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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煞尊王【五代狂情2】 作者:柯怡(全書完)

帶煞尊王【五代狂情2】 作者:柯怡(全書完)

當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災星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福星時——
會福星高照?錯錯錯!大錯特錯!恐怕天下只會更大亂而已!
原本想以福化災,沒想到……福災可是不相容的!
那……那……異性相吸總成了吧?!
誰知那大災星的眼睛也不知是在哪一次災難中被啥東東給糊到,
竟將她這個美麗的大福星給當成男的。
而為了配合他,她只好粉委屈地裝扮成「公」的,
結果他們倆就這樣過了十八年「同性相斥」的「激烈」生活……
但卻在一次她以「路人甲美女」身份「不小心」在怡紅院遇上他後,
他就二話不說把她「贖」回家中,並直接帶進房裡……
當一男一女共處一室會……異性相吸?!是啦!就是這樣!
她才剛換回女裝就把他的衰運全都給吸了過來!
平常都嘛是他災難不斷,大小傷讓他哀哀叫個不停,
而她就在一旁幸災樂禍——但這回,變成她這個福星在咿咿喔喔……
而他竟一旁「手舞舌蹈」?!難道風水真會輪流轉?


[ 本帖最後由 globe 於 2014-3-30 23: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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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本稿子ok後,出版社居然沒人向我要序,我原本以為可以逃過這一次的,沒想到才逍遙了幾天就被緊急通告了,唉!現在的我一顆頭有二粒大,根本不曉得要寫些什麼,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寫文章我可以,寫小說也還可以,但寫序就……唉!

    好吧!不然來談談這本稿子吧!這是我第一次寫古代小說,所以看起來怪怪的。不要懷疑,就是怪怪的,怪在哪裡說不上來,總而言之,這本小說只能一個字形容,那就是「怪」。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要隨便答應玉如要嘗試寫寫看,因為現在我可後悔得半死,誰叫我文學造詣實在太差,古人那種咬文嚼字的對話,我腦子裡完全沒個底。

    平時看小說只能說都是看假的,臨時去租了幾本古代小說來看也無濟於事,因此……還是請大家多多包涵羅!當我完成這本稿子之後,我得到了一個認知,那就是,我的確只適合寫現代小說,更佩服寫古代小說相當老練的作者了,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末了,我想提醒各位一件事好了——別再騎快車了,雖然我本身騎車的時速也很快,因為去年我剛買了輛新的125重型機車,為了「操」車,讓它將來好騎,我往往在上學時,騎在高屏大橋上,用時速近99.9的速度狂飆,感覺是很棒、很炫沒錯,但,最近我舅舅因為騎快車,前輪突然爆掉,所以摔倒骨折。

    我到醫院探望他時,他那難過虛弱的模樣,我看了真是心有餘悸,唯恐自己將來一個不小心也會變成那樣,即使自認為技術還不錯,可以閃過任何危險,但誰曉得還有什麼跟技術無關的因素,就好比我舅舅那樣,前輪突然爆掉。

    因此,在此奉勸各位,十次車禍九次快,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著想,更為了自己的家人著想,別再騎快車了。
第一章

      十八年前夏侯王府

    「少爺,聽說老爺今天帶回個小娃兒,長得討喜,夫人看了很喜歡哪!」大丁是夏侯王府大少爺的隨身侍僕,專門替他打聽府內府外的第一手資料,今兒個早晨他適巧經過大廳,又「不小心」聽到了老爺及夫人的對話後,他就趕忙來到少爺的書房向他報告這還算燙手的消息。

    夏侯焱倏地停住手中正在練字的動作,從椅子一躍而起,衝到大丁面前,兩隻眼瞪得奇大,「真的?我爹帶回一個小娃兒?男娃還是女娃?」

    「呃!那娃兒全身髒兮兮的,奴才沒看清楚。」大丁有些赧顏的低頭道。

    「又來了。」夏侯焱嘴一撇,沒好氣的賞了個大白眼給他,「大丁,不是我愛說你,每次你都耐不住性子聽完全部,做事有頭沒尾,這樣如何成就大事?」

    「少爺,奴才似乎……不需要成就大事。」他是夏侯王府的長工,簽終身約的,他可沒錢違約,再說他也不以為他可以成就什麼大事。

    「你還敢頂嘴。」夏侯焱微慍地斥道。

    「奴才不敢。」大丁心一驚,忙退到一旁。

    「算了,我自個兒到大廳一探究竟。」夏侯焱人小鬼大的學著他父親不耐時揮揮手的神情,然後雙手置到背後,搖頭嘆氣地準備跨過門檻出去。

    大丁見狀,擔心地喊了聲,「少爺小——」

    他「心」字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只見夏侯焱就被門檻絆著,跌了個狗吃屎,他不忍猝睹的閉起眼睛,不敢再看。

    他這個少爺什麼都好,長得俊俏,頭腦好武功也好,待人其實也不錯,但不曉得為什麼,他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闖禍精、掃把星,凡事只要讓他給碰過、摸過,好事準成壞事。

    就拿他更小時候的事來說吧,有一次王府內大大小小一同去鄉下遊玩時,正好看見一頭母牛在生產,少爺因好奇走近點觀看,又忍不住動手摸了母牛一下。

    結果母牛竟突然捉狂,小牛也不生了,站起來亂跑亂撞的,把大家嚇得半死,跑得比飛還快,可還是有不少人被母牛撞到,躺了整整三個月下不了床,少爺本身也受了很嚴重的傷。

    還有,城內有戶人家嫁女兒,少爺為一睹新娘的廬山真面目,偷偷潛進新娘花轎中,把新娘嚇得跌出轎外,撞到頭成了白癡。那次回家後,少爺被老爺打得半死,還罰他一年內不准出家門半步。

    總之,大禍小亂不斷,不僅害人也害己,所以外頭的人可怕死了他,只要遠遠見到他來,每個人像見著了瘟神似的,唯恐避之不及而惹禍上身,躲的躲、藏的藏,彷彿全長了翅膀,轉眼間消失不見。

    「該死!該死!」夏侯焱邊詛咒邊從地上爬起來,「痛死了。」

    「少爺,你的手肘擦傷了,我先拿藥膏幫你塗一下吧。」

    「免了。」從小身上不時有大小傷,他早習以為常,「我去大廳了。」

    「……是,少爺。」

    從書房到大廳才短短幾公尺路程,對夏侯焱而言卻恍如幾公里遠,因為他總共摔了三次、滾了五次才到達。

    王爺遠遠就聽到了一連串碰撞的聲音,不用大腦想也知道是他唯一的寶貝兒子出現了,他永遠都是人未到而聲先到。

    他長嘆了口氣,對他的夫人使了個眼色,夏侯夫人立刻領會,從牆角的櫃子裡拿出預備用的醫藥箱,等待她兒子的到來。

    醫藥箱裡的藥應有盡有,全都是最上等的,為的就是能盡快讓他們兒子的傷口復元,像這樣的藥箱每個房間都放了一個,以便能在最短時間內給他最好的治療。

    「爹,娘。」夏侯焱鼻青臉腫,灰頭土臉的出現在大廳門外。

    夏侯夫人見他狼狽的模樣,心疼的上前接他進入大廳內,以防他又被門檻絆到。

    「你又受傷了,看得爹娘好心疼你知道嗎?」夏侯夫人溫柔的拿起手絹輕拭著他臉上的灰塵,「下次小心點。」

    「我會的,娘。」夏侯焱揚起天真的笑容應允。

    書尹娃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水汪汪地盯著剛跑進來的男孩猛瞧。

    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夏侯焱回過頭迎視尹娃的目光,在看清尹娃的面貌後,他緊緊地皺起眉頭。

    「這就是大丁說的那個小娃兒啊!」他走到尹娃身邊,尹娃的身高居然只到他的腰際而已,「天哪!他好矮哦!矮冬瓜一個。」他嫌惡的皺皺鼻子,「而且髒得要死,一點也不可愛,我被大丁給誆了。」

    聞言,王爺和夫人相視一笑。

    「你也很髒,不比我乾淨呀!」尹娃不服地抗議。

    「喂!你憑什麼回嘴,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夏侯焱高傲的昂起下巴。

    「不知道。」

    「你這小鬼,聽清楚了,我可是堂堂的小王爺,以後你要對我非常尊敬,還有……」

    「夠了,焱。」王爺及時喊住夏侯焱,阻止他欺負尹娃,「我不是時時告誡著你,不可以欺負人嗎?」

    「我知道。」夏侯焱咕噥的撇撇嘴,「而且我也沒有要欺負他。」他不過想給他來個下馬威而已嘛!

    尹娃天真地笑問:「你的表情好多哦!你是誰啊?」

    「我沒問你是誰,你還敢問我。」

    「我是尹娃呀!」尹娃指著自己,一派純真的回答。

    「尹娃是我和你娘在路上撿到的,聽她說她是個北方人。」王爺在一旁說明道。

    「那他的家人呢?」

    「我爹娘全死了。」尹娃自己回答夏侯焱的問題,「我是個孤兒,沒人要的小孩。」

    她記得叔叔們趕她出家門時,就是這麼對她說的。

    不曉得為什麼,聽見尹娃這麼說時,夏侯焱小小的心靈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他雖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但他知道他想好好照顧這個小孤兒,他娘曾對他說過,沒爹沒娘的孤兒是很可憐的。

    「好吧!既然你沒爹沒娘疼,那以後就由我來疼你吧!」夏侯焱手拍拍尹娃的肩膀,鄭重的許下攸關他未來的承諾,即使這時他還不瞭解自己話裡的意思。

    王爺及夫人聽見他的話都十分的訝異。

    「也許你們有緣吧!」王爺撫著鬍鬚笑道:「既然焱喜歡尹娃,那爹就將尹娃賜給你,以後就讓她照顧你未來的一切生活所需,焱你覺得如何?」

    「好啊!」夏侯焱根本不瞭解他父親話中的意思,就一口答應下來,「不過我不喜歡尹娃這個名字,像個姑娘家,我要改掉尹娃的名字。」

    「改名字?尹娃她本來就是個姑……」夏侯夫人正要說出事實卻被夏侯焱任性地打斷。

    「我要叫他北娃,因為爹剛才說他是北方人。」他霸道地逕自下著決定,「記清楚了,以後我就喊你北娃。」最後一句是對尹娃說的。

    「哦!」尹娃不明所以,仍點頭應了聲。

    就這樣,尹娃在莫名其妙下被夏侯焱改了名字,當年她才四歲,而夏侯焱八歲……

    ***

    十八年後

    「喂!北娃,一大清早你發什麼呆?」大丁走向坐在涼亭台階上,一身男僕裝扮,支著下巴望著天空發呆的尹娃。

    尹娃被他這麼一喊,嚇得差點摔下台階,幸虧大丁及時拉住她,才沒讓她摔著。

    「哇!大丁叔,你要嚇死人哪!」尹娃驚魂未定的拍著胸脯。

    「你沒發呆我又怎麼嚇得了你,對了,你剛才在想什麼?」大丁在她身邊坐下。

    「想著十八年前我初入王府的情景。」她很老實的回答。

    「想少爺就明說,大丁叔從你小時候看到你長這麼大,早將你視為自家人了。」

    「大丁叔,你別老是取笑我,我幾乎隨時隨地都在少爺身邊,我幹嘛還需要想他?」

    「這倒是事實,不過他至今仍未發覺你其實是個女娃,真是委屈你了。」想他家少爺紅粉知己一大堆,整日流連花叢中,居然會看不清尹娃的性別?還真是奇怪。

    「沒什麼委不委屈的,反正不管我是男是女,我都得照顧他的一切,男人或女人對我而言,一點差別也沒有。」

    況且她只是個僕人,僕人還能奢望什麼?

    「可是你年紀不小了,早過了適婚年齡,改天我稟告老爺及夫人,請他們幫你找個好歸宿嫁了吧!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少爺身邊。」

    「大丁叔不也是這樣。」

    「我不同,我是男人。」

    「我也是,至少少爺認為是。」她幽幽地道。

    「唉!真是苦了你。」大丁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幾乎是看著尹娃長大的人,所以他視她如己出,也明白她的心早就遺落在少爺身上,只可惜少爺卻不瞭解。

    要到何年何月他才能看到她和少爺有好結局呢?

    「大丁叔,你就別再為我的事煩惱了,你要知道,少爺不能沒有我,算命仙曾說過,我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福星,凡事只要有我在都能逢凶化吉,少爺這個大災星倘若沒有我陪伴在一旁,我懷疑他能活到現在。」

    「說的也是,自從你來了之後,少爺再也沒受過半次傷,或闖過半次禍。」

    「誰沒闖過半次禍?」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驀然從他們身後傳來,讓他們倆嚇了一大跳。

    他們連忙回過頭,看清來人,大丁急忙站起身子,恭敬地向他行禮。

    「少爺。」他輕喚。

    「嗯!」夏侯焱輕輕的揮了一下手。

    知道來人是他後,尹娃沒趣的轉回身,繼續托著下巴望向天空。

    「為什麼不理我?」夏侯焱看見她的舉動後,好看的濃眉微微一攏,「你那是什麼表情?這麼討厭看到我?」

    「沒有啊。」她隨便搭著話。

    「那為什麼你寧願看著天空也不願意看我?」他索性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擋住她的視線。

    「我看你做什麼?」尹娃沒好氣的拉開他,「大爛人一個,有什麼好看的。」

    「大爛人?!」夏侯焱瞪大眼,聲音倏地揚高了些,「全天下只有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渾小子敢這麼說我。」

    好歹他也是個小王爺,走出王府大家都對他恭恭敬敬,深怕得罪他,唯有眼前的小子敢這麼頂撞他。

    「可惜我這個不知死活的渾小子卻是你的大貴人,你不能對我怎麼樣。」尹娃挑釁地回嘴。

    她自小和他鬥嘴鬥到大,這已成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習慣,是他們相處的一貫模式,倘若有天他們不吵了,她反而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

    生活建立在吵架上,是奇怪,但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也許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是啊!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災星對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福星說不需要他了,哈!你在找死嗎?你不曉得這些年來我救了你多少次?」她很不客氣地直接嘲笑他,半點面子也不留。

    「或許這是你上輩子欠我的。」他嘴硬的道。

    「鬼扯!」她抿緊雙唇,不想再和他抬槓。

    「你說我鬼扯?!大丁,你評評理,我和他到底誰對誰錯?」

    「呃!這個……」基本上遇到這種兩難的局面時,就是該落跑的時候,他可不想被捲入戰局,當個無辜的犧牲者。

    這種經驗只要二、三次就足以讓人刻骨銘心,他發誓他絕不會再當炮灰。

    「啊!對了,夫人要我去打掃前院的落葉,我差點忘了,少爺對不起,奴才先行告退了。」話方落,大丁的人早溜得不見人影。

    「奇了,大丁不是常說他老了嗎?怎麼行動還這麼敏捷?」夏侯焱驚奇地道。

    見狀,尹娃輕笑出聲,「逃命嘛!不快怎行?」

    「大丁這傢伙活愈老愈精明了。」他不禁也跟著笑出聲。

    「俗話不是常說薑是老的辣。」

    「的確。」他很贊同這句話。

    「不多說了,少爺,你的練功時間到了,我去你房裡幫你取劍來。」

    「嗯!」他睡醒後的一個時辰是他練功的時間,這是每日必做的功課。

    尹娃很快地取來二把劍,剛開始她只是陪在一旁看夏侯焱練劍,後來因為他需要有個能切磋的對手,因此只好拖她一塊練劍,所以現在她和他的武藝差不了多少。

    不過她得承認,他的劍術是有高她那麼一大截,其他輕功之類的,他們就真的不分軒輊了。

    夏侯焱拿起劍抖了一下後,迅速地指向尹娃,「說,今天我再贏你,你要怎麼辦?」

    「贏就贏啊!沒什麼稀奇的,反正我從未贏過你。」尹娃不在乎的聳聳肩。

    「你就是一直抱持這種消極的想法,武功才會遲遲無法進步,今天我要改掉你的惡習。」

    「無聊。」她啐了聲。

    要她一個黃花大閨女來練功夫已經夠勉強了,還妄想要她把功夫練得多好,饒了她吧!

    夏侯焱眯起眼,危險地瞅著她,「你這個傢伙,每次都和我頂嘴,一點也不把我當主人看待,今天我非要想個好方法整死你不可。」

    全王府放眼望去,除了他的父母外,沒人敢和他大小聲或者敢忤逆他的話。唯獨他,這個發育不良、膽大包天的臭小子,管他管得比他父母還嚴,還不時的吐他槽,把他氣得半死。

    哼!今天他絕饒不了他。

    「別忘了,當初我可沒簽賣身契,你沒權利自稱是我的主人。」

    「你也別忘了,這些年來你吃的、用的、住的,全是我夏侯家給的,要不是當初我父母好心撿你回來,你現在不曉得死哪去了,哪容得了你在這兒對我放肆。」他冷冷的提醒她。

    「是,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我有報恩啊!對老爺、夫人的救命之恩,我報在你身上不是嗎?我救了你好幾次。」

    「那都是巧合,根本不是你救我的。」他決不會承認他堂堂一個六尺以上的大男人,一個身份地位崇高的小王爺,會需要一個瘦弱的小鬼來化解他的危機,這說出去,他的顏面何在?

    死要面子的男人。尹娃在心底悶悶地怨道。

    「總之,今天你若比劍輸了我,那你就準備扮成女裝讓小王我開開眼界。」

    這主意不賴吧!男人最痛恨自己被裝扮成女人的模樣,他不信北娃會例外。

    聞言,尹娃錯愕不已,她震驚地看著他,「你要我扮女裝?!」

    他終於知道了?

    「沒錯,我要你扮女裝,然後給我到大街上逛一圈,成為大家的笑柄。」他得意的說。

    「笑柄?!」她瞠大眼,有些會意不過來。

    「男人扮女人,理所當然會變成大家恥笑的對象。」

    原來——

    他還是不知道。

    尹娃有些洩氣的垂下雙肩,害她高興一下,她早該知道依夏侯焱的腦袋,是不可能會看清事情的真相。

    「看我扮女裝,行,不過我怕屆時你會被我的美貌給迷得團團轉,到那時候被人恥笑的就是你而不是我了。」

    「哼,小王我沒有斷袖之癖,我只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

    我就是女人!她撇嘴心忖。

    天底下只有他這個眼拙的蠢男人會分不清她的性別,真不曉得他的眼睛是被什麼玩意兒給糊到了。

    「我說少爺,麻煩以後你起床後,眼睛部位多洗幾遍好嗎?」她再也忍不住地開口想暗示他。

    「不懂。」

    「多洗幾遍就懂了。好了,廢話少說,快練劍,咱們已經耽擱不少時間了。」尹娃首先舉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進攻。

    夏侯焱不慌不忙的擋開,「你的動作練得不夠純熟。」

    「從小練到大,我閉著眼都可以使出所有招——來,你還嫌我不夠純熟?!」尹娃不甘示弱的又上前朝他的臉劃去。

    他挑眉地凝睇她,他可以邊和她抬槓邊輕鬆的躲掉她所有的攻勢。

    「據我所知,北方人個個人高馬大,身材壯碩,可我就沒聽說北方人會長得像你這般矮小、白淨、斯文的不像話,瞧你的五官連半點男人該有的陽剛味都找不出,身子又如此單薄,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北方人。」

    相反的,如果他扮成女人的話,說不定會豔冠群芳。

    他光想像那模樣就不禁為之怦然心動,卻不願深究那是什麼心情。

    「我若不是北方人才不會長這麼高,你什麼都不懂。」其實對女人而言,她根本高得不像話,甚至還比一些男人來得高,只可惜夏侯焱天生高人一等,所以和他一比,她就顯得矮小了點。

    「是嗎?」他極度懷疑的揚眉。

    「千真萬確。」

    「也許我會愛上女裝的你也不一定。」他突地一句話惹來尹娃一陣僵硬。

    逮到機會,夏候焱突然深眸一斂,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握緊長劍以驚人的速度欺近尹娃。

    尹娃驚喘一聲,還來不及做出任何防守的動作,夏侯焱的劍就已架在她纖細的脖子上。

    她訝然地瞅緊他,「你——」

    「你輸了,北娃。」收起劍,他噙著笑意宣佈結果。

    嘿!這下他多年的不快終於可以發洩了。

    「為什麼你的武功可以不斷的進步,而且速度之快,我根本追趕不及。」她真的不懂,每天他們練功的時間一樣,師父一樣,可為何他就是比較優秀!

    「這跟人的資質有關。」意思是罵她太笨。

    尹娃豈會聽不出他如此明顯的嘲諷,她瞪了他一眼。

    「別瞪了,輸了就要認命,快去換上女裝。」他迫不及待的想看他扮女裝後的模樣和他想像的是否一樣,嬌美如花。

    「不。」她才不會如他所願的。

    「你敢。」一聽見她拒絕的話,夏侯焱馬上板起臉孔,

    「我當然敢。」丟下劍,她頭也不回的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不再理他。

    「北娃你給我站住,再走一步我就把你逐出王府。」他慍怒地喝住她。

    「等這個王府可以輪到你作主時,你再對我說這句話。」尹娃壓根不把他的話當真,他最會拿他的身份地位來壓人,十八年前如此,十八年後還是如此,一點都沒有長進。

    「該死的。」夏侯焱憤怒地低咒一聲。

    他完全不把他看在眼裡,仗著他疼他,他就可以如此藐視他?!

    真是豈有此理!

    他就是疼他才陪他一起抬槓,因為他是獨子,所以他把北娃當成自己的弟弟般來疼,他不僅讓他獨自擁有一間房,吃的用的都和他沒兩樣,結果他卻寵壞了這傢伙,他才敢爬到他頭頂上不把他當一回事!

