膳,就急急地去了江氏的院子。看到司徒長風抱著念恩,在江氏身旁說這話,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錦兒怎麼站在門口,快些進來。」江氏看到女兒的身影,笑著對她招手。
司徒錦上前給他們行了禮,然後便逗著父親大人懷裡的念恩,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錦兒再過兩天就及笄了,可想好了要怎麼過?」司徒長風難得跟她說上幾句話,這次倒是重視起她來。
司徒錦微微驚訝,但嘴上還是說道:「錦兒的及笄之禮,與弟弟的滿月酒相近。弟弟是府裡的嫡子,應該辦得熱熱鬧鬧的才是。至於錦兒的及笄禮,錦兒想簡單的舉行一個儀式就好。」
她沒有多少朋友,與那些千金又沒什麼往來。若是貿然的邀請別人來參加她的成人禮,恐怕會更加的尷尬。
「瞧你說的,及笄之禮,可是你人生的一件大事,怎麼能馬虎?你放心,娘親一定會幫你辦的風風光光的,絕對不會委屈了你!」江氏拉著女兒的手,輕聲的說道。
司徒長風雖然很重視這個兒子,但這一次要不是錦兒,他的兒子恐怕也不能來到這個世上。所以江氏所說的,他覺得很有道理。他不能因為兒子的滿月酒,就虧待了錦兒的及笄禮。「這樣好了,到時候在府裡擺幾桌,邀請族裡的長輩,還有舅兄和世子他們一道過來。很久沒有見過二位舅兄了,聽說他們馬上就要搬到京城來,正好可以聚聚。」
司徒長風沒說一句話,都注意著江氏的表情。
當江氏聽到要邀請自己的兄長時,頓時激動地熱淚盈眶。「真的嗎,老爺?您要邀請哥哥他們過來?」
「瞧你,高興成這樣?舅兄的任命已經下達了,過兩日就要上任了。到時候,大家都在京城為官,相互照應也是應該的!」
司徒錦聽著這冠冕堂皇的話,覺得司徒長風真是有夠虛偽的。明明是看到舅兄陞官了,對他有利,卻好像說的自己有多麼的無私多麼的偉大,還說要關照舅舅,簡直是笑話?!
不過想到到時候娘親有了娘家人照應,她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在江氏房裡逗留了片刻,司徒長風因為有事,便離開了,留下她們母女倆在屋子裡說話。司徒錦看著念恩在娘親的懷裡睡得香甜,心裡湧現出無數的喜悅。
還好,她們都沒事!
江氏逗弄了兒子一會兒,便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錦兒身上。「這一個月,娘親都得在床榻上養病,你爹爹少不了又要寵幸幾個丫頭。玉珠那狐媚子最近很不安分,雖然被降為了通房,但仍舊不死心。唉,娘親想要處置了她,但心有餘力不足。」
「娘親放心,玉珠不足為懼。不是還有一個通房嘛?她們喜歡爭,就讓她們爭去好了。娘親只管安心的坐月子,其他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玉珠不是個省油的燈,但她絕對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往上爬。
要對付她,根本不必她親自動手。只要稍微挑撥一下,相信那個跟她同一屋簷下的女人,就會幫她除去玉珠的!
