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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的龍套情人 作者:何舞(全書完)

少爺的龍套情人 作者:何舞(全書完)

不想被他愛時,躲得過一夜,逃不了下一晚;
只想被她愛時,要了她的人,要不到她的心。!

顧沁朵的丈夫叫原聖成,家世一流、頭腦一流,
不僅是位成功的銀行家,還是個心狠腹黑、錙銖必較的放貸高手。
外人看來,平凡的她像是佔了便宜,可誰知與債主老公同床,
她不只夜夜被折騰得不輕,還得小心討好,因為沒人知道,
她家帥得幾乎沒天良的俊美老公,原來是頭披著羊皮的狼。
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其實床上可是霸道得很,
不僅喜歡在床笫間對她為所欲為,還總愛欺在她身上耍流氓!
顧沁朵本來以為,自己只怕原聖成在床事上的強悍,
直到別的女人來搶這個極品男人時,她才發現,
原來她最怕的是,他可能不要她……因為原聖成這男人,
對沒興趣的人從不浪費一丁點時間。可天真的她卻不知,
打從第一次遇上她,原聖成這男人就打著霸道的主意,
這輩子他絕對要將這個偷走他心的小女人,牢牢地綁在身邊不可!


[ 本帖最後由 globe 於 2014-3-31 21: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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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與熱鬧喧嘩的市中心相比,依山而建的這片高檔住宅區要相對寧靜許多,清晨的陽光很明媚,透過薄薄的蕾絲窗簾,灑進裝修得相當典雅精緻的房間裡,有種細緻柔美的情調。

    如往常一樣,顧沁朵在這一片寧靜裡緩緩醒來,長長的睫毛微顫,水眸略微張開,又闔起,捨不得睜開。

    無法遺忘的往日記憶,在昨夜又重入夢中糾纏了她整夜,當意識回來之際,陰霾漸散,笑顏消逝,有再世為人的感概,也有割捨不掉的傷痛。

    慢慢睜開眼睛,誰知,猝不及防地,顧沁朵就被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給嚇了一大跳。

    「啊!」她尖叫出聲,身子下意識地猛然朝後縮,滿臉警惕,一雙水眸也閃現著,近來越來越少在這人面前流露的戒備。

    「怎麼了?才一個星期不見,就不認識我了?」因她本能的防範和疏遠,原聖成眼中瞬間掠過一絲慍色,唇角習慣性的一挑,露出抹略帶嘲諷的笑意。

    清晨起床時慣有的低血壓,讓顧沁朵有些遲鈍,她繼續呆若木雞地瞪著眼前佔據了大半個床位的英俊男人。

    他似乎剛從浴室出來,黝黑的鬢角都還是微濕的,高大健碩的身軀上隨意地套著舒適睡袍,從頭到腳都是一派輕鬆隨意。

    可是這人,不是應該還在大洋彼岸嗎?怎麼會出現在她眼前咧?

    一時間,顧沁朵猶疑自己仍在夢中。

    「枉我連夜趕回來,以為能給妳一個Surprise,沒想到,妳的反應還真是令人Surprised,妳說呢?」因自嘲而上揚的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老婆?」

    顧沁朵被這聲「老婆」搞得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但也無比有效地,讓她在最短時間內想起自己的身份。

    據顧沁朵對原先生的瞭解,這個平時總是喜歡頂著張撲克臉的男人話不多,如果哪天反常了,就表明他的心情極好,或者……極壞。

    眼下這種情形,估計後者的可能性居多。

    眼波一轉,脂粉未施的雪嫩小臉上,霎時泛起甜甜笑意,左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不是呀,老公……你嚇了我一大跳,人家沒反應過來嘛!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與以往一樣,原聖成聽到她討好的話語,神色才稍微和緩,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臉蛋,調侃道:「妳睡得像頭小豬,我哪捨得叫醒?」

    這段時間這女孩一邊忙著畢業論文,一邊還偷偷地在自家工廠裡幫忙,還以為他不知道,她瘦了不少,連小下巴都尖了,看著就教人心生不捨。

    「對不起嘛,我睡得太沉了,不知道你回來了。」她乾笑一聲,不好意思地垂下粉頸,倏地又抬起頭,疑惑地問道:「不是……還得過三天才結束會議嗎?怎麼會提前回來?」

    一個星期前,他應國際商會的邀請,去了美國西雅圖參加什麼世界貿易金融會議,預計最少要去十天,難得有這麼長的時間悠閒自在,她高興死了,沒想到還沒過幾天放牛吃草的逍遙日子,這人冷不丁就回來了。

    原聖成聽了沒回答,反問道:「妳的論文準備得怎麼樣了?」

    顧沁朵絮絮叨叨地開始向他報告,「前兩天交到學校去了,畢業前好多事哦,還有工廠那邊也是,常叔年紀大了忙不過來,我……我想過去上班……你覺得可以嗎?」

    「哦,這樣啊?」他一挑眉,精銳內斂的眸光盯著她,輕描淡寫道:「工廠那邊的事情用不著妳操心,我會派人解決,妳要是想上班,還是等畢了業再說。」

    顧沁朵聽罷,心中猛然一滯。

    工廠的事不用她操心?

    想回自已家的工廠上班,還要等畢了業再說?

    哼!唬弄誰呢!

    這兩年她還可以依仗那幫忠心耿耿的老臣,幫忙管理父親留下的玩具廠,可是常叔他們總有退休的一天,萬一到時她還是「扶不起來的阿斗」,那麼整個工廠就會完完全全淪為這男人的盤中餐,是煎、是炸、是紅燒還是清燉,都只能任由他宰割了……就如同她的下場一樣。

    她顧沁朵是發過誓的,絕不會讓這一天到來,玩具廠雖小,卻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自己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保住它!

    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一年前嫁給了這個男人,將對於女人而言最重要的婚姻和身體,全部拱手交給對方,成功地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工廠。

    可此刻,顧沁朵想還是得先巧言令色地安撫好對方,否則惹火了這看似沉穩自持,其實腹黑無比的男人,殃及到一池子魚蝦,就太不划算了。

    「沒關係,我可以的,工廠那邊大大小小的事不少,我總得幫忙做點什麼……而且以後,若是只能靠你一個人撐著,會很辛苦的。」

    軟言細語、懂事乖巧,眼前的小女人一片真心可表,先不論幾分真、幾分假,就那甜甜軟軟的嗓音也絕對能教人聽得舒坦。

    「這麼乖?」男人果然很高興,有力的手臂一攏,便將玲瓏柔軟的身子牢牢收入懷裡。

    「人家一向都很乖的啊……」懷中小女人無比鄭重地表明心跡,就差指天發誓說出一句「我對你一片真心可昭日月」的戲劇化台詞了。

    「是嗎?」帶笑的利眸盯著精緻小臉上一雙翦水雙瞳,沉聲又問:「那這幾天我不在,妳都在做什麼?」

    顧沁朵眨了眨眼,下一秒便笑逐顏開,「我都在想你呀!可是我怕你太忙了,所以沒有打電話給你……」滿臉誠懇的神情不僅看不出半分虛情假意,甚至還俏皮地詢問一句:「原先生不會生氣吧?」

    「能有如此識大體的太太,是原先生的福氣,怎麼會生氣?」男性低沉悅耳的聲音告訴顧沁朵,他此刻的心情應該非常不錯。

    這男人雖然不是小貓咪,但也應該屬於大型貓科動物吧,毛要順著摸,他才會舒服。

    而跟他在一起的一年時間,三百多個日日夜夜,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僅讓玩具廠從瀕臨破產到起死回生,也讓她自我修煉到越來越像個好演員。

    因為她的丈夫不僅是位成功的銀行家,還是位心狠腹黑、錙銖必較的放貸高手,與債主同床,不亞於與狼共枕,心驚膽戰不說,還得強顏歡笑,演技太差哪過得了關哪!

    「你不生氣,我就放心了。」眼見快矇混過關了,精緻的小臉上越發眉眼彎彎,說不出的嬌俏可人。

    「那麼……」原聖成薄唇微勾,將她攬得更緊,提議道:「原太太覺得自己是不是理應受到獎賞呢?」

    「不……不用獎賞!」小女人身子一僵,猛然察覺到他的意圖,飛快地拒絕,下一秒就想起身開溜,「你,你再休息一會,我去做早餐!」

    誰知還沒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鐵般的臂彎已圈緊她,高大的身軀俯首過來,兩人靠得那麼近,近到顧沁朵可以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閃爍著藍芒的深邃眼眸,居高臨下地鎖住懷中人兒惴惴不安想要逃避的視線,男人俊顏上似笑非笑,嗓音沉緩地傳出,「我想吃什麼,原太太……應該知道吧?」

    「不要……」顧沁朵紅了臉,兩手推拒他的同時飛快地撇開小臉,低嚷道:「我……我還沒刷牙。」

    「我也還沒有,再說,我又不嫌棄妳……」男人顯然被這個借口逗樂了,喉間發出愉悅的笑聲,緊貼住小女人的胸腔一陣震動。

    是她嫌棄行不行……

    顧沁朵在心裡偷罵,難掩反感地蹙起眉,滿臉不情願地隨著他的逼近閃躲著。

    可惜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所有的抵抗永遠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失敗!

    不容許她再次拒絕,大掌捧住不聽話的小腦袋,霸道的薄唇已不由分說地用力吻住菱唇,舌尖極為熟練地挑開柔軟唇瓣,熱情又不失力地道勾纏住甜蜜小舌。

    臉沒冼、牙沒刷,他居然也親得下去?

    真是服了他了!

    顧沁朵洩了氣,放棄掙扎,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

    親就親吧,就當是付利息了,誰教他不僅是她的丈夫,也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債主呢?面對他,她早就債台高築,再沒有資格說「不」了……

    曲線玲瓏的敏感身子,被一雙火熱的大掌細細地撫摸,輕柔的揉捻,一遍一遍,一貫的耐心,她與往常一樣招架不住,呼吸漸漸開始混亂。

    窗外的陽光從和煦已經迅速轉為明媚,舒適的Kingsize歐式大床上,也同樣春意盎然,激情四射得快要著了火。

    ◎◎◎

    「嗯……啊……」女人隱忍的細小嚶嚀和著男人性感的喘息聲,在安靜的空間裡顯得分外撩人。

    雖然不是第一次在白天做這種親密的事情了,但顧沁朵還是覺得難為情,男人敞得大開的絲質睡袍下空無一物,露出結實精壯、性感胸毛一覽無遺的赤裸胸肌,但至少還有件東西遮擋,而她光溜溜的身子卻完全曝露在他眼前。

    她一邊應付他的吻,一邊掙扎著伸出小手,胡亂地在大床上摸索著,企圖將被男人隨手掀開的薄被搶過來,不料剛探出手就被一把捉住。

    「沒地方放嗎?來……」原聖成將她攔腰半抱起來,朝身上一帶,「抱住我,嗯?」

    他帶著異國腔的嗓音一貫的低沉、醇厚、略顯沙啞卻又富有磁性,是能令人產生奇妙安全感的聲音,可在情慾迸發時又會顯得性感十足,一個輕輕的「嗯」字,就不由自主地令顧沁朵雙腿間泛起了春潮。

    難怪人家說,愛,是要做出來的。

    一段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和諧的性愛大概是維持彼此關係的關鍵。

    儘管他們的婚姻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但顧沁朵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的確是個近乎完美的丈夫。

    家世一流、頭腦一流、人品一流,再加上那張帥得沒天良的混血面孔,不管怎麼想,都應該是她佔了便宜呀?

    難怪官之橘,她那刁鑽任性的小姑,一逮到機會,就滿臉恨鐵不成鋼地數落她的不知好歹。

    「小表嫂,我表哥哪裡配不上妳了?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我要是妳,能找到這麼個優質男人,又這麼一心一意地愛我,那真要謝謝祖先保佑了!」

    人家官小姐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不就是一針見血地指出她配不上原先生嘛!這個她懂,可是……

    愛?還一心一意?

    那就省省吧!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丟顆糖就能哄得綻露歡顏。

    大概是她一副神遊太虛、沒心沒肺的樣子,將官之橘氣得七竅生煙,「啪」地一拍桌子,繼續危言聳聽。

    「妳別不當一回事,外面對我表哥虎視眈眈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妳這個當老婆的好歹也提防著點,多長點心眼,省得哪天我表哥被哪個小三勾走了,有妳哭的時候!」

    至於這番話嘛,雖然直白,倒是實在,還帶了點通風報信、選邊站隊的味道,顧沁朵心領神會,當下一臉悔悟及誠懇地向對方表示自己十分受教,且立志加緊鑽研馭夫術。

    其實,人家官之橘小姐說的也沒錯,想想看,身為堂堂英華銀行的副總裁兼首席營運長,原聖成先生,那是多少名門千金人手一冊的姻緣簿上,牢牢佔據前三甲的金龜婿,怎麼就落到一個在高雄鄉下長大的野丫頭手中呢?

    門不當,戶也不對,難道說,真是上輩子燒了好香?

    倘若真是這樣,那為什麼她一出生就沒有了媽媽,短短幾年間,連最疼她的阿嬤和爸爸也相繼丟下她走了呢?

    愛她的人,最終都一個一個地離開了她……

    苦澀倏忽湧上心頭,像塊沉重的大石一般,堵得顧沁朵不由自主地眼鼻發酸。

    「在想什麼?這麼不專心。」男人的薄唇抵著她耳畔低喃,大掌罩住一團小巧豐盈的小白兔,恣意揉捏,享受著飽滿柔軟的觸感,拇指指腹還不停摩挲著嫩乳頂峰嬌艷欲滴的紅蕊,壞心地要磨得它更加挺立。

    「嗯……沒有呀……人家很專心的……」顧沁朵驀然回神,怕被他看出什麼,整個人猛地朝他懷裡鑽,小嘴也配合著發出不成調的呻吟。

    「是嗎?那讓我看看,有多專心。」她的話令原聖成啞然失笑,一張嘴含住潔白如玉的小小耳垂,兩隻大掌扶住她彈性十足的挺翹臀瓣,挺腰,將那根堅硬粗長的男性,直往雪股中的花縫中推擠。

    「嗯……啊……」敏感耳垂被他的唇舌濕熱地舔弄著,翹臀也被他托住,讓粉股間的水嫩凹處與男性下身炙熱如烙鐵的巨碩緊緊相貼,還不時頑劣的磨蹭,又熱又燙的觸覺使顧沁朵輕輕顫慄著。

    男性火熱的唇緩緩朝下,含住粉嫩可口的乳首,磨人似的吸吮、輕咬,又大口吞吐白嫩乳肉,唾液染得雪色酥胸一片水光澤亮。

    顧沁朵在他耐性十足的揉撫挑逗下,巴掌大的瓜子臉因動情而通紅,全身肌膚都泛著汗,像一株熱帶叢林裡水分充足的植物,兼具躁動的炙熱和洶湧的情慾。

    等她終於忍耐不住「嗯嗯呀呀」地嬌喊出聲,下一秒便覺小腹突然一緊,一陣抽搐,接著下體湧出一股濕意,伴隨著清晰可辨的血腥味,潺潺而出,腿窩濕成了一片……

    氣氛驟然僵住,像被人從頭頂潑了一整桶冰水,使顧沁朵瞬間從激情中醒過神,心中發出一陣慘叫,親愛的大姨媽!您怎麼現在現身了啊?