    「欠扁的北娃!下次我不會讓你好過了。」他暗自發誓。

    不過他幾乎每天被尹娃欺負完後都會發誓一次,可是十八年來,他什麼也沒做,連打都舍不得打她半下,導致全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少爺是只紙老虎,刀子口豆腐心,因此對他也就更加敬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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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怎麼你們二個都繃著一張死人臉?又吵架了?」皇甫少好笑的來回看著二個離得遠遠的人,語氣充滿了戲謔之意。

    他是離夏侯王府幾條街遠的穆王府小王爺,因為和夏侯焱二人志同道合,因此結為生死之交。閒來沒事時,他都會跑來夏侯王府串串門子,看看夏侯焱和尹娃鬥嘴的精彩場面,是個標準的哪有熱鬧就往哪鑽的好事分子。

    「少王爺又來看戲?」尹娃淡然的問。

    「是啊,真是知我者北娃也。」他笑著搧了搧手中的扇子,乍看之下彷彿是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事實上,在他笑臉背後藏著一雙銳利的眸子,他和夏侯焱是同一種人。

    他們幾乎不以真實本性見人,只在遇到情況時,才會顯露出他們冷靜果斷的一面。當然,以皇甫少精銳的眼光,豈會看不出尹娃是女兒身的事實,只是他和所有人都一樣,不懂為何夏侯焱會看不出來。

    即使皇甫少對尹娃是女兒身這事早已心知肚明,但他依然壞心眼的不告訴夏侯焱,純粹是為了將來有朝一日夏侯焱發現真相時,便於取笑他,所以他們相識至今已數個年頭,他從不曾主動點出這件事。

    他更好奇,究竟要到何時,夏侯焱才會發現真相,他看起來不像會是如此遲鈍的男人才對。

    「你們二個,一個是全天下最眼拙的男人,一個是全天下最愛看熱鬧的男人,二個湊在一起半斤八兩,全討人厭。」她生氣地罵道。

    「不會吧!何時我這麼不討喜,我怎麼不知道?我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我呢!」他曖昧地故意對她眨眨眼。

    「你少當自己是大情聖了。」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偏偏就是有女人不喜歡你。」

    皇甫少咧嘴大笑,「對,對,我忘了這世上的大情聖還有一個,你家焱王爺嘛!不喜歡我的女人當然都喜歡他羅!」他知道她懂他話裡的揶揄之意。

    尹娃聞言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沒?你們二個當我是死人啊,在我面前鬥嘴,以為我聽不見?!」聽他們說他聽不懂的話,夏侯焱就老大不高興,不耐地出聲制止他們再說下去。

    他不喜歡有事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

    皇甫少非但不因他的不悅而住口,反而更火上加油的說:「你是聽得見,但卻聽不懂我和北娃話中暗藏的意義,這可是我和北娃二人的秘密,所以我們當然不能讓你聽懂羅!你說是不是呀?親愛的北娃。」

    「請你別叫的這麼噁心。」她嫌惡的撇著嘴,雞皮疙瘩掉了滿地,「多聽你叫幾次,我肯定會折壽的。」

    皇甫少大笑,「原來和你鬥嘴是那麼有趣的事,無怪乎焱會如此喜歡找你抬槓,不曉得咱們焱王爺是否肯割愛,把你送給我,讓我也享享這種樂趣。」

    夏侯焱想也沒想立刻回絕,「我勸你這輩子別想打他的主意,北娃是我夏侯家的人,我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

    「即使我也不行?」

    「任何人都不行。」他再次重申。

    聽他如此回答,尹娃懸在半空中的心始得放下。說真的,她真怕夏侯焱會答應皇甫少的要求。

    「別怪我沒提醒你,北娃不過是個僕人。」皇甫少不放棄的又說。

    「我當他是我弟弟,弟弟就不可能送人。」

    「哦,弟弟呀!」皇甫少對尹娃露出憐憫的目光,「他當你是他弟弟耶!」

    尹娃倏地拉下臉,沒有應話。

    「怎麼不說話?你不喜歡他當你是弟弟?」皇甫少明知故問。

    她瞥他一眼冷道:「我受寵若驚都來不及了,怎會不喜歡。」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開心。」他繼續故意說著。

    「也許是你多慮了。」

    「唔……原來是我多慮了。」他低笑。

    他的表情真令人討厭。尹娃厭惡地自願到廚房去幫忙拿些糕點過來,也不願再待在這受皇甫少的欺負。

    皇甫少熟知她的心理,在她踏出房門外正要關上門時,他故意把對夏侯焱的話用很大的聲音說了出來。

    「我說焱,今晚我們到怡紅院逛逛吧!咱們好久沒去了。」

    怡紅院?!聽見他的話,尹娃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雖然仍舊把門關上,但她立即把耳朵湊到門板上,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夏侯焱的回答。

    夏侯焱同意道,「聽說怡紅院最近來了幾個新面孔,今晚我們就一次給他看個夠。」

    「呵!你說的一點都沒錯。」皇甫少的扇子搧得異常多下,眼角偷偷瞥著房門,發現門外的人影,不禁笑得更大聲了。

    這二匹大色狼,又要去逛窯子了,才二天沒逛就叫好久沒逛!

    混帳東西!

    她悻悻然地起身朝廚房走去,沿路口中低咒不斷。

    真搞不懂他們男人,為什麼那麼喜歡逛窯子,每次都不讓她跟,害她好奇的要死。

    哼!沒關係,不讓她跟她自有法子偷跟去。

    今天她不會再像往常一樣,乖乖的替夏侯焱掩飾,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去找女人,她決定要跟去一探究竟,徹底搞清楚怡紅院內的姑娘憑什麼如此吸引男人。

    她倒要瞧瞧她們長得多美,或有三頭六臂!

    ***

    傍晚

    確定他們已走進怡紅院內,尹娃走到一旁的圍牆,四下看了一下,確定沒人後,她輕輕地躍過牆到了另一邊。

    怡紅院內喧嘩聲震耳,男女歡笑聲不斷,彷彿是個人間天堂般,搞得尹娃益發茫然不解。

    她偷偷地隨便撬開一個房間的門,窺視裡頭的情形。

    她看見幾個姑娘陪著一個體型福態的男子吃飯喝酒,她們不時地誇讚那個男子多好多棒,把一個醜人說的彷彿俊若潘安再世,虛偽極了。

    「這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原來男人是來這聽謊話的,真是無聊。」聽不下去了。

    正當她認為無趣,起身想離去時,她偷窺的舉動被一名經過的女子發現,看她正準備引吭高呼時,唯恐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尹娃只好先打昏她,再偷偷換掉她們彼此的衣服,以便她能在此繼續探險。

    這算是她長大後第一次穿女裝,新鮮得緊,從髮釵到繡鞋,全身上下無一不引起她莫大的興趣。

    「喂,嬤嬤呀!我們叫的姑娘怎麼還沒來?你們生意是不是不想做了?」遠遠的就聽見皇甫少抱怨連連的聲音,尹娃正愁這怡紅院這麼大,害怕找不到他們,這下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哎喲!這位爺,不是我們故意要忽略你們,而是這幾日聞風而來的客人實在太多了,姑娘們幸會應接不暇,請你們再稍候一會兒,我馬上去拉個姑娘過來陪你們。」

    「廢話少說,快去快去。」

    「好,好,我這就去。」嬤嬤應了聲,馬上離去。

    「真是的,這家怡紅院待客之道真差,下次我們別來這兒了。」皇甫少抱怨聲不斷,依他的相貌及家世,走到哪都被人小心捧著,哪容得了今天他人如此地怠慢!

    真是氣死他了。

    夏侯焱淺笑一聲,「我們真正的目的也不是真要找女人,你氣什麼?」

    「我氣他們招呼不周。」

    「得了吧!快說正經事。」

    「先讓我喝口酒再說。」皇甫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惡!這算是酒嗎?還是我家的女兒紅好喝,這酒簡直和馬尿沒啥二樣。」他嫌惡地撇撇嘴。

    「你別再挑剔了行不行,再扯下去,我可要走人了。」夏侯焱不耐地道。

    「好,我說,前陣子我偶然聽見離京城十里的一個小縣裡頭,住了個惡霸,仗著他姨丈是知府就到處欺壓百姓,百姓投訴無門,可憐得很。」

    「縱使現在咱們唐朝的國運昌盛,仍不免有這種人存在,更遑論以往那些王朝衰敗時,百姓的日子過得有多苦了。」夏侯焱感慨不已。

    「我也這麼想過。」皇甫少附和道。

    「你派人調查過事情的真偽了嗎?有時傳言是不能信的。」夏侯焱為求小心地仔細詢問。

    「我調查得一清二楚,一切都是真的,今晚咱們就去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惡霸。」

    「嗯!」

    原來他們來逛窯子都是來討論這種事,在外頭偷聽他們對話的尹娃恍然大悟。

    許久以前她就聽聞有二個人經常四處行俠仗義,懲治各地欺壓百姓、魚肉鄉民的社稷惡瘤,讓她崇拜得緊,可她萬萬沒想到他們二人就是夏侯焱和皇甫少。

    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她一直以為他們只是不學無術的公子哥,看來是她錯怪他們了。

    「誰在外面?」感覺有人,夏侯焱敏銳地追出來。

    尹娃沒料到自己會被他們發現,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待她回過神想逃走時,夏侯焱已來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去。

    她詫異的抬起頭,迎視夏侯焱鷹隼般銳利的眼神,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打從內心寒氣迫人的模樣。

    她心為之一悸。

    難以置信的是,她竟對眼前的他心生懼意!

    這怎麼會!他們從小一塊長大的,她……

    在看清楚眼前這名女子面貌的瞬間,夏侯焱恍如被攝了魂魄,驚愕的瞠大瞳眸。

    「你——」

    他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可以長得如此脫俗動人,一雙澄靈翦水的璀璨晶眸,清澈的宛如一泓秋水,可惜裡頭泛著一層淡淡的懼意,而她瑰麗的紅唇輕微顫抖,彷彿一尊高貴的水晶娃娃,輕輕一碰就會碎掉般。

    他們無言的相互凝望,在彼此的眼中尋找一抹閃逝而過的複雜情緒。

    他不懂在他心底怎會浮起一絲熟稔的感覺,彷彿他曾在哪兒見過她般,但他應該不認識她才對。夏侯焱困惑不已。

    待皇甫少跟著衝出來時,所見到的就是這幕情景。

    他一怔。

    「你是……」

    她好像是他所認識的一個人,但可能嗎?那傢伙扮回女裝會是如此豔冠群芳?

    縱使他閱人無數,但他還是得承認,她絕對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傾城的大美人,恐怕只要她輕輕一笑,連花王牡丹也會為之遜色。

    他的聲音驚醒了夏侯焱及尹娃二人。

    「你是誰?」夏侯焱緊盯著她冷聲質問。

    「我……我是……」她眼神慌亂的瞟向皇甫少,自然地想向他求救。

    唔!被美人如此看重,他不出聲幫她,他會良心不安的。

    「也許她是嬤嬤帶來的姑娘,對不對?」他笑問,替尹娃找台階下。

    「對、對。」順著他的話,尹娃連忙點頭,「是嬤嬤叫我過來的。」

    「既然是嬤嬤叫你過來的,你為何不進去,反而在外頭鬼鬼祟祟?」

    「我才沒有,我……我只是東西忘了拿想踅回去拿而已。」她撒謊著。

    「什麼東西?」他繼續追問。

    「什麼東西啊!」她腦筋急速轉動,看見自己手腕上空空的,她馬上回了聲,「手環。我把手環忘在房裡,方才忽然想到,所以沒進房就想踅回去。」

    「真的?」他極度懷疑。

    「當然,我騙你做什麼。」

    「美人,你叫什麼名字?」皇甫少眼中閃過一抹瞭然的光芒,微笑地問她。

    「我叫尹兒。」

    尹兒,尹娃,北娃的本名,他聽焱說過。

    嘿!焱這臭小子福氣真大,居然有此大美人常伴左右,真令人生羨。

    「焱,我們先進房再說,別杵在外頭喂蚊子。來,大美人,坐我旁邊陪我喝酒。」皇甫少藉機揩油的牽著尹娃的手往內室走去,「尹兒,你的手怎麼那麼粗,是誰這麼狠心捨得欺負你,讓你做苦工?」

    「我天生如此,沒人逼我做苦工。」她端起虛偽的笑容陪笑道。

    這個大爛人,大色魔!回家後,她準要讓他死的很難看。她在心裡咒罵著。

    夏侯焱目不轉睛的注意尹娃的一舉一動,心底仍在懷疑她話裡有幾分真實性。

    「這樣吧!我幫二位爺斟酒。」她飛快的從皇甫少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幫他們倒酒,幸好方才她有偷看了一會兒,否則這下不穿幫才怪。

    「來,我敬你們。」她首先端起酒杯。

    「你確定你要喝?」皇甫少忽問。

    「對。」她不明白他為何突有此問,依舊肯定的給他答覆,「難道酒裡有毒?」她臆測。

    「不,酒裡沒毒。」皇甫少首先喝掉杯中的酒,「但俗話常說,酒本身即是穿腸毒藥,所以我勸你,要喝前先三思。」

    他相信北娃沒喝過酒,不曉得酒的烈性,為了她好,他希望她不要喝。

    如果她沒聽錯,他似乎是在……幫她?!

    她若有所思的睇向他,懷疑他是否已看穿她的身份。

    「不喝了?」

    「……既然爺不喜歡我喝,我就不喝了。」她笑道。

    「聰明的小女人。」皇甫少含笑的點頭,「我真羨慕那個可以得到你的男人。」他意有所指的眼神飄向始終不發一語的夏侯焱。

    「看我做什麼?」他冷峻地反瞪回去。

    「如此一個絕世大美人你不想得到?」

    「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包下她一晚。」

    等等,包下她一晚是什麼意思?為何她有種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尹娃心付。

    這個皇甫少究竟知道了什麼?

    他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

    「今晚我們還有計畫,你別忘了。」夏侯焱心一動,仍鎮定地提醒他。

    「沒關係,再不然你乾脆向嬤嬤贖回她好了,任由這麼美的俏人兒淪落在這風塵中,你不覺可惜?」

    「一點也不。依你的個性,你才應該會想把她佔為已有,今天為何突然轉性了?不愛美人了?」夏侯焱揶揄道。

    「不是不愛,只是愛不了。」皇甫少大大的嘆了口氣。

    「此話怎說?」

    「瞧你從剛才見到美人後一副失了魂的模樣,擺明你看上了她。再來,美人心中絕不會有我存在,我不成全你,不就枉費咱們的交情了。」

    「我失了魂?」他嗤笑。

    「是啊!為了咱們尹兒失了魂。」皇甫少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夏侯焱掃了尹娃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我不會為了一名妓女失魂的。」

    妓女!他鄙視的目光傷害了尹娃,她感到整個胸腔溢滿疼痛。

    「我不是妓女!」她不禁脫口為自己爭辯。

    「你身在妓院卻說自己不是妓女,誰信?」

    「我……我是賣笑不賣身的,何況你以為每個人都喜歡待在妓院嗎?」她要不是偷跟在他們後頭,她一輩子也不會踏足這裡半步。

    皇甫少在旁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話。

    「我不用和你爭論什麼,只要我心裡認定是什麼就夠了。」縱使她長得再美麗、再吸引人,但她是妓女的這個身份就足以斷絕他們之間任何可能孳生的情絲。

    他乃堂堂一個小王爺,和青樓女子相戀是沒人會看好的,也沒人會允許,他更不會自找麻煩、自討苦吃。

    再說,青樓女子愛錢勝於愛人,只要誰有錢她們就往哪靠,這種女子的心;他根本不屑擁有。

    「夏侯焱,你說話別老是這麼自以為是。」尹娃耐不住氣的拿起酒壺就往他身上砸了過去,幸虧他眼明手快的將酒壺揮了開才沒受傷。

    「你知道我是誰?!」夏侯焱震驚萬分。

    「鬼才不認識你,大掃把、大禍頭一個,我是倒了楣才認識你這個禍害。」尹娃愈想愈氣,於是口不擇言的罵了一堆話。

    夏侯焱倏地沉下臉色,眼神陰沉晦暗,他飛快的伸出手箝住尹娃的頸子,惡狠狠地怒道:「我警告你,全天下只有一個人可以這麼說我,但那個人絕不是你。」

    「全天下只有一人敢這麼對你,那就是我。」尹娃毫不畏懼地面對他。

    「找死!」

    「殺了她你會後悔的。」皇甫少的一句話及時阻止夏侯焱欲殺人的動作。

    他上前拉下夏侯焱箝住尹娃的手,「相信我,今天你若殺了她,日後你必後悔終生。」

    「不殺了她,你叫我的臉往哪擺!」夏侯焱含怒道。

    「教訓一個人有數不清的方法,犯不著取人性命,如果你肯聽我的話,我可以給你一些意見。」

    「皇甫少,你這只笑面虎,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心裡在想什麼,沒人上一秒剛救起人,下一秒又陷害人的。」尹娃不領情地在旁抗議,「我不需要你救。夏侯焱,你要殺就殺,別聽那個混球的話。」

    夏侯焱不是傻子,他發現這個名為尹兒的女人似乎很熟悉他和少的習性,而且既知道他們的身份還敢和他們大小聲,膽量著實不小。

    她的來歷究竟是什麼?

    少很明顯是在維護她,這又是為什麼?

    還有,她的長相他真的好似在哪兒見過……他眯起了黑眸,腦中急竄過一個人的模樣,他怔了一下。

    北娃?!

    對了,她像極了稍早時,他對北娃扮女裝的想像模樣,無怪乎他會覺得如此面熟了。

    可是一名青樓女子怎和北娃如此相像?

    種種疑點勾起他對她的好奇心,她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妓女,倘若她真不是妓女,那也許他可以和她玩玩。

    美麗女人誰不愛,他夏侯焱不是柳下惠,既然是自個兒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他沒理由把送到嘴邊的肉又往外推了出去不是嗎?

    噙著邪魅的笑容,他一反之前態度地輕勾起尹娃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迎視他深邃的黑眸。

    「或許是我天生犯賤吧!我總喜歡嘴巴利的人。我美麗的尹兒,如果我決定贖回你,你覺得如何?」她連這點都和北娃像極了。

    聞言,尹娃可謂是花容失色,一張小臉呈現出不可思議的慘白。

    見狀,他揚高濃眉,「怕了?」

    她果然有問題。

    「你不可以。」她驚慌地大叫。

    「我當然可以。少,去幫我叫嬤嬤來。」

    皇甫少樂見其成,「沒問題。」

    「不可以,你不能去。」他這一去,她假冒的身份不就洩了底,要是被夏侯焱發現原來她就是北娃,他絕饒不了她的。

    因為她知道他這輩子最痛恨有人欺騙他,對他大不敬還有商量餘地,一旦讓他知道她騙了他,那事情就毫無任何轉圜的希望了。

    「放心,交給我,你安心陪著焱吧!」皇甫少知道她擔心什麼,為了要看場精彩絕倫的好戲,他當然會幫她處理。

    安心陪著……尹娃嚇得睜大瞳孔。

    天啊!殺了她吧!
第三章

    「放開我,夏侯焱,你放我下來。」尹娃被夏侯焱綁在馬背上動彈不得,眼見愈來愈接近夏侯王府,她掙扎得愈是厲害。

    「你最好給我安分點,我花了一千兩銀子贖你回來,你就已屬於我,現在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須服從我。」他冷凝向她,一點憐香惜玉也沒有。

    「是你太笨,傻傻的任由那個嬤嬤要求。」她又不是怡紅院的姑娘,他白白被敲了一筆大竹槓,真是蠢得可以了。

    「區區一千兩我還不放在眼裡,只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值不值得一千兩。」

    「我是無價之寶。」

    他唇微揚,「最好如此。」

    「該死的,你快放我下來,一千兩我會找機會還你,我要回去了,你快放我走。」要是被老爺和夫人發現,她准吃不完兜著走。

    「你情願回怡紅院去服侍形形色色的男人,也不願服侍我?」夏侯焱覺得他的尊嚴有點受損,他會比不上那些平凡老百姓?

    「不是,我才不想服侍什麼男人,我只是……只是……」她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既然不是,那你就乖乖在王府待著,也許哪天我高興,可以勉強娶你作妾。」

    「妾?!」聞言尹娃倒抽口氣,「我不要作妾!」她想也沒想立刻否決。

    「難道你還妄想當王妃?」夏侯焱蓄意嘲諷,「想飛上枝頭做凰凰也要看看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

    「我說過我不是妓女!」頂多是個奴才罷了。

    律法有規定奴才不能當王妃嗎?哼!

    「不管你是什麼,現在給我下馬。」

    下馬?!尹娃愕然地抬頭,「夏侯王府」四個大字映入眼簾,她才明了在他們鬥嘴時已不知不覺的回到了王府。

    天哪!她完了。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前途是一片黑暗,簡直毫無未來可言。

    「這四個字嚇倒你了?」瞧她一張俏臉比白紙還白,彷彿見了鬼般。

    「我……」

    「我抱你下馬。」看在她全身上下被他五花大綁的無法動彈,否則他才不會紆尊降貴的去幫她。

    「夏侯焱,算我求你行嗎?」她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想藉此博得他的憐憫。

    「現在才來這套未免太晚了。」他一眼即看穿她的詭計。

    「你就大發慈悲一次嘛!我知道你人最好了,身為堂堂一個小王爺,應該很有肚量,不會和小女子計較才是,所以……」她努力地想說服他。

    「閉嘴!」他吼道,「女人這麼多話!」

    「我是在求你。」

    「省了。」他不耐地抱下她。

    雖然他的表情、語氣都好似很討厭她、看不起她,但抱她的動作卻輕柔無比,深怕會弄疼她般,這點讓尹娃感到十分欣慰。

    「你是一個好人。」她由衷地說道。

    「已經夠多人拍我馬屁,不需要多你一個。」

    「我是說真心話,所以你得放我走。」

    「以證明我如你所言是個好人?」他斜睨她。

    「對。」她點頭如搗蒜。

    頓了一下,夏侯焱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俊笑,把尹娃迷得一愣一愣的。

    「你笑什麼?」她呆呆地問。

    「尹兒。」他柔聲輕喚。

    「嗯?」

    「你很可愛,很合我意。」這種特質和北娃挺像的。

    「所以?」她忽覺有股涼意正從腳底以驚人的速度竄上脊椎,她惴惴不安地問。

    「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平地一聲雷,轟得尹娃腦袋嗡嗡作響,她睜圓美麗的眸子,全身無力的軟了下去。

    夏侯焱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迫不及待投入我的懷抱?」他取笑道。

    「迫不及待想死。」她昏沉沉地使不上力掙開他。

    他低笑,一把橫抱起她,不顧沿途眾人驚訝的目光,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進他的房間。

    「我完了、慘了、死了,這下我的小命休矣。」她不斷的喃喃自語,悔恨當初不該偷跟他們到怡紅院去。

    瞧瞧,她惹了什麼樣的麻煩上身,這下她要如何向人解釋「北娃」突然消失的事?

    而她又如何才不會露出馬腳,自暴她的真實身份就是北娃?

    「天哪!我頭好痛。」她垮著小臉痛苦地呻吟。

    誰來救救她?

    誰啊!