80及笄,世子傻眼
農曆六月初八,正是司徒錦的生辰。
三日前,整個太師府就忙碌了起來。儘管司徒錦不想鋪張浪費,但江氏還是決定要大大的操辦一番,讓女兒的及笄禮辦的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
「小姐今日可要仔細妝扮一番…」緞兒一邊替她梳著頭,一邊喃喃自語。
這及笄之禮,很是講究。三日前就要沐浴焚香,邀請的賓客帖子也送了出去。及笄也代表著成人,當天會有三個儀式要舉行。
一,是要請姻親中具有威望的賢者(一般為女賓)為及笄之人穿耳。
二,是要祭祀祖先,宣告成人。
三,便是要拜會貴賓,由主母點上硃砂(即守宮砂)。
司徒錦一大早被叫醒,由丫鬟們精心的裝扮著。看著丫鬟們進進出出,忙裡忙外的,她這才感受到及笄禮濃烈的氣氛。
前世,她的及笄禮辦的隨意。拜了父母之後,吃了一碗長壽麵就算了事。連贈禮都沒有,更別說宴請賓客了。如今,看著銅鏡裡那個頭戴金冠,插滿珠釵的嬌俏臉龐,她都有些不適應了。
「緞兒,將頭飾拿一些下來,重死了!」脖頸處傳來抗議,司徒錦便伸手去取頭上的飾物。
緞兒迅速的將她的手拉回,苦著臉勸道:「小姐,今天可是您的大日子,您就委屈一些吧?這些都是貴賓送來的首飾和贈禮,若是都拿下來,恐怕不妥。」
司徒錦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不好再說什麼,只能任由她繼續為自己點妝。
因為日子的特別,緞兒特意在自家小姐的額頭上點了一個桃花。那粉嫩的顏色,在肌膚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的嬌顏靚麗。
「小姐今兒個可真美!」春容和杏兒見到裝扮過後的小姐,都忍不住驚歎出聲。
司徒錦平日裡不怎麼愛打扮,只有一隻玉簪盤發,並無其他的飾品。如今滿頭的珠翠,當真是將她的容貌點亮了幾分,又抬升了她的身份和地位。
「麻煩。」司徒錦嫣紅的小嘴兒裡吐出這麼兩個字。
幾個丫鬟都忍不住抿著嘴笑了。
「時辰不早了,夫人請來兩位舅夫人為小姐穿耳呢。」朱雀在此時走進來,身後則跟著兩位慈藹端莊的夫人。
司徒錦聽說舅母來了,便提著裙擺站起身來。
「錦兒見過大舅母、二舅母!」
「錦兒快別多禮了!」
「就是…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兩位舅夫人都是知書達理之人,又極為喜歡錦兒,見她這般知禮,心情更加的愉悅。如今二舅能夠陞官,還多虧了那未來的姑爺在皇上面前美言了幾句。而兩位舅母自然是將這恩情,算到了司徒錦這個外甥女的頭上。
舅母如此的熱情,倒叫司徒錦有些不好意思了。「兩位舅母快快請坐。春容杏兒,去將那雪山雲霧端來。」
兩個丫鬟應了聲是,便出去了。
看著妝扮一新的司徒錦,兩位舅母也不禁感慨萬千。當初江家姑奶奶出嫁的情景,她們仍舊記憶猶新。一轉眼,姑奶奶的女兒都這麼大了。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
「舅夫人請用茶!」春容杏兒進了屋,恭敬地獻上香茗。
秦氏和杜氏接過茶,淺淺的抿了一口,便將茶杯放下了。雖說這茶葉是難得的真品,但此時此刻,二人卻沒有品茶的心思。
「東西都準備好了麼?」如今江府是二舅母秦氏當家,自然是她先開口了。
緞兒吩咐丫鬟將早已準備好的針線米粒金珠等物品端上來,一一展示過後,才回道:「都以準備就緒,還請兩位舅夫人幫小姐穿耳。」
秦氏和杜氏連連點頭,眼睛裡滿是激動的淚水。
錦兒總算是長大了,及笄了!
