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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途 第一部~第五部 作者:閒來無事(全書完)

征途 第一部~第五部 作者:閒來無事(全書完)

第一部


第一部 前言


  

  一輛接著一輛的全新裝甲運兵車,運載著剛從新兵集訓中心結訓的新兵們,魚貫地進入了這個位在聖塔納斯盆地裡的軍事基地。


  兩個月前,為了反抗地球政府對金星與火星殖民地所採行的重稅政策,金星和火星的殖民政府決定聯合起來,武裝抵抗地球的暴政,並組織了金星─火星聯盟(Venus ─ Mars Alliance,簡寫為VMA)。


  而為了對應殖民地的武裝抵抗行動,地球政府也改組成為新地球聯合(Neo-Terran Union,簡寫為NTU),準備挾著先進的科技力量和優勢軍力,對武裝抵抗的VMA進行鎮壓。


  我坐在搖搖晃晃的裝甲運兵車後座,腦子裡仍然渾沌不堪──兩個月前,我才剛遭受到金星公立維納斯大學入學考試落榜的打擊,接著相識兩年的女友也提出了分手要求;然後就是金星政府宣佈與火星政府共組VMA,接著VMA與NTU之間的大戰正式爆發,金星殖民地的所有年輕人與壯年人馬上都被徵召入伍接受緊急軍事訓練,然後分配到各個軍事基地,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的原因。


  可是,從大學落榜、女友分手到徵召入伍,才短短兩個月時間──我這個不是很靈活的腦袋實在無法適應生活上如此巨大的轉變,彷彿一瞬間,整個天地都顛倒了過來,世界也全走了樣;而我,則是迷失在這片迷霧之中,驚慌失措。


  缺乏技術與軍備、但是擁有豐沛資源的VMA,以及資源貧瘠、但是科技先進且軍力強大的NTU,兩大陣營之間的全面衝突,到底誰會是贏家呢?


  而我,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場惡夢,回到以往的生活呢?或者,我會在某次不知名的戰役之中,戰死沙場……?


  金星,聖塔納斯軍事基地


  『注意──!』


  值星官大聲喊出口令,全部六百名新兵同時雙腳併攏、立正站直,因為基地指揮官即將開始對我們這些新兵訓話。


  『各位新兵弟兄,歡迎來到聖塔納斯基地!我是基地指揮官巴納中校。』


  一個看起來約三十幾歲、身材矮小的高階軍官正站在隊伍前方的講台上,用著和他身材完全不搭調的宏亮嗓音,對我們這批新兵進行演說。


  『在這裡,我必須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由於聖塔納斯基地位在戰略要地上,因此聖塔納斯基地所肩負的將是對抗NTU的第一線戰鬥任務!各位應該感到非常榮幸,能夠站在最前線為VMA的人民們奮戰、為VMA的自由奮戰!為……』


  『這下慘了!竟然是第一線戰鬥基地,這下子不知道還能看見幾次日出了……。』站在我身邊,和我同一個戰鬥小隊的彼得斯喃喃自語著。


  也因為我分心去聽彼得斯的自言自語,我不小心就漏聽了巴納中校的演講。


  『……而壞消息就是,各位從今天起,可能不會有太多的休假時間,除非我們的敵人NTU放棄侵略我們的行動。但是,我個人可以向各位保證,NTU那些狗崽子絕對不會讓我們有好日子過的,不然NTU也不會對VMA實施重稅政策,我們也不需要為了吃飽飯而起來反抗NTU的暴政了……』


  唉,說來說去,其實就是那麼一回事:從現在起,要開始打真槍實彈的戰爭了,而這才是最糟糕的消息。


  就像是要印證我的推論,遠方的金星雨林中傳來了陣陣爆炸聲,看來有戰鬥正在進行著。


  『我很想和大家好好聊天,分享一下對抗NTU的心得,可是我們的敵人似乎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今天的演說就此打住!部隊解散後,各小隊立刻就戰鬥位置待命,預備出擊!解散!』巴納中校下令之後,六百名新兵立刻在各自的小隊長帶領之下,跑步奔向指定的戰鬥位置;我們也不例外,只不過我們這個小隊似乎『比較』倒楣,小隊長帶我們去的防禦位置竟然是最靠近爆炸聲傳來的方位。


  唉,看來我最近真的很倒楣啊,考試落榜不說、女友分手不算,連被徵召入伍以後的第一個戰鬥位置都是最靠近戰火的地方,除了倒楣這兩個字,我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合理的解釋來。


  緊握著手中的武器,聽著自己兇猛的心跳聲──雖然雨林中傳來的爆炸聲極為清晰,但是我卻因為過於緊張而聽不見;在新兵訓練中心裡,時常聽到士官和老兵們在談論戰場的恐怖;猛烈的炮擊常常將士兵的軀體撕成四分五裂的小碎肉片,車輛被擊中時狂暴的電漿火焰吞噬著組員脆弱的肉體,或是在兩軍接近時,漫天飛舞的步槍子彈無情地奪去受害者的生命。我會是下一個嗎?敵人的炮彈是不是正朝著我的掩蔽位置掉下來?有沒有敵軍狙擊手正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用著高倍率狙擊鏡,選擇著要將致命的子彈打入我的身體裡?


  『傑森,冷靜點。』下士官小隊長麥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旁邊,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戰鬥的聲音還很遠,我們很安全的。別想太多,只要好好照著新兵訓練裡的訓練去做,想受傷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老兵活著告訴你們那麼多恐怖的故事了。』


  『是,隊長。』我勉強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雖然還是非常緊張,但是感覺上好多了,只是,死亡的陰影仍然如影隨形地黏附著我的意志與思緒,猛烈的心跳聲仍然毫不留情地重擊著我的耳鼓。


  『傑森,別擔心,緊張是正常的。』麥可下士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微笑著。『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很緊張。不過,只要你能發揮實力,我可以擔保你不會有事的,別忘了你可是新兵訓練中心裡的神射手,不然一般是不會配發狙擊槍和手槍給新兵的。』


  我知道麥可下士正試著用我在新兵訓練中心裡的傑出表現來安撫我。可是,我始終無法成功地冷靜下來;一個新兵訓練中心的神射手不見得就是戰場上致命的狙擊手,我還記得當初打靶拿到破記錄的一百分滿分時,那些老兵們的冷言冷語。


  『唉,傑森,放輕鬆!』麥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戰場上最容易受傷的人,就是犯錯的人,而緊張就是最容易導致犯錯的因素之一。保持鎮靜,否則你的手一直發抖,怎麼準確開槍呢?』


  『是,隊長。』我又開始強迫自己深呼吸,藉由強制深呼吸的動作將腦海裡的雜亂思緒給強制排除,以便讓自己冷靜下來。


  『很好,傑森,就照這樣做。』麥可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著回到他自己的崗位上去。


  深呼吸雖然可以將雜亂的思緒給暫時排除,但是只要我的呼吸一緩下來,恐懼感又會重新佔據我的感官空間;不得已,我只好強迫自己複習一下新兵訓練中心裡學習的數據。


  看看緊握在手裡的武器,ASR-30突擊狙擊步槍,有效射程超過一千一百公尺,發射飛鏢狀的翼穩脫殼彈,一個彈匣有十五發子彈,火星設計製造──然後在VMA正式組成之後,迅速發配到每一個前線單位裡,成為狙擊手的標準配備。


  由於VMA缺乏具有宇宙航行能力的戰鬥艦艇,因此NTU掌握了太空航路的控制權。理論上,NTU的宇宙艦隊可以航行到任何一個殖民地上方,並對著殖民地發動毀滅性的轟炸;可是,由於殖民地都受到完善的對空防禦網保護著,NTU上次針對火星的中央殖民地發動的行星轟炸就因此重重地踢到了鐵板──NTU艦隊裡一半以上的宇宙艦艇被行星防禦飛彈擊落,而火星中央殖民地只是受到輕微損傷,所以,NTU現在改用在行星防禦飛彈的防禦範圍外空降地面部隊的方式,打算採用地面攻擊來對VMA進行壓制。


  而這也就是為什麼聖塔納斯盆地是戰略要地的原因了;聖塔納斯盆地的廣大地形使得行星防禦飛彈的範圍很難完整遮覆整個盆地,再說行星防禦飛彈的防禦重點也都是人口集中地區;平坦的聖塔納斯盆地底部更是理想的空降場所;自從一個月前NTU成功地擊毀了聖塔納斯盆地僅有的幾座飛彈防禦系統之後,NTU就不停地對著聖塔納斯盆地空降地面部隊,VMA也不停地對聖塔納斯盆地增兵。


  這,就是我現在之所以會在這裡的原因。


  註:為了劇情寫作上方便設計,請假設金星的自轉週期與地球和火星相去不遠,雖然事實上金星的自轉週期是243個地球日,而地球與火星的自轉週期都是約二十四個小時。


[ 本帖最後由 globe 於 2014-3-30 21: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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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一章

  

  正在強迫著自己想一些和戰爭無關的東西,耳邊卻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炮擊聲,我一個本能反應就趴伏在隱蔽位置的地面上,以免受到炮擊傷害。


  『傑森,你幹什麼?』和我同隊的另一個士兵查理瞪著我。


  我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的炮擊聲是由基地內的重炮陣地傳來的;炮彈撕裂空氣的呼嘯聲迅速遠去,接著遠處傳來陣陣劇烈爆炸聲,然後,一切又都靜止了下來。


  『媽的,膽小鬼!連自己人的支持炮擊都可以把你給嚇個狗吃屎,我看真正打仗的時候,敵人只要打幾發空包彈就可以嚇死你了!』查理滿臉不屑的神情。


  我只好慢慢爬起來,再慢慢把自己衣服上的泥土給拍掉;我知道我很膽小,但是,我不認為怕死的膽小有什麼錯,至少我沒有逃兵,我也從軍參戰了。


  遠處的戰鬥結束,基地也解除了警戒狀態。小隊長麥可帶著我們小隊回去營房的時候,整個小隊裡只有我的衣服上沾了泥土;正確來說,整個基地裡的所有官兵之中,只有我的身上沾了泥土。


  我蹲在營房門口,默默擦拭著我的槍枝;營房裡不停傳出陣陣揶揄的嘲弄聲,和我同一個小隊的隊員們正拿著我剛才被自己人炮擊聲給嚇得狗吃屎的話題大肆炒作著。我沒有和他們吵,我也不能說什麼;我真的很怕死,我的確也是被炮擊聲嚇到了;但是,這又如何?我不喜歡戰爭,我不想死,我只想趕快回到我以前的平靜生活!


  『喂!膽小鬼!』我們小隊裡的大塊頭士兵卡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我旁邊,還一腳朝我踢了過來;不過,卡特這一腳踢了個空,我看都沒看卡特踢來的腳,只是向前一竄就閃過了卡特的突襲。


  『你幹什麼?』向前竄出去之後,我連忙站了起來,『我沒有惹到你吧?』


  『你是沒有惹到我。』卡特輕蔑地說著,『可是你太膽小了,我們可不想在戰場上被一個膽小鬼給害死!所以我們幾個開會的結果,決定要給你練練膽量!』


  練膽量?什麼意思?不過,卡特馬上就解答了我的疑惑──一記沉重的左勾拳朝著我的腦袋就錘了過來!


  卡特對自己的拳擊威力與速度是極有自信的,不過卡特的這一拳又揮了個空──我一低頭就閃過了這迅捷沉重的一拳。


  左勾拳揮空,卡特右拳接著就瞄準了我低下來的腦袋直擊而出,打算在我臉上來個狠狠一拳;不過,這一拳仍然沒有命中目標,我一個側身就閃了過去。


  其他的小隊隊員這個時候都跑出來看卡特替我『練膽量』了;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我除了打靶成績極佳之外,跑步不及格、體能不及格、反應不及格、學科測驗不及格……反正只要有評分的科目全都不及格!


  可是,我這麼個不及格的傢伙竟然在結訓專長分發的時候被分為狙擊兵,這就讓和我同一個小隊的人非常不滿了。對他們來說,我這個什麼都不及格的傢伙實在不適合成為狙擊兵,雖然我的打靶成績真的非常好。


  特別是今天,一到基地就經歷了一次敵人來襲警報,全部的人都站得好好的,只有我這個不及格的傢伙趴倒在地上吃了一身土;這不但讓和我同一個小隊的人感覺很沒面子,我的『隊友』們甚至覺得我這個懦夫會在戰場上拖累整個小隊。


  所以,卡特才會有現在這個名義上是『練膽量』、實際上根本就只是想打我一頓出氣的舉動。


  不過,和我同隊的士兵們在觀看卡特替我『練膽量』的時候,已經開始露出驚訝的表情:卡特不停地朝我拳打腳踢,卻是沒有一拳一腳真正打在我身上的;大多數都被我給閃躲了過去,少部份則被我給擋架了下來。


  沒想到這個什麼都不及格的傢伙竟然還滿會打架的……不,應該說是很會挨打。因為我始終沒有朝卡特還擊一拳一腳,只是不停地閃躲卡特暴風雨般的攻擊。


  而且,不論我是閃避還是擋格卡特的攻擊,感覺上都是那麼從容不迫,就像……就像我對卡特的攻擊模式一清二楚、極為熟悉那樣。


  的確,我是對卡特的攻擊模式一清二楚,但是那並不是因為我是個打架高手,而是我根本就知道卡特在想什麼;早就已經知道卡特每一拳每一腳會朝向哪裡招呼的時候,要閃躲根本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


  這種讀心術能力,或者該說精神感應(Telepathy)能力,是我最大的秘密。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我的精神感應能力,因為之前握有金星殖民地統治權的地球政府有個壞習慣,那就是喜歡把『特殊物品』給拆卸開來徹底檢視一番;我可不想像白老鼠一樣被綁在解剖台上、然後被一堆穿著白衣的研究人員給來個大卸八塊,即使那樣可以造福全人類我也不幹。


  這也是我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每次打靶都能打在紅心上的原因;我不需要用眼睛來瞄準,我自然而然地就知道這一槍會命中在哪個點上。用『心』來瞄準比起用眼睛來瞄準要準確地多了。


  『你們在幹什麼?』突然,小隊長麥可的怒吼聲傳來。


  『報告隊長,我們在活動筋骨!』我和卡特立刻停止打鬥,異口同聲,大聲回答著。


  卡特會這麼說是無可厚非,但是卡特卻沒有想到我竟然替他掩飾,而且我們兩個人回答小隊長問話的時候,兩個人答話的節奏還配合得完美無比,簡直就像是事先練習過一般;以致於卡特被我給嚇了一大跳。


  能夠配合得好,那是當然的,我根本就知道卡特想說些什麼,我連卡特想用什麼語氣和速度來說話、我都知道。


  『活動筋骨?』


  麥可下士狐疑地看著我和卡特;雖然剛剛卡特朝我拳打腳踢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欺負弱小,但是我和卡特回答問題的同步協調之佳、讓麥可下士也有點分不出來,我和卡特到底是在『活動筋骨』還是在打架。


  『不必活動筋骨了,我們有任務。』麥可下士揚了揚手上的文件,『我們要進行為期三天的定點偵查任務,現在每個人立刻去把裝備準備好,我們十五分鐘以後立刻出發!』


  我的天!我們這批新兵才剛分發下基地,馬上就有任務啦?而且還是要摸到敵人基地附近的定點偵查任務?這可真不是普通的『幸運』啊!


  金星,聖塔納斯盆地雨林


  搭乘垂直起降運輸機到達任務的起始路徑點之後,我們小隊正步行在茂密的雨林之中,朝向約一天路程外的目標行進。


  巴納中校在NTU位於聖塔納斯盆地裡的據點周圍佈置了幾個定點偵查小組,這些偵查小組的任務就是報告一切關於NTU的活動,必要時還可以執行一些特殊任務。


  不過,不久之前NTU發現了其中一組負責定點偵查的小隊,接著,NTU就對據點周圍展開了大掃蕩,因此造成了好幾個偵查小隊的損失。巴納中校只好將幾組外圍偵查小組移到比較接近NTU據點的地方,再增派新的偵查小組。


  也就是說,我們的任務就是去補充外圍偵查小組的空缺;這,應該算是許多壞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休息一下,十分鐘』


  走了大半天,目的地即將在望,一直急忙趕路的麥可下士終於肯停下來歇歇腳了。


  小隊成員們一聽見麥可下士宣佈休息,馬上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放鬆著因為連續行走了大半天而酸痛不堪的足部肌肉。


  不過,我可不敢像其他隊員一樣坐倒下來休息;一股很不安的直覺告訴我,附近有人,而且還是敵人!


  我找好一個朝向感覺中敵人方位的掩蔽位置,小心翼翼地臥倒、舉起我的突擊狙擊步槍,接著,透過調整到最高倍率的狙擊鏡,我看到了一個戴著叢林偽裝帽的NTU士兵。


  『傑森,你發現了什麼嗎?』麥可下士問著,整個小隊其他七個人都在休息的時候,我卻進入戰鬥狀態,麥可自然會對我感到好奇。


  至於其他的隊員呢,則是認定了我是個膽小鬼,連休息的時候都要趴著休息才會安心。


  『我看這傢伙大概是狗改不了吃屎吧!』另一個小隊成員默肯怪腔怪調地說著,馬上引起了一陣哄笑。


  『安靜,有敵人!』我頭也不回,只是扔下了這一句話;


  麥可下士一聽,馬上來到我旁邊,取出望遠鏡開始觀察著我所面對的方向,『傑森,我什麼都沒發現,我可以看你的狙擊鏡嗎?』


  其他的小隊隊員則根本懶得理我,照舊哄笑不已,『唉唷喂啊!傑森你也太緊張了吧?要是緊張到草木皆兵的程度,小心你會被億萬大軍包圍喔!我們可是在雨林裡執行任務勒!』


  我讓出狙擊鏡的位置給麥可下士,麥可只是湊上來看了一眼,馬上回頭下令,『全部人立刻安靜臥倒,傑森是發現了敵人沒錯!』


  連隊長麥可都這麼說,小隊其他六名隊員立刻迅速無比地趴在地上,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隊長,怎麼辦?』我問麥可。


  說真的,我不想打仗,雖然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對方人數不多,只有十個人──剛好一個NTU步兵小隊的加強編製──而已。但是,我不想給敵人任何把槍口朝著我的機會。


  『嗯,看不出來有幾個人,也不知道對方的任務是什麼,還是靜觀其變吧。我們的任務是偵查一切敵方行動並向基地報告,而不是出來打仗殺人的。』麥可下士說著。


  還好,我的隊長沒有下令發動攻擊。


  『隊長,我認為這些敵人大概也是出來偵查的。』我說著自己的意見。


  『嗯,看起來是這樣的,我看到他們的隊長拿著望遠鏡在掃瞄環境了。』麥可拿著自己的望遠鏡,一邊觀察著對方的位置一邊說著,『大概是剛才我們這邊發出的吵鬧聲太大,大到對方聽見了吧?』


  聽到麥可這麼一說,包括我在內的所有隊員全都緊張了起來;我不喜歡打仗,我怕死,一想到我們的位置可能會被敵人發現,我就忍不住全身直冒冷汗。


  其他的隊員們也差不多,由於NTU士兵擁有的戰鬥裝備性能比VMA士兵的裝備優秀許多,正面開火的話,打輸的機率太大了;尤其我們這個小隊除了麥可下士以外,全部都是新兵,交火起來的勝算實在不高。


  『好了,他們動身了。傑森說的沒錯,這群傢伙怎麼看都像是出來偵查的,我先發個電訊給基地再說。』麥可下士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背在背上的無線電通訊機,把敵人的活動情報用壓縮密碼電訊傳回基地去。


  發完電訊,又等了好一會,直到麥可下士再也看不見敵人為止,麥可這才下令我們繼續朝向任務目的地前進。


  『幹得好!傑森,繼續保持好的表現,你會很安全的。』麥可先鼓勵了我一番,接著又回頭朝向其他隊員說著,『我知道你們認為傑森很膽小,不過,傑森表現得不錯,大家要好好向傑森學習。』


  『學習傑森的膽小?』醫護兵江傑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問號。


  『膽小也可以解釋成小心謹慎,只要能幫助你在戰場上完成任務並且活下去,就學吧。』麥可頭也不回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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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MA偵查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查理.史密斯,士兵


  二等兵彼得斯.菲歐,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卡特.嘉西亞,機槍手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第一部 第二章 接觸



  定點偵查任務,是一種很無聊、但是也很令人緊張的任務。小隊只要走到定點、架起探測儀器、然後等上三天,就可以動身回家了;理論上是這樣的。

  聽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定點偵查任務是很恐怖的;首先,你得待在一個定點不能離開,還要時時警戒可能出現的敵人;如果敵人發現了你,一發重炮打過來的時候,整個小隊大概就只有全滅的份了;不,甚至不需要一發重炮打過來,只要有一小隊NTU的士兵出現,火力上居於劣勢的我們就只有乖乖挨揍的份了。


  幸好,自從我們到達任務定點之後,這兩天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平安無事。


  任務時間,第56小時11分


  麥可下士的通訊機聒噪地響了起來,還好周圍沒有NTU的部隊,不然我真不敢去想像後果會怎麼樣;當初設計這種通訊機的傢伙一定沒上過戰場,竟然會以發出聲訊做為通知用戶的方式,難道那些設計者不知道,戰場上隨便釋出聲訊是很容易暴露自己位置的嗎?


  看著麥可下士戴上通訊耳機,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當麥可小隊長在和通訊機另一端的人對話時,我已經開始默默收拾我的隨身物品了。


  『傑森,你幹什麼收拾東西?任務還沒有結束吧?你這麼快就想回家嗎?』卡特狠狠地盯著我。


  『我沒有說我想回家。』我仍然繼續收拾東西,完全不理會卡特鄙視的目光。


  『還說不想回家,那你收拾東西幹什麼?』卡特繼續窮追猛打。


  不過,這個時候麥可下士來幫我解圍了:『各人立刻收拾東西,上頭有令,我們要轉移陣地了。』


  麥可下士的這個命令馬上讓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除了我以外;一個狙擊手的隨身物品本來就不多,我又從麥可下士在通訊的時候就開始收拾東西,所以當大家都在手忙腳亂的時候,我卻已經悠閒地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至於機槍手卡特就一點也不輕鬆了,由於卡特的機槍已經架起來,以備陣地遭到攻擊時能立刻開火還擊,現在卡特要將機槍收起來也算是一件大工程,何況卡特還有他自己的隨身物品要整理;卡特雖然是個大塊頭,可惜動作並不是很敏捷的那種。


  『卡特,我來幫個忙吧。』


  看到卡特正滿頭大汗地收拾零散成一堆的東西,麥可下士則在一邊不耐煩地看著手錶計時,我決定去幫卡特一個忙;倒不是我這個人見義勇為,而是我不想讓卡特花太多時間收拾東西。部隊在轉移陣地收拾物品的時候,往往也是自我防禦能力最低落的時候,我可不希望NTU士兵在這種時候逮到我們。


  『別動我的機槍!要是弄壞了……』見到我走向機槍,卡特吼了起來;不過,我可不理卡特的鬼吼鬼叫,兩三下就把機槍彈煉卸下在彈藥背包裡收好、槍機退鎖固定、再把腳架折起來,把收起來的機槍連著彈藥背包放在一起。我力量不夠,拆拆機槍還可以,要我抱著機槍四處跑的話,很抱歉,那是不行的。


  『七秒半,傑森你不錯嘛!即使是老兵機槍手都不見得能七秒半就把機槍收好。我很好奇你在新兵訓練中心的時候,槍械科目怎麼會不及格?』麥可下士一邊看著手錶一邊問著。


  『有一次教夜間槍械分解清理的時候,我不小心讓槍機彈簧彈了出來,彈出去的彈簧把連隊長寢室的玻璃給打破了。』


  『就這樣?這樣也不會就槍械科目不及格吧?』麥可下士似乎頗為驚訝。


  『呃……那個彈簧打穿了連隊長寢室的玻璃,好像還嚇到了某個女人……』


  我無奈地聳聳肩,還記得當時,那個該死的彈簧射穿連隊長寢室玻璃的時候,寢室裡傳出來的女人驚叫聲尖銳到整個新兵訓練中心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連隊長的處境不會太輕鬆,我這個『罪魁禍首』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不會吧?原來那次事件是你引起的啊?!』聽我這麼說,麥克下士還有其他隊友都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


  『難怪,難怪!我能理解!我完全能理解!』醫護兵江傑一邊笑一邊喘氣。


  不過,大家的笑聲沒有持續太久;當卡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起我幫他整理好的機槍之後,麥可下士立刻帶著我們朝向NTU基地的位置前進。一看到前進方向竟然是敵人的大本營,沒有任何一個隊友還能笑得出來的。


  『傑森,你做尖兵,朝15度方向行進。』麥可下士簡單地發了命令給我。我取出羅盤,看了看方向,朝著麥可下士指定的方位帶頭前進;麥可下士則帶領著其他人跟在後方。


  『隊長,上頭打算叫我們去幹什麼?』走了一段路,跟在麥可下士之後默肯突然這麼問著。


  『轉移偵查位置。』麥可下士簡單地回答。


  『轉移偵查位置?可是……可是我們行進的方向,難道不是敵人基地的方向嗎?』默肯追問。


  『上頭要我們轉移陣地到靠近敵方基地的位置。』麥可下士頭也不回地簡單答覆著默肯的問題。


  『轉移到靠近敵方基地的位置?上頭該不會想要我們進攻敵人基地吧?』默肯繼續問著。


  默肯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連巴納中校自己都承認,曾經命令在NTU基地附近的偵查小隊執行過一些『緊急的特殊任務』,雖然巴納中校從來沒提起過這些緊急任務的性質和執行成果,不過,想也知道一定是攻擊任務,而且結果多半不怎麼樂觀;VMA在武裝方面的劣勢實在很難讓我們有樂觀的聯想。


  『我不知道。』麥可下士回答。


  『可是,你是士官,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默肯急了,以致於沒有注意到說話的語氣是在和長官說話。


  『我真的不知道,上頭沒告訴我。』麥可下士依舊平靜得很,大概是這種情形發生過太多次,已經見怪不怪了吧?


  『你是帶隊的士官,你一定知道的!長官,我要求你告訴我實情!我是為了VMA的自由而戰的!我不怕在對抗NTU的戰鬥中犧牲,但是我有權利知道真相!』默肯叫了起來。


  麥可下士終於停住了腳步。『好吧,大兵,就我個人判斷,也許有可能要我們在NTU的基地周圍執行一些破壞或是暗殺的任務;事實是我真的不知道,上面真的沒有告訴我!滿意了嗎?』


  默肯還想說什麼,這時我卻回頭說道:『有敵機來了,大家趴下!』


  聽我這麼說,麥可下士立刻作了一個就地掩蔽的手勢;很快地,小隊所有人都找好了隱藏位置,掩蔽了起來。


  才掩蔽好沒多久,兩架NTU的對地攻擊機安靜無聲地掠過了我們上空,要不是我們正全神貫注地戒備著天空,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兩架攻擊機的出現;接著,這兩架NTU攻擊機朝著我們之前的偵查位置發射了一連串的空用火箭,將我們之前的偵查位置給籠罩在陣陣強烈的爆炸之中,然後,這兩架攻擊機掉頭飛走。


  『好險!剛剛我們要是晚一點出發,現在只怕已經全數陣亡了!』看到剛才的攻擊,連一向鎮定的麥可下士都忍不住伸手抹去額頭的冷汗。


  而這個時候,偏偏麥可下士的通訊機又響了起來。


  『隊長,別接起來!』我連忙制止正打算回應通訊呼叫的麥可下士。『我敢打賭那兩架NTU攻擊機就是偵測到隊長之前的通訊,所以才朝著剛才的位置發射火箭的。現在那兩個該死的傢伙才離開不久,萬一通訊又被偵測到的話,我們可沒有足夠的時間脫離現在的位置!』


  『對!你說的對!』麥可下士也嚇了一跳,本來打算拿起通訊終端的手改將通訊機給關掉了。『可是,NTU怎麼會知到我們的通訊頻率?』


  『抱歉,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是NTU在戰場上撿到了一些我方的通訊器材,研究之後得到的數據。』


  『很有可能。』麥可點頭同意。


  『對了,傑森,我看過你的數據,你是安布爾區立高中的畢業生沒錯吧?』麥可下士突然饒有興味地問起這個問題來。


  『安布爾高中?那個升學率最好的高中?難怪傑森你會知道敵人找到我們的方法!』彼得斯也跑來加入討論。『這次大學聯合招生考得一定不錯吧?』


  『不……落榜了。』


  『啊……呃……這個……』大概是因為不小心挖到的我的瘡疤,彼得斯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沒關係的。就算考上了,誰知道能不能活過這次戰爭?撐不到戰爭結束,考上了大學也沒有命去念啊!』我聳聳肩。


  『說的也是,那,傑森你可要好好加油撐過去啊!』卡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盡力就是……不過,下次別找我一起活動筋骨了吧?』我擠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嘿嘿,不會,不會了。剛剛要不是你幫我收拾機槍,我們現在大概都已經成了碎肉片了。多少我也欠你一些,以後不會找你活動筋骨了!』卡特傻笑。


  『討論完了嗎?討論完了我們就快出發吧。傑森,還是你當尖兵,我們開始移動以後我會試著和基地聯絡,所以找隱密一點的路線走。』麥可下士說著。


  『是的,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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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三章

  

  正想邁開腳步前進,腳下卻突然一軟,差點沒摔了個狗吃屎。


  『怎麼了?傑森?』麥可下士問著。


  『抱歉,我……我嚇軟腳了……』我勉強擠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卻讓其他隊員們聽了以後面面相覷。


  不過,那種敵人就在你的頭上盤旋,死亡就在你剛才駐足的地方肆虐過的感覺……和死亡的距離是如此之近,我剛才真的是被嚇傻了,竟然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感覺。不過,恐懼就像是陳年伏特加的後勁一般,在死亡離去之後才猛烈地爆發出來。


  『傑森,你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竟然等到敵人都走了你才軟腳。』澤木邊搖頭邊說著。


  『我知道這很可恥……不過我還真的就是個膽小鬼,抱歉了。』


  『如果你要切腹洗刷膽小之名的話,我幫你砍頭好了。』澤木臉上露出惡意的微笑。


  『對不起喔,我的祖先沒有那麼光輝榮耀的傳統,而且我不覺得膽小有啥不對的……』


  我正在和澤木說話,麥可下士卻插了進來。


  『算了,默肯你當尖兵先走。傑森,腳還軟的話,我扶著你走吧。』


  『長官,我來吧。』彼得斯自告奮勇。


  『不……謝謝,我可以自己走的,不敢麻煩大家……雖然說我已經造成大家很多麻煩了。』


  『不然我幫你拿背包好了。』彼得斯不等我同意,就把我的背包從我身上取了下來。


  『呃……多謝了……。』


  彼得斯替我扛著背包,邁開腳步跟上隊伍之前留下了一句話:『其實我剛剛也軟腳了,只差沒尿出來而已。』


  啊?


  我還愣著,查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也說了一句話:『傑森,要不是你剛剛幫卡特收拾機槍,我們現在大概已經成了碎肉漢堡了。謝啦!』


  『傑森,跟上隊伍!在戰爭裡膽小不是錯誤,但是在戰鬥任務中發呆的話那就是該死了。』麥可下士的聲音從隊伍前方傳了過來,這時江傑經過我身邊,笑著推了我一把:


  『快走吧。要不要我去弄些仙子塵給你消除恐懼?免費的喔!』


  (註:仙子塵,一種強力迷幻藥。)


  搖了搖頭,一方面算是給江傑的回應,一方面也可以把還積壓在腦中的恐懼甩掉──如果甩得掉的話。


  算了,至少我還活著,而且隊友們似乎也不是那麼介意我的膽小了。


  又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麥可下士打開了通訊機和基地聯繫,我們則是豎起了耳朵旁聽麥可說些什麼;特別是默肯,這傢伙的耳朵現在只怕拉得比金星野兔的耳朵還長。


  『抱歉,長官,我們剛剛遭受敵火壓制,無法通訊……兩架對地攻擊機,應該是AV─6型的……沒有,我的人都沒事……什麼?!全都損失了?!……是,長官,我該離線了,我的人認為敵方已經取得了我方的通訊頻率數據,藉此來進行定位的……是,是!長官!』


  通訊完畢,麥可下士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長官,發生了什麼事?』默肯連忙問著。


  『剛剛NTU發動了一次大規模掃蕩攻擊,到目前為止我們是唯一已知還活著的單位。』麥可臉上擠出了一個苦笑,全隊成員們則是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剛剛要是慢上那麼一點出發,我們現在就會加入戰死者的名單之中了。


  『由於現在沒有替補的單位可以接手我們的工作,我們的任務時間必須延長一天,還要看新增派的單位什麼時候才能到達。所以大家的口糧最好省著點吃。』麥可下士把通訊機背回身上,忍不住自言自語地咒罵了一句:『該死,真是該死的太幸運了。』


  我們都知道麥可下士的『幸運』指的是什麼:剛剛逃過被轟成碎肉片的命運,卻被命令在物資不足的情形下延長任務時間,難怪連麥可下士這種極為冷靜的老兵都忍不住會咒罵了。


  任務時間,第59小時44分


  我突然感覺到有奇怪的……東西?在某個低窪處的草叢之中。


  『這是什麼?』


  在草叢深處倒著一具屍體,看服裝是VMA的士兵。這名士兵遭到來自頭部側面的攻擊,頭部左側被開了一個大洞,大腦的內容物和兩個眼珠一個鼻子已經完全消失無蹤,只剩下純白的頭骨和貼附在頭骨上的肌膚仍然沒有受損。


  『是電漿武器造成的傷害。』江傑檢視了那名陣亡同袍的屍體,下了這個結論。


  『他媽的,NTU那些龜兒子竟然殺戰俘!』一看到頭部側面的大洞,卡特忍不住罵了起來。


  槍決戰俘的時候,最喜歡的方式就是從太陽穴來個一槍,省時省事,不管NTU還是VMA都奉行這個規則。


  『不,卡特,這不像是被近距離射殺的。』我提出了疑問。『近距離擊發的電漿能量絕對有能力貫穿頭部的。可是你看,他的左側是太陽穴被開了一個洞,右側卻沒有電漿穿透的痕跡,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同意。再說,如果說NTU殺戰俘,那為什麼會把屍體留在這裡?連武器都沒有帶走。』麥可取下了那名陣亡士兵腰間攜帶的手榴彈。『看,連手榴彈這種消耗品都還留著。』


  『如果不是殺戰俘,那為什麼是頭部側面遭到槍擊呢?』卡特摸著自己鋼盔的繫帶問著。


  『大概是被NTU的士兵從側面突襲了吧?』彼得斯也加入了討論。


  『也許吧。卡特,查理,你們替這位陣亡弟兄好好安葬,其他人警戒。』麥可取下了那名陣亡士兵頸中掛著的名牌。如果我們能活著完成任務回到基地,這個名牌就會隨著一張陣亡通知寄去給這名士兵的家人,通知他們,入伍從軍的親人已經在捍衛VMA的聖戰中光榮犧牲了……。


  任務時間,第61小時03分


  這裡雖然不是什麼制高點,但是從這裡卻可以遠遠了望到NTU設在聖塔那斯盆地的一座前進基地。現在整座基地就像是沸騰了的熱水壺一般,人來人往,許多機動車輛來來去去,搬運著各式各樣的容器;而大量物資也就這樣散亂無章地堆放在室外。


  『難怪NTU會跑出來大掃蕩,原來現在是他們的補給時間啊!』


  我們小隊裡只有麥可下士有望遠鏡,但是我可以把我的狙擊鏡當成望遠鏡來用,所以現在我和麥可下士正觀賞著NTU基地內的混亂場景。


  看了一會NTU的混亂演出,麥可又取出了通訊機。


  『長官,NTU正在進行補給,我想這是他們之前跑出來大掃除的原因,他們不想讓我們看見補給行動……是,他們的物資目前都堆放在室外,人員的秩序也相當混亂……是,長官,我該離線了。如果被NTU偵測並定位,我們將沒有足夠的時間脫離……是,謝謝長官。』


  收起通訊機,這次麥可下士不等默肯發問,就露出了一個愉快的微笑:『NTU的壞孩子這次可是偷吃被抓到了。上頭等一下就會送幾顆飛彈過來餵飽這些NTU的餓鬼。大家可要專心欣賞,我們還得負責評估戰果。』


  不……不會吧?上級竟然打算趁這個時候發動飛彈攻擊?雖然說這個時候NTU的基地裡亂成一片,攻擊是最容易收效的時候;可是,這樣不也等於是告訴NTU那邊『我們知道你們正在進行補給,所以來打個招呼』嗎?只要飛彈攻擊一來,NTU馬上就會知道有人躲在基地附近監視,當然也少不了大隊人馬的二次掃蕩了。我們這隊輕武裝的八人偵查小組根本就不可能是NTU掃蕩部隊的對手。


  也就是說,VMA接著發動的飛彈攻擊不但會造成NTU傷害,也同樣把我們給賠進去了。這個時候大概又有人會說『戰爭本來就是犧牲少數人來挽救多數人』吧?我實在很想知道,如果被犧牲的就是那個大言不慚的傢伙,會有什麼情形發生?


  該死!真是該死的太幸運了。


  『澤木,有沒有手榴彈給我一個?』


  『有啊,你要幹嘛?』


  『做個詭雷,如果NTU敢來找我們麻煩,就讓他們享受一下詭雷的滋味吧。』


  就算VMA打算把我們給犧牲進去,我還是得想個辦法活下來。如果能夠拖住NTU的查找步調,我們就很有機會能脫離危險區域。一個設置在樹叢裡的詭雷絕對能夠讓NTU的士兵們慢下來的。


  『做詭雷啊?一個手榴彈夠嗎?』澤木取出了一個手榴彈給我,一邊懷疑地發問。


  『一個就夠了。多做也是被找出來,沒用的。』


  接過手榴彈,我開始找尋可以設置詭雷的地點。這裡……這裡……這裡……嗯,在這裡可以感覺到很強烈的衝擊感覺,如果我的感覺是正確的,那麼在這裡裝設詭雷,絕對可以讓NTU的士兵們感受到『熱情』的歡迎。


  先將手榴彈用膠布固定在隱蔽處的樹枝上,再將細鐵線綁在手榴彈的保險栓上,鏈接到另一棵樹的枝椏上。只要任何人碰到細鐵線,就會扯落手榴彈的保險栓,保證夠那些NTU的豬頭們享受的。


  VMA偵查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查理.史密斯,士兵


  二等兵彼得斯.菲歐,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卡特.嘉西亞,機槍手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第一部 第四章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由超低空來襲的飛彈從南方射進了NTU的營區。


  正如我們看見的,忙著搬運補給、整理物資的NTU基地裡,為了盡快結束補給和整備的程序,許多人員都不在應有個崗位上;最好的例子,就是當飛彈從超低空飛進來的時候,部屬在NTU基地附近的七組對空防炮陣地,只有四組陣地對來襲的飛彈有所反應。


  不過,我們也見識到了NTU的軍事科技有多麼先進;超低空超音速進襲的飛彈是非常難以發覺的,而且上級雖然說只送個『幾顆』飛彈過來,但是我卻感應到了十七枚飛彈的出現。全部飛彈掠過NTU防炮陣地攔截範圍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兩秒,但是,就這麼短短不到兩秒的時間裡,四組防炮陣地就將天空佈滿了激光點防禦武器的能量,有十五枚飛彈在半空中被擊毀,只讓兩枚飛彈漏網而過。


  平時造成不了什麼嚴重傷害的飛彈,這次卻捉準了NTU的基地亂成一團的空檔趁虛而入;一枚飛彈從西南方停機坪上掠過,飛彈彈頭搭載的集束彈頭彈射了出來,停放在半徑兩百公尺內的五架運輸機立刻被炸成了碎片,剛從機上卸下、仍舊散亂堆放著的貨物也被引燃,或者燃燒或者爆炸──看來,這些貨物都是些糧食彈藥之類的重要補給。將集束彈頭彈出之後,飛彈的彈體壓低飛行角度,衝進了一棟官兵宿舍。由於NTU的官兵都在室外忙著整理東西,衝進官兵宿舍的飛彈彈體只是弄壞了不少NTU官兵的隨身日常生活用品而已。


  另一枚飛彈則從東南方穿入,飛到基地正中央的時候,彈射出來的集束彈頭將裸露在掩體外側、匆忙之間來不及收起的許多雷達天線予以摧毀,還殺傷了不少正在室外進行運補作業的士兵;接著彈體一個失去平衡似的向下俯衝,撞擊在一座掩體上。強大的衝力在掩體上開了一個不算小的破孔,破碎的彈體和燃燒中的推進燃料就從這個破孔裡鑽了進去;接著,破孔附近出現了強烈到可以目視的電弧閃光,然後就是劇烈的爆炸──NTU剛剛又損失了一座發電設施。


  『運輸機五架,沒有士兵在裡面的士兵宿舍一棟,發電機一座,燒烤NTU豬頭二百六十二個,三分熟一百三十七個,五分熟八十四個,其他全熟;以及金星雙尾老鼠一千九百八十五條,金星四翅蟑螂九萬六千……』我蹲在樹上,透過狙擊鏡看著NTU基地裡冒起的陣陣爆炸和燃燒產生的濃烈煙霧,一邊回報著損傷評估。


  『別鬧了傑森,把NTU的損失報給我。你那些數字不是亂猜的吧?』麥可下士正拿著PDA記錄著我報給他的數據;聽到我連蟑螂老鼠都報出來了,麥可下士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長官,除了蟑螂老鼠的部份是虛報數字邀功,其他都是我親眼看見算出來的!我可以用人頭發誓!』我右手手掌攤平豎起,做了一個舉手發誓的動作;左手卻伸出食指橫在鼻子前面,扮了一個鬥雞眼鬼臉。


  麥可下士搖搖頭,又打開了他的通訊機。『長官,損害評估出來了。運輸機五架,宿舍和發電機建築各一,敵方死傷共計各式烤豬二百六十二頭,雙尾老鼠一千九百八十五條,四翅蟑螂九萬六千七百一十一隻……』


  沒想到麥可下士竟然也把我胡扯的蟑螂老鼠給報了進去,我們小隊的成員全都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不說,我更是失去平衡從樹上掉了下來、摔得灰頭土臉。連通訊機彼方的通訊官驚訝之餘大吼出來的『什麼?』,還有從通訊機裡傳來通訊室裡的哄堂大笑聲,我們可以都聽得一清二楚;真難為麥可下士仍然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還可以信誓旦旦地說著「長官,除了蟑螂老鼠的部份是虛報數字邀功,其他都是傑森親眼看見並算出來的,傑森還願意用人頭擔保……』之類的話。


  長官,我真是敗給你了!


  笑歸笑,真正的危險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長官,NTU開始派出巡邏隊了,我猜他們在懷疑有人在偷窺,這次攻擊實在是時機抓得過分的准了。』也不顧麥可下士還在通訊中,我連忙朝著麥可下士吼著。


  現在不跑,等一下NTU的巡邏隊殺來,我們想跑都不可能了。


  『長官,NTU派人來抓我們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是,是。謝謝長官,我們立刻動身。』


  麥可下士收起通訊機,慢吞吞地宣佈著:


  『上級說,由於我們的提供情報,使得這次飛彈攻擊殺死了不少的蟑螂老鼠,對於改善環境衛生有著卓越的貢獻。所以叫我們立刻滾回去領取衛生局頒發的獎狀。』


  先不提我們這些人又是笑得東倒西歪,說到後來,麥可下士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所有人注意,我們任務已經完成,這就啟程回家了!查理,你當尖兵,別跑太快啊!』


  呵,任務結束,終於可以回家了!我抓起武器跟上隊伍,突然發現我愛上了『任務結束』這四個字,希望不要是單相思才好。


  NTU的動作比我想像的更快。我們才動身了半個小時,就聽到身後隱隱傳來了詭雷爆炸的聲音,某個NTU的倒楣鬼剛剛扯動了詭雷的引線,保險栓被扯掉的手榴彈接著就將那個傢伙炸成了血肉模糊的死屍。


  『嘿!又燒烤了一隻豬頭!傑森,有你的!』澤木對我豎起大拇指。


  『怎麼回事?』聽到澤木的話,麥可轉頭過來發問。


  『喔,長官,傑森在我們之前的觀察位置裝了一個詭雷,我剛剛聽到詭雷爆炸的聲音了。』澤木笑著回答。


  『詭雷爆是爆了,我們也得快點離開才行,那個詭雷頂多拖住NTU半個小時而已。』我接口說著。


  麥可點點頭。『有半個小時足夠了,只要再深入雨林內三公里,即使NTU傾巢而出都捉不到我們。大家趕路吧!還有,傑森,幹得好!』


  任務時間,第70小時08分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知道這附近有敵人,而且我們正朝著敵人的位置走去。可是,我該怎麼警告麥可下士?難道直接告訴下士,說我是個超能力者,我感覺到前方有敵人,最好不要往前走?麥可下士絕對會認為我是個神經病的。


  可是,不警告又不行。一旦遇上NTU的部隊,正面駁火的戰鬥是沒有勝算的。


  該怎麼辦?


  『長官!我好像看到前方有金屬閃光,也許是敵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撒個謊。只要隊伍能夠停下來,也許還有希望能避免與NTU士兵的戰鬥。


  『金屬閃光?在太陽都照不進來的雨林裡?傑森你確定嗎?』麥可並沒有停止腳步,懷疑的眼光直瞪著我。


  『不是很確定,但是長官,我們是不是該小心一點?』我試著說服麥可下士接受我的建議,不過,看起來我的努力是失敗了。


  『傑森,放輕鬆點。我們離NTU的基地很遠了,不會有事的。』麥可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拍拍我的肩膀,腳步還是沒有停下來。


  該死的!我該怎麼辦?