    男人此刻卻是進退兩難,赤裸著的高大身軀上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著,因慾望潮紅的俊臉瞬間變得鐵青,正眉頭緊鎖地瞪著她。

    顧沁朵面紅耳赤地不敢與之對視,半晌過後,因沒聽到訓斥聲,便不安份地悄悄低頭瞅了一眼,不料正巧跟男人兩腿間不肯作罷、依然抬頭挺胸、青筋纏繞的粗壯巨龍打了個照面,羞得她嗚咽一聲,摀住快要冒火的小臉,倒在床上裝死,再不敢看第二眼。

    一言不發地下床,男人進了浴室沖冷水澡,當「嘩嘩」的水流聲響起,才讓躲在被子裡扮駝鳥的顧沁朵猛然清醒,渾身一顫,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來。

    ◎◎◎

    好一會水源才被關掉,原聖成長腿一邁,踏出淋浴間,撈過浴巾正擦拭著濕發,一側首,卻瞬間揚眉。

    只見浴室門口,已經穿好睡衣、將自己收拾妥當的小女人,正低眉順眼、恭恭敬敬地立正站好,雙手將乾淨的浴袍捧得高高的,舉案齊眉似地候著。

    「妳還真是個磨人精。」他好氣又好笑,終於忍不住莞爾,走過去睨著她,十分不滿地伸手擰了擰粉嫩的頰,才接過浴袍,一面穿一面開始跟她算賬。

    「怎麼回事?推遲了?」他問。

    「那個……呃……」顧沁朵吞吞吐吐,一雙水眸心虛地四處閃躲。

    「是不是沒按時喝藥?那邊是怎麼做事的?」男人俊眉緊鎖,隨著惱意十足的話語,雪白的浴巾被毫不客氣地甩到鋪著黑瓷的盥洗台上。

    他口中的「那邊」指的是「錦瀾苑」,據稱是原家正宅,顧沁朵曾陪他去過幾次,每次走進去都感覺自己像遊玩名勝古跡的觀光客。

    那是一座擁有河景環繞的歐式大宅,又因為周圍交通便利,鄰近機場,有三通商機,所以報紙上介紹說這一地段的豪宅一推出,推案價每戶就從數億元起跳,在台灣現代住宅史上留下了一筆記錄。

    大宅內的設計走華麗復古風,巨大的水晶吊燈晶瑩璀璨,金碧輝煌的裝飾物、深棕色和暗紅色的傢俱讓人應接不暇,在每個房間的巨大壁爐上,都擺放著一些名貴的中國瓷器和古董。

    這麼大的地方,哪裡像家呢?據說原聖成的父母長年居住國外,連男、女主人都沒有的豪宅,越發顯得空蕩蕩、冷清清了。

    顧沁朵見他發火,深怕他會遷怒於錦瀾苑裡無辜的傭人,趕緊辯解道:「我有喝的,林媽和華管家每天都會熬了藥專程送來,我真的每天都有喝……」

    「哦?」他聽了,瞬間揚眉,「那怎麼會這樣?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顧沁朵咬著下唇,苦惱地扭著手指頭,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她回想著,也許……大概……可能是因為上週末和官之橘在西餐廳用餐,兩人難得聊得投機,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她主食沒吃幾口,飯後甜點倒是叫了一大堆,結果官小姐越說越起勁,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而她越吃越高興,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一份美味的香草冰淇淋很快下肚解決掉……

    然後她又點了一大盤芒果綿綿冰……

    再然後好像還有一杯巧克力酪梨雪泡……

    開懷暢飲的結果就是,大姨媽很不客氣地遲到了,而且一遲就是好多天,更不幸的是,還跟男人一塊回來了……

    唉!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

    不等顧沁朵隨便亂編個原因應付,就聽原聖成說:「不是林媽他們的問題,也不是妳的問題,難道是那些藥材的問題?還是說……需要再換個中醫?」

    顧沁朵見一向鮮少怒形於色的男人,眸裡閃動著怒意,知道這次是真把他惹生氣了,但就是不知道這火氣是因為她沒好好聽話,喝老中醫專門給她調配的調經藥,還是因為慾望沒得到紓解。

    眼見著面前男人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為了不為老中醫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顧沁朵牙一咬、心一橫,老老實實地將官之橘供了出來。

    原聖成默不作聲地聽著供詞,眉頭鎖得似乎能夾死幾隻蚊子,看得顧沁朵膽戰心驚,趕緊打住,一面上前抓著他的手臂撒嬌般輕搖,一面嬉皮笑臉地求饒,「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嘛!我發誓下次再不敢了……」

    「還想有下次?」誰知人家根本不買賬,冷哼一聲訓斥道:「身體是妳自己的,妳都不愛惜,就更不關我的事了,以後藥喝不喝隨妳,如果身體不舒服……也是妳自己活該!」

    什麼叫「現世報」?大概就是顧沁朵此刻的狀況。

    原先生冷冷的話音剛落,她就覺得小腹開始了陣陣鈍痛,這個從國中時期就困擾她的經痛毛病,在婚後經過老中醫的家傳妙方調理後,已經大有好轉了,誰知就這麼輕易地毀在了那堆冷飲上。

    小臉開始發白、盜汗,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來,只好垂頭喪氣地鬆開他的手臂,咬著唇一味強忍。

    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男人也懶得訓了,板著臉,扔下她大步踏出浴室。
第二章

    對於顧沁朵而言,整個上午實在是太過難熬了!

    原聖成是個標準的工作狂,吃完早餐也不補個眠,而是一頭栽進書房裡,不是對著冰冷的計算機,就是埋首看大迭的文件,連個正眼都不給她,擺明了懶得理她。

    期間她輕手輕腳地端了杯茶進去,放到桌上後又在他周圍磨磨蹭蹭了好幾分鐘,見人家根本沒把專注的視線從計算機屏幕轉移到自己身上,只好又躡手躡腳退了出來。

    咳,真是自討沒趣!

    臨近中午,家裡的門鈴「叮咚叮咚」地響了。

    從貓眼往外一看,原來是胖胖的林媽兩手各拎著一個保溫食盒,正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

    「林媽,是妳呀!快點進來!」顧沁朵雀躍地開門迎接。

    還好還好,錦瀾苑那邊來的是和藹可親,擅長在清宮戲中插科打諢,胖嬤嬤似的林媽;而不是一板一眼,出現在歷史大片裡,猶如英國女王身邊嚴肅的內廷大臣般的華管家。

    自從住進這裡,每天錦瀾苑那邊都會熬好中藥,以及用文火煲出來的各色鮮湯,由林媽或華管家風雨無阻地準時送過來,專門用給他們二人滋補養生。

    「少奶奶,您是不是又惹我們少爺生氣了?」

    林媽站在開放式廚房裡,一邊將盛著湯湯水水和各色小菜的精緻器皿,一個個地放進冰箱,一邊小聲地詢問:「少爺剛才打電話過去,華管家掛了電話,就說少爺吩咐我們送藥過來,不只這樣哦!少爺還仔細詢問他不在的這幾天,您有沒有乖乖吃藥,華管家一聽就說,肯定是您惹少爺生氣了……」

    顧沁朵手腳勤快地幫著忙,一聽這話就嘟起嘴,「沒有啦,林媽,我哪敢惹他呀……」

    「真的?少奶奶,那少爺他怎麼……」林媽不信。

    顧沁朵聽不下去,唉聲歎氣道:「拜託啦林媽,不要叫我少奶奶好不好?叫我名字就好了,妳一叫,我就想起古裝劇耶!」

    錦瀾苑那邊的傭人,連華管家在內都眾口一詞地稱呼她為「少奶奶」,她小聲抗議了好幾次,可惜沒人聽,包括這位自原聖成幼時還在官家起,就一直照顧他的資深女傭。

    「那怎麼行?主僕有別,官家那邊的老爺是最講究這個的,哪能壞了規矩啊?雖然林媽我現在不在官家做事了,但這些規矩還是一定得遵守的,壞了就不得了啦,免得那邊笑話我們這邊不懂分寸。」

    顧沁朵聽了就咯咯地笑,纏著林媽問,萬一真有人壞了老爺的規矩,下場會怎麼樣,老爺會不會像八點檔裡的老皇帝,怒髮衝冠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呔!來人!給朕拖出去斬了!

    林媽一下子沒憋住,「噗」地笑出聲,笑完大概覺得這樣對神一般存在的老爺太過不敬,又立即露出一臉「罪過」的懺悔表情,惹得顧沁朵不禁大笑起來。

    誰知還沒笑兩聲,忽然聽到背後有聲響,顧沁朵回頭一看,原來是原聖成下樓來了,八成是聽見她誇張的笑聲,來看看她在笑什麼。

    顧沁朵馬上斂了笑、閉了嘴,眼觀鼻、鼻觀心,站得規規矩矩,林媽則恭恭敬敬叫了聲「少爺」。

    原聖成一臉不苟言笑,從客廳的茶几上拿了最新一期的金融報紙,神情不明地睨了顧沁朵好幾眼,才點點頭應了聲,也不說話,重新上樓去了。

    見他走了,林媽才小聲道:「您看!少爺板著一張臉,多麼嚇人哦,所以說嘛,除了少奶奶,誰能把咱們少爺氣成這樣?」

    顧沁朵聞言,尷尬地呵呵傻笑,「林媽過獎了……」

    那人總是一張沒什麼太多表情的撲克臉,嘴又緊得跟蚌殼一樣,整個人嘛,看上去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好像也沒人敢冒死上去捋虎鬚吧?

    「不過獎、不過獎,是真的,我以前在官家就是伺候咱家大小姐的,大小姐跟二小姐不一樣,性格是極溫和的,後來大小姐遠嫁國外,沒幾年就把才七歲的少爺送到官家,直到十五歲去德國唸書,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就從沒見少爺亂髮過脾氣。

    官家少爺、小姐多,再加上親戚家的,十隻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只有咱們少爺,從小就是個有教養、有禮貌,品性再好不過的好孩子!」

    就是看起來像頑固的石頭,又冷又硬了一點,顧沁朵偷偷加上一句。

    她知道林媽口中的「大小姐」,是官家老爺的長女官天虹……她那素昧謀面的婆婆,聽說長年都待在國外,行蹤不定,連原聖成這個當兒子的,一年能見上一面都有點困難。

    林媽的意思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顧沁朵自然是懂的,不過她想不明白,婆婆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兒子一個人送回官家,那時他才七歲呢,該多想念自己的父母親?

    「對了,少奶奶,今天有您愛喝的雞湯,我專門用瓦罐和文火,加上天麻燉了好幾個鐘頭,很香的!快喝喝看。」林媽將一個超大的白瓷湯盅從食盒裡捧出來。

    顧沁朵趕緊接過,剛打開蓋子,一陣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頓時開心不已,撒嬌道:「謝謝林媽,我最喜歡喝林媽熬的湯了。」

    「不能只記得喝湯,少奶奶,還有那些藥您也一定要按時喝,一日三餐,飯前熱了喝……」

    「嗯,林媽,妳就放心吧!我記得的。」

    「還有呢,少爺剛才還跟華管家交代說,要我們下星期把那邊的窗簾和地毯都都重新換一換,我猜呀,是您馬上要畢業了,少爺想跟您搬回大宅住,有現成的人照顧,家務事就不用少奶奶操心嘍……」

    顧沁朵聽得實在是汗顏。

    他們登記結婚後就住到了這裡,他說這裡離她上學近、較方便,那大得嚇人的主宅錦瀾苑倒是從沒住過。

    加上她住這裡好像也沒操過什麼心,頂多就是做做家務、煮煮飯,把冰箱裡擱著的,由錦瀾苑裡足以媲美五星級飯店主廚的大師傅,親手料理的湯啊、粥啊什麼的熱一熱就解決了,還好原先生在這些事情上不太挑剔,她的廚藝雖一般,倒也沒到難以下嚥的程度,也算略盡一點微薄之力了。

    望著正小口小口喝湯的顧沁朵,陽光下花一般的鮮妍可人,林媽打從心裡頭高興。

    瞧少爺多會疼人,第一次見到這位少奶奶時,模樣倒是長得好,卻憔悴、消瘦得厲害,又不愛說話,看得她心裡直發愁。

    可是現在不同了,不僅氣色變好了、愛笑了,也願意開口跟人聊天,讓人看著就喜歡。

    林媽樂呵呵地笑得更開心了,「少奶奶,快把身子調養得棒棒的,早點為少爺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寶寶吧!」

    小寶寶?

    「噗……」顧沁朵剛在湯裡撈了雞腿放在嘴裡啃,卻好死不死的咬到舌頭,痛得她差點飆淚。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要不要緊?」

    接過林媽遞過來的紙巾,顧沁朵捂著嘴直搖頭,一臉可惜地放棄了咬了一口的雞腿,借口尿遁溜掉了。

    直到晚上林媽走後,她才又重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看著裡面擺放整齊的一碗碗湯藥,又抬頭望著樓上,突然歎了口氣。

    ◎◎◎

    顧沁朵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原聖成,是在一本最新出版的財經雜誌上。

    封面上的男人西裝革履、氣度雍容、不苟言笑,一雙利眸深不見底,英俊出色的混血面孔,比娛樂圈眾多當紅男明星更要引人注目,簡直令人過目不忘。

    常叔一臉凝重地指了指那封面上的男人,鄭重地說:「就是他。」

    於是顧沁朵很仔細看了看標題上的名字,原聖成。

    略顯普通的三個中文字,卻在亞洲金融界舉足輕重。

    聽常叔說,這位原先生是位極出色的銀行家,擔任著英華銀行副總裁兼首席營運長的職務,掌控著巨大的資金流向,只受命一人,即官家那位連黑白兩道都要禮讓三分的老爺。

    台中官家,在台灣雖不能說一家獨大,但那也是只要跺一跺腳,島內就要抖三抖的豪門旺族。

    官氏家族涉足多個領域,從金融到地產,從餐飲到娛樂,同時還擁有龐大的金融資產,投資橫跨期貨、信託、證券等多個領域,貼上「官家」的標誌,就等於有了金字招牌。

    官老太爺叱吒風雲了一輩子,如今膝下兒孫滿堂,族內成員和部下強者如雲,哪一個不是商界精英、業內翹楚?家族產業雖多,但官老爺卻早早就分與各房自行經營,自己當甩手掌櫃樂得輕鬆。

    唯有這英華銀行,卻是被老爺子捏在手心裡牢牢握著,怎麼也不肯放。

    英華銀行資產雄厚,五年前在美國上市,據紐約證券交易所按照目前的股價計算,其總市值已經超過一兆二千四百八十億新台幣,一躍成為亞洲最有影響力和競爭力的大銀行,無論是盈利能力、金融產品創新能力還是資產質量,英華都已成為銀行營銷的典範。

    官老爺身體硬朗時,官家各房守著自己的地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一派平和,可是一旦官老爺身體有恙,兒孫輩們便開始蠢蠢欲動,打起了英華銀行的主意。

    豪門啊,最怕出現什麼?

    醜聞呀!

    普羅大眾們最愛看的是什麼?

    豪門醜聞呀!