    「少爺,這位姑娘是……」大丁從夏侯焱一進門就緊跟在後,看見尹娃的長相,他甚覺面熟,遂好奇地問道。

    「尹兒。」

    「尹兒?」哪家的姑娘?

    「大丁,去找北娃過來,我有事要交代他。」夏侯焱邊說邊把尹娃綁在床邊的柱子上,防止她脫逃。

    「北娃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出去了?上哪?」

    「奴才不曉得。」

    「這傢伙,我一不在他就會摸魚了。算了!大丁你看著她,不能讓她逃走,否則唯你是問。」他命令道。

    「是的。」

    「我有事出去了。還有,北娃回來,要他過來這等我。」

    「好的。」

    交代完事情,確定尹娃逃不了後,他才安心地去執行今晚的計畫。

    夏侯焱前腳一踏出房門,尹娃馬上大呼,「大丁叔,快放開我。」

    「咦!姑娘,你認識我?」大丁有些訝異。

    「我是北娃。」

    「啥?!北娃?!」大丁大愕,「你怎麼——」

    「說來話長,你先放開我再說好嗎?」她央求道。

    「哦!好。」大丁趕忙上前拆掉繩子,「你怎麼會打扮成這個樣子?少爺沒認出你嗎?」難怪他一直覺得她好像在哪見過。

    「那個大笨蛋什麼也認不出來。」尹娃把事情一切經過全敘述一遍給大丁知道,不過她保留了夏侯焱和皇甫少懲惡的秘密,「大丁叔,你一定要幫我,否則我死定了。」

    「你這丫頭,沒事偷跟去妓院做什麼,你根本是自尋死路。」大丁斥道。

    「人家好奇嘛!可誰料得到會有這種結果。」

    「唉!這叫大叔如何幫你?有你就沒有北娃,有北娃就沒有你,這事頂多只能瞞一時,少爺終究會發現的。」

    「我知道。」

    「不如趁事情還沒搞大,你向少爺說清楚,你知道他很疼你,或許他會很生氣,但終究會原諒你,倘若事情真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你才真的玩完了。」

    「我懷疑他會原諒我,你也知道他最恨別人欺騙他了。」

    「還是你乾脆和他說個明白,出口訴他,你壓根是個姑娘,而且還愛著他。」

    「什麼啊!」大丁的話惹來她雙頰一片羞紅,「大丁叔,你別亂說,誰愛他來著。」

    「你呀!」

    「我才沒有。」

    「別否認了,全王府的人都知道這個秘密,你再裝下去就不像了。」大丁調侃道。

    「大丁叔。」她窘迫的大叫。

    大丁不理她繼續說下去,「唉!大丁叔也老了,再活下去也沒多少年,我一直等著喝你和少爺的喜酒,期待能抱抱你們生的小娃兒。可是到現在你也二十有二了,早過了姑娘家該出嫁的年齡,和少爺間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你可知道我們大家等得有多心急。」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大丁叔,你忘了我是什麼身份,少爺他是一個極重身份地位的人,縱使我能嫁他,也不過是個妾。」

    「嗯!說的也是,但嫁給少爺當妾也比嫁給其他人當大房要好得多,在王府內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會一輩子不用為吃穿煩愁。」

    「不!」她幽幽地輕搖螓首,「我很貪心,我只想成為別人的唯一。少爺給不起我想要的,所以我寧願下嫁尋常老百姓,也不會嫁給他。」

    「你這又是何苦,少爺對你很好的,也許你一要求,他會准的。」

    「會嗎?」她苦澀地反問,「大丁叔,別騙我,你真認為他會?」

    「這……」大丁猶豫了。

    「罷了!」她長嘆了口氣。

    她早知道他們不可能有完美的結局,卻還是明知故犯的把感情投注在他身上,是她自己太傻,怨不了任何人。

    「可是我還是認為你該勇敢嘗試一下,即使結果都是一樣,但畢竟你試過了,這樣才不會造成遺憾不是嗎?」大丁仍然堅持己見,他也疼這孩子,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他深信少爺和她會是最相配的一對。

    她苦笑了下,「算了,大丁叔,我們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再說吧!」

    「我給了你意見啦!決定權在你自個兒手上,我出去了,你好好想想。」

    「大丁叔……」

    決定權在她手上?

    她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腦中一片紊亂。

    唯今之計,告訴他事實似乎是最恰當的抉擇。但,要是他不肯原諒她呢?

    那麼他們就再也無法恢復像過去般的生活了。

    這太冒險了,她可以嘗試嗎?

    尹娃思考了很久才終於下了決定——她不說也不留。

    尹兒這個身份本來就不該存在,既然尹兒只是虛構出來的人物,那就讓她消失吧!如此一來,什麼問題都不會發生。

    或許這代表她在逃避現實,但,能逃多久就逃多久,世上沒有人會喜歡面對現實的,她也不例外。

    她不敢妄求太多,只願能繼續維持現狀……

    ***

    教訓惡霸回府後,推開房門,預期的人沒納入眼底,夏侯焱勃然大怒。

    「大丁!」他大吼,「來人,給我找大丁過來。」

    「不用找了。」尹娃恢復成原來的侍僕模樣走進,「我讓他去睡了。」

    「去叫他起來,我有事問他。」耐住身體的不適,他沉聲命令道。

    「我以為你有事找我。」

    「你先給我找大丁來再說。」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想問他什麼問題,問我也是一樣,如果你是為了尹兒不見的事,我可以代他回答你,她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再說一次。」他憤怒地瞪她,「誰沒經我允許就放她走的?」

    「我。」她話甫落,立刻得到一記響亮的巴掌。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背我的命令!」夏侯焱氣壞了。

    尹娃萬萬沒想到他會出手打她,他不曾打過她的,她驚愕地瞅著他。

    「你好好檢討你最近的行為舉止,你不認為你愈來愈過分,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底?」

    「我……」

    「沒有理由,沒有藉口。」夏侯焱堵掉她想為自己辯白的話,「我是你的主人,我說一就是一,我叫你往東你就不准往西。甚至我叫你去死,你就得去死,不用問為什麼,也不准不照辦,這些身為侍僕該有的認知,你不該不知!」

    「可是……」

    「沒有可是!」一滴冷汗由他的前額沿頰滑落。

    她目光一縮,不再開口。

    「北娃,你跟在我身邊該瞭解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平時我可以跟你嘻嘻哈哈,不講究主僕關係。但我很忌諱有人違背我的意思,不遵從我的命令,我以為你知道這點。」

    「……奴才知道。」

    「知道還不斷屢犯。」

    她咬緊下唇,「北娃知錯,請少爺原諒。」

    「我不以為你真知道自己錯了。」雖然他很努力維持嚴厲的語調,但卻感到有股力不從心的感覺。

    尹娃似乎也察覺不太對勁,夏侯焱的聲音夾帶一絲喘息及一絲虛弱。

    她抬起頭看他,才詫異地發現他的臉色蒼白得緊。

    「你怎麼了?」她連忙扶他到床上坐。

    「沒什麼。」該死!他的頭怎會如此昏眩?

    「你出去後發生了什麼事?」她緊張地詢問,「你的臉色好差。」

    「你繼續跪著……我還沒訓完話。」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命令道。

    「少爺,你受傷了對不對?」她不理他的話逕自問道。

    「去跪著。」

    「是訓我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他的執著惹火了她,「你也許都快死了,還在意你那無聊的自尊做什麼?小王爺是人,奴才就不是人?你清醒點好不好!」

    「你……」

    「如果你要訓我,等你好了,我隨你怎麼訓都行,現在請你先讓我看看你受傷的地方好嗎?別再和我嘔氣了,我很擔心你的。」她放軟口氣求道。

    看她一副焦急如焚的模樣,夏侯焱才緩緩開口:「我和少遇上了一群搶匪,本來對付他們我還遊刃有餘,但是不曉得為什麼,我居然會失手而中了對方一刀,背部被劃傷了。」

    「背部!」聞言尹娃迅速地脫掉他的衣服,當她看見他背部那長達一尺的傷口後,她差點站不住腳。

    老天——

    「你受了那麼重的傷不趕快求醫,還有時間罵我,你真不要命了。」她激動的想去找大夫,卻被夏侯焱拉住。

    「別找大夫,我不想讓我爹娘擔心。」他趴在床上忍痛道。

    「不找不行的。」

    「可以,一定可以,你是福星不是嗎?只要有你,我就不會死的。」他努力說服她。

    「你別傻了。」

    「北娃,乖,聽話,去拿醫藥箱來,你替我包紮就行了。」

    「不。」

    他的意識愈來愈昏沉,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

    「北娃……聽話……」

    「你流太多血了,我救不了你,你聽見了嗎?少爺。」他的執拗快讓她急哭了。

    「我相信你……對不起,打了你。」夏侯焱再也支撐不下去,整個人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識。

    「少爺——」

    ***

    夏侯焱整夜都在發燒,尹娃一直陪在他身邊幫他換毛巾,並適時地的喂了他一些水,望著他痛苦的表情,她的一顆心彷彿全揪了起來。

    她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緊糾的眉宇,低聲安撫他,「少爺你會沒事的,振作點,這點小傷打不敗你的!」

    他沒有她真的不行!

    單單今天她沒陪他出門,他就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回來,更何況是以前。

    一想到他曾有好幾次在鬼門關佛徊,她就不禁打了個冷顫。

    以前他都怎麼瞞過她的?她記得以往每天早晨看見他時,他都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壓根看不出他有受傷。

    在那笑臉背後,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天哪!為什麼她會如此遲鈍,直到今天才知道這種事,她太不應該了。

    王爺夫人要她待在他身邊就是為了保護他,不讓他有生命之憂,而她卻完全沒盡到責任,這叫她如何去面對他們二老?

    倘若今天少爺有個三長兩短,她拿什麼賠?

    「對不起、對不起……」含著淚水,她輕輕地貼近他的臉頰,「我以後不會再惹你生氣,也不會再任你一人獨自與死神搏鬥,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為你擋去所有災厄,我會把我的福氣帶給你,相信我。」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他耳邊說話,可是他太累了,聽不清楚。

    是誰在說話?

    又說了些什麼?

    大聲一點,他聽不見。

    那聲音好溫柔,可又好像很自責似的。

    他喜歡這聲音,因為這聲音好似能拂去他的不快般,讓他忘記了疼痛。

    「我愛你你知道嗎?明知這是不對的,但我卻克制不了自己的心,我很傻對不對?你根本不會在意我,你無法愛我……」她哽咽的說不下去。

    他靜靜地聆聽著,雖然他不曉得是誰在說話,但她說話的語氣好悲傷,彷彿有什麼解不開的憂愁。

    他想幫她。

    「有時我會怨你為何看不清楚我其實是個女兒身,我恨你為何一直把我當成男人來對待,究竟你是真不曉得我是女人,還是故意裝傻?我真的不懂。」

    是尹兒嗎?是尹兒在對他說話嗎?

    「我雖離你很近,但又覺得和你離得好遠,所謂咫尺天涯一定是這個意思。」她自嘲道:「我看似瞭解你,可實際上卻是最不瞭解你的人,大丁叔明白我的心意,皇甫少也懂,唯獨你不懂,我們二個似乎找不到一個交集點。」

    她輕闔上眼,沉陷在幼時的回憶中,「還是小時候好,不識情愁才能完全快樂,我可以喜歡你卻不能愛上你,因為愛上你注定是個悲劇的開始……可惜時間不能倒轉,光陰無法從頭。」

    她的情既放出就收不回了。

    別傷心了,我會幫你解決任何問題,只要等我醒來。夏侯焱在心底大喊。

    無奈尹娃聽不見他的聲音,她的心仍舊被濃郁的惆悵緊緊包圍住,怎麼也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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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夏侯焱甫睜開眼,第一個動作就是不顧背部的疼痛,從床上一躍而起,想看清昨晚不斷在他耳邊給他鼓勵、聲音溫柔哀怨的女人。

    可放眼望去,他的房內除了他之外,別無他人。

    他一愣,一股失望感油然而生。他不禁要懷疑起昨晚會不會是出自他的幻覺。

    是夢?

    他悵然若失的坐在椅子上,耳邊響起的淨是那女子的聲音,是那麼地真實,它不該是夢!

    尹娃端著一盤食物打開房門走進,看見他已醒來,高興地輕呼,「少爺,你終於醒了。」

    這個聲音——

    夏侯焱猛地轉過頭,方才蕩到谷底的心忽地又幾乎要衝出胸口。

    「你——」待他看清來人時,他著實傻住了。

    「少爺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尹娃欣喜的沖上前抱住他又叫又跳,由於太過高興因此沒注意到他的異狀。

    夏侯焱錯愕的睇著她,「北娃?!」

    不是她?

    「嗯!你的傷好多了沒?還痛不痛?來,轉過來,我看看你的傷口有沒有發炎。」

    「等、等一下——」他拉住她,「北娃你……」

    「什麼?」

    「昨晚是誰照顧我的?」

    「我啊!我不眠不休的看著你,連稍微打個盹都不敢。」她微笑的指著自己。

    「你?沒有其他人了嗎?我指的是女人,任何一個女人,告訴我,有沒有?」他急切地問道。

    聞言,尹娃揚起的嘴角在瞬間凍結。

    女人!

    他開口問的竟是一個女人而不是問她好不好?!

    該死的!虧她如此為他擔憂,而他卻——

    「回答我,有沒有?」

    「你在想哪一個女人?怡紅院的姑娘?青青還是綠綠?或者是——」她心冷的問道。

    「不要轉移我的問題。」他低喝。

    「沒有,一個也沒有。」

    「不可能,昨天一整晚我明明都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怎麼可能會沒有,北娃,你在騙我對不對?」

    聞言,尹娃暗吃一驚,她心虛的別開臉,「我……我才沒有。」

    「看你的模樣就知道你騙我,我命令你老實對我說,昨晚的女人究竟是誰?」

    「除了我沒有別人。」

    「北娃,你又不聽話了。」他沉下臉孔。

    「我可以對天發誓,昨晚你的房內真的只有我們二人,沒有其他人存在,如果我騙你,我便不得好死。」她舉起右手一臉正經嚴肅地起誓。

    尹娃的誓言不得不讓夏侯焱接受事實。

    「這麼說來,真是我在作夢?」他失望透頂地喃喃自語。

    「……那個女人在你耳邊說了什麼?」為確定他知道了些什麼,她鼓起勇氣問道。

    「你管那麼多。」他瞪了她一眼,逕自坐下開始用膳。

    「奴才只是好奇,不曉得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少爺你這麼在意。」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頓了一下,他還是回話了,「我不曉得她說了什麼。」

    幸好!她暗吁了口氣。

    「既然你不曉得她說了什麼,為何還那麼急著找她?」她不解地又問。

    「就是不曉得才要找她,依稀中,我只記得她的聲音輕輕柔柔,聽起來很舒服,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就好像你的——」夏侯焱倏地嘎聲而止,因為他忽然發現北娃的聲音和他夢中女人的聲音很像,方才他不就差點把他當成了她。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少爺?你話怎麼說一半?你說那個女人像我的什麼?」

    不!一定是他搞錯了,那個女人的聲音怎會和北娃的一樣,鐵定是他昨晚痛過了頭,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沒什麼。」他揮揮手。

    「哦!那……我能不能再問一個問題?」

    他睇向她,「說。」

    「昨天那個叫尹兒的姑娘你覺得她如何?」

    一說到她,夏侯焱就有氣,他粗聲地道:「你都私自放走她了,還問我這做什麼?」

    煮熟的鴨子飛了,他能不氣嗎?對方可是美如天仙哪!

    「好奇羅!誰叫這是你第一次帶姑娘回王府,我當然會很想知道她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

    「她美。」

    「你真認為她美?!」聞言,尹娃不禁大喜。

    「你的反應真叫人懷疑。」他挑眉。

    「嘿!嘿!」她乾笑數聲,「少爺,你繼續說,別管我的反應。」

    「說什麼?」

    「說……說你喜不喜歡她?」

    「男人都愛美麗的女人,我當然也不例外。」他理所當然的道。

    「那你們是在哪遇見的?」

    「怡紅院,她是那兒的姑娘。」

    「不,她不是。」她想也沒想,立即出口為自己澄清。

    「你又知道了,你認識她?」他逼問她。

    「你誤會了,我只是認為她看起來不像青樓女子,會不會是你搞錯了?也許中間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她忙道。

    「我還花了一千兩銀子向嬤嬤贖回她,這足以證明她確確實實是青樓女子。」

    「或許吧!可是我還是堅持她看起來不像。」

    「人是不能光看外表的。」

    「我懂。」

    「換我問你了,你為何放走她?」

    「她求我。」她謊道。

    「她求你你就放了她?!」夏侯焱有些慍怒的瞪她,「你為了一個陌生女子可以枉顧我的命令?」

    「因為她美嘛——」她聰明的用他的話回堵他,「我禁不起美人的懇求,只好放了她,你沒看見她獲得自由時,臉上洋溢著用筆墨都難以形容的喜悅笑靨。」既然扯了謊,那就扯得徹底點吧!

    「我真養了隻老鼠來咬布袋。」他毫無笑意的扯扯嘴角,「你是個忘恩負義、見色忘主的狗奴才,也許哪天被你害死,我還得向你說聲謝謝。」

    「放心,奴才對少爺絕對是忠心耿耿的。」

    「但願如此。」

    不知為何,當他聽見北娃說尹兒這麼討厭待在他身邊,他沒來由的一陣悒鬱。

    他不懂自己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只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想失去她。

    為什麼他會被一名陌生的女子所迷惑?

    不可能,他夏侯焱是不會隨便就被女人牽引的人,他不會為她而失了心魂的……可是……真的不會嗎?

    他茫然了。

    ***

    她美嗎?

    這個問題在這幾天不斷地在她腦海裡縈繞,皇甫少說她是個大美人,夏侯焱也承認他受了她的外表所吸引。可,她真的美嗎?

    多美?

    美如天仙?

    閉月羞花?

    還是沉魚落雁?

    她記得男人都是如此誇讚女人美貌的。但,天仙有多美?

    一個人可以美到月娘不敢露臉,花兒為之羞傀,魚沉雁落,這究竟要有多美才行?

    美的定義又在哪?

    尹娃盯著池中自己的倒影,納悶不已。

    她不過是撲了些粉,點了些胭脂罷了,這樣的她就算美了?

    現在的她沒上妝就無法讓人看出她其實是個姑娘?否則他怎麼認不出她?

    但,皇甫少卻能輕易地看穿她的偽裝,這又是為什麼?

    是他太厲害或是夏侯焱太糟糕?

    唉——有誰能幫她指點迷津呢?

    「嗨!大美人,怎麼一個人對著水池發呆,沒人陪你?」說人人到,皇甫少臉上掛著一貫的笑意,徐緩地踱向她。

    「少王爺。」她隨意喚了聲,壓根沒打算起身對他行禮。

    皇甫少也不在意,她都敢和他吵架了,還會怕他的身份嗎?

    再說連焱那麼重視地位的人都允許她放肆了,他算什麼!

    「瞧你心神不寧的,在煩什麼?」他走到她身邊坐下。

    「我美嗎?」她不解地問他。

    「我沒見過比你美的。」他很老實的回答。

    「那你的意思應該是指我長得很美羅?」

    他點頭。

    「這樣的美,你會不會為我心動?」

    「搞了半天,你是為了焱在煩心啊!」皇甫少終於恍然大悟。

    「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會不會為我心動?」她有些急切地問道。

    「焱沒為你心動嗎?」他不答反問。

    「沒有。」她落寞的搖頭。

    「他肯花一千兩贖你,你別忘了這件事。」他提醒她。

    「這又代表什麼?他花錢贖我就是愛我了嗎?」

    「唔……這個問題可考倒我了,他是不是愛你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大不了我幫你問問他。」

    「不用了,我怕得到的答案會讓我傷心。」她懶懶的再將目光移回池裡。

    「你有沒有想過,與其等待他發現你、愛你,不如你主動去製造可以讓他愛上你的機會?」他笑著提議,「這樣你就不會在這苦悶不已。」

    「主動?」她從沒想過這件事,「我能主動嗎?」

    「當然可以,至少他對尹兒有點感覺了不是嗎?你可以把握這個機會讓他真正的認識你,繼而愛上你。」

    「不行,我已經決定讓尹兒消失了,她本來就不該存在。」

    「尹兒就是你,不用我重申這個事實吧!你既然存在,尹兒也就存在。」

    「可是他不喜歡有人欺騙他。」這是她最擔心的事。

    「你騙了他什麼?說你不是尹兒,尹兒不是你?還是騙他說世上根本沒有尹兒這個人?」

    「我沒有。」

    「這不就得了,他沒問過你是不是尹兒,那你就不算騙他,因為你頂多是瞞他而已。再來,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姑娘,只有焱那笨小子不曉得,是他太蠢,怪不得你不是嗎?」

    皇甫少的話聽來似乎有點道理,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北娃,聽我的話準沒錯,我又不會害你。」皇甫少的眼中竄過一抹促狹。

    「……那我該怎麼做?」也許她是該放手一搏,不試,她老站在原點,這總不是個法子,皇甫少說的對,與其被動的等待,不如化為主動去爭取。

    夏侯焱說過是男人都愛美人,衝著他這句話,她就有信心了。

    「讓尹兒重現江湖。」

    「說得倒容易,我要用什麼藉口來接近他?」

    「這個。」皇甫少從身上拿出一張銀票遞給她。

    「銀票?」

    「焱贖你的那一千兩,你忘了?」

    「哦!原來你和那個嬤嬤串通好騙我們家少爺。」她這才明白。

    「騙?請你搞清楚,我是在幫你耶!否則你的身份早被拆穿了。」皇甫少沒好氣的抗議

    「是,感激不盡。」

    「那你現在可以去換上女裝了吧!」

    「可以,不過我沒有女裝。」她笑咪咪的望著他。

    「你連這個也要我貢獻?!」他不可思議地輕呼。

    「送佛就送上天嘛!」

    「真敗給你了。」他無奈地揮揮手,「好吧,反正我是來看戲的,就算是買票入場的錢好了。」他自我安慰地道。

    ***

    夏侯焱一回王府便聽說皇甫少在花園內等他,遂疾步前往,他尋遍整個花園,最後是在池子邊找到他,而他身邊還有……尹兒?!