  難怪以前在學校裡,同學們都說我是『腦袋裡裝滿漿糊的笨蛋』;一個學校裡的笨蛋可以提供同學們課餘的閒聊話題,一個戰場上的笨蛋卻會害死隊友。偏偏NTU的部隊一點都不願意替我保留時間,好讓我思考出一個避開衝突的對策。


  許多淡綠的電漿光束從NTU士兵的方位發射了出來,走在尖兵位置的查理被一道電漿光束擊中左大腿,左腿被硬生生地切割了下來,失去一條腿的查理無法維持平衡,一個搖晃就摔倒在地,大腿上傳來的痛楚更是讓查理哀嚎個不停。


  和查理相比,走在第二個的彼得斯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一道電漿光束擊中了彼得斯的臉,瞬間將彼得斯頭部的組織給蒸發掉了;失去大腦主宰的身體再也無法完整邁出最後的一步,彼得斯就這樣仆倒在地,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小隊的其他成員立刻就地掩蔽了起來,敵方發射出來的電漿光束或者擊打在樹木上、發出劈哩啪啦的輕微爆裂聲;或者打中潮濕的土壤,在水份被高能蒸發的嘶嘶聲中被吸收殆盡。


  這幾天來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夥伴就這樣突然一死一傷,我幾乎以為我看到死神正漂浮在我的面前,朝我露出諷刺的邪惡微笑,還揮舞著沾滿乾涸血跡的鐮刀示威著。


  說真的,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下一個彼得斯,臉上被電漿光束擊中,除了頭骨以外,所有的柔軟組織都被蒸發地一乾二淨,而心臟則在最後一次的收縮之下,將沒有被蒸發的大量鮮血從頸動脈的缺口裡發送來,替我的被殺染下最後證明的血紅。


  『該死的!這是我的錯!傑森剛剛明明就提醒過我,他有看到金屬閃光了!』躲在掩蔽物後方的麥可下士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卡特,掩護我。我得去把查理弄回來。這些NTU的混球暫時不會殺查理,他們會利用查理當餌,多釣幾個我們的人上勾,真他媽該死的!』


  『長官,我去就好了!』掩蔽位置最靠近查理的默肯連忙自告奮勇。


  『長官,救護傷患是我這個醫護兵的職責,你不可以……』


  江傑也試著想阻止麥可那種幾乎是自殺的想法;一個人衝到敵火籠罩的區域裡,再把一個受了重傷,無法自己行動的人給帶回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麥可沒有等江傑把話說完。『查理會受傷,這是我的疏失,我必須負起責任!江傑,萬一我出事,小隊歸你指揮。大家掩護我,我去把查理帶回來。』


  說著,麥可解下背上的背包和通訊機、放下手上的步槍,雙手支地,已經預備好要衝出去了。其他隊員們也紛紛舉起武器,預備以壓制性掃射來掩護麥可。


  VMA偵查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查理.史密斯,士兵 (重傷)


  二等兵彼得斯.菲歐,士兵 (KIA)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卡特.嘉西亞,機槍手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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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五章

  『掩護射擊開始!』


  隨著麥可下士的命令,默肯、江傑、澤木立刻舉槍上肩,朝著敵人可能隱藏的地方擊發了一串子彈;卡特則是架起了機槍,把大量子彈漫無目標地撒向對面。然後,所有的人立刻躲回掩蔽處後方,NTU士兵們回敬的電漿光束隨即如暴雨一般射到。


  在戰場上,看不見的東西也就打不著。現在我們小隊的情形就是這樣:只知道對面有NTU的士兵,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裡;相反地,敵人卻知道我們躲在這裡,因此NTU反擊的彈雨很精確地落在我們的掩蔽物上。要不是我們還有掩蔽處可以提供掩蔽,現在只怕又要倒下好幾個人了。


  不過,我是『看』得見敵人的,我可以感覺到他們在哪裡。


  舉槍、探頭、一聲迴盪在雨林中的槍響,NTU的反擊霎時寂靜了下來。


  剛剛的那一槍射中了一名NTU士兵的眼睛,飛鏢狀的子彈從柔軟的透明組織中穿入,破壞了沿路的神經組織之後,穿破了硬質的頭蓋骨和NTU制式頭盔,帶起了大片腥紅的鮮血離開受害者的頭部。


  隨著同袍殞命伏地,其他NTU士兵同時縮回了掩蔽處後方,以免遭到VMA狙擊手的連續狙擊。


  趁著敵方火力暫歇,麥可下士從地上彈起來,衝向倒在前方、已經近乎奄奄一息的查理;麥可下士決定賭上敵人熄火的時間把查理救回來,即使這種賭博可能會送掉他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麥可下士認為查理的受傷是他的責任,他必須負起責任把查理帶回來。


  『撐著!抓緊我!』


  來到查理身邊,麥可下士匆匆地將查理擔在肩上扛起來,立刻掉頭向回跑。不過,肩上扛了一個人,麥可下士無法壓低姿勢奔跑,更要命的是奔跑的速度還快不起來,使得麥可下士遭到NTU士兵從背後射擊的危險性大幅增加。


  而NTU士兵似乎也是這麼打算的。我可以感覺到許多人的注意力已經開始朝著麥可的背影集中了。


  悠長的槍聲再次迴盪在雨林中,ASR-30的飛鏢狀彈頭從另一名露出頭來打算射擊麥可下士的士兵額頭透了進去。當這名士兵歪歪斜斜倒向地上的同時,其他NTU士兵同時放棄了攻擊麥可下士的打算,再次縮了回去。


  我不能再退縮了;剛才要是我早點阻止麥可下士,現在我就不必陷入我最不喜歡的戰鬥中!


  很奇怪,我可以感覺到敵人的注意力全都轉到了我身上。剛剛我是在枝葉掩映之中開火的,敵人應該不可能看到我才對,為什麼……?


  而且,有一個敵兵已經開始移動了。這個敵兵並不是直接朝著我們而來,而是向著側面橫移出去。


  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這個敵兵一定是打算從側面襲擊我們,而我們之前見到那個頭部側面遭到槍擊的同袍,多半也是陣亡在NTU類似的戰術之下。


  麥可下士成功地帶著查理回來了,江傑立刻對查理進行緊急的簡單包紮,還給了查理一針止痛劑,除了緩解查理的痛苦之外,也能避免查理的痛苦呻吟暴露我們的位置。


  『好險,再晚一點就沒得救了。』護理完畢,江傑吁了一口氣。


  『得謝謝傑森,要不是他那兩槍,敵人也不會縮回去。』麥可下士抹著滿頭的冷汗,雖然麥可下士不知道我剛剛已經擊斃了兩名NTU士兵,但是自從我開槍之後,NTU的士兵們就安靜下來了,甚至乖乖地讓麥可下士把重傷的查理救走。麥可下士知道NTU的士兵向來不會如此合作,但是,在某些情形下例外。


  『對了,傑森呢?』麥可下士這才注意到我已經不見了。


  『傑森跟我要了兩枚手榴彈,說是要燒烤用的。』澤木接口。『沒想到會被炮聲嚇倒的人,竟然會有勇氣拿著手榴彈衝鋒?我可真是看錯他了。』


  『該死!你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去攻擊?他是狙擊手啊!』麥可嚇了一跳,『近戰根本就不是傑森的兵種專長!你讓他去攻擊,只會害死他而已!』


  被澤木說是『很有勇氣』的我,其實現在心跳速度已經飆升到平常的一倍,血壓高到耳鼓裡陣陣砰砰聲響個沒完,就像是被一個拳擊手朝著腦袋連續揮拳那樣,暈頭轉向;我可是害怕得要死啊!


  不過,正是因為怕死,我必須阻止那個打算側面突襲我們的NTU士兵。我的籌碼就是他看不見我,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行動。至於特別和澤木要來兩顆手榴彈,則是因為手榴彈被『發射』出去的時候不會有聲響,而開槍時發出的槍聲則是唯一能解釋NTU士兵迅速標定我開火位置的合理理由。


  『來了……五、四、三、二……』我趴在一根倒地的巨大樹幹後方,默數著目標的行動時間,拔開手榴彈的保險栓,將手榴彈扔到樹幹的另一邊去。


  手榴彈在空中劃出無聲的軌跡,落在濃密的草叢之中,又滾了一公尺才停下來。而那名NTU的士兵很不幸地沒有注意到手榴彈在空中劃出的拋物線,也沒有看到躺長草掩映中、已經開始燃燒著延時引信的危險,就這樣一腳踏在人類造出來殺傷人類的爆裂物上方。


  轟然一聲巨響,焦熱的微粒子紛紛從天而落,有被手榴彈爆炸威力激起並加熱的泥沙,也有原本就是溫熱的血肉,在破片爆裂物掀起的混亂風暴之中混雜在一起,紛紛落在我身上。


  啪的一聲,半截血肉模糊的軀體摔落在我身邊,寂靜無聲地俯伏在地上。從腰部以下被硬生生地撕裂扯碎,內臟無助地脫離了原來的位置散落一旁,伴隨著緩緩流出的鮮血,正對我發出無言的質詢。


  『抱歉……朋友,我不認為你的上司會同意停火,我也不認為你會饒過我不殺,所以……』


  喃喃自語著,我當然知道死者永遠聽不見了,我是說給自己聽的。


  取過掉在主人身邊的NTU制式電漿突擊步槍背在身上,如果能讓VMA的武器技術單位拆解一下這把槍,或許對提升VMA的武器科技有所幫助吧?同樣,附有奇怪黑色鏡片的頭盔,或許也藏著什麼秘密?


  顫抖著手解開頭盔帶子、拉下頭盔的時候,我覺得心跳幾乎停滯了:柔順的金色短髮披散了開來,不……這不可能……!


  可惜,事與願違,因為我取下頭盔的動作,犧牲者的容貌在頭部旋轉了九十度之後映入了我的眼簾;細長的眉毛、失去神采的大眼睛、端正秀麗的鼻子、早已沒有血色的櫻唇……


  我剛剛殺了一個女孩子,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


  『傑森,你沒事就好,下次別……怎麼了傑森?發生了什麼事?』


  見到我回來,麥可下士忍不住慶幸自己沒有又失去一個隊員;不過看到我那副和死人差不多的臉色,麥可下士就知道有問題了。


  『長官,我剛剛……我剛剛殺了一個女孩子。』我終於支持不住了,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


  『女孩子?你是說NTU……』一陣電漿光束射到,在麥可下士身前的掩蔽物上造成了陣陣煙霧與滋滋響聲;麥可下士則是將步槍舉過掩蔽物的高度,看也不看,任意發射了一串子彈回答一下NTU的攻擊。


  『一個女兵。』我拋下帶回來的電漿步槍和頭盔。


  『傑森,在戰場上是不分男女的。你……』麥可下士正想說什麼,一旁的卡特卻慘叫了一聲。


  卡特太執著於以機槍壓制NTU的火力,沒有及時躲回掩蔽物後方的結果,就是一道電漿光束擊倒了卡特;江傑雖然連忙趕過去,但是只看了卡特一眼,江傑就朝著麥可下士黯然搖了搖頭。


  『頸動脈被打穿了……我沒辦法……』


  『卡特?!』


  看到江傑搖頭,我簡直不敢相信!卡特是那麼壯健如牛的同伴,我甚至不會懷疑卡特旺盛的生命力可以讓卡特在核子戰爭中生存下來……但是,一道電漿光束就這樣奪去的卡特的生命……?


  『傑森!你看見了嗎?不管敵人是男是女,現在敵人就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你還鬧什麼脾氣搞什麼婦人之仁?想活著回家的話,給我拿出勇氣來戰鬥!』麥可朝著我大吼。如果打我一巴掌能讓我回神的話,我敢擔保麥可下士一定不會吝惜於在我臉上留下一個掌印的。


  『可是……長官……』


  一想到那個女孩子失去神采的雙眼和蒼白如雪的膚色,我就會不斷地責問自己殺了一個女孩子的事實。


  看到我一直無精打彩,麥可下士氣得差點真的就給我一巴掌;不過,NTU的另一波彈雨暫時轉移了麥可下士的注意力。


  江傑又搖了搖頭,取出了一支針劑。


  『傑森,別怪我了!』


  接著,江傑捉住我的左手,一針紮在我手臂上,氣壓式自動注射機制立刻就把我不知道的透明藥劑送入了我的血液之中。
第一部 第六章



  『傑森,走快一點!』


  卡特走在前面、搖搖晃晃地;被電漿光束所燒炙出來、脖子上一個拳頭大的的傷口,正不停地流著鮮紅的血液。


  『怎麼了?傑森?』


  彼得斯問著;不過,彼得斯臉上的組織已經被蒸發乾淨了,有的只是純白的頭骨,配上還沒完全燒炙乾淨的組織,看起來有如醫學教室裡擺放的人體解剖模型。


  『傑森,吻我。』


  我的情人溫妮,靈動無比的大眼睛正深情款款地注視著我;不是才剛和我分手嗎?但是溫妮卻主動摟住了我的脖子,還湊上了鮮紅的櫻唇……突然,溫妮的臉變得蒼白,嘴唇的血色褪去,兩眼也失去了光彩;金色的短髮凌亂地披散著……那、那個NTU陣亡女兵的臉!


  『啊啊啊啊!!』我嚇得坐起身來,幻象消失的同時,感覺好像靈魂從一個空間之中被硬生生抽走、再被強迫塞入另一個空間之中。


  『哇!怎麼……傑森,你醒啦?』正坐在我病床邊專心於閱讀的江傑,被我突如其來的驚叫給嚇了一大跳。


  原來是惡夢啊……。


  『抱歉,我大概是作惡夢了。』我伸手擦了擦冷汗。


  『不,該道歉的是我;作惡夢與精神幻覺是注射了戰鬥藥ESN之後的副作用。』江傑聳了聳肩。


  『ESN……那是什麼?』我的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具有情感壓抑作用的藥劑,可以消除士兵的恐懼感,讓士兵發揮出應有的戰力;副作用就是接受注射的人,會有約兩周的時間陷入精神混亂的狀態。』江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在接受ESN注射之後竟然會那麼恐怖……。』


  『我……我怎麼了嗎?』我試著去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江傑替我注射ESN之後、到剛才醒來,我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替你注射了ESN之後,你抓著你的狙擊槍就衝出去了;本來麥可士官還在罵我不該替你打那個鬼東西,以致害你發瘋衝出去找死;誰知道我們只聽到七聲槍響,然後你就回來了。』江傑搖了搖頭,苦笑著。『一槍一個,剩下的七個NTU士兵在不到一分鐘裡面全都被你一個人擊斃了,而且全都是命中頭部;難怪他們說你是新兵訓練中心的第一神槍手,槍法真的是太神准了。』


  頓了一下,江傑繼續說著:『之後前往運輸機的接應地點,你還一路背著查理,直到上了運輸機之後你才昏倒的。』江傑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你對戰場的恐懼感會讓你無法發揮實力,我一開始就該替你打上一針ESN的。』


  『對了,查理呢?』我這才想起來,上次的戰鬥中,卡特和彼得斯陣亡了,查理失去了一條腿;不知道查理現在怎麼樣了?


  『查理啊,他昨天退伍了;像他傷成那個樣子,根本就無法再上戰場。』江傑又搖了搖頭。『部隊裡的資源不足,也沒辦法替他進行斷肢再生手術,他的斷腿得去醫學中心進行再生手術才行。』


  看來VMA是打算讓查理自生自滅了。


  這就是戰爭:美其名為捍衛自由民主和群眾權益,有需要打仗的時候,一張徵兵令就把你給拉進軍隊來,再送你到充滿了死亡危機的地方;受了重傷、無法再戰的時候,再扔給你一張退伍令,就可以把你給踢到一邊去,也不用負責你傷殘後的醫療與生活。


  只要兩張薄紙就可以把人拉來賣命,而且什麼責任都不需要承擔,可真是便宜又好用,不是嗎?


  有時候真的很懷疑,難道入伍的士兵就不算是群眾的一份子?發動戰爭到底是為了保護什麼?又為了捍衛什麼?


  『不過,傑森你也真夠令人驚訝的;一般人注射ESN之後,光是副作用就可以讓人昏睡十幾天,你竟然兩天不到就醒來了。』江傑看著我的眼睛。『而且看起來你也只是做了一些惡夢而已,還沒有到精神錯亂的程度,不錯嘛。』


  去你媽的不錯,本來可以休息十幾天的,現在大概不能繼續賴床了;而且,作惡夢一點也不好玩!


  以前看過的戰爭影片之中,醫院裡總是躺滿了大批全身鮮血淋漓的傷患;不過,江傑帶著我走出基地的野戰醫院時,我並沒有看到太多的傷患;雖然和NTU之間的戰鬥相當火熾,醫院裡卻還空了一半左右的床位。


  基本上,能從與NTU的戰鬥之中生還的士兵不會太多;拜NTU的先進武器科技所賜,被擊中的人多半都是當場死亡,或者是受到嚴重的傷害、嚴重到士兵在能夠回到醫院之前就已死亡。


  另一個傷患不多的原因,就是VMA只對傷兵進行簡單的醫療,然後就發給傷兵一張退伍令,把傷兵給踢出軍隊去了。反正殖民地裡多的是醫療機構,這些傷兵可以自行前往求診;至於傷兵們能不能負擔得起醫療費用,似乎並不在VMA的考慮範圍之內。


  『嘿!戰爭英雄來了!』看到江傑帶著我出現在營房,麥可下士走過來握住了我的手。『傑森,歡迎歸隊。』


  『長官,我什麼時候變成戰爭英雄了?』我一點也不喜歡戰爭英雄這個名詞。


  『江傑沒告訴你嗎?』麥可下士一臉非常驚訝的表情。『關於你一個人衝出去擊斃了對方一整個小隊的事情。』


  『喔……有啊;不過,那個似乎還不到戰爭英雄的程度吧?』我苦笑。


  『是嗎?你知道,為了這件事,特種部隊已經在打聽你了,也許他們會過來挖角吧?』麥可微笑著。


  『長官,別開我玩笑了。』特種部隊會打聽一個剛從新兵訓練中心出來的不及格新兵?我不相信。


  『傑森,我沒有開你玩笑,特種部隊的人昨天才來和我談過和你有關的事情。』麥可下士嚴肅地說著,我注意到其他戰友們都默默點頭;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還有,我們下午有一趟巡邏任務,如果你已經沒事了,我們希望你能跟著一起來;畢竟有著全基地首席神槍手在隊伍裡,我們生還的機率一定會高很多。』麥可下士又笑了。『不過,我不會勉強你的,畢竟要從ESN的副作用下回復過來,需要十四天的時間,你還只休息了兩天而已。』


  『我知道了,長官。』


  暗暗歎了一口氣,我是很想繼續躲著休息,但是我又能躲在營房裡多久?基本上,這次戰爭開始之後,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是要步入戰火之中了。


  抱著狙擊槍,我閉著眼睛坐在搖搖晃晃的裝甲步兵戰鬥車內。總算VMA還有那麼一點良心,派人出去巡邏的時候有配發裝甲步兵戰鬥車給我們。


  由於卡特和彼得斯陣亡,查理重傷退伍,我們小隊只剩下了五個人;這次和我們同車的,還有另一個小隊的兩個人──在某次與NTU的激烈戰鬥之後殘存的兩個人,由於新兵還沒有配發到基地來,上級索性把我們兩個小隊暫時合併成一個小隊,由麥可下士負責指揮。


  也就是說,我們的裝甲步兵戰鬥車上總共有兩個小隊,但是這兩個小隊加起來的總人數,甚至還少於一個標準小隊的編制。


  看到我閉著眼睛,我的隊友們都以為是ESN的副作用;所以大家都刻意降低了彼此會話的音量,以免吵到我的休息。


  『那個狙擊手就是你們說的,一個人殺掉NTU一整個小隊的人?』來自另一個小隊的其中一名士兵如此向著澤木發問,聲音還相當的大聲。『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嘛。』


  『噓!』澤木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我聽得見,你不用講話講那麼大聲,會吵到傑森的。』


  『沒必要吧?現在是任務中,本來就不該睡覺的。』另一名來自其他小隊的士兵也插口了,同樣用著很大的音量。


  『如果現在打你了一針ESN,然後叫你躺個兩天就來出任務,你還能拿起槍來就是奇跡了。』江傑非常不滿地說著。


  『既然他還沒休息夠,幹什麼不讓他在營房裡好好休息?』第一名士兵大聲說著。


  『如果有基地首席神槍手在隊伍裡,遇到敵人的時候會輕鬆很多的。』澤木低聲說著。


  『一個睡著的神槍手?』第二名士兵不屑地說著。


  我們新加入的兩位隊員似乎對我很有意見,左一言右一語的,話題總是繞著我打轉;而我原來的隊友們則是不停地替我辯護。


  『阿巴提爾,安迪,麻煩你們兩個安靜好嗎?現在是任務中,不是閒聊時間。』本來站在車長位置、拿著望遠鏡四處搜索敵蹤的麥可下士放下了望遠鏡,低頭朝著那兩位新的隊友說道。『你們的聲音大到我都聽不見耳機裡的通訊了。』


  長官開口,兩位新的隊友只好乖乖閉上嘴巴;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他們兩個看著我的眼神裡充滿了輕蔑與不屑。


  沒辦法,誰叫他們兩個的戰鬥經驗比我們多,戰鬥經驗比較豐富的老兵總是比較有資格說話的。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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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七章

  

  那是什麼?


  奇怪的影像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是大約十幾名NTU士兵正隱蔽在與雨林邊緣,全神貫注地在警戒著什麼;其中一名士兵解下了背上的圓形長管,將長管扛在肩膀上,很小心地從樹幹後方探出身子來。


  這是什麼?難道是ESN的副作用嗎?而那些士兵又在警戒什麼?


  我正在想著「繞』到那名士兵背後去的時候,影像也開始變化;現在我正從那名士兵的背後,朝向那名士兵的觀察方向。極遠處一輛裝甲車正搖搖晃晃地沿著雨林邊緣行駛,車上一名士兵正拿著望遠鏡四處觀察。


  好眼熟的車輛和人……等等!那個正拿著望遠鏡在觀察的人,不就是麥可下士嗎?


  如果這是我對敵人出現的感應,那麼這奇怪的影像也許是ESN的副作用『意外』送給我的禮物也不一定。


  可是,問題又來了:我敢打賭那名NTU士兵扛著的圓形長管是某種反裝甲武器,而且他們正在等著我們乘坐的車輛靠近,以便突襲我們;我該怎麼警告麥可下士呢?或者……


  『長官!我肚子痛!請求允許下車去蹲大號!』我突然大叫一聲,把全車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肚子痛?是不是ESN的後遺症?江傑你陪傑森去蹲大號吧,小心敵人出現,如果看到什麼就用無線電聯絡。』麥可示意駕駛兵停車,放我和江傑下來。


  和我一起下了車,江傑持著衝鋒鎗警戒著四周。一個人去拉肚子上大號的時候還要勞動另一個人持槍保護,這實在是很愚蠢的事情;可是,現在是戰爭之中,有時候只有愚蠢的行為才能保住性命。


  『就是這裡吧。』來到一棵樹旁邊,江傑示意我繞到樹的另一邊去上大號,這樣我不必擔心屁股曝光在江傑面前,江傑也不必擔心因為我離的太遠,遭到敵人突襲的時候會來不及救援。


  繞到樹後方,我來這邊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要上大號的;從這裡到那些NTU士兵埋伏的地方剛好有清晰無阻的射擊視界,我只要狙擊掉拿反裝甲武器的士兵,就不必擔心NTU會對我們發動攻擊了。


  舉槍、瞄準、槍聲一響,那名持反裝甲武器的NTU士兵隨即倒了下去;飛鏢狀的子彈穿破了那名NTU士兵的右腦側頭蓋骨,彈頭和骨頭碎片向顱腔內射入,將大腦組織絞得粉碎。


  『傑森,發生了什麼事了?』聽到槍聲,江傑連忙大聲問著。


  『喔,沒事,我脫褲子的時候不小心扯到板機了,抱歉。』


  『沒事就好,小心一點。』江傑鬆了口氣。『你剛剛那槍嚇死我了。』


  我本來以為只要擊倒拿反裝甲武器的士兵,NTU的人應該就會撤走,可是我錯了;另一名NTU士兵潛行到同僚的屍體旁,拿起了染滿死者鮮血的反裝甲武器,扛在肩上。


  怎麼辦?雖然我可以再開一槍把那名士兵擊倒,但是我要用什麼借口敷衍江傑?難道說我穿上褲子的時候不小心扯到板機嗎?鬼才會相信。而且就算打死了那名士兵,萬一第三個人又撿起反裝甲武器,那該怎麼辦?


  看來我非得暴露一些我的特殊能力不可了。


  裝模做樣地蹲了一會,這才跟著江傑回到車上。


  『長官,我剛剛好像看到樹林邊緣有奇怪的閃光,會不會是敵人?』我一上車,不等麥可下士要駕駛兵開車,我立刻就向麥可下士報告著。


  『有閃光?哪裡?』有著上次的經驗,麥可下士不敢忽視我的意見,舉起望遠鏡朝著我說的方位看了半天。『我什麼都沒發現。傑森,你確定你有看到閃光?』


  『長官,也許我們可以向基地請求支持?』我試著建議麥可下士。


  『支持應該是沒問題,問題是我們要基地支持什麼?』麥可反問我。『你有什麼建議嗎?』


  『也許我們能請基地以重炮發射榴散彈到可能有敵人的位置?』


  『嗯,我知道了。』麥可拿起了和基地通訊專用的無線電。『長官,第0163巡邏小隊有可能接觸,估計是NTU游擊部隊,請求炮擊支持……是,請以榴散彈炮擊貝塔-迪爾塔-311-012的位置……是,謝謝長官。』


  (註:貝塔-迪爾塔-311-012就是地圖座標B─D─311-012)


  『好了,基地同意給我們支持。大家坐穩了,小心炮擊時的衝擊波。』放下無線電,麥可說著。


  為了不被捲入自己人的炮擊範圍之中,麥可下士要駕駛兵倒車後退。車子正緩緩倒退時,天空中就傳來了許多有如撕裂綿帛一般的聲音,接著203厘米重炮的炮彈如驟雨一般落在NTU士兵埋伏的區域;雖然我們離炮擊區有一段距離,爆炸的震波依舊粗魯地掀弄著我們的裝甲車,我甚至不懷疑我們的裝甲車會因此被掀翻過去。


  炮擊完畢,麥可隨即命令駕駛兵把車開向炮擊點,預備確認一下剛才的炮擊成果究竟是白做工還是大有斬獲。


  駛入炮擊區時,周圍四處都是焦黑斷折的樹木;即使是待在車內,仍然可以聞到陣陣炸藥燃燒之後的腥臭、也可以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餘熱。要是有任何人在炮擊時留在這片區域之內,一定是凶多吉少的。


  『該死。』麥可下士咒罵了一聲。『傑森又說對了,我已經看到兩具NTU士兵的屍體。大家下車把這片區域搜索一下,看看能找到多少NTU留給我們的紀念品。』


  步兵戰鬥車的車門打開,小隊的隊員們紛紛跳下車子進入充滿了焦熱死亡氣息的空間;那兩名其他小隊合併過來的隊員在跳下車輛之前,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是最後一個跳下車子的人,當我跳下車子時,其他隊員們已經開始了搜索行動。基本上,這些人找的是死亡的NTU士兵,但是我卻可以感應到、甚至可以看到、在某個炮擊區周圍的樹叢裡,有一個存活的NTU士兵正躲在那裡。


  感覺起來,那名士兵似乎不打算朝我們開槍,至少不打算在我們還有步兵戰鬥車支持的時候朝我們開槍;不過,我不願意冒險,誰知道那名士兵會不會狙擊我們小隊裡的成員?


  壓低姿勢,我快跑繞過幾棵被炮擊威力給炸得歪歪斜斜的樹木,來到了那個伏在草叢中的NTU士兵背後。


  『不許動!手舉起來!』


  ASR-30的特長槍管抵住了那名士兵的頭部,只要我一扣板機,就可以在那名士兵的頭上挖出一個大洞來;那名士兵只好乖乖放下手上的電漿步槍,舉起左手,很吃力地站了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那名士兵的左腰部位染紅了一大片,而那名士兵的右手正用力壓著自己的傷口,阻止鮮血繼續流出來。


  『長官!這裡有敵軍傷患,需要醫療支持!』


  雖然說我們離基地並不是很遠,但是運輸機到達我們位置的速度實在也快得有些誇張:江傑才剛替那名士兵的傷口做好消毒工作,正要替那名士兵包紮時,運輸機就掀起了滿天的煙塵降落在我們身邊。


  運輸機上的醫療人員抬著擔架迅速過來,先協助江傑把那名NTU士兵的傷勢處理好,這才把那名士兵放上擔架,抬回運輸機上。


  『你知道嗎?我們這還是第一次運送傷患以外的乘客哩。』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要離開的時候,這樣對江傑說著;從運輸機打開的機門裡可以看到有幾名持槍的士兵,一定是被長官臨時派上運輸機協助戒護運送NTU傷患的人員。


  看著運輸機起飛離去,小隊的其他成員們都忍不住紛紛交頭接耳。由於VMA在武器科技上落後NTU許多,導致與NTU之間的戰鬥多數以敗戰收場,即使是獲勝的戰役裡,敵軍通常也都是死得差不多了;這可是和NTU開戰以來,少數幾次俘虜到敵軍士兵的記錄,更是聖塔那斯基地第一次捕獲的敵軍士兵,絕對會成為基地裡的頭條新聞。


  運輸機遠去之後,小隊繼續搜索現場的工作;由於炮擊威力太強,很多敵軍的屍體已經被炸成了碎塊,小隊總共找到了十七把敵軍的各式槍枝,卻只發現了九具殘破不堪的屍體。從槍枝數量上算起來,這次炮擊殲滅了敵方兩個步兵小隊,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戰果,不過已經足夠讓頻吃敗戰的VMA士兵們振奮了。


  『該繼續任務了,大家上車吧。』搜索工作結束,麥可下士說著。『傑森,幹得好!』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第一部 第八章





  從接觸敵人開始,我就一直覺得不太對勁,好像少掉了什麼東西似的。

  坐上步兵戰鬥車,我依舊是閉上眼睛,看起來就是一副趁機偷閒打盹的樣子。不過,我們的新夥伴這次倒是沒有發表任何議論。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車輛行進時發出的引擎運轉聲和履帶的軋曳聲。


  到底是什麼事情不對勁了?我閉著眼睛思考著。


  車上的通訊機突然聒噪地響了起來,麥可下士連忙戴上耳機並按下通話鈕。


  『這裡是第0163巡邏小隊……是,長官……有我方飛行員?是,我們立刻去接應!』


  我方飛行員?這次是什麼任務?難道是要配合空軍進行聯合攻擊行動嗎?不過,我們好像只是個巡邏小隊而已……。


  放下耳機,麥可下士宣佈的命令解答了我的疑惑:


  『剛剛接到長官指示,有一名被擊落的飛行員已經接近到我們的巡邏區了,我們必須立刻前去接應那名飛行員回基地。據報有敵軍也在追蹤那名飛行員,大家最好有發生戰鬥的心理準備。』


  接應我方被擊落的飛行員,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車輛沿著盆地雨林地帶的邊緣行進了一段時間,麥可下士下令停車,然後要我們全體人員下車,步行進入雨林之內,以便能及早接應到救援目標。


  『開火以前,先確認你的槍口不是指著自己人,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傷在自己人的槍口之下。』麥可下士命令著。


  車門打開,小隊成員紛紛跳下車子,迅速散開成搜索隊形。我是最後一個跳下車子的人,下車時,麥可下士還等在車子旁邊。


  『傑森,你沒問題吧?』麥可微笑著看著我的眼睛。『如果不行就別勉強,留在車上也沒關係。』


  『啊,沒問題的,只是有點疲倦而已。』我連忙回答。


  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再像之前一樣逃避下去,只會讓自己陷入更糟糕的狀況之中而已;要避免自己陷入不喜歡的危險之中,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將危險預先予以排除。


  『你不會感覺害怕了嗎?我們這次任務幾乎可以保證會遇見敵人。』


  被麥可下士這麼一說,我這才突然發現:我的恐懼感一直沒有升起來過,難怪我一直感覺不太對勁。


  『呃……還是會有一點點害怕……。』


  『只是一點點?』麥可的微笑更明顯了。『要嘛是ESN的效力還沒退去,要嘛就是你已經算是沙場老兵了。我個人是希望那不是ESN的作用。』


  沙場老兵?我寧可那是ESN的副作用。


  『開玩笑的。』看到我臉色不太好,麥可下士聳了聳肩。『人類面對未知的事物都會害怕,每個上戰場的新兵也都會害怕。但是,當新兵熟悉了戰場上的遊戲規則、見慣了生與死之後,新兵就不再害怕,而成為老兵了。』


  『不過,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後一分良知……。』停了一停,麥可下士低聲自言自語著。


  隊伍小心翼翼地前進著,當其中一半人行進時,另一半人則利用樹幹掩護,同時舉槍警戒著可能出現的敵人,以免像上次在行進中遭到敵人伏擊而損傷慘重。


  這是血的教訓,是付出了兩位戰友的性命與一位同袍的健全肢體而換來的教訓。


  行進了好一會,奇異的影像又開始浮現在我腦中:一名戴著飛行頭盔、身上穿著飛行衣、手中持著手槍的人正躲躲藏藏地行進著,多半就是麥可提到的飛行員了;一段距離後面正跟著好幾名持著電漿步槍的NTU士兵。


  那些NTU士兵雖然看不見飛行員的位置,但是卻依舊朝著飛行員的方向前進著,大概是根據飛行員移動時發出的噪音在進行定位。


  現在有個大問題,那就是我們離飛行員至少有八百公尺,但是NTU的追兵離飛行員卻只有不到兩百公尺;在我們能夠接應到飛行員之前,只怕NTU的士兵會先捉到我們的飛行員,更糟糕的情況是照著目前兩邊的行進狀態推算,我們的小隊還會正面遇見NTU的小隊,那免不了又是一陣駁火,以NTU的火力優勢,我們很難有獲勝的希望。


  沒有辦法了,要避免戰鬥,只能想辦法拖延NTU士兵的腳步;只要我們能先會合到飛行員,NTU的士兵們應該就會放棄追擊了。


  看看身邊的樹幹似乎還算容易攀爬,上方的枝椏之間也有足夠我站立的地方,撇開視野不夠清晰的缺點,倒是個不錯的制高點選擇;我連忙爬上了身邊的大樹,在樹幹分枝處蹲好,舉槍上肩。


  離NTU士兵有將近一千公尺,那幾乎是ASR-30的有效射程極限了,不知道子彈有沒有辦法穿透NTU士兵的頭盔?


  突然之間想到,我只不過是打算拖慢NTU士兵的腳步而已,何必非得把對方擊斃不可?


  『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後一分良知……。』麥可下士剛才的自言自語不停地迴響在我的腦海之中。


  難道,我真的已經成為老兵了?


  正當NTU的士兵們繼續朝著飛行員前進時,我方的飛行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停下了腳步開始觀察環境。


  『該死的,快移動啊!』我忍不住暗罵著,NTU的士兵離我方飛行員的距離更近了。


  那個飛行員八成是失去方向感了,以致於他現在必須停下腳步來辨認方向,在茂密的叢林之中不容易找到可供定位的明顯地標,喪失方向感是常有的事情。


  要讓那名飛行員繼續移動,必須讓他找回方向感才行;至少,要讓他知道友軍的所在方向。


  而ASR-30擊發時的槍聲就是最好的聲訊指標!


  槍聲響起,一名NTU士兵抱著膝蓋中彈的右腿滾倒在地上哀嚎個不停。


  『管他新兵老兵,只要活不過這場該死的戰爭,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喃喃自語著,陣陣硝煙味從退殼口飄散了出來。


  聽到槍聲的同時,我方飛行員立刻臥倒在地,但是在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傷者哀嚎時,立刻就跳了起來,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狂奔。而飛行員這麼一跑,NTU的追兵們除了中彈的傷者以及留下來看護的同伴之外,其餘七個人也都急忙朝著飛行員追了上去。


  『傑森,怎麼了?』麥可下士的聲音經由小隊通訊頻道、從我耳機裡傳了出來。


  『長官,我看到任務目標了,正朝著我們移動中,後面還跟著七個NTU的仰慕追求者,看來我們的任務目標很有吸引力。』


  『七個?』麥可下士的咒罵聲接著就從耳機裡傳了過來。『知道了,你的掩蔽位置沒問題吧?』


  『我想暫時沒問題……』在樹幹交錯複雜的阻礙之中,一名NTU士兵剛好出現在我的射界裡,我又開了一槍,讓那名士兵在怪叫聲中滾倒在地,剛剛那一槍擊中了那名士兵的屁股,那傢伙可要有好一段時間坐不了椅子、也不能躺著睡覺了。


  不過,更好的是,因為我擊傷了那名士兵,NTU方面又分了一個人去照顧傷兵,現在追蹤我方飛行員的只剩五個人了。


  『一槍兩個啊……』我忍不住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知道了有敵人在附近,也知道友軍在支持,我方的飛行員現在跑得更快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在樹叢中快跑時發出的噪音過大,一名NTU士兵突然站定腳步、舉槍瞄準、在我能開槍擊中他之前,就朝著我方的飛行員開了好幾槍。


  慘叫聲響起,我方飛行員的足部中了一記電漿光束而滾倒在地,那個站原地開槍的傢伙被我射穿了喉嚨,重重地仆跌在自己流了滿地的鮮血之中。


  『長官,任務目標中彈了!我剛剛擺平了打中他的傢伙,不過還有四個……啊,不,敵人開始撤退了,但是我覺得小心一點會比較好。』


  本來以為剛剛那直接斃了敵人的一槍沒辦法讓NTU多分一個人出來照顧同伴,誰知道NTU的士兵們很乾脆地放棄了追擊,直接撿起了戰死同袍的裝備就撤退了。


  『這次變成一槍五個了……算是好運吧?』


  不過,這種好運可是建立在對方士兵的鮮血之上的,我越是好運,就表示被我殺的人越多。


  既然敵人撤退,小隊的人員很快就到達了飛行員身邊。江傑迅速處理了那名飛行員的傷口,默肯和安迪則是讓那名飛行員的雙手依托在背上,合力將那名飛行員馱著站了起來。


  『抱歉,長官,我們來晚了。』由於那名飛行員的官階是中尉,麥可下士行了一個軍禮。


  『不會的,下士,多謝了;你們如果沒有即時出現,我大概已經死了或是成為俘虜了。』


  『不敢當,長官,很抱歉您受傷的腳要回基地才能有更完善的治療,幸好我們的車子離此不遠,不必走太多路。還有,歡迎回家,長官。』


  『是的,回家真好。』那名飛行員點頭同意。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一等兵阿巴提爾.阿米羅達,士兵


  二等兵安迪.泰勒,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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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九章





  步兵戰鬥車搖搖擺擺地開進了基地大門回到停車坪,早就已經待命多時的救護人員立刻將那名受傷的飛行員運走。

  『是第0163巡邏小隊嗎?』一名憲兵士官帶著兩名手持衝鋒鎗的憲兵走了上來。


  『是的,有什麼事嗎?』已經下車的麥可下士看著那名和他同階級的憲兵士官,正在下車的夥伴們也忍不住對憲兵投以狐疑的眼光。


  『有上級給你的命令。』說著,憲兵士官遞了一份文件給麥可下士;麥可下士接過文件,半繃著臉打開來閱讀上面的內容。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報到。』讀完內容,麥可下士繃著的臉就放鬆了,接著麥可下士轉身對我們宣佈:


  『上級的命令,由於各位在執行任務時的優秀表現,今天剩下的時間都是各位的自由活動時間。只要不離開基地,各位想幹什麼都可以。我去向上級做一下任務回報,解散!』


  『老弟,看你緊張成那副德性,不見得憲兵帶來的消息都是壞消息啊!我們只是負責陪你去向上級做回報,免得你被擋在指揮室門外而已。』當麥可下士跟隨著憲兵們前往指揮中心的時候,那名憲兵下士突然這麼說著。


  『你知道,這和抽獎很像啊,你沒對獎以前,怎麼知道是抽到第一特獎還是銘謝惠顧?』麥可微笑地回答著,然候兩名士官不約而同地都笑了起來。


  看著麥可和那幾名憲兵的背影逐漸遠去,背後突然傳來了默肯的叫聲:


  『傑森,難得有自由活動時間,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回頭一看,默肯、澤木還有江傑他們正站在一起,似乎是打算去基地酒吧裡好好喝上幾杯,慰勞自己一下。


  『不,抱歉,我覺得不太舒服,想先去休息。』


  『是ESN的影響嗎?那你去休息吧。有沒有什麼想吃想喝的,我們替你帶一份。』澤木說著。


  『不知道說,沒什麼特別想吃的……』


  『那幫你帶一份鮮奶吧,補充一些營養也好。』江傑插嘴道。


  『那就多謝了。』


  回到寢室,將裝備卸下來掛好。為了讓士兵們能夠在緊急時立刻武裝起來,每張臥鋪邊都有可以放置裝備和武器的架子。


  將背包塞在架子下,軍用腰帶和手槍則是吊掛在勾子上;當我將狙擊槍放在槍架上時,這才想到我還沒將彈藥退膛。雖然說戰時對於安全規定的要求不是那麼嚴格,有的時候甚至會變相鼓勵士兵們將槍枝預先上膛完畢,以節省突發狀況發生時的應變時間,我還是重新拿起了狙擊槍,先拿下彈匣,再把已經上膛的子彈退出來。


  看著手上那枚露出一截尖銳彈頭的子彈,我不禁想到,今天有兩個人被這種子彈命中,還有一個人的喉嚨被這種子彈射穿;雖然我沒辦法直接目視受害者中彈時的情形,但是由腦中的奇異影像卻知道,子彈射入了死者的喉部、飛鏢狀子彈的尾翼劃開了頸部動脈、然後受到心臟壓迫的鮮血隨著被撕碎的組織一起從頸部後方的子彈穿出口飛濺了出去……。


  也就是說,我殺了人。


  再加上三天前的戰鬥之中所擊斃的人,雖然由於ESN的影響而導致我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我仍然記得子彈射入死者頭部、再從死者後腦穿出的一些片段,就像一槍射穿一個西瓜一樣。


  但是,人的頭畢竟不是西瓜。


  在新訓中心打靶的時候,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對著木質的標靶開槍,也可以對著虛擬影像系統所描繪出來的假目標射擊;但是等到真的殺了人,才發現原來殺人的感覺,竟然是那麼地……


  ………噁心。


  我射擊的不是標靶、不是西瓜,而是活生生的人。


  今天我殺了一個人,感覺,很噁心,想吐,全身都不舒服。


  『成為老兵也表示失去了人類內心的最後一分良知……』麥可下士的話又迴響了起來。我現在又能體會到那句話的另一個意思:對於老兵來說,擊斃敵人並不是殺了一個人,而是『減少了一個威脅』。


  敵人,對老兵來說只是一種『會動、會攻擊、具有威脅性』的『物件』而已。


  一般來說,只有泯滅良知的殺人狂才能毫不在乎地射殺一個人。但是,只要經濟不太拮据的人都可以毫不在乎地打爛一個物件。


  我開始感激江傑替我打的那針ESN了,要不是受到ESN的影響而使我的大腦失去正常功能,我真的很懷疑我要怎麼忍受一連殺了十個人之後的噁心感覺;ESN雖然讓我一直做惡夢,但是比起殺了人的那種噁心感覺,我寧可回去做惡夢。


  『做惡夢?從這場戰爭開始,活著就已經是惡夢了。』


  忍不住喃喃自語著,將手上的子彈推入彈匣,把狙擊槍放回槍架上,彈匣則收在腰帶上的彈匣袋裡;接著,往床上一倒,閉上眼睛。


  睡著了會做惡夢,醒著時的戰鬥又何嘗不是惡夢?只有戰爭結束,我的惡夢也才會結束。


  是嗎?希望如此……。


  從天上向下望,兩軍駁火時所發出的閃光與爆炸在叢林之間此起彼伏,有如在綠色天幕中閃耀的無盡星辰和殞落的大量流星。每一次的光輝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甚至是許多生命的消逝。


  眼前的景物瞬間變幻,轉移到了叢林之中;遠方仍然可以聽見駁火的戰鬥之聲,我們則躲藏在樹林裡。


  痛苦的表情出現在視線中,那是麥可的臉;幾乎失去血色的雙唇蠕動著,麥可無力地笑了,然後麥可閉上了眼睛。


  那是心滿意足的笑,閉著眼睛、麥可滿意地微笑了。


  一片血紅瞬間遮住了視野,然後轉成了一片漆黑,腳下的地面突然消失,整個人有如落入一個深不見底的大黑洞之中……。


  ……不停地墜落、墜落,永無盡頭……。


  『哇啊!』


  又一次,我再度從惡夢中醒來。


  『傑森,你沒事吧?要不要喝些牛奶?』默肯問著,同時遞來了一瓶還沒打開蓋子的牛奶。


  沒想到我的隊友們竟然也都在寢室裡;看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我大概是睡了很久了。


  『謝謝。』我接過牛奶,打開蓋子喝了一口。


  『咦?這是蜂蜜調味的啊?』在牛奶的鮮味中還混合了充滿大自然氣息的芬芳與甜美,是一般的人工甜味劑根本無法比擬的清純。


  即使經過人工改造,金星的氣候依舊不適合蜜蜂生存,因此蜂蜜在金星算是一種奢侈品,因為所有的蜂蜜都必須仰賴大型花卉溫室來生產,或是從地球進口。


  『是啊,江傑請你喝的。他說那針ESN害得你一直做惡夢,你又不肯躺在醫院裡等復原,他只好買些營養品給你補充了。』澤木插嘴說著。


  『這樣啊,真是過意不去,我只是盡我該做的責任而已。』


  喝著蜂蜜調味過的牛奶,隨著清甜的香醇滑落喉嚨,一股溫暖感覺直升了起來;他們是我的隊友,也是在這場該死的戰爭之中,會關心我、會照顧我、和我同甘共苦的夥伴。


  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也能幫忙他們在戰爭中活下去。


  如果可能的話……。


  『傑森,你醒了啊?』麥可下士在這個時候推開寢室的門走了進來。


  『是的,長官,剛睡醒。有什麼事嗎?』


  『很好。』麥可露齒而笑。『上級有事要找你談談,偏偏現在是你的自由活動時間,我正在發愁該不該叫醒你呢!怎麼樣,有空陪我去見上級嗎?』


  『我馬上就好。』


  三兩口喝完牛奶,我連忙跳下床來整理儀容。長官找我有事?到底是什麼事?難道和剛才的惡夢有關嗎?


  跟在麥可下士的身後來到了基地某處的一棟建築前面。這棟建築和其他建築沒有差別,但是門口的兩名衛兵卻明顯表示出使用這棟建築的單位是很高級的單位──兩名戴著貝雷帽、手持衝鋒鎗的士官站在門口執行警衛勤務。


  由士官來執行警衛勤務,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那個單位裡幾乎沒有低階士兵的時候。因為沒有低階士兵可以當成站衛兵的犧牲品,官階較低的士官們就只能認命倒楣了。


  而在聖塔那斯基地這個充斥著許多徵集新兵的地方,唯一有可能一個新兵也沒有的單位,就是特種部隊。特種部隊的成員需要經過嚴格的訓練,一般的士兵頂多只能在特種部隊裡擔任勤務兵罷了。


  而特種部隊另一個沒有新兵的原因則是為了作戰需要;那是怕萬一在戰鬥中碰上官階比較高的自己人。要是一名特種部隊的士兵碰上麥可下士這種一般士官,萬一被強迫放棄正在執行的任務去幫忙一些次要的行動,那事情就搞砸了。所以上頭乾脆把特種部隊裡成員的官階都弄高一些,不但可以避免一些讓人頭痛的麻煩,必要的時候特種部隊的成員也可以憑藉著自己較高的階級來要求附近一般友軍單位的協助。


  麥可下士帶我來特種部隊這裡幹什麼?難道說特種部隊真的在打聽我?