    尤其近年來,各大報章雜誌上紛紛以大篇幅刊登港、澳富豪,因家產糾紛而風波不斷,那些已步入人生暮年的頂級富豪們,名下巨額財富的繼承問題一個接一個陸續浮出水面,恩怨情仇此起彼伏,最終演變成了醜陋的法庭大戰,不是母親與子女對簿公堂,就是兄弟、子侄間相互殘殺,表面上衣冠楚楚、風光無限,背後卻是凶相畢露、醜態百出。

    眼見官家離爆出爭家產的醜聞不遠了,眾媒體坐等好戲上演。

    豈料,在台中官家老宅中深居簡出、安心靜養的官老爺早有安排,一通電話將還在香港分公司的原聖成召回,坐鎮英華銀行台北總部。

    這下好了,「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外界便冷嘲熱諷官家的幾房兒孫輩,自己在那邊爭得頭破血流,倒是便宜了外姓人。

    其實這外姓人原聖成也不是簡單角色,他是官老爺唯一嫡親的外孫、官家大小姐唯一的獨子,父系那邊的情況頗為神秘,只隱隱耳聞在南美勢力極大。

    至於他本人,畢業於德國慕尼黑工業大學企業經濟學系,拿的是金融和工程雙學位,精通四國語言,聽說還在大學求學期間,每逢寒暑假,就會獨自前往美國華爾街著名的證券公司實習歷練。

    從香港回到台灣後,這位大權在握的官家表少爺,表面上對外界的各種質疑不動聲色,行事卻出奇的犀利果決,極短的時間內,英華銀行董事會裡派系傾軋,內鬥嚴重的各方人馬對他無一不是退卻三尺、禮讓三分。

    出色的工作能力,再加上顯赫的家世背景,光站在那裡,就足夠令任何對手膽寒,試問,誰會不長眼地去惹這號人物呢?

    所以,就算給她顧沁朵天大的膽子,也是萬萬不敢去招惹他的。

    可是世事難料,她不僅招惹上人家,還一舉飛上枝頭,變成了原太太……

    這一番際遇,猶如一個荒唐的故事,應該只會戲劇化地在偶像劇裡出現,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了顧沁朵身上,令她每次回想,都禁不住啼笑皆非,宛如看到了一出令人捧腹的黑色喜劇,在無可奈何、荒誕不經、滑稽可笑中摻雜著自嘲、苦悶、憤怒和眼淚……

    ◎◎◎

    一年前的那個冬天,天氣格外的寒冷。

    歡樂的聖誕節剛過,一場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如暴風雪般席捲了台灣,一大批競爭力薄弱的小企業最先遭受衝擊,面臨滅頂之災,紛紛宣佈破產倒閉,其中就有一家名為「富貴」的玩具廠。

    小小的玩具廠出口各種毛絨玩偶、動漫周邊、手錶和角色扮演等上百種貨品,遠銷東南亞和非洲,誰知在這場大風暴中首當其衝,短短一個月就陷入困境,一時間各種即將倒閉的謠言四起。

    身為老闆的顧大富急火攻心,想盡各種辦法挽救工廠,不料由於操勞過度導致腦溢血突發,經搶救無效後撤手人寰。

    聽說玩具廠快倒了,那些與工廠有經濟往來的合作者,就像凶殘的禿鷹一般,從四面八方朝工廠飛撲過來,甚至已經開始委託專人對其一切有價值的東西估價,包括土地、廠房、設備……更有個別不懷好意的眼光,垂涎地盯上了顧家還在讀大學的小女兒。

    上個月才過完二十歲生日的顧沁朵,整個人都被這一系列變故嚇傻了,她接到通知後從學校趕到醫院,跪在醫院的病床前,抓著父親的手,拚命地喊著,「爸爸……爸爸……」任憑多少人來勸,她就是死死地抓著,好像這一放手,父親從此就會消失不見。

    嗓子喊啞了,眼淚流光了,顧大富還是丟下女兒離開了人世。

    那些天,寒風一直嗖嗖的刮著,天陰陰的,不時會下起雨來,修建在半山腰的墓地群被高大的松柏圍繞,一排排的墓碑森然而立。

    單薄消瘦的女孩子縮成一團,孤零零地倚在墓碑旁。

    剛過世的爸爸和早逝的媽媽被她安葬到了一起,「生同衾,死同穴」,他們永遠都會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了。

    她不敢回家,每天都有好多陌生人出現在顧家門口,似乎隨時會衝進來查封房子……

    顧沁朵想,也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真成無家可歸的孤兒了。

    「小姐!原來妳真的在這,我到處找妳。」工廠的老臣常叔不知怎麼居然找到了她,看著墓碑上的遺像,止不住地老淚縱橫,傷感地勸道:「小姐一定要振作啊,老闆要是看到妳這樣,他會走得不安心……」

    一語驚醒了顧沁朵,是啊,自己一直都是個乖孩子,怎麼能讓爸爸、媽媽在天堂還放心不下她呢?

    她飛快地擦乾眼淚,憔悴的小臉上努力綻出笑容,問:「常叔,您急著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的確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找小姐商量,我們現在馬上到公司去……」

    隨著他們的離開,墓地中萬物無聲,雨時落時停,只有寒風凜冽而過時,像是魂魄發出的不捨呼喚。

    隱蔽的轉彎處,一輛蓮花跑車正靜靜地靠邊停著,車裡的男人目睹著他們上車後離去,混血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靜無波,唯一洩露情緒的,是英挺鼻樑下那張微微抿往的薄唇。

    車窗緩緩上升,遮住男人英俊完美的側面,最後完全緊閉,接著車子快速地駛離。

    通往墓地的馬路上,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平靜,彷彿剛才駛走的車輛只是路過而已。

    ◎◎◎

    富貴玩具廠的辦公大樓裡,同樣也如死水一般的寂靜。

    顧沁朵坐在父親生前的辦公室裡,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空蕩蕩的辦公室,散落一地的紙張、桌上乾枯無人澆灌的盆栽、一箱箱沾滿灰塵的玩偶樣品……有種人去樓空的悲涼感。

    「我在廠裡待了快十年了,怎麼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情。」常叔歎息道:「老闆走得太突然了,很多事都沒交代清楚,現在廠裡亂成一團,幾百名員工都等著發薪水……小姐,工廠是老闆和大家多年來的心血,我們不能讓它就這麼莫名其妙垮掉了……」

    顧沁朵驀然抬起頭,紅著眼圈卻堅定地點點頭,「常叔,這些我都明白,您能不能告訴我,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工廠?」

    「這就是我急著找妳的原因,現在工廠的資金周轉不靈是個大問題,沒有資金,原材料就無法正常供應,但幾家銀行怎麼也不肯再貸款給我們了……我在昨天都以為這次工廠是無力回天了,誰知有位先生下午突然派人找到我,說願意幫公司解困……可是他聲稱只見小姐,所有的細節也只跟小姐妳談。」

    顧沁朵聽得入神,聞言不由得一愣,「要……見我?」

    「是的,指名要見妳,那個人……」常叔將擱在桌上的一本財經雜誌朝她推過去,並且鄭重地指向封面上的男人,說:「就是他。」

    顧沁朵看著封面上的那個人,疑惑地又看向常叔。

    「妳不認識這位原先生嗎?那就奇怪了。」常叔同樣一臉的不解,「一個小時前他還親自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妳在墓地,並且交代說請妳一定盡快去見他……」

    咦?那個人怎麼會知道她在墓地?

    顧沁朵瞠目結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乾脆放棄,抿抿乾澀的唇瓣問:「那,常叔,這位原先生,他真的能幫到我們嗎?」

    「據我所知,只要這人肯幫忙,公司就一定能渡過難關。」常叔無比肯定地說:「工廠還沒有宣佈破產,這個時候如果能有大量的資金流入,就能解除公司眼前的危機。」

    小姐可能不懂,但他再明白不過。

    原聖成,那可是英華銀行的副總裁!全台最大的私人銀行的掌權者,竟肯主動向小小的玩具廠伸出橄欖枝,可是……誰又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呢?

    看著眼前正值妙齡的少女,常叔眼中帶著說不明的憂慮,「小姐,要不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沒事的常叔,您放心,我已經長大了,不會讓工廠就這麼垮掉的。」顧沁朵望著父親最忠心的下屬,斬釘截鐵地保證道:「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看。」

    那位素昧謀面的原先生,手裡控制著大筆的資金,這對整個工廠來說,無疑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下午,一向陰霾的天空終於放晴了,陽光也有著少見的暖色,顧沁朵準時出現在位於全市黃金地段的英華銀行大樓,第四十七層副總裁辦公室外。

    「顧小姐嗎?原先生正在等您。」美麗大方、端莊秀雅的女秘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隨後客氣地請她進去。

    他的辦公室,滿室都是黑與白的色調,搭配出賞心悅目的簡潔明快,彰顯出主人的品味,一整面牆的巨大書櫃上,整整齊齊全是厚重的專業書籍,巨大的透明落地窗乾淨明亮,大方地讓冬日把光芒照滿整間屋子。

    顧沁朵看向寬大辦公桌後專注辦公的男人,正一邊講電話,一邊飛快地簽署著文件。

    他似乎沒把她當成上門拜訪的客人,又或者她在他心裡,根本就稱不上值得重視的客人,在聽到女秘書的報告後,他僅僅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一張極俊的混血面孔上,目光淡然而微帶銳利,唇角卻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朝顧沁朵略一點頭示意她坐下,他又接著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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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顧沁朵端著茶水,不動聲色,悄悄地打量著正伏案認真辦公的男人。

    他臉上的線條輪廓分明,五官深邃立體,顯然是個標準的歐亞混血兒,男人味十足,然而眉宇間卻相當清朗俊秀,有種乾淨清爽的味道。

    很帥、很英俊、很有型的男人,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那張俊臉上幾乎沒什麼表情。

    這樣的一個人,跟自己怎麼會有交集呢?

    顧沁朵心思百轉,卻靜靜坐著,並沒有坐立不安、左顧右盼,而是有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安然沉靜。

    有句話說得好,生活中的變故會讓孩子飛快地成長。

    她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因為從今往後,這世上再無疼寵、愛憐她的人了……

    直到過了整整一刻鐘,原聖成才結束掉手頭上的工作,他再次抬頭朝她望過來,這一次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冷淡,過於灼灼逼人的目光使顧沁朵開始侷促不安,差點失去了直視對方的勇氣。

    有可能她把自己想得太強大了點,任何偽裝在更為強大的對手面前,都會輕易地原形畢露,這個念頭令她倏地坦然起來。

    「原先生,您好,我是顧沁朵。」她迅速地從舒適的皮沙發中站……或者是彈跳起來。

    「請坐,顧小姐,無須拘謹。」他起身朝她走過來,一身深黑色三件式西裝,簡約筆挺又不失貴氣。

    他隨手扣上筆挺西裝的最下端一粒扣子,顯然是深諳職場著裝的規範,這樣的動作由他做來分外的瀟灑好看。

    同樣的,直到他站起來後,顧沁朵才發現這人十分高大,身形英挺、氣度不凡,即使是在屬於個人的辦公室裡,也是衣容整齊、一絲不苟。

    反觀自己,素面朝天,橡皮筋綁著簡單的馬尾辮,齊額的瀏海早該去修剪了,一身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針織毛衣和牛仔褲,手裡還抱著剛脫下來的厚外套,從頭到腳都與這格調高雅的辦公室格格不入。

    穿著白色運動鞋的秀氣小腳尷尬地朝後縮了縮。

    「顧小姐。」原聖成默默地看在眼裡,面無表情地對侷促的女孩道:「我請妳來,是想跟妳討論一些重要的事情,如果能達成共識,那是最好的。」

    共識?

    哦,他說的是共識,而不是單方面開出條件,這令顧沁朵的腰板挺得稍微直了些,並且露出殷切的希冀目光。

    可惜,從一位銀行家口中講出來的東西,無非是國際形勢、國內形勢,風險投資和投資風險,他們最擅長和數字打交道,但同時也精通文字遊戲……

    這位原先生顯然是個中翹楚,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幾乎全是外交辭令,客氣、得體而無任何實際的內容,讓顧沁朵聽了大半天,還是半點重點都抓不到。

    在大學主修英文的顧沁朵,哪裡會是他的對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秀氣的眉頭已經一點一點蹙起,大眼裡全是茫然,不知重點究竟在哪裡。

    她一點也猜測不出對方找自己的目的和意圖,來之前常叔再三叮囑她千萬不可以冒然行事。

    雖然從來沒跟這種動輒就能操縱數億資金的大人物打過交道,卻已能深刻認識到,自己的姿態要足夠低,哪怕要低到塵埃裡,只要能讓對方覺得,自己是不可替代的唯一選擇,那麼一切都好辦了。

    否則萬一一個不慎,惹得對方不悅,玩具廠可就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沒了。

    不過,這男人的聲音真好聽呢!磁性、醇厚,流利的國語字正腔圓,又帶了一點ABC的腔調,照理說,這是個奇怪的極端,然而出現在他身上時卻絲毫沒一絲突兀感。

    報章雜誌上說此人自幼在外祖父家長大,雖是個歐亞混血兒,骨子裡卻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絕非一般粗線條的老外那麼好騙。

    這麼一個人,既有東方人的心思縝密,又有外國人的果斷直接,面對他時,大部分人都應該感覺到棘手吧!

    表面上做出一副認真傾聽姿態的顧沁朵,心裡開始偷偷背起之前準備好的草稿。

    要情真意切、誠懇真摯,要從富貴玩具廠的前生說到後世,再從過去說到未來,最好能當場打動對方,立馬拍板挽救工廠一命。

    誰知,正在顧沁朵思緒遊走之際,坐在對面的男人卻猛地將話題一轉,「顧小姐,我的想法,想必妳已經全部瞭解了?」

    「啊?」顧沁朵頃刻間回過神,難免一臉呆滯,「聽明白……什麼?」

    是國際貨幣兌換的理論,還是外匯儲備的基本原則?

    「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男人似有些不悅地側了側臉,獵鷹一樣的深眸卻在緊盯著她,不發一語,奇怪的是眉宇間卻隱約有著少見的躁動。

    顧沁朵尷尬至極,一時間哪有心思去察言觀色?又不敢冒然移開視線,唯恐得罪了對方,只得硬著頭皮與之對望,越看越覺得那雙黑眸深不見底,讓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兩道心思各異的視線相交,默默無語,久久地纏織……

    所幸沒過多久,男人便再次發出低沉嗓音,一字一句地對女孩說:「我願意幫妳挽救令尊留下的工廠,對此我只有一個條件。」

    「是!原先生請講。」顧沁朵立即正襟危坐,打算洗耳恭聽。

    「我希望顧小姐能夠答應做『原太太』。」

    女孩這個時候的反應很有意思,她倒抽一口氣,原本迷惘的水眸突然睜大,略顯憔悴的小臉上寫著三分錯愕、兩分驚奇、一分遲疑,還有更多的內容,他一時還看不太分明。

    這麼多的表情,一時間全部出現在這張略顯稚氣的精緻小臉上,使她整個人瞬間變得生動而有趣。

    原聖成看在眼裡,表面不動聲色,上揚的眉峰卻洩露了他的愉悅。

    顧沁朵費解地想著他剛才說的是,原、太、太?這是否可以理解為,他這是在變相地向自己求婚?還是說自己一時耳鳴聽錯了呢?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清了清嗓子,小心謹慎地朝他確定,「呃……能不能請問,是做哪位原先生的太太?」

    「當然是我。」彷彿她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輕易地讓那張撲克臉出現裂縫,她聽到他說:「我父母親伉儷情深,感情很好,有機會我會帶妳去看他們的。」

    顧沁朵被窺測到心中所思,窘迫萬分,臉上乍紅乍白的很是精彩。

    這次他就沒有錯過,女孩臉上那些方才看不分明的情緒,在這瞬間統統轉化為了釋然,他甚至看出她悄悄地吐了口氣。

    看來很順利,於是他也跟著鬆了口氣,順便提議道:「顧小姐,我想聽聽妳的意見,妳有任何問題,我們都可以談,但我希望能夠盡快登記。」

    顧沁朵愣了好幾秒鐘,才抿了抿乾澀的唇瓣,視線從那張英俊得過分的臉孔上移開,她的神色有些幽遠,飄浮而無著落,最後漫無目的地眺向窗外。

    此時冬陽正好,四周寂靜,如此和諧,令她想起每年一到冬天,鄉下的稻子收成之後,田地就會搖身一變成了花田,可是從高樓這處看過去,是看不到花田的,只能遠遠地看到一大片冬季天空,不算太藍,也不會過於灰暗,只是有點陳舊,就像一幅年代久遠的畫。

    其實有些事和人也像這片天空,總是隔著千山萬水,隔著陰陽兩端。

    顧沁朵眨了下眼,逼回閃爍的淚光,目光淡淡的,重新投向一直耐心等待自己答覆的男人身上。

    見她一臉認真地望著自己,令原聖成頓時生出一種感覺,彷彿剛才出現在她眸底的傷感和落寞,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聰明的女孩,她在偽裝,並以這種偽裝來保護自己。

    「原先生,我……我還有點問題想要問清楚。」小臉滿是認真地望著他。

    原聖成神情幽邃,眸子直勾勾地凝睇著她,「顧小姐請說。」

    「我們的……」顧沁朵盡量搜索著合適的措辭,雖說「婚姻」或者「協議」,如今在她看來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可她知道,有些話一說出口,從此便再無退路,又嚥了口口水,她硬著頭皮說:「登記的事……可以晚點嗎?原先生,我覺得……我們彼此間還不瞭解……」

    「我會盡快讓妳瞭解我,至於對妳的瞭解……」他盯著茶几上還冒著裊裊熱氣的茶水,「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他的話令顧沁朵一頭霧水,他的意思是他在此之前對她徹底瞭解了,還是說他根本沒那個閒功夫去瞭解她?