    乍見到她,他的心底閃過一道驚喜,但他仍表現的很鎮定。

    「他來了。」尹娃有些緊張的躲到皇甫少背後,不敢面對夏侯焱。

    「你躲在我背後做什麼?快出來。」皇甫少用力把她拉到前面來。

    「可是我怕他會認出我。」

    「怕什麼,那天沒認出來,現在就不會認出來。」

    「可是那天是晚上,現在可是大白天哪!」

    「你們二個在做什麼?」夏侯焱蹙起眉,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他遠遠就看見他們二人拉拉扯扯,不曉得在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尤其是皇甫少那隻礙眼的手,他真想拿刀把它剁掉。

    「我們什麼也沒做。」注意到夏侯焱把目光定在他捉住尹娃的手的部位,皇甫少為避嫌,忙收回自己的手。

    「你找我有什麼事?」他口氣不佳地問他。

    「沒事。」

    「那你呢?」他瞥了他一眼?才把目光移向尹娃。

    他沒想到還會再見到她,真是出人意料,他以為她會逃得遠遠的,再也不敢接近他半步。

    「我來還你銀子的。」尹娃說出她早和皇甫少套好的說辭。

    「一千兩?」

    「是的。」

    「你打哪來的錢?一千兩不是小數目。」夏侯焱質疑的眼神自然地瞥向一旁的皇甫少,不用猜也知道那小子準有插一腳。

    「我說過我會還你這筆錢以證明我不是青樓女子。」

    「你把自己賣給了少,所以才得到這筆錢好還我?」他緊瞅著她姣好的容貌,不可否認地能再見到她,他的確相當高興。

    她愈看愈美,讓人不禁想收為囊中物,佔為已有不許任何人覬覦。

    美女他見多了,但能美得如此撼人心魄卻從未見過。

    她不像其他女人般嬌滴滴的彷若不堪一擊似的,她有脾氣、有個性,而且有腦子,眉宇間又夾帶著淡淡的英氣,也許她還習過武。

    什麼樣的女子才會習武?她又是出自何等家庭?

    瞧她舉手投足皆優雅有禮,想必是出身於好人家。嘖!她絕對是個謎。

    他的話再度傷害了尹娃,美麗的瞳眸閃著二道火焰,她生氣地怒視著他。

    「你說話一定要夾槍帶棍的損人才甘願嗎?」她怒道。

    「難道我說錯了?」他挑眉。

    「你是錯了,這一千兩是你給嬤嬤的那一千兩,不是我賣給少王爺的錢。」她沒好氣的反駁道。

    「你怎麼拿回這筆錢的?」他又問。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冷哼一聲。

    「我說你們二個,你們就不能好好說一次話嗎?每次說話火藥味都這麼重,敢問你們如此針鋒相對是要如何培養感情?」為了不讓這齣戲太早收場,皇甫少不得不跳出來阻止他們再對彼此開火。

    聞言,夏侯焱和尹娃均是一怔。

    尹娃的臉迅速的漲紅。

    「好兄弟、好哥兒們。」皇甫少把夏侯焱拉到一旁,「聽我一聲勸,如果你不想再嚇跑,不,是氣跑美人,你就好好收起你的臭脾氣。你要知道,世上沒一個女人會喜歡待在一個整天只會大吼大叫罵人、不會說甜言蜜語哄她的男人身邊,你懂不懂?」

    「如果我告訴你,我一看見她就想和她吵架你信不信?」這實在不能怪他,他也無辜得很。

    「信。」誰叫他們吵了十八年,難怪他會有此反應,「不過你還是克制一下自己,你想得到她吧?要抱得美人歸就要有所犧牲。」

    「……我儘量。」他撇撇嘴。

    「是一定要。」皇甫少重重的往他的背部拍了一下,本想告誡他,卻沒想到會惹來他一聲慘叫。

    「該死的,你想痛死我嗎?」夏侯焱含怒地低吼。

    「呃!抱歉,我忘了上回你受的傷還沒好。」皇甫少愧疚地直道歉。

    「我看你八成是故意的。」傷口一定又裂開了。夏侯焱繃著一張臉,強忍住痛。

    「別冤枉人了。」說著他又要拍他的背,夏侯焱眼明手快地躲了開。

    「你絕對是故意的。」他咬牙切齒的瞪他。

    「第一次真的是無心,第二次就如你所言。」皇甫少咧嘴笑著,「看你受傷,不曉得為什麼,我居然覺得很開心。」

    「你變態。」他啐了聲。

    「搞不好哦!好了,不打擾你的好事,我走了。」打開扇子,皇甫少悠哉的踱開,「對了,我已經向你父母借了北娃幾天,所以這段時間北娃將會在我府上作客,你別找她了。」

    「皇甫少你怎麼可以……北娃一走,誰打理我的一切及陪我練劍?」他抗議道。

    「你的一切不會叫其他僕人代理,反正你們夏侯王府人多的是,再不然我相信尹兒會很樂意代勞的,我說的對不對呀,尹兒?」他偷偷朝她使了個眼色。

    接到訊息,尹娃猶豫了一下才勉強的點頭。

    「……好,那練劍呢?」

    「你都受傷了,不如藉這個機會休息幾天,別練了。」

    「我——」

    「別再你呀我的,快叫尹兒幫你看看你背部的傷口有沒有裂開,以免傷口發炎,我真的要走了,千萬記住我的話,改天見羅!」

    「這個混球。」夏侯焱低咒了聲。

    真是交友不慎。
第五章
「醫藥箱在牆邊櫃子裡。」

    「我知道。」取來醫藥箱,她輕柔地幫他拭去傷口滲出的血跡,「少王爺出手真重。」枉費她前些日子細心的照顧。

    夏侯焱趴在床上舒服的任尹兒溫柔地處理他的傷口。

    「痛不痛?」她不自覺的放低嗓音詢問。

    「有點。」

    「那我再輕點。」

    「你為什麼還要回來?」他問。

    「如果我說我想你,你信不信?」

    「想我?」他濃眉高高挑起,「你不害臊?」

    「我是說如果,假設行為有什麼好害臊的。」她不以為然的道。

    「你的如果沒摻雜一絲的真?」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她微笑地問。

    「假話。」

    「沒有。」

    唔!他眉宇微攏,「那真話呢?」

    「我根本不需要想你。」他們隨時都見得著面,她何必去想他。

    「怎麼沒一個動聽的?」她連騙人、哄人都不會。

    「什麼話才動聽?我以為你聽夠了一堆拍馬屁的話,不需要再多我一個。」

    「如果我說我需要呢?」他起身把她拉向自己。

    「你不害臊?」她學他挑眉。

    「不,因為我說的是實話。」語畢,他便攫住尹娃令人垂涎欲滴的紅唇,實現他第一眼看見她時,就想做的事。

    尹娃一驚,反射性的推開他。

    她又羞又怒地指責他的行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你看起來像第一次被男人吻。」

    「我當然是。」她酡紅著雙頰,看來美得不可思議,「從來沒有人會對我做出如此踰矩的事。」

    「你的美貌沒有男人可以抵擋得了,我不信其他人把持得住。」他再度拉她入懷,在她耳邊低喃道:「告訴我,你從哪來的?是什麼原因才讓你淪落風塵?」

    「我哪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人在這裡。」她聰明地轉開他的問題。

    聞言,他低低一笑,「是啊!你人在這裡,在我懷裡,我不會再放你走了。北娃不在,沒人敢拂逆我的命令,你是我的了。」

    「你會愛我嗎?」她希冀地問。

    「會。」他毫不思索立即回答她。

    「是愛美人的愛,還是打從心底來愛我這個人?」

    「你是美人,所以我愛你。」

    「很爛的答案。」狡詐透頂。

    「我不覺得。」

    「你是天底下最笨的男人,還經常自以為聰明。」她把他推倒在床上,以最快的速度包紮好他的傷口。爾後,有點報復性的又拍了他的背一下,「好了,不會再出血了。」

    夏侯焱蹙緊眉頭,「你是個小心眼的女人。」

    「拜你所賜。」她狡詐的一笑。

    「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頭痛地呻吟,「你和北娃一樣伶牙俐齒。」

    「你不是說你喜歡。」

    「如果你能再做到一點,我會更喜歡。」他揚起魅惑的笑容對她勾勾手指。

    尹娃不疑有它的湊向他,「什麼?」

    「吻我。」

    尹娃瞳孔不信地大睜,急欲撤退卻為時已晚,夏侯焱早已緊緊地扣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接受他的吻。

    「永遠不要想逃離我,懂嗎?」他在她唇邊沙啞的低喃,「把你的心、你的人全留在我身邊,讓我擁有。」

    伊娃澄澈的眸子對上他的,「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只求你能愛我。」

    「我儘量。」他低頭在她頸後落下無數的細吻,雙手開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遊走。

    聽見他的話,尹娃眼底覆上一層薄霧。

    愛她真有如此難?

    要那麼勉強地來愛她,這種愛不會太辛苦了嗎?

    既然如此,她強求來的這種愛又有何意義?

    「不要說出讓我想放棄愛你的話,至少在我面前不要說。」她苦澀的低語,「我不想離開你,真的不想。」

    她的話讓夏侯焱正要脫掉她衣服的手頓了一下,銳利的黑眸閃過一絲精光。

    聽她的話,彷彿她認識他許久,而且還深愛著他,這是她編的謊言,亦或是真心話?

    尹兒,他記憶中沒有這號人物存在過,或許這是她的化名,不過她的模樣他也確信沒見過。

    像她如此美麗動人的女人,只消稍稍瞧過一眼,保證一輩子也無法將她的倩影從記憶中抹除,尋常人如此,更何況有過目不忘能力的他。

    先前她還迫不及待的想從他身邊逃離,為何今天她卻又改變了心意?

    發生了什麼事?

    或者,有人對她說了什麼?

    他憶起方才她和皇甫少在花園的一幕。是少?

    奇怪!似乎每個人和少都有秘密,北娃如此,尹兒亦是,少究竟打哪得到這麼多他人的秘密?

    尹兒的再度出現會不會是他一手策畫的?他的目的又何在?

    這個少愈來愈過分了,玩弄人居然玩到他身上來了。哼!他要玩他就奉陪到底,反正他不會輸的。

    正悠哉地在逛大街的皇甫少沒由來的被石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他趕緊穩住身子,「奇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走路會被石子絆倒,這代表什麼?」他不安極了,「會不會有事要發生了?」

    ***

    其實扮回女裝有很多好處,因為她老早就想學一些姑娘家該學的女紅、烹飪等才藝,無奈以往她被夏侯焱當成了男兒,所以這些東西她沒一樣會,如今她有機會學,她豈會錯失良機。

    於是她一大早便到處拉著人學習如何刺繡,還和廚房掌廚的洪叔預約了下午的時間,一天行程全排得滿滿,完全把夏侯焱拋到九霄雲外,壓根忘了有他的存在。

    「痛!」她痛呼出聲,懊惱地將被針刺破的手指放進口中吸吮,「討厭,這是第二十次了,為什麼你們刺繡都沒事,而我卻老是被針扎到,疼死人了。」

    她不過才繡了一個時辰,十根手指就傷痕纍纍,再刺下去,恐怕她的手會像蜂窩一樣,慘不忍睹。

    其他女僕見了,全掩嘴輕笑著。

    「你們別取笑我。」她窘迫不已。

    「北娃,你別急,平時你老陪著少爺動刀舞槍,淨做些男人的事,那些都太粗魯,無怪乎要你一下子學習做個細心的女人,你會不習慣了。」她們笑著安慰她。

    「說來說去都是少爺害的,害我一個姑娘家,女孩子該會的我都不會,男人會的我反而都會!姑娘不像姑娘的。」想到這她就不平衡。

    「其實我們才羨慕你呢!你可以每天和少爺走進走出,跟在他身邊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事,更何況少爺對你寵愛有加,世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有舍才有得嘛!」

    「這倒是,說來我算幸運了不是嗎?」

    「當然。」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抱怨什麼了,今天我非得把這朵花繡出來不可。」動刀動槍、挑水劈柴都難不倒她了,她就不信她會栽在一個小小的刺繡上。

    「要繡好那朵花少說也要三天的工夫,更甭提你這個新手了。北娃,別太勉強,凡事要適可而止,量力而為。」一位年紀稍長的女僕衷心地給她忠告。

    尹娃揚起一朵粲美如花的笑靨,真心的謝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尹娃絕不曉得她笑起來有多麼迷人,好似蜂蜜般,甜在人們心頭,連女人們都會忍不住心動不已。

    繡房內一大群女僕在見了她天真的燦爛笑靨,都不約而同地紅起臉來。

    「你們怎麼了?每個臉都紅通通的。」她不解地問。

    「因為你實在太美了,我們相信少爺一定會被你迷住的。」

    「真的?!沒騙我?」聞言,她心花怒放,她們的話更堅定了她的信心。

    「我們是好姊妹,怎會騙你?我們還可以教你幾招馴服男人的工夫,讓你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贏得少爺的心。」

    「哦,你們快說。」尹娃興奮的睜大杏眸,聽著大家熱心提供的意見。

    一個上午繡房內不斷傳出歡樂的笑聲,讓經過的人都好奇地想一采究竟。不過沒人知道的是,另一邊夏侯焱的房內正醞釀著一股低氣壓。

    他不曾這麼急著想見一個女人過,這是為什麼?

    她帶給他的感覺好熟悉,他對她的長相感到陌生,但對她的感覺卻彷彿相識了一輩子那麼久,太奇怪了。

    他得承認,當初在怡紅院乍見到她時,他真的被她絕色的美貌給迷惑住了,但讓他真正決定要贖回她的原因,是在於對她的感覺。

    很奇妙!

    像鬆了口氣,好似心頭一顆大石終能卸下。除此之外,似乎還挾帶著一種莫名的心緒,那是什麼?

    他釐不清,只知道要擁有她,所以當他得知北娃放走她時,他是那麼地憤怒,他記得那時他的心情就好像破了個洞,空虛、失望接踵而來。

    他幾乎招架不住。

    沒人知道尹兒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有多麼狂喜。

    他掩飾的很好,沒人可完全地窺透他內心的真正想法。

    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是如此在意一個女人!

    永遠不!

    「呃!少爺,你先別生氣,我想尹兒應該沒出王府才是。」大丁杵在一旁,看見夏侯焱鐵青的臉色,他的冷汗直落。

    這個尹娃真是的!去哪也不會交待一聲,打從少爺睡醒後就不斷地尋找她的人影,可是忙了一個上午,怎麼也找不到她,害得少爺怒火高漲,以為她又逃了。

    如果她再不出現,他真怕少爺會一個火大,下令宰了他!

    「少爺,少爺。」一個男僕飛快地衝進夏侯焱房中向他通報,「有尹兒消息了。」

    「她人在哪?」夏侯焱冷冷地掃向他問道。

    「在繡房內,剛好有人路過看到的。」

    「繡房?!」這個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她已經逃出王府,「她在繡房做什麼?」

    「奴才不曉得,不過據說繡房內笑聲不斷,裡頭好像很熱鬧。」男僕一五一十地稟報著。

    「我們這就去繡房。」夏侯焱站起身,大步地往繡房的方向邁去,大丁緊隨在後。

    他們還沒靠近繡房,果然聽見裡頭傳出震耳的歡笑聲,他冷凝著臉,上前推開大門。

    在他推開門的剎那,眾人的笑聲在瞬間凍結,女僕們一見他的來臨紛紛驚慌的跪在地上,尊敬地喚著。

    「少爺。」

    夏侯焱的目光從一進門便緊緊的鎖住尹娃,他的眼底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

    「過來。」他伸出手對她命令道。

    尹娃不解他為何看起來如此生氣,但她仍依言乖乖地走向他,才碰到他,她立刻被他擁入懷裡。

    「少爺!」她錯愕的驚呼,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怎麼可以如此親暱地抱著她,這是不合禮節的。

    女人的才能她或許不懂,但傳統道德觀念她可清楚得很。

    「你欠打。」他危險地眯起眼,吐出的話讓人不寒而慄。

    尹娃一怔忘了要掙扎,「你要打我?」她愕然不已。

    「沒錯,我要打得你一個月下不了床。」

    「我做錯了什麼?」她不懂。

    「尹兒,少爺找了你一個上午。」大丁在旁替夏侯焱回答她的問題,「你快向少爺道歉。」他擔心少爺話是說真的,因為他看起來是那麼生氣。

    「你找了我一個上午?我都在繡房內哪都沒去,你為什麼找我那麼久?」她言下之意好似在暗指是夏侯焱自己太笨,怪不了她。

    他倏地縮緊手臂,讓二人之間再無任何空隙。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你不准離開我。」

    「我沒離開你。」

    「你有,你讓我找不到你,你不在我眼睛看得到、手一伸便摸得到的地方就是離開我。」

    她一愣,沒想過他的佔有慾是如此強烈。「我不過是來學刺繡。」

    「不准,只要是離開我身邊半步,我都不准。」他霸道地宣佈。

    「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窩在你身邊,我也要做事,我——」她試圖對他講理。

    「不可能也要變可能。」

    「我——」

    「尹兒,別再和少爺頂撞。」大丁忙出聲斥責尹娃,以免他們之間的氣氛愈鬧愈僵。

    「我只想為你做些事,為什麼你不懂我的心,我希望能親手幫你做件衣服,這個小小的願望你也不讓我達成?」

    「我不需要你做的衣服。」

    尹娃抬起受傷的眼睛瞅著他,「再說一次。」

    夏侯焱未語,他逕自大力地拉著她回到他的房間。

    「我叫你再說一次。」尹娃用力搥著他的胸膛,生氣地對他大喊。

    「你瘋了。」看她外表纖細,但手勁卻出乎意料的大,他被打得痛死了,反射性地用力推開她。

    「我好不容易才能用這種模樣和你見面,我想藉這個機會完成一下我的願望,而你竟三言兩語就把我一顆火熱的心澆熄。夏侯焱,你的心是鐵打的嗎?」她沮喪地低嚷。

    夏侯焱從她的話中聽出一些不對勁,他捉住她的手腕道:「說!你以前是用什麼模樣和我見面?你到底是誰?」

    「不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她賭氣地瞪著他。

    「你不說我也查得出來。」他憤怒地放開她,「等我查出真相,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饒不了又能奈我何?」她挑釁地昂高下巴斜睨他,「你不能沒有我。」

    「笑話!我夏侯焱是何等人,我豈會不能沒有一名女人。」他扯開嘴角嘲諷地冷笑。

    她含恨地喃喃自語,「是啊!你不會在乎一個女人,我不懂自己為何要愛上你,更恨自己為何放不開你。你的心不曾在我身上佇足過,你的眼不曾在我身上停留過,我們之間有的都是爭吵,都是不快,為何這麼糟糕的相處模式我卻依然會愛上你!」

    她是什麼意思?一個想法竄過夏侯焱的腦海,他錯愕地瞠大瞳孔。

    可能嗎?

    不!這不是真的!

    「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享受著榮華富貴,享受著擁有權力地位的快感。說一是一,叫人往東別人就不准往西,你在意的只有自己。」凝望著他的晶眸有著極大的怨意。

    「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引起你一絲一毫的情緒,你以自己為中心,看不到自己以外的人事物,像你這樣的男人我愛什麼?我眷戀什麼?」

    「你是北娃?」他臆測。

    聞言,她低低地冷笑出聲。「北娃?北娃不是男人嗎?男人怎會變成女人?」她蓄意的試探擾亂他的心思。

    「可是你的話……」

    「我的話如何?」

    她的話全都傾向她可能、應該是——北娃。但……

    一定是他想錯了,男人不可能會變成女人,絕對是他想錯了。

    「你知道自己錯了,卻還是不曉得自己錯在哪,是我太過可悲了。」唯一的機會也被她給搞砸,看來她和他果真有緣無分。

    「我只希望你能看看我,多注意我,我的願望是不是太過奢求?不!我的希望不只如此,太多了,我想為你做件衣服,好讓你穿著它時心中惦著我,我想和你相愛的共度此生,我想……真的太多了,只要是和你有關的我都想,我太貪心了,所以我一個願望也無法實現,這是上天在懲罰我的貪心對不對?」她無力的頹下雙肩。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為何會愛我?從何時起的?這些我一概不知,也毫無所覺,你就莫名其妙的出現,然後口口聲聲說你愛我,你想我接受得了嗎?」

    「是,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出現的。」她嘆了口氣,轉身就走。

    夏侯焱見狀心底閃過一陣恐慌,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攔住她,「你想上哪?」

    「我離開你,永遠不會再和你見面,我要把你徹底逐出我的心房。」

    「你捨得?」他伸手輕撫著她細緻的五官。

    他不會放她走的。

    她是他的!

    「為什麼捨不得?」她揮掉他的手冷問。

    他的態度說變就變,快得讓人捉摸不清,方才還那麼憤怒、殘酷地對她,現在他看她的眼神卻是如此地深沉。

    他到底在想什麼?夏侯焱怎會是一個心思如此複雜的人?她該是最瞭解他的,但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她一點也不懂他。

    「你沒得到我的心能甘心的離開嗎?」低沉的嗓音誘惑著她的聽覺感官,他慵懶的語調像極了情人間的呢噥耳語,尹娃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幽然地反問,「你不能給我我想要的,我只能認命。」

    「留下來就有機會得到。」

    「得到什麼?你的人?心?或者僅是一段回憶?」

    「回憶還不夠滿足你?嘖!你的確很貪心。」他退後一步,攤開雙手聳一聳肩,「現在決定權在你手中,我就站在這,看你要主動投入我的懷抱,還是轉身就走,我都不會幹涉。」

    她杏眸一睜,想離去的心緒又被他的一番話打亂了。

    「我……」

    「決定如何?」他揚眉地問。

    尹娃猶豫了好久,最後才緩緩的上前一步,做出決定。

    她還是放不下他,說她可悲她也認了。

    見狀,夏侯焱滿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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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少爺你找我?」大丁恭敬地來到夏侯焱跟前,不過神態卻頗為不安。

    夏侯焱投給他一記詭譎的眼神,「大丁,你終究是老了。」

    聞言,大丁額際上不斷沁出冷汗,「奴才不懂少爺的意思。」

    「一個禮拜前,我交待你辦的事,你到現在還沒答覆我,到底是你老了能力不如從前,亦或是你有事瞞著我?」大丁這幾天明顯地在躲他,要不是他吩咐人去喚他來,也許他打算和他玩一輩子的躲迷藏。

    「奴……奴才……」大丁咚地一聲,立刻跪了下來,支吾地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白。

    「把你查到的事說出來。」

    「這……」大丁面露難色。

    夏侯焱深眸一斂,憤怒地大力拍向桌子,怒喝道:「大膽!大丁你敢拂逆我的話?」

    「奴才不敢。」大丁心驚地急忙趴伏在地上。

    「不敢就說。」

    「……是……」尹娃,別怪大丁叔,大丁叔已經盡力了。

    「奴才到怡紅院問過怡紅院的嬤嬤有關尹兒的事,起初她不願回答,後來奴才軟硬兼施,她才供出,其實他們怡紅院並沒有尹兒這位姑娘。」

    「沒有?!那日她明明還向我索取了一千兩,她敢說沒有?!」夏侯焱大怒。

    「關於這點,奴才也問過,她說這全是少王爺交待她要這麼說的。」

    「少?」他果然也有分!