  來到門口,麥可下士低聲和其中一名警衛士官講了幾句話;那名士官點點頭,按下門旁的對講機也低聲說了幾句話,門就緩緩打開了。


  『進去吧,指揮官正在等著你們。』那名負責警衛的士官對著我們點點頭。


  走進特種部隊的營房,很意外的裡面竟然不像一般的營房一樣灰暗暗的;除了牆壁粉刷成光亮的象牙白,地上也是打磨的亮晶晶的,軍靴踏在上面會發出清脆的喀咑聲,給人極為清爽的感覺。照明的燈具不是一般營房裡那種發出刺眼青白光芒的省電燈泡,而是閃耀著柔和色彩的藝術燈飾。走道上還掛著許多的油畫與水彩畫,還擺放著欣欣向榮的植物盆栽,融合成了極為寧靜舒適的感官享受。


  『是邁特納下士和弗萊契士兵嗎?我是格瓦裡中尉。指揮官在等兩位,請隨我來。』一位戴著厚重大眼鏡、文質彬彬的中尉軍官自我介紹著,並且帶領我們朝向指揮官的辦公室前進。


  我一直以為特種部隊很嚴肅呢,沒想到特種部隊的營房竟然佈置的這麼柔性化,連負責接待我們的軍官都是戴了副大眼鏡的,一點殺氣都沒有。


  來到走道中段的一間辦公室前,格瓦裡中尉敲了敲沒有關上的室門,稍等了一下,這才帶著我們進入辦公室之中。


  『報告,邁特納下士和弗萊契士兵報到。』格瓦裡中尉向著坐在辦公桌後、因為見到我們進來而站起來的指揮官舉手敬禮,同時報告著。而那名指揮官簡單回了個禮,接著看了我一眼。


  指揮官會特別看我一眼不是沒道理的,因為我被嚇了一大跳而發呆了: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掛著中校的官階、和基地指揮官巴納中校同一個階級,那也就算了;但是,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卻是一名女性,這就讓我很不能適應。


  一名女性指揮官?以戰鬥、殺人和破壞為目的的部隊領導者竟然是一名女性?


  

第一部 第十



  『兩位請坐,我是艾瑪.威沁森中校,很高興能見到兩位。』指揮官自我介紹,同時示意我們坐在她辦公桌前那兩張早已預備好的椅子上。

  『是,謝謝長官。』麥可道謝之後,和我分別坐了一張椅子。


  等我們都坐下了,威沁森中校這才坐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份文件看著。


  趁著威沁森中校在閱讀手上文件的空檔,我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名特種部隊指揮官;威沁森中校看起來不但沒有一點特種部隊該有的殺氣,閱讀文件時的神情和一般的上班女郎簡直沒什麼差別;白晰細緻的肌膚配上靈動有神的大眼睛,穠纖合度的身材,配戴在胸前的名牌隨著衣物下的曲線起伏而將柔和的照明光線以45度角反射了出去。


  像是這樣的女孩子,平時一定都是大街上男人們注目的焦點。要不是我已經知道她是這裡的指揮官,見到她的時候我最多也只能聯想到一般的連隊文書官而已。


  『我讀過了你們小隊的任務報告,』威沁森中校放下了手上的文件,看不出一點粗糙質感的雙手交疊著放在辦公桌面上。『相當不錯的表現,即使是特種部隊的精英成員,在相同的情形下也不見得能像你們表現得那麼好。』


  『長官,你過獎了。』麥可下士很謙虛地說著。


  『不,這不是過獎。』威沁森中校鮮紅的唇角微微上揚著。『從你們的任務報告來看,你們在與敵人的每次遭遇之中都先行發現了敵人。而且,幾乎都是弗萊契士兵先行發現的,是嗎?』


  『是的,長官,傑森是我們小隊裡最善戰的。我幾乎敢擔保他也是全基地最善戰的。』麥可有點興奮地回答著。


  善戰?我萬萬沒想到麥可竟然會送了我這樣一個評語。不過,在威沁森中校這麼迷人的女性面前,我可以理解麥可想要表現一下的心情。對著威沁森中校這樣的美女,如果現在這裡是和平時期的休閒咖啡館,只怕麥可下士會捧著鮮艷的玫瑰花呈給眼前的女孩。不過現在是戰時,這裡是特種部隊指揮官辦公室,附近也找不到玫瑰花,於是我就成了玫瑰花的代用品。


  『呃,長官,我是說在一般士兵之間。』看到威沁森中校層次分明的艷紅薄唇拉出了一道優美的仰月弧,麥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連忙改口更正。


  『不,邁特納下士,你的意見是對的。即使是在特種作戰部隊之中,像弗萊契士兵那麼優秀的人才也很少。』看到麥可下士那副滿頭大汗的著急模樣,威沁森中校忍不住掩口竊笑了出來。


  看到威沁森中校的笑容,我怎麼都沒辦法把眼前的女性指揮官和殺人不眨眼的特種作戰部隊聯想在一起;威沁森中校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戰士,還不如說是鄰居家和藹可親的大姊姊。


  『我曾經對你們所碰到的情況進行了幾次數位模擬演習。』好不容易停止了竊笑,威沁森中校又拿起了一疊文件。『在這幾次演習之中,即使是特種部隊裡最優秀的尖兵,也無法在這些情況之下及時發現所有的敵人。所以,我很好奇弗萊契士兵是如何辦到的。』


  『長官,那純粹是運氣好。』見到威沁森中校滿是柔和笑意的眼神朝我望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覺得有點冷汗直流的感覺。


  『運氣好,是嗎?』威沁森中校雙手交握、支托著自己下顎、饒有興味地望著我。


  『呃,是……是的!』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我會有流冷汗的感覺了:威沁森中校的舉止完全就是一個成熟嫵媚的女性;而我一直強烈地認為,像是特種作戰部隊這種地方,應該到處都是全身肌肉的怪力男、或是冷頭冷臉的冷面槍手之類的。一個讓人看了就會神魂顛倒的美麗女性形象硬是要嵌入冷血無情的既成印象之中,難怪我一直覺得不習慣。


  『傑森,你在想些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威沁森中校突然改叫我的名字,而且還是用著有點撒嬌的語氣,讓已經有點分神的我嚇了一跳。


  『不,長官,我沒……』


  『說說看嘛!不然我來猜猜看好了。』威沁森中校慧黠的眼神轉了轉。『嗯,你一定是覺得在特種部隊這種地方不應該有女性指揮官,所以我這樣的女人出現在這裡就讓你很不能習慣,對不對?』


  『是,長官,你猜中了。』我無奈地吐了一口氣,但是也同時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威沁森中校笑了起來。『別想得太古板了。特種部隊固然需要擅長戰鬥的軍人,但是其他特殊專長的人才也是特種部隊所不可或缺的。像剛剛帶你們進來的格瓦裡中尉,他是維納斯大學信息研究所的研究生,專長是編寫與破解各類數位信號。格瓦裡中尉本來也是義務役士官,不久前才調來特種作戰部隊。這樣的解釋可以接受嗎?傑森?』


  『是,長官,多謝長官的解說。』


  原來特種作戰部隊所招募的人才不僅限於擅長拿槍殺人的冷血動物,看來我的觀念真的是過時了。不過,被威沁森中校那樣迷人的美女一個勁傑森傑森的拚命叫著,偏偏這又不是能和女孩子調情的時候,感覺起來實在很虐待……


  『傑森,你又在想什麼?』威沁森中校的大眼睛已經笑瞇成了一對閃亮的新月。


  『長、長官,能不能不要叫我的名字?聽著很不習慣。』我決定自行招供,反正威沁森中校那麼會猜,我在想什麼多半也瞞不過她。


  『啊,抱歉,是我不對。』威沁森中校收起了笑容,重行端坐著。『那麼,我就直接切入主題了:今天請兩位來,主要還是希望能替弗萊契士兵進行一個測驗。可以嗎?』


  『長官,是什麼樣的測驗?』我發問了。


  『搜索與射擊測試。我們會去實彈射擊靶場進行打靶,測試弗萊契士兵搜索目標與使用槍枝的能力。』威沁森中校解說著。


  『是,長官。』


  隨著威沁森中校來到靶場,許多頭戴貝雷帽的人正在裡面活動著,有就定位打靶的、有負責計分的、有整理槍械的、也少不了站在一邊旁觀的。靶場的射擊區裡佈置了許多的障礙物,有樹叢、有廢棄的車輛,還有一些建築物的殘骸。


  看到威沁森中校帶著我們進來,所有的人立刻停止了手邊活動,立正敬禮。


  『請隨意。』威沁森中校微笑著還禮。


  『長官,場地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一名少尉軍官走上來報告。


  『謝謝。費比茲在嗎?』


  『有!』聽見威沁森中校問到自己的名字,一個看起來短小精悍的上士官立刻舉手。


  『好,費比茲,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傑森.弗萊契。』威沁森中校伸手替我們引介。『弗萊契,這位是費比茲.波多斯上士,我們特戰隊裡第二優秀的狙擊手;第一優秀的班廷正在執行任務,沒辦法替你引介。』


  『幸會。』費比茲上士伸出了肌肉糾結的手臂和我握了握手,他看著我的眼神裡充滿了友善與好奇。


  『比爾?槍枝預備好了嗎?』威沁森中校詢問的眼神望著槍械管制官,槍械管制官隨即拿起早已放在桌上的兩把槍跑了過來。


  『傑森,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習慣我們使用的槍枝。先試試看,好嗎?』威沁森中校示意槍械管制官把比較大的一把槍先行遞給我。


  接過槍來看了一下,這把槍和ASR─30一樣是狙擊槍,但是槍管長了些,而且口徑也比較大,槍管前端還附有一個短短的滅音器;上面附的狙擊鏡看起來活像個漏斗,但是我知道這種狙擊鏡除了放大影像之外,還提供了廣角視野功能,彌補了狙擊手在狙擊時視野受限、以致於無法有效搜索並瞄準的缺點。


  『試著射擊看看如何?』槍械管制官建議著。


  『是,長官。』


  我走到打靶位置上,舉槍上肩預備瞄準。靶場另一端隨即彈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標靶。


  『波』的一聲,我扣下了板機,剛升起的標靶中央多了一個彈孔,隨即倒了下去。


  『傑森,習慣這種ASR-32嗎?和你用的ASR-30比較如何?』觀看著我射擊的威沁森中校問著。


  『是,這把槍雖然後座力比ASR-30要強,但是槍身重心在射擊時比較不會移動,比ASR-30容易瞄準。』我把感想說了出來。


  威沁森中校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著對槍械管制官使了個眼色。


  『那是因為ASR─30在設計時是以容易生產為主要考量,這種ASR-32則是以準確度為第一考量。』槍械管制官替我解說著。


  『傑森,可以用這把槍來進行測驗嗎?』威沁森中校問著。


  『可以的,長官。』


  『那麼,我們就開始測驗吧。』當威沁森中校宣佈測驗開始的時候,波多斯上士拿起了槍進入另一個打靶位置;同時槍械管制官把幾個ASR-32的彈夾遞給我。


  『這次測驗總共會升起一百個標靶,由弗萊契士兵和波多斯上士同時進行測驗。測驗會模擬戰場上的狀況,有代表敵軍的目標標靶和代表友軍的非目標標靶。每擊中一個目標標靶可以得一分,但是打到非目標標靶時會倒扣分數,請兩位注意。此外,這次測驗裡每個人只有五個彈匣,共七十五發子彈,用完就沒有了,也請不要浪費子彈。那麼,準備好就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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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一章





  隨著標靶不斷地升起倒下,槍聲接連不斷,我和波多斯上士不停地開槍射擊升起的標靶,直到所有的目標標靶都倒下為止。全部過程沒有消耗太多時間,大約三分鐘左右就結束了打靶測驗。

  我猜威沁森中校是想比較我和波多斯上士的射擊能力,所以讓波多斯上士和我一起進行射擊測驗。但是這種射擊測驗仍舊有點奇怪,因為我是和波多斯上士一起射擊升起的一百個目標標靶,而不是分別射擊自己的一百個目標標靶。


  如果不是分別射擊自己的標靶,又如何能比較彼此之間的射擊能力呢?


  打靶完畢,結算成績時是四十分比五十八分,我輸了波多斯十八分;果然特種部隊的次席神槍手就是不一樣,我這種沒受過專業狙擊訓練、純粹憑著特殊能力的狙擊手還是比不上真正專業的神槍手。


  不過,除了麥可下士之外,其他周圍旁觀者看著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就連波多斯上士也用著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我有點不太能理解,義務役士兵的打靶成績輸給特種部隊的神槍手,會有那麼奇怪嗎?


  一位從標靶控制室裡走出來的軍官遞了一份文件給威沁森中校;威沁森中校只瞄了報告一眼,臉上就綻開了笑容,一種小女孩發現心愛玩偶時的天真微笑。


  『我想大家應該會對這些數據有興趣:波多斯開了67槍,命中60個目標標靶,誤中非目標標靶一次,得分58分,命中率逼近90%,可以說是非常好的成績。』威沁森中校稍稍提高了音量。『然後,傑森開了39槍,命中40個目標……』


  聽到威沁森中校這麼說的時候,周圍的人們發出了一陣低聲交頭接耳的聲音,也把我嚇了一跳;剛剛只顧著瞄準標靶,竟然一時忘了計算消耗的子彈數,更慘的應該是不小心一槍打了兩個標靶,以致於讓命中的標靶數高於開槍數,這下慘了。


  『……沒有命中非目標標靶,得分40分,命中率103%。所有標靶從升起到被擊中的平均時間是1點2秒,最長時間2秒18,所佈置的三個隱藏標靶也都被傑森擊中。此外……』


  聽到威沁森中校說到這裡,我只覺得我好像掉入了冷水坑中一樣,渾身冰冷。而周圍的人們早已經停止彼此低聲會話,專心在聽威沁森中校要公佈的數據。


  『……雖然費比茲在一開始的時候,擊中標靶的速度比傑森要快很多,但是當非目標標靶增多之後,費比茲用在目標敵我識別上的時間就增加了,特別是在失手擊中非目標標靶之後;而傑森一直都保持著穩定的目標識別-射擊時間,所以傑森擊中標靶的速度在後來就比費比茲更快了。』


  放下手中的文件,威沁森中校滿是盈盈笑意的柔和眼神朝著已經想要在地上打洞鑽進去的我望了過來。


  『不愧是基地第一神槍手喔,傑森,像你這種人才沒有加入特種部隊,真是我們的損失啊。』


  我真的是完全沒料到,原來這次打靶測驗所測驗的根本不是我找到目標並射擊的速度,而是我對於戰場上敵我交錯時、各種突發性和混亂狀況的適應度與判斷能力;我剛剛還在因為打靶分數低於波多斯上士、正想著不必擔心能力曝光而得意呢!誰知道我的底細幾乎都在這次打靶測驗裡,被威沁森中校給挖出來了。


  『麥可,我很喜歡傑森,你可以把傑森讓給我嗎?』威沁森中校問著麥可下士。


  『長官,雖然我也很捨不得傑森,但是傑森在特種部隊應該更能發揮他的實力。』麥可下士答覆著。


  可惡,長官,你就不能替我拒絕一下嗎?誰想加入什麼特種部隊啊!我又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沒事去參加那些陣亡率超過百分之百的任務啊!


  『傑森,因為你是義務役的士兵,我必須要有你的同意才能邀請你加入特種部隊。你願意加入我們特種部隊嗎?』


  威沁森中校一臉期盼的表情望著我,我突然有種奇怪的聯想:男孩子向女孩子求婚的時候,女孩子那種不知道該托付終身與否的感受。多半就和我現在的感受差不多吧?


  『長官,你太高估我了;特種部隊所要執行的任務那麼危險,我不敢加入特種部隊啊!』我苦笑著。


  『傑森,特種部隊真的很需要你的才華,你不再考慮一下嗎?』威沁森中校一臉失望的表情,馬上在場的所有男人全都一副『你敢拒絕就試試看』的臉色擺出來了。


  『長官……我……我沒辦法……。』


  天啊,沒想到拒絕一個美女的要求竟然是這麼地艱難,尤其是周圍有著許多男人幫忙瞪著你的時候。


  『真的不行嗎∼∼?』


  除了落寞的表情以外,威沁森中校更加上了楚楚可憐的語調攻勢,靈動有神的大眼睛裡甚至閃爍著淚光……救命啊!這種情形之下,要我拒絕威沁森中校的要求可能比叫我單槍匹馬滅掉NTU還更困難,我好像還聽到了有人在折著指節時發出的的劈啪聲……。


  沒想到威沁森中校施展撒嬌的手段竟然這麼有破壞力,我現在已經完全不懷疑她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能當上特種部隊的指揮官了;說坦白一點,我覺得特種部隊裡,最難對付的只怕就是眼前這位嬌滴滴的中校;只要惹到這位中校,馬上就有一整個特種部隊的威沁森熱血親衛隊隊員會找你拚命。


  但是,加入特種部隊之後,所碰到的危險絕對比一般部隊要高許多;陣亡率高很多也就算了,必須殺的人也會增加很多。我不想殺人,我也不想被殺啊!


  『長官,很抱歉辜負你的期望,但是我有不能加入特種部隊的理由,請原諒!』我終於下了必死的決心,明快地拒絕了威沁森中校的邀請。我如果再猶豫不決的話,只怕連自己都拒絕不了威沁森中校的柔情攻勢。


  『唉,好吧。』威沁森中校輕輕歎息了一聲。『好可惜,我真的很希望傑森你能加入我們特種部隊的。既然這樣,我們先回去吧。』


  『長官,我有些關於狙擊技巧方面的疑問,想請教基地的首席神槍手。』突然波多斯上士說著。


  『長官,我也是!』


  『長官,我也……!』


  『長官……!』


  接二連三,其他特種部隊的人員們都紛紛發言附議。


  『嗯,好吧,那就麻煩傑森指導大家一下。我先回辦公室去了。』威沁森中校來到我面前,柔嫩溫軟的雙手握著我的右手。『傑森,我還是很希望你能回心轉意加入我們特種部隊。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歡迎隨時來找我,我會盡力幫你的。』


  『是……長官……謝謝……!』


  看到身邊其他人摩拳擦掌的神態,我有很不祥的預感;但是我又不可能黏著威沁森中校尋求保護,特別是剛剛才拒絕了威沁森中校的盛情邀請。不管我的臉皮再厚,這麼無恥的事情我還是做不出來……。


  目送著威沁森中校婀娜多姿的背影消失在靶場出口,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傑森,我想我們得好好溝通、溝通。』


  波多斯上士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望著我,周圍則是其他躍躍欲試的熱血男人們。


  救……救命啊………!


  被特種部隊的一堆長官們給留下來『進行溝通』,原本以為會挨上一陣拳打腳踢的,誰知道不是;這些男人們在靶場裡圍成了一圈,圈子中央放著一個空的彈藥箱,然後每個男人們就開始輪流站上彈藥箱發表演說。


  第一個發表演說的就是波多斯上士,主題是『御姊與蘿莉相對論:論威沁森之御姊外貌與蘿莉內涵』;波多斯上士在箱子上講得口沫橫飛,下面的聽眾們也是拚命熱情鼓掌。


  波多斯上士講完,再來是一位中尉官發表的『威沁森領導統御的藝術』,聽起來卻像是一個大男人被迷得神魂顛倒卻無法表達愛意,只好找一堆同伴來哭訴那種感覺,同樣是贏得如雷喝采。


  就這樣大家輪流上台,話題一直圍繞在威沁森中校身上打轉;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探討起『傑森之性無能或同性戀傾向分析』,所幸的是,發表言論的那位少校軍官並沒有機會把他的論點闡述完整,因為台下噓聲四起,夾雜著各種『沒有男人能抵擋小威的魅力』『性無能看到她都會勃起』之類的叫罵,那位少校軍官只好灰溜溜地下台一鞠躬。


  從這些男人們的反應,我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男人在討論到女人的時候,是沒有官階高低之分的,不論是高階軍官或是新進士官,在這場討論裡受歡迎的程度純粹取決於能把威沁森中校給描述得多美好。


  但是我也可以從這次討論裡看出另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些男人全都瘋了……


  於是這場討論會持續了許久,直到夜深人靜、威沁森中校也因為一堆人窩在靶場裡好幾個小時不知道在幹什麼、親自跑來看看情形之後才結束。在討論期間沒有人離開現場,我也不例外,每次只要因為想上衛生間而站起來,馬上全場的『長官』立刻用責怪的眼神瞪過來,直到我被瞪得膽顫心驚、軟著腿重新坐下為止;所以,討論會結束之後,已經憋到快爆炸的我馬上衝進衛生間裡徹底地紓解了自己一頓。


  天啊,這種討論會比卡特那種拳打腳踢的『練膽量』還要恐怖!


  

第一部 第十二章

  

  我本來以為會在惡夢之中驚醒過來的,沒想到卻是一覺睡到大天亮、被基地廣播的起床號給叫醒。


  洗臉刷牙完畢,麥可下士帶著大家沿著營區周圍跑步,進行『例行』的體能操練──『例行』的,真是夠詭異的名詞。雖然才投入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沒多久,感覺上卻像是好久沒有這麼輕鬆地跑步過了。


  輕鬆,的確是的。至少跑步的時候不必擔心敵人的槍口朝著自己……嗯,至少在基地裡有這麼多人的時候,我被當成第一個目標的機率實在是很小。難怪自然界的弱小生物都喜歡一大群聚居在一起,至少碰到掠食者的時候,自己是第一個犧牲者的機率相形之下低很多。


  和平地生活著,和平地跑步著……沒想到在平時一點都不會讓人在意的和平,到了戰爭的時候竟然會讓人感到這麼珍貴:難怪有人會說,人總是不懂得珍惜自己所有的,直到失去了才會知道後悔。


  可惜我的和平並沒有持續太久,當我看到一名特種部隊士官駕著四輪車追上我們時,我知道我的和平完蛋了。


  看到那名士官拿著一份文件下車,和麥可下士談起話來,一旁的澤木突然用手肘推了推我。


  『喂,傑森,聽說特種部隊的指揮官是個大美女?』


  『應該是吧?該凸的凸該翹的翹,臉蛋也非常可愛……等等,你聽誰說特種部隊指揮官是美女的?』


  『麥可下士說的。』澤木指了指麥可的背影。『聽說那個美女指揮官對你很有興趣?』


  『大概是吧?可惜是找我去賣命的興趣。』


  『你何不把那個美女指揮官給泡上手,帶回來給我們見識見識?』澤木一臉不懷好意。


  『要泡那個美女指揮官你自己去泡,我不會介意把機會讓給你的。』


  與其為了泡美女而加入特種部隊去送死,我寧可平安地活著,日後遇到美女的機會總是有的。


  『嘿嘿,謝了。可惜那個美女指揮官看不上我,不然我還真想泡她看看。』澤木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傑森!』和那名特種部隊的士官說完話,麥可隨即轉頭過來叫我。『上級的人事命令,特種部隊指名要借調你參加一次任務,現在就和這位長官一起去報到吧,你的裝備不用帶了,特種部隊會幫你準備。』


  我就知道,得來不易的和平就這麼完蛋啦!


  雖然說我這麼一個二等兵坐在由士官充任司機所駕駛的四輪車上很裙,我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你叫傑森,是嗎?』那名駕車的士官看到我一臉大便,就和我說起話來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參加特種部隊的任務?』


  『是的,長官。』我也不怕說實話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反正我是義務役士兵,不會因為我說了不喜歡戰爭而受到處分的。


  『為什麼不喜歡?因為特種部隊的任務很危險?』


  『是的,長官。』


  『我想也是。』那名士官轉動方向盤,駕車繞過了另一隊正在晨跑的士兵。『我也不喜歡參加特種部隊,因為任務真的很危險。』


  奇怪,一名特種部隊的士官竟然也會說他不喜歡特種任務?


  『長官,既然你也討厭危險的任務,為什麼你還是加入特種部隊?』我忍不住發問了。


  『這是個好問題。』那名士官點頭。『我加入特種部隊之前也問過同樣的問題,而我得到了一個答案:這是戰爭,戰爭中的風險總量是不會變的。如果有能力的人能夠多負擔一些風險,那麼其他比較沒有能力的人不就能少負擔一些風險嗎?』


  這位士官說的有道理,我沉思著。


  『這麼說吧,傑森,你認為你們的小隊有辦法勝任敵後破壞任務嗎?』那名士官突然問著。


  『絕對不可能的,長官;先不說全隊陣亡是逃不掉的,即使我們有著全隊陣亡的覺悟,想達成任務也是希望渺茫啊。』


  『是啊,所以這種任務只好由有能力的人來執行,像是我們特種部隊。』


  我們在談話的同時,已經到達特種部隊所在的營房了。那名士官將四輪車駛入了大門旁的一個停車格停好。


  『我雖然不喜歡危險的任務,但是我還是參加了特種部隊;不是我在自吹自擂,我是屬於比較有能力的那種人,如果我能擔負起高風險的任務,其他比較沒有能力的同袍們就不必去碰那些對他們等於是自殺的任務了,這樣子我就不會失去太多的朋友。』那名士官轉動鑰匙將車子引擎熄火。『下車吧,傑森。』


  隨著士官進入特種部隊的營房,我本來以為會被帶去威沁森中校的辦公室;不過,這名士官帶著我從樓梯爬上二樓,經過走廊穿越半個樓層之後,進入了一間坐滿了人的簡報室。


  見到我們進來,原本在簡報台上準備著簡報數據的威沁森中校連忙放下手上的數據迎了上來。帶領我的士官見到自己的指揮官走過來,連忙立正敬禮,威沁森中校也迅速回禮致意。


  『傑森,對不起,我得向你道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借調了你參加這次任務;但是這次任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們需要你的協助來增加完成任務的機率。』來到我們面前的威沁森中校對我這麼說著,說完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長官,千萬別這麼說!』一位大美女高階指揮官對著我鞠躬道歉,馬上就讓我這個從來沒見識過大陣仗的二等兵慌了手腳。『我一定盡力幫忙的!』


  『那我先謝謝了,請入座聽簡報吧。』站直了身體的威沁森中校露出了迷人的愉快微笑,伸手示意那位士官帶領我到我的簡報座位上去。


  緊張無比地坐入了座位,我旁邊坐著的是一位看起來滿臉精悍之氣的少尉軍官;但是這位軍官並沒有讓我感覺到他很可怕,因為他微笑著對我伸出了滿是結實肌肉的手掌。


  『傑森.弗萊契?我是傅勒.高登斯坦,幸會。』這名軍官和我親切地握了握手,結實無比的手掌握起來竟然能帶給我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和軍官握手以後,我突然發現有點不對: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參加危險任務和殺人,可是我為什麼會坐在這裡?


  看著走上簡報台的威沁森中校,我隱隱有種中計了的感覺。


  站在簡報台上,威沁森中校對著旁邊負責操作簡報儀器的軍官點頭示意;霎時間整個簡報室的燈光暗了下來,接著立體投影機將聖塔那斯盆地的地圖影像投射出來。


  聖塔那斯盆地裡的兩軍勢力分別以紅色和藍色的斜線區域覆蓋著;其中還有一些區域是紅藍兩色斜線區域交互覆蓋著的;不過,這些交互覆蓋著的區域都標示著一個指向紅色區域邊緣的藍色的箭頭。


  『首先簡報一下目前的作戰狀況。就如大家所見的,上次對NTU基地發動的飛彈攻擊成功地摧毀了不少的敵軍補給物資,以致於缺乏補給的敵軍只能放棄已經佔領的地區向後退卻。』


  威沁森中校以激光指示筆標示出地圖上的那些藍色箭頭。


  『順帶一提,上次造成NTU重創的飛彈攻擊是由傑森的偵查小組所引導的,我這次特地向正規軍借調了傑森,相信傑森一定能對我們的任務有所幫助的。』威沁森中校微笑著,瞬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再度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那,那是我們隊長的功勞……』我想飾詞分辯,但是威沁森中校卻伸出食指對我搖了搖。


  『我看過你們的任務報告,NTU對你們發動的幾次襲擊不都是你先發現的嗎?』


  『呃……是的……』


  『這就是了,我們正是需要你發現危險的能力。』威沁森中校微笑著點頭。


  『嗯,題外話該打住了,讓我們繼續簡報吧。』威沁森中校繼續解說,同時以激光指示筆在地圖上標示著。『戰略情報中心的評估顯示,如果我們能夠再成功地對NTU的後勤系統造成一次重擊,我們至少能再收復一半的失土;如果能夠讓NTU的後勤系統效率降低到20%以下,那麼我們就很有可能在一個月之內,將NTU在聖塔那斯的據點整個連根拔起。』


  隨著威沁森中校的解說,地圖上的藍色箭頭不停地壓縮著紅色斜線區域,直到逼近了其中一個點之後,幾個藍色箭頭同時抖動了幾下,向前一竄,瞬間把所有的紅色區域都給擠壓得無影無蹤。


  『聽起來滿誘人的,只要一個月,就能把NTU從這裡給趕出去?』一名坐在前面的軍官發話了。


  『是的,前提是我們能順利切斷NTU的補給。』威沁森中校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我猜我們的任務就是負責切斷NTU的補給,是嗎?』另一名軍官問著。


  『完全正確。』威沁森中校點頭,表情極為嚴肅。『但是,NTU已經挨過一次飛彈襲擊,也因此被迫放棄了一大片的佔領區域,NTU可是受了教訓的。因此不要說第二次飛彈襲擊行不通,即使我們打算以匿蹤滲透的方式進行破壞,難度也會相當地高。所以,這次任務不但難度極高,犧牲比率可能也不會太低,大家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全場一片靜默,沒有人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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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三章




  沉默了一陣子,威沁森中校打破了這片死寂的局面。

  『我們時間不多,所以還是讓我們來討論一下明細吧。阿比傑?』


  坐在角落裡,一位被威沁森中校點到名的軍官站了起來。那名叫做阿比傑的上尉軍官是名高大無比的黑人,臉上表情極為沉著。


  『阿比傑,你是我們團隊裡最好的任務領隊,這次任務將由你指揮,可以嗎?』


  阿比傑點了點頭,威沁森中校隨即舉手行了一個軍禮,阿比傑還禮之後坐下,馬上有一名軍官拿著一疊文件遞給阿比傑。


  『傑森?』


  沒想到第二個就叫到我,我嚇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傑森,你是全聖塔那斯基地最優秀的尖兵,我們需要你的能力來指引隊伍穿越危險。你願意參加這次任務嗎?』威沁森中校期待的眼神望著我。


  我能說什麼?都已經坐在這邊了,難道還能拒絕嗎?雖然我不喜歡危險任務,但是留在原來的小隊難道又比較安全嗎?


  今天來接我那位士官說的對,戰爭中的風險總量是相等的,如果有能力的人能多負擔一些風險,那麼其他的人就可以少負擔一些風險。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想起了昨天傍晚、默肯遞給我的那瓶蜂蜜牛奶。我能協助他們活過這場該死的戰爭嗎?也許能,也許不能,但是我知道現在是我試試看的機會。


  直接以標準的軍禮答覆這個問題,威沁森中校則是露出了明媚照人的笑容回禮。


  重新坐下,一名軍官立即把一份標注有『最高機密』的文件遞給我;打開文件,裡面是一份任務指令與目標區的詳細地形圖,或者該說是VMA所能收集到最『詳細』的數據:由於NTU擁有大氣圈外的絕對控制權,想用偵查衛星來收集情報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使派出大氣圈內的飛行偵察機,也常常在接近到能清楚看見目標之前就遭到擊落;唯一有效的偵查手段,就是前些日子我們才執行過的偵查任務;所以我手上的這份數據是計算機合成影像做出來的地形圖,依據的就是許多次地面偵查任務所獲得的敵軍基地數據。


  可想而知,為了做出這份情報,VMA不知道已經犧牲了多少士兵在偵查任務上。拿著這份許多戰友犧牲生命所換來的情報數據,我知道這次的任務絕對是不許失敗的:萬一任務失敗,雖然我們不會受到軍法懲罰,但是我們又如何對得起那些為了取得情報而犧牲的同伴呢?


  『傅勒?』這個時候威沁森中校叫到了坐在我旁邊的那名軍官。『傑森沒有受過正規的特種作戰訓練,我需要你全程協助他,可以嗎?』


  『交給我吧,長官。』傅勒點頭表示沒問題。


  『傅勒,我必須強調一點:所謂的全程協助,不僅僅只是保護傑森而已;為了讓傑森能順利執行尖兵任務,你必須完全依照傑森的指示去協助傑森,簡單來說就是聽從傑森的指令,可以嗎?』


  啊?威沁森中校竟然要一名特種部隊的少尉軍官聽從我這個菜鳥二等兵的指揮?這會不會有點……


  『我知道,長官,我會切實執行弗萊契先生的命令。』傅勒以簡潔有力的軍禮一併回答了這個問題,在威沁森中校回禮之後坐下;一份機密文件隨即遞到了傅勒少尉的手上。


  『長官,為什麼中校會要你聽我的指示?我只不過是個義務役的士兵,這會不會……』我忍不住發問了。


  傅勒露齒一笑。『傑森,軍隊的階級只是為了避免造成命令系統上的混亂而設的。你是VMA的公民,我也是VMA的公民,我們的地位是相等的,而我只是做一切能讓任務順利完成的事情罷了,別想太多。』


  『我瞭解了,抱歉,長官。』


  『沒關係。』傅勒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好完成這次任務並活下來,也許戰後我們可以交個朋友。』


  『我會盡力的,長官。』


  我和傅勒在會話的時候,威沁森中校又點了兩個人起來,詢問他們參加任務的意願;得到那兩個人的正面答覆之後,威沁森中校隨即宣佈:


  『這次任務的小組成員已經決定好了,我們要開始任務明細簡報。請其他沒有參與任務的人先離開簡報室,謝謝。』


  除了剛剛被點到名的人以外,在座的其他人們紛紛起立,魚貫地由簡報室的門口離開;一下子簡報室裡就只剩下了預定的四名小隊成員,還有威沁森中校,以及負責操作簡報儀器的助理士官。


  當最後一個離開的人順手關上簡報室的門之後,威沁森中校這才對著助理士官點了點頭;隨即一幅由激光立體影像投射所顯示的地形圖出現在簡報室前方。


  『這次任務將由距離NTU基地60公里外的這個小谷地開始。』隨著威沁森中校的解說,一個亮點出現在激光投影地形圖的某個位置上。


  『我們會在今天晚上以運輸機送你們到任務起始點,你們要利用兩天的時間步行到NTU基地的附近,最多不能超過三天。』威沁森中校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雖然我們已經挑選了敵軍出現機率最小的路徑,但是根據情報評估,在路徑上遇到敵軍的機會依舊相當的多;不過,我相信傑森一定能事先發現這些敵軍,大家只要依照傑森的指示躲避敵軍就可以了。』


  唔,要做的事情只有躲避敵軍,不必開槍殺人,聽起來不錯;更好的是,這次我是負責領路的,其他小隊成員會乖乖跟在我的後面走,我不必擔心有人會隨便亂跑而被敵人逮到。對我來說,發現敵人不難,難是難在怎麼不讓隊友自己跑去和敵人碰面,那反而傷腦筋得多。


  『到達NTU基地之後,阿比傑、霍克和邦茲,你們利用夜間進行滲透破壞工作;傑森和傅勒留在基地外圍不必進去。等到炸藥安裝好之後,阿比傑你們再回來和傑森他們會合,傑森會帶你們躲過回家路上的敵人。』


  嗯,到達敵軍基地以後,我不需要跟著溜進基地去,太好了。不過……


  『長官,NTU基地裡一定滿滿的都是人,阿比傑他們三個人這樣溜進去,不是很危險嗎?』我想了一想,終於還是決定舉手發問。『我記得步兵用的輕型66厘米迫擊炮可以發射激光導引炮彈,而且射程有七公里;如果我們在遠處用激光導引迫擊炮炮彈進行精密攻擊的話,不是比較安全嗎?』


  『可是傑森,你要從哪裡來導引炮彈呢?NTU基地周圍並沒有高地可以讓你登上去用激光照明他們基地內的目標啊!』在我問完問題之後,阿比傑隨即接口。


  『沒有高地,我們可以自己想辦法啊!例如說找一棵大樹爬上去,或者用桿子把導引激光發射器架個半天高……』


  『把導引激光發射器架高?聽起來不錯,但是你要怎麼確認你的激光標定在正確位置上呢?』邦茲問著。


  『可以把電子望遠鏡和激光綁在一起,這樣就可以看到激光標定的位置了。』


  『那如果NTU把物資堆在倉庫裡呢?66厘米迫擊炮的威力可不夠穿透NTU的掩體啊!』


  對喔,我沒想到66厘米迫擊炮的威力不足以穿透掩體;算了,反正進去冒險的又不是我,如果當事人自己都沒有意見,我想我也不必太擔心吧?


  『等等……』一直靜聽著我們的對答,威沁森中校突然接口。『傑森給了我一個新的想法:我們可以依照傑森的提案,以66厘米迫擊炮進行攻擊,而阿比傑你們則是穿上NTU士兵的服裝,同時對NTU基地進行滲透;遭到攻擊的NTU基地應該不會理解到我們的攻擊其實是分成兩方面同時進行的,而且敵軍在對迫擊炮炮擊進行反應的時候,安全檢查一定會鬆懈下來,這樣你們的任務成功率又可以提高不少。邦茲,你去請赫克托爾進來一下。』


  『長官,我們沒有NTU士兵的制服啊?』當邦茲離開簡報室去召喚赫克托爾的時候,阿比傑問著。


  『只好在路上收集了。』


  『萬一收集不到呢?』


  『那就照原定的計畫,不進行迫擊炮擾亂攻擊,直接滲透。』威沁森中校聳了聳肩。


  一會之後,邦茲帶著一名全身都是一塊一塊隆起肌肉的人進來了,想必就是赫克托爾。一看到赫克托爾,我忍不住就會聯想到舉重選手。


  『請坐,赫克托爾。』威沁森中校微笑著示意赫克托爾坐下。『我們的作戰計畫有些變更,需要你的協助。我們需要你攜帶一門輕型66厘米迫擊炮和一些激光導引炮彈對NTU基地進行攻擊,你願意參加這次行動嗎?』


  赫克托爾沒有多說話,點了點頭,舉手行了一個軍禮。在威沁森中校還禮之後,阿比傑把手上的文件遞給了赫克托爾。


  『阿比傑,數據你都記起來了嗎?』威沁森中校關心地詢問著,阿比傑則是點點頭。


  看著手上那疊標示著「最高機密』的文件,這些文件足足有十幾頁厚,沒想到阿比傑才沒多久就都記住了。難怪中校會說阿比傑是最好的領隊之一,有著這麼好的記性,阿比傑在出任務的時候根本就不需要帶著一堆數據,也不需要查閱數據。在分秒必爭的戰場上,能多省下一秒鐘,就多了一秒鐘的餘裕來做別的事,有時候這可能就是任務成敗的關鍵了。


  『對於任務還有其他的問題嗎?』威沁森中校看著我們。『沒有?那讓我們再複習一次任務明細吧……。』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傑.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傑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一部 第十四章

  

  任務時間,倒數1小時26分


  我們所搭乘的小型運輸機在夜色中採取迂迴路徑低飛,避開情報數據上所指示的可能敵軍位置。


  距離我們到達任務起始點還有一段時間,但是我的心跳速度已經開始加速上升了。這次任務無疑地是我參加過最危險的任務,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葬身敵境,一個運氣不好,同樣可能也會陣亡沙場。


  看看同樣坐在機艙裡的同伴,我的指導員兼任隨身保鏢的傅勒正在閱讀一本小說,領隊阿比傑用貝雷帽蓋著臉、發出低微的鼾聲睡著了,霍克正在玩他帶上運輸機的電玩打發時間,邦茲翹著二郎腿、閉著眼睛、享受著耳機裡播發送來的快節奏搖滾樂,手指還不停地配合音樂敲擊著節拍;赫克托爾則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他的那個大背包,裡面除了六天份的口糧與野營用的睡袋之外,還有七發66厘米激光導引歸向迫擊炮炮彈。


  『長官,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低聲問著坐在我身邊、正沉浸在小說世界中的傅勒。


  『叫我傅勒就行了。什麼問題?』傅勒闔上了手中的小說。


  『你們……都不會緊張嗎?』我指了指阿比傑他們。『我是說……這次任務應該是很危險的;但是,我看你們好像一點也不害怕,甚至出發前中校要大家先寫好遺書,你們也都沒有寫,為什麼?』


  傅勒笑了。『傑森,其實我也很害怕,但是我有信心,這次任務一定會成功,我也一定會活著回去。所以我雖然害怕,但是我還能冷靜下來。』


  『長官,我不懂。這個任務是如此危險,為什麼你會那麼有信心?』


  『嗯,這個嘛……其實我的信心來自於對中校的信任。』傅勒又笑了。


  『威沁森中校?為什麼?』


  『你知道嗎?我們中校是軍官學校戰略戰術科第二名畢業的,她19歲畢業入伍,今年也才23歲,四年間從少尉升到中校,算不算是傑出人才?』


  我不懷疑傅勒告訴我的事情被誇張過,畢竟我自己就領教過威沁森中校那種幾乎是百發百中的猜測能力。


  『當然,光是陞官快,並不代表什麼;我們對她的信心,主要還是來自於她的實績。』傅勒稍微停頓了一下,確定我正在專心聽他說話之後,這才繼續下去。『同樣和和其他基地的特種部隊比較,我們中校所策劃的作戰行動有著極高的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任務都成功了,而且隊員生還比率也比其他基地特種部隊所執行的同性質任務高很多。』


  『最重要的是,中校對於任務人選的安排讓我們很有信心。中校很擅長於計算任務中的風險,並針對風險選出最適當的任務人選。所以我們所執行的任務大多數都相當成功,少部份失敗的那些,只能說是運氣不好。』傅勒拿起裝滿開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難怪你們都不緊張。』


  『其實我們還是會緊張。』那邊用貝雷帽蓋著臉的阿比傑插嘴說著。『雖然威沁森中校很擅長計算風險與人員能力,但是人並不是數字,同一組數字計算出來的結果是不會變的,可是人永遠都有可能出狀況。一旦人出了狀況,整個任務自然就搞砸了。傑森你沒有出過這種任務,所以你在這種任務中的表現穩定度還是一個未知數,這是威沁森中校無法計算的。所以威沁森中校派了傅勒一起來,一來是保護和協助你,二來是萬一你出了狀況,傅勒可以立刻接手你的工作,這樣我們才不會全數陣亡。』


  『你沒事就一定要明說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很傷人。』傅勒的語氣裡明顯地含著對阿比傑的怒意。


  『我覺得明說比較好,與其讓傑森因為大意而陣亡在這種地方,還不如傷一下他的自尊,但是讓他警覺一點;戰場上自尊是保不了命的,只有小心謹慎才是活著回家的不二秘訣。』阿比傑說完,微微的鼾聲又傳出來了。


  傅勒朝著我聳聳肩攤攤手,給了我一個無奈的微笑。


  任務時間,倒數4分


  『特種部隊的各位,我們已經到達降落區了,請各位做好下機的準備;根據基地剛剛傳來的通訊,我們的降落區是乾淨的,沒有敵人的蹤跡,希望各位不會因為沒有接機的觀眾而沮喪。謝謝您選擇聖塔那斯航空第T997次運輸機,我是機長馬漢少尉,祝各位旅途愉快。』當運輸機減慢速度進入降落區時,機艙通話器裡傳來了駕駛員打趣的聲音。


  赫克托爾已經將運輸機側面的艙門打開了,並且背著他的大背包站在門邊,等待著飛機著陸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彈出去。


  突然奇怪的影像又衝入了我的腦海中:幾名NTU士兵正抬頭注視著黑暗夜空中緩緩降落的運輸機,一名看起來像是士官的NTU戰士正在撥弄著他的耳機,還有兩名NTU士兵持槍監視著五名坐在地上、雙手抱在頭上的VMA戰俘。


  我迅速抓起狙擊槍,來到艙門邊蹲好,舉槍上肩,裝模作樣地從狙擊鏡裡看了一下。


  『先別降落,我想我們有接機的客人了!長官,能把飛機穩住嗎?』我朝著通訊機大喊;聽到我這麼喊,其他特種作戰小隊成員紛紛抓起自己的武器,來到機艙門邊就預備位置。


  『有接機的客人?怎麼可能?基地告訴我說幾分鐘前才有一組偵查小隊巡過這個區域啊!』駕駛員驚訝的聲音從通訊機裡傳了出來。


  幾分鐘前?希望那個偵查小隊不是我從影像裡感覺到的那些VMA戰俘;如果是的話,NTU可是已經擺好了一個圈套,正等著我們鑽進去。


  『穩住你那該死的飛機,別囉唆!』這次輪到阿比傑對著通訊機吼,由於阿比傑的官階比駕駛員高,那名駕駛員連忙依照阿比傑的命令停止了讓運輸機繼續降落的意圖。


  我利用狙擊鏡上的測距表算了一下,離那些NTU士兵大約900公尺,以ASR-32來說,還算是在有效射程之內。從狙擊鏡裡,可以看到那些NTU士兵們隱藏在黑色復合材質眼罩後面的半張臉,正瞪視著飄浮在半空中的運輸機。


  不曉得他們知不知道我也在這裡瞄準著他們?


  從半空中,我可以輕易地狙擊到那些NTU士兵的任何一個人;現在的問題是,我得先狙擊誰?那名看起來像士官的人正在弄他的通訊耳機,毫無疑問地是想聯絡基地,呼叫支持的兵力前來;可是如果我先狙擊那名士官,持槍監視VMA戰俘的人萬一開槍屠殺我們的同袍,那怎麼辦?