    視線好不容易才從那張精彩的小臉上轉移開來,男人誓在必得地微微一笑,「在我們登記結婚後,我會著手進行對玩具廠的投資和重組。」

    顧沁朵知道自己再無退路,深深呼吸道:「您是代表英華銀行對我們工廠進行投資嗎?」

    原聖成優雅搖首,「不是,這屬於我的私人投資。」

    若是這句話被外人聽到,定然會大跌眼鏡,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玩具廠,竟也能入原先生的眼,要知道,外頭有多少知名大企業哭著、盼著尋求合作啊!

    顧沁朵哪會知道這些,只覺這人居心叵測,可又不知道究竟叵測的是什麼,只得乾巴巴地又敷衍了幾句。

    最後,他站起來,朝她伸出右手,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股壓迫,隱蓄著一種跟權利或職位相匹配的威嚴感。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哦……好的,原先生,再見。」顧沁朵飛快地站起身,向他鞠了個躬而不是與之握手。

    男人目送匆勿告辭離去的纖細身影消失在門外,瞇起眼睛,看了看伸在空中被冷落的右手,轉過頭看著窗台上的綠色盆栽,翠玉一般的葉子上陽光點點,像是匍匐著一個調皮靈動的小仙子。

    ◎◎◎

    直到很久以後,顧沁朵才對原聖成坦白說:「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做你的情婦。」

    現在的富豪,哪個沒有個婚外情,或者金屋藏嬌養小三的?就拿官家長房裡的那位坐鎮「厲峰」的官先生來說,早就聽說婚都還沒結,就已經包養了好幾個演藝圈和模特兒界的純情玉女當情婦。

    同是表兄弟,顧沁朵就不信原聖成會出淤泥而不染,再說他不是有一半的外國血統,外國人在兩性關係上多開放呀!

    誰知原聖成聽了,濃眉一挑,不悅地反問:「妳是電視劇八點文件看多了吧?」

    其實不怪顧沁朵胡思亂想,既然打好主意去見一位素昧平生的男人,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哪怕那個男人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富二代,或者是父親生前的仇家,藉著顧家敗落,趁機落井下石,甚至要把她賣到酒店去當陪酒女郎看笑話……

    原先生聽不下去,「嗤」了一聲,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橫眉豎眼道:「真沒瞧出來,原太太還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啊!不如我們現在試試看,在酒店陪酒是什麼陪法?」

    顧沁朵汗顏,慚愧地任由他恣意地將自己壓著捏扁搓圓。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捨得捨得」,有捨才會有得,她雖然不是商場上的人,但哪會不懂這個道理?又有什麼可矯情的?

    總之,沒過多久,「顧沁朵」這個名字,就被填進了原聖成先生各類私人證件中的配偶一欄裡,成了他的妻子。

    冬日的天色總是黑得很早,路燈開始一盞接著一盞地亮起來,

    顧沁朵不喜歡冬天,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傷感,她覺得這個季節,總會讓她失去一些什麼。

    一前一後地從戶政事務所那幢大樓裡出來,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腳步,朝顧沁朵伸出手。

    他一身深咖色的套頭高領毛衣、墨黑長褲、筆挺的羊毛大衣,大衣是經典款,剪裁質地都是極佳的,襯托得男人原本就輪廓分明的俊朗面容,更顯英氣逼人,腕間的寶璣名表隱隱閃著低調卻不俗的光芒,這絕對是個有品味且在細節上一絲不苟的男人呢!難怪一路上不時吸引女性路人的讚歎目光。

    反觀她呢?因為怕冷,穿著厚實臃腫的冬裝,脖子上繞著長長的圍巾,耳朵還掛著兩團可愛的淡粉色毛絨耳罩,兔子款式的手套是來不及戴了,因為人家已經先一步伸出手,她怎麼敢不去握住?

    小手被那只有力的大掌牢牢包住,隨著他亦步亦趨,僵硬的白淨手指透露出緊張和疏離感。

    「很冷嗎?」原聖成偏首,看著她凍得發紅的臉蛋以及不自在的表情。

    顧沁朵趕緊搖搖頭,他便沒再說話,轉過頭,步伐卻似乎大了起來。

    一邊走,顧沁朵一邊偷偷地瞟向身邊身材結實高大的男人,他真高啊!應該不會低於一百八十五公分,自己在女性裡不算矮,一百六十三公分的個頭卻才剛剛到他的胸口。

    混血的五官很英俊,劍眉星眸、挺鼻薄唇,這樣的男子,應該會有很多女人傾心吧?

    而這個男人,剛剛才跟她在戶政事務所辦了手續、成了夫妻。

    他對她而言與大街上的陌生人無異,她不瞭解他的血型、星座、襯衫尺寸……甚至她在他找到自己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他到底看上她哪一點呢?

    還是說,他在圖謀什麼?

    問題是,一無所有、兩手空空的她,又有什麼地方好讓他圖謀的?

    顧沁朵不禁然想起一個叫安•比爾斯的作家,在「魔鬼辭典」裡對於婚姻的解釋,那是一種常見的勞役監禁,牧師用軛把兩個傻瓜拴在一起,而新娘,則是一個把美好前程拋諸身後的女人。

    一種監禁,兩個傻瓜。

    呃……僅看字面的意思,更符合這個說法的應該是自己吧。

    顧沁朵難免心情沉重地想,也許從今往後,芳華正茂的自己很快就會淪落成為黃臉婆了。

    男人奇怪地沒有立即去停車場取車,而是牽著她慢慢步行,來到不遠處一間的西餐廳外,駐足。

    餐廳外幾棵高大碧綠的松樹上,點綴著琳琅滿目的銀色綵燈,忽隱忽現、影影綽綽地散佈著,再星星點點地投射在玻璃門上,頗有幾分童話故事書裡描述的味道。

    「來過這裡嗎?」原聖成問她。

    「沒……」顧沁朵搖頭,一向混跡於夜市和路邊攤的她,很少能耐著性子坐到這種裝潢高雅的地方。

    「fairytale。」

    「什麼?」她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這家店的名字。」

    顧沁朵順著原聖成示意的方向看去,餐廳的店招牌與別處醒目的招牌的很不一樣,在一處不大的橡木板上,塗鴉一般,用金色的油漆寫著「fairytale」。

    童話,也可以解釋為,編造的故事……這與她的遭遇真相似。

    童話裡幸運的灰姑娘,注定會有個英俊勇敢的王子來救她,然後帶給她無盡的愛情與幸福。

    可是他與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不是屬於她的那個王子。

    她曾經的小王子,已經去了另一個星球,再也無法回來了……

    她多想念她的小王子啊!

    恭候在門口的服務生笑吟吟地對他們說著「歡迎」,打斷了顧沁朵的思潮起伏。

    「原先生,您好,請隨我來。」迎面走來一位領班打扮的人,對著男人語氣十分恭敬,彷彿他不是一般的客人。

    見有他認識的人,顧沁朵下意識地放慢腳步,被他牽住的小手也暗暗掙了幾次,似乎想擺脫大掌的控制,可惜原聖成極敏銳地發現了她的打算,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完全沒有收手的打算,她只好作罷。

    穿過綠葉籐蔓佈置的一道小巧拱門,再往裡走了不到十公尺,就能看到餐廳全貌。

    室內優雅而舒適,氣氛也很好,樂手正坐在白色的鋼琴前,嫻熟地彈奏著優美動聽的曲子。

    在領班慇勤的帶領下,顧沁朵被原聖成帶到一早預訂好的位置,那是個比較僻靜的角落,正好可以用來慢慢地品嚐佳餚,而免於受旁人打擾。

    「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他總算放開了她的手,優雅落坐。

    「我都可以的,我不挑食。」她一向吃什麼都香,很好養活,加上不知道這男人的喜好,顧沁朵乾脆交由他全權處理,果然見他拿起菜單很快點了菜,應該是經常光顧這裡。

    「兩位請稍等。」領班和服務生離開後,只剩下兩人面對面地坐著。

    原聖成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目光卻一直沒放過她,直盯得顧沁朵面紅耳赤,恨不得躲進桌子下面,或者拿圍巾將自己纏成木乃伊。

    「原……原先生。」終於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一咬唇,顧沁朵鼓起勇氣開口。

    他瞬間揚眉,薄唇一抿,露出一個沒有幾分笑意的笑,「妳的語氣跟我的下屬一樣。」

    「呃?」顧沁朵一愕。

    「我認為我們之間不需要用這種外人才用的稱呼,朵朵。」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卻意外的自然順口。

    似乎很久很久,都沒人用這樣的口吻叫過自己了……

    顧沁朵怔忡地望著他,一時間無法反應。

    「妳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原聖成頓了頓,唇角的笑意略深了些,很期待地盯住她略顯蒼白的小臉,「叫我『老公』。」

    「老……公?」果然不辜負他的期望,漂亮的小臉蛋一下子紅了,氣色好多了。

    「嗯,這樣就順耳多了。」男人的愉悅直達眼底,從戶政事務所出來後,他的心情好像就一直不錯。

    顧沁朵垂著粉頸,兩手交握著,細白的手指頭絞在一起,小聲支吾道:「我……其實有點不明白。」

    他的耳力顯然很好,聽得十分清楚,輕輕地「嗯」了一聲,問她哪裡不明白。

    「你為什麼要跟我結婚呢?」這個疑問困擾她良久,她沒有有錢有勢的娘家,也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他幹嘛非要娶她呢?

    原聖成沒有急著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服務生端著盛滿美食的盤子已經走過來了。

    食物色香味俱全,烹製精美,看得人食慾大振,顧沁朵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她一心急著聽他給出的答案。

    「試試看,這是這裡的招牌菜,味道還不錯。」男人卻一點也不急,將鮭魚卷推到她面前。

    「謝謝。」她只好低頭靜靜地用餐。

    「好吃嗎?」他不動刀叉,耐心地等她吃過一口後才問。

    「哇,好好吃。」她驚歎地睜大眼睛,小嘴忙著咀嚼食物。

    這是大實話!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吃過這麼美味的鮭魚卷,不僅口感好,而且十分新鮮。

    「以後我們常來吃,先吃飯吧,有話一會再聊。」顯然這位先生是「吃飯皇帝大」的最佳體現者。

    顧沁朵只好期期艾艾地應了聲,埋頭小口小口地吃飯,而原聖成吃了幾口自己的黑椒牛肉後,喝了一點紅酒,就開始默不作聲地替她剝著蝦殼,好像一點也不想勞她動手。

    「不用了,我自己來……原……」顧沁朵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喜歡吃蝦,剛開口客套了一半,就硬生生地將「先生」兩個字,和鮮美的蝦肉一起囫圇吞棗,整個吞進肚裡,而他也只是抬眼瞧了她一眼。

第四章

    長著撲克臉的成功人士,果然氣場強大,顧沁朵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角色,絕對不是人家的對手。

    「妳要多吃一點,妳最近太瘦了。」原聖成注視著她粉撲撲的小臉蛋,深邃的目光中有著旁人無法察覺的情緒。

    當顧沁朵吞下最後一塊蝦肉,掩飾著悄悄打了個小小的嗝,手偷偷地摸著微鼓的小肚子想,這一頓飯她可不僅是多吃了一點,而是十足飯飽了,還好自己的吃相盡量被Hold住了,表現得沒那麼凶狠,才不至於把人家嚇跑。

    直到被他牽著出了餐廳門,顧沁朵才意識到,男人避開了自己的問題,他沒有給她任何一個答案。

    算了,連敷衍她一下都不願意,她也懶得追問,反正不管是什麼答案,對她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打開跑車的車門,原聖成極紳士地等她坐進去,自己才繞過駕

    駛座那端上車,卻沒急著發動車子,而是俯身親自要替她繫好安全帶。

    「我自己……」男人英俊的面龐在眼前猝然放大,顧沁朵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拒絕。

    他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一雙深邃利眸卻緊緊注視她,意有所指地說:「我來。」

    顧沁朵霎時屏住呼吸,整個人都縮進了座位,小小的臉被針織圍巾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無措大眼。

    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能感覺對方身上的溫度,能聞見她的髮香和他肌膚上散發的清冽氣息,他直視那雙漂亮的水眸,深黑的眸中彷彿閃爍著—團火花。

    「嗯,好了。」

    他將她牢牢繫著,是不是就不怕她逃走了?

    「謝謝……」大氣也不敢出的顧沁朵,很想用力呼出胸腔中憋著的兩口濁氣,問題是他為什麼還不開車?甚至還維持著方纔的姿勢?好……曖昧!