    這麼說來,尹兒是憑空出現的人了。

    夏侯焱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這件事我不許你對任何人說,如果我聽見有人談論起這件事,大丁,你就準備滾出我夏侯王府。」

    「是!」大丁惶恐地應聲。

    夏侯焱手一揮,示意要他退下。

    「奴才出去了。」大丁從地上爬起,慌忙地退了出去,留下夏侯焱一人。

    「少在打什麼主意?派尹兒來到我身邊又是為了什麼?」他眉宇深鎖,百思不得其解。

    尹兒……尹兒……

    忽地,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方才大丁似乎喊著尹兒……對了,府內上上下下彷彿和尹兒相當熟稔,完全不像初次見面,他們也都親切地喊著她尹兒,熟識的程度恰似一家人般……太奇怪了。」

    還有更奇怪的是,最近北娃不在他身邊,他為何沒受過半次傷?

    他真的擺脫了大災星的命運了?

    亦或是……尹兒的關係?

    如果尹兒就是北娃的話,那她之前的話,她瞭解他和少的一切,以及他不會受傷的事就全有了最合理的解釋。只是尹兒不可能是北娃,北娃是男人,尹兒是女人,男人不會變成女人,女人也不會變成男人……

    該死!他厭惡有他解不開的問題。

    「什麼事奇怪?」尹娃一進門就看見他一個人在喃喃自語,她好奇地問。

    一見她來,夏侯焱馬上收起紊亂的心思,對她展露笑容,伸手擁她入懷,「沒什麼,你今天成果如何?」

    「今天我總共刺破手指十二次,比昨天十五次少了三次,進步了哦!」尹兒伸出十指,對自己的學習結果滿意極了,初拿鍼黹有這等成績已算優秀了。

    「十二次?!」一絲不捨湧進夏侯焱的心懷,他執起她的手,用自己的大掌緊緊包住,「疼嗎?」他溫柔地問。

    「有你的關心我就不覺得疼了。」她揚起甜蜜的笑靨。

    「傻瓜。」他寵溺地輕點她的鼻尖,「以後別再學刺繡了。」

    「不,你自己答應過我,每天要讓我學二個時辰的,你不能反悔!」她緊張兮兮地拉緊他,深恐他又像前些日子般,不許她刺繡。

    「我沒有反悔,只是心疼你。瞧,你才刺繡數日,十根手指已無完膚,你每受一次傷,我的心就為你痛一下。」

    聽見他的話,尹娃感動極了,壓根沒注意到他說話時,眼底浮起的一抹冷然。

    「我這只是小傷,和你的比起來根本是微不足道。對了,你的背還疼嗎?需不需要我幫你換藥?」

    他含笑的制止想從他懷中走開的尹娃,「我的背不疼,你甭擔心了。」

    「真的不疼?」

    「真的,相信我。」

    「嗯。」她不疑有它,全然的深信著他,因為她以尹兒的身份待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他對她疼愛有加,寵她、愛她,不時地呵護疼憐,唯恐她有一絲絲的不適與不快。

    被自己所愛的男人捧在手掌心的感覺真的好好,她覺得好幸福,天堂亦不過是如此了,她想。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可以和你如此地依偎在一起。」她坐在他腿上,頭靠著他寬闊的肩膀,娓娓地細聲道,「你這麼疼我、關心我,這一切的一切對我而言都好像是一場夢,而且是最棒的夢。」

    「你害怕夢會醒?」他不著痕跡地探問她。

    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是夢就會有醒的一天,我不會欺騙自己。」

    「那你有沒有欺騙我?」他試探地問。

    「我知道你最痛恨、最無法原諒有人欺騙你。」

    「我是。」

    「如果我有事騙你……不,該說是瞞著你,你知道了以後,會不會原諒我?」她抬起頭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

    深邃的黑眸閃著絕對無情的光芒,他冷冷地吐出尹娃料想中的答案。

    「不會。」

    她就知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沒有。」

    「……我瞭解了。」

    「你有事騙我?如果有,我希望你現在立刻說出來。」他輕哄她。

    「如果欺騙了你,那現在說跟將來才說,所得到的結果不都一樣,我還想多過幾天這麼幸福的日子,所以我不會說的。」

    「那你是承認你有事騙我了?」他陡地眯起了眼。

    「我剛才有加了『如果』二字,你千萬別漏聽了。」尹娃忙道,「是如果又不是真的。」

    「沒騙我?」他質疑。

    「我怎會騙你,再說我無緣無故騙你做什麼?」她充其量只是沒告訴他,她就是北娃的事實,這能算騙嗎?

    夏侯焱緊繃的情緒在聽完她的話後,整個緩和下來,他扯開笑容,「是啊!我美麗的尹兒不會騙我的,我是那麼相信你。」

    今天暫且先饒了她,他有的是時間和她耗,他不信她還能撐多久!

    「希望我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一番信任。」她低喃。

    「尹兒,我們上街去逛逛吧!我記得你自從到我身邊後,就不曾出過王府大門,悶不悶?」

    她搖頭,「不會。」

    「沒關係,我陪你上大街去,走。」夏侯焱還是決定帶她上街去。

    ***

    尹娃的美貌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一群小夥子爭先恐後地圍在她身邊,想一睹美人的風采。

    尹娃被看得有些煩躁,要不是有夏侯焱在場,她早教訓完這群大色狼,哪容得了他們用那種恨不得能剝光她身上所有衣服的猥褻目光,直盯著她瞧。

    夏侯焱很明顯地感受到尹娃的不悅,事實上他也很想挖出這些覬覦她的男人的眼珠子。

    再怎麼說,目前她是他的女人,他就不許任何對她有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不過現在情勢不同,他想試探她,所以只好硬壓下自己的憤怒,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掛上俊俏的笑容和她說話。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他故意溫柔地詢問。

    「沒有,我很開心。」她連忙回以嫣然一笑,「我很開心能和你一起逛街,只是……」她的眼神瞥了瞥一旁口水流得滿地的男人,笑容稍稍逝去一角。

    「只是什麼?」他裝傻到底。

    尹娃對於他聽不懂她的暗示,顯然有些失望,不過她還是強撐起笑容說:「沒什麼,我們繼續逛街吧!」

    之前她在他面前已太沒形象,活像隻母老虎、母夜叉似的凶悍模樣,現在為了讓他對她的印象改觀,她必須要裝出溫柔婉約,十足的小女人樣,因此她得忍,努力努力地忍!

    「前頭有賣胭脂水粉,我買一些送你好不好?」他拉著她走向一個小販,「想要什麼顏色?」

    看到這個小販,她就想起過去她以北娃的身份陪他出來逛街時,曾經在這個攤販前佇足了一會兒,結果被他取笑了半天,說她太娘娘腔,沒有姑娘會喜歡她,她買了也沒人可送,如今他卻主動拉她來買,真是嚴重的差別待遇。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他手掌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笑問。

    尹娃立即回過神,「沒什麼,只是我忽然想起一件小事。」

    「我用一文錢買你剛才想的事。」

    她挑高黛眉,「想都別想。」她不理他,逕自挑起胭脂的顏色。

    「美人。」忽地,一聲流裡流氣的呼喚聲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馬上朝來聲看了過去。

    只見一名身穿華服,看似標準敗家子模樣的男人,正帶著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尹娃,他身後還有一群高大凶悍的家僕。

    「你叫我?」尹娃第一眼就不喜歡這男人,一臉痞子樣,看了就令人嫌惡o

    「是啊!不叫你叫誰呀?」洪大中色膽包天地上前調戲著尹娃,完全沒把尹娃身旁的夏侯焱放在眼裡。

    夏侯焱冷睨著他,他記得洪大中,他老仗著父親在朝為官,有點靠山就胡作非為,他曾和少去教訓過他,他也果真乖了一陣子,沒想到如今又故態復萌,還招惹到他身上,真是找死。

    「你別碰我。」尹娃冷冷的警告。

    「別碰你?」洪大中邪淫地笑著,更故意地用身體有意無意的輕撞著尹娃,「本大爺還想好好玩玩你呢!瞧你細皮嫩肉的,玩起來一定很爽。」

    「住口。」洪大中下流的言語,引起尹娃臉上一陣羞紅。

    「喲,悍娘們啊!聽說愈悍的玩起來愈夠味,本大爺還沒上過一個這麼悍的娘們,而且你長得這麼標緻,算本大爺賺到了。」

    「你無恥、下流!」尹娃惱怒地拍掉洪大中伸過來的手,「光天化日之下,請你放尊重點。」

    「尊重?你是什麼身份,需要我尊重?」洪大中笑嘻嘻地問。

    「我……」尹娃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走,美人和我走吧!我包準你跟了我之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我才不稀罕。」她冷哼。

    當女人就是有這點壞處,得受到無聊男子的調戲。

    「別掙紮了,和我走。」洪大中不由分說,硬扯著尹娃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該死的,你放開我。」尹娃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再惹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不行了,再忍下去她就會被捉走,她不發威他們可把她看扁了。

    「生氣了?嘖!美人就是美人,生起氣來依舊如此美豔動人。」洪大中向他的家僕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即上前將尹娃團團圍住,將她與旁人隔離。

    尹娃環視四週一眼,心中盤算著要如何教訓這些人渣之際,眼角不經意地瞥見始終在旁觀看,沒有出手援助她的夏侯焱。

    在看見他嘴角略揚的那抹等著看戲的冷笑,她不禁渾身一顫。

    他為什麼露出那種笑容?

    他不只任她獨自面對這群大男人,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究竟在想什麼?

    尹娃腦中飛快的閃過幾個念頭,她懷疑他是否知道了些什麼,否則依他的性子,他不該會袖手旁觀的。

    她愈想愈不安,為了證實自己想法錯誤,夏侯焱不會不顧她,所以她故意忽略了眼前的危機,被人從背後打昏過去,而夏侯焱則從頭到尾冷眼旁觀,直到尹娃讓人抬走,他還是無動於衷。

    ***

    「唔!頭好痛。」尹娃才恢復意識,後腦勺的劇烈疼痛立即朝她席捲而來。

    天哪!他們用什麼東西打昏她的?

    她想起身才愕然發現全身使不上力,彷彿身體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她所控制。

    「這是怎麼回事?」她抬頭左右望了一眼,「這又是什麼地方?」

    陌生得緊,這不是她從小到大所熟悉的夏侯王府,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忽地,房門被人從外面用力踹開,她心一悚。

    「你醒來啦!大爺等你好久了。」洪大中急忙關上門,然後一臉淫惡的接近她。

    「你幹什麼,走開!」尹娃害怕的直往內縮,「不要過來。」

    她一定是被下迷藥了,該死的大淫賊,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別怕,過來點,我又不會害你。」洪大中伸手拉過尹娃,開始動手扯她身上的衣服。

    「住手。」尹娃奮力的掙紮著,可惜她全身軟若無骨,她再怎麼掙扎,對洪大中而言,彷如花拳繡腿,根本構不成威脅。

    「安靜點。」

    「不要,你走開,不要接近我,不要。」尹娃急得淚水直落,「少爺救我,少爺。」

    「什麼少爺,這裡只有我沒有別人。」洪大中索性用力扯破她的衣裳,露出她雪白的肌膚,他色心更是大發。

    「求求你放了我,不要碰我。」她痛哭失聲,「我不要……不要。」

    誰能來救她?她不想被這個男人給玷辱了,她寧願一輩子當男人,也不要受這種屈辱!

    「吵死了。」洪大中被她的哭喊聲吵煩了,用力甩了她一個耳光,當場把她打得嘴角出血,「再吵,小心我打死你。」

    「你打死我好了,我情願選擇死,也不願栽在你這混帳的手上。」

    「賤人!」他再次狠狠的連賞了尹娃幾巴掌,打得尹娃險些暈厥過去,「這才乖,女人的話就是不能太多。」

    「不……」尹娃費力地撐開眼皮,「不要……」

    洪大中的手在她身上亂摸著,她覺得噁心極了,卻苦於無力反擊。

    難道她注定要毀在這男人手上?!她悲哀的心忖。

    為什麼夏侯焱沒來救她?他真的不在意她的死活嗎?

    他對她完全沒感覺,之前的溫柔體貼根本是假的!

    在大街上他甚至連援手也不願伸出!

    他為什麼要這麼欺騙她的感情,為什麼?!

    她恨他的薄情寡義。

    她恨他!

    「美人,大爺我——」洪大中本想再進一步有所行動時,忽地瞠大眼,張口結舌的說不出任何話來,隨即倒在一旁,永無醒來的一日。

    洪大中倒下後,尹娃清楚的看見他身後的夏侯焱,他手上握著一把還淌著鮮血的劍,想必是他殺了洪大中才解救她的。

    她無語地凝望著他,淚水並未因得救而停止。

    夏侯焱瞪著地上的屍體,認為一劍殺了他簡直太便宜他了,要不是看見他這麼對待尹兒,他不會一時氣急攻心,不由分說就從他背後,氣憤地往他的心臟刺了一刀,讓他瞬間斃命。

    他居然敢對他的女人胡亂非為,根本是活膩了。

    他要的女人只能屬於他一個,誰都不許沾惹!

    沾惹的下場就如同洪大中一樣,只有死路一條。

    尹娃虛弱的撐起身子,緩慢地拉好被洪大中扯開的衣裳,顫抖的身子移動下床,無奈雙腳還無力支撐,整個人直往地上倒去。

    夏侯焱見狀,眼明手快的接住她,免得她跌傷。

    尹娃不領情的推開他,反應激烈斥道:「不要碰我!」

    「尹兒?我是焱啊,不是——」

    「我知道你是誰。」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你受驚了!到我懷裡來,我可以保護你。」見她纖弱的身子顫抖得像快凋落的葉子,他為自己一時的狠心感到悔恨。

    他不該為了試探她會不會武功便任由洪大中欺負她,甚至還眼睜睜的看她被帶走仍插手不管,他更不該枉顧自己內心的反對而硬下心腸來。

    再怎麼說,她都只是一介女流,儘管武功再好,也害怕會遇上被人玷辱的事,他當時怎會鬼迷了心竅,他怎麼可以!

    「保護我?」她扯開一抹嘲諷的笑,以充滿恨意的眼睛斜睨著他,「你這叫保護我?」

    尹娃含恨的眼神彷彿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在他的心坎上,他疼得幾乎無法呼吸,他怔怔地凝視著她,心中更加自責。

    她不曾這麼看他的,向來她看他的眼神都盈滿了愛意,她向來都喜歡看見他的,可是……

    不同了,完全變了。

    她恨他!

    夏侯焱為這個認知感到不安與恐懼極了,他不允許她恨他。

    他絕不允許!

    「尹兒,我知道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好嗎?」他低聲地認錯,「原諒我。」

    「你不必在那假惺惺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在大街時,你的表情、你的眼神,我全看得一清二楚,你對我根本是無情無義的,反正我只是一個自動送上門的女子,不要白不要是不是?我太瞭解你了。」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絕對——」他急著要解釋,不肯讓她的心從他的身上離去。

    「沒有?」她嗤笑地替他接下他尚未出口的話。

    聽聞她淒絕的語調,夏侯焱不由地一怔。

    「我在你心中永遠都只是一名妓女是吧?!壓根不配得到你的關愛,你不過是耍著我好玩,你從未真正關心過我對不對?」她的情緒已幾近崩潰,僅能以咄咄逼人的語氣來掩飾。

    「把你心裡的話全挑明說了吧!事情已到這種地步,你再瞞下去也沒意思了。」

    「不對,我關心過你。」他定定的瞅著她,他為她故作的堅強不捨,他不曾如此在乎過一個女人。

    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對她毫無任何情愫,但在剛才他看見洪大中要侮辱她時,他才知道他根本不能沒有她!

    從何時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已全烙印在他心頭,永遠抹煞不去。

    他們相處才一陣子,他整個腦海裡就全是她笑盈盈地喚著他時的倩影,他已經完全中了她的毒,而且深得無法自拔。

    她是何時進駐他的心房他真的不知道,但現在他知道——他愛她。

    是的,他愛她!

    聞言,尹娃仰天狂笑著,聲音淒厲的令人聞之心碎。

    「尹兒。」他低語,「對不起。」

    「不用。」她紅著眼眶駁回他的歉意,「這輩子我不會再相信你的一言一語,我恨你,我恨你——」

    她不要再愛他了。

    不要!
第七章

     一聽說尹娃出事,皇甫少立即放下手邊的事務,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夏侯王府探望她。

    「尹兒她怎麼了?」皇甫少憂心忡忡的詢問一臉憔悴的夏侯焱。

    夏侯焱搖搖頭,「她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見任何人。」

    「你是怎麼照顧她的,為何會讓她出這種事?」皇甫少忍不住責備起他來,「你該知道女人最怕遇上這種事,那……那個洪大中得逞了嗎?」

    「沒有,我及時殺了他。」

    「是該殺了他,那個兔崽子,死了活該!」他啐道。

    「……她說她恨我。」

    「她是該恨你。」皇甫少不覺尹娃有錯,換作是他,他也會恨他,「要是你知道她有多愛你,那你就會明白她有權利恨你。」

    「她到底是誰?少,你為何和她一起瞞著我?她給了你多少好處,可以讓你這麼對待你的好友?還是你們根本有一腿,所以——」

    皇甫少不待他把話說完,就克制不住地動手揍了他一拳,把他打退好幾步。

    他怒不可竭地對他大吼:「枉費我們交情這麼好,你居然會懷疑我的為人,你想我可能把我用過的女人丟給你嗎?你更枉費尹兒一心一意愛著你,她守在你身邊那麼多年,你卻渾然不知,是你對不起她,還懷疑她的心。焱,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

    「你根本不配擁有她的愛,我要帶走她,免得她在這繼續受你的誤解。」皇甫少悻悻然地朝尹娃的房間邁去。

    「站住!我不許你帶走她,她只能待在我身邊。」夏侯焱身形一閃,立刻來到皇甫少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她在你身邊夠久了,你該放了她。」皇甫少推開他,逕自又邁開腳步。

    「不,她是我的。」

    「少王爺,謝謝你來帶我走。」不知何時,尹兒已悄然來到他們身邊,把他們的話全納入耳裡。

    乍見到她,皇甫少一把怒火燃燒的更加熾熱,他捧起她的臉不可置信的低吼:「洪大中那個混蛋居然對你動粗?!」

    她輕輕的別開臉。

    「我要鞭他的屍,還要大卸他八塊,然後丟到海裡餵魚!」他激動的咆哮。

    這些年他常到夏侯王府串門子,和夏侯焱情同手足,理所當然的,他也把尹娃當成親妹子看待,現在看見她出事,他實在無法再端出平時的笑臉,此時此刻他只想殺人。

    「其實我該感謝他,如果沒有他,我還一直沉浸在自己編織出來的美夢裡,不曉得該醒來。」她苦澀的自嘲。

    聞言,夏侯焱的心像破了個大洞,怎麼補也補不起來,他緊緊地鎖住尹娃的目光,不肯移開。

    尹娃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就是無法再多看他一眼,「少王爺,請帶我走吧!我的夢已醒,我的心已死,不會再作任何不可能實現的幻夢了。」

    「不,尹兒,你不能走,留下來,我發誓我會好好疼你,比先前還要疼你。」

    「不必了,不是我的,我一輩子也強求不來,尹兒配不上你,不敢妄想高攀,對不起,以這個身份打擾了你好一陣子。」她疏離有禮的態度,硬生生地扯痛了他的心。

    她最愛賴在他懷裡對他撒嬌的,如今她卻把他視為陌生人!而這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留下來,我娶你。」夏侯焱甫出口的話同時震驚了皇甫少和尹娃。

    她愕然的抬起頭瞅著他,「娶我?」她沒有聽錯?

    「是的,我可以娶你,只要你肯留下來。」他的眼中盛滿了真摯。

    尹娃很想再相信他,但稍早的記憶席捲而來後,她發現她怕了。

    以往的信任讓她幾乎慘遭被人玷污的命運,她真的沒有勇氣,更沒膽量去相信他。

    她低下頭輕搖著,「我不會再傻得去相信你。」

    「尹兒,相信我這一次,我絕對是真心的。」夏侯焱捉住她的手臂想說服她,可是她卻一副駭然的瑟縮著,他心痛地一怔。

    「不要碰我。」她急忙退後了數步,洪大中撫摸她的記憶還歷歷在目,那種噁心的感覺令她作嘔,她目前還無法接受任何一個男人觸碰到她。

    「尹兒……」

    她雙手環抱著自己,眼神慌亂無助、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不捨又心疼。

    「對不起,我……我好怕……對不起。」

    「該死的!」夏侯焱憤怒地大聲咆哮,「都是我害你的,都是我!」他自責的恨不得殺了自己。

    看來這件事在尹娃心中造成了不少的陰影,要幫她走過這種不堪的回憶恐怕得費神了。皇甫少深深嘆了口氣。

    「尹兒,我們走了。」他輕道。

    「不準!」夏侯焱大喝,「誰都不許帶走她。」

    「我帶她回我穆王府,你想看她,隨時歡迎你來,但以她目前的精神狀況,她不能在你夏侯王府待下去。」

    「少,為什麼你知道她的一切事情,而我卻什麼都不知道?你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在在都顯示著你知道了什麼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以後你自會明白。」

    「我不明白,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我要留下她。」

    皇甫少定定的看著他,「你若真為她好就聽我一次。」

    「我……」他猶豫地瞥向尹娃,理性與感情彷如繩索的二端,各自拉扯,僵持不下。

    「她終究會回到你身邊的。」縱使尹娃再怎麼恨他,但皇甫少知道,她到頭來還是放不下他。

    畢竟長達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放就放得了的。

    只要給她一點時間恢復,唯獨他不能確定的是——尹娃所需要的時間是多久?