  如果我有足夠的時間思考,或者威沁森中校在這裡,我也許可以作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可是我現在沒有時間能夠思考,我只能立即作出一個決定,一個我在做決定時不知道正確與否的決定。


  『還是先救人吧……。』


  我喃喃自語著,將瞄準目標換了一個;扣下板機,隨著ASR-32擊發時的後座力震動,一名持槍監視戰俘的NTU士兵被射中頸子,子彈斜穿過那名士兵的左半身,從左肋部份穿出,失去生命力的軀體隨之緩緩崩潰。


  聽到我的喃喃自語,傅勒看了我一眼。


  『二……。』


  在第一名被殺士兵的屍體倒地之前,我瞄準了另一名監視者開槍;經過滅音處理之後的ASR─32開火的聲音不比運輸機的引擎聲大,那名成為我目標的NTU士兵在遭到子彈命中時,身軀呈現了一種受到衝擊的不自然姿勢倒了下去。


  『三……。』


  在第一名被殺士兵的軀體倒落地面的同時,那名正在低頭操作通訊耳機的士官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倒地的同伴,子彈在這時穿透了那名士官的復合材質面罩、透入了顱骨之中,擴散的衝擊力將骨骼粉碎成銳利的小片,徹底破壞了那名士官的腦部組織。


  這時察覺到同伴倒地的NTU士兵們,第一個反應卻是以為他們的VMA戰俘開始反抗了,於是每個人都抓起武器,轉身朝向他們的俘虜;但是,他們看到的只不過是俘虜們仍舊雙手抱頭坐在當地,可是卻給了我一個從背後狙擊他們的好機會。


  第四名死者是頸部的頸椎被擊斷,子彈擊中了頸椎骨,切過了頸部大動脈,從喉部帶著大量鮮血透了出來,吸引了包括NTU士兵和VMA戰俘的所有目光。


  驚訝地轉過頭去看自己被殺的同伴,第五名犧牲者是顏面部位中彈,強勁地衝擊帶得那名士兵重重地側摔在地上。


  這時,殘餘的NTU士兵終於理解到攻擊是來自於飄浮在空中的目標;這些士兵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舉起他們的步槍,開始瘋狂地朝著空中的運輸機開火。不過,距離這麼遠,那些士兵又沒有仔細瞄準,因此暴雨般的電漿光束雖然在運輸機的外表造成了一些燒灼痕跡,卻沒有一道光束近得足以傷害到聚集在機門附近的我們。


  這些士兵們犯了一個錯,他們應該先掩蔽起來的。我相信他們的戰鬥訓練裡一定有應該先掩蔽的訓練;可是,現在這些士兵們卻犯錯了,他們沒有先掩蔽起來,而是就這麼暴露在我的射擊視野之內,朝著運輸機瘋狂地開火。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傑.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傑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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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五章





  『果然,在戰場犯錯是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的……。』

  那些士兵們只看得到ASR-32在夜空中開火時所噴發的無聲火焰,從900公尺外看起來就有如天際閃爍的微小流星,但是瞬間的燦爛又奪去了兩條生命:一名NTU士兵被我射穿心臟,另一名則被我擊中臉部,兩個人一前俯一後仰地倒了下去。


  終於,最後那名士兵意識到了暴露在狙擊手狙擊視野內的愚蠢,他迅速地躲到了一棵樹的樹幹之後,在我能朝他開火之前就從我的射擊範圍內消失了。但是,這名士兵卻忘記了那些VMA戰俘;沒有人繼續監視著這些VMA戰俘,戰俘們迅速地取回了被NTU士兵們收繳走的武器,因此當那名NTU士兵背靠著樹幹時,他很驚駭地看見了一把VMA士兵們所使用的步槍,以及槍口所爆發出來的絢麗閃光。


  三聲槍響迴盪在降落區附近的樹林裡,那名NTU士兵的胸口出現了三個流血的圓孔,再也無力站直的身體順著樹幹滑落在地,將樹幹擦得一片陰暗的血紅。


  『我想是肅清了,我們可以下去了,但是最好請駕駛小心一些。』我將槍靠肩立了起來。


  『馬漢,底下肅清了,咱們下去吧。』阿比傑透過通訊機這麼說著。


  隨著運輸機緩緩下降,剛剛那五名VMA士兵紛紛從樹林裡跑了出來,接近到我們的降落點旁邊。


  『我的老天!長官,真是高興能見到你們!』


  運輸機剛著地,一名士兵立刻朝著從運輸機上跳下來的我們大喊著。


  『我很高興我們能幫上忙,你們被突襲了是嗎?』阿比傑微笑著。


  『是啊,我們的任務本來是負責檢查這片區域,順便搭這班運輸機回家的;那些NTU的雜種藏的可真好,而且還一直等到我們發完電訊以後,這才現身突擊我們。』那名士兵回答著,這時其他四名士兵正背負著三具屍體過來。『我們隊長陣亡了,還有兩名隊友;總算我們還有命回家,本來以為這次大概是活不成了呢。』


  負責檢查這片區域?被突襲?很顯然這幾位友軍們執行了一次差勁的任務。不過,為什麼那些NTU的士兵只是俘虜我們的人,而不是就地槍決呢?


  『有命回家也不是現在的事。』我插嘴。『我剛剛從狙擊鏡裡看到那個NTU的士官在使用通訊機,他多半是在呼叫增援。如果他只是呼叫了陸上的增援,那增援應該不會這麼快到達這裡;可是萬一他呼叫的是空中支持呢?』


  『不錯,我們的運輸機逃不過NTU戰鬥機的追擊。』阿比傑隨即會意過來。『霍克,你去叫馬漢關掉運輸機的引擎,暫時下飛機來和我們一起行動。』


  霍克應聲爬進運輸機,阿比傑則在這個時候要那些士兵將陣亡者的遺體放進運輸機裡。


  『長官,就這樣讓運輸機丟在這裡好嗎?』關閉運輸機引擎之後,馬漢跟著霍克一起跳下飛機;不過馬漢顯然是不喜歡把他的飛機就這樣停在這裡。


  『總好過在空中被擊落,把運輸機停在這裡的話,即使NTU真的擊毀了這台運輸機,至少我們不會有人傷亡。此外,如果NTU沒有發現這台運輸機,你們稍後還可以搭飛機回去。現在,所有的人,立刻進入樹林裡掩蔽,動作快!』


  阿比傑一下達命令,我們小隊的隊員立刻壓低姿勢迅速朝著樹林裡跑了進去;我們救出來的五名VMA士兵和駕駛員馬漢也隨即跟了上來。大家才剛找好掩蔽位置沒多久,兩架NTU戰鬥機隨即出現在夜空之中。由機翼兩側閃爍的防撞指示燈在空中劃出的軌跡,我們知道那兩架戰鬥機正慢慢繞著圈子在進行搜索。


  『帥啊,那兩個笨蛋一定沒有料到運輸機竟然是停在地上的,你看他們在那邊像傻子似的猛繞圈圈,他們大概在驚訝為什麼搜索雷達上看不到運輸機的影子吧。』邦茲在樹叢的陰影裡笑著。


  『等到他們改用對地雷達搜索的時候,情況就會不同了。』霍克冷靜地說著。


  不過,大概是放棄搜索了吧?那兩架NTU戰鬥機又繞了幾個圈子之後,隨即加速朝著自己基地的方向飛走,一下子就消失在遠處的黑暗天際。


  『不知道是不是誘敵……』我自言自語著。


  『何必誘敵?如果他們知道我們在下面,直接擊毀運輸機不就得了,我們人又不會飛,NTU的地面部隊要逮到我們還不簡單。』傅勒笑著。


  『馬漢,你先等我們一下,我們有些工作要做。特種部隊的各位,去看看有沒有適合自己的NTU制服,如果有能穿的,剝下來。』


  阿比傑下達了命令,隨即自己挑了一個看起來塊頭最大的NTU陣亡士兵屍體檢視起來;傅勒他們也紛紛找到身材相近的NTU士兵,將死屍身上的制服脫下來。


  我沒有跟著這麼做,雖然我嘗試著去做;但是,當我看到躺在我腳下那名NTU士兵,那張蒼白、隱藏在黑色護目鏡後面、已經失去生機的半張臉,我就沒辦法繼續動作。


  『我來幫你。』


  這時已經換上NTU士兵制服的傅勒走了過來,把那名NTU陣亡士兵的制服給脫了下來,拿出一塊白色類似肥皂的物品,一下子就把制服上沾著的血跡給擦掉了。


  『穿上吧。』傅勒把制服遞了給我。


  伸手接過制服,雖然血跡已經擦去,這件制服看起來就像剛洗乾淨的一樣,但是……上面還殘留著人體的溫度……。


  『不習慣穿死人的衣服,是嗎?』傅勒微笑著問道。


  『是……是的……。』


  『這很正常。開槍從遠距離打死一個人是一回事,但是穿上死人的衣服又是一回事,我自己也覺得很噁心。但是,這是戰爭,戰爭裡有時候就是要做些噁心的事情,才能增加保住性命的機會。』


  『可是……』即使理智不斷地告訴自己,穿上這件制服的話,活著回家的機率會高很多;但是情感卻強烈地拒絕著讓這件曾經穿在死人身上的制服套到身體上。


  『哎呀呀,還是沒辦法克服心理障礙嗎?這下麻煩了……。』


  傅勒摸摸頭,這時阿比傑走了過來,拿著一瓶黃色透明的噴霧劑就朝著那件制服直噴。


  『你在幹嘛?』傅勒摸不著頭腦。


  『替你解決問題啊,看不出來嗎?』


  『那你噴這是啥……好、好香的味道,這是香水嘛!你怎麼會有這玩意?』


  『這是可是小威(威沁森)的香水喔!她說怕傑森不敢穿死人的衣服,特地給了我這瓶柚子香的香水,叫我噴在衣服上,這樣應該可以幫助傑森克服心理障礙。』


  『小威的香水?!』傅勒立刻湊過頭在阿比傑身上聞了一下。『哇哩!你自己竟然也噴了?有這種好東西竟然不告訴我!你不夠朋友!』


  『當然噴了,你知道小威還說了什麼嗎?她說,告訴傑森,聞著香水的時候,請傑森想像著她很溫情地擁抱傑森的感覺;傑森不喜歡穿死人的衣服,但是傑森總不會拒絕女孩子的擁抱吧?』阿比傑滿臉賊笑,還邊說邊裝出女孩子扭扭捏捏的樣子。『說真的,「小威的擁抱」感覺起來還滿不錯的!』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有這種好事竟然不告訴我!你們自己卻偷偷在享用!』傅勒抄起了衝鋒鎗。『阿比傑,你給我納命來!』


  『別那麼生氣嘛!來,享受一下「小威的擁抱」!』阿比傑朝著傅勒的臉上就按下了香水的噴頭,淡淡的水霧立即撲上了傅勒的臉。


  『喔,好香!聞起來真舒服!』傅勒拚命抽動鼻子狂吸。『好吧,看在你和我分享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了!』


  『嘿嘿!』擺平了傅勒,阿比傑轉頭瞧了我一眼。『傑森,還需要更多的擁抱嗎?』


  『長、長官,我穿衣服就是了!』我連忙把那套制服給穿上;不知道是威沁森中校的香水有用、還是剛剛傅勒和阿比傑打鬧的關係,現在穿上這件制服竟然沒有排斥感了……。


  一瓶女性專用的香水就能消除排斥感,真是神奇、太神奇了……。


  換裝完成,阿比傑他們把原本的制服和武器都堆上了運輸機,手上全都換成了NTU的電漿步槍,只有我還留著自己的狙擊槍;赫克托爾雖然也換了NTU的電漿步槍,但是他的迫擊炮仍然隨身帶著。


  『好了,馬漢,你帶著這些兄弟們先回基地,路上小心。』


  看著駕駛員和那些士兵登上運輸機,接著運輸機發動引擎起飛,直到運輸機以掠著樹梢的高度低空飛走,阿比傑這才喘了一口氣。


  『接著就是我們的表演時間了……傑森,請帶路吧。』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傑.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傑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一部 第十六章





  任務時間,第22小時47分

  在前往NTU基地的路上,我們遇到了幾個警戒哨和巡邏隊。由於我們的任務是要滲透進入NTU基地、而不是和這些警戒哨或是巡邏隊的士兵們交戰,因此當我指出了敵人的所在地之後,阿比傑就可以輕鬆帶領我們繞路避開這些敵人。以致於原本預計是危險重重、可能需要花上兩三天才能走完的路程,我們只用了一天就走完了,而且輕鬆得像是郊遊遠足似的。


  畢竟,在茂密的雨林之中,隨處都有可以隱藏的隱蔽物;我們只要不是故意去引起敵軍注意的話,雨林裡多的是敵軍觀察不到的地形死角,即使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只要是位在敵軍觀測不到的死角,無論如何都不會被發現的。


  我們在NTU基地附近發現了一個情報數據沒有標示出來的小土坡。從這裡,可以用望遠鏡清楚觀測到映照著夕陽餘暉的NTU主基地。


  『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傅勒喃喃自語著。『我們竟然就這樣滲透進來了?簡單得就像在大後方行軍似的,難怪中校會指名要傑森來參加這次任務。』


  『匿蹤任務最怕的就是被我們沒有發現的敵軍給發現,如果能把敵人先行找出來,多的是方法可以偷偷摸過敵軍身邊。』阿比傑放下了望遠鏡。『看起來基地裡的活動並不頻繁;奇怪,這不是NTU的主基地嗎?怎麼人這麼少?』


  『會不會他們都隱藏在建築物內而你沒看見?』霍克提出了意見。


  『不太像,你看籃球場上和排球場上都有人在活動。』邦茲依舊舉著望遠鏡猛瞧。『要是有外出管制的話,怎麼可能放人在球場上亂晃?』


  『人不多也好,這樣我們的滲透行動會更容易。』阿比傑聳聳肩。『霍克、邦茲,你們跟我來。傑森還有赫克托爾,你們先睡覺。從這裡到NTU基地估計約六公里的距離,現在是傍晚七點,我們四個小時內應該可以摸到NTU基地旁邊。』


  『不過,考慮到有可能無法使用通訊器材的狀況,我們預計在深夜一點半的時間進行滲透,你們記得以迫擊炮進行欺敵攻擊,我們會在炮擊展開的同時進行滲透。任務完畢之後,到預定的會合點會合,沒問題吧?』


  『只有一個問題。』傅勒想了想,歪著頭說著。


  『什麼問題?』


  『把小威的香水交出來。你陣亡在NTU基地內就算了,小威的香水絕對不可以失陷在敵後……哇!』


  扣的一聲,阿比傑在傅勒的腦袋上揮了一拳。


  到預定發起攻擊的深夜一點半還有時間,當阿比傑他們朝著NTU基地而去的時候,我們這邊則依照傅勒的指示,輪流睡眠補充體力,我負責站第一班衛兵。


  說是站衛兵,當然不可能真的站得直挺挺的讓人能輕易發現,其實只是保持自己清醒、以便察覺來襲的危險而已。


  抱著我的狙擊槍,依靠著樹幹,我欣賞著茂密雨林與科技建築在傍晚時映照著夕陽而反射出來的柔和金光。


  我的前任女友溫妮最喜歡看黃昏的景致,我們常常登上山頂、或是高樓大廈的頂端,欣賞著自然森林與都市叢林在夕陽下所散發的、一種緊張了一天之後的、令人舒適放鬆的美感。


  黃昏是如此的美麗,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可惜現在是戰爭時期,由於隨時都可能冒出會朝著你開火的敵軍,反射著金黃光芒的茂密雨林現在只會讓人心情緊張;而夕陽照耀下金光閃耀的科技建築也只能讓人聯想到充滿破壞與死亡氣息的軍隊和武器。


  太陽下山,夜幕籠罩著大地。


  沒有了太陽耀眼的光芒,滿天的星斗在此時終於有了露臉的機會。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月亮在大地上投下了溶溶如水的柔和色彩。


  溫妮也喜歡看夜景,我們常常一起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夜空的星星;或者從高處欣賞著五光十色的夜景。看著各式各樣的人造光源在都市之中流轉,有如慶典節日七彩繽紛的霓虹燈,一種生機蓬勃的感覺,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如果沒有戰爭的話……。


  但是在戰爭之中,黑夜只會降低人類對周圍環境的視覺感知能力,提供敵人更好的掩護,讓死亡更容易降臨在一個人的身上;應該有著各種照明的NTU基地也是一片漆黑,很顯然為了怕遭到VMA的夜間空中攻擊(雖然我非常懷疑VMA有這種能力),NTU基地執行著嚴格的燈火管制,沒有光亮的生機,只有暗沉沉的死寂。


  藉著明亮的月光,我隱約可以看到有人影在NTU的基地內晃動,但是我卻看不到任何的燈光。晃動的人影在室外排列成隊伍,我看了看夜光手錶,晚間8:55分,差不多是晚點名的時間。也許NTU的基地正在進行晚點名。


  我突然感到有些好笑,雖然說NTU的基地裡一點燈光都沒有,但是在遠處用紅外線望遠鏡或是星光夜視儀觀察的話,一樣是可以把正在晚點名的人數給算得清清楚楚;到底是誰發明在集合場晚點名這種制度的?雖然辛苦麻煩些,難道在室內就不能點名嗎?


  『奇怪,人真的不多,我估計只有三分之一的營房使用率而已。』傅勒的聲音突然從我旁邊冒了出來,我轉頭一看,傅勒正拿著具有星光夜視功能的望遠鏡在觀察著NTU的基地。


  『你醒了?』


  『我反正睡不著。你去睡吧,該我站衛兵了。凌晨一點會叫你起來準備的。』傅勒微笑著。


  『好吧,那就有勞了。』


  任務時間,第26小時33分


  凌晨一點,站最後一班衛兵的赫克托爾把我和傅勒叫了起來,我們隨即開始進行炮擊的準備工作。


  由於我不懂得操作迫擊炮的相關知識,我被分配到負責以激光標定NTU基地內目標的任務,所以我找了一處可以清楚讓激光照射到NTU基地內而不怕被雜物遮斷的地點;赫克托爾架起了迫擊炮並進行校準;傅勒則臨時充當裝填手,七發激光導引迫炮彈一字排開在傅勒腳邊。


  利用與狙擊鏡同軸發射的激光照明光束,我將照明點指向了NTU基地內的停機坪。只要先以迫擊炮擊毀NTU的戰鬥機和攻擊機,我們就不必擔心在能夠逃跑之前、被追擊而來的NTU空軍給轟得粉身碎骨。


  『傑森,時間差不多了,標定好目標了嗎?』傅勒的聲音傳了過來。


  『準備好了,讓我們叫那些NTU的懶惰鬼起床上小號吧!』


  『砰』的一聲,迫擊炮擊發時的爆震在我耳後響起,幾秒之後,帶著尖銳呼嘯聲下落的炮彈追循著照明激光反射出來的光線,準確地落在一架正在待命狀態的NTU戰鬥機機身上,登時將戰鬥機連著旁邊的後勤設備一起化成了一顆大火球。


  『打得好!擊毀了一架NTU戰鬥機!再來!』我將照明激光的標定點轉到其他的戰鬥機上面。


  又是一聲巨響,第二發迫擊炮炮彈被送入了天際。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奇異的影像衝入了我的腦中,衝擊的強烈程度甚至讓我感到有些暈眩:我感覺到一名駕駛員正在接收著基地的通訊、同時依照通訊情報標記的影像搜索著地面目標;接著,儀器將地面上一個模糊的熱源影像標記了出來,可以隱約辨識出那是一管迫擊炮和兩名操作人員的紅外線影像,而強烈的管狀熱源訊號更表示著那管迫擊炮剛剛才發射過炮彈。


  該死的!被發現了!


  我們原先只估計到會有『預備升空來追擊的空中威脅』,沒想到我們在發動攻擊的時候,剛好有返航的NTU戰鬥機經過這裡;更糟糕的是,那架戰鬥機還直接被NTU基地給調來處理我們這組迫擊炮威脅!


  我應該在攻擊開始前先仔細觀察一下環境的,可是我卻以為自己能夠感應到『所有』來襲的威脅,而疏忽了這項步驟;很明顯,那名飛行員飛近基地時,我並沒有立即感應到他的出現,直到他開始認真搜索起我們的存在為止,可是,對我來說,這份感應來得太遲了。


  我放棄了繼續照明目標的行動,急忙回頭,正好看到夜空中閃爍著的紅藍雙色防撞燈;NTU戰鬥機有如黑暗中獵食的老鷹一般,正朝著我們疾撲而來!


  在戰場上犯錯,代價常常是自己的生命;難道……這次輪到我必須付出代價了嗎?


  『傑森,發生了什麼事?』看到我在進行標定導引任務時突然轉身,傅勒連忙問著。


  『敵機臨空!長官!我們被鎖定了!』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傑.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傑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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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七章



  一聽見「敵機臨空」四個字,赫克托爾和傅勒立刻就近躲入了樹叢之中掩蔽自己;但是,我沒有躲。

  即使那架NTU戰鬥機沒有攜帶對地攻擊的外載武裝,光是機上配備的制式電漿機炮一輪掃射就夠把我們通通都給蒸發掉了;或者掃射而來的電漿光束引爆了還未被發射出去的迫擊炮炮彈,我們的下場依舊不會好到哪裡去。


  我手邊並沒有肩射式防空飛彈之類的武器,有的只是一把狙擊槍。一般來說,狙擊槍對於戰鬥機是造成不了傷害的,但是,戰鬥機也是由人在駕駛的,我有機會對那個駕駛員造成傷害嗎?


  不管如何,我得賭看看!反正情形已經不能再糟了。


  「快找掩蔽!他媽的傑森,你愣著幹嘛?快找掩蔽啊!」


  見到我竟然單膝跪在原地,甚至還舉槍瞄準來襲的戰鬥機,傅勒急忙從他的掩蔽位置衝了出來,直撲向我。


  傅勒大概認為我失常了,所以打算抓住我拖到樹叢裡去。


  「別管我!長官!讓我試試看!」


  NTU戰鬥機已經靠近了,我必須將瞄準點保持在戰鬥機的駕駛艙上;我沒有辦法也沒有時間做其他動作,我只能希望傅勒不會堅持非得把我給拖進樹叢裡去掩蔽不可。


  一陣涼風過去,傅勒的腳尖在地上用力點了一下,整個人從我身邊掠過,並沒有牽動到我的身體,也沒有影響到我的瞄準;接著傅勒在肩膀著地的時候一個打滾,藉著衝力滾入了樹叢之中。


  而在這時,我可以感覺到那名NTU飛行員即將扣下機炮的板機;雖然我不知道在這個距離ASR-32有沒有機會打穿戰鬥機的座艙罩和飛行員的頭盔,但是我別無選擇。


  我扣下了板機,在那名飛行員即將扣下板機之前。


  在穿透戰鬥機的座艙罩並擊破駕駛員頭盔的面罩之後,ASR-32的子彈已經沒有能力對駕駛員造成致命傷害;飛鏢狀的彈頭帶起了大量座艙罩和面罩的細小碎片,扎得那名駕駛員滿臉鮮血。


  但是,即是只是讓那名駕駛員受了些傷,卻也足以讓那名駕駛員因為劇烈疼痛而偏離攻擊航道;臉上流下來的鮮血侵入了NTU駕駛員的眼中,遮蔽了駕駛員的視線,駕駛員急忙拉起機頭,以免飛機撞毀在樹林之中。


  拉升起來的NTU戰鬥機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斜斜地飛著;接著,駕駛員從飛機上彈射了出來,失去控制的飛機則是翻轉了兩圈,墜毀在NTU基地的外圍,將一個鮮艷的爆炸火球送入了夜空之中。


  好險……我忍不住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


  「你擊中他了嗎?」由樹叢裡站起來的傅勒望著在遠處燃燒之中的戰鬥機殘骸。「嚇我一跳,不過你未免也瞄得太準了吧?」


  「長官,快點,趁現在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墜毀的飛機上時!我們可以用迫擊炮多造成他們一些傷亡!」我再次啟動了激光標定裝置,將標定點指向匆忙靠近墜毀戰鬥機的NTU人員。


  由於第一發炮擊和飛機墜毀的時間差不大,許多還沒弄清楚狀況的NTU士兵們以為只是單純的墜機意外而造成了那些巨響,正忙著想救助災情;等到聽見基地廣播塔廣播出來的警笛聲時,這些人想找掩蔽位置也來不及了。


  第三發迫擊炮彈從空中落下,在奔跑的人群中炸開,炮擊點周圍的幾名NTU士兵當場被炸死,距離較遠的則是受了傷倒在地上,不停地滾動著。


  幸好現在是晚上,我從狙擊鏡裡看不清楚那些士兵們全身血跡的慘狀,不然我一定會吐的,我暗自想著。


  可是,我現在又在做什麼呢?我正在導引迫擊炮炮彈製造著更多血淋淋的場面,這樣等一下能夠來追逐我們的NTU士兵才會少一些。


  為了自己的安全,我正在親手製造著讓我自己想吐的血淋淋場景;難怪傅勒之前會說,在戰爭中,人總是要做一些噁心的事情,才能增加自己活下去的機率。


  追循著導引激光的照明,再來的兩發迫擊炮彈又製造了十幾名的死者和傷者,接著一輛行駛中的NTU裝甲車輛被炮彈從正上方命中,炸成了今天晚上的第三團火球。


  希望那輛裝甲車不是救護車,我想著。


  還有一件工作得完成,我得替阿比傑他們打開一條離開NTU基地的通路,我將照明激光的標定點轉移到了基地周邊的一處瞭望塔。


  在照明激光指示之下,最後一發炮彈落在這棟瞭望塔上,爆炸的震撼力將塔上的哨兵炸得血肉橫飛,也摧毀了塔上的哨戒儀器。


  先把這個警戒哨破壞掉,必要的時候,阿比傑他們可以從這個沒有警戒哨的漏洞脫離。


  「傑森,我們這邊收拾好了,讓我們先去會合地點等阿比傑他們吧!」傅勒帶著赫克托爾來到我身邊低聲說著。


  任務時間,第28小時01分


  在黑暗中,有三個穿著NTU制服、手上還持著電漿步槍的人影朝著我們的隱蔽位置慢慢走了過來,赫克托爾和傅勒隨即舉起了電漿步槍預備瞄準;畢竟來的人可能是阿比傑他們,也有可能是出來查找我們的NTU士兵,雖然到目前為止,我們並沒有看到很多NTU的巡邏隊在積極地查找我們,可能是夜暗的關係吧?


  我感覺不到來的人有敵意,所以我直覺地認為是阿比傑他們回來了;但是有了剛剛被戰鬥機突襲的經驗,我還是舉起了我的狙擊槍,透過狙擊鏡,用我的眼睛來確認。


  從狙擊鏡裡,我看到走在前面的是霍克,邦茲跟在後面,阿比傑則殿後;他們並沒有拉下頭盔上的黑色面罩,很顯然是為了方便我們進行敵友識別。


  「是阿比傑他們回來了。」我放下狙擊槍,鬆了一口氣;赫克托爾與傅勒也不約而同地做了和我同樣的事情。


  幾分鐘之後,阿比傑他們和我們會合了。


  「要命,我從來沒有那麼大搖大擺地走在那麼多NTU士兵中間過。」霍克笑著說。「雖然說穿著這套鬼玩意,但是一路上竟然沒碰到半個懷疑我們的人,實在是太誇張了。」


  「霍克,故事等以後再說,我們得先離開這裡。」阿比傑冷靜地說著。


  「炸藥裝好了嗎?」霍克問著。


  阿比傑點了點頭,舉起手上一個小型遙控引爆器,接著在阿比傑按下引爆按鈕的同時,NTU基地方向傳來了劇烈無比的爆炸,我甚至感覺到地面在隱隱震動著。


  「哇塞!阿比傑,你是帶了幾噸的炸藥進去啊?這麼驚天動地的……」傅勒打趣著。


  「只不過是在他們的軍火庫裡放了一枚炸彈而已,其他的八枚炸彈都送給補給倉庫了;故事回頭再說。」阿比傑轉頭朝向我。「傑森,請帶路吧,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迫擊炮加上滲透爆破,NTU不會給我們好臉色看的。」


  「是,長官。」


  任務時間,第28小時24分


  「邦茲,我們……剛剛真的只是炸了軍火庫和補給庫而已嗎?」


  隱匿在草叢中,霍克瞪著從我們前方不遠處呼嘯而過的NTU地面裝甲車,悄聲問著身邊的邦茲。


  「應該是吧……?」不過,邦茲的回答聽起來似乎沒什麼自信。


  「你們在說什麼?你們剛剛炸的不是軍火庫和補給庫嗎?」難得說話的赫克托爾也忍不住開口了,很顯然赫克托爾的心裡也是一個大問號。


  不僅是赫克托爾,我也是滿腹疑問,我相信全隊每個人都和我一樣滿腹疑問。因為我們才動身沒幾分鐘,NTU的地面車輛就出現在附近,我們只好立刻找尋掩蔽。


  一輛車出現,接著又是一輛,然後又來一輛;逼得我們只能乖乖躲在隱蔽處,動也不能動。


  「我也覺得奇怪;你看看,我們的迫擊炮殺傷了他們那麼多人員,他們甚至還損失了兩架飛機,但是也沒有看到這麼多、這麼密集的搜索部隊。」傅勒搖搖頭。「看到這種陣仗,我還真懷疑剛剛你們不是去炸NTU的補給,而是跑上了NTU指揮官老婆的床上,還被他抓奸抓個正著……媽的,又來了兩輛!你們該不會是一個人爬上指揮官老婆的床、一個人負責指揮官的老媽、一個人搞定指揮官的女兒,害得綠帽罩頂的指揮官抓狂了吧?」


  阿比傑並沒有對傅勒香辣無比的玩笑表示出任何不滿,相對地,阿比傑沈思著。


  「你說得對,在這之前他們似乎不是很看重我們,直到我們炸了他們的軍火和補給為止。」阿比傑點頭,瞪著遠方又逐漸靠近的另一輛NTU裝甲車。


  「基本上,軍火和補給都被炸了,這麼追捕我們一點意義都沒有。」霍克微微點頭。


  「就算能把我們全都抓起來或是宰掉又能怎麼樣?他們的補給就是被炸掉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換成是我,我會想辦法補強基地的安全漏洞,而不是派人出來追趕已經逃走的滲透者,一點實質意義也沒有,只是浪費時間和人力而已。」邦茲也加上了一句。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傑.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傑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第一部 第十八章


  任務時間,第30小時37分


  『不行,他們派出步兵了。』我指著NTU基地的方向。『他們有步兵在進行搜索,如果我們繼續待在這裡,遲早會被發現的。』


  『這樣就沒辦法了,我們必須冒險離開這裡。』阿比傑搖了搖頭。『幸好現在對方的巡邏車輛少了一些,我們應該有機會在不被發覺的情形之下離開。NTU就算派出再多部隊,他們的有效搜索範圍還是有限制的,只要我們能及時脫離NTU的搜索範圍,我們就安全了。問題是……』


  我知道阿比傑想說什麼,阿比傑在擔心我沒有受過正規的匿蹤訓練,像這種在敵人眼皮底下偷跑的行為,沒有足夠的匿蹤訓練是做不到的。


  『長官,別擔心我,真的被發現的話,就放棄我吧;總好過大家都回不去。』我抓起狙擊槍,作出預備起跑的姿勢。『但是,我還是有自信能帶著大家脫離這裡,只要長官你們信任我的話。』


  阿比傑沉默了一下,隨即點頭。


  『我相信你,傑森。那就麻煩你帶路了。』阿比傑握緊了手上的電漿步槍。『其他人,給我跟緊傑森的腳步!特種部隊的人應該不會跟不上傑森的腳步吧?』


  深吸一口氣,我跳了起來發足狂奔;隊友們也紛紛隨後追了上來。


  跑沒一小段路,感應到有敵人車輛的接近,我立刻朝著旁邊的樹叢撲了進去;跟在我身後的傅勒比了一個進行隱蔽的手勢,所有的人立刻朝著身邊的樹叢或是草堆鑽了進去。


  不久之後,一輛NTU的裝甲車從我們附近經過。


  等到裝甲車轉過一片樹牆,我跳了起來,繼續全速奔跑,隊友們也毫不猶豫地立刻跟上來;然後,在我撲入樹叢或草堆尋找掩蔽的時候,隊友們也立刻就地掩蔽。


  任務時間,第32小時54分


  現在阿比傑他們對我的肢體動作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我只要手一撐地並抓起槍,阿比傑他們就知道我要起跑;只要我的手在奔跑之中抬高起來、作出預備臥倒的姿勢時,阿比傑他們甚至會比我更快找好掩蔽。


  就這麼又跑又躲的,總算在天亮的時候,我們又遠離了NTU的基地大約四到五公里左右;現在我們終於可以稍微輕鬆一下,因為NTU的步兵沒有辦法搜索到這麼遠;即使能,搜索密度也會低很多,我們要躲起來還不是難事。


  不過,太陽的光芒才剛剛照進黎明的金星雨林之內時,我卻發現了新的威脅。


  『看,敵軍攻擊機。』


  從隱蔽物後方,我指著在天上慢慢飛行著的NTU攻擊機。


  『沒掛酬載武器,一定是出來搜索我們的。』霍克拿起望遠鏡觀察著那架NTU攻擊機。『我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長官,這怎麼說?』我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只好發問。


  『因為要從空中查找躲藏在雨林內的人,是非常困難、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霍克說著。『即使是慢速低飛的飛機也很難看見混在叢林裡的迷彩服,除非我們作出很大的動作,像是急速奔跑之類的,那些飛行員才有可能發現我們。』


  『但是我們還是有可能被發現吧?』


  『是啊,可能低於被雷打到的機率吧。』霍克聳聳肩。『可是他們竟然會為了這麼一點點機率而派空軍出來找我們,你不覺得奇怪嗎?』


  『也許我們已經被列為戰略等級威脅,而不是戰術等級威脅了吧?』傅勒笑著。『搞不好等一下會有一顆戰略核子彈頭朝著我們發射過來也不一定……噢,該死的!』


  隨著傅勒的咒罵聲,我們看到遠處的另一架NTU攻擊機在雨林上方拋下了兩顆炸彈,接著位在炸彈落點的樹林立刻開始猛烈地燃燒了起來,熊熊火焰直騰入黎明的金黃天際。


  『是大範圍燒夷彈,顯然NTU不惜燒光樹林、破壞生態也要把我們給找出來;傅勒,只怕你的烏鴉嘴說對了,他們真的認為我們是戰略等級威脅了。』霍克聳聳肩。『但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我們是戰略威脅已經不重要了。』阿比傑插嘴。『重要的是,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不然我們可能就會變成烤豬了。』


  任務時間,第64小時16分


  值得慶幸的是,NTU似乎是打算由遠而近地燒燬樹林來找尋我們,而我們卻早已脫離了NTU的燒夷計畫區。所以我們不需要像電影情節一樣、在猛烈燃燒、紛紛倒塌的樹林當中竄高伏低地表演特技。


  不過,NTU開始進行燒夷作業之後,裝甲車和步兵的搜索範圍又向著燒夷作業區之外延展了不少。總算需要照顧到的面積太大,NTU的搜索密度一直提高不起來,我們也因此而得以順利離開。


  回程前往撤離點的路上,又回復了只要我標示出敵人的所在位置、大家就可以輕鬆溜過敵人身邊的簡單威脅;更何況我們回程時也只才遇到了一組警戒哨兵,之前遇到的警戒哨和巡邏小組都已經不見蹤影了,這讓我們回程的路途上幾乎沒碰到什麼危險,傅勒甚至還打趣著說,沒什麼夠看的刺激,讓他無聊到快睡著了。


  確認撤離點的附近沒有敵蹤之後,阿比傑發出了無線電訊。


  三個小時之後,VMA的運輸機降落在我們身邊,我們隨即爬上了運輸機。


  『嗨,歡迎回家,你們動作可真快啊!還有,你們是敵前叛逃了嗎?身上穿那啥鬼玩意啊?』運輸機的駕駛透過通話器和我們開著玩笑。


  『少廢話,這是劫機。我命令你立刻將這架運輸機開回VMA的基地去,不然我就不請你去酒吧參加慶功宴了!』阿比傑也和運輸機的駕駛員開起了玩笑。


  『有慶功宴啊?』在座位上坐好、繫上安全帶之後,我偷偷問著傅勒。


  『有啊,這可是特種部隊的特色喔。』傅勒臉上露出了奇異的笑容。『我敢打賭你一定會喜歡的。』


  回程途中,我只感覺到任務完成時的疲倦和勞累,眼皮重得只想打架;但是其他人似乎一點睡意也沒有,而且,看起來似乎都有點心神不寧。


  阿比傑正操作著一台筆記型計算機,在整理著這次任務的匯報數據,偶爾還會伸手抓抓自己頭上的短髮;霍克手上拿著一本雜誌,眼睛卻直盯盯地望著窗外,臉上偶爾還露出我難以理解的微笑;邦茲抓著一枝筆在指頭上繞來繞去,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傅勒則是離開了座位,背著手在機艙內踱步;反而赫克托爾拿著一副撲克牌在算命,雖然赫克托爾翻牌的動作未免粗魯了些。


  說實在話,我覺得他們現在的表現,反而比較像是要去出任務的感覺。


  真是妙,要出任務的時候,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鎮定;沒想到任務都結束了,我們也搭上了回家的運輸機,這些人反而焦躁不安了起來。


  算了,反正不是什麼關乎任務成敗的問題,不予研究;我還是先打個盹再說。


  聖塔那斯基地,停機坪


  運輸機緩緩降落,阿比傑他們早已收拾好隨身物品,在機艙門口排成一排;傅勒叫醒了正在打盹的我,把替我收拾好的背包扔在我懷裡,還特地拿了一張紙巾把我的臉給用力擦了一遍。


  機艙門打開,我們步出運輸機,周圍來接機的其他特種部隊隊員們大聲歡呼著,活像我們是戰爭英雄似的。


  我們的確是,我們一天前才剛炸掉了NTU的軍火和補給。據阿比傑說,光是那些軍火的份量就足夠蒸發整個聖塔那斯基地。


  威沁森中校笑著迎接了上來,阿比傑他們隨即立正敬禮,我也連忙有樣學樣,不過在其他隊友們整齊劃一的敬禮動作之中,我慢半拍的反應顯得特別刺眼。


  不過,真正讓人驚訝的是,當威沁森中校回禮之後,一等我們放下敬禮的手,威沁森中校突然撲上來抱著我,然後啾啾兩聲,我的左右臉頰上已經各被威沁森中校給親了一下。


  『辛苦了,傑森,歡迎你回來!』


  威沁森中校笑著,反而是我因為突來的意外狀況而呆住了,以致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到傅勒推了推我之後,我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樣?感覺不錯吧?』傅勒又是那副奇異的笑容。『這是特種部隊的最高榮譽:威沁森特等紅心勳章和威沁森特等大綬勳章。』


  『這……我不懂……』


  『那我教你:這是威沁森特等大綬勳章,可別隨便洗掉了。』傅勒指著自己臉上的那兩個口紅印,接著指著自己的胸口。『這是威沁森特等紅心勳章,很飽滿的感覺喔!』


  呃,似乎是……好不容易抓住剛才受到強烈震撼之時的記憶,的確,臉上感覺到了女孩子肌膚的細緻,胸前也傳來了女孩子軀體特有的柔軟與充實觸感……。


  看了看我們小隊成員臉上必有的口紅印,再看看那位剛才還擁吻了我們六個大男人、現在卻一副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威沁森中校;難道,這就是傅勒他們之所以在回程的時候反而焦躁不安,傅勒還特地拿紙巾替我擦臉的原因嗎?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傑.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傑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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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九章





  我們正在任務匯報室裡進行著任務匯報。阿比傑將整個任務執行的經過、遭遇到的敵人、摧毀的敵方目標之類,一一標示了出來,情報分析官隨即將資料輸入電腦,以便更新對NTU的敵情評估。

  至於需要我們小隊全員出席的原因,則是為了要查證任務中的每一個細節,以便得到最詳盡的資料。


  「很奇怪……」威沁森中校皺著眉頭,看著大型投影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數據。「阿比傑,如果你是NTU指揮官,你會把所有的補給給堆在一起嘛?」


  「當然不會,長官。」阿比傑想也不想就回答著。「我至少會分開成三個儲存點來存放那些裝備。」


  「可是你看這些數量……」威沁森中校指著螢幕上列出來的數據。「這和我們目前所擁有的NTU補給狀況資料完全不符合啊?你確定武器庫裡不是堆滿了空箱子嗎?」


  「是不是堆滿了空箱子我不敢說,但是幾顆T9遙控炸藥應該不會有足以炸得天搖地動的威力才是。」阿比傑聳聳肩。


  「引爆炸藥時,我的確可以感覺到地面在震動。」邦茲點頭附議。


  「好吧,那我們假設NTU有三座武器庫,你炸的是NTU三座武器庫中的其中一座,而NTU平均將他們的補給堆放在每一座武器庫裡,就像一個正常的指揮官會做的舉動……。」威沁森中校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來。「即使這樣,他們仍然有超過我們估計的武器存量四倍以上!」


  「也許他們偷懶把補給都堆在一起了,這樣他們可以少派一些人去看守。」情報官插嘴說著。「如果阿比傑炸的是NTU所有的武器存量,那和我們估計的武器存量就相去不遠。」


  「在沒有足夠的情報能夠進行判斷之前,不要亂做假設。」威沁森中校搖搖頭。「但是,我大概知道為什麼NTU會這麼堅持要找出你們了;他們怕你們滲透進入基地之後,發現了他們真正的補給情況。」


  「的確……。」傅勒沈思著。「如果他們的補給狀況被我們清楚掌握的話,我們更能以適當的方式去惡化他們的補給問題;沒有補給的軍隊是無法打仗的,補給狀況的洩露的確是嚴重的戰略威脅。」


  「好,我想我們這次的匯報先到此為止,謝謝各位的參加。克裡,麻煩你把資料傳到指揮總部的情報分析處去。」威沁森中校頓了一頓,然後露出了一個頑皮的微笑。「晚上的慶功宴,大家記得要出席喔!」


  看到威沁森中校的笑容,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慶功宴是值得高興沒錯,但是威沁森中校那種促狹的微笑……。


  回到自己的營房,雖然威沁森中校已經告訴過我說我的小隊正在執行任務,但是看到空蕩蕩的營房時,還是感覺到有些寂寞。


  換下衣服,我去浴室洗了個澡。距離晚上的慶功宴還有幾個小時,我可以先午休一下。


  我一直奇怪,為什麼那些特種部隊的隊員會對於慶功宴那麼狂熱,等到威沁森中校出現在慶功宴上的時候,我的疑問馬上得到了解答。


  威沁森中校沒有穿著她的軍服,而是換上了時下少女們流行的細肩帶薄上衣和短裙,在特種部隊隊員們瘋狂的嘶吼聲中,眾星拱月般出現在酒吧前方的舞台上。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只怕會以為這裡有偶像歌星正在開演唱會,而不會想到台上那個正享受著眾人熱情歡呼的少女,竟然是特種部隊的指揮官。


  不過,我必須說,威沁森中校雖然很有成為歌星的魅力、吸引力與美貌,但是威沁森中校唱的歌真的是不能聽!我真不懂一個說起話來動聽如銀鈴清響的少女,到底是如何能把歌唱得那麼恐怖的!


  一個戰爭中的優秀指揮官和戰略戰術高手竟然是個歌唱白癡,難道說,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嗎?


  台上一個音癡在那邊製造非人類所能理解的詭異歌聲就已經夠恐怖的了,偏偏台下那堆男人們還不停地叫好,特別是威沁森中校一曲結束時,台下的熱烈掌聲只怕比集束炸彈的爆炸聲還要密集響亮。


  但是,當威沁森中校非常高興地做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一切謎底就都揭曉了:在場男人們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威沁森中校胸前、從細肩帶上衣裡露出來、那道由34D雙峰所夾擠而成的深溝上……。


  怪不得這群傢伙願意忍受有如穿腦魔音一般的恐怖歌聲,還不怕手痛的賣力鼓掌,原來等的就是這一刻啊……。


  這些特種部隊的隊員也許是戰場上的英雄、也許能夠發揮出超越一般士兵許多的戰鬥能力、完成別的士兵們所無法完成的任務;但是,說到底,他們也不過只是屬於佔了所有人口一半比例的正常男人罷了。


  只是因為戰爭,才使他們顯得不平凡。


  「我……我該怎麼辦?」有著黑色短髮的少女抽泣著,纖弱的背影微微聳動。「他們……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別哭……」我連忙拍拍少女的肩膀,想試著安撫她。「你會沒事的……別哭……我是軍人,我會保護你的。」


  少女停止了哭泣,我放下心來了。


  「可是……」突然之間,少女的聲音變得冷漠異常。「你也死了,你也一起死了!」


  隨著冷漠的語調逐漸高揚,少女一個惡狠狠的轉身,秀麗的面容上滿是猙獰的表情。


  「你必須死!你必須一起死了!」少女在厲的尖叫聲之中,張開血淋淋的十根手指朝我直撲過來!


  「你必須一起死!因為我是死神!在我身邊的每個人都必須死!」


  「哇啊!」


  我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又一次感覺到像是靈魂被從一個空間之中強行抽離、再次擠入另一個空間之中的不適感。


  又是惡夢………。


  營房依舊是空空蕩蕩的,麥可他們還沒有回來。


  (「他們都死了……」)


  想到剛才的惡夢,我開始擔心是不是麥可他們出了什麼問題了。


  (「你也死了……」)


  不難理解,這是戰爭,戰爭哪裡不死人?只要我倒楣一點,隨時都可能會被敵人殺死。


  再說,如果麥可他們出了什麼問題,我就失去了許多朋友。


  一個人的生命,不單單只是由自己所構成的。這個人的親人,這個人的朋友,這個人的同事……每個這個人周圍的人,都佔有了這個人生命拼圖中的一部份。


  麥可他們是我的戰友,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他們死了,我的人生拼圖無疑地會少掉一大塊,也可以說是「死了一部分」。


  那個夢……應該只是單純的惡夢吧?


  洗了個澡,把身上被惡夢給嚇出來的冷汗洗掉。正悠閒地咬著早餐時,營房外頭傳來了許多人走動的聲音。


  連忙跑出去一看,是麥可他們。


  麥可他們回來了。


  見到我從營房裡跑出來,麥可他們先是一愣,接著每個人都綻出笑容,朝我迎了上來。


  「各位,歡迎回家!」


  「傑森,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歡迎歸隊,傑森!」


  「我們小隊裡的特種戰士歸隊啦!」


  我們很熱烈的抱腰拉手,彼此歡迎著,再一起走回營房。


  「怎麼樣?傑森,這次出特種部隊的任務還刺激吧?」麥可打趣著。


  「是很刺激,不過我寧可不要參加這麼刺激的任務。對了,聽說你們去出任務,出的是啥任務?」我好奇地問著。


  「攻擊任務,我們才剛剛拆了一個NTU的對空防炮陣地!」默肯很得意地拍著胸膛,炫耀著。


  「哇!」我嚇了一跳;一個NTU的對空防炮陣地?「那你們不是得冒著槍林彈雨殺進去?」


  NTU的對空防炮陣地裡不但有高性能的雷射對空防炮,還有許多用來防衛陣地的雷射機槍,要破壞那些致命的武器可不是簡單的事情。VMA以往不是沒有試著攻擊過那些防炮陣地,但是每次都損失了大量兵員。


  而這次麥可他們被調去攻擊防炮陣地,照往例來說,就會像我今天做的惡夢一樣,傷亡不少人;但是他們現在都在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少,一定是有哪裡出問題了。


  「沒有,沒有冒著槍林彈雨。」江傑插嘴。「我們原本也以為要冒著槍林彈雨殺進去的,誰知道那個防炮陣地根本就已經被NTU放棄了。所有能帶走的裝備都被帶走,來不及帶走的裝備則是被NTU自己就地破壞掉了,我們根本只是走進那個被廢棄的陣地再走出來而已。」


  「NTU很少破壞過自己的裝備,但是這次竟然這麼做了,那個防炮陣地顯然是匆忙之間被放棄的。」麥可微笑著。「我是不知道為什麼NTU會如此匆忙地放棄那個陣地,但是我猜和你去參加的特種任務有關。這次任務一定相當成功,是吧?」


  「是啊,差點沒把整個NTU主基地給炸飛到半空中去。」我笑了笑。「我們炸了他們的武器庫和補給倉庫,這下NTU士兵可要餓肚子了。」


  「難怪他們走的如此匆忙,原來是沒補給了。」麥可大笑,重重地在我背上拍了拍。「多謝你了,傑森,幹得好啊!」


  看著麥可他們的笑容,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位士官和我說的、關於戰爭中風險總量和每個人負擔程度的問題。


  只是炸了NTU的後勤物資,就能讓麥可他們的任務變得如此輕鬆簡單;我想,我大概知道我能夠以什麼方式來幫助我身邊的人在這場戰爭之中存活下來了。
第二部 章1





  聖塔那斯基地,停機坪

  許多的運輸機已經開始運轉引擎等待升空,步兵們正迅速地由運輸機的艙門登機。


  由於我們小隊的士兵缺額還沒有補,所以我們小隊是和其他小隊一起搭乘同一架運輸機。


  每一架運輸機可以運載兩個足額編製的小隊,而停機坪上正準備出發的運輸機至少有二十架;也就是說,光是這波攻擊行動,就動員了約三百名士兵。聽說還有其他的重武器會由運輸機隨後運來支援,再加入其他波次、由地面搭乘裝甲車輛進攻的部隊,的確可以算是一次大規模的攻擊行動。


  我們小隊迅速登上運輸機,坐在座位上綁好安全帶,接著運輸機開始慢慢升空;從沒有關閉的滑動式機艙艙門望出去,可以看到其他起飛中的運輸機,以及正在盤旋中的護航戰鬥機。


  有這麼多的運輸機一起出發,甚至還有戰鬥機護航,我可以看到我們小隊的隊員臉上都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即使是和我們同機的另一個小隊,他們的九名隊員也都是有說有笑的,似乎不認為這次任務會很危險。


  但是,我卻有一點點不安的感覺……是我太多心了嗎?