    原聖成看著她,「我們去個地方。」

    「好。」顧沁朵乖乖點點頭。

    他微微勾唇,「妳不問去哪裡?」

    「那……要去哪裡?」她從善如流,吶吶地問。

    「妳以後的家。」他說完,成功地看著女孩彷彿被口水噎了一下。

    「不過現在先不急,我們要做點重要的事。」他莞爾,伸出大手,替她解開繞在纖細頸間一圈一圈的圍巾。

    「什……什麼別的事?」沒來由地緊張襲上心頭,顧沁朵結結巴巴地問。

    圍巾被利落地扔到後座,原聖成伸出大掌托起她小巧的下巴,指尖輕輕摩挲著光滑柔嫩的下頷肌膚。

    顧沁朵身子一顫,那手掌的溫度似乎燙了她一下,片刻間,他已湊到她耳邊,灼熱的鼻息噴在她頸間柔嫩的肌膚上,毫不溫柔地吐出兩個字,「接吻。」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擁進懷裡,大掌下滑,抬高纖細的頸項,強迫她仰起。

    「啊!」顧沁朵驚慌地叫出聲,可下一秒嘴唇已經被他的悍然覆住。

    她無論如何也沒料到,外表看上去守禮守節、對自己好像不怎麼感興趣的男人,居然會對她強行索吻。

    沒錯,在達成協議之後,他們今天應該是第二次見面,大概是因為這男人實在是太忙了,他們沒約過會、吃過飯、聊過天、看過電影……他們之間的交集,僅限於這三天裡每天的電話聯絡。

    原聖成有著極好的教養,對她發乎情、止乎禮義,極具紳士風度,甚至連她的手都沒牽過。

    可是現在……顧沁朵困惑至極,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裡觸動了男人的慾望,讓他獸性大發起來。

    欸……還是說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被迫張開的小嘴被堅毅的溫熱牢牢堵住,女孩的一雙水眸瞠得好大好大,與男人鼻對鼻、眼對眼,幾乎沒有一絲距離,直直地瞪著他。

    原聖成卻絲毫沒因她的瞪視而退卻,娜怕她眸中的驚愕再明顯,也不顧她的意願侵佔著香甜的檀口,火熱的舌擠進仍在妄想緊閉的唇瓣中,撬開整齊雪白的貝齒,迅速攻佔進去糾纏那軟軟的、滑滑的、嫩嫩的小舌頭,纏著它用力吸吮。

    她是他的了,不會給他人一點搶走她的機會……

    想到這裡,他更加深了唇舌的交纏,猛烈地吸吮著她柔軟的唇瓣,愛憐地舔舐著軟滑的口腔黏膜,輕掃過白玉般的整齊貝齒,耐心而又極富技巧地貼著香滑的小舌攪弄纏捲。

    顧沁朵滿面潮紅,怏要喘不過氣來,她整個人被困在男人寬闊的懷中,掙脫不了,而且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舉動,就被這個洶湧的吻給吞噬掉了,他霸道的舌不停地在她嘴裡翻攪、吸吮、纏繞,不給她絲毫反抗和清醒的機會。

    氣息變得炙熱而不穩,男人近乎貪婪地吸食帶了清甜味的唾液,陶醉於糯軟小舌的香滑甜蜜,直到結束這個長長的熱吻,仍在食髓知味地舔弄著那兩片微腫的柔嫩唇瓣。

    「朵朵?」原聖成抵在她的唇瓣上,低喃著她的名字。

    「嗯?」懷裡的女孩雙頰佈滿了紅雲,張開迷離的眼晴,抿著酥麻微痛的唇,本能地回應。

    「我們回家。」男人注視著緩緩從情潮中清醒過來,就一直低著頭,看也不敢看他的女孩,那露出的通紅小臉卻令他心情大好,他又俯首親了親她的發頂,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似乎羞澀至極的女孩,發動車子。

    原聖成買的的房子在一幢全新的高級公寓裡,位於頂樓,樓中樓,兩百多坪的面積,內部顯然經過精心設計和出色的佈置安排。

    挑高的屋頂、全木地板,朝南的會客室、主客臥室、書房、洗浴室、衣帽間一應俱全,花園入口,甚至還有一個美麗的雕花鏤空法式拱門。

    趁著原聖成接聽電話,顧沁朵悄悄推開通向涼台的封閉厚重木門,便覺眼前一亮。

    站在這裡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只見四周華燈高照,一幢幢高大建築物被綵燈勾勒出雄偉的輪廓,馬路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猶如一道銀河從天而降。

    再沿著室外樓梯走到樓上,足有三十多坪被隔斷封閉起來的溫室,雙腳停在棕色竹編籐椅旁,一時間,頓沁朵以為自己誤入了一個小小的世外桃源。

    在這樣的季節,藉著室外照射進來的燈光,目及處,到處卻是一片奼紫嫣紅,春意盎然。

    爬牆虎勤勞地爬出一室的綠意,嬌嫩的籐蘿和吊蘭優雅地垂掛在圓形粗木搭成的簷下,又蔥鬱又剔透,長勢甚好,褐色的盆沿漸漸被纏繞遮住,只有那一串又一串的新葉輕輕的垂蕩在空中,青翠嬌嫩,十分好看。

    大盆大盆的風信子就快要開花了,紫色、粉色、藍色、黃色,重重瓣瓣、整整齊齊,還有那些漂亮的石斛蘭、四季海棠和天竺葵……她凝望著那些花,記憶浮動,無法動彈。

    在高雄的鄉下,終年都是光照充足,專有的熱帶季風吹過,到處是綠樹成陰、花香裊裊,二月的木棉花、三月的黃花風鈴木、五月的鳳凰木……

    顧沁朵怎麼會忘記?

    善良淳樸的鄉民們,商店門口的大聲公,在五音不全地唱著歡快的歌曲。

    「暖暖的春風迎面吹,桃花朵朵開,枝頭鳥兒成雙對,情人心花兒開……

    啊喲啊喲,你比花還美妙,教我忘不了……

    啊喲啊喲,秋又去春又來,記得我的愛……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開……」

    她沒有忘記,只是再也沒有人在那兒等她回去了。

    顧沁朵默然無聲地看著那些黑暗中靜靜綻放的嬌艷花朵,彷彿怕驚醒它們,身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響,不等她轉身,已找過來的男人就從背後擁住了她。

    高大的身軀貼住她纖巧的背脊,成年男子身上散發出的炙熱溫度和男性味道,讓女孩驀地僵了僵。似乎被燙了一下。

    「我……我……」紅潤的小嘴張合著、支吾著,顯然剛剛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境地。

    他們剛剛登記結婚,原聖成就帶她回到這裡,不會只是看看花、欣賞夜景這麼簡單,雖然每天都在做著心理建設,可是事到臨頭,她還是難免慌張。

    原聖成敏銳地看出她的意圖,小丫頭想要溜走了、想要回家了,問題是,他怎麼可能會放她走?

    被放倒在臥室那張大床上,顧沁朵緊閉著雙眸,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魚,在等待著主人的凌遲。

    他耐心地替她解去衣物,動作輕柔,沒有絲毫弄疼她。年輕女孩的肌膚柔嫩光滑,粉色的胸罩裹住小巧飽滿的乳房,如玉般平坦的小腹,細纖的腰肢軟得不可思議……她的每一寸肌膚和線條,都美好得令男人的呼吸明顯變得粗重。

    原聖成脫去自己的衣服,分開她的雙腿,跪在她大腿間,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朵朵……」低沉的嗓音近乎呢喃地喊著她的名字。

    顧沁朵不由自主睜開眼睛看著他,他的目光裡有著說不出的喜悅、狂熱、執著、愛憐……還有更多更多像海洋一樣深的情緒,足以剎那間溺斃她,她倏地呆住了。

    「朵朵……」他仍在喚著她的名字,那麼溫柔,溫柔得令顧沁朵沒來由地一陣鼻酸。

    他俯下高大的身體,給了她一個火熱又不失溫柔的吻,這個吻從櫻花般的唇瓣沿著小巧的下巴,纖細的頸脖、精緻的鎖骨到飽滿可愛的酥胸……

    他在那裡多停留了一會兒,極耐心地吻著她、揉著她、吮著她,哄她一點一點接受女性本能引發的情潮。

    大掌滑過柔軟小腹和小腹上圓凹可愛的肚臍,惹來她小動物似的輕顫,也惹來他的輕笑。

    他分開她的雙腿,修長有力、帶著薄繭的手指,探入從未被侵入的少女幽密之地。

    「嗯……」顧沁朵全身僵硬,身體開始本能的抵禦。

    「乖,放鬆……我不會弄痛妳……」原聖成耐心地安撫著、誘哄著,熱唇在雪白赤裸的肌膚上不斷游移,大手也抬起她的一隻腿勾在他腰間,撫弄著緊緊閉合的花瓣,在軟肉上一陣滑動,企圖引出香甜的蜜汁。

    「啊……不……」顧沁朵搖著頭想抗拒,他的撫弄讓她陷入前所未有的焦慮,嬌嫩的肌膚泌出細微的汗珠,全身都好熱,甚至連那裡似乎也快要流出水來,她焦灼又無措地輕泣著,想將兩腿合起,不讓他看到這羞恥的一幕。

    「沒事,別怕……」原聖成輕易地就阻止了她的意圖,手指漸深的頂入她的水潤,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格外敏銳,每一寸的快感都在加倍的放大。

    他甚至由下向上重新捧起一團軟乳,擠壓搓揉,俯首含住粉色的乳尖,吮咬著、舔弄著,吸得她又痛又癢。

    各種酥麻快感,讓她全身騷動不已,扭動細腰,收縮細嫩的甬道口,不知道想讓他揉弄花口的長指繼續深陷,還是在抗拒他的進入。

    指尖在兩片沾滿滑膩汁液的嬌嫩貝肉上來回搓揉,這是動情的證據,他不再遲疑,順著她滑膩的蜜汁,向緊閉的桃穴中探入。

    顧沁朵的身體和魂魄在同時燃燒,男人炙熱的身軀如火一般,燙得她無法思考,埋在她下體的粗指更像火苗,似要將她燃燒殆盡。

    「啊……啊……」她的呼吸混亂,鼻腔發出一聲急過一聲的嬌吟,曲線玲瓏的身軀難以忍受這折磨似的微微拱起,快感一波又一波地襲上所有的神經,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走出這陌生至極的困境。

    原聖成吻住了她無意識微張的唇,勾纏著捲過舌尖和貝齒,帶著疼惜安撫著躁動的她,一遍一遍的叫著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引導著她為自己打開。

    隨著手指不斷地在緊窒花穴中抽動,花徑內湧出一股透明黏稠的豐沛蜜汁,她高潮了!

    顧沁朵恍惚地抬起頭,大腦卻是一片繾綣空白,彷彿看見大片絢麗的花朵盤旋在頭頂,在天花板上放肆著吐露如潮的芬芳。

    香汗淋漓的身子酥麻無力,好似處在高高的雲端之上,說不出的快意,慢慢的,神智越來越混沌……

    更大限度地分開女孩纖細的雙腿,男人扶住直挺的粗長,抵向滑膩的腿間,大掌覆上她的翹臀,將凶器慢慢地盡根沒入她體內,那過程就像一把火熱的刀子切過奶油。

    「啊……嗚……痛……」她乍然吃痛,細窄的穴兒被一寸寸撐到了極限,她疼得直吸氣,疼痛在最私密的花谷瓣瓣綻開。

    「抱歉寶貝……忍一忍,嗯?」

    原聖成叫她寶貝,卻又弄疼她,顧沁朵嗚咽著,隨著他的推進,感覺下體硬生生被他完全的貫穿,男人的粗長完全超出了她僅有的想像。

    「痛……」她發出受傷小獸般的哀鳴,小小的嗚咽聲,嬌弱到了極點。

    「乖,我不動,妳放鬆點……妳太緊。」水穴裡狹窄的緊窒感,讓他舒服得喟歎出聲,可是身下梨花帶雨的小臉蛋,讓男人心疼之餘更加興奮起來,他要用所有自制力才能硬生生阻止了自己的躁動。

    夜很深了。

    從主臥裡傳來的細碎喘息,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黑色的全套寢具,襯得床上的赤裸少女更加雪白透明,原本就如玉的胴體似乎散發著一層瑩光。

    花穴內壁緊緊裹住熱燙堅硬的柱體,原聖成一直沒有動,直到見小臉上痛苦的表情少了些,才試探著往裡頂了頂,見身下的小人兒依然「啊」地一聲,緊繃住身子,小臉又擰成了一團,便懊惱不已地退了出來。

    顧沁朵才鬆了口氣,本以為他會就此放棄,豈料卻被大掌倏地捧起兩瓣白嫩翹臀,用力將她的腰臀抬高,俊顏埋首在她的雙股間,赫然色情地大口舔弄起來。

    「別這樣!啊……嗚……不要……」顧沁朵嚇壞了,難堪的掙扎著兩腿亂踢,卻被他牢牢抓住。

    靈活的舌尖輕舔過小小的花蒂,不時含在口中吸吮逗弄,硬是逼得人兒驀然軟了身子,像貓咪般的啜泣著,從鼻端逸出陣陣甜膩的嬌吟。

    手中兩瓣嫩汪汪的臀肉,雪潤嬌翹、晶瑩剔透,看上去就像是熟透的蜜桃一樣輕輕的分開兩片嬌羞的粉色花辯,便露出裡面水汪汪、細嫩艷紅的穴肉……這女孩子是天生來要他命的,竟連這裡都生得勾人!

    情不自禁、鬼迷心竅,靈舌越舔越深,吸吮著桃穴不斷湧出的蜜液,直弄得顧沁朵如陸地上渴水的魚,強烈的快感從下身觸電般地傳來,一股熱流從花穴最深處湧出。

    有了愛液的潤滑,原聖成挺起身,扣住她的腰部再次深深的刺入花穴。

    深深的挺入,又抽出,那碩大堅硬的分身在她的幽徑裡狠狠戳插著,強烈的快感讓她無助的迎合著,白皙的胴體已然無力的全部向他展開,柔弱無骨,惹人瘋狂。

    隨著越來越猛烈的撞擊,兩人的交合處早已經濕一濡片,蜜液順著隨著律動順著她白嫩的股溝淌下,滴落在床上。

    大掌罩上她的豐盈,捻弄著敏感蓓蕾,滿意地看著它們在自己手下變得傲立挺翹。

    「朵朵……這樣舒服嗎?朵朵……告訴我……」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原聖成抽出,又全部埋進,永不疲倦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顧沁朵說不出話來,全身虛脫的癱軟在他身下,忽然被身體裡一陣重重的撞擊,頂得喉間情難自禁地逸出聲聲嬌弱軟媚的嬌哼,「舒……舒服……你慢……慢點……嗚……」

    遇上她,他怎麼可能慢得了?托住她挺翹的粉臀,下身越發猛動起來,結實的勁腰強悍地不斷地嵌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在她失去意識前,才悶吼一聲,將濃濁精液射入花心深處。

    爆發的一瞬,充滿旭日噴灑的暢快淋漓,和著縷縷處子血絲的精濁,洶湧的擠進嬌弱的子宮。

    如斷線的風箏在空中疲憊地墜落,如傷鳥在枝椏上失去平衡,顧沁朵軟軟地伏在寬闊堅實的胸瞠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感覺到帶給自己狂風暴雨的男人,小心憐惜地擁住自己,還留在她體內的男性象徵小幅度地抽蹭。

    之後的記憶,就很模糊了,她只記得自己渾身都痛,累得睜不開眼睛,還記得好像一直被他抱在懷裡,而那個讓她痛得要命的粗壯巨物始終插在她體內裡……再後來,她就沉沉地睡過去了。

    再睜開眼,顧沁朵整個身子就像是被車子輾過,尤其是腰肢和兩條腿,又酸又痛,提醒她經歷了怎樣的瘋狂,可是兩腿間卻是清涼一片,沒有太多的不適和痛感。

    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腦海閃起昨晚的片新,小臉紅了。

    臥室裡只剩她一個人,旁邊一個陷下去的枕頭,提示她那個需索無度的男人,似乎很早就起身了。

    難道已經上班去了?