    最後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情,夏侯焱深吸口氣才下了令他痛苦萬分的決定,「好,你帶走她,我讓你帶走她,可是終有-天我還是會帶回她的。」

    「我明白。」他不會和他搶她的。

    ***

    睡夢中尹娃一直被洪大中給騷擾著,他露出淫邪的笑,魔掌不斷地伸向她,不論她怎麼掙扎,他還是會追上她,她紿終擺脫不了他。

    她大聲呼救,忽地,夏侯焱出現在她面前,她大喜,急忙想叫他救她,可是他卻動也不動,他的表情好冷,甚至他的嘴角還帶著看戲的笑意,她心慌了。

    回過頭,洪大中已來到她面前,她嚇得驚叫出聲。

    「走開,你這個惡魔走開,不要接近我,不要——」她淒厲的叫聲劃破了晨曦。

    「尹兒,尹兒!」知道她作惡夢,夏侯焱緊張的急忙搖醒她。

    冷汗沿頰而落,尹娃從睡夢中驚醒,她喘息的直瞪著前方。

    「沒事了,你只是在作惡夢而己。」耳畔驀地傳來安撫她的男性嗓音,她這才注意到身邊有人在。

    她忙轉過頭,看清來人,她微訝,「是你,你怎麼會在這?」

    她昨天不是跟著皇甫少來到穆王府嗎?他怎會……

    「我放心不下你,天還沒亮就過來看你。」夏侯焱對她展露叫她安心的笑容。

    「哦!」她隨意應了聲,「謝謝你的關心。」

    她的心依舊因恐懼而狂跳著,她撫著胸口,不斷地深呼吸。

    他倒了杯水給她,「你的臉色好蒼白,夢到了什麼?」

    一想到那個夢,她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沒什麼……」

    光看她害怕的模樣,再加上她醒來時所喊的話,夏侯焱輕易的猜出她可能夢到的情境。

    「沒事了,你在這很安全,無須害怕有人會傷害你。」他柔聲安慰道,「對了,昨天你離開後,我才發現沒讓你帶藥過來,今天我特地帶了過來,這點你可以相信我,我夏侯王府的藥奇靈無比,包準沒幾日就可以消掉你臉上的傷,讓你美麗如昔。」

    她輕觸自己受傷的臉龐,「我現在很醜對不對?」

    「不,你很美,完全沒變。」

    「你騙我,我自個兒照鏡子時,就看見自己的臉又腫又紅,-點都不美,你根本不需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在我心中你沒什麼不同,你還是你,美麗的尹兒,愛我的尹兒。」

    她苦笑地搖頭,「不了,我已不再美麗,代表我已不愛你,我恨你,你知道的。」

    「臉上的傷會好的。」

    「那我心口上的傷呢?怎麼好?你的冷酷絕情,我連閉上眼都還清楚的看得見,你如何叫我不恨你、不怨你?」

    「給我時間彌補我的過錯,讓我證明我對你的心,嫁給我,尹兒,我可以讓你當王妃。」

    「你不怕哪日被枕邊人殺了的話,你就娶我吧。」

    他目光一縮,瞭解她對他的恨意有多深。

    她目光散漫的落在遠方,聲音低柔的彷彿快消失了般,如此的虛無縹緲,「我從沒想過要當王妃,自始至終我要的只有一個——你的心,可惜你從未真正瞭解過我,錢財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你不明白……」

    「現在我明白了。」他急道。

    「為時已晚。」她淡笑一聲。

    他心一揪。

    「在這裡頭曾經是洋溢著滿滿愛你的心……」她指著自己的心道,「但現在卻一滴也不留存,愛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恨,滿滿的恨,比原先的愛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徹底讓我寒了心。」

    尹娃的每一句話都像針般刺在他胸口,他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的心扯得好緊,緊到他快窒息了。

    「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還能為她做什麼。

    「我不想再聽你的道歉,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好,我走,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尹娃垂下眼簾,沒有應話。

    夏侯焱依依不捨的深深望了她一眼,才毅然轉身離去。

    血?尹娃忽地發現地上有幾滴血漬,她黛眉微蹙,循著血跡望去,詫異的發現血竟是從夏侯焱身上流出的。

    「等一下!」她連忙喊住他,「你為什麼在流血?」

    「血?」夏侯焱自己顯然也渾然末覺,他低頭查看自己哪受傷時,才看見自己手臂上居然有一條偌長的傷口,「咦,我何時有這個傷口的?」

    「你連何時弄傷也不曉得?」她習慣性地自動幫他處理起傷口,「你老是這麼不小心。」

    他仔細想了一下,「我想起來了,一定是我今早起床時,撞到床,結果我床頭上懸掛的那把劍掉了出來,才會弄傷我。」

    「我就知道那把劍在那早晚會出問題,以後不准你再這麼放劍了,懂嗎?」她像老媽子一樣念個沒完。

    夏侯焱微勾起唇角,「我回去後立刻把劍拿下。」

    她的關心著實讓他鬆了口氣,事實證明她還是愛他的,只要他再加把勁,相信尹兒一定會原諒他,重新回到他身邊的。

    「還有,別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你會闖禍全是因為你的不注意小細節,如果你肯謹慎點、小心點,那就不會有大大小小的傷出現,也用不著我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跟在你身邊。」

    他伸手輕柔地觸碰她光滑的臉頰,「如果能喚回你愛我的心,要我受再重的傷我也願意。」

    聞言,她倏地止住動作,乍然驚覺自己剛做的事。

    她陡地放開手,連退數步,抬眼訝然的盯著他,「我……我怎會……」

    「我該慶幸你再怎麼恨我,還是關心著我的。」他苦笑道。

    「不是的,我沒有。」她無措地狡辯道:「我才沒有關心你,我只是……只是……」

    「我不想聽你說出違背心意的話。」

    「我沒有!我是真的不再……」該死,為什麼他說他不想聽她說出違背心意的話,她就真的說不出口!

    為什麼她會如此服從他的命令,為什麼?

    她明明是恨他,為何一看見他受傷,卻又忍不住地關心他,替他療傷?

    媳讓任他自生自滅的呀!

    書尹娃,拜託你清醒一點行嗎?

    他對你無心,你又何必對他有情呢?

    別傻了!

    放棄吧!不要再作白日夢了。

    不許再愛他了,你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你還想遇上什麼更慘痛的經驗?

    不許再愛他!

    不許!

    不許!

    「這個給你。」夏侯焱從身上取出一隻錦囊放在尹娃手上,「這是我夏侯家的傳家寶,只傳長男,因為我是獨子,所以從小我母親就把它交給我,裡頭有一塊金鎖片。」

    尹娃當然知道這件事,她詫異的盯著他,「你為何給我這麼重要的東西?」

    「這是為了表明我想娶你的決心。」

    「不,我不能收下如此貴重的東西,你收回去。」尹娃伸手欲遞迴錦囊。

    「錦囊我既已送出,就不會再收回,我更期盼能由你的手上,把這個錦囊傳給我的下一代。」他包握住她的手,深情的望著她,不讓她有機會將錦囊塞回他手中。

    他這一生只想娶她為妻,他只要她一人,其餘的他都不要。

    他的暗示尹娃聽得懂,只是……

    「收下吧!我走了。」

    「可……」她望著手上的錦囊,心中複雜至極。

    他肯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那是否代表他真愛她?

    她還能相信他嗎?

    她茫然了。

    ***

    「我教你一個辦法讓你能重新擁有尹兒的愛,你想不想聽?」皇甫少和夏侯焱在書房內進行密談,嚴禁任何人幹擾。

    「什麼辦法?」夏侯焱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快說。」

    「苦肉計。」

    他不明白。

    「我猜尹兒不可能一下說放得下你,就可以完全把你晾在一邊不理,拿你今天的傷口來說,她不是不由自主的替你包紮傷口,更囑咐你該如何做,對不對?」

    他點頭。

    「這擺明了她心中依舊有你的存在。」

    「是有我的存在,不過是由愛轉恨罷了。」他自嘲的扯著嘴角。

    「沒有愛哪來的恨?」皇甫少搧著扇子,神色自若地反問。

    夏侯焱看向他,黑炯的眼眸若有所思。

    「古云,愛恨不過是一念之間、一線之隔。又云,愛愈深,恨也愈深。所以說,尹兒這麼恨你,表示她就有這麼愛你。」

    「因此我必須反利用這點,以便喚回她對我的愛?」他領悟道。

    「聰明。」

    「理論上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實際上呢?如果她已不再愛我,對我真的完全只剩下恨,你要我怎麼辦?」他頗為擔心。

    「放心,我以我的項上人頭做擔保,她絕對不會,你只要肯乖乖的照我的話去做,多製造一些傷口,表現得愈嚴重,最好是快死的模樣,就愈能打動她的心。」

    聞言,夏侯焱沉吟了半響,認真的評估皇甫少計畫的可行性有幾分。

    「考慮得如何?」

    「……我只想說,我不需要特別製造,自然會有大大小小的傷出現,你別忘了,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災星。」北娃不在他會受傷是很正常,只是前一段時間北娃不在時他也沒再受傷,而如今卻因尹兒一不在他就受傷,此事真的太令人匪疑所思了。

    但他的推理又無法成立,嘖!他真被難倒了。

    「對哦!我都忘了,那我們的計畫就很好進行了。」

    「但願如此。」

    ***

    自此之後,夏侯焱果然每次到穆王府探望尹娃時,身上都帶著幾個不知道是自己弄的,還是自然得到的新傷口,日子一久,他全身上下已找不到有一處完好,看得尹娃愈來愈不捨。

    她從未見過他身上同時有這麼多傷口,以前她總是小心翼翼的不讓他受傷,倘若再避不過,她也會立即幫他治療,絕不會任他對傷口不聞不問,大丁叔呢?其他人呢?怎麼沒一個肯幫他處理傷口?

    「我說尹兒,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焱繼續過著非人的生活嗎?」皇甫少邊說邊暗中地打量尹娃的表情。

    尹娃故作不解地道:「非人的生活?他是一個小王爺,過的生活比尋常老百姓好上幾百倍,豈能用非人的生活來形容。」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焱雖貴為小王爺,但他仍是血肉之軀,他會受傷、會痛、會死。」

    聽到這,她心一悸。

    「他每天一大清早就來陪你直到深夜才離去,在他一人獨處的時間不過短短數個時辰而已,他就已傷痕纍纍,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他完全失去你後,他能活得了多久。」皇甫少故意哀聲嘆氣,明知道夏侯焱大小傷不斷,但卻從未危及性命,他還是把它渲染得十分嚴重,彷彿夏侯焱快不久於人世般,聽得尹娃心驚膽跳,焦慮不安。

    瞧她已面生異色,皇甫少再接再厲、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你有沒有替你們家老爺及夫人想過,他們才焱這一個獨子,二人年歲也不小了,要是焱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夏侯家一旦絕了後,你叫他們二老情何以堪?你負得了這個責任嗎?」

    「我……」

    「還有,他們二老對你這麼好,你捨得見他們整日以淚洗面、傷心難過的度過後半輩子?」他就是要說到令尹娃愧疚不已、良心不安。

    「我一閉上眼,他冷酷的眼神、譏諷的嘴角就好像魔咒一樣,緊緊的跟隨著我,我真的無法忘掉,即使我口中說已原諒他,但我的心終究是恨他的,我不想騙他,少王爺,給我時間,不要逼我。」她痛苦地低喃。

    「我必須逼你,你不能一直逃避現實,問題一日不解決,它就永遠擱在那,你痛苦,焱也痛苦,你何苦折磨二個人呢?」

    「我沒有辦法。」她被逼的快瘋了,她雙手摀著耳朵,淚水撲簌簌的滾落,激烈的大喊,「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

    「再給他一次機會,你可以的,只要你點個頭就行了。」皇甫少捉住她的手臂強迫她面對他,「你要讓你花在他身上十多年的心完全付之一炬嗎?再給他一次機會,你就可以得到你夢寐以求的男人,你為什麼不要?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要?」

    「不行的。」她頭搖得如波浪鼓,「我不行。」

    「小小的挫折就打敗了你,你說你愛焱,我真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勸的不行就改用激將法,他不信他會說服不了她。

    她一愣。

    「不是嗎?如果真愛一個人,一定可以原諒他做的任何事,只要你愛得夠堅定,可是現在這種情形,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心了。」他勾唇出言譏諷道。

    「你在激我?」尹娃不笨,她苦澀地揚起一朵絕美卻又淒涼的笑靨,「沒用的,你不曉得我愈愛他,對他所抱持的期望愈大,一旦期望落空,那接踵而來的失望將會大的讓我招架不住。」

    「你別忘了,你才失敗一次。」

    「一次就夠刻骨銘心了。」

    「你真是——」皇甫少還想說什麼,卻突被一個急急忙忙跑來通報的僕人打斷了。

    「少爺,夏侯王府派人傳來消息,說焱王爺摔下馬,現在人昏迷不醒,大夫說可能有生命危險。」僕人喘息不已,但仍不敢怠慢的馬上把消息一口氣說出。

    聞言,皇甫少和尹娃均是震驚萬分。

    他有生命危險?!尹娃顛簸了一下,不安的感覺緊緊包圍住她的心。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立刻給我備馬,我要去夏侯王府一趟。」皇甫少快速的下達命令,片刻也不遲疑。

    「我也去。」尹娃再也沉默不下去,她連忙出聲,「我要回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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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焱怎麼了?」皇甫少偕同尹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夏侯王府,未曾遲疑地又往夏侯焱的房間急奔而去。

    見到皇甫少,夏侯焱房內外的僕人一一向他作揖行禮,「少王爺。」

    「嗯!」他一心掛記夏侯焱的傷勢,只隨便手一揮便進入房內,尹娃緊跟在後。

    夏侯焱躺在床上,面如槁木,一點生氣也沒有。

    尹娃見狀,差點站不住腳,幸虧有人及時扶助她。

    「你們焱王爺是怎麼受傷的?詳細情形說給我聽。」皇甫少才稍微看了夏侯焱一眼就知道他傷得不輕,倘若是單純的落馬也不致於這麼嚴重。

    大丁被推派出來說明情況,因為當時他也在場,「是這樣的,今早不曉得打哪來了一匹野馬,就擋在大門口,任何人都無法進出,我們一接近牠就被踢傷,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請我們少爺出馬,希望能馴服牠。剛開始一切都在掌握中,少爺也看似很輕鬆,完全不以為忤,但不知為何,少爺突然慘叫一聲,便從馬上摔了下來。」

    「不知為何?」皇甫少皺眉,「那大夫怎麼說?」

    「大夫檢查出我們少爺腹部中了個暗器,他猜測應該就是這個暗器迫使少爺摔下馬,他更診斷出暗器上沾有毒性強烈的毒粉,我們少爺就是中了毒才遲遲昏迷不醒。」

    中了有毒的暗器?!「當時有誰在場?」他又問。

    「我和二名門役,可是他們都是府內的長工,和我一樣在這工作了數十年,我想他們應該不會要暗殺我們少爺的。」大丁恭敬的回答。

    「嗯!如果不是你們,那就是有人蓄意把野馬牽到你們夏侯王府大門口,看來敵方很清楚你們府內有能力馴服此匹野馬的僅有你們少爺一人,所以他可以藉機殺了他。」皇甫少分析情況道。

    尹娃跪在床邊,心痛的凝視著緊閉雙眼的夏侯焱。

    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她已經完全不恨他了,要恨的,反而該是她自己才對。

    她要不是賭氣不願回到他身邊,他今天就不會受了這麼重的傷,是她害他在生死邊緣徘徊,是她害的。

    皇甫少說的一點都沒錯,夏侯焱沒有她會受傷、會痛,甚至會死,她怎能因自己的一時氣憤,便拿他的生命開玩笑。

    他是堂堂的小王爺,要是他有個萬一,她拿什麼賠?

    她負得起這麼大的罪名嗎?

    不行,她不行的。

    她深吸口氣終於開口道:「誰想殺他?」

    「和他有仇的人。」

    「廢話,沒有仇的人殺他做什麼?你以為每個人都吃飽撐著沒事幹,專以殺人為樂的嗎?更何況他是個小王爺,敢殺他的必是勇氣十足。」尹娃目光冷冷一掃,瞬間迸出逼人的光芒,一掃之前動不動就哭得像個淚娃娃的模樣,現在她的氣勢彷彿是個王者般,令人折服。

    她的轉變讓皇甫少放下心來,他早知道尹娃是個個性堅強的女人,之前是因為愛情的影響,才使她自然流露出女人的本性來,讓人只想呵護,捧在手掌心保護一輩子。

    可,一旦有人想破壞掉他們所編織的情網時,她絕對會跳出來扞衛,其魄力、態度,絕不會亞於一名男人。

    「你說的沒錯,你是最接近他的人,焱和誰結了仇你該最清楚。」

    尹娃冷靜的把可疑人選在腦中過濾一遍,最後她還是攏不出一佰可能性較大的人來。

    「我記憶中沒有一個有此膽量的。」

    「嘖!如此一來,範圍可就太廣泛了。」皇甫少頭痛的道。

    她把目光移回夏侯焱臉上,她淡問:「大丁叔,大夫有沒有說少爺的毒能不能解?」

    「有,他說他能解,不過要花點時間尋找藥材,他是怕少爺熬不到那個時候。」

    「他會的。」她握緊他的手,給他信心,也給自己信心,「他絕對會撐得下去。」

    「我先用內功護住他的心脈,加上焱本身體質不弱,我想他再撐個三天不成問題,你們交待大夫動作一定要快。」皇甫少吩咐下去。

    「我們立刻去辦。」大丁領了命,匆忙離去。

    「尹兒,幫我扶起焱,其他沒事的人各回工作崗位去,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來打擾我們。」

    「放心,我會守在門口。」尹兒捉住他的手,鄭重地道:「拜託你了。」

    「沒問題。」

    ***

    「怎樣,他死了沒?」洪武緊張地詢問他派去的殺手。

    「還沒,不過也快了。」殺手極具信心的道。

    「很好。」洪武大喜,「對了,沒人發現你吧!」

    「放心,我行事向來小心,絕對不會留下證據讓他們有跡可循。」

    「那我就放心了,哼!夏侯焱,你敢殺了我兒子,我絕不會讓你再留在這世上苟活!」

    原來洪武就是洪大中的父親,當初他得知自己愛子慘死在自家房中,他悲慟了許久,在他明察暗訪數日後,查出人是夏侯焱殺的,儘管他貴為一個小王爺,他仍要他血債血還!

    殺人就該償命!他恨恨地想。

    ***

    「少爺,醒來好嗎?別再睡了。」尹娃褪去女裝,恢復成北娃的身份守在夏侯焱身旁,不眠不休的照顧他。

    她憂心忡忡的閉上眼,祈求上蒼能將她所有的福氣轉到他身上,她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看著自己所愛之人老是在鬼門關前遊走,那可比自己受傷所承受的痛,還要痛上百倍。

    皇甫少端著一碗粥推門而入,「休息一下,吃點粥吧!」

    她輕搖螓首,「我不餓。」

    「你已經照顧他二天二夜沒闔過眼,身體再壯的人也支撐不了這麼久,你還是先休息一下,焱的傷不會在你休息的這段時間突然惡化的。」他哄勸著她。

    「可是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大夫的解藥不曉得能否調配出來,如果他調配不出來的話……」她實在無法想像事情真要如此的話,後果會是如何。

    「會的,他調得出來,你別胡思亂想了,先過來趁熱把粥吃了。」

    「我沒有胃口。」

    「沒有胃口也要多少吃點。」皇甫少乾脆硬把她從夏侯焱的床邊拉到桌前坐下,「你不想等焱好了之後,卻看見你倒了吧-你想讓他為你擔心?」

    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她所有心思全系在夏侯焱身上,根本無暇顧慮到自己,要不是皇甫少提醒,也許她真會在夏侯焱醒來之際累倒。

    她感激地道謝,「謝謝你,如果你沒在我身邊,我實在無法撐這麼久,真的很感謝你,少王爺。」

    「傻瓜,我們是好朋友,這麼多禮做什麼。」瞧她這麼正經八百的向他道謝,他倒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鮮少這麼被人認真的答謝過,真有些不習慣。

    看他為化解自己的尷尬,忙用扇子急搧著的模樣,尹娃終於露出這幾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你可終於笑了。」見狀,皇甫少差點沒買鞭炮來放,「這幾天我不只擔心焱也擔心你,怕你之前才遇上洪大中那事,接著又碰上焱重傷,精神上會負荷不了,現在你笑了,我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能卸下一半了。」

    「抱歉,這陣子讓你操心了。」她過意不去的又要道歉,卻被皇甫少阻止了。

    「一次一樣,剛才你已經向我道過謝,要抱歉的事等到焱好後,你們再一起向我道歉。」

    她微微一笑,「是,少王爺。」

    「這才乖嘛!」

    她帶著笑容低頭吃了幾口粥後,驀然又想到一件事,遂抬頭詢問他,「少王爺,你派人調查的結果如何了?有沒有什麼消息?」

    「具體的結果還沒出來,不過我有耳聞洪武前陣子似乎在打探你們夏侯王府的事,我在猜他會不會是始作俑者。」

    「洪武?」洪?挺敏感的姓氏。

    「洪大中的父親,是個四品文官。」

    一聽見洪大中的名字,尹娃目光一斂,「……我居然把他給忘了,他們的可能性的確很大,為愛子報仇!哼!第一個早該想到他才對。」

    「我尚未查到他是主謀者的證據,你不能妄下斷語。」皇甫少道。

    她斜睇向他,「你少王爺的行事風格我豈會不知,如果你不確定是他,你不會告訴我,你少的只是直接有力、可以定罪於他的證據罷了。」

    皇甫少讚許的點點頭,「不愧和我這麼熟了,也不愧焱會如此疼愛你,你是有讓人想捧在心底呵護的本領。」

    「多謝誇獎,不過少王爺,你要到何時才找得出證據?你要讓大家等多久?你該知道我們所有夏侯王府的人,都恨不得能親自手刃傷害我們主子的惡人,此人一天不除,我們一天睡不好覺。」她恨恨地開口,巴不得凶手此刻就在她面前,好讓她把他大卸八塊。

    「好,好,別再對我施加壓力了。」皇甫少告饒道,「我保證在近日內找到證據!」

    「謝謝。」

    ***

    大夫及時調配出解藥,救了夏侯焱一命,但他們將此消息全面封鎖,嚴禁任何人傳出,更對外謊稱夏侯焱已死,目的便是要誘使洪武自露馬腳。

    「唔……」夏侯焱昏迷了數天,終於在大家的期盼下甦醒過來。

    靠在床沿稍微閉目養神的尹娃,一聽見聲音立即睜開眼睛。

    「少爺?」她屏息的瞅著他。

    在她殷殷期盼下,夏侯焱如她所願的睜開了眼。

    見狀,尹娃欣喜若狂的俯身抱住他大叫,「你醒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尹兒?」他意識仍舊渾沌,一時間分不清抱住他的是尹兒還是北娃。