  排成六個菱形隊形的運輸機迅速接近戰場,然後分成每組三個隊形的兩組朝著戰場的兩邊飛去。


  當運輸機轉彎的時候,從機艙門裡看出去,可以看到遠處此起彼落的爆炸光芒,還有密如落雨般、由NTU軍隊所發射出來的能量光束與VMA軍隊所發射的弋光彈,襯著雨林的綠色背景,彷彿在綠色天幕中劃過的流星與炸開的煙火。


  看到運輸機所轉的方向,我猜運輸機大概是想把我們載到NTU軍隊的側面去放下來,這樣我們可以由三面同時夾擊NTU的部隊;一旦成功對NTU完成袋型包圍,即使NTU軍隊能夠擁有武器優勢, 也無法抵抗在戰術形勢上佔有優勢的我們。


  「九點鐘方向,NTU戰鬥機!大家坐好!」


  機艙通訊器裡傳來了駕駛員的警告聲,當我們看見護航的四架戰鬥機脫離隊形前往攔截進襲的NTU戰鬥機時,運輸機做了一個急下降,突然的重力改變讓我們的胃部都是一陣翻滾。


  雖然說NTU有著武器科技上的優勢,但是那並不等於NTU的作戰單位是無敵的;如果來襲的NTU戰鬥機敢無視我們護航機的攔截、堅持要攻擊運輸機的話,首先高速的戰鬥機不容易鎖定低空低飛的慢速運輸機,再說我們的護航機也大有機會將NTU的戰鬥機從空中打下來。


  但是,奇異的影像卻選擇了在這時衝入我腦際:幾個站在樹木陰影下的NTU士兵正扛著一個管狀物體,並透過管子旁附著的儀器、看著天上飛過的三個菱形編隊,接著士兵扣動板機,濃烈的白煙隨即從管狀物的尾端噴了出來。


  該死的,竟然是步兵攜行的地對空防空飛彈!


  雖然我們有著護航機保護,但是護航機現在正在和NTU戰鬥機進行殊死戰;即使沒有NTU的戰鬥機,我們的護航機也不可能會有機會擊落射向我們的飛彈。


  被地對空防空飛彈瞄準的話,我們這種慢速運輸機一點存活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我可不想就這麼束手待斃。


  「警告!看見地對空飛彈發射!四點鐘方向!」我透過機上通話器大喊。


  「什麼?該死!我看見了!」運輸機這時做出了一個大轉彎,試圖閃避射來的飛彈;我可以從打開著的機艙出入口看到飛彈的白色噴氣煙柱朝著我們迅速接近。


  等等,既然我看得到來襲的飛彈,為什麼不試著用槍擊落那些飛彈呢?


  舉槍上肩,雖然我能夠感應開槍之後的彈著點,可惜飛彈的截面積太小,而且又飄來飄去的,幾乎沒什麼能準確抓住命中點的機會;但是,不嘗試去擊落飛彈的話,我們一定免不了吃上一發的。


  「你在幹什麼?」看到我舉槍瞄準機外,另一個小隊的人叫了起來。


  「試試看把飛彈打下來!」說著,我扣緊板機,ASR-30連續震動了三次,送出三發子彈。


  「你瘋了?這樣浪費彈藥射擊不可能打中的飛彈?」


  「等你被擊落了,再多的彈藥都沒用處!」再扣緊板機,又是三發子彈射出,這次空中爆出了兩團花火。一團是被我擊中的飛彈所造成的,另一團卻是一架被命中的運輸機所釋出的。


  幸運!還好ASR-30有連發功能,不然我還真沒辦法打到飛彈。我暗自感激那位替ASR-30設計連發功能的槍械設計師。


  但是,那架被命中的運輸機就沒有這麼好運了;整架飛機裂成兩段,帶著濃煙和火焰,翻翻滾滾地朝著地面墜落了下去。


  「機長!七點鐘方向還有兩枚!」我朝著通訊機大喊,運輸機馬上調整了飛行姿勢,這次傾斜向另一邊,企圖以左轉彎來閃掉從左側進襲的飛彈。


  「你怎麼打飛彈的?我瞄不到!」兩個小隊的士兵紛紛以行動式安全帶系留身體,聚集到機艙門旁舉槍。


  「瞄準飛彈噴氣煙柱的頂端!飛彈截面積太小看不見,煙柱總看得見吧?」


  一聽見我的話,馬上槍聲齊響,集中在門邊的所有士兵不約而同地以步槍的全自動模式開火,又是一團火花在半空中爆出來,剛才的密集彈雨又擊中了一發飛彈。


  可是,我們雖然又擊落了一枚飛彈,外面卻還有另一枚飛彈;偏偏士兵們的彈夾都用光了,重新上彈夾需要時間,那枚要命的飛彈卻已經靠得太近了。


  「來不及了!大家快回座位上坐好!」


  士兵們看著來襲的飛彈所留下的白色軌跡,卻只能按下腰間安全帶上的緊急束緊按鈕,讓行動式安全帶自動將士兵們拉回座位上固定好。我又試著瞄準飛彈開了三槍,但是這次卻沒有命中。


  看到那枚急速接近的飛彈,我突然有種絕望的痛苦:難道我們會被擊落在這邊嗎?如果被擊落,我們有機會生還嗎?


  轟然一響,飛彈在運輸機的引擎旁炸開;隨著一陣猛烈的震動,運輸機開始斜斜下墜,朝著聖塔那斯盆地的茂密叢林之中衝了下去。


  「該死的!飛機失去動力了!各位請坐好,我要試著迫降了!很抱歉不能給大家愉快的旅程,有信神的弟兄們請幫忙祈禱,最後,祝大家好運!」


  機艙內通訊器裡傳出來的駕駛員話聲剛落,馬上就是光線一暗,樹枝的折斷聲密集地在機身旁響起,許多樹葉更由沒關緊的機艙艙門濺入機艙內來;然後,就是機身和地面接觸時、劇烈無比的衝擊所造成的強悍震動。


  突然之間一陣天旋地轉,接著而來的就是強烈的暈眩。


  到此……為止了嗎?


  VMA突擊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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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章2




  我搖搖頭,清醒了過來,有點驚訝地發現自己還活著。

  剛剛那陣天旋地轉,多半是運輸機迫降時在地上翻滾所造成的;整個機艙都因為滾動的撞擊而變形了,但是機艙內部卻仍然保有足夠的空間而不會把我們壓扁。


  轉頭看看旁邊,卻看到澤木和默肯正奮力地協助江傑搬動一個人的身體;當江傑拿起繃帶緊繞在那個人染滿血跡的胸膛上時,我看到了那張全無血色的臉。


  是麥可!


  「噢!天啊!這太殘忍了!」


  我連忙解開安全帶,衝到麥可身邊;一片銳利的金屬碎片刺穿了麥可的右胸,江傑只能用繃帶減緩麥可的嚴重出血狀態而已。


  「傑……傑森……」麥可張開一點血色都沒有的雙唇,吃力地叫著我的名字。


  「是!長官,我能替你做什麼?」我連忙來到麥可頭部旁邊跪下。


  麥可想說什麼,但是肺部的傷勢使得麥可咳出了幾口鮮血來,蒼白無血色的臉也猙獰地扭曲著。


  「長官,是這本日記嗎?」


  我感應到麥可的想法,我從麥可腰際的小袋子裡取出了一本染上了鮮血的藍色日記本。


  看到麥可的腰部也在出血,江傑立刻把剩下的繃帶都繞上了麥可的腰部。


  見到我竟然沒聽他說話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麥可痛苦的神情裡摻入了幾許訝異,但是也有幾許放鬆。


  這時江傑拿出一枝麻醉針劑替麥可施打在髖部大靜脈上。迅速生效的麻醉藥讓麥可痛苦的臉明顯紓緩了下來。


  「只能支持十分鐘,十分鐘之內如果沒有辦法後送醫療的話……」


  江傑絕望的聲音裡透露著比肉體傷害更多的痛苦,被擊落在這種地方,想要獲得後援醫療的機會根本就是零。即使醫療單位有心將麥可後送,運輸機不花上半個小時根本到達不了這裡。


  「難道就這樣放棄希望?不!絕不!默肯,你幫忙聯絡基地,看他們能不能派醫療運輸機過來!」我抓起麥可的無線電就塞給默肯,默肯連忙戴上耳機、開始撥弄著無線電。


  可是,麥可痛苦地搖了搖頭。


  「傑森……把……日記……」


  麥可斷斷續續地說著,即使有著麻醉劑,但是金屬碎片直刺入肺臟造成出血的事實依舊阻礙著麥可順利說話。


  「把這本筆記交給愛莉希亞小姐,是,長官,我會做到!」


  讀出了麥可的心思,將麥可的想法複述一遍以便讓麥可知道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我將麥可的日記本放入前胸的口袋之中。


  「告訴她……我……盡力……承諾……」


  「是,長官,我會告訴愛莉希亞小姐,您盡力做到對她的承諾……」


  「基地沒辦法給我們支援!」默肯這時抬起頭來,憤憤不平地說著。「那個狗娘養的通訊官竟然叫我們把周圍敵人都肅清了再說!操他媽的!」


  我有想哭的感覺,好想哭;麥可的生命力正在消失,我們卻只能在這裡束手無策;而我們的基地卻對一個犧牲生命奮戰以保衛國家的重傷軍人置之不顧!


  「一定……要……回去……」麥可咳了幾口血出來,但是沿著嘴角下流的鮮血卻不能阻止麥可想交代事情的決心。


  「我知道,長官,我會帶他們回去的!您放心!」


  麥可慘白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最後……殺了……我……」


  驚心動魄的斷續語音從麥可的口中傳了出來,這幾個字將我腦中最後一點理智也炸碎了。


  「不……長官,我不能殺了你!」我下意識地猛搖頭。「我們會帶你回去接受醫療!長官!你不能放棄!」


  這時,「啊」的一聲慘叫傳來,另一個小隊的一名士兵按著自己的肩膀;他剛要走出機艙艙門的時候,挨了NTU的一記電漿光束。


  「NTU士兵!找掩護!」另一個小隊的人急忙在機艙門邊找好掩護,舉槍對外面樹林裡的敵人還擊。


  「傑森……快……!」麥可的聲音變得氣促了,我知道麥可想說,他一個重傷的人活不久,而且會拖累我們的行動;帶著這麼一個重傷者,我們根本走不遠。


  所以,麥可希望我能殺了他,讓他少受一點苦,也減少我們的累贅。


  可惡!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緊閉著眼睛,拚命想忍住不受控制的淚水。


  從我分配在麥可的小隊裡,麥可很照顧我,他是一個好長官,他很有智慧,也很有勇氣與責任感。


  但是,麥可現在卻要求我殺了他!


  「傑森……」


  從淚光裡,我看到麥可似乎也在流淚,不知道是不是痛苦的關係。


  我不能再逃避、也不能哭,逃避不能解決事情、哭不能撫平傷痛。


  下定決心,我從腰間槍套裡拔出手槍,拉動滑套上膛。


  聽見拉動滑套上膛的聲音,麥可微笑了;一種滿足的微笑,麥可閉上了眼睛。


  「謝謝……」


  「長官,我聽你的命令。我會盡量讓你沒有痛苦的。」


  手槍抵在麥可的太陽穴上,我一咬牙,扣下了板機,瞬間紅與黑的顏色漲滿了我的整個意識。


  槍聲,奪去的不只是生命。


  ************


  「啊!」


  又是慘叫聲傳來,澤木摔倒在地上;一發電漿光束擦過了他的小腿,燒出了一大片血肉糊的焦黑傷痕來。


  江傑的繃帶用完了,還好另一個小隊的醫護兵伸出援手:那位醫護兵迅速以消毒噴霧噴在澤木的傷口上,痛得澤木又是一陣狂叫;接著,那名醫護兵用繃帶將澤木的傷口包紮起來。


  我抓起麥可的步槍,取過麥可身上配掛的手榴彈;我覺得我的心在流血,而我需要鮮血來補充我失去的血。


  「澤木,榴彈發射器借我。」


  我經過澤木身邊時,蹲下來伸手向澤木要他的榴彈發射器,用一種平靜到連我自己都覺得恐怖的聲音。


  那個聲音,簡直不像是我自己在說話。


  「你會用嗎?」


  「不會。」


  澤木沒多說話,取出一枚榴彈裝入發射器內,將發射器交給我。


  「扣住這個安全滑掣、再按這個紅色按鈕,就可以把榴彈發射出去了。」澤木說著。


  「謝謝。」


  左手拿起發射器,我來到艙門邊,將發射器伸出艙門外,調整好角度,扣住安全滑掣並按下發射鈕。


  隨著榴彈發射出去時的嘶嘶氣流聲,接著就是爆炸和慘叫聲;剛剛那一發榴彈落在兩名NTU士兵的藏身處,炸得那兩名NTU士兵血肉糊地倒了下來。


  「麥可,你看著吧,我會替你多找幾個同伴一起上天國的。」放下榴彈發射器,拉動步槍的槍機上膛,趁著NTU士兵因為遭到榴彈攻擊而縮回去的同時,我就地一個打滾,從機艙門裡滾了出去。


  「回來!你瘋了嗎?!」另一個小隊的士兵看到我衝出去,急忙大叫起來。


  一名NTU士兵從他的掩蔽處探頭出來打算攻擊我,但是我先朝著他的頭部開了一槍。步槍子彈的強勁衝擊力帶得那名NTU士兵仰天跌倒,被子彈所粉碎的血肉更是濺得到處都是。


  我流血的心在敵人流血的同時,獲得了安慰,失去的鮮血獲得了補充,敵人的。


  槍交左手,我拿起手榴彈並拔掉上面的安全插銷;急步衝到一顆大樹後方躲避敵人攻擊的同時,右手用力一揮,手榴彈朝著另一名敵人的所在位置拋了過去。


  轟然一聲,泥沙和枝葉四處飛濺,還帶著那名NTU士兵被炸碎的血肉與肢體。


  感覺著熱流和燒焦肉體的味道,心裡流血的傷口似乎彌合了一些。


  這時機艙裡的友軍開始朝著敵軍開火,注意力再度被吸引到機艙那邊的NTU士兵們也隨之還擊。


  我壓低姿勢,悄悄繞到另一名正忙著朝機艙內開火的NTU士兵身後,伸出腳尖踢了踢那傢伙的屁股。


  當那名NTU士兵回過頭來看到我的時候,雖然他的黑色護目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但是從他張大的嘴型來看,他一定非常驚訝於我竟然會出現在他身後。


  可惜他的驚訝沒有持續太久。


  「去死吧!」


  我雙手握槍,槍托朝著那名NTU士兵的下顎猛力揮了出去;那名NTU士兵被這記槍托重擊給打得滿口鮮血倒在地上;當他倒在地上的時候,我舉槍朝著他的胸部開了三槍。


  隨著三顆子彈射入身體,那名NTU士兵的身體顫抖了三次,接著,不動了。


  看著鮮血從屍體上的彈孔湧出來,覺得我的心沒有流血得那麼痛了;因為,有人代替我流了血。


  殘餘的那兩名NTU士兵這時躲在掩蔽物之後朝我開火,問題是,他們根本看不見我;我以匍匐前進方式慢慢地靠前,等那兩名士兵的步槍能量用完、忙著換能源匣的時候,我跳起來急奔向前,取出另一枚手榴彈,拔出插銷,拋擲出去,然後臥倒在地上。


  慘呼聲挾著大片的泥沙再度落到我頭上,又一名NTU士兵被炸得血肉橫飛。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我唇邊,我忍不住舔了一下那滴液體,鹹鹹的、有血的味道。


  「投降!我投降了!」最後那名NTU士兵將步槍舉過頭頂、慢慢從掩蔽處走了出來。


  我本來想直接朝著他頭部一槍、讓他去天國向麥可贖罪的,但是這時江傑的大叫聲卻傳了過來。


  「傑森!別殺戰俘!」


  VMA突擊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KIA)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輕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副小隊長
第二部 章3



  「傑森!別殺戰俘!」

  江傑一邊大叫著,一邊從運輸機機艙裡跑出來。


  那名NTU士兵看到江傑跑出來,嚇了一跳;我也嚇了一跳,江傑這樣一點防備都沒有的跑了出來,萬一那名NTU士兵改變主意、舉槍攻擊江傑的話,江傑絕對會死的。


  我連忙從隱蔽處站起來,快步走向江傑,同時保持著步槍指向那名投降的NTU士兵;而這時另一個小隊的幾名士兵也從機艙內出來,同樣舉槍瞄準著那名NTU士兵;意思很明顯:只要他敢開火,我們會在他開火之前先把他給打成蜂窩。


  「傑森,別殺戰俘。」江傑跑到我旁邊,取出了一枝針劑。


  「不殺戰俘?我們不可能帶著戰俘一起走的……你手上那是什麼?」我看著江傑手上的那枝針劑。


  「精神鎮定劑,可以減緩ESN造成的副作用,我特地去和野戰醫院的醫療官拿的。」說著,江傑就要把那枝針劑打在我手臂上。


  「等等,你幹什麼?我現在不需要那個東西。」我對任何能和ESN扯上關係的東西都敬而遠之,我連忙閃開江傑手上的那個針頭。


  「你不需要?……你不是受到了ESN的影響嗎?」江傑懷疑地看著我。「你剛剛那副嗜血的表情,就和你之前打了ESN時一模一樣……。」


  「或許是受到了影響,或許不是;反正我現在不要那個東西。」我將視線轉回到那名NTU士兵身上。


  「我們不需要戰俘,你滾吧,在我改變主意殺了你之前。」


  那名NTU士兵驚懼地看著我,遲疑地邁開腳步,很明顯就是懷疑我會趁他離開的時候,從他背後開上一槍。


  我是很想在他背後開上一槍,但是江傑已經說了不可以殺戰俘;麥可死了,江傑就是我們小隊的代理隊長,我不能不聽江傑的命令。


  終於,那名NTU士兵的背影消失在樹林之中,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不約而同地舒了一口氣。


  「傑森,現在怎麼辦?」江傑看著我。


  雖然江傑的階級比我高,而且他現在是我們小隊的隊長;可是自從我參加了一次特種部隊任務之後,我變成了這些人口中的「精英戰士」。人都會有跟從專家來行動的本能,所以江傑很自然地希望能得到我這個「特種部隊戰士」的意見。


  不只是江傑如此,另一個小隊的領隊也是如此;那名中士隊長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很明顯地,他也希望我能就目前的情形表達一下意見。


  我重新走回機艙內,從麥可的脖子上取下了已經冰冷的金屬名牌。我得將這個金屬名牌和麥可的日記本,依照麥可的囑咐交給他的親人。


  往前鑽入已經變形扭曲的駕駛艙,一根粗大的樹幹刺入了駕駛員的胸膛,將駕駛員有如昆蟲標本一般釘死在他的駕駛席上。我也取下了駕駛員頸中的金屬名牌。


  「麥可叫我們一定要安全回去,我要先完成他給我的命令。」我又從運輸機的機艙內走了出來。


  「這樣的話,我們跟著你們一起走。」那名只剩五名殘存隊員的中士這麼說著。「反正只剩五個人,還有兩個傷兵,我們加入攻擊也幫不了什麼忙。」


  「好,如果這樣,請幫忙我們輪流扶著澤木,他的腿受傷了,需要有人幫忙。」


  「沒問題。」


  由於我的狙擊槍在迫降時不曉得摔到哪裡去了,我拿著麥可的步槍當先領路,江傑和默肯扶著澤木,而另一個小隊的中士隊長則帶著他的隊員跟在我們後方。


  遠處的戰鬥聲響仍然在繼續著,但是逐漸地減弱。


  默肯一直戴著麥可的耳機,當遠處的戰鬥聲音歸於沈寂時,默肯開口說道:


  「攻擊失敗,他們要撤退了。」


  「不意外,我們的指揮官連戰場上有防空飛彈都不知道、就這樣派了運輸機出來送死,攻擊會失敗一點也不意外。」我冷冷地說著。


  「傑森,我們要這樣一路走回去嗎?」默肯又問著。


  「難道你希望基地會派運輸機來接我們回去?」我忍不住自嘲著。


  「可是用這種速度,我們走回基地可能要好幾天,我們的糧食會不夠的。」


  「擔心糧食不夠?很簡單!我們殺了澤木和那兩個傷兵,速度就可以快了,就像我殺了麥可一樣。簡單得很,幹不幹?」我停下腳步,轉頭瞪著默肯。


  默肯沈默了一會,搖了搖頭。


  「那就乖乖走路吧,如果走快一點,也許我們可以在餓死之前回到基地。」我將手上的步槍朝著前進方向揮了揮。「快走吧。」


  ************


  行進了約莫一個小時,我發現前方有NTU的士兵,從人數上看來,似乎是一個攜帶著肩射地對空飛彈的步兵小隊。


  我們的運輸機就是被這些人打下來的,麥可也因此而受了重傷;如果不是這些人,麥可就不會有事,我更不會需要親手殺了我最敬愛的長官。


  我決定殺了這些人。


  「大家休息一下,不要發出聲音。」我低聲向其他人說著。「前面有NTU的部隊,我去解決他們,你們就利用這個時候休息一下。默肯,你的彈夾給我兩個。」


  「傑森,我們不能繞過他們嗎?為什麼一定要和他們開戰?」江傑問著。


  這真是個好問題。


  「我們這邊有三個傷兵,行動不方便,要繞過他們的話,被發現的機率太大了,還不如直接殺過去。」我解釋著。


  其實真正的原因,只是我想殺了他們。對於復仇的渴望,我需要敵人的鮮血來止渴。


  麥可曾經說過,當一個人失去最後的良知時,那個人就成了沙場老兵;我想我現在就是一個沙場老兵,我的良知在我親手射殺麥可的時候,就一起死去了。


  現在,我只想復仇。


  「傑森,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跟你一起去。」默肯舉起了他的步槍。


  「我也去吧。」另一小隊的中士也開始檢查他的武器。


  「好,那麼江傑你們留下來照顧傷兵,默肯還有長官陪我去開個路。」


  我一揮手,當先壓低姿勢朝著NTU部隊的方向開始移動;默肯和那名中士隨後緊跟了上來。


  移動了約兩百公尺之後,我停下了腳步。


  「長官,麻煩你和默肯守在這裡,先不要開火,等一下NTU士兵如果從這邊經過,就請他們吃子彈。」我指著一顆大樹和樹幹根部附近的茂密樹叢。「我從另外一邊攻擊他們。」


  「好。」那名中士朝著樹叢比了一個手勢,和默肯同時躲了進去;我則是繼續壓低姿勢,朝著左方移動出去。


  又移動了近兩百公尺,現在我離NTU的士兵們大約只有兩百公尺左右。在這個距離,步槍可以有效穿透NTU士兵的頭盔,而且在這個位置,我可以看到大部份NTU士兵的位置。


  舉槍上肩,在200公尺的距離用步槍的瞄準具是沒辦法精確瞄準的,但是我從來都不需要機械式的瞄準鏡,我可以用心來感覺瞄準的位置。二十公尺和兩百公尺的瞄準距離對我差異不大。


  扣下板機,響亮的槍聲迴盪在樹林裡,一名扛著肩射飛彈在崗位上警戒的NTU士兵被我射中了頭部,鮮血四濺地倒了下去。


  見到同伴陣亡,所有的NTU士兵隨即進入戰鬥狀態,找尋掩蔽並且向四方警戒。


  又是兩聲槍響,兩名沒有朝向我這個方向進行掩蔽的士兵被我擊斃;而其他判斷出彈道方向的士兵們則紛紛改變掩蔽位置。


  「唔,發現了啊?可惜你們還是不夠警覺。」我冷笑著,瞄準了另一名NTU士兵的頭部開槍。


  那些NTU士兵們雖然換好了掩蔽位置,但是他們不知道敵人的位置在哪裡,所以他們在試著搜尋我位置的時候,腦袋就暴露在外面不受掩蔽的遮護。


  隨著我扣下板機的動作,又是一名NTU士兵殞命倒地。


  其他的NTU士兵這時終於理解到自己面對的是狙擊手,讓致命脆弱的頭部暴露在無遮掩的地方是不智的;於是NTU的士兵們紛紛把腦袋縮回了掩蔽後方。這時,一名NTU士兵開始撥弄著他的無線電頭盔。


  糟糕,我失算了,剛剛應該先擊斃那名有無線電頭盔的士兵才是。


  「澤木,你能給我一些榴彈攻擊支援嗎?」我透過小隊通訊無線電問著。


  「可以,你要我把榴彈發射到哪裡?」澤木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了出來。


  「麻煩發射兩枚榴彈,到以你為中心的羅盤方位317度角、距離四百五十公尺的位置上,發射時間間隔五十秒。」


  「馬上就來。」


  我從隱蔽處跑了出來,現在那些NTU士兵都縮在隱蔽物之後,我不用擔心他們看到我,再說他們等一下就有別的東西要擔心了;反而是我們需要應付即將來臨的NTU增援。


  呼嘯聲劃過樹林裡,澤木發射出來的一枚榴彈落在NTU的飛彈小隊陣地之中,雖然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但是卻讓那些NTU士兵們緊緊趴在地上不敢動彈,五十秒之後的另一枚榴彈則堅定了那些NTU士兵們趴在地上等待支援部隊到達的決心。


  我跑到那名中士和默肯躲藏的地點,在他們驚訝和懷疑的眼神裡,示意他們跟著我一起來。


  「NTU的士兵沒有試圖反擊我,他們可能呼叫了增援,打算等增援來解決我們;我們得先準備好伏擊他們的增援才行。」我簡短地解釋著。「長官,你能呼叫你沒有受傷的人來幫忙嗎?我們需要所有可以立即投入戰鬥的人員。」


  那名中士點點頭,開始使用他的小隊通訊機下達命令,我也透過小隊通訊向江傑說話。


  「江傑,你能移動到我這裡來嗎?帶著你的武器,我需要你的支援。」


  VMA突擊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KIA)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輕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代理小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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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章4




  江傑和另一個小隊的兩名士兵很快地移動到了我的位置。

  「跟我來!」


  我帶著大家快步急奔,跑到一條看起來是最近才開拓出來的小徑旁。


  正確來說,應該是被許多裝甲車輛行駛過而壓出來的小徑。這裡應該是敵軍的交通路線吧?


  「你們躲在這裡,等一下看到敵軍下車的時候,開火射擊。」我對著江傑他們囑咐著。


  「那你呢?」默肯問道。


  「我去逼他們下車。」我將步槍和彈夾拋下,從腰間取出手榴彈,在其他人驚愕的眼光中,朝著小徑旁的另一棵樹走去。


  ************


  敵方支援來得很快,一輛NTU的裝甲運兵車沿著小徑急速駛了過來,很顯然是急著前往支援剛剛遭到我們攻擊的NTU小隊。


  我從大樹後方的隱蔽位置走了出來,站在那輛裝甲運兵車的前面,擋住了車子的去路。


  看到一個『沒有攜帶武器』的人突然出現,裝甲運兵車的駕駛員嚇了一跳,連忙煞車以免壓到可能是友軍的人;而那名在雷射機槍位置上的士兵則懷疑地看著我,當他發現我穿的是VMA的迷彩服時,他把他的雷射機槍朝著我轉了過來。


  我不等那名機槍手把他的雷射機槍轉過來,右手從腰間拔出手槍,在那名士兵驚駭的表情之中,朝著那名士兵的臉部開了一槍。


  手槍子彈在近距離擊中那名士兵的臉,透入了那名士兵的腦中,那名士兵隨即一個後仰,倒在機槍手的位置上不動了。


  接著,我拔開手榴彈的保險插銷,把手榴彈從機槍手的位置拋進了裝甲運兵車裡。


  看到我拔出手槍的時候,那名駕駛員本來想開動車輛將我壓死的;但是當他看到我隨後扔了一顆『東西』進到裝甲運兵車裡,理解到那東西是個手榴彈之後,駕駛員竟然嚇呆了。


  乘坐在車裡的NTU士兵們先是聽到一聲槍響,大量鮮血馬上從機槍手身上流了下來,隨即一顆圓球又從機槍手的位置拋了進來;看清楚那顆圓球是個手榴彈,NTU的士兵們慌忙打開裝甲運兵車的登車門,急忙地想跳下車。


  一見到車門打開,默肯他們隨即開槍掃射著裝甲運兵車的登車口;那些急著想下車的NTU步兵們就這樣紛紛中彈倒地,而那些躲過密集彈雨掃射的NTU士兵則是被跟著爆炸的手榴彈給炸死在車內。


  「麻煩大家去把受傷的同伴接來吧,我們這就搭NTU的車子回去了。」我透過通訊耳機說著,但是同伴們的歡呼聲卻不經耳機、直接傳達到了我的耳朵裡。


  ************


  我利用其他人去扶持傷兵前來搭乘這輛裝甲車的時候,先和默肯把車內的死屍都拖出來。我和默肯兩個人合力,一次把一具屍體抬出來。


  剛才的一陣亂槍掃射配上手榴彈轟炸,使得這些被殺的NTU士兵幾乎都是滿身的鮮血和慘不忍睹的傷口。搬動屍體的時候,手上黏滑滑的都是鮮血,感覺非常不好。


  不過,也多虧了這些NTU的士兵屍體阻擋了手榴彈的爆炸威力,車內的重要裝備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壞,幾乎都還可以使用。


  「媽的,心死了。」配合著我的動作、又把一具屍體拋出車外,默肯忍不住抱怨了幾句。「而且車子裡都是血,這怎麼能坐呢?」


  「你想走路回去的話,我是不會反對的。」我奮力將駕駛員的屍體從駕駛座上拖下來,才剛把屍體拉到車內的地板上,我就感覺到又有敵人出現了。


  是剛剛那三個NTU防空飛彈小隊的殘存者。


  「有敵人來了!默肯,你的槍借我!」


  我的槍還扔在剛剛隊友們伏擊NTU裝甲車的地方,來不及去撿回來了;我只能先借默肯的槍來用。


  「那我呢?」默肯把槍遞給我。


  「試試看你會不會用這挺雷射機槍吧!」我接過默肯的步槍,跳下車子,依靠著車輛做為我的掩護。


  一聽到我叫他去用雷射機槍,默肯歡呼一聲爬上了雷射機槍手的位子,就開始研究起那挺機槍來。


  那三名NTU士兵利用樹幹做為掩護,慢慢朝我們這邊推進;我等到那些士兵接近到約150公尺時,從車後探出身來,瞄準其中一名士兵開了一槍。


  隨著槍聲響起,那名士兵被子彈擊中胸部,大量的鮮血染紅了那名士兵倒下來的土地。


  剩下的兩名士兵這才記起來,剛才他們面對的是狙擊手。兩名士兵連忙躲在樹幹後方,以免遭到狙擊手狙擊。


  「嘿!我知道怎麼用了!」隨著默肯的大叫聲,高壓充能的噪音從雷射機槍傳了出來。


  「有兩名NTU士兵在十一點鐘方向,距離約150公尺,在小徑左側的樹幹後面,你找得到他們的位置嗎?」我向著默肯大叫著。


  「我試試看!」


  默肯將雷射機槍轉過來,朝著遠處小徑邊的樹木就開始瘋狂開火;閃耀的雷射光束四處飛射,被雷射擊中的樹木則是在中彈處炸裂開來,有些樹木則是被雷射擊斷樹幹,搖搖晃晃地倒了下來。


  雖然雷射沒有直接擊中那兩名NTU士兵,但是當密集發射的雷射能量在身邊的樹木上紛紛炸開時,那兩名士兵害怕自己藉以躲藏的樹木被擊斷,連忙壓低姿勢向後奔跑,打算盡快離開默肯的雷射掃射範圍。


  當那兩名士兵從掩蔽處跑出來時,我瞄準了那兩名士兵的背後開;,第一槍從一名士兵背後射入,讓那名士兵仆跌在地上;第二槍打中了另一名士兵的頭盔上端,步槍子彈沒能穿過那名士兵的頭盔而彈開了;但是衝擊力依舊讓那名士兵的頭盔被震了下來,掉落在地上。


  NTU士兵的奔跑動作引起了默肯的注意,默肯馬上將火力轉移到那名士兵的身上,密如雨落的耀眼雷射光束落在那名士兵身周,其中兩道光束貫穿了那名士兵的身體,將那名士兵給切成了三截。


  「哇塞!這雷射的威力也太強了吧!」默肯在那邊大呼小叫著。「有這麼變態的武器,難怪我們和NTU的戰鬥常常輸!」


  「要得意的話,等回到基地再得意吧;先幫我把這傢伙的屍體弄出來,再去找些樹葉來把車上的血跡擦乾淨,至少也得鋪成一個墊子;得在我們的同伴回來之前弄好,除非你想讓澤木他們浴血回家。」我把默肯從機槍手的位置上拉了下來,繼續清掃車內血跡的工作。


  ************


  為了減少士兵操作裝備所需要的訓練,不管是NTU還是VMA的武器裝備設計者都盡可能地將武器設計得『容易操作』;因此我們雖然沒有人接觸過這種NTU的裝甲運兵車,但是車上那套和一般民用車輛相差無幾的駕駛系統倒是還難不倒我們。


  也許我們無法使用這輛NTU裝甲運兵車的所有功能,但是要開著這輛車回去基地倒還不是難事。


  「沒想到我們竟然是坐在NTU的車上回家的。」另一個小隊的一名傷兵笑著說。「我本來以為我們得一路走回家了。」


  「基地那些傢伙看到這輛車的話,肯定眼睛會突出來。」另一名傷兵正舒適地躺在車內的地板上,也不在意身上沾滿了沒擦掉的血跡。「可惜這輛車不能拿去賣,不然我們可就發財了。」


  「要是可以賣的話,我一定要叫傑森去多搶幾輛車。」江傑插嘴。「這樣我退伍以後就是大富翁了。」


  「沒錯!就是那樣!」車內爆出了一陣笑。


  「不過,你們那個傑森可真不愧是參加過特種部隊的人。」另一個小隊的醫護兵說著。「槍法準確不說,他竟然敢大大方方地跑出去阻擋NTU的車子,我真怕NTU的士兵直接開車從他身上壓過去呢!」


  「要直接壓過去,他們也得先認出傑森不是他們的人才行。」那名中士說著。「要在高速行進的車子上辨認一個人的迷彩服是哪裡出產的,難度很高,但是辨認武器就簡單得多。所以傑森才會把步槍留下來,因為步槍只會害他暴露身份而已。」


  聽到那名中士說起辨認敵友的問題,我這才想到一點:我現在開的是NTU的裝甲運兵車,雖然一路上我都盡可能繞過有敵軍所在的地點,但是NTU即使發現了我們,大概也會以為是自己人而不進行攻擊;可是當我們靠近VMA基地的時候呢?我可不認為VMA的士兵們有辦法看到這輛NTU裝甲運兵車內載的都是VMA士兵,雖然默肯正在機槍手的位置上警戒著,但是在遠距離也很難認得出他是VMA的士兵吧?


  如果VMA認為這輛車是敵人車輛的話,只怕我們還沒回到基地,就會先遭到各種各樣來自VMA的反裝甲攻擊了。


  「長官,我想到一件事。」我朝著車內叫著。「我們要怎麼告訴基地,說我們開著NTU的車子回家了?」


  「等等,我用無線電聯絡一下。」中士隨即拿起他的無線電耳機開始通話。


  「沒問題。」通話完畢,中士放下耳機。「基地那邊知道了,但是基地希望我們能在車上做一個明顯的標誌,免得警戒的哨兵來不及進行敵我識別。」


  「做一個明顯的標誌?」澤木插嘴。「難道把VMA的標誌畫在車上?那樣路上看到我們的NTU部隊都知道我們是屬於VMA的士兵了!他們一定會先攻擊我們的!」


  「那怎麼辦?」中士沈吟著。「傑森,你在特種部隊裡待過,你知道他們有類似的辦法嗎?那種可以方便讓自己人識別、又不會被敵人看出來的方法?」


  既明顯又隱密的識別方法?這不就是『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嘛?這個豬頭中士,主意不是他出的,他就不怕別人絞盡腦汁是吧?


  「方法是有……只不過……」


  「什麼方法?快說快說!」


  「你們把中士的內褲脫下來,綁在這輛車的無線電天線上當作白旗就好了,保證又顯眼又隱密。」


  車內的士兵們對看了一眼。


  「脫!」一眾士兵圍著中士開始動起手來。


  「傑森!你給我記住!哇!」


  VMA突擊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麥可.邁特那,小隊長 (KIA)


  二等兵默肯.海拉提爾,士兵


  二等兵澤木雄,榴彈兵 (輕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狙擊手


  一等兵江傑,醫護兵兼代理小隊長
第二部   2-5

  當這輛NTU裝甲運兵車扯著中士那件發黃的內褲當作白旗駛進基地時,幾乎笑翻了從軍官到士兵的每一個人;醫療小組的人員把我們的傷兵接走的時候,不停地和他們打趣著;被派來看守這輛裝甲車、等待指揮總部的技術研究人員前來接收車輛的憲兵也難得沒有板起一張臉,甚至還和其他士兵們一起在車前合影留念,當然,中士的那件內褲自然不會被拍照的人們放過。


  而江傑他們則更是風光,不管認識不認識的人都想聽他們談論怎麼搶到裝甲車的經過,於是江傑他們就被一堆士兵給簇擁著前去酒吧了。


  雖然我下車時,也在那些熱情士兵們的包圍範圍之內,但是看到我冷著一張臉拚命向外擠,而且和我說話都不會得到回應,那些士兵也懶得理我這個沒有正常反應的人,我很順利地脫離了人群。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


  「我想見指揮官威沁森中校。」來到特種部隊的大門,我和門外的士官說著。


  士官啟動了對講機說了幾句話,隨即打開大門。


  「請進,指揮官同意見你。」


  踏進特種部隊營房的大門時,坐在門口登記台的那位軍官站了起來。


  「是弗萊契士兵嗎?」


  「是的。」


  「需要我帶路嗎?」


  「不,我知道怎麼去指揮官的辦公室,謝謝。」


  「好的。」那名軍官重新坐下,開始在登記台的鍵盤上輸入資訊。


  來到威沁森中校的辦公室門前,我敲了敲門。


  「請進,是傑森嗎?」中校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推門入內,見到我進入辦公室的時候,中校很高興地站了起來,但是臉上的興奮表情很快地變成了驚訝。


  「傑森,怎麼……發生了什麼事?」威沁森中校驚疑地問著,我卻只是沈默地、舉手敬禮。


  「長官,我要加入特種部隊。」等待威沁森中校回禮之後,我冷靜地說著。


  「為什麼?」


  我默默地取出麥可那本沾滿了血的日記本和金屬名牌放在桌上。


  「麥可陣亡了?」看了看桌上那本沾血的日記本,中校的語氣依舊平靜如常。


  我點點頭。


  威沁森中校歎了口氣。


  「傑森,我不能讓你加入特種部隊,雖然我很想。」


  「長官,為什麼?!」


  我很驚訝,之前拚命想拉攏我加入特種部隊的就是這位中校,現在看到了麥可的遺物之後,她反而說不能讓我加入了;而且中校還說雖然她很想讓我加入,但是她不能,這是為什麼?


  對於中校的動機表達質疑,所以我用上了質詢的語氣。


  「坐吧。」中校示意我先坐下來,等我坐入椅中,中校才坐回她的座位上。


  「傑森,特種部隊要的是戰士,不是殺人狂,也不是復仇者。」威沁森中校歎了口氣。「告訴我,你這次回來的路上,殺了多少人?」


  「我記不得了,但是很多。」我平靜地回答著。「不殺了他們,我無法帶著隊伍平安回家,而平安回家是麥可給我的最後命令。」


  「那麼,你殺敵的時候,你的感覺是什麼?」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以前是很不喜歡戰鬥的,但是在麥可死後,我變得很樂意看到敵人在渾身浴血之中死去,而我甚至還想多把一些人打入染滿了鮮血的地獄之中給麥可陪葬,所以我才想到來加入特種部隊。


  「傑森,只有殺人狂和復仇者才不會去計算他們殺了多少人。」威沁森中校噓了一口長氣。「軍隊的存在,是為了捍衛國土和人民,是為了抵禦入侵者,殺戮只能是必要之惡;軍隊的任務是完成作戰目的,作戰目的只能是驅逐侵略者;殺人只能是達成目標所不可避免的副產品,而不能成為軍隊的作戰目標。」


  我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可是現在,因為麥可的死,讓你心中充滿復仇的念頭,現在的你只是想殺人的復仇者,我不能讓成為復仇者的你加入特種部隊。」威沁森中校又歎了口氣。「先不說軍隊的作戰目標不是為了殺人,一個只想殺人的復仇者會因為急於和敵人接戰,而拖累整個小隊步入原本可以避免的死亡危機。所以,我不能讓現在的你加入特種部隊。」


  再來,是一陣無言的沈默。


  「……我明白了,長官。」我站起來,舉手敬禮。「很抱歉打擾長官了。」


  見到我敬禮,威沁森中校並沒有立即回禮,反而又歎了口氣,按下桌上的通訊機按鈕。


  「林浩,我有事要離開營區,麻煩你接掌部隊的指揮權,有急事的話用行動傳呼機找我;另外,通知正規軍那邊,說我向他們暫時借調弗萊契二等兵,最後,麻煩你派人去拿傑森的衣服來。」


  放開通訊機按鈕,威沁森中校站了起來。


  「傑森,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說著,威沁森中校走進隔壁的房間,放我一個人站在她辦公室裡。


  不知道該做什麼好,發呆了一段時間,突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請進。」中校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進來的是一名軍官,手上拿的卻是我昨天早上受獎時穿的衣服。


  這時威沁森中校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已經換上了一件古代中國風格的黑色滾銀邊高領連身緊窄長裙,左胸前還戴了一朵白花。


  難道,威沁森中校剛才是去換衣服?不過,換衣服竟然連門也不關,有時候真搞不懂這位中校到底在想些什麼。


  「傑森,洗個澡,換上衣服吧,你可以用我的浴室。」中校從那名軍官手上接過我的衣服,塞在我懷裡。


  「長官……為什麼?」這次,我是真的被搞糊塗了。


  「麥可應該有請你把他的遺物拿去給家人,是嗎?」威沁森中校哀傷而憐憫的目光落在桌上麥可的日記本上。「別讓麥可的家人等太久吧。」


  「是!長官!」


  ************


  麥可的親人住在離聖塔那斯基地約三小時車程的聖塔那斯市裡,在我打扮整齊之後,威沁森中校開著他的敞篷跑車,載著我離開聖塔那斯基地。


  坐在由美女駕駛的的新型敞篷跑車裡,行駛在通往聖塔那斯市的高速公路上,戰爭的氣氛突然之間淡了許多,要不是我身上還穿著軍服,我真的會有一種偕美出遊的錯覺。


  遠離了武器和軍隊,感覺上我又回到了幾個月前的和平時代,逍遙自在地生活著。


  閉上眼睛,感覺著這種屬於一般人民的生活,感覺著這種我以前從來不懂得珍惜的生活,直到我被徵召入伍為止;我突然知道,就是為了守護這種和平的感覺,為了守護這種無憂無慮的感覺,為了守護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為了守護這種隨心所欲的感覺,我必須戰鬥。


  「但是……中校,為什麼?」


  我很感激威沁森中校讓我回憶起這種感覺,我也知道我從此不會再彷徨,我有了明確的目標。但是,威沁森中校是特種部隊的領導者,她有一堆事情要做,為什麼她會為了我而花費這麼多時間?我很好奇。


  所以我發問了。


  「因為特種部隊需要你的才華。」威沁森中校簡單地回答著。「傑森,我們需要你的能力來協助我們打贏這場戰爭,我們需要身為戰士的你,而不是身為復仇者、或是身為殺人狂的你。我希望當你從仇恨的陰影下解脫出來的時候,你能為了守護和平的目標而加入我們,而不是為了殺人的目的而加入我們。」


  「還有,現在我沒有穿著軍服,叫我艾瑪就可以了。」停了一停,威沁森中校說著。


  看著車輛高速行進時,路旁兩側飛快倒退的景物,雖然威沁森中校已經開到接近公路速度限制的一百六十公里時速,到達聖塔那斯市仍然需要兩個半小時之久。


  「傑森,何不先小睡一下,等到了麥可家的時候,我會叫你起來。」威沁森中校建議著。「你為了帶著你的隊友回來,已經將近一天沒睡了。」


  「是,那我就失禮了。」


  將座椅椅背放下來,沒有了戰爭的壓力,疲倦的感覺突然之間湧了上來,眼皮一下子就闔起來了。


  陷入睡眠之前,我似乎聽到了車上的立體聲音響所播放的,莫札特的安魂曲。


  ************


  我們在黃昏時到達了麥可的家,麥可的家位在一個安靜的公寓住宅區裡。


  快到麥可家的時候,威沁森中校叫醒了我,也順便和我聊了一下麥可的背景。我那時才知道,原來麥可入伍前是一位在中學任教的老師;而那位麥可希望我把日記本交給她的愛莉希亞小姐,是麥可的妻子。


  「到了。」威沁森中校將車子在路邊停好。「就是這裡,E區212號5樓。」


  看著距離不遠處的公寓入口,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有害怕的感覺。


  「下車吧,傑森。」威沁森中校打開了她那邊的車門。「我陪你去。」


  走進公寓,入口處的那位年老公寓管理員用理解和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搭乘電梯來到五樓,找到了212號的門牌,但是,我卻沒辦法伸手去按電鈴。


  威沁森中校看看我,伸出她的手,輕輕在電鈴上摁了下去;一陣若有似無、有如夢境絮語般的電鈴聲模糊地透過大門傳了出來。


  「爸爸回來了?是爸爸回來了對不對?」小女孩天真的嗓音迅速接近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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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2-6

  大門緩緩的打開時,我們看到了一位老婆婆有些憔悴的臉,老婆婆身邊跟著一個約莫四歲的小女孩。


  「啊,是和爸爸穿同樣軍服的叔叔!」見到我們的時候,小女孩大聲叫了起來。


  這時,屋內似乎傳來了碗盤破碎聲。


  「請問……」我盡力保持著微笑,很小心地控制著語氣。「愛莉希亞小姐在嗎?」


  老婆婆似乎已經猜到了我們的來意,伸手抹了抹自己眼角流出來的淚水。


  「她在,請進來坐吧。」老婦人的語氣有些哽咽。


  「打擾了。」我和中校進入了麥可的家中。


  麥可家中的起居間擺設的相當簡樸,一個滿滿都是書的大書架隔開了用餐的地方和客廳,在電視機後方的牆上掛著一大張照片,裡面是笑容滿面的麥可夫婦,還有眼前這個小女孩,坐在麥可的肩膀上。


  一位少婦從書架後面轉了出來,少婦的眼眶是紅腫的。


  「我是愛莉希亞,兩位請坐。」


  我和威沁森中校在沙發椅上坐了,愛莉希亞在我們對面坐下,老婆婆去替我們倒茶水,小女孩則蹦蹦跳跳地跳到了母親的身上。


  「媽媽,妳眼睛紅紅!」小女孩指著母親的眼睛。


  「乖,妮娜,媽媽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客人談。」愛莉希亞把女兒抱在懷裡。「很抱歉,我女兒有點頑皮;請問兩位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愛莉希亞小姐,我很抱歉,麥可長官他在昨天的作戰行動之中……」我看了看正在母親懷裡依偎著撒嬌的妮娜,有點猶豫我該怎麼措詞,又不知道我的措詞會不會傷害到這對母女。


  但是,即使我沒有把話說全,愛莉希亞也已經猜到我要說什麼了;其實,打從愛莉希亞知道我們是軍人的時候,只怕她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不然,她的眼睛不會是剛流淚過的紅腫。


  「我知道了……很謝謝兩位特地前來通知。」愛莉希亞停頓了一下,克制著自己語調中的嗚咽。「麥可他……他有沒有留下什麼……?」


  我默默地取出染血的日記本和麥可的金屬名牌,放在茶几上。


  愛莉希亞顫抖著雙手取過那本染血的日記,眼淚又流了下來。


  「另外,麥可長官的遺言,麥可長官要我轉告您,他已盡力完成他對您的承諾,並希望我能代替他向您說抱歉……。」


  「爸爸的日記本!」妮娜叫了起來。「叔叔,為什麼你會有爸爸的日記本?爸爸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妮娜的問題,我怕我的回答會傷害到妮娜。


  「小妹妹。」還是威沁森中校替我回答了。「你爸爸為了保護你們,勇敢地戰鬥到最後一刻,他在戰場上戰死了。」


  「爸爸死了?」很意外,妮娜並沒有哭,反而是愛莉希亞終於哭起來了。


  「是的。」威沁森中校緩緩點頭。


  「媽媽,你不要哭!爸爸是為了保護我們才戰死的!」妮娜慌忙從她的口袋裡取出了小手帕,手忙腳亂地替她母親拭淚。「爸爸答應過要保護媽媽和妮娜,爸爸一直很守信用的!爸爸也要妮娜乖乖不哭,不然爸爸會傷心,所以媽媽也要乖乖不哭,不然爸爸會更傷心的。」


  看著妮娜一個小女孩忍著自己的淚水,拚命替她母親擦拭著眼淚,更盡力安慰著自己的母親,我的眼淚也開始不受控制地要往外流了。


  「我想我們必須離開了,很抱歉打擾了你們。」威沁森中校站起身來,鞠躬道辭,我連忙跟著站起身來,愛莉希亞則是抱著女兒送我們到門口。


  大門在我身後關上時,小女孩的哭聲隔著大門傳了出來。


  威沁森中校取出了她的手帕,替我擦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來的眼淚。


  我突然明白,麥可戰死的同時,屬於他的生命拼圖就已從許多人的生命之中從此消失,那是無可挽回的傷害;隱瞞或是模糊麥可的死訊根本改變不了麥可戰死的事實。


  ************


  「我有點疲倦,你開車好嗎?」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是車鑰匙已經遞到了我手上。


  反正我也學過開車,本來是為了能和溫妮一同出遊而學習的;只不過沒想到第一次開車載女孩子,竟然開的不是自己的車,載的也不是溫妮。


  替威沁森中校拉開助手席的車門,等中校坐進去,我才關上車門,在路上幾位稀少行人們懷疑和羨慕的眼光之中,坐進駕駛席,發動車子,慢慢駛離這個地方。


  在有些冷清的市區裡行駛著,我們都沒有說話,直到上了往聖塔那斯基地的高速公路為止。


  「傑森,還記得你上次去NTU基地時,你所看到的情形嗎?」威沁森中校突然說著。


  「記得,一開始他們的人不多,活動也不頻繁,我們的滲透工作沒遭遇到很大的困難;直到阿比傑他們炸了NTU的軍火和補給為止……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我今天才理解到,NTU缺的其實不是補給。」威沁森中校的聲音彷彿抽去了靈魂一般,平板空洞。「他們的補給其實比我們估計的還要充足許多,NTU缺的其實是士兵。」


  「NTU缺士兵?!」我嚇了一跳。「可是……為什麼情報資料告訴我們NTU缺補給呢?」


  「那是因為,NTU有意地製造假象在誤導我們。」威沁森中校低聲說著。「他們一直很謹慎地限制士兵所能使用的武器,利用後勤需求最小的能量武器來給予我們補給不足的印象;如此一來,根據戰爭中優先打擊敵人弱點的原則,我們才會針對他們其實並不缺乏的補給發動我們主要的攻擊,而忽略掉他們真正缺乏的人員。同時,他們也可以藉此把後勤人員的需求量降到最低。」


  我默然無語。


  我又想起來,第一次出偵查任務的時候,NTU基地的人員為了盡快結束補給工作,甚至連雷射防炮陣地的人員都調去協助處理搬運補給品的問題,以致於VMA的飛彈進襲時,七組防炮陣地只有四組陣地能動作。


  如果不是缺乏人手到了極點,又何必要調動防炮陣地上的人員去幫忙呢?