    正在這時,臥室的門從外被推開來,顧沁朵抬眼望過去,正好與男人的視線對個正著。

    粉唇抿了抿,她別過羞赧的小臉。

    穿著米灰色純棉V領針織衫、黑色休閒長褲的原聖成走進來,一身的隨意輕鬆。

    他坐上床沿,朝她伸出手。

    顧沁朵被他的舉動嚇得臉色一變,連忙揪緊胸前的床單。

    他看著她瞪得圓溜溜的眸子,差點被她猶如驚弓之鳥的模樣逗笑,「讓我看看妳那裡怎麼樣了。」

    說完伸手就將絲被掀開,露出小女人不著寸縷的白嫩嬌軀。

    顧沁朵沒想到這人是說到就做到的性子,又驚又怒,又苦於不敢反抗,羞得直朝後縮。

    他輕易箝制住她,大掌將兩條玉腿掰開,口中還道:「乖,別動,讓我看看需不需要再上一次藥。」

    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不……不用……」顧沁朵下意識地想要併攏雙腿,但卻在他的眼神下僵硬得不敢再動彈。

    昨天晚上,等她睡沉,他才抱著她下床去浴室,替她清理濕濘不堪的紅腫小穴,將殘餘的汁液挖了出來,又替她上了藥,才心滿意足地抱著她睡去。

    顧沁朵抖著嬌軀,全身的毛孔開始舒張,牙關咬得死緊,拚命忍住想逃的衝動,讓男人察看那一處的情形。

    好在他沒有獸性大發又將她折磨一次,很快便放開她的腿。

    這就完了吧?顧沁朵剛想著,就聽男人不緊不慢道:「妳實在太緊了,以後我們每天都多做幾次,大概就會好點了。」

    嗚……她不要活了!

    顧沁朵摀住冒煙的小臉,一點不想看見眼前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男人。

    見床上的小女人又嬌又羞的模樣,勾人得不得了,原聖成心裡一悸,壓上她嬌小的身子,薄唇貪戀的吮著紅潤唇瓣,舌尖不由分說地鑽了進去,將她柔嫩的口腔滿滿地,全部渡進自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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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春天,週日的早晨,活潑的小鳥在窗台上下跳動,晨曦中都夾雜著清脆悅耳的鳥鳴。

    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勤勞的小主婦,同樣在頂樓溫室懷抱著喜悅,擺弄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種花是個細心活,她在花市買來種子,拿著小鏟子將它們播種在鬆軟的泥土裡,替它們澆水、施肥,還要學習如何治蟲和防治病害,哪像這屋裡的那位先生,搞不好連自家溫室種的那些花的名字都說不出來。

    花嘛,還是自己親手種的好,顧沁朵老早就猜到,這些花不可能是原聖成種的,他終日在金融界裡打滾,哪裡肯浪費多餘的時間用來搞蒔花養草這等雅事?

    「呼,好了!」穿著碎花圍裙的顧沁朵,一手提著粉紅色的桶子,一手拿著小鏟子,直起腰,驕傲地看著自己的耕作地。

    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連續幾日陽光明媚後,植物們團簇的嫩葉和新發的蔓條,就如雨後春筍一般湧出,小小的溫室裡,醞釀出一庭春意,大有「一時之盛」的景致。

    她剛剛才種好的兩個小盆栽,就放在那些開得正盛的風信子的邊上,光禿禿的只有鬆軟的紅褐色泥土,她凝視著它們,好像看到小幼芽從土裡鑽出來,再開出一朵朵小小的太陽花。

    「妳今天有沒有事要做?」身後,傳來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

    「啊,沒有。」顧沁朵速度極快地收起剛剛伸展出的懶腰,轉過身,兩手拎著桶子,模樣乖乖地望著還穿著睡袍的原聖成。

    他看著她太過刻意的動作和表情,沒說什麼,視線盯上那兩隻光禿禿的小盆栽看了看,然後轉身進了屋子。

    顧沁朵在原聖成背後吐吐舌頭,手腳利落地收拾好工具,「咚咚咚」地下樓,又跑進廚房裡忙去了。

    從登記結婚那天算起,到今天已經快一個月了,她一直和他住在這裡,一來這裡離學校很近,二來工廠的事她也幫不上忙,但又覺得不能讓那位先生覺得自己娶了個游手好閒的「米蟲」,思來想去,只能拎著自己的行李,打包上門到這裡「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練習如何稱職地當一名「黃臉婆」了。

    練習之餘還不忘跟自己洗腦,只有賣力將金主伺侯好,人家才會盡心盡力地挽救工廠,普渡眾生。

    原聖成似乎十分樂意看到這一幕,因此手一揮,乾脆連每日從主宅錦瀾苑來此打掃做飯的傭人都不讓來了,家裡大小事務全交給了顧沁朵。

    原聖成其實……是故意在整她的吧?

    成功轉型為「小女傭」的顧沁朵一開始難免在心裡暗罵,可是後來……

    思及此,她小臉一下子紅了,忿忿不平地將手裡的鍋鏟衝著空氣揮了好幾下。

    不讓傭人過來,其實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下流心思吧!

    其實她早該看出,那男人表面上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其實慾望強烈著呢,不僅在床第間為所欲為,現在又遣走傭人,還不是為了方便對她耍流氓?

    譬如昨天,她勤快地做起了衛生大掃除,拆下床單、被套、枕巾一股腦地丟進洗衣機裡,又把書房收拾乾淨,拎著吸塵器清潔完窗簾和沙發,最後拿著抹布跪在地板上,打算將原木地板擦得晶亮。

    那時正值中午,明媚的陽光透過一大盆懸掛在窗上的黃金葛灑進來,明晃晃的,那些密密層疊著的茂密心型葉子和長長的籐蔓被照透,宛如碧玉,微風過處,不停地輕擺……一切都顯得很美好。

    誰知就在顧沁朵努力地忙活著時,忘了自己半撅著的小屁股,對男人有著多大的誘惑力。於是一直坐在沙發上看文件的男人。突然從身後將她一把攔腰抱起,不由分說地壓在沙發上,熱呼呼的嘴巴在她頸肩處不斷輕啃。

    大掌托著她的下巴強行讓她轉過去迎向他,男人的視線炙熱得快要燃燒她,顧沁朵難耐地咬了咬嫣紅的小唇,羞怯地瞅著眼前的俊顏。

    長指指腹輕輕撫了撫那被貝齒咬著的紅唇,挑開嫣紅的小口,探進去,夾住那四處躲閃的香滑小舌,輕輕的戲弄挑逗。

    顧沁朵被原聖成突然伸進自己口中的手指,弄得有些不能正常地吞嚥,她微張著小嘴,一絲銀線順著唇角滑了出來。

    男人凝視著這淫靡的景象,空著的大手開始一件件褪去她的衣物。

    掌下是發育得很好的粉嫩胴體,仍有著屬於少女的青澀,淡淡的清香是她獨有的芬芳,他愛不釋手地摩挲過柔軟細毛、隆起的恥丘,探進嬌嫩花谷。

    身下的嬌嫩身軀立刻敏感地顫抖起來,含住他的指尖。

    這敏感的小傢伙……大掌愛憐地撫上她腰間,扯下她的褲子,長指深入腿心不斷搗弄,直到穴口不斷地吐出芬芳蜜液,黏濕了他的手指,才拉開褲鏈,掏出已經完全怒張的巨大慾望,一鼓作氣地盡根插入!

    「唔……」顧沁朵被頂得驚叫一聲,他的手指仍在她口中,迫使她叫得含糊不清。

    她低頭,看著兩人的下身緊緊連在一起,被原聖成從後面侵入的姿勢,讓她又羞又難堪,覺得自己好像一匹被他騎著的小馬……

    後入式的交合比起正常的姿勢進得更深,小女孩剛知性事不久,哪裡受得了這個,委屈得眼淚汪汪,不多久就開始抽抽噎噎地哭,嬌嬌軟軟的抽泣越發讓人心癢癢。

    這一個多月來,她的身子被他夜夜開發引導,嘗盡男女情事,即使再不情願,女性花谷也很快濕潤起來,分泌出晶瑩香滑的花蜜,他在她緊窒濕潤的體內快速地大力撞擊,用力抽插,極致的舒爽和快慰遍佈了四肢百骸。

    原聖成的慾望一向來得強烈而持久,就那麼佔有她、擺弄她,足足一個多小時才射出來,更別提中途還換了好幾個更下流的體位。

    顧沁朵被弄得欲哭無淚,她怎麼也不明白,自己只是擦了擦地板,什麼都沒做,原先生,原總裁……為什麼就發情了呢?

    可是這麼強勢的男人,做任何事應該都是隨心所欲,沒有任何原因的吧!要不怎麼還莫名其妙地娶了她呢?

    明亮整潔的廚房裡,湯鍋裡「咕嘟咕嘟」直冒著熱氣,裡面的紅豆紫米粥熬得又稠又香甜,是從錦瀾苑那邊專程送來的,放在平底鍋裡的,是她在小區裡的便利商店買來的冷凍蔥油餅,用熱油煎一煎,再拌上兩個清爽可口的開胃小菜,原聖成的早飯就準備妥當了。

    「中午不用做飯了,我們出去吃。」才用完早餐放下筷子,原聖成又開始對顧沁朵交代有關中午的事宜了。

    「哦,好。」顧沁朵見他吃完了,也趕緊放下筷子,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臉的恭敬卻又像只被大灰狼囚禁的小白兔。

    原聖成忍不住攏了眉頭,忍了忍,什麼也沒說,轉身朝二樓書房走去。

    臨上樓前,他悄悄回頭,果然看到小女孩開始埋頭狼吞虎嚥了,一手端著碗,另一手捏著塊蔥油餅,吃相豪邁,不亦樂乎,甚至沒穿襪子的兩隻白嫩嫩的小腳丫,也歡快地離開了拖鞋,四處不安分地踢動著。

    小傢伙這副神情多生動有趣!

    平時總是一副畢恭畢敬、唯唯諾諾的模樣,連在床上也不敢反抗,任他為所欲為還一臉的忍辱負重。

    雖然她隻字不提,但一舉一動都在清楚明白地提醒他,生怕他忘了她同意當「原太太」是出於何種原因。

    也只有這女孩有這個能耐,什麼都無須做,就能將他氣得額頭暴青筋,只不過他掩飾得好,沒被她看出來罷了。

    他心中輕歎,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輕地咳嗽一聲,腦海裡想像著餐桌上的小傢伙,此刻那猶如驚弓之鳥的舉動,心情不由大好,邁開腳步,輕鬆地上樓去了。

    臨近中午。兩人準備出門了。

    出發前,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盯住顧沁朵,「妳……就穿這樣?」

    檸檬黃的連帽運動外套、藍色修身牛仔褲、紅色的雪靴,青春無敵,再加上一張脂粉不施的小臉蛋、齊劉海、長馬尾……這怎麼看,都像是原聖成誘拐了天真無知的小女生。

    「那要穿什麼樣的?」顧沁朵被問得一愣,他從來不挑剔她的穿著,衣櫃裡有她自己買的衣服,也有他替她買的,款式不僅各異,風格也絕對大相逕庭,價格更是天差地別。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棄她的品味,好幾次他帶她逛百貨公司和精品店時,都會親自替她挑選一大堆精品服飾。那些衣物吊牌上的價格看得顧沁朵直咋舌。

    有錢就是大爺呀!這話還真沒講錯,看著精品店裡美麗的櫃姐們看原聖成的表情,再轉頭看向自己的表情,哪張臉上不明明白白寫著「羨慕、嫉妒、恨」?

    顧沁朵雖然家境也不差,可是從小就在鄉下跟阿嬤長大,養成勤儉節約的好習慣,到了台北也始終保持著淳樸本色,哪裡看過這種一擲千金的敗家男人呢?

    心裡正嘀咕著,耳中聽到原聖成說:「我還約了客人跟我們一起吃飯,穿得還是……不要太隨便了。」

    是這樣啊!顧沁朵點頭,乖乖地上樓換裝,等下來時,已經換上一身他為她挑的衣服。

    中長款的玫瑰色外套,領口、袖口和下襬都綴著精緻的蕾絲,再配著珍珠黑的輕紗連身裙,深棕色的踝靴,小嘴上還抹了櫻粉色的唇彩,整個人都散發著嬌艷的貴氣。

    原聖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直到顧沁朵窘迫地考慮是不是要再上樓換一套,他才伸手替她鬆開了束著馬尾的橡皮筋,讓一頭黑亮的秀髮整齊地披散在肩上。

    這樣就差不多了。男人心滿意足地領著小嬌妻出門了。

    一路上,顧沁朵都在忐忑不安。她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見誰。

    當初見他提出登記結婚,又露出商量婚禮細節的架勢,她便躊躇著對他說父親剛過世,婚禮可不可以延期,原聖成想必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聽了覺得有些道理,便點點頭同意了,因此兩人的關係並不為人知。

    那現在他又要專程帶她去見誰呢?

    兩人驅車來到一家極有名的川菜館,店裡常常人滿為患,果然一進去,等位置的客人已經排起了長龍。

    跟著原聖成來到一早預訂好的包廂,裡面已有人在候著,那是他的下屬和學弟,在英華銀行高層任職的聶明哲。

    聶明哲是個開朗活潑的年輕帥哥,幽默又愛耍嘴皮子,但又很能逗人開心,很快就跟顧沁朵熟悉起來,聊了幾句,聶明哲的手機就震動起來,他一邊禮貌地朝顧沁朵表示歉意,一邊快步走到外面接聽電話。

    等他再進來後,人就變得愁眉苦臉了,無奈地對原聖成道:「boss,之橘小姐就在外面。」顧沁朵正想這之橘小姐是何人,就見原聖成一笑,不以為意地道:「既然來了,就叫她進來吧。」

    話音剛落,就見門外冒冒失失地衝進一個跟顧沁朵差不多年紀,一身火紅的俏麗女生。

    「表哥!你們太過分了!跑來吃好料的也不叫我!這裡生意太好,我沒提前預訂,那個經理連位置都不給我!」她一邊抱怨,一邊眼睛卻不斷地朝顧沁朵那邊瞄,一臉好奇又刻意掩飾著的模樣。

    「這是我表妹之橘。」原聖成對顧沁朵介紹完畢,又轉頭對那女生道:「之橘。這是妳表嫂,叫人。」

    來者正是官家二房的小姐官之橘,她好奇地看著顧沁朵,一聽原聖成這話,便驚詫地又重新對顧沁朵打量了一番。

    「表嫂?」她驚訝地衝口而出,「表哥,你開玩笑的吧?你什麼時候結婚了啊?那Joanna怎麼辦呀?」

    聶明哲對這位官家千金的莽撞和沒腦子已經習以為常了,見此話一出,氣氛立即凝重起來,顧沁朵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可是原聖成已經輕蹙起了眉頭,擔心她挨罵,便笑著說:「妳二哥馬上也來了,妳確定真要在這裡待著湊熱鬧?」

    「真的假的?」官之橘以為他嚇唬自己,滿不在乎地表示不信,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口有人接了一句,「什麼真的假的?」

    頤沁朵望過去,只見從外面進來一對年輕夫妻,男的個子頎長,斯文有禮;女的則是嬌小玲瓏,十分可人。

    原來這才是今天原聖成宴請的主角,官家二房的二少爺、原聖成的表兄弟,官之硯夫妻。

    官之橘怕死了自家這位二哥,用力瞪了明哲兩眼,倒是一下子老實了。

    酒足飯飽之際,男士們聚到落地窗邊閒聊去了,剩下三位女士,雖說不熟,也只好湊到一起來打發時間。

    芳齡二十三,卻已經有著五年婚齡的官家少奶奶年若若,已經是一個五歲小男孩的媽咪了,氣質依然純美乾淨。

    「二嫂,妳最近在忙些什麼呀?回家總看不到妳,是不是又想搞出什麼東東,讓我二哥收拾殘局?」官之橘一向不太瞧得起自家嫂子的智商,因為年紀相近又從小是同學,因此說話比對自己二哥隨便多了。

    年若若聽了,馬上申明道:「沒有呀,我最近打算去德國的洛肯小鎮,正做前期的準備工作呢!」

    「厚!去德國呀,是又要再度蜜月嗎?真不錯耶!二哥對妳真好。」官之橘酸溜溜地說,心裡實在太不平衡了,又呆又笨的小嫂子不知道上輩子修的什麼福,竟能讓腹黑二哥對她死心塌地,想來就要對天長歎。

    「那倒不是,是那裡最近勘測出地下蘊藏了大量褐煤,當地政府為了經濟利益打算開採,可是尼采的墓地正好在煤層之上,眼看快要保不住了,於是我就決定去抗議了呀。」

    官之橘無語地看著自家二嫂,數年如一日的無知者無畏,十分無力地問:「妳覺得妳的抗議會影響政府的決議嗎?」

    「先抗議了再看對方的反應,隨機應變,哦!對了,不只抗議,我們還會靜坐絕食的。」我們?背後倒像是有個龐大的組織。

    「有多少人參與了妳的號召?」

    「八個半。」

    「半?」

    「嗯!我老公也會去,不過他說他不露面,只在精神和經濟上支持我,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他說得也有點道理,如果我實在餓昏了,他還能幫忙偷偷喂點吃的,嘿嘿,要是兩人一起餓著,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真是天生一對啊……」官之橘訕笑,年若若小姐能有今時今日的膽大包天,其夫可謂功不可沒。

    顧沁朵安靜地坐在一邊,微笑地聽著這對姑嫂的對話,都說一入豪門深似海,豪門媳婦不易做,但眼前這位官太太,明顯是個被濃濃幸福包圍著的女人呢!