在她們看來,恐怕外甥女離出嫁也不遠了。
司徒錦看著那盤子裡的東西,有些畏懼。前世穿耳的刺痛,她仍舊記得很清楚。那米粒便是用來攆耳垂的,直到攆得耳垂紅腫變薄,便可以用針線穿耳了。別小看那米粒,攆起來可真的是很痛的。
「小姐莫怕,很快就過去了。」緞兒看著小姐眼神有些閃爍,自然看出了她的懼意。
司徒錦穩穩地坐在椅子裡,看著兩位舅母越來越近的身影,索性一咬牙,將眼睛閉上,來個眼不見為淨。
秦氏和杜氏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便按照程序在司徒錦耳朵上忙活了起來。
那錐心的疼痛過後,耳朵早已變得麻木酸脹。所以當針線穿過耳垂的時候,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好了好了…」秦氏將那金珠給司徒錦戴到耳朵上,便笑著站到了一旁。
不一會兒,杜氏也穿好了另一邊,整個穿耳過程算是完滿的結束了。
「緞兒,替我去取一些酒水來。」司徒錦望了望鏡子裡那紅腫的耳垂,便吩咐道。
兩位舅夫人有些不解,當看到她用絹布輕輕地用酒水擦洗耳垂時,便有些明瞭了。
「還是錦兒的法子好,這樣一來就不會腫了。」秦氏拿著帕子打趣道。
司徒錦面色微紅,自嘲道:「錦兒從小最怕疼,兩位舅母莫要笑話才好。」
秦氏和杜氏聽了這話,全都捂著嘴笑了。
經過一番折騰,司徒錦梳妝完畢,該去給父母大人請安了。司徒錦在兩位舅母的陪伴下,朝著江氏的院子而去。
見司徒錦進門來,江氏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錦兒打扮起來真漂亮!快,過來讓娘親瞧一瞧!」
司徒錦略微有些羞澀的走上前去,在司徒長風和江氏面前跪了下來。「錦兒給爹爹、娘親請安!」
「起來吧,起來吧…」江氏捨不得女兒受苦,連忙讓丫鬟將她攙扶起來。
司徒長風今日打扮得也十分的隆重,放下茶盞之後,他便讓丫鬟將點硃砂的器具端了上來,送到了江氏的面前。
「女兒是你的寶,這點硃砂的事情還得你親自來。」
江氏也很是激動,看著女兒那愈發清麗的容顏,手有些顫抖。「我的錦兒,總算是長大成人了!」
說著,便接過丫鬟遞上來的物品,輕輕撩起女兒的衣袖,在她的手臂上點了下去。那紅色的硃砂在白皙的皮膚烘托之下,就更加顯得艷麗無雙。
點完了硃砂,江氏便拉著兩位舅夫人聊起了家常。而司徒錦則隨著司徒長風去了廳堂,準備完成最後一道儀式——祭祖上香。
廳堂裡早已擺好了案台,司徒錦在司徒長風念完一段祭祀的祝語之後,便將香點燃,讓丫鬟遞到了女兒的手裡。司徒錦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執香,對著祖先牌位拜了三拜,然後起身就香插到了香爐中。
「好了,儀式也走完了,錦兒你去陪陪客人吧!」
及笄之禮,邀請的一般都是女客,當然也會有一部分的男客,花郡王和隱世子就是其中的兩位。
女賓由司徒錦親自招待,而男賓則由司徒長風這個家主來招呼。
所謂的女賓,其實也就是舅母家的幾個表姐妹,還有京城裡與爹爹交好的幾位世伯世叔家的女兒。