    尹娃反射性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才道:「我是北娃。」

    「北娃……」夏侯焱有說不出的濃烈失落感,「我怎麼了?」

    他為何感到十分虛弱,彷彿生了場大病似的。

    「你中了暗器所以摔下馬,你還記得嗎?」

    「暗器、摔下馬?」他閉上眼回想了一下,他記得他明明可以閃過那個暗器,可不曉得為什麼,他的反應卻變得緩慢,因此才害自己中了那個暗器。

    「似乎有這麼一回事,那我的傷勢如何了?」

    「你放心,已在掌握之中,大夫說,只要你再療養一陣子便可痊癒。」她揮去因喜悅而淌下的淚水,見到夏侯焱已沒事,她比任何一個人還開心。

    「你哭了?」他伸出手輕輕拭著尹娃剛揮掉又隨即湧出的淚,「堂堂男子漢不許哭。」

    「可是我忍不住,尤其當我在穆王府聽見你出事的消息時,我好自責,要不是我離開你,你就不會受傷,更不會有生命危險,一切都是我不好。少爺,你怪罪我,看要打我一百大板,或是斷我手腳,我都不會有怨言的。」她愈說愈傷心,眼淚更像泉水般急湧不斷。

    瞧她淚眼婆娑的模樣,在他腦中卻浮起另一張臉孔,忽然間,他竟覺得他們長得是如此相似。

    他又來了,又在胡思亂想了,再這麼下去,他終有一天會因神經錯亂而死。

    甩去思緒,他道:「你這小傻瓜、小笨蛋,在我身邊這麼久了,還不曉得我的為人嗎?我是如此殘暴的一個主子?」

    「不是,你很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個主子了。」她急道。

    他虛弱的扯開一抹微笑,「聽你這麼說,我真是感到欣慰。」

    「我是說真的,少爺,經過這件事後,我發誓我會乖乖的聽你的話,絕不會再和你頂嘴,你說什麼我一定會照做不誤,而且不會反駁,也不問為什麼,真的。」

    「不用了。」他拉下她舉起準備發誓的手。

    「我沒有騙你,我是說真的,我發誓,我絕對——」

    「我相信你是說真的,但我不要你發誓。」他打斷她的話。

    她不解,「為什麼?」

    「因為如此一來,你就不像你了,不像我所認識的北娃了。」他含笑道。

    「可是以前我常惹你生氣,害你氣得半死,為何你還……」

    「那不是我們的生活樂趣嗎?每天鬥嘴才不會感到無聊不是嗎?少不挺羨慕我們的,可惜他找不到這麼一個與他勢均力敵的伴,所以才常要我割愛,我每次都不甩他,你忘了?」

    她搖頭,「沒忘。」

    「所以我命令你以後繼續和我吵架。」

    聞言,她才破涕為笑,「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因為我是你的主子。」

    「主子了不起哦!我才不怕你。」她對他扮個鬼臉,一切又恢復原狀。

    「就知道我養刁了你,來,扶我起床。」

    「是。」

    起身時,壓到腹部的傷口,立刻疼得夏侯焱齜牙咧嘴。

    聽他喊痛,尹娃嚇得馬上鬆開手,急問他:「很痛嗎?是不是我太用力了?要不要我去叫大夫來?還是——」

    「不用,什麼都不用。」他連忙安撫尹娃激動的情緒,「你先別著急,我沒事。」

    「可是你喊痛。」她遲疑地看著他,有點不相信他的話。

    「我傷口還沒好,會喊痛是正常的,你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真的?沒騙我?如果你真受不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用害臊,我不會笑你的。」

    「如果我真受不了,我喊人都來不及了,哪還會顧慮到面子問題,你未免太抬舉我了。」他試圖說服她,「相信我,我現在已經不痛了。」

    「哦!那你要不要喝水,還是想吃什麼?我馬上吩咐廚房去做。」

    「你一提我才覺得還真有點餓了,你就隨便幫我吩咐幾樣平常我愛吃的菜就行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尹娃帶著笑容離去。

    「對了,你自己也順便叫一份,瞧你,我才幾天不見你,你就瘦得全身只剩下一層皮,若叫外人看見了,不說我是個會虐待僕人的主子才怪。」

    他的細心讓尹娃整個胸腔溢滿幸福的泡泡,他是關心她的。她喜孜孜的思。

    踩著輕快的腳步,甚至口中還哼著小曲,一掃之前種種的陰霾,她愉悅的朝廚房邁進。

    夏侯焱靠在床頭,低聲詛咒著射他暗器的人,他把他搞得像個娘兒們一樣,全身軟趴趴,害他怎麼都不對勁。

    是誰想置他於死地?

    他鎮緊眉宇,低頭沉吟半晌,「目前最有可能的應該是洪大中的父親洪武,可是他有這個膽量動我嗎?我的身份非比尋常哪!除非他豁出去了,否則不會是他。」

    但,不是他又會有誰恨他入骨,巴不得他早早去見閻王?

    「好不容易才醒來,不多休息還在想什麼?」皇甫少等在客房中,一聽見夏侯焱已甦醒的消息,馬上趕過來探望。

    「咦!你何時來的?」

    「五天前。」他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面對他。

    夏侯焱挑高濃眉,「五天前?你在我家住下這麼久做什麼?你家離我家不到一里遠。」

    「沒辦法,我得幫你監督尹……北娃。」差點喊錯名字,皇甫少暗咬下自己的舌頭,及時改過。

    「他有什麼好監督的?」

    「你昏迷了整整五天的時間,這期間都是北娃在照顧你,不眠不休的,要不是我按時提醒她,催促她吃飯,她絕對熬不到現在,你沒發現她瘦得不像話?」

    「原來他是為了照顧我才瘦下去,我還當是他在你家被你虐待,所以才瘦成那副德性。」夏侯焱諷侃道。

    「去你的,我待她比你好上千倍。」

    「這麼偏心?」

    「會和我抬槓說笑,表示你也清醒的差不多了,我問你,北娃這麼用心照顧你,你決定怎麼報答她?」他得幫尹娃做點事,為她將來先鋪好路。

    「我是他主子,他竭盡心力照顧我是理所當然的,我為何要報答他?」夏侯焱不予苟同的皺眉。

    「話可不是這麼說,北娃和其他奴才不同,我建議你以身相許如何?」皇甫少很認真的提議。

    「你欠揍嗎?這個玩笑不好笑,倘若傳了出去,別人還當我夏侯焱是個變態,你最好給我閉上你的狗嘴。」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我說真的。」

    「白癡才會信你。」

    「喂!我是十足十的認真和你說話,你別一副不屑的表情好嗎?」皇甫少看不過去,大聲抗議,「請尊重我一下。」

    夏侯焱翻翻白眼,「少,我人還很虛弱,沒元氣和你吵架,你別再找我麻煩了。」

    「我也不想和你吵,我只希望你能記得北娃曾經對你的好,要是有天她做了件令你震憤、無法原諒的事時,你能夠想想她曾為你做過的,看在她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原諒她,不要與她計較。」

    夏侯焱愈聽愈糊塗,愈感到莫名其妙,「聽你這麼說,他彷彿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那是什麼?」

    「其實不算錯事,她不過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罷了,這件事我也插了一腳,是我給她勇氣鼓勵她去做的,因此你要怪也得先怪我,不能把一切過錯全丟到北娃身上。」

    「你鼓勵他去追求幸福,莫非他要成親了?這是好事,有什麼好不能原諒的?我肚量沒那麼挾小,不會因自己尚未成親就不許他人成親。」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少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不是如你所想,總之,別忘了她的好,趕走她你絕對會後悔。」

    「放心,我沒事趕他走做什麼,你想太多了。」

    但願如此。

    一提到錯事,不知為何,夏侯焱自然的就想起尹兒。

    她這些日子都沒來看他嗎?

    一聲問候也沒有,否則少會告訴他的,她真的恨他透頂,連他活在生死邊緣她也毫不在乎?

    究竟是她冷血亦或是他無情?

    他真的釐不清了。

    難道他給了她那個錦囊,還不足以表示他對她的心意嗎?

    她真的不明白他愛她?

    為什麼她要這麼殘忍的對他?他已經知錯了啊!

    為何不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為何要一次就定了他的生死?

    他不想失去她,真的不想。

    尹兒,為什麼你不能原諒我呢?

    尹兒……
第九章
「夏侯焱死了?這消息可真?」洪武詢問他派出去探尋消息的手下。

    「是的,最近幾天,夏侯王府內外都綁滿白布條,個個面帶哀戚,我有向附近的住家詢問過,證實夏侯焱的確已死。」手下恭敬的回答。

    「好,好,死了就好,哈!」洪武得意地縱聲大笑,「我終於替我兒子報仇了,哈哈哈哈!」

    果然是他。躲在暗地竊聽他們對話的皇甫少冷冷地笑著。

    既然已親耳聽到他承認了罪行,那這些資料就派的上用場了。盯著手中他得來不易的一大疊帳簿,唇邊的笑容擴得更大。

    這些帳簿完完全全記載了洪武和一些高官們,相互勾結欺壓百姓的證據,他明天一早立刻把這些送進宮給皇上瞧瞧,屆時要他人頭落地。

    「對了,害中兒被夏侯焱所殺的那個女人找到了沒?」洪武忽問。

    「此名女子據說後來被穆王府的少王爺帶走,之後便再無她的消息。」

    「皇甫少?這傢伙和夏侯焱是一夥的,早晚都要除掉他。」

    連他都想殺掉,他是招誰惹誰了?皇甫少撇撇嘴。

     反正他都想殺他了,他還跟他客氣什麼,明兒個早朝一過,包準讓你人頭落地。他冷冷的思忖。

    ***

    翌日——

    尹娃和大丁共同攙扶著夏侯焱,到花園內的涼亭呼吸新鮮空氣,唯恐他整日待在房內會悶壞。

    「聽說少今天進宮去了。」夏侯焱問。

    「是的,少王爺說他找到了一些可以嚴懲洪武的證據,要讓皇上去處罰他。」尹娃邊為他倒茶邊回答。

    「他真有心。」接過茶,他輕啜了一口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或許他是在贖罪。」尹娃倒有不同見解。

    「何有此言?」

    「要不是他把我帶到穆王府,你也不會出事,所以他為你做了這些事,只想彌補他所犯下的無心之錯。」

    「可當初你不跟他走,他會帶得走你嗎?你不也有錯?」夏侯焱完全就事論事的說道。

    「當時北娃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拿劍架在你脖子上威脅你就範?」

    「當然沒有,少王爺不是這種人。」

    「這不就得了,沒什麼會比遇上自己生命危險時,還不得已的事。」

    「可是我……」她咬緊下唇,無法為自己反駁半句,未了只好全擔了下來,「是的,全是北娃的錯。」

    「我沒怪你,你犯不著急著把所有的錯往自己身上攬,少也說過,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他要我唸著縱使你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別和你計較,他甚至還正經八百的要我以身相許來回報你的付出,結果被我訓了一頓。」

    聞言,尹娃眸底躍過一抹晦暗。

    大丁在旁聽完他們的話,忍不住的開口道出實情:「少爺,其實北娃就是尹兒。」

    「大丁叔。」洞悉大丁即將要出口的話,尹娃急忙用更大的聲音蓋過他的。

    她突來的一吼,嚇壞了夏侯焱和大丁,他們均是一臉震驚的睇著她。

    「呃……我……我……」

    「你發顛啊!」夏侯焱不耐的白了她一眼,「大丁,你剛才說北娃什麼來著,我被北娃一吼,下面的句子全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是的,奴才要告訴,其實北娃……」

    「不要說。」尹娃又是一喝。

    「什麼不要說?北娃,你想瞞我什麼?」夏侯焱斜睨著她質問。

    「北娃,你總不能打算瞞少爺一輩子,你說不出口就讓大丁叔替你說。」大丁試圖說服她。

    「不,不行說的,大丁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事似乎還不到時機說。」她垂下眼簾,「尤其少爺身子還這麼弱,我怕他知道事實後會大怒,繼而影響他的復元狀況,所以千萬不能說。」

    「你早晚都要說的。」

    「我明白。」

    「你們究竟瞞著我何事?說出來。」夏侯焱打斷他們的話,嚴厲的眼神一一掃過他們心虛的臉。

    「我說過了,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宜知道此事,等你傷好了,我自會告訴你。」

    「不,我要你現在就說。」他堅持。

    尹娃也很堅持己見,最後搞得二人僵持不下,氣氛在瞬間化為凝重。

    「他不說,大丁我命令你說。」他不信他會聽不到他想聽的。

    「這……」尹娃說的話似乎打動了大丁,為顧及少爺的傷勢,他也決定暫時不再提起此事。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到底誰是你的主子?大丁,你想被轟出王府嗎?」他冷冰的威脅他。

    「我……」大丁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這事焱要聽,你們就說,反正是他自己堅持的。」在大夥陷入一片僵局時,皇甫少的出現正好化解掉瀰漫在他們之間一觸即發的情勢。

    「你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了?」尹娃努力扯開笑容面對他。

    「一切搞定,洪武將在明日午時三刻於午門前處斬。」

    「總算擺平了一件事。」她大大的鬆了口氣。

    「別忘了還有我這件事。」夏侯焱冷漠地提醒她。

    她朝他望了一眼,隨即別開臉。

    「方才大丁要說的話,我現在就告訴你,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夏侯焱面無表情的緊盯著皇甫少,「說。」

    「在說之前,我想先問你,你愛尹兒嗎?」

    「那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有很大的關係,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說。」

    「我愛她。」

    「很愛?」

    「很愛。」

    「好,我再問你,你有沒有懷疑過尹兒為何對我們的一切瞭如指掌?」

    「你別再問我一些多餘的問題,你只要說出你該說的就好了。」夏侯焱耐不住性子對他大聲低吼。

    「我是在說我該說的。」相對於夏侯焱的暴躁,皇甫少就顯得冷靜多了,他完全不為夏侯焱的憤怒所動,「回不回答隨便你。」

    夏侯焱低咒一聲,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有,我就是懷疑她才會想刺探她,也因此才會發生她差點被洪大中給玷污的事件來。」

    他其實可以不回答的,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想聽聽他們究竟瞞他什麼事,直覺此事對他很重要,所以他一定要知道才行。

    「好,」皇甫少深吸口氣,「這一切一切的原因都是來自北娃她其實就是——尹兒。」

    聞言,夏侯焱恍如被閃電給擊中般僵直了身子,他瞠大黑眸,難以置信的把目光移到始終低垂著頭的尹娃。

    「你是尹兒?!你是個女人?!」他震驚的大喊。

    尹娃瑟縮了下,咬得下唇都滲出血絲來。

    「她本來就是個女人。」

    「該死的狗奴才,你居然瞞了我這麼久!」他怒不可竭地反手用力往尹娃的臉上重重甩去,所用的力量比洪大中打她的還要大。

    「焱?!」

    「少爺?!」

    皇甫少和大丁想阻止他,卻為時已晚,尹娃被打飛了出去,頓時眼冒金星、頭昏眼花。

    她被打岔了氣,不斷的咳著,她喘息不已的試圖平穩住自己的昏眩。

    夏侯焱上前粗魯地揪起她的衣襟,鐵青著一張臉,陰鷙晦暗地逼問道:「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說!」

    她勉強撐開眼皮,凝視著他的水粲晶眸漾起一層薄霧。

    眼前這個凶神惡煞,一副想置她於死地的男子真是那個說愛她的人嗎?

    「我命令你快說。」他震怒地推開不語的她。

    「焱,你瘋了。」皇甫少憂心的上前扶起她,「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你剛剛還承認你很愛她的,你忘了?」

    「我不會愛上一個騙子。」他下顎緊繃,無情地吐出傷人的話語。

    他的指控讓尹娃起了一陣哆嗦。

    「枉費我從以前就一直對你疼愛有加,結果你回報我的竟是這長達十八年的欺騙,北娃,你的心夠狠。」

    「我沒有騙你。」她輕聲開口為自己辯解,「我愛你。」

    「住口,你不配愛我。」

    尹娃的心瞬間破了個大洞,空空蕩蕩的,夏侯焱的話傷害了她。

    「這些年你是不是都在我背後取笑我?嘲笑我的眼拙,居然男女不分,在你以尹兒的身份出現後,看我為你癡戀時,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戲弄?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很棒嗎?」他情緒激烈,口不擇言的直要逼尹娃點頭承認他說的話,這樣他就可以更理直氣壯、名正言順的攆走她。

    是的,攆走她。

    他要趕她出王府,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

    「我從沒這麼想過,我說過我愛你,可是你一直把我當成男人看,我沒辦法讓你瞭解我的心意,在因緣巧合下,我扮成了女裝,以尹兒的模樣出現,我不是故意要一直瞞著你,我只是怕告訴了你,你會不原諒我,就像現在一樣,我不想讓你恨我。」她幽幽地道。

    「可惜已來不及了。」

    她愕然的瞅著他,「你的意思是——」

    「滾,滾出我夏侯王府,永遠在我面前消失。」性感的薄唇吐出足以讓尹娃全身血液為之凍結的話。

    眾人頓時傻眼。

    「不……」尹娃踉蹌了一下,臉上的血色瞬間流逝。

    「大丁,盯著她收拾好行李,確定她完全離開府裡。」拋下話,夏侯焱無情的轉身離去。

    「焱,你不可以趕走她,她沒有錯。」皇甫少擋在他面前。

    「她犯了我的大忌還說沒錯?」夏侯焱眯起了眼瞪他。

    「我告訴你真相是看在你會為了愛不計較這點小事,沒想到你的心眼會小到令人想痛扁的程度。」他方才在旁聽見他的話後,真想一拳揍死這個沒血沒淚的大混球。

    「少,你別以為我不曉得你也摻了一腳,如果你還想擁有我這個朋友,你就給我退開。」他冷眼一掃,口氣惡劣的說。

    「焱,你這話未免——」

    「少王爺,不要!」尹娃出聲阻斷皇甫少的話,「不要為了我傷了你們之間的和氣。」

    「北娃……」

    她深吸口氣堅決地道:「我不會走的,你需要我,所以我絕不會離開王府。」

    「你非走不可,大丁。」他再度揚聲喚著大丁。

    大丁面有難色,裹足不前,「這個……」

    「大丁,」夏侯焱低喝,「莫非你也要和北娃同一個下場?」

    「你不要威脅任何人,我才是你的目標,少爺,我自認我沒有錯,我從頭到尾都沒承認過我是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是你自認為我是。」她必須挺身為自己澄清,她不願就這麼離開他身邊,她不願。

    聞言,夏侯焱的怒火陡地飆漲,憤怒席捲了他所有的意識,現在他只想一手掐死她!

    尹娃不畏懼的迎視他殺人似的目光,穩定顫抖的身子,企圖以最平穩的語調說話。

    「你忘了前些日子你口口聲聲說要娶我,你愛我,這些你全忘了嗎?雖然尹兒和你共同的回憶不多,但那一陣子卻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的笑容不假,我的心亦不曾變過,不論北娃還是尹兒,不都是我,都是我書尹娃啊!為什麼你就是看不透?」她聲淚俱下,話語中有掩飾不住的埋怨意味。

    「你為什麼要把這件事看得那麼嚴重,或許你會生氣,但也不致於要趕我出王府,我跟了你那麼久,你該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我從小就喜歡著你呀!」

    夏侯焱剛硬的臉龐依舊,絲毫未因尹娃的一席話而有所軟化。

    「說完了?說完你就可以走了。」

    「沒完、沒完。」尹娃痛徹心扉的衝到他面前,抗議地捶打著他的胸膛,「我的苦你還是不明白,你完全沒將我的話聽入耳裡,你為何對我如此殘忍,為什麼?!」

    夏侯焱輕易地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眼前,無情的冷道:「為什麼你自個兒很清楚,自己的錯全推到我身上,書尹娃,你真讓我為你感到羞恥。」語畢他便用力推開她。

    「不,不是我的錯,是你。」她哭喊道:「是你的錯。」

    夏侯焱薄唇一抿,索性直接揪起尹娃就往大門走去,既然沒人肯動手,他不在乎自己來。

    「放開我,你放開我。」尹娃費力的伸手去扳他捉住她的手指,惱怒地吼著,「我沒有錯,你不能趕我走。」

    「我當然可以。」來到大門,他把她丟了出去。

    尹娃一個不小心被門檻絆倒,還來不及起身,就聽見夏侯焱命人關上大門,她急急回頭,卻只來得及看見他那毫不留情的俊容,和尾隨而至皇甫少和大丁擔憂的臉。

    「不,開門,開門放我進去,」她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拍著厚重的門板,「大丁叔,少王爺,你們開門讓我進去,大丁叔!」

    聽聞她令人心碎的哭喊聲,大丁心生不捨,「少爺,北娃她……」他本想再為尹娃求點情,但一觸及夏侯焱凌厲的眼神,他便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你們給我看好門,倘若讓我發現沒我的命令便有人私自放北娃進來,我定不饒。」他惡狠狠的對二名門役下著最嚴格的命令,不怕他們敢不從。

    二名門役聞言,心倏地大驚,為了自己的項上人頭著想,只好連連點頭,不敢有任何異議。

    見狀,皇甫少除了嘆氣還是嘆氣,只是一聲比一聲嘆得更長、更無奈罷了。

    ***

    自從被趕出夏侯王府後,尹娃不屈不饒的一直守在門口,她得知夏侯焱曾下了道沒有人性的命令後,她就放棄求任何人讓她進入府內的希望。

    她一直在等,等著夏侯焱想通,允許她再回到王府內。

    自從上回她不在期間,夏侯焱遭人暗殺的事件發生後,她更篤信夏侯焱沒她不行,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著想,即使已被趕出來,但凡他出王府到別處去,她一定會跟在後頭。

    她知道他清楚她在跟著他,只是他從不正眼瞧她,完全把她當成了隱形人,他甚至還故意當她的面結識其他姑娘,才短短數日光陰,她就聽大丁叔對她說,他要成親了,對象即是他結識的那些姑娘之一,聽說對方還是尚書大人的千金,她還聽說他們情投意合,第一眼便看上了對方。

    王府內外為這樁喜事張燈結綵,個個都忙著打理他們婚事的事宜,再也沒人注意到她。

    冷冽的冬風,挾帶著皓白的雪花狠狠地刮襲著衣著單薄的尹娃,她躲在牆角,全身蜷得緊緊的,試圖用自己微薄的體溫,與大自然凍人刺骨的寒風對抗著。

    她非常餓,因為被趕出來後,她就滴水未沾,要不是靠意志力硬撐,她根本無法活到現在。

    她緩緩地抬起頭望著掛在樑上的綵球,她的心就如同冬風一般寒冷。

    他真的不愛她了。

    她把臉縮回雙腿之間,泛紅了眼眶。

    他真的恨她入骨,再也不肯原諒她了……

    無論她為他做了多少事,他都不屑一顧,她永遠也無法再打入他的心中。

    他就要成親了,她還要繼續守下去嗎?