    她的幸福無疑來源於丈夫的呵護和寵眷,不管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是貧窮還是富貴,只要他愛妳,就一定會給妳幸福。

    那麼,自己的幸福呢?

    清澈如水的視線略垂,落在纖指上的婚戒,這枚僅以碎鑽點綴指環一圈,顯得特別的別緻淡雅,和原聖成手指上的那一枚是一對。

    顧沁朵不由抬頭望向落地窗那邊,尋找那抹高大的身軀。

    像是有心靈感應般,原本與官之硯、聶明哲交談甚歡的男人瞬間揚眸,深邃的視線與她相遇,深深地注視她。

    官之碩看著原聖成的樣子。忍不住失笑。

    「我看還是散了吧。」他拍拍聶明哲,叫著原聖成的英文名字,「Darren,你新婚燕爾,我們就不當電燈泡了。」

    聶明哲聽了想笑。又不敢放肆。只能幹咳了兩聲掩飾。

    今天Boss帶來的那個女孩子,年紀很輕,一頭烏黑的齊肩秀髮像長緞似散落肩頭,整齊的瀏海下是張小巧的瓜子臉,有著即使不上妝也很透亮的好膚質,是時下少見的自然派美女。

    最可貴的是她不僅五官精緻,氣質也十分清新,一雙大大的、黑如子夜的眼眸,總是盈盈帶著笑意,櫻唇一抿,就能隱約可見淺淺的酒窩。

    再加上穠纖合度的身材,腰細腿長比例極好,這樣一個一看就讓人移不開眼的甜姐兒,難怪讓從來不輕易動情的Boss一頭栽了進去,不過,唉唉,他可不能再看下去了,因為Boss已經殺氣騰騰地開始瞪自己了!

    在官之硯的建議下,眾人散了各自回家。

    原聖成帶著顧沁朵去逛了逛百貨公司,在外面又吃了晚飯,回到家裡,沐浴過後。他照例地去書旁處理了一些事務後才又回房。

    小女人可能是累了,一回來倒頭就睡,他看著床頭燈光照著被子下那隆起的一團,心裡一片柔軟。

    誰知,在床上一向柔順聽話的小女人,今天明顯地有了抗拒的味道,怎麼都不肯配合他的求歡。

    雖然進去了,那裡卻越發緊實,大概是心裡不甘,身體就越是緊繃,穴裡的嫩肉就絞得男人無法動彈。

    男人只得停下,不說話,也不抽出去,兩人就僵持著私處緊緊地攪在一處,男人愛死了埋在她體內的感覺。

    「你……你出去……」顧沁朵被他撐得又酸又脹。首先敗下陣來。

    見她一動,原聖成便一把按住想要退開的小屁股,用力朝自己一摁,就順勢頂了一記,兩人的下身反而貼得比先前更近了。

    「啊……」顧沁朵悶哼一聲,被這麼一頂恰好頂在花心上了,差點洩了身,不禁嬌嚷道:「嗚……你出去……」

    「告訴我,怎麼了?」他低聲問,這女孩從川菜館出來就不對,小臉上無精打采,難道是病了?摸了摸額頭,卻又涼涼的。

    顧沁朵哽咽著,半天不回話,他也不逼她,昂然的慾望堅硬如鐵,就著在裡面慢慢抵著那嬌嫩,九淺一深地細細廝磨著。

    最後實在受不住地徹底潰敗了,小女孩才用細不可聞的聲音,極小地問了句:「Joanna……是誰……」

    原聖成一呆,沒回答她,卻突然用力地抱緊她,沒頭沒腦地親上她嘟起的小嘴,喉間逸出壓抑不住地悶笑。

    顧沁朵心裡有氣,也不怕惹他不快,揮著小拳頭拚命捶打著他抱著自己的手臂,可是對於身強體壯的男人來說,她的攻擊力根本不值一提,猶如隔靴搔癢,可是她越像小貓撒野,他就越開心。

    然後,下身被他重重地貫穿進來,最深處似乎都要被他頂穿了,精壯結實的腰身持續不停地在濕得一塌糊塗的小穴裡,強勁有力地抽動著。

    「叫我,朵朵……叫老公……」敏感的耳朵邊被噴上了灼熱的氣息,顧沁朵聽到男人低啞的聲音。

    顧沁朵迷亂的搖擺著頭,意識開始流失,手指深深地掐進他結實的肩背,身體裡的熱浪沸騰再沸騰,交融的身體像是在至高的雲端震顫迴旋著,久久無法降落。

    「老公……」終究還是顫著嗓音哭叫了出來。

    原聖成眸光暗沉,手中是滿手滑膩細嫩,眼中是雪白嬌美的女體,耳邊還傳來清脆淫靡的肉體拍打聲,再被那嬌滴滴的聲音一叫,尾椎不由一麻,挺腰又狠又快地用力衝撞起越來越濕、越來越緊窒的小穴。

    「啊……啊……你慢點呀……」嬌軟的聲音已經明顯帶上哭腔,可她越叫,身上的男人就撞得越狠。

    好不容易等他結束了,顧沁朵軟軟地趴在床上,像是被抽掉了骨頭,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了,卻還在哭。

    「是不是做得太用力了?來,讓我看看,腫了沒有……」男人趕緊將她抱起來要察看,她不依,扭著身子躲他。

    原聖成擁牢她,耐心地問:「乖,到底怎麼了?」

    小傢伙委屈地瞪著他:「你還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告訴我……」她一吸鼻子,嗚咽著說:「Joanna是誰?」

    「她啊?」男人啞然失笑,心裡卻溢著前所未有的充實,他親暱地抵上她的額頭,在秀氣的鼻頭親啄一口,正色地道:「不相干的人而已。」

    「真……真的嗎?」懷裡的小妻子仍在哽咽。

    「我怎麼會騙妳?」他笑著,深深地注視著小兔子般的紅眼睛,「相信我,我永遠不會欺騙你。」

第六章

    可惜沒過多久,顧沁朵就知道了,Joanna不是不相干的人,相反自己還見過她好幾次。

    她是原聖成的秘書,美麗又端莊,總是保持著最得體的笑容和最優雅的舉止,進退有度地出現在總裁室。

    自從幾年前曾和原聖成一起被派往香港分公司,接替意外身亡的官之荷,之後又和他一起被召回英華銀行,這個女人的身份好像就從來沒變過,一直就擔任著原聖成的秘書。

    中文名字叫汪欣妤的Joanna,其實她不僅僅是個秘書,還跟官家有些瓜葛,官家人脈廣,沈、陸、余、衛這幾家是合夥人、是聯盟,但亦是需要防範的;南、於、方、歐陽家則是姻親、是世交,也有商業往來。

    汪欣妤就是這眾多姻親裡頭,方家的親戚。

    官老爺除了自己家的三個兒子外,還有兩個親侄子官天賜、官天祐,因其父早逝,從小就跟著官老爺,跟親生兒子差不多,方家有個女兒方淑君,就因兩家聯姻嫁給了官天賜的長子官文博,跟汪欣妤恰好是表姊妹,感情很好,因而汪欣妤學成回國,就憑藉著這層關係,順理成章地進了官家的企業做事。

    Joanna不僅人漂亮、學歷高,畢業於加州大學財經系,工作能力也特別強,這種才貌雙全的大美人,卻甘心待在英華銀行裡當個秘書,還一當就是好幾年。

    官之橘曾經無比熱心,跟顧沁朵詳細分析官家複雜的親戚關係,說得顧沁朵一頭霧水,見自己是沒辦法講明白了,不由惱羞成怒,「算了,妳跟我那二嫂有得一比,真不知道這天底下的好男人,怎麼就都落到妳們手裡了!」

    最後,官之橘一臉看好戲的神情,以類戲劇的話外音,幽幽的對顧沁朵進行友情提示道,Joanna此女,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

    汪欣妤的心思是怎樣的,顧沁朵不在乎,可是她卻忽然意識到,現在原聖成不知出於何故看上了自己,肯幫玩具廠,萬一哪天人家又看不上她了,那玩具廠該怎麼辦?

    所以這一年裡,顧沁朵一邊繼續乖乖地待在原聖成身邊,當一個安份守已、低眉順眼的小妻子,一邊開始勤奮地跟著常叔學習如何管理公司。

    靠山山倒、靠人人老,凡事只有靠自己,才是最保險的。

    夜很深了,輕柔的月光透過窗簾,灑在窗台上,宛若鍍上了一層銀色。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四隻羊……五隻羊……六隻羊……」

    窩在臥室中央那張舒適度極高、可以在上邊肆無忌憚打滾的歐式大床上,顧沁朵數綿羊已經數了N遍,雖然倦意一陣陣排山倒海般朝她襲來,可因為生理期慣有的體寒,手腳冰涼到怎麼睡都睡不暖和,簡直難以成眠。

    原聖成大概真的很忙,中午飯也沒吃,就被官家的某某長輩一通電話召了過去,林媽則陪了她一下午,期間還向她傳授了好幾道私房菜,直到盯著她喝完藥、吃過晚飯才打道回錦瀾苑去了。

    顧沁朵閒得無聊,看了一會搞笑的綜藝節目,手指亂按著搖控器,無意間轉到音樂頻道。突然聽到一首自己倒背如流的老歌。輕快的旋律、熟悉的歌詞……

    「暖暖的春風迎面吹,桃花朵朵開,枝頭鳥兒成雙對,情人心花兒開……」

    記憶裡的往事一幕幕,走馬燈一樣閃現,難言的傷感在心頭慢慢堆積起來。

    節奏歡快的歌曲仍在播放著,「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開,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把那花兒采,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給你把花戴,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嘗嘗家鄉菜,團圓樂開懷……」

    「阿開!你聽!你聽!這首歌裡有我們兩個的名字耶!」

    「嗯,聽到了,朵朵和阿開……所以說願意娶妳這個小傻瓜的只有我嘍!」

    「哼。你臭美啦!」

    千里之外的家鄉,那裡再也不會有慈祥的阿嬤、淳樸的少年,再也不會有人等著她回去了。

    顧沁朵呆呆地聽了會,越發覺得小腹的絞痛驟然加劇,整個人都止不住輕輕地顫抖起來。

    真要命哦!痛得她忍不住直吸鼻子。眼淚都差點掉出來了。

    不敢再聽下去,爬上床,一個人開始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捱了大半夜,迷迷糊糊間,忽然感覺身後床鋪一陷,有人上床了。

    「你回來了……」朦朧中,顧沁朵發出似囈語的輕喃,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狂男人終於回來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作夢,見對方沒回話,那想必是自己在作夢了。

    唉,她輕輕地歎了口氣,身體保持著蜷縮似嬰兒的姿勢,正欲重新墜入夢鄉,幻突然聽到男人在叫她的名字。

    「朵朵?」

    「嗯……」原來不是在作夢?

    「過來。」躺在旁邊的男人命令。

    「哦……好……」她下意識地翻轉過身,往男性溫暖厚實的懷裡偎去。

    將她連人帶被地抱進懷中,原聖成藉著床頭燈的燈光注視著懷裡的小人兒,眉峰攏住,暖呼呼的大掌徑直鑽進睡衣,撫上柔軟的小腹,掌心沿著小腹撫揉,再漸漸朝下方摸索去。

    「唔……」顧沁朵一驚,還來不及阻止,便聽他在耳畔低聲問:「身上怎麼這麼涼?肚子又不舒服了?」

    他一面問,一面用火熱的大掌,力道適中地在光溜溜的嬌軀上揉搓著,薄唇也緩緩地在她緊閉的眼瞼、鼻尖和耳畔處細細地吮舔。

    顧沁朵被火熱的男性氣息包圍著,當他的舌尖含住她敏感的耳垂吮舔時,彷彿一絲電流竄過,酥得她忍不住輕喘,全身的力氣如同過度受熱的奶油般徹底融化掉了。

    「你不在……我難受……嗚……」

    其實若無人過問,顧沁朵自信還可以撐下去,可是原聖成的聲音和舉動,卻讓她頃刻之間覺得委屈萬分。

    伸手輕撫她皺成一團的可憐小臉,男人被她的話弄得心裡軟成一片,低頭吻吻她的臉蛋,手指撥開額上的瀏海,側首親暱地以頰貼上她涼涼的粉額,「沒事,我不是回來了嗎?」

    男人的氣息一如既往的清爽好聞,熾熱,又帶著令人心安的溫柔,小女人精緻眉眼間的痛苦神情很快抹去,秀氣的眉舒展開,濃密的眼睫輕輕閉著,粉嫩的頰緊貼著身前熱源,像只愛撒嬌的小貓咪。貪戀著他帶給自己的溫暖。

    「唔……」身子一旦暖和起來,腦子還暈乎乎的小女人就不安分起來,貪心地想要汲取更多熾熱。

    一雙秀氣小巧的腳丫子不斷地磨蹭著男性結實的長腿,兩隻小手也本能地拉扯著男人的睡衣,整個人恨不能全部貼到他身上去。

    粉色娃娃款的睡衣早己前襟全開,男式睡衣也被她弄得大敞,當女性軟綿綿、嫩乎乎、充滿彈性的乳房,與男性結實有力的胸肌赤裸相貼時,原聖成倒抽一口氣,身體驟然緊繃!

    「好好睡。別亂動。」大手箍住纖腰。他低啞地發出警告。

    溫香軟玉、甜美多汁的小女人就在懷裡,卻只能看不能吃,沒有比這更憋悶的了!誰知這小東西還不知好歹地挑戰著他的底線。

    顧沁朵迷迷糊糊的,困極,卻又捨不得放開,乾脆舉高兩條細細的胳膊,環住他寬闊的肩頭。像只耍賴的無尾熊一樣。一心一意要緊巴住面前這棵大樹。

    「乖,我不走,妳好好睡……」

    男人的話不僅沒讓顧沁朵鬆手,甚至兩團嬌嫩嫩的雪乳,與男人健壯的肌肉貼得毫無一絲縫隙,嬌小的身子還渾然不覺地不斷扭動,無心廝磨著結實的男性身軀,只想要永遠沉浸在這片溫暖炙熱中。

    這對於男人卻無疑是一種變相的折磨,心中猛地竄起一團火,薄唇湊至她耳邊,帶著惱意道:「還鬧?」

    還沒等顧沁朵反應過來,火熱大掌已經不重不輕,「啪」地朝挺翹渾圓,極富彈性的綿軟粉臀拍了一記,卻並不拿開,反而沿著絲薄內褲的邊緣來回愛撫,修長手指輕巧挑開包裹後臀的柔軟布料,揉捏著臀瓣細嫩且彈性十足的肌膚,愛不釋手。

    「呀!」隨著顧沁朵一驚叫,整個人剎那間徹底清醒了,因為男人的手指,正不懷好意地按在自己柔嫩的後穴處。

    天!這……這也太邪惡了!