司徒錦很少與人結交,對這些人也不大熟悉。但爹娘怕她覺得孤單,所以就請了她們來做客,她也不好推遲。於是帶著幾個閨閣千金,去了自己的院子。
「二姐姐…」剛走到梅園門口,便遇上了迎面而來的三個姐妹。
正是司徒嬌司徒巧,以及那被禁足很久的司徒雨。儘管司徒雨臉上有著不屑和鄙視,但司徒錦卻沒有將她的表現看在眼裡,逕直招呼客人們落座,又讓丫鬟們奉了茶。
「錦兒表妹,你這屋子也太素淡了一些。好歹也是個嫡女,姑父怎麼也不重視一些?」率先開口的,正是司徒錦的表姐——江紫嫣。
她是江華的長女,也是嫡出大小姐,派頭自然十足。
她的一番話,立刻引起了眾多小姐的共鳴。能夠來參加她及笄禮的,自然都是各家的嫡女。如今這府裡,除了江氏這二夫人之外,再無其他的夫人,司徒錦當然就是正經的嫡出小姐了。
「是啊,錦兒妹妹這屋子看著有些舊了,怎麼不好好修繕一下。」
司徒雨聽到這些話,不免鄙視的瞪了那幾位小姐一眼。「哼,什麼嫡出的。總不過是個妾生的,哪裡夠資格稱嫡女!」
司徒錦眼光一斂,臉色微微有些不快。「看來三妹妹禁足了這麼些時日,還是沒有學會禮儀尊卑。什麼樣的話該說什麼樣的話不該說,想必你自個兒清楚。如此對姐姐不敬,真是沒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風範。」
司徒錦並未嚴厲的苛責,只是以姐姐的身份訓斥了她兩句。
眾人見到她這番作為,也很是欣賞。而對那個挑起事端的司徒雨,就更加的厭惡起來。哪有在姐姐的大好日子故意潑冷水的。就算司徒錦不是正經的嫡出,但如今這府裡是她的娘親當家,又是唯一的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麼樣司徒雨也不該如此大言不慚的數落別人,真是太沒教養了!
司徒雨滿臉漲得通紅,但想到自己的婚事,她又不得不對司徒錦低頭。「是妹妹莽撞,請二姐姐莫要怪罪。這…這是我送給二姐姐的一點心意,還望二姐姐莫要嫌棄!」
說著,她便遞過來一個盒子。
司徒錦身邊的緞兒立刻上前接過那盒子,然後打開來。
即使是見慣了珍珠白玉真金白銀的司徒錦,也難免被那盒子裡的東西給鎮住了。那是一尊通體碧綠毫無瑕疵的玉佛,青翠欲滴的綠色映入眼底,讓人移不開目光。
「果真是價值連城!」那玉佛的來歷,司徒錦還是知道一些的。那是周氏陪嫁過來的東西,當初是給了司徒芸的。只是司徒芸如今已經成了個瘋子,她的那些好東西,自然都變成了司徒雨的。
眾人看了那玉佛,全都一臉艷羨,都深感慚愧。她們帶來的禮物,可沒有這玉佛珍貴!這司徒雨竟然一反常態,拿出這麼好的東西來討好司徒錦,看來是有事相求了。
「三妹妹這禮物太過珍貴,二姐姐有些消受不起。」司徒錦淡淡的淺笑,讓緞兒將盒子重新蓋好。
她可不想因為這麼一個東西,而得罪了在場的那些人。再說了,這玉佛再珍貴,也不是她想要的。所謂拿人手短,司徒雨肯下血本來討好她,肯定是有所求。她才不想為了這麼一件兒身外之物,而讓司徒雨肆無忌憚的索求。
「二姐姐說哪裡話,不過是一尊佛像而已,談不上珍貴。」即使心裡已經在滴血,但司徒雨卻咬著牙腆著臉曲意奉承。
司徒錦看了一眼她眼底的難捨之情,在心裡冷笑。
做樣子都不會,真沒出息!