  另外,在參加特種部隊的滲透爆破任務時,我們也發現了NTU的基地裡人員不多,當時沒有仔細想到這其中代表的含意,而只是很單純地認為NTU的士兵大概都去出任務了;畢竟很少人會建造一個超級大的基地,但是裡面卻沒住兩三隻小貓的。


  可是,NTU就干了蓋一堆沒人住的空房子這種事,而我們也一廂情願地認定了那些營房裡都住滿了人,或者是有人在使用著;其實,那些營房壓根就是空的,雖然沒有發揮容納士兵的功能,但是那些營房卻很成功地發揮了欺敵的功能。


  再說,要不是人手不夠,在發現我們滲透了他們基地以後,NTU也不會派出空軍來幫著追殺我們了。


  可笑的是,我們那時還對於NTU基地裡沒有太多人能干擾我們的滲透任務、因而順利炸掉了他們的軍火和補給沒被發現、而暗自高興了許久呢!


  「當NTU知道你們成功滲透進入基地之後,為了防止他們的兵力情報外洩,所以NTU才會發動那麼大規模的搜索,想要把你們找出來;並且,為了預防我們在探知他們兵力不足的窘境之後,對著他們遠離基地的部隊發動攻擊,NTU主動放棄了許多原本佔領的陣地,開始集中他們的兵力,可是卻又做得好像是因為缺乏補給才被迫放棄陣地的樣子,希望能在我們發現事實真相之前,繼續起到誤導我們的作用,或者……『說服』我們的情報單位他們缺的是補給而不是人。」


  威沁森中校根本不管我有沒有在聽她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自言自語著。


  「這樣的結果就是,我們誤判了NTU的兵力和補給規模,以致於我們昨天發動的所有攻擊都遭到了挫敗……不管是正規軍還是特種部隊……。」


  原來那些該死的步兵攜行肩射式防空飛彈是這樣來的。


  「我損失了兩個小隊,他們都是在攻擊完NTU的補給存放地點之後、在撤退時遭到猛烈攻擊的……。」


  這時,威沁森中校的聲音開始崩潰。


  「死了……他們都死了……因為我的錯誤判斷,他們都死了……是我害死他們的,我是殺人魔女,而他們因為我的錯誤判斷,都死了……傑森,肩膀借我一下……。」


  一片濕熱的感覺迅速從我肩膀上擴散開來,威沁森中校她正趴在我肩膀上抽泣著,淚水不停地滴落在我的制服上,將染濕的面積擴大,然後在跑車高速行駛時捲起的強烈氣流中冰冷了下去。


  即使她是一名卓越的戰術策劃與指導者,即使她是一名特種部隊的中校指揮官,威沁森中校……不,艾瑪……畢竟她還只是個23歲花樣年華的女孩子。


  要一個女孩子去承受失去許多人生命的心理負擔,這實在太沉重了;可是,VMA顯然只考慮到將艾瑪的才華進行最有效的運用,似乎沒有考慮到艾瑪是不是能承受這些負擔。


  「艾瑪,這不是妳的錯,這場戰爭不可能只靠著妳來打的。」


  「可是……他們還是死了……如果我能早點理解出情報背後的真正事實,他們就不會死……」艾瑪的淚水越來越多。「他們……他們都死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艾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艾瑪趴在我的肩膀上盡情的哭泣,只能希望淚水能洗去悲傷,並在時間的激流之中自然地被風乾、自然地被遺忘。
第二部


  2-7

  一大早,連隊傳令兵就出現在營房門口,叫我去連隊長辦公室報到。


  跟著傳令兵出現在連隊長辦公室,連長和一名上士排長已經在裡面等我了。


  「弗萊契二等兵,我看過了關於你的戰鬥記錄。」我站在連長的辦公桌前,連長先核對了我的個人資料,這才說道。「你在戰場上的表現相當好,團部決定擢升你為下士小隊長,隸屬於這位豪登上士的麾下。」


  「是,謝謝長官。」


  雖然嘴巴上說謝謝,我可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感謝的。當個二等兵還是當個下士,對我來說都是在打仗,差別就是現在管我的人換了一個而已。


  連長拿起桌上的人事派令遞給我,再替我把代表下士官階的肩章釘上。


  「恭喜你,弗萊契下士。」


  恭喜?有啥好恭喜的?現在是在戰爭之中,晉階又不等於我會活得比較久;再說,現在當上了下士小隊長,我就必須為我隊員的生死負責了。


  「謝謝長官。」不過,禮貌上的答謝還是要有的。


  「好。豪登上士,帶你的人去集合場接收新兵,動作要快,兩小時後指揮官要對新兵做精神講話。」連長點頭解散我們。


  跟著新的長官走出連隊長辦公室,豪登上士帶著我去到另一個營房,把正在裡面等待著的三個士官和十幾名士兵都叫了出來;我們隨即往基地大集合場出發。


  「嘿!傑森!你調升到我們排裡來啦?歡迎歡迎!」


  那三名士官之中的那名中士,就是昨天和我們一起搭著NTU裝甲車回來的那位中士,也是現在全基地最出名的風雲人物之一,這是由於他的內褲被我們綁在無線電天線上當作白旗而出名的。


  「歡迎加入機械化步兵第291連第三排,如果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別客氣!」那名中士一見到我,很親熱地摟著我的肩膀。


  「呃……謝謝……」


  我有點奇怪,昨天讓他和他的內褲在整個基地聲名大噪,今天他竟然能這麼親熱的和我稱兄道弟?


  「傑森,你知道有人出了高價,把這傢伙綁在無線電天線上的內褲給買去了,還有一個酒吧的女侍看他內褲上一團鬆垮垮的,主動約他過了一個晚上哩!」其他兩名士官曖昧地笑了起來。


  「去去去,嫉妒啊?少說幾句行不行?」中士笑著揮手假裝要打人,那兩名士官連忙抱頭逃開。


  原來是嘗到了甜頭,難怪昨天被我擺了一道,這位中士卻一點記恨的樣子都沒有。


  「你們幾個,鬧夠了就商量一下正事吧。」豪登上士頭也不回地說著。「長官說的,為了增加士兵的生存率,要把老兵打散分編在新的編組裡,這樣新兵才能獲得老鳥的照顧,也能活得比較久;我們這邊有四個小隊,卻只有十一個人,你們最好商量一下怎麼分配。」


  「這樣嘛……我們讓士兵自由選擇如何?」那名中士提議,獲得了另外兩名士官的支援。於是我們決定先讓士兵們自由挑選他們想跟隨的長官。


  結果很好笑,十一個士兵竟然沒有一個願意待在我的小隊裡面;理由則是我待過特種部隊,他們怕跟我在一起會被操練得很慘或是死得很快……。


  「喂,長官說了,老兵要平均打散到每個小隊裡,可是竟然沒有人分在弗萊契下士的小隊?你們這樣算什麼平均打散啊?」看到分配結果,豪登上士很不滿意地抱怨著。


  「長官,沒關係的,反正我也是菜鳥新兵,就不要委屈老兵待在我的小隊裡了。」


  「好吧,如果你沒意見的話。」豪登上士聳聳肩。「只是提醒你,要是你的人有什麼傷亡,不見得立刻能有兵員可以補上你隊伍的缺員,你可能只有不足額的小隊能夠用來完成任務。」


  「我知道了,長官。」


  在基地的大集合場,和幾天前我入伍的時候一樣,一輛一輛的全新裝甲運兵車載送著剛從新兵訓練中心訓練出來的士兵進入基地,然後士兵們紛紛下車列隊,由人員管制官負責分配士兵到需要補充的小隊。


  「291連第三排?」豪登上士和人員管制官談了一會,那位人員管制官隨即指著不遠處所站立的兩排士兵。「你們的補充人員在那裡。」


  「等等,長官!」豪登上士只稍微數了一下人頭就發現不對勁。「我們需要的是十七名補充士兵,上級通知我們的也是十七名補充兵,可是那邊只有十五名士兵,應該不是我們小隊的補充人員……」


  「上士,你看不見我在忙嗎?你把人領去就是,少幾個人又沒什麼關係,反正上個戰場沒多久又是一堆缺額,下次再一起補上缺額不行嗎?」那名人員管制官沒好氣的回答著。「你的補充人員就是那些,要不要?不要就拉倒,你自己去想辦法!」


  豪登上士沒辦法,只好帶著我們朝那些新兵走去。


  「這下真他媽的帥了,竟然還有兩名新兵缺員,你們最好討論一下要怎麼吸收這兩名新兵缺員。」豪登上士一邊走一邊嘀咕著。


  那三位士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傑森剛剛已經把老兵留給我們了,這次新兵就多留一個給他,剩下的一個新兵就讓我們猜拳決定誰領去吧,贏的人……」那名中士建議著。


  「等等,長官,乾脆讓我的小隊吸收那兩名缺員吧。」我連忙插嘴。「反正我也只是個菜鳥士官,人多了我也指揮不來,只會浪費寶貴的戰力而已。」


  其實,我只是想到了昨天趴在我肩上哭泣的威沁森中校;我不想帶太多人,至少我不會有那麼多部屬可以去犧牲的時候,我所必須承受的痛苦也不會那麼重。


  其他三名士官不敢置信的眼神同時看著我,確定了我不是在說笑,又彼此看了看。


  「好吧,那這樣就讓你先挑選新兵好了,一直讓你吃虧也說不過去。」中士點點頭,其他兩名士官也點頭同意。


  來到那些新兵前面,我先挑了一名醫護兵和一名榴彈兵;其他的新兵們則緊張地看著我,不知道我再來會挑選誰。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挑選誰比較好。


  「嗯……你們兩個人有沒有比較要好的同伴?我們小隊還缺三個人,這三個人就讓你們來選吧。」我對著我所選出來的兩名士兵說著。


  與其讓我來選兵,不如讓我的士兵們自己選和他們處得來的士兵。在戰場上,能夠彼此互助的隊伍才是能生存最久的隊伍,至於單兵的個人實力反而不是那麼重要。


  不過,我的兩名士兵遲疑著不敢動作,似乎是認為選擇士兵這種事情不應該由他們出主意。


  「別想太多,我只是希望讓你們選擇比較要好的同伴,這樣你們就可以省下彼此認識的時間;因為我認為一個能夠同心協力的團隊,在戰場上比較能夠生存下去,就這麼簡單而已。」


  我的兩名士兵一聽,馬上就拉了三名士兵出列。


  「傑森,你只選五個人?」豪登上士看了看排成一排站在我背後的五個人,有點不敢置信。「而且還是五個新兵?」


  「是,長官,我已經選好我的隊伍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的話。」豪登上士聳聳肩。


  這時其他三位士官也都選好了他們小隊的士兵;然後,士官和老兵立刻就地操練起那些新兵的體能來,反而我這個小隊的六個人站在一邊沒事做,惹來了一堆新兵們的羨慕眼神。


  「嗯……反正在集合之前還有時間……」


  一聽到我這麼說,我的五名隊員通通寒毛直豎,大概以為我也想趁機操練一下他們的體能吧?


  「……這樣吧?我們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大家坐下來圍一個圓圈,這樣才不會讓別人覺得我們站著很刺眼。」


  一聽見我只是要大家自我介紹,五名隊員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大家隨即圍成了一個小圈圈坐下來。


  「那,既然我是小隊長,就我先開始吧。我是傑森.弗萊契,兩個禮拜以前新兵結訓之後分發到這個基地來,不到一個小時以前才剛升的下士官。」我看了看那五名新兵,每個人都是一臉好奇的表情。「簡單來說,和你們一樣都是菜得青綠綠的菜鳥,只不過是比較高級的菜鳥。」


  聽到我這麼說,我的隊員們笑了起來。


  「你們可別上了你們小隊長的當。」那名中士跑來坐在我們的圈子裡,摟著我的肩膀,朝著我的隊員大聲說著。「別看你們小隊長和和氣氣,你們小隊長可是待過特種部隊的,前天還一個人就宰了敵人將近兩個小隊的兵力,如果你們皮不繃緊一點的話,嘿嘿……」


  聽到我待過特種部隊,那些新兵們馬上臉都白了。


  「長官,你就別嚇我的隊員了吧。」


  「話不是這麼說。」中士豎起食指朝我猛搖。「做朋友歸做朋友,如果這些士兵不怕你的話,到時候在戰場上他們就有可能不聽你的命令,不聽命令的士兵往往會害死整隊人,你想冒險讓你的隊員害死你嗎?」


  說得也是,我想起了第一次出偵查任務的時候,要是麥可聽了我的建議,也許彼得斯和卡特就不會死,查理也不會殘廢;同樣的情形也可能發生在我的小隊裡,要是我的隊員們不聽我的命令,很難說不會舊事重演。


  「我知道了,長官。」


  「那好,好好幹。」中士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離去。


  「那麼,我就簡單說一下我對各位的要求了:在戰場上,我只要求各位絕對聽從我的命令,如果有人敢不聽命令的……」我從腰間槍套拔出手槍,拉動滑套上膛。「……與其讓不聽命令的人害死全隊,我寧可親手殺了他。」


  砰的一聲,我扣下了板機,槍聲在五名隊員瞬間變成蒼白的臉色之中傳了出去;這記槍聲將能夠讓我的隊員們切實記得,不遵守命令的後果就是當場被我槍決。


  突然,我發現整個集合場的人都停止了動作,呆呆地看著我們這裡。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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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章8

  2-8

  接收完新兵,就是聽基地指揮官巴納中校的精神訓話。由於巴納中校的演講我已經聽過一次了,一模一樣的內容很難讓人提得起興緻去仔細聽第二遍。


  訓話完畢,把部隊帶回營房,我們幾個士官馬上就被叫去簡報室。


  「我們有新的任務。」在簡報室裡,連隊長用一根長棒子指著作戰地圖。「為了確保我們的領土不會被NTU奪走,我們被指派去增援這個據點。」


  連隊長手中的長棒在地圖上的一個標記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我看了看,地圖上的那個據點離VMA和NTU的勢力交界線有著一段距離。


  沒有派我們往最前線的據點增援,一個解釋是我們的運氣很好,另一個解釋則是VMA已經準備要放棄最前線的區域了。畢竟昨天發動的大規模攻勢遭到挫敗之後,VMA在聖塔那斯地區的兵力衰減了不少,如果NTU又獲得了補充的兵力增援,那麼這絕對是NTU發動攻擊的好時機。


  「我們三小時後搭乘步兵戰鬥車出發,預計明天早上會到達目的地。各位解散以後立刻去準備自己的小隊,兩小時半之後在集合場集合出發。」


  「傑森,知道該怎麼準備出發要帶的東西嗎?」從簡報室出來以後,中士問我。


  「呃,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彈藥、糧食之類的?」


  「差不多,不過你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中士微微一笑。「打電話。」


  「打電話?」


  「沒錯,打電話。」中士朝我點點頭。「讓士兵們打個電話和家人通話是必要的,這樣可以讓士兵們安心上戰場。」


  「我瞭解了,謝謝。」


  「不客氣。」中士笑笑。「我們先去準備彈藥和糧食,你可以先放你的士兵去打個電話,這樣才不會要打電話的人都擠在一起。你最好自己也去打個電話。」


  ************


  我們一整個連隊總共14輛步兵戰鬥車,藉著黑暗的夜幕掩護,在金星雨林之中穿行著朝著目的地進發。


  坐在搖搖晃晃的步兵戰鬥車裡,我們的小隊只有六個人,因此坐在這輛可以載九個人的步兵戰鬥車之中,一點也不會感覺到擁擠。


  不過,還是NTU的裝甲運兵車行駛起來平穩舒適得多,我這麼想著。


  「長官,我們……要上戰場了嗎?」名叫科爾的一名瘦小士兵問著。


  「是啊,我們這次的命令是增援前方陣地,可能是為了應付敵人即將發動的攻擊吧。」


  「那……長官,這次的任務很危險嗎?」科爾繼續問著。


  「那得看你對『危險』的定義是什麼,科爾。」名叫譚邦的士兵悠閒地用手枕著頭部、靠在車廂內壁上插嘴著。


  「我同意譚邦的看法,你覺得是偵查任務危險呢?還是摸進敵人基地裡去當縱火犯比較危險?」我看著科爾。


  「當然是摸進敵人基地裡去放火比較危險。」科爾想也不想,立刻回答。


  「我本來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我出偵查任務的那次,我們小隊陣亡了兩個人,還有一個同伴重傷。」我停了一下。「反而是摸進敵人基地放火的那次,一個人都沒有受傷,連一點被金星斑蚊叮咬的紅腫都沒有。」


  車裡的小隊隊員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長官,你是說,我們不會知道我們的任務到底是危險還是安全,是嗎?」醫護兵賀特森說著。「那這樣我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才能完成任務呢?」


  「我想,你們要做的,就是隨時提高警覺,並且信任我的判斷,確實執行我的命令,並且盡力在這場戰爭之中活下去。」我聳聳肩。「雖然我不敢保證我的判斷是最好的,但是我會盡力去做到最好;我已經失去許多朋友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們之中任何一個。」


  「說的比唱的好聽。」譚邦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到最後還不都是拿我們士兵當作犧牲品和炮灰。」


  「就算要拿你們當作犧牲品和炮灰,那也不會是我的主意。」我聳聳肩。「反正,要當炮灰,那也是我陪著你們一起當。」


  「是嗎?」譚邦嘿嘿冷笑。「我會睜大眼睛看著的。」


  「我很希望你能看著,但是我更希望你睜大的眼睛能用來發現敵人。」


  譚邦沒有接口,反而是鼻子裡發出鼾聲,似乎是睡著了。


  「抱歉,長官,他的脾氣有點怪。」科爾帶著歉意說著。「聽說他的兄長在戰場上戰死了,以致於他對軍隊一直很有惡感。」


  難怪譚邦會有剛才那些反應,原來是自己的兄長陣亡在戰場上;不過,這是戰爭,難免會有士兵犧牲的,譚邦的兄長因為戰爭而犧牲應該不是太奇怪的事情,譚邦有必要對軍隊抱持著如此惡感嗎?


  「我能理解,我不會生氣的。」我搖搖頭。「希望時間能改變他對我的看法。」


  ************


  噴射引擎的尖嘯聲從頭上掠過,把我們這些搭了一夜的車、已經在迷迷糊糊打盹中的人都給驚醒了。


  由於NTU的空中載具在飛行時都相當地安靜,會發出這麼大噪音的只有VMA的空軍飛機。


  「長官,是……是敵機嗎?」科爾畏縮地問著。「我們是不是遭到空襲了?」


  「放心,不是敵機。NTU的飛機在飛行時根本就不會發出你能聽得見的任何聲音,你剛剛聽到的是我們VMA自己的飛機。」


  「不過,我好像聽到爆炸聲。」譚邦伸了伸懶腰。「看來要被送上戰場當炮灰了。」


  「爆炸聲?你真的聽見了?」


  我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沒感覺到;但是我也在懷疑為什麼VMA的戰鬥機會在這個時候飛過這個區域,如果說前線部隊遭到NTU的攻擊,VMA的戰鬥機正要趕去支援的話,這倒是很完美的解釋。


  不過,我更好奇的是,為什麼譚邦會聽得見爆炸聲。


  「聽見了,也有可能是我聽錯了。」譚邦又閉上了眼睛開始打盹。「長官就當我是聽錯了吧。」


  不過,這個時候無線電耳機裡傳來了連長的聲音。


  「各小隊注意,我們要去的據點正遭到NTU的猛烈攻擊之中,各小隊立刻準備好進入作戰狀態!我們隨時都可能參加戰鬥!」


  「譚邦,你沒聽錯,剛才連隊長來了通訊,我們要去增援的據點遭到NTU攻擊了。」我抓起我的狙擊槍。「大家揉揉眼睛,別打瞌睡了,準備一下,我們隨時可能要參加戰鬥的。」


  步兵戰鬥車加速朝向據點駛去,遠方傳來的爆炸聲越來越清晰,但是很快就減弱了也稀薄了不少。接著,噴射引擎的聲音又從我們頭上掠過,只是這次的噪音不像剛才那麼尖銳,顯然是設定在較低的引擎出力上;同時,數量也少了一半左右。


  「嗯,剛剛去了九架,回來的只有四架。」譚邦喃喃自語著。


  我集中精神感覺了一下,果然是四架戰鬥機正從天上掠過。


  「譚邦,你聽力不錯啊!的確是四架戰鬥機,不知道你怎麼聽得出來的。」我朝譚邦點了點頭。


  「這個,說了你也不懂。」譚邦重新閉上了眼睛。「反正也沒聽到別的爆炸聲,戰鬥應該已經結束了吧?長官你就不用理會這種事情了。」


  譚邦不肯說,我也不想逼問他;我只希望我有足夠的時間能夠觀察出譚邦的祕密來,譚邦的優秀聽力在戰場上可是一大優勢,一種能協助隊伍及早發現危險的優勢,而我則是需要知道如何去運用譚邦的優勢,來幫助我的隊伍在戰鬥中存活下來。


  聖塔那斯盆地戰區,第J51前進哨站


  當我們的步兵戰鬥車駛入這個剛遭受過攻擊的哨站時,只見到處都在冒著煙,還有許多坑坑洞洞,更別提四處散落著的陣亡士兵遺體和屍塊,死亡的氣味四處瀰漫著。


  「醫護兵!醫護兵呢?」我們才跳下車,一名中尉軍官就大叫大嚷地跑過來。「你


  們有多少醫護兵?全部都來幫忙治療傷患!我們這邊他媽的一堆傷患,醫療人手根本就不夠應付!」


  「賀特森,去幫忙一下吧。」看到其他小隊的醫護兵紛紛出列,我連忙提醒我們隊上的醫護兵加入他們的行列。


  「你們就是上級提到的增援部隊吧?真他媽的謝天謝地。」那名中尉軍官隨即轉向我們連隊長大吼著。「我需要人手幫忙清理屍體,還要立刻重建防禦工事,最重要的是還得派人出去巡邏這片該死的雨林區域看看有沒有敵人!麻煩你們趕快分配一下任務,立刻就開始工作!」


  那名中尉吼完,隨即調頭離去,甚至不理會我們連隊長的敬禮;我們連隊長只是少尉官階,也只能聳聳肩開始分派任務。


  「長官,讓我帶我的小隊去巡邏吧?」


  我自告奮勇,願意去出巡邏任務,原因只是很單純地因為我不想看到哨站裡滿地都是屍體的慘況,再說人體組織被烤焦的味道可不像郊遊野餐時的烤肉那麼好聞。


  「好,那你就帶人先去巡邏一下週邊區域;有什麼發現立刻用無線電回報。」連隊長點頭同意。「需要用到步兵戰鬥車嗎?」


  「不了,我們用步行的就好,開著步兵戰鬥車去太顯眼。」


  VMA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傑森.弗萊契,狙擊手小隊長


  二等兵譚邦,士兵


  二等兵科爾.荷姆斯,士兵


  二等兵班傑明.楊,士兵


  二等兵哈爾.埃寇拉格,榴彈兵


  二等兵賀特森.卡朗哈比,醫護兵
第二部
  2-9

  為了測試譚邦的優秀聽力是否能應用在搜索敵人上,我讓譚邦擔任尖兵,走在隊伍前面,我則跟在譚邦身後,其它三位隊員又跟在我後面。


  譚邦走路的速度不是特別的快,也不是特別的慢,但是譚邦走起路來就像貓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即使譚邦的身體從低垂的枝椏間經過,所弄出來的聲音也不會比風吹過樹梢發出來的聲音大。


  換句話說,譚邦就像是與週遭環境融合在一起了一般。


  真是優秀得讓人沒話說的技術。


  不過,不知道是我對譚邦的期望太高,還是譚邦的聽覺搜索也是有其限制,當我感覺到附近有敵人的蹤跡時,譚邦卻像是沒有感覺一般,依舊是無聲地繼續行進著,這就讓我感到頗為失望。


  「譚邦,稍等一下。」我制止了譚邦繼續向前走。


  我決定不冒險測試譚邦到底要多靠近敵人才能「聽」到敵人的動靜,畢竟我們後面還跟著三個新兵,我不能拿那三個新兵的生命一起來冒險。


  「有什麼事嗎?長官?」譚邦回頭看著我,一臉不高興的神色。


  「那邊有敵人。」我朝著感覺中敵人存身的地方指了指。「你們立刻掩蔽好,防止遭到敵人攻擊。」


  「長官,你太緊張了吧?」聽見我這麼說,譚邦一臉不屑的神色。「你不需要嚇唬我們這些新兵來表示你比較行。」


  「我為什麼要嚇人?謊報軍情可是會判軍法的。」


  「我們可沒這個權利判你軍法處分。」譚邦冷哼了一聲。


  「我想你們不會對我這麼殘忍的,但是軍隊裡那些上級長官們就會,因為我得把接觸敵人的報告發給他們。」我開始調整我的無線電通訊耳機,預備給基地發出電訊。


  「孤島三號,這裡是第一巡邏小隊。」


  孤島三號是我們據點通訊官的代號;用到孤島這個詞當作代號,可真是再貼切也沒有了,我想。


  「這裡是孤島三號,第一小隊請說。」無線電那邊傳來了通訊官平淡的語調。


  「我們有一個肯定的敵軍接觸,估計是敵方的偵查小隊,在地圖坐標X73─36,Y19-45的位置上。」


  「好的,一個肯定的敵軍偵查小隊接觸,請稍等。」無線電那端傳來了通訊官和其它人交談的聲音。


  「第一巡邏小隊,指揮官有命令給你們。」通訊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雖然依舊是平淡無奇的語調,卻帶給我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你們的命令是攻擊並殲滅敵方偵查小隊,請領知,完畢。」


  我忍不住咒罵了一下,攻擊並殲滅NTU的偵查小隊?先不說我的小隊現在只有五個人,小隊裡的醫護兵賀特森還留在哨站裡幫忙救治傷兵;即使我的小隊是足額的八個人,以VMA的武器劣勢,和NTU的偵查小隊開戰只會凶多吉少,特別是NTU現在已經解除了武器使用限制的時候,誰知道NTU的偵查小隊會不會帶著榴彈發射器或是迫擊炮之類的東西……。


  「孤島,你說什麼?」我強忍著罵人的衝動。「叫我們一個只有五個人的小隊去攻擊並殲滅敵方偵查小隊?你該不會以為我們是電影裡那種無敵的終結者機器人吧?我可以不領知命令嗎?」


  「不行,第一巡邏小隊。」通訊官那仍是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的聲音傳了過來,讓我差點以為那傢伙才是真的終結者機器人。「長官有令,為了防止敵方偵查小隊逃逸,你們必須立刻攻擊並殲滅敵方偵查小隊,請領知命令,完畢。」


  王八蛋,敵方小隊如果逃逸了,那不是更好?至少不用交戰就可以把敵人從基地周圍清理出去了。有事沒事非得拿士兵的性命去冒險才高興嗎?


  「孤島,領知攻擊命令,但是無法領知殲滅命令,我們這個小隊不是什麼他媽的特種部隊,我們也他媽的不是什麼無敵的終結者機器人,做不到他媽的殲滅敵人這種事情,直接叫我們去自殺還他媽的更實際一點;還有,告訴我們那個他媽的長官,如果長官不立刻派人出來替我們收屍,他要我們執行的那個他媽的攻擊命令將會他媽的無法完成!我有他媽的通訊儀器問題,通訊訊號他媽的極度不良,無法接收他媽的訊息,嘰喳嘰喳嘰嘰喳喳!」


  在口中作出一堆怪聲,我不等通訊官回答,立即切掉了通訊。


  「帥啊,長官叫我們『攻擊並殲滅』敵人。」我看了我的四名部下一眼。


  「前提是有人可以讓我們去殲滅的話。」譚邦嘿嘿冷笑著。


  「你不相信是嗎?掩蔽好,我證明給你看。」我舉起了狙擊槍。「我可不希望有人被NTU反擊的電漿光束蒸發掉。」


  看到隊員們都做好掩蔽了,譚邦雖然撇著嘴,但是他也貼著樹幹站好了。我朝著敵人的方向開了一槍。


  射界不是很好,我只能讓這一槍命中一名NTU士兵的手臂。但是隨著那名士兵的慘叫聲,許多的電漿光束隨即朝著我們這裡掃射了過來,雖然說沒什麼準頭,落點都離我們的掩蔽處很遠,即使那些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們都不會感覺到害怕。


  「看見了嗎?」我看著譚邦,譚邦臉上滿是見鬼了的表情。「我知道你能力很好,但是太過相信自己的能力,有時候反而會害死自己。我上次出任務的時候,就是因為太過相信我自己的能力,差點害死了我的隊友。」


  譚邦咕噥了幾句,舉起步槍,就要朝著對方的所在位置開火。


  「等等,譚邦,別開火。」我制止譚邦。


  「為什麼?」譚邦歪過頭看著我。


  「現在NTU只知道我們在這附近,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正確位置,所以你看到他們發射的電漿光束一點準頭都沒有。但是你一開槍,他們就可以靠著槍聲標定你的位置,然後發動精準的攻擊。」


  「沒這麼誇張吧?」譚邦半信半疑地看著我,但是態度上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完全否定我的想法了。


  「好吧,我再證明一次給你看。」


  我從掩蔽處的樹幹旁邊探出狙擊槍,挑了對方士官探出頭在用全環境搜索裝置找尋我們蹤跡的時候,瞄準那名士官的頭部開了一槍;然後,我迅速臥地打滾,離開原來的掩蔽位置。


  暴雨似的電漿光束朝著我原來掩蔽用的樹幹射到,燒得樹幹焦黑處處;接著一道強光閃過,砰一聲大響,樹幹炸了開來。


  該死的,對方竟然有大口徑雷射狙擊槍!


  「看見了嗎?」我指著那棵替我承受了所有NTU攻擊、還在冒著煙的樹木。「所以,沒有擊中敵人的把握時,就不要開槍。開槍前要先找好新的掩蔽地點和進入新掩蔽地點的隱蔽路線,開完槍就要立刻移動。」


  「譚邦,你就別倔了,你忘了我們隊長是待過特種部隊的嗎?把隊長的經驗學起來就是了,活著比較重要。」班傑明朝著譚邦發話。「我們自己好朋友,我說點不中聽的:你哥哥搞不好也是因為太過自信,所以才會陣亡在戰場上,難道你也想步上你哥哥的後塵?」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譚邦懊惱地搖搖頭。


  敵方又漫無目標地掃射了一陣,然後火力停歇了下來;看來NTU雖然補給充足,他們還是不能太浪費他們的彈藥。


  不過,我隨即知道我的判斷錯誤了:兩名NTU士兵分別朝著兩個方向離開他們的小隊,採取弧形路線,打算繞到我剛剛開槍的地點來進行搜索。


  要命,如果他們只派出一個人來就好了,偏偏一次派出來兩個。


  「長官,發生什麼事了?表情那麼奇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譚邦問著。


  「敵人派了兩個人左右包抄我們,你說呢?」我答道。「我去解決一個,你們等另一個人接近到極近距離的時候,再進行攻擊。攻擊完記得轉移位置。」


  「另一個讓我去解決吧!人在哪?」譚邦背起他的步槍,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短刀。


  「你想幹什麼?」


  「用槍會有聲音,敵人可以靠著聲音標定我的位置,用刀就沒問題了吧?」譚邦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上的短刀。


  「你瘋了?用刀去對抗拿著先進武器的敵人?」


  「長官,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固然不好,但是太過不相信別人能力是不是也不好?」譚邦賊笑著對我豎起食指搖了搖。


  譚邦的話帶了給我不小的震撼;的確,我不能只靠著我一個人保護我的小隊,既然譚邦是有能力的人,為什麼我不能試著去信任他的能力?


  再怎麼說,應該沒有人會故意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的。就算有,那個拿生命去開玩笑的人至少不會死得很痛苦,至少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樂趣,雖然是拿命去換的。


  「好吧,另一個敵人在那個方位,距離約200公尺,正朝著我手指指向的四點鐘方向移動。」我伸手指著其中一個敵人的位置。「一定要安全回來。」


  「知道,我馬上就回來。」


  譚邦伸手抓住樹幹,有如猿猴一般地迅速爬上了樹去,一下子就消失在濃密的枝葉之間,而且依舊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弄出來;看得我目瞪口呆。


  「長官,譚邦是練武的,那是他家傳的武術。」班傑明聳聳肩。


  「真厲害……」


  我搖搖頭,不過我現在可以完全放心譚邦的行動了,譚邦要去解決的那個士兵絕對不會預期到攻擊竟然是來自頭頂的,而且還是來自於古老的刀械。


  「你們好好待在這邊,別隨便離開掩蔽,我去解決另一個敵人,馬上就回來。」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傑森.弗萊契,狙擊手小隊長


  二等兵譚邦,士兵


  二等兵科爾.荷姆斯,士兵


  二等兵班傑明.楊,士兵


  二等兵哈爾.埃寇拉格,榴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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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章10


  2-10

  「第一小隊,這裡是孤島七號,聽到請回答。」


  我正打算去解決另外一個朝我們包抄過來的NTU士兵時,通訊耳機裡傳來了哨站指揮官的聲音;七號就是指揮官的代碼。


  剛才拒絕領知指揮官的『攻擊與殲滅』命令,指揮官大概是來找我算帳了;不過,指揮官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很生氣的樣子。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裝做沒聽見指揮官的呼叫。


  「第一小隊,這裡是孤島七號,聽到請回答。」


  指揮官又重複呼叫了兩次,我依舊裝做沒聽見,只是專心在我目前狙殺NTU士兵的工作上。


  通訊耳機裡傳來了指揮官的歎氣聲。


  「傑森,我希望你有聽到我的呼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剛剛那個傳話的傢伙沒有把話傳好:你們的命令依舊是攻擊與殲滅NTU的偵查小隊,但是我們的迫擊炮剛剛架起來了,我會讓迫擊炮支援你。301與303會一直在在線等你的命令……好,302也就緒了,有需要的話就呼叫他們。還有,134剛剛出發朝你們的位置去了,估計約20分鐘左右到達你的位置,我讓134歸你指揮。最後,我替剛才那個傳話沒傳好、害你誤解的混蛋向你道歉,還有祝你好運!」


  原來我有迫擊炮支持可以運用啊?這樣就合理得多了,我只需要把敵軍的坐標位置傳給迫擊炮單位,讓迫擊炮去負責解決敵人就行;而且指揮官還多派了一輛步兵戰鬥車來支持我,也許車上還有另一個小隊的士兵?如果能夠集合兩個小隊的兵力包圍攻擊NTU的偵查小隊,我們的勝算就不小了。


  「第一小隊,這裡是301,我們已經準備好了,302和303也準備好了,只要你說一聲,我們隨時都可以開始攻擊,301通話完畢。」無線電耳機裡傳來了301的通訊。


  「301,這裡是第一小隊;請攻擊地圖坐標X73─36、Y19-45的位置,炮擊範圍是X軸正40負15,Y軸正負30;請小心你們炮彈掉下來的位置,我可不想被自己人的迫擊炮炸得腦袋開花。」


  我一邊將NTU偵查小隊的坐標傳給迫擊炮單位,同時繼續小心地在隱蔽物後方移動著,準備去攔截那名打算來包抄我們的NTU士兵。


  「301知道了,開始迫擊炮攻擊;還有,要看煙火的時候,請各位觀眾記得保持低姿勢,空中亂飛的破片只怕會很多。」


  沒有多久,炮彈撕裂空氣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了過來,然後就是一聲巨響,迫擊炮炮彈在NTU偵查小隊的士兵之間炸開;很可惜沒能對任何士兵造成傷害,不過,卻讓炮擊點附近的NTU士兵臥倒在地不敢動彈。


  「301,你們射得很準啊!雖然說剛才那一彈沒有造成對方傷害,希望下一彈的運氣能好一些;302,這邊是第一小隊,你們能讓這場煙火表演更熱鬧一些嗎?」


  「沒問題,302進來了。」


  原本是五秒鐘有一顆迫擊炮炮彈落下來的間隔變成了兩秒鐘,連續不斷的爆炸在NTU小隊的陣地裡綻開,爆炸的威力和四處飛迸的炮彈破片開始造成了NTU偵查小隊的傷亡,而NTU的士兵們卻什麼事情也不能做,他們只要敢站起身來,迫擊炮的爆炸威力就會將他們給撕得粉身碎骨。


  「第一小隊,這裡是303;要我們加入表演嗎?你該不會想讓我們坐在一邊看戲吧?」


  「303,請待命;萬一敵方也有增援的時候,我們就會需要你們來阻止敵方增援了。」


  「瞭解,303繼續待命。」


  敵方派出來的兩名士兵先是停下了腳步,接著開始快速移動了起來;他們多半是想盡快突襲我們,希望把我們殺掉以後,迫擊炮炮擊就會因為失去前進觀測的支持而被迫停止,畢竟沒有人會喜歡浪費彈藥的,我們的迫擊炮也需要有人觀察炮擊成果,才能知道炮擊的成效如何,也才能持續不斷地繼續下去。


  可是,一旦加速移動速度,能夠搜索敵人的時間就減少了,發現危險的能力自然也跟著下降;我要攔截的目標就是這樣急急忙忙地朝著我的位置跑了過來,我舉槍瞄準,隨著槍聲響起,那名NTU士兵手上抓著的武器落下地來,身體也以奇異的旋轉角度倒了下來;其它NTU的士兵們雖然測到了我的槍聲,他們卻因為遭受迫擊炮炮火的壓制而沒辦法開火攻擊我。


  這時,我可以感覺到譚邦從樹上跳下來突擊另一名NTU士兵時,那名士兵因為極度驚駭而散發出來的強烈情緒波動。感應一下子就消失了,這表示譚邦已經順利得手,而那名被殺的NTU士兵再也不會有更多的情緒反應了。


  走到那名被我擊斃的NTU士兵屍體身邊,我想了一想,撿起那名士兵的頭盔戴上,果然可以聽到NTU小隊士兵們彼此通話的聲音;從通話裡聽來,剩餘的六名NTU士兵被迫擊炮炮擊炸死了兩名,其它四名也都受了輕重不等的傷害,通訊頻道上滿是呼救和哀嚎的聲音,夾雜著炮彈爆炸時的轟轟回音。


  「給NTU小隊,這裡是VMA的巡邏部隊。」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透過NTU士兵的通訊頻道說著。「如果你們拋下武器投降,我們就立刻停止炮擊。你們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做決定。」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畢竟指揮官給我的是殲滅敵人的命令;但是,自從和威沁森中校一起去把麥可的遺物交給他家人之後,現在的我,不想看到不必要的死亡與流血。


  或許NTU真的很可惡,因為他們以武力來奪取我們的財產和自由;但是,士兵們只不過是政策的執行者而不是決策者,冤有頭債有主,把怒氣發洩在他們身上似乎不是很合適。


  不過,要是可能的話,我絕對會把那些發動戰爭的決策者給打下地獄去,我會很樂意送他們上路去向麥可贖罪的。


  頭盔裡傳來的各種聲音突然之間都靜了下來,接著,一個聲音開始急促地說話。


  「好,我們投降了,趕快叫那些該死的迫擊炮停下來!」


  「301、302請停火,敵軍已經投降了;重複一次,敵軍投降了,請立刻停火。134,你的動作能夠快一些嗎?我需要你來幫忙運送受傷的戰俘。」我脫下頭盔,用自己的無線電說著。


  得知敵軍投降,從無線電裡傳來的歡呼笑鬧聲取代了天空中撕裂空氣的炮彈呼嘯聲。


  我回到其它小隊隊員們等待的地方,譚邦已經回來了;他的背上多了一把NTU的電漿步槍。


  「長官,你看!」譚邦笑嘻嘻地把NTU的電漿步槍展示給我看。「我的戰利品。」


  「說真的,你還真令我驚訝。」我朝著譚邦點了點頭。「有沒有興趣接小隊副隊長的位子?」


  「嘿嘿,當然有興趣!」譚邦舔了舔嘴唇。「副隊長,聽起來就是很威風的樣子。」


  「可惜副隊長的責任比權利要多得多,至少在我陣亡的時候,你得負責把小隊給安全地帶回家去。」我聳聳肩。「先讓我們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吧。譚邦,麻煩你當尖兵,敵人剛剛投降了,我們得去接收俘虜。不過,警覺點,小心敵人借口投降,到時候卻來反咬我們一記。」


  「知道了,長官。」


  ************


  當我們出現在NTU的士兵們面前時,NTU的士兵們已經把他們的槍給堆成一堆以表示出他們投降的誠意,受傷的士兵們正彼此幫忙著包紮傷處。


  「你們有醫護兵嗎?」看到我們出現,NTU的士兵急忙問著。「有個同伴受了重傷,需要醫療照顧!」


  「很抱歉,沒有。」我聳聳肩。「我們的醫護兵留你們剛剛攻擊過的哨站裡協助救護我們的傷兵了。但是我們有一輛車子可以把你們送去接受醫療。」


  聽見我們沒有醫護兵,那名NTU士兵忍不住苦笑。


  「我知道了,這也可以算是我們自作自受吧。」那名NTU士兵無奈地說著。「還有,我們雖然投降了,但是我們要求你們必須依照戰爭公法,給予我們適當的戰俘待遇,不然我們寧可繼續反抗……。」