    她能忍受將來他和他的妻子二人燕爾相好、如膠似漆的樣子嗎?

    她苦澀地勾起嘴角,清楚自己不行,所以她必須選擇離開。

    離開她所摯愛的男人。

    離開她生活了將近二十個寒暑的地方。

    打定主意,她扶著牆壁撐起虛弱的身子,緩緩一步一步,艱難地朝夏侯王府的大門口邁進。

    「吳叔,」她輕喚了其中一位門役,「請問你能不能幫我找來一把匕首?」

    「你拿匕首做什麼?」她不會想自殺吧!吳叔擔心的想著。

    看穿他的疑慮,她嘴角彎出一抹弧度,「放心,我不是要自殺,也不是要殺人,我只是想對上蒼許個願而已。」

    「好吧!你等一下,我進去幫你找找。」

    「謝謝。」

    不一會兒,吳叔幫尹娃找來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尹娃道了謝後,便繞到王府後方,人煙稀少的地方。

    她跪在地上,雙手合掌,閉起眼睛向上天許著願。

    「老天爺,算命師父說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福星,凡事一遇上我便能清災解厄,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而我所愛的人夏侯焱,他雖貴為一名王爺,但他卻是個大災星,從小就禍事不斷,以前有我陪在他身邊,所以他才一直安然無恙。但今天之後,我將離他而去,唯恐他生命會遭受危險,信女在這祈求你,把我的福氣全部過繼到他的身上,我以我的血向你祈求,請你允准。」話甫落,她舉起匕首毫不猶豫的就往自己手腕奮力一劃,血液頓時如泉湧般汩汩而出,把地上皚白的雪染成觸目驚心的鮮紅。

    血不斷的從她身上流失,再加上她原本就已虛弱不堪的身體,尹娃支撐不了多久便像斷了翼的蝴蝶,飄零而落,失去了所有意識。

    她不怕自己死,只怕血流得不夠多,打動不了老天爺。

    她最後僅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件事……希望在未來的日子中,他能偶爾憶起曾有一個人伴著他一起成長,曾深深愛著他,曾……她更願他心裡頭再無半點恨意……

    她願啊……

    別了,吾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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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夏侯焱待在書房藉由練字,想揮去在他腦海中不斷浮起的那張梨花帶淚的嬌容,毫無預警的,他的心突然像被刀刺過般,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揪著胸口,疼痛難耐的痛呼出聲,驚動了在門外守顧的大丁。

    大丁一沖進門就看見他掃掉了桌上的筆墨紙硯,表情痛苦萬分地趴在桌上掙扎。

    他惶恐不已,「少爺,你怎麼了?」

    「我的心好痛。」

    「心痛?我立刻去找大夫。」

    「不,等一下。」他叫住正要跨過門檻的大丁,「不是那種痛……」

    大丁不解,心痛還有分好幾種的嗎?

    不是身體病變的痛,他感覺得出來,他的這種心痛好似是失去重要的人那種痛到骨子裡的痛。

    誰死了?

    還是誰出事了?

    腦中第一個急竄而過的是那張他始終唸唸不忘的臉龐,他心一悸。

    他有聽僕人說過,自從她被他趕出去之後就未曾進食過,至今也已十日之久,是她嗎?

    「大丁,去找北娃,快去,我要知道她的現狀。」他再也無法漠視自己依舊關心她的情感,他飛快的對大丁大聲下令,「快去。」

    「是。」大丁趕緊轉身去辦事。

    不會是她出事的,絕對不會是她。夏侯焱不安地自我安慰。

    回憶起趕她出王府的這十日,他的日子絕不比她好過,他出王府去結識其他女子不過是為了演戲給她看,甚至他還故意假造認識了尚書大人的千金,並要與她共結連理的事來,目的只是要讓她傷心欲絕,以便發洩他心中對她欺瞞他的氣憤。實際上,他卻後悔自己竟趕她出王府,甚至還下了那道冷血的命令。

    他從趕她出王府的那一剎那他就後悔了,可是他拉不下臉再讓她回來,只好一錯再錯,不去探望她,不讓她回王府。

    偏偏因為之前他太過震怒的模樣,嚇壞了王府內上上下下的人,所以沒人敢來向他稟報她目前的情況,天曉得他有多擔心她,但……

    他真的無法不顧尊嚴的下令讓人給她送膳食去,也無法捉個人來問她是否安好,所以這十日他便在日夜的煎熬下痛苦的度過了。

    天哪!求求你,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絕對不可以!

    大丁來到尹娃這些日子常窩住的牆角找她,可惜撲了空,於是他連忙又詢問吳叔,吳叔才告訴他,方才尹娃向他討了把匕首往王府後方走去。

    大丁忙繞到王府後方,卻看見尹娃倒在一大灘血漬中,她的臉呈現死人才有的慘白顏色。

    他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探她的鼻息,竟發現她已無呼吸。

    「老天!」大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府中向夏侯焱報告此事。

    「你說什麼?!」夏侯焱震驚的瞪大眼看他,「你說北娃死了?!」

    「是的,就在咱們王府後方,她全身是血,已無鼻息。」大丁哽咽地道。

    「不可能!」夏侯焱低吼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急奔而出。

    不可以,沒他的允准怎麼可以死。

    他的血液幾乎為之凍結。

    她不是說要伴他一輩子的嗎?她怎麼可以現在就死。

    他不準!

    他絕不準!

    待他趕到王府後方,眼底映入滿地觸目驚心的一片血跡,他如遭雷殛,全身再也無法動彈。

    他發現自己的氣愈來愈不順,空氣似乎跑不進他的胸腔,他幾乎快要窒息。

    「少爺。」隨後趕到的大丁見狀,忙上前扶住他,「少爺你還好吧!」

    「告訴我,躺在那的不是北娃,快告訴我。」他捉住大丁的手,自欺欺人的說。

    「少爺……她是北娃。」

    「不——」夏侯焱狂吼一聲,踉蹌的奔上前,「北娃!」

    尹娃臉上甚至還掛著一抹笑,絕望而燦爛的笑,彷彿要留下她這生最後的美麗。

    夏侯焱屏住氣息,顫抖的探她的鼻息,聽她的心跳及測她的脈搏,在發現一切都毫無動靜後,他的心為之破碎。

    「不要這麼對我……」他緊緊的擁她入懷,沙啞的吶喊,「北娃,你不能丟下我一個,我不能沒有你,你是知道的,你是知道的啊!」

    現在的他再也無法端起臉孔假裝不在乎她,假裝他恨她。

    天哪!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把一個愛他至深且自己也深愛的女人逼上了絕路,他怎會如此狠心!

    他當初怎會被鬼迷了心竅,為什麼?

    「不要……我的尹兒,不要這麼殘忍的對我……」他難抑悲慟的淌下了男兒不輕彈的淚水,「我知道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你別再生我的氣了好嗎?我求求你醒過來看看我,尹兒——」

    大丁在旁動容的老淚縱橫,頻頻拭淚。

    「我愛你,你聽見了沒?我不恨你了,尹兒,你聽見了沒有!我不再恨你了,你醒來,我們立刻拜堂,我現在就娶你為妻……只要你睜開眼。」他哽咽地道,「尹兒——為我醒來,尹兒——」

    「你該先給她止血的。」皇甫少無聲無息的出現,他早有預感會出事,遂趕來想阻止憾事的發生,可惜仍晚了一步。

    他用力撕開自己的衣服,在尹娃手腕割傷處包了起來,然後再從懷中拿出一顆紅丹塞進她的口中。

    「這是我從我爹那拿來的續命丹,吃了它北娃就還有救。」他解釋道。

    「大丁,快找大夫來。」一聽見尹娃還有救,夏侯焱馬上振奮精神,他抱起她快速的奔進府內。

    「好的。」大丁一刻也不敢怠慢,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朝藥鋪跑去。

    夏侯焱把尹娃抱進他的房內,小心翼翼的將她放置在床鋪上,珍惜的程度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

    他再拿出醫藥箱為尹娃更仔細、更完善的處理傷口。

    「放心,你會沒事的。」他在她耳邊溫柔地輕道,「有我在,我會用盡任何方法,甚至是犧牲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少爺,大夫來了。」大丁拉著大夫,未經通報便衝進房內。

    「快,大夫,你快救活她。」夏侯焱一見大夫來,馬上把他拉到床前。

    大夫先測了下尹娃的脈搏,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如何?」夏侯焱和皇甫少同時開口詢問。

    「她還有脈搏,但非常微弱。」

    「她已經有脈搏了?!太好了,大夫,有脈搏就好,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救活她。」夏侯焱握緊大夫的手懇求道。

    「我儘量,但不敢保證。」

    「不可以,你絕對要救活她。」夏侯焱突地在大夫面前跪了下來,「我求你大夫,你非救活她不可,我不能沒有她。」

    此舉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向來自傲的夏侯焱會為了一名女子放下身段,跪在地上哀求別人,由此可見他對這名女子的愛有多深厚。

    「焱王爺,你千萬別這樣,在下承受不起。」大夫嚇了一大跳,忙不迭的拉起他,「我會盡我所能救她的,請你放心。」

    「沒有了她,就不再有我。」夏侯焱的眼底閃著堅定的光芒。

    「少爺,」大丁不安地輕喚,「你別想不開。」

    「我必須為我所做的事負責,既然是我逼死了她,理該一命還一命。」他痛苦的將目光移到床上奄奄一息的尹娃身上。

    「北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福星,所以奴才相信她一定會逃過此劫,平安的活下來。」這是在安慰人,同時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大丁心付。

    「是啊!她是個大福星,一切都是我這個大災星拖累她的,都是我。」夏侯焱無法不自責的搥胸頓足。

    他為什麼要那麼在意自己那該死的尊嚴?

    他為了自己的顏面,容不下他人一丁點的欺瞞,他事情未明辨就草草定了她的罪,把所有他認為的過錯全推到她身上,完全沒顧慮到她的心情,她說的沒錯,她完全沒有錯。

    錯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是他誤把她當成男兒身,也是他太在意有人欺騙他,種種一切導致她遲遲不敢對他說出事情真相。

    他的錯憑什麼全推給她一個人承擔?

    她的身子是如此纖細,他還狠心地在寒冷的冬天將她掃地出門,這連日來他不曾關心問候她的情況,他連吩咐人送膳食去給她都沒有!

    老天!他到現在才領悟自己原來是一個如此惡劣的人。

    如同她常掛在嘴邊罵他的話一樣——大爛人。

    她偏偏愛上了他這大爛人,而他卻把大爛人實行得過分徹底,險些害他失去了她。

    他現在的及時悔悟算不算太晚?

    他還有機會重新擁有她嗎?

    老天肯寬恕他所做的種種錯事,把她還給他嗎?

    天哪!求你不要如此殘忍的待他,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讓他有機會彌補自己曾犯下的錯,讓他有機會懺悔。

    上蒼,求你大發慈悲吧!

    「焱,你冷靜下來,別傷害自己,我想北娃是最不願看你受傷的人了,你還要讓她為你擔心嗎?」皇甫少一針見血的勸道。

    聞言,夏侯焱倏地停下自虐的動作,腦中浮起這些年來,尹娃守護著他唯恐他受傷的種種情景,他難過的閉上了眼。

    他怎狠得下心傷害如此深愛著他的女人呢?!

    她為他付出了她的青春、她的所有,而他所回報的竟是——

    「少,你知道嗎?我在想,也許我早就知道北娃是女人的事,只是當初是我錯當她是男兒,所以拉不下面子承認錯誤,因此就不斷的告訴自己、說服自己,其實北娃是男人,我要以對男人的方式對她,因我的自私就這樣讓北娃當了十八年的男人,更害她今天落得如此下場。」他終於肯面對自己的錯誤,這是他始終迴避,故作不知的事實。

    皇甫少一愣,「你早就知道了?!」他難以置信的驚呼。

    他重重的點下頭,「為了面子,使我一錯再錯,我把自己催眠起來,把她一直當成男人看待,就是為了那該死的面子,所以當事情真相被揭發出來時,我會如此的惱羞成怒,把氣全出在她身上,更為了面子,我在這十日來對她不聞不問,我……」

    「你真該死!」皇甫少禁不住氣,一拳就往他的臉上揍去,「枉費北娃這麼對你,你辜負了她,你這個大混球!」

    夏侯焱不躲也不閃,任由皇甫少的拳頭揮向他。

    「少王爺!」大丁在一旁驚呼。

    「你是該打醒我的。」他苦澀的抿緊雙唇,「我不曉得我為何會這麼混帳,我是該死,我是該死。」

    「我怎會交上你這種朋友的,我真是瞎了眼。」皇甫少忿忿不平的拂袖而去。

    現在即使他說了一百句、一千句對不起也無濟於事,他鑄成的錯已無法挽回,但求能有機會讓他補償她而已。

    老天!求求你救活她。

    求求你!

    ***

    尹娃因之前十日來未曾進食,身體本已相當虛弱,再加上失血過多,大夫花了許久的工夫才確定能救活她,只是她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因此復元的相當緩慢,往往數日經過還不見絲毫起色,簡直是急壞了眾人。

    最糟糕的是,她仍舊昏迷不醒,轉眼間一個月已過,她還是陷在昏睡之中,不論多少人在她耳邊呼喚她,她依然緊閉著雙眼。

    「尹兒……」夏侯焱坐在床沿,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則輕輕撫過她飽滿的額頭。

    「你知道嗎?我終於想通了,當我在怡紅院見到你時,為何心中會有如釋重負及複雜莫名的情緒了,那是因為我雖表面上把你當男人,但潛意識中仍希望你是女人,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愛你,也就是這樣,見著你穿女裝時,我會感到鬆了口氣,至於那莫名的感覺,我想一定是愛,對你的愛……我也老早就傾心於你。」他低柔地敘述給她聽,不管她是否聽得見,他都必須說。

    「你現在遲遲不肯醒來,一定是在考驗我,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通過的,我不會再棄你於不顧,也不會再傷害你,我會以我的生命來保護你。縱使你一輩子不醒來,我也絕對會一直守著你,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我倆生命走到盡頭為止。」

    「少爺,」大丁走近,「老爺有事請您到大廳見他。」

    「嗯!」夏侯焱依依不捨地放下尹娃的手,多望了她幾眼才隨大丁一起到大廳去。

    在他走後沒多久,尹娃的手指動了一下,濃密細長的眼睫毛顫抖了數下後,緩緩地掀起。

    她睜開眼望著前方,有一瞬間記不得自己身在何方,待她憶起此處是哪後,眼底躍過一絲驚慌。

    「這是王府裡,我怎會在這的?!」她忙要坐起身子,卻因動作太猛而招來一陣頭昏眼花,「唔……」

    待昏眩過後,她才發現自己全身無力,「我怎麼這麼虛弱?」她不解。

    不行,現在她沒時間想那麼多,不曉得是誰把她帶到夏侯焱的房裡,要是被他發現,她會害了那個帶她進來的人。

    她沒忘記夏侯焱曾下過誰讓她入府內便定斬不饒的命令,當然更不知道她自己已昏迷了一段時間。

    她好不容易才下了床,卻又因身體使不上力而摔倒在地。

    「啊——」她痛呼出聲,「天哪!我到底是怎麼了?好難受。」

    她抬頭望向門口,還有幾步路,她咬緊牙根,就算用爬的她也要爬出去,王府不小,她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他們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她,但她待在這房間內,只要夏侯焱一回來,他們絕對會碰上面的,為了不讓他知道她的存在,她拚了命也要爬出這個房間。

    「尹兒?!」夏侯焱因至大廳途中,忽然覺得有股莫名的力量驅使他再踅回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看到此景!

    頓時震驚、狂喜、興奮同時閃過他的心房,他激動的奔上前抱起她,「你醒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老天!尹娃乍見他的出現立即嚇白了臉,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爬到門口才被他給逮到,何時她也變得和他一樣倒楣了?

    她花容失色的不知如何是好,「我……對不起,我不曉得是誰帶我進來的,你不要責備任何人,我立刻就走。」

    「不,我不准你走。」他摟緊了她,霸道的說。

    失而復得的喜悅漲滿了他整個胸口,他要一直抱著她,就這麼永遠擁著她直到老死,他也甘之如飴。

    尹娃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硬要留下她好指認是誰帶她進入府中,她急道:「你放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來的,你相信我。」

    由於她太過急躁,導致身體負荷不了,險些昏了過去。

    「尹兒、尹兒?!」夏侯焱敏感的察覺到她的異狀,他立即緊張地抱她躺回床上,「大丁,快傳大夫,快。」

    「好的。」隨後進來的大丁見尹娃終於甦醒,不禁鬆了口氣,他接了命令,飛也似的馬上著手去辦。

    「尹兒你感覺如何?頭還昏嗎?」他焦急地拍拍她的臉,「你已經睡了一個月,別再睡了,快睜開你的眼睛看我。」

    「我……真……」她蹙了一下眉才又醒來,口中仍唸唸不忘要澄清自己。

    「是我抱你進來的,你不用擔心。」見她再度恢復意識,夏侯焱終於鬆了口氣,他安撫地道。

    「你……怎會?」她有些訝然。

    「我知道這一切全是我的錯,我不該怪你,尹兒,原諒我好嗎?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這樣不明是非了。」他握住她的手真摯地道。

    對於他轉變的態度,尹娃十分詫異,不懂他為何會突然改變。

    「你怎麼了,生病了嗎?否則怎會……」

    「我是覺悟了,在看見你倒在血泊中的那一瞬間,我才領悟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我傷害了最不該傷害的你。天曉得在探不到你有任何生命的跡象時,籠罩住我的那種不安及恐懼,擊垮了我所有的知覺,我以為我失去了你,失去了自己深愛的女人,你知道我那時的心情嗎?我恨不得能下到地府去追回你的靈魂。」

    他的真心告白使尹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揉揉眼睛,捏捏自己的臉以證明她不是在作夢,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正要高興的開口歡呼時,隨時又想到,這會不會是夏侯焱報復的另一個手段,雀躍的心一下子又蕩到谷底。

    她不確定的凝睇著他,怯怯的道:「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他不會又要誘她上當,再狠狠的取笑她吧!她狐疑的想。

    她居然懷疑他!夏侯焱很是心痛,以前他說什麼她都信的,現在她竟然會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

    由此可知,以前他傷了她有多重!

    怪不了她,是他太過分,從今之後,他要好好彌補她,他定要找回她以前對他全然信任之心。他暗暗發誓。

    「我說的一切都是實話。」

    「不,我不信,我立即出府,你別想害我或任何人,我發誓我絕對會躲到天涯海角,你這輩子將不會再見到我。」她說著又要起身,夏侯焱忙壓回她。

    他深吸口氣才重新開口:「尹兒,聽我說,我剛才的話一句不假,少還為了這事不再與我交往,我知道以往是我的自私害了你,請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我會用我所有的生命來愛你,相信我。」

    聞言,她的心有些許的動搖了,但她還是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信任他,愛和信任能否重新劃上等號。

    她遲疑了。

    被傷的太深,他的每一句話都會引起她的懷疑,她會去質疑他的動機為何,她有把握不再有此反應嗎?

    她真的找不出答案來。

    「我不知道……」她搖頭。

    「你現在可以相信他了。」皇甫少不知何時突然出現。

    「少?!」見到他的出現,夏侯焱大喜。

    「你昏迷的這一個月中,焱衣不解帶的全心照顧著你,他真的改過了,這是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相信他吧!」他幫忙勸道。

    「我昏迷了長達一個月?!」尹娃很是驚訝,「全是你照顧我的?」她轉向夏侯焱。

    他點頭,「我不放心其他人照料你,所以只好自己來。」

    「你是個小王爺,怎麼可以!」

    「我當然可以,為自己的愛妻服務是我的榮幸。」

    尹娃一怔,「愛妻?!」

    「你忘了,你早收下我家的傳家錦囊,你就是我的妻子。」他溫柔的凝視著她。

    「錦囊。」她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頸子,她把它掛在胸前。

    當初她雖被趕出王府,但她仍捨不得將錦囊送還給他,說來她還是期盼能再回到以前二人相處時甜蜜快樂的日子,她仍希冀能再得到他的愛。

    「可是你不是要和尚書大人的千金小姐結婚了嗎?我寧當僕人也不作妾。」她不會忘了當她知道這件事時,心中有多麼的痛苦。

    「沒有什麼尚書大人的千金,那全是我撒出來的謊。」

    「不可能,整個王府都在張燈結綵,每個人都在談論這件事,這不可能會是假的。」她親眼見到、親耳聽到,那不可能是假的!

    「是我逼他們一定要這麼做,我只想傷害你,見你傷心罷了,尹兒,原諒我的愚蠢行為,原諒我好嗎?」

    「我能再相信你嗎?你不會再這麼傷害我嗎?」她依舊無法確定,「對不起,我……」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尹兒,我可以用我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我的心,你現在不原諒我,我能瞭解你的苦衷,相信我,我會一直努力不懈,想辦法再次挽回你曾對我的信任,直到你肯答應原諒我。」他鄭重的許下承諾。

    她遲疑的抬起眼望入他黑如子夜的瞳眸,在他眼中她見到了深情與真摯,不再是殘酷、不再是無情,她泛紅了眼眶。

    他愛她!他是真的愛她。她喜極而泣的心付。

    見她突然哭了起來,夏侯焱頓時慌了手腳。

    「你別哭,我、我……」他無措的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的話。

    她搖頭握住他的手,露出一朵燦爛的笑靨,她低聲道:「執子之手,共偕白首。」

    聞言,夏侯焱感動的緊緊摟住她,「執子之手,共偕白首。」他沙啞地許下同樣的承諾。

    皇甫少見狀也露出滿意的笑容,事情總算有個圓滿的結局。

    這齣戲由他策畫開頭,理當由他負責結尾,如今有情人已終成眷屬,他可真看了一出高潮迭起、精彩絕倫的人生好戲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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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無私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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