既然她硬是要塞給她,那她也就不推遲了。讓緞兒將東西收入庫房,又跟其他的客人寒暄了起來。
司徒雨見她收了禮物,頓時放下心來,也加入到了閨閣女子的話題之中。
司徒巧因為年紀小,與她們沒什麼共同的話題,只好安靜的坐在一邊默不吭聲。司徒錦一邊聽著她們的閒聊,一邊注意著屋子裡每一個人的動向。當看到司徒巧一臉落寞的坐在椅子裡不聲不響時,便主動過去拉起她的小手,問道:「巧兒,你姨娘最近可好?」
司徒巧聽她問起自己的娘親,眼眶就紅了。「姨娘最近身子很是虛弱,還常常咳血。大夫請了好幾個,都說治不好。二姐姐,你認識花郡王,能否請他去給姨娘診脈?」
司徒巧晶瑩的淚珠在眼底打轉,卻極力的忍著,沒有讓它滴落。
司徒錦也知道李姨娘大限已到,回天無數,只好安慰她道:「巧兒莫要傷心,二姐姐一會兒就去請郡王,讓他去竹園一趟。」
司徒巧欣喜的抬起頭,眼中滿是感激。
她就知道,二姐姐最好了。也只有她,才能救得了自己的娘親。千恩萬謝之後,司徒巧忽然想起來今日是二姐姐的及笄禮,便有些羞澀的將自己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這是巧兒自己縫製的一個荷包,希望二姐姐喜歡。」
她的聲音很低,但卻誠意十足。
司徒錦接過那個精緻的荷包,心裡被溫暖包裹著。她的這些姐妹當中,就只有這個最小的妹妹最得她的喜愛了。她人雖小,卻純潔善良。不像司徒雨司徒嬌司徒芸,整日就想著爭寵,想要害人。
所以對這個小妹,她有著不一般的感情。
「是巧兒妹妹自己繡的嗎?姐姐很喜歡!」司徒錦當即拿起那荷包,掛在了自己的腰帶上。
司徒巧見她這般輕易的就接受了她的禮物,心裡也很是開心。「是巧兒自己繡的,二姐姐不嫌棄就好。」
「這麼會嫌棄呢?很漂亮很別緻,很配我的衣服。」司徒錦笑著誇讚道。
眾人見司徒錦對一個荷包都那般的喜愛,全都放了心,便一個個走上前去送上自己的禮物。司徒錦一一打開,稱讚道謝了一番,這才帶著眾位女子去了後院的荷塘邊賞花。
那後院的荷塘邊有一個涼亭,可以容納七八個人。司徒錦想著那裡的風景不錯,便讓丫鬟去準備了糕點和冰鎮酸梅湯,以便眾人累了休息時享用。
一行人歡歡喜喜的結伴而行,正要通過那洞門朝著涼亭而去,忽然發現那八角亭裡面,早已被人搶了先霸佔了去。
司徒錦遠遠望去,便看到兩個頎長的身影背對而坐,立刻停下了腳步。眾閨秀不明所以,不知她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錦兒姐姐,不是說帶我們去賞荷花的麼。怎麼突然就停下來了?」說話的是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她是司徒錦大舅江傑的ど女,名叫江紫月。
司徒錦看了那兩人一眼,不好意思的對眾女賓說道:「是我思慮不周。前面的涼亭已經有人在了,不如大家移駕去院子裡喝茶賞畫?」
聽說有人捷足先登,不好認都好奇的探出頭去打量。
這一看不要緊,不少閨秀在認出那兩人的身份之後,全都紅了臉穿過身去。只有司徒雨一人依舊癡癡地望著那亭子裡的高大身影,久久無法動彈。
司徒錦一行人的到來,亭子裡的人早有察覺。尤其是龍隱,在聽到司徒錦那軟綿的話語之後,手裡的茶盞微微一頓,臉色也好了許多。
今日他受邀來參加錦兒的及笄禮,但司徒長風那個老頭子卻一直跟他打著官腔,說了一堆的廢話,害他連錦兒的面都沒有見到,他心裡就有些不高興了。錦兒遲早是要嫁給他的,他看一眼都不成嗎?
想到這裡,他便一甩衣袖,逕直離開了。
司徒長風見他生了氣,也不好再跟著,就讓他自行在府裡走動,也不敢派丫鬟去打擾。花弄影雖然臉上帶笑,對司徒長風還算客氣,但那笑意很明顯沒有到達眼底。所以龍隱一走,他也就跟著跑了。
聽到女子的交談聲時,他也發現了。
當看到司徒錦那一身精緻的妝扮時,他不免驚訝,微微呆滯。
龍隱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頓時也傻愣地呆坐在那裡,久久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