  「這個我沒辦法保證。」我搖頭,那名NTU士兵隨即變了臉色。「我只能保證我和我的隊員不會虐待你和你的同伴,我不想看到不必要的流血,至少現在不想。至於你們進入戰俘營以後,我不知道……那不是我能夠控制的。」


  那名NTU士兵又苦笑了一陣,沒再說話了。


  機械摩擦聲從遠處傳來,一輛VMA的步兵戰鬥車朝著我們行駛而來;到達我們的位置之後,車上的士兵們紛紛跳下車子。


  「你們有沒有醫護兵?有俘虜受了傷,需要緊急醫療。」我朝著剛下車的那位下士小隊長問著。


  「剛好有一個。」那名下士隊長揮手示意他的醫護兵去替NTU的傷兵進行醫療,然後開始調整他的無線電耳機,和哨站指揮官通話。


  「孤島三號,這裡是134,第一巡邏小隊俘虜了四名敵人,請求指示……是,我知道了,134通訊完畢。」


  「上面叫我們接替你的巡邏任務,你搭我們的車子把這些俘虜送回去。」那名下士通訊完之後,這麼對我說著。


  「知道了,謝謝。」


  讓NTU的俘虜們先上車,我們再跟著擠進車子,將只能載九名士兵的步兵戰鬥車給擠得滿滿的。車子的登車門隨即關上,調頭朝著哨站的方向開始行進。


  VMA巡邏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傑森.弗萊契,狙擊手小隊長


  二等兵譚邦,副小隊長


  二等兵科爾.荷姆斯,士兵


  二等兵班傑明.楊,士兵


  二等兵哈爾.埃寇拉格,榴彈兵
第二部


  2-11

  由戰鬥機護航著的兩架運輸機肩並肩地降落在我們哨站裡那塊小小的停機坪裡,把整個停機坪空間都佔滿了;士官們隨即帶著自己的士兵們開始忙碌地將運輸機上搭載的軍需物資卸下來。


  「我也不知道能獲得補給該不該高興;該高興的是我們手上又多了些能夠對付敵人的籌碼,不該高興的則是我們得到的補給越多,那就表示上級越是預期敵人會朝我們發動猛烈的攻擊。」


  當哨站指揮官把我們這些士官都集合起來,並且告訴我們有運輸機會帶著補給來的時候,哨站指揮官就這麼說著。


  「所以大家最好有些心理準備,到時候NTU可能不會有讓我們做好迎擊他們準備的時間。」


  我們看到運輸機一次就來了兩架,旁邊還跟著護航戰鬥機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看到運輸機上堆得滿滿的都是物資,四名來自特種部隊的人員甚至必須爬過堆滿的物資才能走出機艙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再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太好過。


  所以,物資卸載的工作在進行時,所有的士兵們都奮力搬運著他們所能搬動的最多物資;不是因為有我們這些士官盯著的緣故,而是士兵們希望盡快完成運補作業,這樣才會有更多時間來準備應付敵人的下一波攻擊。


  「傑森?」哨站指揮官突然朝著我走過來,旁邊還跟著一位個子瘦小的特種部隊上尉。「特種部隊的長官有事找你。」


  「這位就是傑森.弗萊契下士。」哨站指揮官把我介紹給那位上尉。


  「你好,傑森。我是班廷.葛拉諾。」班廷伸出他的手和我握著。「聽中校說你是很優秀的戰士,很高興這次能和你一起合作。」


  班廷.葛拉諾?我記得威沁森中校說過他是特種部隊裡的首席狙擊手。


  「謝謝,長官。」


  「這是給你的裝備。」班廷把背在他背上的一把ASR-32拿下來給我。


  「長官,我已經有槍了。」


  「我知道,但是你那把ASR-30沒有消音裝置,開火的時候太容易因為發出噪訊而被敵人鎖定位置,這樣太容易遭到敵人反擊了;換一把沒有聲音的槍能讓你不必花那麼多時間去隱藏自己不被別人發現,也可以多一些時間專心在攻擊敵人上。」班廷把槍遞到我手上。「你那把ASR-30就留給其它人用吧。還有,能多帶一些彈藥就多帶一些彈藥,我怕戰鬥開始以後,你會沒有時間來找我拿取補充的彈藥。」


  「是,謝謝長官。」我接過班廷遞給我的槍和彈藥。


  運輸機上的物資幾乎快要卸載完了,現在補給官正在分配新抵達的武器給小隊;不過,這次的分配武器和以往的情形不太相同:以往是就有限的武器平均分配給有需要的單位,可是這次卻是把多量的武器盡可能地往每個單位裡塞。


  我們小隊雖然只有六個人,但是補給官依舊是分派給我們八枚步兵攜行的輕型反裝甲飛彈,而且還不准我們少拿任何一枚;這種反裝甲飛彈和反裝甲火箭是不同的,反裝甲火箭連著發射管大約只有五公斤半的重量,可是這種反裝甲飛彈加上發射器有將近十三公斤重,我們只好每個人背著一枚反裝甲飛彈,連我和醫護兵賀特森都分到了一枚,然後多出來的兩枚則由力氣最大的譚邦和班傑明分別攜帶著;譚邦甚至還多背了一枚肩射防空飛彈。


  「我的天,竟然有這麼多反裝甲武器!」科爾背上了分配給他的飛彈,深吸了一口氣。「可別告訴我說,我們可能會遭遇到很多的NTU裝甲單位……。」


  「好吧,那我就不這麼告訴你了。」我聳聳肩。「反正你也心知肚明。」


  物資卸載完畢,再來就是把上次遭到NTU攻擊時受傷的傷兵抬上運輸機,連著被我們俘虜的那四名NTU士兵。兩架運輸機上很快就堆滿了人。


  運輸機正在起飛時,突然一陣閃光和爆炸傳來,一架原本在天上盤旋著等待運補作業結束的戰鬥機遭到一枚NTU的飛彈擊中而墜落;其它三架戰鬥機隨即分散開來迎戰敵方空中單位。


  哨站的廣播裝置將刺耳的噪音播送出來,士官們隨即帶著士兵們前往自己的防禦位置。


  當我帶領我的士兵們進入預先以沙包強化過的壕溝時,另一枚拖著白色尾煙的NTU飛彈擊中了一架起飛中的運輸機;運輸機在半空中炸開,有機物質和無機物質構成的碎片散落了滿地。


  「老天!運輸機上面都是傷兵啊!」


  看到運輸機被擊落,賀特森大叫了起來。


  一架VMA戰鬥機呼嘯著從我們頭上掠過,一枚飛彈緊跟著那架戰鬥機的飛行軌跡,將那架VMA戰鬥機的尾部擊碎;同時,兩架NTU戰鬥機以優雅的編隊無聲地劃過天空,譚邦連忙扛起肩射式防空飛彈,可是NTU戰鬥機的身影已經被雨林茂密的枝葉給遮住了,以致於譚邦找不到可以開火的目標。


  「譚邦,防空飛彈給我。」


  我從譚邦那邊接過了防空飛彈扛在肩上。現在哨站附近總共有六架飛機,其中只有兩架是屬於VMA的,另外則是NTU的戰鬥機和攻擊機。NTU的攻擊機對於地面人員的威脅比較大,而且那兩架攻擊機正朝著哨站而來,很快就會進入飛彈的射程裡。


  我轉身朝向NTU攻擊機來襲的方位,當那兩架攻擊機一出現在飛彈發射器的瞄準鏡裡時,我扣下了發射板機。肩上的發射器一陣猛烈震盪,飛彈釋放出大量的白煙,朝著其中一架NTU攻擊機迎面飛去。


  完全沒有預期到自己剛露出頭就遭到飛彈的迎面招呼,慢速在低空飛行的NTU攻擊機被飛彈從正面命中,在空中炸了開來,灼熱的碎片朝著我們的陣地灑了過來,而見到NTU攻擊機在半空中炸開的VMA士兵們一邊歡呼著一邊臥倒,閃避著當頭砸下來的敵機碎片。


  不過,殘存的另一架NTU攻擊機在掠過哨站上方時,四顆集束炸彈從NTU攻擊機的武器掛架上落下,步兵戰鬥車的停車場隨即被數以百計的群子彈頭炸得滿是坑洞,連帶著八輛步兵戰鬥車被化成了燃燒中的廢鐵。


  希望那些車上沒有人,我暗暗祈禱著。


  「嘿!接著這個!」在附近戰壕裡的其它小隊士兵匆匆跑了過來,拋下背上背著兩枚肩射式防空飛彈。「我們小隊長說打得好!請加油!」


  我拿起肩射飛彈,送飛彈過來的那名士兵轉頭正要離開,這時我卻感覺到了NTU戰鬥機的進襲。


  「敵機臨空!快趴下!」


  我和小隊隊員們紛紛臥倒在戰壕裡,譚邦則是撲出去抱住那名送飛彈來的士兵,一個打滾就滾回了戰壕裡面;這時,強烈的電漿光束密集地灑在我們戰壕的四周,爆炸開來的能量將沙土烤得焦燙,再灑到我們頭上和身上。


  幾枚由其它小隊所發射的防空飛彈追著NTU戰鬥機的尾跡,但是NTU戰鬥機連續拋出了許多熱焰誘餌,飛彈紛紛被那些誘餌給吸引地轉移了目標。


  「哇!差那麼一點,嘿,謝了!」那名被譚邦硬拖回來的士兵這次先看了看四周的天空,這才朝著自己的小隊跑回去。


  一架VMA戰鬥機從哨站旁邊的空中掠了過去,兩枚空對空飛彈從機翼下釋出,朝著剛剛對著我們投彈的那架NTU攻擊機射去;當戰鬥機的身影又從我們的視野裡消失時,一陣密集的機炮發射聲傳來,接著就是爆炸聲,NTU的攻擊機雖然閃過了VMA的飛彈,可是沒能躲得過機炮,就這樣被密集的機炮彈雨給摧毀在半空中。


  我又扛起了飛彈,因為剛剛掃射我們的NTU戰鬥機又轉回來了。那兩架NTU戰鬥機這次追擊的是VMA的戰鬥機,飛行的軌跡偏離哨站太遠,即使我發射了飛彈,飛彈也不可能追得到NTU的戰鬥機。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NTU戰鬥機發射飛彈,然後就是從遠處空中傳來的爆炸聲。


  「所有人員注意,所有人員注意!兩點鐘方向發現NTU地面部隊的行蹤,準備地面接觸。」哨站廣播裝置以很大的音量播出了這段訊息,同時最後一架VMA戰鬥機拖著一道黑煙,從兩點鐘方向掠過哨站上方。很明顯就是遭到了NTU地面部隊的攻擊。


  那兩架NTU戰鬥機又繞了回來,打算擊落最後這架殘存的VMA戰鬥機。


  「譚邦,幫忙用飛彈打NTU戰鬥機!我只能發射一枚,我需要你幫忙發射另一枚!」


  我扛起飛彈,譚邦也連忙扛起了另一枚,和我一起瞄準著同一個方向。


  「預備……開火!」


  在我喊出號令的同時,NTU戰鬥機正好出現在譚邦的飛彈發射器瞄準鏡裡。譚邦毫不猶豫地立即扣下飛彈發射板機。


  兩枚飛彈幾乎是同時升起,拖著白色的尾煙分別撲向兩架NTU戰鬥機。從發射到命中的時間不超過三秒鐘,那兩架NTU戰鬥的的駕駛員即使知道有飛彈來襲,他們也沒辦法在三秒鐘之內作出有效的反制動作;於是空中又多了兩團火球,哨站裡的士兵們又一次歡呼著紛紛臥倒、躲避著滿天掉下來的碎片。


  「剛剛是誰發射飛彈的?」哨站廣播裝置裡傳出了指揮官的聲音。「那位戰鬥機駕駛員要我代替他向發射飛彈的人說聲謝謝!」


  「嘿,長官,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譚邦拋下了空的防空飛彈發射器。「你怎麼知道敵機會從那個地方出現的?而且你甚至還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出現?」


  「這個問題等戰鬥結束了我再回答你。」我拋下防空飛彈發射器,改將反戰車飛彈扛起來。「現在先讓我們擊退敵方的地面部隊吧?你聽到那些聲音了嗎?」


  樹林深處這時不停地傳來樹木折斷的聲音,很明顯就是重型裝甲車輛在樹林間行駛過的聲音。


  「帥,帥呆了!」譚邦咧咧嘴,也背起了一枚反戰車飛彈。「我敢賭那是NTU的戰車在行駛時發出來的聲音,對吧?」


  VMA34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傑森.弗萊契,狙擊手小隊長


  二等兵譚邦,副小隊長


  二等兵科爾.荷姆斯,士兵


  二等兵班傑明.楊,士兵


  二等兵哈爾.埃寇拉格,榴彈兵


  二等兵賀特森.卡朗哈比,醫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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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2-12

  正預備好要用反戰車飛彈給NTU的裝甲部隊一個「熱情」的歡迎,我卻感覺到NTU後方的部隊有些人停了下來,接著,這些人開始準備發射他們的武器。


  會在這種距離和這種無法直接目視的情形下進行攻擊,可能性只有一種:那就是炮兵的間接攻擊,而且很有可能是迫擊炮之類的支持炮擊。


  「大家趴下!我怕敵人會用迫擊炮進行攻擊!」


  我們小隊隊員剛剛在壕溝裡趴好,馬上空中就傳來了陣陣炮彈呼嘯聲,猛烈的爆炸隨即在哨站裡四處綻開,衝擊的熱流和泥沙石頭四處飛濺;幾顆就落在我們壕溝附近的迫擊炮炮彈更是震得我們天旋地轉、頭暈眼花,科爾甚至已經抱著頭在壕溝裡開始吐了起來。


  總算我們戴著的無線電耳罩可以消去一部分爆炸時造成的巨響,不然這麼近距離的爆炸聲足夠把我們的耳鼓都給震破了。


  「哇塞!他們可是來真的……」譚邦的話還沒說完,馬上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炮擊聲。


  「有誰會來假的?除非是情勢所逼……」話說沒一半,又是好幾顆炮彈掉下來,爆炸巨響逼得我把話暫時吞回了肚子裡。「……正常的指揮官都會準備好了才進攻的。」


  「那怎麼辦?迫擊炮這樣轟炸,我們根本沒辦法反擊……」班傑明雖然以近乎吼叫的聲音在說話,可惜炮擊的爆炸聲不是人的喊叫聲能壓過的。「……一探出頭來就被轟成碎片了!要怎麼反擊?」


  「那簡單,我們去解決他們的迫擊炮!」我看著隊員們。「這是自願任務,不想來的可以不要來。」


  「衝過敵軍的前鋒去解決迫擊炮?雖然很想說你瘋了……」譚邦停止了一下,等打斷人說話的迫擊炮炮聲暫停時才繼續了下去。「……但是死死待在這邊挨敵人炮擊的一定是瘋子,我寧可讓你帶頭當瘋子。」


  聽著從其它壕溝裡傳來的陣陣傷兵哀嚎聲,其它小隊隊員臉上也露出同意的表情。


  「誰說要衝過敵人前線了?我們繞過去!」我放下反戰車飛彈,抓起我的狙擊槍。「東西別帶太多,行動不夠快的人只怕還沒能跑進樹林就被迫擊炮轟死了!」


  小隊成員紛紛放下背上背的反戰車飛彈,譚邦聳聳肩,放下了一枚飛彈,仍然背著另外一枚。


  「等一下我們朝著九點鐘方向衝出去,聽我的號令行動,預備……」一等綿密的炮擊聲暫停,我立刻從趴著的位置跳了起來。「快跑!」


  聽到號令,小隊隊員們同時起身,奮力朝著指定方向疾衝出去。


  「第34小隊,你們在幹什麼?!」耳機裡突然傳來了指揮官的聲音。「回到你們的防禦位置上去!」


  「臥倒!」向著小隊發出命令,所有的人隨即就地臥倒,接著一陣迫擊炮的彈雨落了下來,幸好離我們的所在位置還有些距離。


  「快跑!」


  帶著小隊再次起跑,我這才抽空回答指揮官的問題。


  「長官,我們去消滅敵方的迫擊炮!」


  「特種部隊的人已經去處理敵方的迫擊炮單位了,不用你們多操心!」指揮官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回到自己的防禦位置去!」


  回到自己的防禦位置去幹嘛?去當敵人的炮靶?我忍不住暗暗咒罵著,那個指揮官自己待在安全的碉堡裡,不必擔心被敵人的迫擊炮轟炸,這種叫人回到敵火壓制區域裡的命令也只有他才說得出來!雖然說,我知道指揮官擔心少了我們一個小隊,那個地點的防禦能力會比較薄弱,但是我們即使回去了防禦位置,難道防禦就會增強嗎?我不這麼認為,至少我不認為死掉的人能發揮出什麼防禦能力。


  但是,我也不能公然抗命,公然抗命的下場絕對是被當成逃兵遭到槍斃,不管我是不是義務役士兵都一樣。不過,我可以假裝沒聽見指揮官的命令,如果沒辦法收到指揮官的命令,那麼我依照自己的判斷來行動就沒什麼不可以的,而且這樣指揮官也比較不會下不了台。


  有時候真的很懷疑,如果需要用到槍斃逃兵這種手段來維持士氣的話,士兵們只是在被自己人殺死和被敵人殺死之間做選擇罷了,一個靠著以暴易暴的手段來維持整體性的軍隊會有什麼戰鬥能力?


  「臥倒!」


  小隊成員再度趴下,躲避另一次的炮擊,然後在炮擊停止的時候,我們迅速跳了起來,衝進近在咫尺的樹林邊緣線。


  「好,我們進了樹林,暫時是不會被當成炮靶了,接下來就是要趕去敵人迫擊炮的位置。」我看了看隊員們。「我們得在十二分鐘之內跑完三千公尺,大家一定要跟緊,萬一落隊的話,我沒辦法保證你們生命安全。」


  才跑了幾分鐘,從通訊耳機裡聽到其它小隊們彼此之間交換的訊息,知道NTU的戰車已經進入視線範圍內,並且開始以戰車主炮攻擊各小隊的防禦位置了;每個小隊雖然都分配到了充足的反戰車飛彈,但是在NTU迫擊炮的火力壓制之下,根本沒有人有辦法探出頭來發射飛彈。


  如果我們動作不快一點,可能在我們解決敵方迫擊炮兵之前,我們的哨站就會被NTU的戰車給壓平了,所以我只好加快跑步的速度。


  不過,加快了跑步速度的結果,就是我在抵達能夠狙擊NTU迫擊炮兵的位置時,我也已經喘得沒辦法穩定持槍瞄準了,沒辦法穩定持槍,想要開槍狙擊敵人那就更是笑話;難怪軍隊裡那麼強調體能,不是沒有道理的,我現在就很痛恨我自己的差勁體能了。


  NTU的迫擊炮兵距離我們約有500公尺,我們可以隱約看到迫擊炮兵們操作迫擊炮的情形。NTU的迫擊炮設計類似小口逕自動榴彈炮,14發37厘米口徑的迫擊炮炮彈裝填在一個大型彈匣裡,只要將彈匣插上迫擊炮,就可以在三秒鐘之內將整個彈匣裡的炮彈投射到最遠四公里的目標區上;所以我們挨到的炮擊才會像是雷陣雨似的,一下子掉下來一批炮彈,安靜一陣子,再掉下來另一大批。


  而且,由於在軍事科技上的領先優勢,NTU每一發37厘米炮彈的爆炸威力都不會輸給VMA的66厘米口徑迫擊炮。


  「長官,你不是要解決敵人的迫擊炮兵?怎麼不動手?」譚邦瞪著我。


  話說回來,譚邦的體力真是好的驚人;背著全副武裝外加一枚重十三公斤的反戰車飛彈快跑了三千公尺,竟然還臉不紅氣不喘的。


  「我現在喘這個樣子……怎麼開槍?」我把狙擊槍遞給譚邦。「你來!」


  「我?」譚邦的臉上露出很不自在的表情。「我又不是狙擊手。」


  「我把敵人位置指給你……你來開槍!」我盡力把要說的話一次說完。「快點!」


  譚邦聳聳肩,從我手裡接過ASR-32舉槍上肩。我隨即撥轉ASR-32的槍頭朝向敵人的位置。


  「十字瞄準線對準頭……盡量一槍斃命!」


  譚邦扣下了板機,ASR-32噴出了無聲的火焰,遠處一名NTU的迫擊炮兵頭部中彈倒了下去。


  「不錯,再來!」


  譚邦又開了兩槍,遠處則是三名NTU士兵中彈倒地。


  「傑森?我的目標怎麼都倒下去了?是你幹的嗎?」通訊耳機裡傳來了班廷的聲音。「你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咦?我才開了兩槍,怎麼倒了三個人?」譚邦怪叫著。「難道這種槍的子彈會轉彎不成?」


  「子彈怎麼會轉彎?那是特種部隊的狙擊手在其它地方開槍!」我把ASR-32的槍口撥轉朝向另一組NTU迫擊炮兵。「快開槍,別讓他們繼續炮擊我們的人!」


  這次譚邦只來得及開槍擊中一個人,其它三個人則是被班廷解決掉了;果然特種部隊的首席神槍手就是不一樣,瞄準與開槍的速度都比我們快得多。


  「潛行者呼叫孤島。」通訊耳機裡傳來班廷和哨站的通訊。「敵方迫擊炮已經解決了,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我們這就和傑森會合回去哨站。」


  「知道了,謝謝你解決掉那些迫擊炮!」指揮官的聲音出現在耳機裡。「傑森和你們在一起嗎?」


  「不,他在別的位置,不過他比我還先開始攻擊迫擊炮。」


  「知道了,很想稱讚他幹得好。」指揮官調侃的語調傳來。「不過他擅自帶隊離開防禦位置,通訊耳機又常常故障,跟他說幹得好他大概也聽不見吧?就拜託你把傑森那個長不大的嬰兒給我帶回來吧!」


  嗯,指揮官這麼說,應該就是算我將功折罪了吧?


  「長官,既然我們解決了敵方迫擊炮,為什麼不乾脆拿他們的迫擊炮來轟他們的隊伍?」我透過通訊耳機詢問班廷。


  「你才帶隊離開你的位置,指揮官馬上就知道了;NTU那邊的迫擊炮人員都死光了,他們指揮官怎麼可能不知道?等一下就會有一大堆敵人來查看這邊的情形了。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就好,別太貪心。」


  由於NTU的迫擊炮已經無法繼續以火力壓制哨站,還沒受傷的士兵們隨即開始以反戰車飛彈攻擊NTU的裝甲車輛。


  遭到大量反戰車飛彈的正面迎擊,NTU的裝甲部隊毫不猶豫地立刻向後撤退。


  「我們擋住他們了!」通訊頻道裡滿是歡呼聲。


  VMA第34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傑森.弗萊契,狙擊手小隊長


  二等兵譚邦,副小隊長


  二等兵科爾.荷姆斯,士兵


  二等兵班傑明.楊,士兵


  二等兵哈爾.埃寇拉格,榴彈兵
第二部


  2-13

  「嗨,你們的動作可還真快啊,一下子就搶了我一半的到手獵物。」


  我們和特種部隊的四個人會合之後,班廷開起了我的玩笑。


  「抱歉,長官,只要他們不再拿迫擊炮拚命轟炸我,下次我會把獵物全部留給你的。」


  「呵呵,不必不必,你能搶多少盡量搶吧,替我分擔一些獵物也不錯。」


  我正在和班廷互相開玩笑,我的隊員們則是一臉敬畏地望著眼前這些不是軍官就是士官的特種部隊。


  從哨站方向傳來的爆炸聲迅速減少,NTU的裝甲部隊已經向後撤退進入樹林之內了。


  「我們得趕快離開了,不然那些NTU裝甲車倒車回來的時候,可是會把我們壓扁的……」


  「那是什麼?」


  我指著天空,四架NTU的攻擊機無聲無息地掠過雨林頂端,在靠近哨站的時候,領頭的兩架攻擊機突然拉升了高度,接著對準哨站的方向發射了一連串的空用火箭;當哨站整個籠罩在空用火箭的爆炸硝煙之內時,另外兩架NTU攻擊機掠過哨站上空,集束炸彈不斷地從機翼下釋出,再次以大量的爆炸將整個哨站給覆蓋了起來;原先朝著哨站發射空用火箭的攻擊機也隨後跟進,又是一批集束炸彈扔了下來。


  我的耳機裡已經收不到任何的訊號了,看來哨站裡的人在剛才的攻擊之下非死即傷,就算還有一些躲在掩體裡的人沒有受傷,他們也不可能擋得住有步兵與空軍支持的NTU的裝甲縱隊。


  那些殘存者最佳的選擇只有放棄哨站進行撤退一途,不然就只能在被殺或被俘之間做選擇;而我們也是一樣。


  「唉,無家可歸了。」班廷看著哨站方向的爆炸煙塵,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會……吧?」看著四架NTU的攻擊機排成鬆散的隊形朝著他們基地的方向飛回去,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這實在太不公平了!我們好不容易才……。」


  「傑森,這是一場戰爭;既然是戰爭,當然是你爭我奪,每個人都想得到勝利。」班廷拍了拍我的肩膀。「別沮喪了,你已經盡力了。雖然說戰爭需要每一個人的全力付出,戰爭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不是靠著一個人就可以扭轉大局的。」


  「可是,我們連隊的人……」我搖了搖頭。「我們一整個連隊的人都在那邊啊!」


  「所以?一整個連隊的人都在那邊又如何?」班廷也搖了搖頭。「聽著,傑森,我知道你其它的同伴們都陣亡在那個陣地裡,但是輸了就是輸了,我們要替未來做好計劃,而不是沉緬在已經發生的悲傷之中。我要和基地聯絡了,頻道E42KF,你不妨切到同樣的頻道上來聽看看基地怎麼說。」


  接著,班廷開始調整他的無線電耳機。


  「陰影三號,這裡是潛行者。」班廷透過他的無線電說著。「任務失敗,我們的防衛目標被NTU的大量空中攻擊給轟平了;還有,我們的空中支持呢?為什麼天空中一隻鳥都沒見到?」


  我調整著無線電,切到班廷的頻道上去聽看看基地怎麼回答。


  「……這裡是陰影,空軍的麻雀們在半路被老鷹給攔截了,損傷了一半,很抱歉沒能及時給予你們支持;你們現在的命令是盡快撤離敵軍佔領區,我們會在天黑之後送運輸機出去接你們回家。」


  「瞭解,運輸機出來的時候幫我訂十張機票,我們這裡共有十個人要飛回家;潛行者通話完畢。」班廷切掉無線電,又歎了口氣。


  「基地要派運輸機來接我們?」我故意問著。


  「是啊,前提是我們得先離開NTU的佔領區才行。」班廷取出他的戰術地圖,在上面作著標記。


  「你看,這裡是我們的哨站位置,現在這裡變成NTU的據點了。估計他們會在這裡架起雷達,這樣他們就可以偵測到半徑一百公里內的所有空中活動。」


  「我們為什麼不趁著他們還沒立定腳跟的時候,先派攻擊機轟他們一頓?」跟在旁邊聽著我們對話的譚邦問著。


  「攻擊機剛剛在過來的路上,被NTU戰鬥機給攔截了。」班廷對著譚邦解釋。「NTU正在以戰鬥機巡邏這片空域,任何VMA的飛機靠近這片空域都會被攔截的。」


  「用巡弋飛彈轟呢?」我建議著。「巡弋飛彈的飛行高度很低,速度又快,NTU的戰鬥機除非剛好看見我們的飛彈,不然很難攔截吧?」


  「問題是,NTU的裝甲部隊裡有移動式雷射對空防炮。」班廷搖頭。「如果有那玩意兒跟著車隊,我們的飛彈只怕根本打不進來。」


  「那我們去把雷射對空防炮炸掉吧。」我指了指另一名特種部隊的上士,他的背上還背著反戰車火箭筒。「我們呼叫飛彈攻擊,然後在飛彈到達之前那一刻把防炮車炸掉,這樣飛彈打得進來,我們也不必擔心遭到NTU地面部隊的報復。」


  班廷先瞪著我一會,這才緩緩點頭。


  「你說的有道理,我聯絡基地看看。」


  接著,班廷再次打開了他的無線電。


  「陰影三號,這裡是潛行者,我們這裡有個建議:你要戰術飛彈指揮部送一些巡弋飛彈過來轟炸一下,我們會試著在巡弋飛彈進來之前,把機動式的雷射對空防炮解決掉……好,好的,我們這就開始行動,你等我們的通知發射飛彈;潛行者通話完畢。」


  「基地同意給我們支持,一共有十二枚巡弋飛彈在待命。」放下無線電,班廷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只要NTU的雷射防炮不超過一門,至少有兩枚飛彈可以成功射進來;我們只要把多出來的雷射防炮給解決掉就好了。」


  「太好了!那我們還等什麼?這就動身吧!」我抓起了狙擊槍。「不介意讓我領路吧?長官?」


  「說哪的話,我還需要依靠你這位最佳尖兵帶我們快點去解決NTU的防炮呢!」班廷大笑。「我的肚子餓了!想早點回基地去吃些好料的!」


  「我也是。」


  ************


  躲在被NTU佔領的哨站(現在是NTU據點了)附近雨林之內,我們靜靜地觀察著NTU的兵力狀況。


  「四輛戰車,車體裝甲上到處都是被VMA反戰車飛彈炸出來的凹洞;八輛裝甲運兵車,四散停在據點之內;兩台機動雷射防炮車,一台在據點南邊,一台在據點西邊;約六十個人正在據點裡忙碌著,剛好是八個小隊的數量。」班廷放下了他的望遠鏡。「我們有一枚反戰車火箭和一枚反戰車飛彈,剛好夠解決兩架車。」


  「我好像還看到另一邊有一組拖曳式的雷射防炮,上面有兩個人正在執勤。」我也放下了我的望遠鏡。


  「一共三組?」班廷想了想。「我們把這兩台機動雷射防炮解決掉就好了,剩下的拖曳式雷射防炮沒辦法將全部的來襲飛彈攔截下來的。」


  「我覺得還是一起解決比較好,另外那組拖曳式雷射防炮的人員沒有裝甲保護,用槍解決就可以了;這樣子萬一我們的反戰車武器沒有順利摧毀機動雷射防炮的時候,比較不會有超過兩組雷射防炮殘存下來的機率。」我抓起狙擊槍。「這裡射界不好,我換個位置。你們攻擊機動雷射防炮的時候,我就開始狙擊拖曳式防炮的組員。」


  「譚邦,你們先聽上尉的指揮。」


  我把小隊的指揮權先交給班廷,小心地保持自己的身形隱蔽在障礙物之後,換了一個可以清楚看到那組拖曳式防炮的位置。


  「陰影三號,這裡是潛行者。」班廷的聲音經由通訊頻道從耳機裡傳了出來。「我們就位了,把飛彈送進來吧,完畢。」


  「潛行者,這裡是陰影;知道了,飛彈已經上路,戰術飛彈指揮部估計到達時間為1641,請領知,完畢。」


  1641?現在時間是1624,那麼大概十七分鐘之後,飛彈就會射進來了。


  有時候耐心的等待也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特別是我們必須在飛彈進來前約三十秒鐘的時候開火攻擊敵人,太早開火的話,NTU的地面就會像惡狼攫取食物一樣把我們給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一根;太晚開火的話,進來的巡弋飛彈都被機動雷射防炮給擊落了,我們即使開火也無濟於事。


  還好,負責下令開火的是班廷而不是我;我忍不住看了看班廷的位置,班廷依舊趴在原地,凝神專志地注視著NTU陣地裡的動靜。


  「預備……」


  耳機裡傳來了班廷的號令,譚邦和另一位特種部隊的上士依靠著樹幹做為掩蔽,將反戰車武器從樹幹旁探出來,瞄準著自己的目標;我也舉槍瞄準著拖曳式雷射防炮的組員。


  「反戰車武器,開火!」


  兩枚反戰車武器拖著兩道白煙,朝著兩輛機動雷射防炮車射去;轟然兩聲巨響,一輛機動雷射防炮車被炸得翻了過去,另一輛車則是側面被開了一個大洞,火焰和電弧在破口附近跳躍著。


  在此同時,我也朝著拖曳式雷射防炮的組員開槍;兩名組員先後中彈,倒了下去。


  「其它人,壓制掃射,開火!」


  隨著班廷的命令,特種部隊的其它兩個人和我的四個隊員隨即以手中的步槍和衝鋒鎗掃射NTU據點,逼得那些NTU的士兵在能夠反擊我們之前,必須先找尋不會讓自己被亂槍打成蜂窩的掩蔽位置。


  VMA游離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下士傑森.弗萊契,狙擊手小隊長


  二等兵譚邦,副小隊長


  二等兵科爾.荷姆斯,士兵


  二等兵班傑明.楊,士兵


  二等兵哈爾.埃寇拉格,榴彈兵


  二等兵賀特森.卡朗哈比,醫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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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2-14

  面對著我們的攻擊,NTU的士兵們並不是很積極的反擊,因為NTU的戰車和運兵車已經開始動了起來;戰車的大口徑火炮正轉向我們這邊,而運兵車上的雷射機槍也已經開始還擊,閃耀的能量光芒朝著我們的所在位置飛來,在樹上和地上造成了不少的爆炸;我們這邊的人紛紛臥倒閃避著四處飛射的能量。


  「飛彈進來了,大家掩蔽好!」


  第一發從西南方飛進來的飛彈在抵達目標之前突然拉高,接著一個陡峭的俯衝,在撞擊到地面之前,將彈體上攜帶的群子彈頭彈了出來在NTU的陣地之中造成了許多的小爆炸和一個大爆炸;其它十一枚飛彈也紛紛循著第一枚飛彈的攻擊模式,將攜帶的群子彈頭灑布在NTU的陣地之中,再以彈體衝擊造成的爆炸來增加破壞威力。


  被十二枚飛彈所攜帶的大量群子彈頭集中轟炸,NTU的戰車與裝甲車紛紛爆炸,在群子彈頭攻擊範圍內的NTU士兵更是被炸得屍骨無存,就和之前葬身在NTU攻擊機對地攻擊的VMA士兵們一般;少數幾名在爆炸範圍之外的敵軍士兵則分別被我和班廷以狙擊槍解決掉。


  不到二十秒,這個原本是VMA哨站、後來變成NTU陣地的林間小丘,現在成了滿是金屬垃圾的死亡墳場,雙方數以百計的士兵們葬身於此,只有傍晚吹過樹林間的冷風和滿地的彈坑做為最後的悼念。


  「陰影三號,這裡是潛行者。」班廷開始聯絡著基地,他的聲音裡透著深沈、難以言喻的疲倦。「攻擊成功,現在這片區域裡已經什麼都沒剩下了;我們這就準備前往撤出地點。潛行者通話完畢。」


  ************


  由於NTU在這片區域之中的空中活動一直很頻繁,我們身邊的糧食補給又不足,只好被迫餓著肚子連夜行軍,以求盡可能地接近友軍的控制地區,這樣運輸機才不需要冒著被擊落的危險前來接應我們撤離。


  雖然我們行進的速度不慢,但是我們仍然直走到第二天中午,這才接近到了友軍控制地區的附近,運輸機隨即找了一個空檔出動來載我們回家。


  爬上運輸機,整個人就癱坐在座位上懶得動彈;熬夜加上餓肚子趕路,那種全身虛脫的感覺可真是極度的不好受。


  「嗨,不行了!」譚邦也癱坐在我身邊的座位上,喘著氣說著。


  「我以為像你這種練過傳統武術的人體力都很好呢。」


  「可是我肚子很餓啊!」譚邦搖搖頭。「肚子餓的時候,誰還會有力氣啊?」


  「來吧,吃點東西。」班廷拿著一盒蘇打餅乾遞了過來。「雖然不是什麼好料的,但是可以讓你的肚子好過一些。」


  「怎麼會有蘇打餅乾?」雖然很好奇班廷是在哪裡找到這盒餅乾的,不過我和譚邦兩個人毫不遲疑地立刻開始動手解決這盒蘇打餅乾。


  「諾,前面還有一大箱呢。」班廷斯斯文文地咬著一片餅乾,一邊指了指機艙前方的一個裝滿一包包餅乾的大紙箱;科爾他們正圍在紙箱子旁,捧著蘇打餅乾大吃特吃。


  「別吃太多了,一來對飢餓太久的肚子不好。」班廷笑笑。「二來,回了基地以後,我們可以再去餐廳吃一頓好的。」


  雖然說蘇打餅乾不是什麼很好吃的東西,但是當肚子極端飢餓的時候,幾片吃進肚子裡的蘇打餅乾卻化成了舒適的暖流擴散到全身,感覺比我吃過最好吃的牛排還是龍蝦大餐都受用許多。


  「唉,感覺好多了。」吃了好幾片餅乾以後,我看著還在慢慢咬第二片餅乾的班廷。「長官,你肚子不餓嗎?怎麼看你吃餅乾吃那麼慢?」


  「我也覺得奇怪。」譚邦附議。


  班廷笑了笑。


  「我是很餓啊,只是我已經習慣了這種餓肚子出任務的事情了;再說,我喜歡慢慢享受食物,在戰爭這種帶來大量死亡、破壞和悲傷、哀痛的時期,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你是不是還活著,你也不知道你的親人朋友會不會突然離你而去,所以我把握任何能讓我覺得愉快的機會,即使是享受食物的時間我也不想放過。」


  聽了班廷的話,我瞪著手上的餅乾,然後,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著。


  「吃起來感覺不一樣了,對吧?」班廷笑著。


  「真的有甜味耶……」


  「是啊,即使是平淡無味東西,換種吃法,就能吃出不同的味道來。」班廷也咬了一小口餅乾,慢慢咀嚼著。「生活又何嘗不是如此?即使是令人厭惡的戰爭……。」


  ************


  聖塔那斯基地,停機坪


  運輸機降落在基地那片幾乎是空了一半的停機坪上,我們步出機艙時,威沁森中校照例帶著沒有出任務的其它特種部隊隊員們來迎接我們;照例送了班廷他們小隊四個人每人每邊臉頰上各一個鮮紅的口紅唇印,威沁森中校這才來到我身前。


  「傑森,真高興你沒有事;聽到你們連隊被派去協防被NTU佔領的第57哨站的時候,我真怕你也和其它人一起陣亡了。」中校拉著我的手說著。「我知道這樣說對你很失禮,但是現在你的連隊被殲滅了,你的單位成了游離單位,如果你願意在這個時候加入我們,正規軍就不必費心去重新編製部隊來容納你們,可以減少很多人事作業上的麻煩,你覺得怎麼樣?」


  「長官,你知道……」我苦笑著。「這次我沒有和連隊一起被殲滅,是因為我擅自帶隊跑出去攻擊敵人的迫擊炮……」


  「我知道的,之前的通訊裡班廷有告訴我了。我也不喜歡呆呆的守在一個地方。」威沁森中校微笑著。「我不會派你去死守在一個據點的。」


  「還有,我的隊員們怎麼辦?」我看了看科爾他們。「我不能隨便把他們扔下不管吧?」


  「這……」威沁森中校露出為難的表情。「你該不會是想帶著他們一起來特種部隊吧?他們的能力可能不符合特種作戰的需求……」


  「我想也是,只是就這樣拋下他們不太好而已。」我聳聳肩。「說到能力,我要推薦一個人給你:我的副小隊長譚邦,他的聽力和匿蹤技術都很好,我想你能用得到他的。」


  威沁森中校順著我指向譚邦的手指看過去,點了點頭。


  「嗯,稍後我會幫他安排測試的,如過他能通過測試,又願意加入特種部隊,那我們的實力就更堅強了。」


  面對著威沁森中校的目光,譚邦一副扭怩不安的樣子。


  「不過,昨天熬夜行軍,你們肚子都餓了吧?」威沁森中校一笑。「運輸機上那箱蘇打餅乾可能不怎麼好吃,我們去餐廳邊吃邊聊如何?我請客!」


  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基地裡的餐廳,中校要我和班廷和她一起坐一桌,同桌的還有一名帶著筆記型計算機的士官;其它的人們則佔據了九張桌子,餐廳的侍者隨即送上菜單。


  「傑森沒有參加過這種形式的任務匯報,所以我簡單說一下。」點好了菜,等侍者走遠,威沁森中校低聲說著。「等一下我們討論關於任務執行的情況時,聲音盡量放小,餐廳侍者送菜上來的時候就暫停交談,很簡單的。」


  「為什麼要在這邊做任務匯報,而不是在簡報室呢?」我提出了我的疑問。「在這裡匯報的話,不是很容易被偷聽嗎?而且這裡也不像簡報室那麼安靜。」


  「好問題。其實,這是因為傑森對於竊聽的技術不太熟悉的緣故。」威沁森中校向後靠在椅背上,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以VMA現在的竊聽技術,我們可以從五公里外偷聽到目標的談話……」


  「五……!」我嚇了一跳,五公里外就可以偷聽到別人的對話?這實在是很難以想像的事情;還好班廷手快,實時摀住我的嘴巴,才沒讓我那一聲驚訝的叫喊聲發出來。


  「噓……別大聲嚷嚷,那是軍事機密啊!」班廷手指放在嘴唇前,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是啊,要從五公里外偷聽目標的談話其實很簡單,不過,儀器還是有他偷聽的限制,那就是儀器沒辦法分辨出說話的人是誰,所以用竊聽儀器可以很清楚的偷聽到五公里外簡報室裡的人在說些什麼,反而是像這種嘈雜的餐廳裡,竊聽儀器很難清楚偷聽到我們談話的內容。」威沁森中校指指天花板。「即使上面就裝了竊聽裝置也是一樣。」


  「前提是,我們說話的聲音不能太大才行。」班廷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著。「如果像你剛剛那樣大聲叫,只怕遠在地球上的竊聽裝置都聽得見你的聲音。」


  聽了班廷的話,噗哧一聲,威沁森中校掩口笑了出來。


  「好吧,反正就是說話聲音不要太大,也不要讓送菜的侍者聽見就好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威沁森中校重新整肅了儀容。「那,讓我們來看看這次任務的過程吧。班廷,你先說。」
第二部 章15


  2-15

  原本我以為加入特種部隊之後,會被安排到其它訓練營區去進行訓練,不過威沁森中校卻安排了一位名叫貝拿的中尉來當我的指導員,負責我的訓練工作。


  根據威沁森中校的說法,由於現在缺乏人手,因此我隨時都可能要上戰場出任務,也因此我的訓練工作只能在聖塔那斯基地裡進行,沒辦法安排我到真正的特種部隊營地去接受訓練。


  不過,威沁森中校也說,我已經具備了特種作戰人員應有的素質,現在我缺的只是強健的體能而已。所以我的訓練也只專注在體能強化訓練,這種訓練只需要在聖塔那斯基地就可以進行,自然也沒有必要安排我到其它訓練基地去。


  所以,這幾天我的訓練科目就是純粹的體能訓練:四十公里負重長跑、肌力強化重量訓練、五千個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一萬公尺長泳……每一種訓練份量都是我從來不敢想像的沉重。


  「四……四十公里長跑?」當我聽到貝拿中尉這麼說的時候,我差點就被嚇死了。「而且還要背負重袋?」


  「對,四十公里負重長跑。」貝拿中尉點頭。「因為我們隨時需要你出任務,所以只能用強化過的訓練內容,希望能在短期內增加你的體能。」


  「可是……長官,四十公里……」我連跑個四千公尺都有問題了,四十公里跑下來只怕會先死掉吧?


  「放心,我會用肌肉強化藥物協助你的。」貝拿中尉取出了一些錠劑給我。「吃下這些疲勞抑制劑,然後背起負重物,我們開始訓練吧。」


  依照貝拿中尉的吩咐吃下疲勞抑制劑,背起五公斤的負重物之後,貝拿中尉就領著我開始繞著操場跑步。跑操場一圈有四百公尺,要跑四十公里的話,我得跑完一百圈才行。


  「傑森,跑慢一點。」我才起步跑沒兩下,貝拿就叫我放慢腳步。「你的體能強化訓練才剛開始,不能跑太快,身體會受傷的。」


  說也奇怪,吃了貝拿給我的疲勞抑制劑之後,跑起步來真的完全沒有疲勞的感覺;我本來還在擔心我可能跑沒兩三圈就不行了,可是跑了十幾圈以後,我仍然感覺不到疲勞。


  只不過,這麼悶著頭跑步,有點無聊說。


  「長官,我能問個問題嘛?」


  跑了三十幾圈以後,我實在覺得悶頭跑步太無聊了,我想找點話題來打發跑步時的無聊。


  「吃了這個疲勞抑制劑以後,真的跑步不會疲倦。既然有這麼好的藥物,為什麼不發給受訓的新兵呢?」


  「你知道,人體肌肉在過度使用的時候,會以疲勞的訊號來向大腦表達警訊。當你感覺到疲勞時,那就表示你的肌肉需要休息,不然可能會因為過度使用而受傷。」貝拿笑笑。「吃了這種藥劑以後,人就感覺不到疲勞了,自然很容易會過度使用肌肉而導致肌肉受傷。」


  「是因為怕新兵受傷,所以才不發給新兵的嗎?」


  「也不完全是。」貝拿搖搖頭。「疲勞狀態下的體能訓練也可以用來鍛煉士兵的意志力,當士兵們試著克服自己疲勞的感覺時,士兵們的意志力也可以得到強化。這對於增加戰場上的存活率是很重要的。吃了疲勞抑制劑之後,即使是再多量的運動也不會讓你感覺到疲倦,這樣對於鍛煉你的意志力一點幫助也沒有。」


  「原來是為了要同時鍛煉新兵的意志力,所以才不發配這種疲勞抑制劑給新兵的啊……。」


  「而你的情況不同,你已經上過戰場,在承受戰場壓力之後還能存活下來,現在你需要的只是更優秀的體能而已。所以才能用上疲勞抑制劑這種體能速成的手段。」


  就這樣一整天的跑步、舉重、游泳、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做下來,在訓練時因為有吃疲勞抑制劑的關係,疲勞的感覺還不是特別強烈;一旦等到就寢時間到了、疲勞抑制劑的效果也消失之後,那種肌肉發麻、似乎要從骨骼上脫落的抽痛感覺馬上就毫不客氣地席捲全身,幸好我也因為體能大量消耗,躺下之後沒兩下就進入了深沈的夢鄉裡,所以這種感覺還不是太難受。


  而且這種訓練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每天都被操練到體能的極致,晚上一就寢就睡得死死的,我根本不會做惡夢、也沒有多餘的精神去做惡夢;所以在進行體能訓練的時候,也是我睡覺睡得最安穩的時候。


  所以,當這種體能訓練進行了幾天,忽然之間貝拿中尉叫我拿掉負重袋再去跑步、而且跑步距離也縮短到四千公尺、其它體能訓練份量也都減少到原來十分之一的時候,我還有那麼一點懷念那種能夠把體力消耗得乾乾淨淨、一回到寢室就倒頭大睡的時間。


  「後天你要出任務了,這兩天先讓你的肌肉好好休養回復一下,所以訓練量不能太重。」貝拿這麼向我解釋著。


  不過,體能訓練的份量削減了,還是有其它的訓練要做。例如車輛駕駛訓練、航空機駕駛訓練、開鎖技術訓練、醫護技術訓練、近身格鬥訓練、匿蹤潛行訓練、電子儀器操作訓練……等等,日子依舊是過得相當忙碌。


  ************


  第二次踏入特種部隊的簡報室,感覺和第一次完全不同。上次我只是個從正規部隊借調來的二等兵,什麼都不懂是很正常的;這次我卻是特種部隊的上士,還是今天早上才剛晉階的。


  「嘿,傑森!」踏入簡報室的時候,譚邦笑著和我打招呼。「看看這個,我現在也是士官了!」


  譚邦指著自己的肩章,上面是一粗一細、代表下士軍階的兩條折線。


  「陞官啦?恭喜!」我向譚邦道賀。


  「嘿嘿,以後我就……啊?你什麼時候……?」譚邦忽然指著我的肩章,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今天早上剛拿到的。」


  「唉!還是得叫你長官啊?」譚邦懊惱著。「我本來以為終於可以和你平起平坐了!」


  「放心啦,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累積到超越我的功勳了,到時候就是我得叫你長官了。」


  「嘿,說得也是!」譚邦舔了舔嘴唇,微微笑了起來。


  「我可不希望你們為了陞官而爭功!那種為了陞官而爭功的人會因為貪功躁進而害死全隊的,我寧可把那種人從特種部隊裡踢出去!」威沁森中校憤怒的聲音突然從我背後傳了過來。「還有,你們兩個,再讓我聽到誰談論立功陞官的話題,誰就是降級處分!聽見了嗎?」


  「是!長官!」我和譚邦連忙立正行禮。


  唉,被罵了。


  「傑森。」威沁森中校的語氣突然緩和了下來。「我知道你們談論這個話題只是閒聊,但是,有時候無心之中作出的事情,反而會對將來造成無法估計的影響;如果譚邦真的聽了你的話,急著想要立功,那麼你原本想安慰譚邦的話語,不是反而害得譚邦向著危險之中跳進去嗎?更糟糕的是,還有可能會害得譚邦的隊友陪著譚邦一起死,這是你希望的嗎?」


  聽威沁森中校說著,我感覺背上一陣陣冷汗直冒。


  「不,長官!」我回答。「我一點也不希望看到這種事情發生,以後我會注意自己發言的!」


  「那就好。」威沁森中校歎了一口氣。「你們先回座位上去吧,簡報就要開始了。」


  回到座位上,坐在我身邊那位中士低頭翻閱著自己的文件,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剛才的事件。


  這樣也好,才剛挨過罵,要是這位中士想和我說些什麼,我反而會覺得不自在。


  威沁森中校走上簡報台,開始進行今天的簡報;首先,是關於最近雙方的一些戰情狀況分析,再來就進入了任務分配階段。


  「格瓦裡、傑森、譚邦,你們三個人一組。」先分派了幾個任務小組出去以後,威沁森中校一次點了包括我在內的三個人起來。「你們的任務是偵查並搜索指定的區域,將區域內所有能發現的、上面標有NTU記號的一切東西的數據都傳回來。」


  「是,長官!」


  「還有,根據情報資料的分析判斷,我們估計在你們的搜索區域內有一個NTU的空軍基地,因為許多NTU空中攻擊的來源方位都指向了那個區域;但是我們之前的搜索行動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只除了大量而密集的敵方巡邏單位而已;希望你們這次能把那個隱藏在這片區域裡的NTU空軍基地找出來。」


  「是,長官!」


  「最後,不准隨意接戰敵軍!特別是傑森和譚邦兩個人!」威沁森中校的語氣嚴厲了起來。「你們的任務是偵查,不是戰鬥,我要你們活著將敵軍的資料帶回來,而不要你們殺了許多敵人,卻也陣亡在敵軍防線後方;格瓦裡,你是這次的任務領隊,特別幫我盯緊傑森和譚邦,可以嗎?」


  「是,長官。」格瓦裡中尉慢吞吞地行了個軍禮。


  「好。」威沁森中校回禮。「為了預防臨時需要,這次會讓你們帶著遠距離竊聽裝置出去。傑森應該知道怎麼使用這種儀器,對吧?」


  「是,長官。」我答覆道。「昨天剛練習過了。」


  「很好。」威沁森中校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些就是你們的任務內容,解散以後立刻去準備。」


  「是,長官。」


  VMA第四特種偵查小組:[官階/名字/職務]


  中尉格瓦裡.格裡哥裡,任務領隊


  上士傑森.弗萊契,尖兵


  下士譚邦,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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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2-16

  任務時間,第62小時15分


  任務開始之後,我們在指定的偵查區域內繞來繞去,除了閃躲不時會出現的NTU巡邏隊以外,還找到了許多定點放置的無人哨戒儀器,甚至還撿起了不少士兵們抽完以後隨地丟棄的煙屁股……可是,什麼東西都看到了,就是沒有看到那個情報資料中懷疑可能建立在這片區域裡的NTU空軍基地。


  「奇怪,讓我們再來看一下地圖。」


  格瓦裡取出了戰術地圖,上面已經被我們給畫上了許多的記號,大部分都是定置式的無人哨戒儀器,一些虛線則是我們多次碰到NTU部隊出沒的路徑,很明顯NTU在這片區域有著特定的巡邏模式。


  「你看,這些無人哨戒儀器的密度是以這個點呈同心圓放射狀排列的。」格瓦裡在地圖中央偏左上的地方點了一下。「由於無人哨戒儀器太多,我們沒辦法進入那個中心點去探查,可是,即使是我們沒能探查到的區域,面積也實在小到沒有辦法建立空軍基地的程度。」


  「但是這片空域裡的NTU飛機真的很多,這三天來我幾乎每幾個小時就看到一批飛機經過。」我說著。


  「如果說這裡是個導航點,或是NTU空軍的待命集結點,那就比較合理。」格瓦裡中尉說著。「他們先在這邊盤旋待命,然後依照管制中心的調度前往支持需要支持的地方。」


  「可是,只是一個導航點的話,有必要放這麼多無人哨戒儀器嗎?」我提出問題。「而且,我常常看到飛機經過,就是沒看到飛機盤旋。」


  「他們放這麼多無人哨戒儀器,搞不好就是不想讓我們看到他們的飛機在盤旋。」格瓦裡中尉又說。


  「也是有可能。不過,僅僅為了一個虛擬的電子導航坐標,竟然設置了這麼多無人哨戒儀器,太奇怪了……不合道理……。」


  「那你的意見?」


  「我想進去那個無人哨戒儀器所包圍的中心點看一看。」


  「這太危險了。」


  「長官,我知道那很危險,但是VMA需要我們找出為什麼NTU的飛機會集結在這裡的原因,我之前所屬的整個連隊就全都喪生在NTU攻擊機的轟炸之下,如果我們能找出那個包圍中心裡面是些什麼,也許我們就能阻止這些慘劇繼續發生!」


  「萬一里面什麼都沒有呢?」


  「那我們就可以確定長官你的推論是正確的了。」


  格瓦裡搖頭。


  「不行,這太危險了。無人哨戒儀器以那種密度分佈著,我們根本還沒能接近到中心點,就會被無人哨戒儀器給發現,這行不通的。」


  「我自己一個人去探查好了,這樣即使被發現了也不會連累你們。」


  「就算你敢自己一個人去,我也不能同意讓你去!」格瓦裡中尉不耐煩地說著。「中校特地交代我要管好你們兩個,不讓你們兩個又為了爭功而做些危險的舉動!」


  「那就問中校的意見,看中校怎麼說!」


  格瓦裡中尉聳了聳肩,開始用無線電聯絡基地,並將我們觀察到的狀況簡短述說了一遍。


  「……你說,那裡有很多的無人哨戒儀器,是嗎?」威沁森中校甜美的聲音透過無線電耳機傳了出來。


  「是的,多到人不可能滲透而不被發覺的程度。」格瓦裡中尉回答著。


  「有沒有可能破壞其中幾個哨戒儀器而不被發覺?」威沁森中校詢問著。


  「不太可能,長官。」格瓦裡中尉回答道。「那些儀器必定是和某種中央控制系統聯機的,一旦遭到破壞的話,馬上就會有NTU的巡邏隊出來一看究竟。」


  「但是,我們可以利用從儀器被破壞到NTU巡邏隊出來查看的這段時差滲透啊!」我急忙插嘴說著。「整片區域裡只剩下那片區域沒探查過了!」


  「太危險了,還是不要探查了吧。」威沁森中校的語氣有些無奈。「格瓦裡不是也說了嘛?那片區域小到連建個巨蛋棒球場都不夠的程度,要建造飛機場實在太不可能了。」


  「所以我才更想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長官,別忘了在補給和兵力的情報信息上,NTU才成功騙過我們一次,誰知道這片區域裡有些什麼?如果他們把航空母艦的甲板給塞在裡面了呢?那片空間雖然小,塞個航空母艦的甲板還是綽綽有餘的!」


  威沁森中校沈默了好一會。


  「為了避免你因為爭功而冒險,如果你要進去那片區域偵查,即使探查到什麼東西,我也不會記你的功勞,明白嗎?」


  「我明白。」


  「還有,你能保證你一定會安全回來?」


  「我不敢保證,但是我盡力而為。」


  「……好,那就拜託你了。」威沁森中校頓了一頓。「傑森,一定要安全回來。」


  「是,長官。」


  「既然決定了,這就開始行動吧!那些無人哨戒儀器是以人類發出的聲訊和熱訊等等訊號來偵測入侵者,所以等一下進入哨戒儀器密集區之後,大家不要說話,寫字在地上來彼此交談吧。」切掉了無線電,格瓦裡抓起他的滅音衝鋒鎗說著。


  「等等,長官,你要和我一起進去偵查嗎?」我嚇了一跳。「不是說只有我一個人……」


  「我是任務領隊,我不能放著你一個人去冒險而坐在一邊觀看;再說,我不信任你的觀察報告,我要跟著你一起進去,親眼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格瓦裡揮了揮手。「帶路吧,傑森。」


  試著滲透這片由大量無人哨戒儀器所警戒著的區域時,我們不但不能發出說話的聲音,甚至不能讓無人哨戒儀器感應到我們身上散發出去的紅外線熱訊;我們只能以匍匐前進的方式,像條爬蟲類的生物一樣在樹根和草叢之間爬行著,還要採取彎曲的路徑來避開交互配設著的無人哨戒儀器。


  爬行了兩個多小時,我們才向內深入了約兩公里;總算我才剛接受過體能訓練,這樣爬上三公里對我來說還不算太辛苦,唯一頭痛的就是路徑上越來越密集的無人哨戒儀器。


  不過,大概是為了讓無人哨戒儀器能發揮最大的偵測效果,這些無人哨戒儀器都以懸吊的方式掛在樹枝上,而不是綁在樹幹上;所以我靈機一動,遇到沒辦法躲避的無人哨戒儀器時,就開槍擊斷懸吊著無人哨戒儀器的繩索,這些無人哨戒儀器落到地上之後依然在運作,所以不用擔心無人哨戒儀器的主控中心會發現這些儀器遭到破壞,也不用擔心會有巡邏隊來查看被破壞的儀器;但是掉落在地上的無人哨戒儀器被周圍凹凸不平的地形、植被和掉落的枝葉等等遮蔽住傳感器,只能感應到非常有限的距離,基本上已經失去其感測警戒的效用了。


  當我們終於接近到無人哨戒儀器包圍的中心點時,只看到一小片空地和一間矗立在空地上的小木屋而已。


  「那是什麼?」譚邦忍不住拔出刺刀在地上刻字。「NTU的度假小屋?」


  我不敢相信,這麼多無人哨戒儀器難道就是為了保護這間小木屋?


  格瓦裡取出了長距離都卜勒竊聽儀器,將儀器的載波光束發射口對準了小木屋的窗框,打開了紅外線與紫外線雙重頻率雷射感應器,開始進行竊聽工作。


  這種竊聽儀器是應用了都卜勒效應所設計的儀器,藉著發射屬於不可見光範圍的低功率激光束到目標建築物上,由於屋內的人在交談時,聲波會在建築物上造成細微的震動,當激光束照在受震動的建築物上時,反射回來的激光束波長會隨著建築物的震動有所改變。偵測著反射光波的波長改變率,就可以將傳導到建築物上的聲波予以還原重現出來。


  一般來說,建築物上最容易受到音波衝擊而震盪的部份,就是窗戶和門;即使是隔音類型的窗戶都免不了會在表面上產生人類所無法感覺到的震盪。不過,玻璃不會反射激光束,所以單薄又易受聲波震盪的窗框就成了最好的反射與聲光轉換媒介。


  而這種應用都卜勒原理、將目標聲波的波型以光束為載體帶回竊聽儀器本體的設計,理論上的竊聽距離是可以達到無限遠的;但是考慮到反射回來的光波強度必須在儀器能夠解析的範圍之內,還有光束在行進途中,受到空氣對流的密度差異而造成的波型干擾,VMA所設計的這種儀器最遠只能偷聽到五公里外的人在說些什麼而已,據說NTU的同類型竊聽設備可以竊聽到地平線彼端人們所說的悄悄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聽聽看!」格瓦裡突然抓起一截短樹枝,在地上寫了這幾個字。


  我連忙拉出耳機接頭,將耳機接頭插入儀器上的耳機聲訊輸出插孔裡,小屋中人們的對話隨即清晰無比地從耳機中傳了出來。


  「……你發個電訊給上面,告訴他們這裡的空中作業彈藥存量已經逼近最低存量警戒線,我們需要安排補給車隊立刻進來,不然我們很快就無法再執行空中作業了。」


  「這裡是他們加油掛彈的地方?」我在地上寫字。「飛機就停在那片空地上?補給裝置呢?」


  格瓦裡中尉聳聳肩表示他不知道,並且做了一個示意我繼續聽下去的手勢。


  「……第十二打擊小隊要回來了,派出巡邏隊,加強基地外圍警備,預備打開機庫閘門。」


  「機庫?」我忍不住又在地上寫字,但是得到的卻是預料中的聳肩回復。


  VMA第四特種偵查小組:[官階/名字/職務]


  中尉格瓦裡.格裡哥裡,任務領隊


  上士傑森.弗萊契,尖兵


  下士譚邦,尖兵
第二部 章17


  2-17

  繼續竊聽下去,小木屋裡的人們卻開始聊起了其它事情;從食物、流行商品、歌星到最新發生的政治新聞,後來有一個非常氣憤的聲音說著。


  「VMA那些人實在太可惡了,雖然居住的行星不同,咱們同樣都是人類啊!竟然無預警地就片面終止稅金上繳,甚至還宣佈武裝獨立,這不是想餓死我們嗎?」


  「是啊,我們又不是拿了稅金在白吃白喝,每年我們都回饋多少的高科技製品給這些人?本來大家互利共生,日子過得好好的,有事沒事偏偏就要搞個武裝獨立……真弄不懂這些人在想什麼!」另一個聲音說著。


  我好奇地看了格瓦裡中尉一眼,格瓦裡手上的樹枝在地上寫下了「標準的政治蒙騙民眾」幾個字。


  我想也是,如果不欺騙一下民眾,又哪來那麼多自願送死的士兵替頂上那些政客打仗?


  「你們聊夠了沒?第十二打擊小隊已經進來了,馬上準備收容作業!」耳機裡傳來了一個不耐煩長官的訓斥聲。


  這時,天空中出現了四架NTU攻擊機的身影,四架飛機緩緩地垂直降落在小木屋旁的空地上,接著,飛機的影子開始慢慢下沉,直到完全從我們視線裡消失為止;在這段期間,耳機裡傳來了穩定而低沈的轟隆聲,夾雜著一些氣流波動、對載波光束所造成的干擾雜聲。


  對於遠處發生的事情,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


  「向下沉?」譚邦的刺刀飛快地在地上刻出了幾個字。「地下機庫?」


  格瓦裡緩緩點頭,在地上劃了「VTOL升降平台」幾個字。VTOL是垂直短場起降的縮寫,我們都知道格瓦裡的意思是,那片空地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垂直起降飛機升降平台。


  「得立刻通報中校!」我在地上寫字,格瓦裡點頭,一打手勢,我們連忙循著滲透進來的原路,匆忙地爬了回去。


  ************


  好不容易『爬』出了這片滿是無人哨戒儀器的地區,一到安全位置,格瓦裡隨即開始用無線電聯絡基地。


  「什麼?!」威沁森中校顯然相當震驚於我們所回報的事實,以致於好一陣子都沒在耳機裡聽到她的聲音。「一座地下VTOL機庫?」


  「是的,長官,一座地下VTOL機庫。」格瓦裡回答。「我們親眼看到四架NTU的攻擊機進行收納作業。」


  「有可能對那座機庫進行攻擊嗎?」威沁森中校急忙問著。「巡弋飛彈、轟炸、炮擊、滲透爆破……你們對於現場情況最為瞭解,我需要你們協助判斷!」


  「長官,雖然我們沒有見到任何防空單位,但是我敢擔保那些防空單位就隱蔽在附近的樹林裡。」格瓦裡中尉想都不想就答覆著。「所以飛彈攻擊或是空軍轟炸只怕都行不通;而目標是座地下機庫,即使能夠將203厘米重炮運送到射程以內進行轟擊,我估計頂多擊毀那棟可能是管制塔的小木屋而已,升降平台即使被炸得凹凸不平,也不影響VTOL機的作業能力,其它深埋在地下的機庫和飛機只怕連熱氣都不會沾到一點。」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有滲透一途可行了?」威沁森中校反問。


  「是的,但是,這片區域的無人哨戒儀器密度實在太高,而且對方基地裡配置有不少人員,再從升降平台一次可以承載四架飛機的規模來看,這個地下機庫的規模可能相當龐大,要憑幾個人就滲透進去進行徹底破壞,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爆破對方的彈藥庫。可是……」格瓦裡說到這邊,住口了。


  「可是對方的彈藥庫一定是重兵戒備著,想進去爆破,不但滲透進去的難度非常高,就算真的能爆破對方武器庫,只怕也逃不出NTU的追殺,根本就等於是自殺任務,對不對?」威沁森中校把格瓦裡沒有說完的部份接了下去。


  「是,長官。」


  威沁森中校的歎息聲從通訊頻道裡傳了出來。「我知道了……你們做得很好,真的太好了,謝謝……我會另外安排人手去進行爆破任務的。」


  聽到威沁森中校這麼說,我又看了格瓦裡一眼,格瓦裡中尉的眼神裡滿是不忍的悲傷;我立刻知道,所謂『安排人手進行爆破任務』的真正意義,其實就是挑選志願的犧牲者來進行這個不知道會不會成功的自殺任務。


  「長官,我有個辦法!」突然之間我有了靈感,我決定插嘴。「如果長官你能在四小時之內送一批R3型遙控炸藥過來給我們,也許我們就能成功爆破這個該死的地下機庫!」


  「傑森!你瘋了?!」格瓦裡中尉低聲罵道。「這是個自殺任務啊!」


  「我沒瘋,反正總是要有人來執行這個任務的,不是嗎?」我苦笑了一下。


  「那也不用搶著去死啊!」格瓦裡猛翻白眼。


  「我沒有打算搶著去死的,我還想活著回來呢!」


  「如果這不是個自殺計劃的話,也許我可以送一批炸藥給你。」透過通訊頻道聽著我們的爭論,威沁森中校沉默了一下,這才答話。「想要多少?」


  「十八枚R3型炸藥就夠了,還要兩柄工兵鏟。」


  「十八枚?」威沁森中校遲疑了一下。「R3型炸藥的威力並不比手榴彈大多少,十八枚炸藥頂多炸掉十八架飛機而已;你真確定只要十八枚?」


  「是的,長官。」我肯定地答覆著。「十八枚R3炸藥,我打算把那個NTU基地給炸到半空中去,讓他們變成真正的『空』軍基地!」


  「嗯,再加上工兵鏟……聽起來,你似乎有什麼計劃呢……」威沁森中校沈吟著。「這真的不是個自殺任務吧?傑森?」


  「當然不是了!我還盼望著炸了這個基地以後,能和美麗的中校來個單獨的約會,當作我辛勞的獎賞呢!」為了安撫一下這位多疑的中校,我開了個玩笑。


  「噗……」無線電彼方傳來了威沁森中校的失笑聲。「沒問題,我等你!你一定要回來赴約喔!我最討厭被男孩子約了、又被男孩子放鴿子;你不會放我鴿子吧?」


  「不會的,保證不會!」


  「那,就這樣囉。」威沁森中校笑語著。「至於你的滲透計劃嘛……就當作給我的約會禮物,到時候讓我驚喜一下,好嗎?」


  「沒問題的,長官。」


  「那,我等你們的好消息囉,BYE-BYE!」


  切斷無線電,正好看到格瓦裡和譚邦兩個人滿臉古怪的神色望著我。


  「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


  「你自願去炸那個基地,原來是為了約小威出來約會啊?」格瓦裡忍不住搖頭。「你放心去吧,你陣亡了,我會代替你去和小威約會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譚邦也搖頭晃腦地吟著詩句。「傑森,你陣亡了以後,我會帶著合成的小威裸體照片去祭拜你的,你不必擔心死後沒有裸體美女可以看,所以,你安息吧。」


  「你們兩個……」我拔出了腰際的手槍,拉動滑套上膛。「你們兩個都給我去死吧!」


  ************


  任務時間,第70小時02分


  到了和增援人員會面的指定地點,聽到遠處傳來的越野機車引擎聲時,我還真懷疑我的耳朵聽錯了。


  不過,一名特種部隊的少尉騎著越野機車,風馳電掣地在樹林間穿行著,來到我們面前。


  「嗨,上士,這是你要的裝備。」那名少尉將背上的背包卸下遞給我。「十八枚R3炸藥和兩把折迭式工兵鏟,以及一些額外的食物補給。」


  「長官,謝謝。」我接過了背包。


  「還有,一定要活著回來啊!」那名少尉賊笑著。「竟敢單獨約小威出去?你的膽子真的不小喔!不過,你也算破記錄了,小威可是第一次答應別人的約會呢!之前不知道多少人約過小威都失敗了,我們都很好奇小威第一次的約會究竟會是什麼樣子,所以你一定要去赴小威的約會喔!」


  看到少尉滿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很顯然整個特種部隊的人都知道了我向威沁森中校提出約會的事情。


  把我們要的東西交給我們之後,少尉騎著越野機車,消失在樹林之中。


  「好了,傑森,現在你打算怎麼做?」格瓦裡問著。「你該不會是想摸進NTU的基地裡,然後在他們的武器庫裡面放炸藥吧?」


  「長官,你覺得我們特種部隊裡,有任何人能夠摸進那個NTU基地而不被發現嗎?」我背起背包,反問著。


  「當然沒有,除了你或者譚邦。」格瓦裡中尉聳聳肩。「聽說你推薦譚邦的理由,就是他的匿蹤技巧很好,你是打算叫譚邦溜進去嗎?」


  「啥?叫我溜進去?那還不如叫我自殺比較快!」譚邦連忙抗議。「而且……你叫我去送死,然後讓你跑去和小威約會?這種事我可不幹!」


  「叫譚邦溜進去,然後我去和小威約會?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啊……」我賊笑。


  「靠!你真的……」


  「別激動啊!就算你真的願意替我去送死,也得順利炸了NTU基地以後,我才能和小威約會啊!」我笑著邁開腳步。「我不會叫你做這種事的。」


  「那,你打算怎麼溜進去?」譚邦追了上來問著。


  「我不溜進去,我請人幫我們把炸藥帶進去。」我拍拍背上的背包。


  「請人?怎麼請?」聽到我這麼說,連格瓦裡都好奇了。「難道你想賄賂NTU的士兵替你爆破那個基地?」


  「當然不是。你忘記了嗎?我們之前聽到那些NTU的士兵怎麼說的?」我神秘地笑了笑。「他們的彈藥存量已經到了底線了,需要安排補給車隊進去。」


  「啊!」格瓦裡和譚邦隨即恍然大悟。「你想打補給車隊的主意?」


  「答對了!」我豎起大拇指。「不管他們能把基地防衛得再嚴密,他們總不可能把補給車隊也防衛得那麼嚴密吧?要對補給車輛動手腳也比滲透基地簡單多了,唯一的麻煩就是補給車隊不是整天在外面遊蕩的,所以咱們還是快點去佈置場地歡迎補給車隊吧!」


  VMA第四特種偵查小組:[官階/名字/職務]


  中尉格瓦裡.格裡哥裡,任務領隊


  上士傑森.弗萊契,尖兵


  下士譚邦,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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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2-18

  「我說傑森,我覺得這個主意很餿啊!」譚邦一邊在我指定的地方挖著土,一邊喃喃抱怨著。「你這麼確定NTU的車隊會從這邊經過嗎?」


  「當然,你沒看到地上的兩條痕跡?」我一邊挖著自己的坑,頭也不抬地回答著。「那就是重型車輛壓過的痕跡。」


  「NTU的車隊第一次經過這邊,不等於他們第二次也會經過這邊啊!」譚邦用力地將工兵鏟插入地面,鏟下了一大塊硬梆梆的泥土。


  「如果你是運補車隊指揮官,你會願意花時間在這麼茂密的雨林裡另外找尋運補路線嗎?」我反問著。


  「還有,我們就這樣在他們的運補路線上挖坑躲在裡面?」譚邦又鏟下了另一塊泥土。「這樣被發現的機率太大了!到時候NTU對著我們一陣亂槍掃射,我們會連躲都沒地方躲的!」


  「至少我們已經挖好一個可以躺著的坑了,格瓦裡還可以幫我們把土覆上,我們不必擔心死了以後暴屍荒野。」


  「你……!」譚邦氣結。


  ************


  夜色降臨,我和譚邦一個人躺在一個坑裡,身上蓋滿了樹葉和雜草,每個人身邊帶著九枚R3型遙控炸藥;格瓦裡則在不遠處隱蔽起來,我們靜靜地等待著NTU車隊經過。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直到漫長的等待已經讓我無聊到快要睡著的時候,遠處終於傳來了車輛行駛在滿地落葉中所發出的沙沙聲。


  「目標出現,有兩輛先導車,還有九輛卡車。」格瓦裡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了出來。「預備。」


  為了預防遭到夜間空襲,NTU的車隊並沒有打開車燈在行駛,僅僅是使用紅外線夜視儀在看路;我和譚邦身上都覆蓋著厚厚的樹葉,遮住了身體散發出來的紅外線,在紅外線夜視儀看不見我們身形的情況下,領頭開路的NTU裝甲車就這樣朝著我們藏身的地點開來。


  「一……二……」格瓦裡數著開過的NTU車輛。「譚邦,現在!」


  就像是死不瞑目的殭屍一般,譚邦伸手向上、穿破厚厚的落葉舉了起來,舉在手上的R3炸藥隨即被譚邦用力給黏在NTU運輸卡車的車身底盤上。


  「現在!」


  格瓦裡的聲音又從耳機裡傳了出來,第二枚R3炸藥隨著譚邦上舉的左手,緊黏在第二輛運輸車的車底。


  我可以感應車輛經過我頭上的時間和車身底盤高度,因此黏貼炸藥的工作對我來說並不難;但是譚邦就完全只能靠耳朵的聽覺和手上的感覺,一個使力過度就可能讓自己的手被卡車車底的零件給夾斷,所以我拜託格瓦裡去協助指引譚邦貼炸藥的時機。


  就這樣,當每一輛車通過我們頭上時,譚邦先在車身前半的底盤貼上一個R3炸藥,隨後這輛車經過我頭上的時候,我再補貼一個R3炸藥在車身後段的底盤上,就這樣讓每輛運補卡車都帶著兩枚炸藥緩緩朝著NTU的地下空軍基地而去。


  一等NTU車隊去遠,我和譚邦像是死人復活一般,先後從滿是落葉的地坑裡跳了出來。


  「哇!沒想到竟然這樣就得手了!」譚邦驚訝地望著離去的NTU車隊。「他們不會知道我們在他們車上貼了炸藥吧?」


  「很難說,我已經選擇了威力最小、最不容易被探測到的R3炸藥,如果他們真的那麼急著需要補給,可能就會忽略掉仔細檢查車輛的步驟,那樣,我們就很有希望等到這些卡車進入基地以後再加以引爆……。」


  「那絕對會是很壯觀的煙火。」格瓦裡同意。「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個區域才行。」


  「快跑吧。」譚邦提議,我們隨即開始在黑暗的金星雨林之中發足狂奔。


  「對了,傑森。」格瓦裡一邊快跑,一邊還不忘記問我問題。「你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該引爆炸藥?」


  「憑感覺估計的,我覺得差不多車隊進入地下基地的彈藥庫之後就引爆。」


  「憑感覺估計?」格瓦裡搖搖頭。「別跟我說你也是憑感覺猜測他們補給車隊的經過路線,你的那種感覺實在準得太恐怖了!」


  「不,猜測他們補給車隊路線靠的是觀察。」


  快跑了十幾分鐘,離開NTU地下基地有一段距離之後,我們這才停下了腳步。


  「我們在這裡等一下吧,再跑得更遠,怕遙控器的訊號沒辦法傳進地下機庫裡。」我掏出遙控引爆器,看了看手錶。「再幾分鐘就行了,長官,你能不能試著用竊聽儀器竊聽NTU基地方向傳來的聲音?如果能聽到升降機運作的聲音,我就能更準確地估計應該引爆炸藥的時間。」


  格瓦裡點頭,取出遠距離竊聽裝備,將竊聽光束發射口朝向NTU地下基地的方向,開始慢慢掃瞄著。


  「傑森,我得到升降機運作的音響訊號了!」又等了十幾分鐘,格瓦裡突然說著。


  「再等三分鐘。」


  看著手錶,等液晶顯示的秒數跳了三個循環之後,我按下了遙控引爆器的按鈕。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陣強烈無比的動盪從腳下的地面傳來,震得我們三個人都是有如喝醉了酒一般,立足不穩;NTU基地的方向冒出了有如聖海倫思火山大爆發時高高噴出的火炎與岩漿那般、直衝天際的赤紅烈焰,夾帶著許多的樹木與建築物的碎塊,直衝清澈夜空裡的眾多星辰。


  「和小威的約會到手了,快溜吧!」


  ************


  聖塔那斯基地,停機坪


  夜色裡,運輸機降落在基地,我們還沒能踏出運輸機,就聽見了震天的歡呼聲,甚至還有軍樂隊的鼓號演奏,讓我們三個人忍不住互相對望了一眼:雖然我們完成的這個任務難度不低,但是有必要為了炸掉一個NTU的地下空軍基地而如此大鳴大放的嗎?


  等到步出機艙的時候,才知道事情比我們想像的更誇張:停機坪上滿滿的都是正規軍,特種部隊的同伴們雖然是位在人群的最前方,卻只佔了一小撮而已,許多車輛打開了車頭大燈,照耀著步出機艙的我們。


  當我們的身形一出現,歡呼聲更是震耳,還有各式各樣慶祝的拉炮響聲,滿天飛舞的綵帶直朝我們頭上灑了下來。


  「歡迎你們回來!」


  隨著嬌滴滴的語音,威沁森中校溫軟的身子撲入我懷裡,雙手摟著我的脖子,啵啵啵啵四聲,我的左右臉頰上各被威沁森中校給印了兩個鮮艷的口紅印;然後是譚邦,再來是格瓦裡。


  譚邦加入特種部隊之後,還是第一次領教到威沁森中校如此的歡迎方式,整個人當場全身僵直在那邊,我把手伸到譚邦面前搖啊搖的,過了好一會,譚邦才回過神來。


  「剛剛……怎麼回事?」譚邦偷偷問我。


  「這個嘛……」我神秘地一笑。「這是特種部隊的最高榮譽:威沁森特等大綬勳章和威沁森特等紅心勳章……。」


  這時,基地指揮官巴納中校也走了上來。


  「歡迎,三位英勇的戰士們。」巴納中校和我們一一握手。「多謝你們的英勇表現,我們的士兵們未來會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不必擔心空中攻擊了!」


  不過,和威沁森中校的「特等榮譽勳章」比較起來,巴納中校的握手就讓人覺得不是那麼的有價值。


  「長官,您客氣了,我們只是執行我們的任務而已。」格瓦裡是隊長,自然是由他出面說客氣話。


  「中尉,如果每個人……不,只要我們基地裡有十分之一的人有你這種表現,不要幾天之內,我們就可以把NTU在聖塔那斯的勢力給連根拔起了。」巴納中校微笑著拍拍格瓦裡的肩膀。「對了,聽說特種部隊都會開慶功宴歡迎立功回來的戰士們,但是這次三位的功勞實在是太大了,如果不介意的話,能讓我做一次慶功宴的主人嗎?」


  這種事情問我們,我們怎麼知道,所以三個人六隻眼睛同時看著威沁森中校。


  「那麼,請指揮官先代替我招呼幾位了。」威沁森中校點點頭,神秘地一笑。「我先回去換個衣服。」


  「不,別客氣。」巴納中校很有禮貌地一擺手,擁擠在周圍的士兵們隨即向兩側分開出了一條路,讓威沁森中校先行離去。


  「換衣服?那是什麼意思?」譚邦偷偷的問我。


  「可能……中校又要唱歌給我們聽了吧……?」


  大批人馬簇擁著我們浩浩蕩蕩地朝著基地餐廳進發,當我們進入餐廳時,發現侍應生早已經將宴會場地擺設完畢,而且席位只怕容納下我們這批人潮都還足夠,顯然巴納中校早就訂好了席位,就等我們回來而已。


  「不介意我和三位英勇的戰士同席吧?」


  巴納中校客氣地問著,為了巴納中校的基地指揮官頭銜,我們當然是不能拒絕了。


  和我們同席的,還有基地副指揮官吉拉米爾中校與特種部隊的副指揮官林浩中校,席上還有一個空位,想必是留給回去換衣服的威沁森中校。


  基本上,我對應酬不太喜歡,偏偏巴納中校他們又把應酬的套數給帶到這個慶功宴上來,一直敬酒啊,讚美啊,聽得我渾身不舒服;威沁森中校的歌聲雖然實在是五音不全難以入耳,但是至少聽起來還不會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威沁森中校穿著潔白的露肩上衣和粉紅色碎花雪紡長裙,踩著白色的高跟鞋,秀麗的短髮上夾了一枝銀光閃耀的髮夾,頸中還戴著水晶項鏈;當威沁森中校一出現,餐廳裡馬上陣陣口哨聲大作,夾雜著士兵們怪腔怪調的笑鬧聲。


  再來,就是和上次慶功宴一樣的情形:大家開心地吃喝,聽著威沁森中校那五音不全的歌聲,注目著當威沁森中校九十度行禮答謝觀眾時、上衣前胸裡露出來的美景……。


  鬧了好一陣,威沁森中校終於唱夠了歌,這才回到席位上;不過,威沁森中校沒有入座。


  「對不起,傑森,能借用一下你的時間嗎?」威沁森中校微笑問著。


  「噢,是的,長官。」


  看到威沁森中校的迷人微笑,我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起身離座,隨著威沁森中校來到餐廳的吧台前坐下,中校替我們兩人各點了一杯果汁,我們就這樣坐在吧台前,不發一語地,靜靜喝著面前果汁。


  餐廳裡的喧鬧聲也低了不少,一來是因為有些人輪到了執勤時間,必須先行離開;二來也是因為其它人都拉長了脖子,好奇地看著我和威沁森中校就這樣悶坐在吧台前面。


  「……傑森,為什麼?」威沁森中校用吸管緩緩攪動著果汁裡的冰塊,過了好一會才低聲問著。「你並不是衝鋒陷陣型的戰士,為什麼?」


  我知道威沁森中校指的是我自願去爆破NTU地下機庫的事情。


  「因為,我不想看到有人哭泣,不管是那些志願犧牲者的家人,或是愛莉希亞小姐……」我慢慢喝著果汁,慢慢地回答著。「……或是,妳。」


  「……謝謝。」威沁森中校低聲說著。


  VMA第四特種偵查小組:[官階/名字/職務]


  中尉格瓦裡.格裡哥裡,任務領隊


  上士傑森.弗萊契,尖兵


  下士譚邦,尖兵
第二部


  2-19

  「……原來,你是把炸藥貼在他們的補給車隊上,讓他們的補給車隊帶著你的炸藥進去基地的?」慶功宴之後,威沁森中校連衣服都沒有換,就這樣拉著我們三個人去任務簡報室裡做任務匯報。「真讓人驚訝,你怎麼會想到這個辦法的?」


  「我們的長距離竊聽儀器剛好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知道他們正在安排補給車隊進來。」我聳聳肩。「算計移動中的補給車隊總比滲透重重防衛的基地要簡單得多了。」


  「……不過,還是很令人驚訝……」威沁森中校深吸了一口氣,胸前的優美線條隨著深吸氣的動作起伏著,看得我們幾個簡報室裡的人也是心情一陣起伏。「你又怎麼知道他們的補給路線呢?」


  「偵查那片區域的時候,就注意到地上有重型車輛經過的痕跡了。」


  「……瞭解。」威沁森中校又看了看立體投射顯像幕上的數據,沈思著。


  「這麼說來,我們可能炸掉了他們一整個攻擊機中隊的所有裝備。」威沁森中校搖搖頭。「真不敢相信,一個NTU的攻擊機中隊就這麼消失了。」


  「這算什麼?和小威會答應你的約會比起來,我覺得那才夠不可思議。」格瓦裡突然在我耳朵邊低聲說著,不過,顯然被威沁森中校給聽見了。


  「說到約會……」威沁森中校笑著轉過身來。「傑森,明天有沒有駕車出遊的興致呢?」


  「啊?」


  不只是我,整個簡報室裡的人都呆住了;駕車出遊?在這種時候?


  我看了看立體投射顯像幕上的雙方形勢圖,紅色已經佔據了由NTU主基地到聖塔那斯基地之間近乎四分之三的版圖,而且這還是在我去受訓的幾天之內的進展。


  NTU可以說是銳不可擋的攻勢正迅速侵蝕著VMA的勢力版圖,在這種理當每個人都投入戰鬥的時候,威沁森中校竟然會想到要駕車出遊?


  「別擔心,這次是我約你的,不會算在我答應你的那次約會上啦!」看到我們幾個目瞪口呆的表情,威沁森中校急忙補充解釋著。


  「啊??!!」


  這下子,我們真的是已經完全弄不清楚狀況了。


  ************


  隔天,我才知道所謂的「駕車出遊」,其實是戰車操作訓練;唯一和一般標準戰車操作訓練不同的是,這次威沁森中校把指揮任務交託給林浩,跟著我們一起來參加訓練。同行的還有另外兩輛輛來自正規軍的戰車,以及一位教導官的戰車。


  「看過你上次的任務表現,我對你的估計有修正的必要了。所以我要跟著來看看你的訓練情形。」這是威沁森中校的說法。


  由於我之前有駕駛過NTU裝甲車回到基地的事跡在前,因此我這次只需要參加戰車的火炮訓練,所以我的訓練位置是戰車炮手,而駕駛員則是來自正規軍的士兵。


  不過,威沁森中校的位置卻是戰車車長,車長位置剛好就緊貼在炮手位置旁邊,偏偏威沁森中校又只沒換上標準戰車乘員的制服,穿著女性軍官套裝的窄裙就上了車,結果就是玻璃絲襪包裹著的半截白晰大腿一直在我眼旁晃來晃去,還伴隨著陣陣淡雅的女性香水味道瀰漫著整輛戰車的車內空間,我只能用力把眼睛緊貼在炮手瞄準鏡上面來遮蔽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到達位在基地外西方的戰車訓練場,在教導官的口令之下,我們三輛訓練戰車駛入了射擊位置,開始對著遠處豎起的標靶射擊,而戰車教導官則依照訓練彈藥在標靶上炸開時所散佈的各色粉末,來記錄每輛戰車的命中率。


  一開始我們打的是固定靶,幾台廢棄的大型車輛就擺在靶場內讓我們射擊;由於距離不遠,大約只有幾百公尺左右,而且目標又大,我很快就擊中了每一個標靶,然後其它車輛的炮手也完成了訓練。


  再來是打隨機標靶,靶場裡會不定時升起各種標靶讓我們射擊;和之前打固定標靶一樣,由於距離近、目標大,要找到目標並擊中其實一點也不難,難是難在我得克制自己早就知道標靶出現在哪裡、一直想把炮塔轉去預先瞄準目標的衝動。


  「哇,傑森的命中率是百分之百喔!」一直觀察著我的射擊表現,威沁森中校笑著說道。「我知道傑森是個神槍手,沒想到傑森用起戰車炮也這麼準啊?下次一定要叫傑森你上戰鬥機去看看,也許傑森還是個空戰英雄呢!」


  不過,這個時候無線電耳機裡卻傳來了基地通訊官的緊急呼叫聲。


  「所有單位注意,所有單位注意!我們遭到敵軍的突襲,亟需有作戰能力的各單位支持!敵軍機械化步兵部隊正在攻擊停機坪,能作戰的各單位立刻前往協助!重複一次,我們正遭到NTU的攻擊,敵方裝甲部隊出現在機場附近,亟需支持!」


  「天啊!」威沁森中校歎了口氣。「竟然被敵人給滲透到家裡來了?還是裝甲部隊?他們是怎麼穿透我們防衛線的啊?」


  「不管他們怎麼滲透進來的,現在我們得先去援助友軍才行!」戰車教導官的聲音從車上通訊機裡傳了出來。「抱歉,中校,要委屈妳暫時聽下官的指揮了。戰車教導排所有車輛,排成楔型隊形!跟我來!」


  燃氣渦輪的怒吼聲響起,三輛訓練戰車在駕駛員的操作下,先後跟上了早已掀起滾滾塵土、朝著機場方向駛去的教官車輛,排成了很不美觀的隊形。


  「所有車輛炮手,上脫殼穿甲彈!」教導官的聲音又經過車上通訊機響了起來。「據報有敵軍裝甲車輛,雖然不知道那些龜兒子是他媽的怎麼溜進來的,我們可能會接戰到敵方戰車,這可不是訓練,而是會死人的實戰!別輕敵!」


  我將彈藥選擇開關轉到「脫殼穿甲彈」的選項,自動裝彈機隨即退出了原本炮膛內裝填的訓練彈,改將車上攜帶的十枚脫殼穿甲彈的其中之一送入炮膛內。


  雖然說是訓練戰車,但是車上攜帶的四十五枚主炮彈藥之中,仍然有二十枚是標準的實彈,其中脫殼穿甲彈和高爆破片彈各十枚。


  「傑森,要加油喔!」威沁森中校輕笑著。「你是男孩子,要負責保護好我這個女孩子,要把我安全地帶回去才行喔!」


  感覺到臉頰上一陣熱熱的觸覺,那個愛胡鬧的威沁森中校竟然用大腿輕觸著我的臉!


  「中校,別胡鬧啊!妳不知道這樣會害我分心嗎?」


  「啊,對不起!」威沁森中校吐了吐舌頭。「我怕你第一次上戰車就遇到實戰,會害怕不熟練說。」


  「沒什麼好害怕的吧?這裡是VMA基地耶!我們這裡別的不多,就是人多!」我專心轉動著炮塔,搜尋著可能出現的敵人。「與其擔心我會緊張而失常,能不能麻煩妳用車長位置的搜索裝置幫忙找出敵人呢?」


  隨著車輛高速疾駛,聖塔那斯基地的建築物開始出現在我的炮手視野裡面。


  「轉向前往機場!」戰車指揮官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所有單位,危險警戒!敵人可能出現在任何方位!」


  又行駛了一段距離,我們已經可以看到機場那邊的陣陣駁火閃光,還有傳來的爆炸聲響。


  「接觸!」戰車指揮官的通訊傳了過來。「敵軍步兵,十二點鐘方向,一千公尺!」


  我的炮膛裡上的是脫殼穿甲彈,對付步兵一點效果也沒有,可是我還有同軸機槍可以用來掃射步兵,所以我將炮塔轉向十二點鐘方向,而威沁森中校早已轉過車長位置的外部遙控機槍,開始朝著敵人位置猛灑彈雨了。


  正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雨林的邊緣似乎有一輛敵軍車輛在那裡;可是在我慌忙地轉過炮塔、瞄準那個方位時,我卻什麼都沒看到。


  難道是我的感覺出錯了嗎?還是我的眼睛出錯了?


  「中校!」我連忙呼叫威沁森中校。「妳有在十點鐘方向看到任何東西嗎?」


  「十點鐘方向?」威沁森中校轉過了車長搜索儀,朝著十點鐘方向搜索。「沒有,我什麼都沒看到……。」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轟然巨響,教導官戰車的左側炸了開來,整輛車向右震得彈了出去,接著又是一次爆炸,是車內彈藥被引火而造成的。由於我們沒有看到反戰車飛彈飛過的煙霧軌跡,而反戰車光束又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衝擊威力,很明顯,教導官的戰車剛剛挨了一發敵軍戰車炮的射擊。


  問題是,開炮擊中教導官戰車的敵軍戰車在哪裡?難道是在剛才我感應到的位置上?可是,那邊明明就……難道是隱形車輛?


  「可惡!指揮官的戰車中彈了!」威沁森中校咒罵了一句,隨即透過通訊機向著剩下的另外兩輛車發佈命令。「這裡是二號車,我是威沁森中校,現在接掌指揮權!」


  突然想到,即使對方的車子可以隱形,隱形的車子仍然是有實體的,也就是說,不長眼睛的子彈不會受到隱形裝置的欺騙;我連忙瞄準感應中的敵軍車輛位置,扣下同軸機槍的板機,一串機槍子彈隨即射出。機槍子彈並沒有順利落在土裡,反而是飛到一半的時候就撞上了無形的牆壁,釋放出金屬相撞時的飛竄火花,彈了開去。


  「賓果!這還不逮到你!」


  機槍子彈證實了我的感應不是錯誤,我隨即扣下了主炮發射板機;戰車隨著125厘米口徑的主炮發射而震動,脫殼穿甲彈劃出一道迅疾無比的閃光,射中了某個看不見的目標,隨即一輛NTU戰車出現在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電磁火花在中彈點飛竄著,隨即爆炸了開來。


  「隱形的……NTU戰車!」威沁森中校驚呼著。「怎麼……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還有一輛!」


  我又感應到了另一輛車的出現,而轉過炮塔,那個方位上依舊是什麼都看不見;我用了幾發同軸機槍的子彈來確定目標的存在,順便等待自動裝填機裝填脫殼穿甲彈;接著,125厘米的主炮再次開火,又是一輛NTU的隱形戰車炸了開來。


  「敵軍反戰車步兵!三點鐘方向,三百公尺!即將開火!」我大叫著。「中校,妳用機槍去對付那個步兵,裝填高爆破片彈需要時間,我們沒有時間了!」


  VMA二號訓練戰車:[官階/名字/職務]


  中校埃瑪.威沁森,車長


  上士傑森.弗萊契,炮手


  一等兵迪迪李耳.阿拉特,正規軍戰車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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