    顧沁朵全身緊緊繃住,大學的女同學中就有不少資深腐女,就愛看男男愛,那一處被她們愛稱為「後庭」、「菊花」。可是。那裡……那裡這麼小。怎麼能用來做那種事?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啊!

    「老公……」她聲音裡都透著顫音,感覺背後都泌出汗來,「我……我保證好好睡……」

    「嗯,真乖。」原先生舌尖緩緩移動,滿意地舔過粉頰,再次提醒:「記住,女人身上,可不只有一個洞能讓男人進去,妳如果想試試看,我一定全力配合。」

    這是赤裸裸的恫嚇啊!

    顧沁朵又怒又嚇地抬眼,鼓著兩頰,氣呼呼地瞪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俊顏。

    依然是滿臉平靜、不苟言笑的撲克臉,卻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那麼邪惡的話,這是要有多深厚的功力啊!

    懷裡人兒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火力十足,正怒瞪著自己,明明是在生氣,眉目間卻帶有一股天然的純真嬌態,這模樣看在男人眼裡,只覺得煞是惹人愛憐。

    終於忍不住箝制住正竭力躲閃的後腦勺,火熱的唇輕易俘獲嬌美唇瓣,霸道地撬開她的牙關,舌尖探入清甜口中,逗弄吸吮嫩舌,毫不客氣地品嚐屬於她獨有的甜美滋味。

    幸福,其實並沒有特定的模樣,只要她能待在他懷裡,便是他的幸福……

    當早晨的陽光,隱隱約約地從雲縫中透出第一絲金色的光線,在夜裡被燈光渲染成不夜天的台北,在清晨顯得寧靜多了。

    簡潔大方、純歐式風格裝修的臥室裡,凌亂的豪奢大床上,亂雲一般的薄被裡,男女睡成了交頸鴛鴦。

    男人側身躺著,不過已經醒了,而臂彎裡的女人尚在睡夢中,渾然睡得香甜。

    凝視著懷裡紅撲撲的小臉蛋,眉眼都彷彿潤著甜蜜,引得原聖成忍不住伸手去逗那扇羽翼般的長睫。

    懷裡的人兒「嗯」地發出好聽的嚶嚀,身子輕輕地一動,眼看就要醒來。

    睫毛微微扇動,帶著一絲迷糊的秋水眸子緩緩睜開,帶著幾分孩子般的稚氣和成熟小女人的性感。

    縱使原聖成已經看過這乍睡初醒的慵懶嬌顏無數次了,卻沒想到仍是被她勾起了勃發的慾望。

    昨夜就半敞半裹在她身上的睡衣很快被剝掉,雪白如羊脂的肌膚慢慢裸露出來。

    一雙眸子因慾望而變得深沉,比起那些擁有波霸的尤物,顧沁朵的乳房並不算大,形狀卻十分漂亮,兩捧細雪般,滑膩飽滿,頂部兩抹櫻紅,十分可愛,男人每每握上去便覺軟嫩玲瓏、觸感極好,簡直讓人愛不釋手。

    火熱大掌放肆地搓揉著雪白嫩乳,俯下身,濕熱的唇輪流舔吮過兩團豐盈,牙齒輕咬著雪白玉脂,舌頭將滑嫩的乳肉舔得又濕又紅,才含咬住乳上的嫣紅。

    「啊……」小女人被咬得驚叫一聲,傻眼地看著男人以唇舌用力吸吮著一邊嬌嫩乳尖,厚實大手也沒放過另一邊,修長手指抓揉著愛撫著,一同被挑逗狎玩。

    「啊……啊……」顧沁朵輕喘著,明明想開口阻止,可出口的儘是嬌媚呻吟。

    她害羞得忍不住咬唇,卻抗拒不了胸乳傳來的陣陣快感,一聲聲破碎的嬌吟從唇間流離。

    好聽的嚶嚀更激起男人的情慾,越發賣力舔吮得兩團綿乳腫脹不堪,櫻紅頂端硬如石子,紅艷艷地染上他的津液,看上去無比誘人。

    「啊……老公……還要揉揉……」乳房開始發脹,乳尖也硬起來,顧沁朵覺得胸房極度渴求能再被他捏弄一陣。

    「還要?」男人撫上那兩團,逗她。「喜歡老公揉?」

    「嗯……」

    「很舒服嗎?」

    「也不全是。」

    原聖成停下動作,狐疑地看她。

    顧沁朵紅著臉,難為情地道:「要多揉揉才會長大,網絡上都說了的,有了大奶,才不會有二奶……」

    原聖成聞言差點破功,手下動作大起來,好氣又好笑地斥道:「在哪看這些亂七八糟的?」

    本來沒想怎樣,誰知越揉越火大,小女孩又叫得越發嬌,男人邪肆地看著被情慾染紅的迷亂小臉,長腿跪坐在嬌軀兩側,兩隻大手各握住一團嫩乳,五指收攏,往中間聚攏擠出一道深深乳溝。

    雪白的飽滿隨著他的揉捏,迅速印下微紅的痕跡,顧沁朵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粗喘地抬起頭,握住胯間碩大的男性利器,不由分說往她雪白乳間一塞,「夾緊了!」

    顧沁朵面紅耳赤地被他操控著小手……捧著自己雙乳,任由男人粗硬的巨物在柔軟乳肉中不斷地來回抽動,沒多久,乳溝中央已是火辣辣一片。

    隨著原聖成狂野的動作,顧沁朵感到一波波難捱的酥麻電流從小腹竄出,莫名的空虛和女性渴望,促使她本能地將胸部上挺,兩手也將雙乳間的欲龍夾得更緊。

    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在男人眼裡有多誘人!

    赤裸的胴體宛如上等白玉精雕而成,肌膚無瑕,粉嫩得幾近透明,巴掌大的臉蛋上五官精緻、兩頰嫣紅。晶瑩的黑眸此時已然被挑逗得水濛濛的了。

    這雪做的人兒,瞬間點燃了原聖成壓抑的所有情潮,咽喉發出低低的吼叫,英俊的臉孔被慾望燒得火紅,他狂猛地抽動著埋進雙乳間的炙熱堅挺,擺動的力道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強悍。

    不知過了多久,顧沁朵已經累得渾身都是汗,胸脯上的剌痛,讓她迷迷糊糊的小腦袋總算清醒了些,開始嗚嗚咽咽地求饒,男性巨物明明已經膨脹到恐怖的地步,亟欲爆發,可他怎麼還不射,沒完沒了要到什麼時候啊?

    「嗚……人家的胸好疼,你快點出去啦……」她可憐兮兮地哽咽著、掙扎著,扭著腰想要擺脫他的控制。

    最後,見她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狂猛的索求,他才緊緊按住她捧住雙乳的小手,悶哼一聲,白色濃濁噴薄而出。

    男性精液一股股射在女性不停起伏的雪白酥胸上,甚至有幾點還濺上了精緻秀氣的下巴,嘖,這場面怎麼看怎麼情色。

    嬌喘吁吁地仰躺著,顧沁朵被親得微腫的櫻唇半張開,一雙眸子霧濛濛地簡直要滴出水來?竟然還懵懵懂懂地伸出粉色小舌頭,舔了舔乾澀的紅唇。

    這無心之舉,令本來就慾求不滿的男人這下眼都紅了,感覺下腹一緊,剛剛才發洩的欲龍又硬了起來,當下連一口咬死這女孩的心都有了。

    抓過小下巴狠狠地又啃了她一通,直到親得那兩片柔軟唇瓣微腫,聽她說盡好話,不斷地求饒,這才喘著粗氣地放手,沖滿面嫣紅的始作俑者撂下狠話,「妳等著!過幾天看我怎麼懲罰妳!」

    哎呀?昨晚上嚇她還不夠,這天還沒完全亮,就昏天黑地又亂來一通,還沒完呀,怎麼一大早還是有起床氣呢?

    見男人沖完澡從浴室出來,進了旁邊的衣帽間,顧沁朵也不敢賴床了,睡眼朦朧地爬起來飛快清理好自己,再探頭探腦地躲在一邊偷瞄。

    咳!原先生的身材,真是好得讓色女流口水啊!不僅身高腿長、肩寬臀窄,腰直直的稍微些許曲線,再加上寬厚的胸肌、性感的胸毛、平坦的腹肌……看著就想亂摸一把!

    顧沁朵面紅耳赤地偷窺著褪掉浴袍、正換衣服的裸男,視線一不小心又溜到男人結實的腰腹,再往下……嘖嘖,那男性性器誇張的形狀和尺碼,足以媲美在雜誌上看到的歐美男模特兒。

    也是嘛,人家有一半的外國血統,那個勃起的硬度、長度和持久度,婚後她可是身體力行地體驗過無數次了……

    小臉驟然暴紅,顧沁朵感覺腹部一抽,私密處又湧出一股熱流,如果去撒撒嬌、說說好話,他會不會大發慈悲地原諒自己?

    咳,看他這麼不爽,大不了……大不了再幫他解決一下嘛!

    顧沁朵悲哀地發現,結婚也才一年,自己都快從生手變成熟練工了……

    不想還好,一想,曾屬於他們之間極私密的香艷畫面,在這一瞬間爭先恐慌後地全跳了出來。顧沁朵一時難以抵擋,呼吸一促,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臉紅心跳地滿腦子胡思亂想,還不等春心蕩漾的小女人撲過去極盡狗腿之能事,就聽到原聖成那支擱在床頭櫃上的智慧型手機煞風景地響起來。

    男人有條不紊地穿上熨燙好的襯衫,一邊扣鈕扣一邊轉過頭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顧沁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趕緊轉身奔回臥室。幫他拿手機。

    手機屏幕上閃現著個英文名字,Joanna。

    旖旎畫面頃刻之間在腦中一掃而光,顧沁朵不露色地暗抿了下唇,握著手機快步走回衣帽間,默默地遞過去。

    原聖成已經穿戴整齊,伸手接過手機,深邃的眸子在她一陣紅、一陣白的小臉上盯了好幾眼。大概有些詫異她無緣無故,臉色怎麼會這樣奇怪。

    「Joanna,是我。」他微斂俊顏。對著手機那頭詢問:「什麼事?」

    顧沁朵別彆扭扭地站著,見他盯著自己看,以為他不願讓她聽到電話內容,心裡覺得沒意思,一旋身就出了衣帽間準備去浴室刷牙洗臉。

    原聖成一怔,頓了頓,跟在她身後,腳步慢悠悠地踱了出來,拿著手機繼續跟對方通著話。

    「是這樣?沒關係,董事會那邊就說是我的意思,ING的併購計劃暫停,計劃書近期將全部重新制定……」

    「嗯,還有,找個時間幫我約陸氏的人……對,誰是負責人就約誰,閒雜人等我不見。」

    「OK,有事再聯絡,Bye……」

    哦哦,對她就橫眉冷對,對別的女人就輕聲細語,顧沁朵往牙刷上用力擠著牙膏,豎起耳朵聽著身後傳來他低沉悅耳的聲音,覺得肚子更疼了,暗暗呻吟一聲放下牙膏改摀住腹部。

    「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結束掉通話的男人跟進浴室,伸手從身後拉過顧沁朵,銳利的眸光從有些發白的小臉落到被微咬著的粉色唇瓣,再落到以手摀住的小腹,臉上那抹和緩的神情已消失不見,明顯沉了沉。

    顧沁朵不可避免地被他臉上的表情給刺傷了,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一手舉著牙刷,另一手使勁掙開他的箝制。

    「馬上換衣服。跟我去醫院。」原聖成退後一步,眉頭卻又立即蹙了起來。

    哼!變臉變得跟翻書似的,還真快咧!

    顧沁朵心中喑諷,小臉蛋朝旁邊一側,也不看他,硬邦邦地拒絕道:「我不要去醫院。」

    原聖成一怔,神色不明地盯住她,半晌,才妥協般地建議道:「那就打電話,叫林媽馬上過來。」

    誰知又繼續遭到頑強抵抗,「不用了……」

    「妳在鬧什麼?」看著眼前不知在鬧什麼脾氣的小女人,男人終於發火了,「還是妳覺得自己的任性很有道理?」

    顧沁朵不吭聲了,低頭看著地上,如果不是地板厚實,恐怕早被她盯出兩個洞來。

    「說話!」耳邊驟然又傳來冷沉的聲音。

    其實顧沁朵不知道,原聖成最不願意在她身上看到的,就是此刻的這副模樣,好像回到了剛結婚時,又變成那只整日惶惶不安,一聽到風吹草動就會豎起耳朵,警惕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哪怕心裡再多問號,也堅決不跟你交流的長耳朵小白兔。

    不過這隻小兔子顯然比以前進步多了,小身板不只長了肉,連膽子也被他養得大多了,只見紅潤的小嘴一嘟,道:「我的身體是我自己的,關你什麼事?就算我痛死了,也不敢勞原先生操心!」

    依然是甜甜軟軟的嗓音,說的卻是直刺人心的話語。

    男人胸口一抽,冷靜自持的俊顏剎那間變得很難看,他眼神晦澀,不發一語地瞪著她。

    臥室裡很靜,靜得彷彿只能聽到男性略重的呼吸聲,顧沁朵連呼吸都屏住。

    她知道他正在極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

    這原聖成絕對是個極品,沉穩持重、處變不驚已經到了極致的地步,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掌管著全亞洲最具影響力的私人銀行好幾年,換成別人,恐怕白頭髮老早就一根根地冒出來,可他卻始終胸有成竹,從容不迫地解決著各式各樣的危機事件,她似乎從來沒看到他焦慮過,足見其抗壓性極高。

    她怎麼就敢去惹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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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後來顧沁朵回想,當時自己大概被大姨媽的突然襲擊弄昏了頭,誤以為吞了好幾顆熊心豹子膽吧?

    因為有那麼一剎那,她甚至還在陰暗地猜想,自己能將這位看上去難以窺測,胸有城府、行事乾脆利落的男人惹到什麼地步?

    說起來,這一年來,他們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

    婚後原聖成一邊掌管著英華銀行的日常事務,一邊著手收拾玩具廠的爛攤子,忙得不可開交;她則忙著唸書湊學分,有時候甚至她都在睡夢中,工作狂男人才披星戴月地回家。

    朝夕相處,自然而然會滋生出新婚夫婦間應有的親暱,尤其是她,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在他面前表現上上佳,她想他對自己應該是較為滿意的,無論她的表現是不是處處透著虛假。

    演戲誰不會呢?哪怕一開始並沒有爐火純青的演技,扮演的角色也時時遭旁人恥笑,但有什麼關係?只要他這個債主看得高興就行了。

    沒料到的是,在脫口而出那句話後,在長久的靜默之後,顧沁朵卻率先開始緊張、慌亂、膽法、沮喪……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情緒包圍住她,然後,她後悔。

    原聖成會不會拂袖而去?把帳算到玩具廠頭上,讓她再次親眼目睹工廠倒閉時大廈將傾、獨木難支的慘狀。

    又或者會在暗中將工廠弄垮,以報復她的忘恩負義?讓她徹底認清,他原總裁不是隨便能忤逆的角色?

    要知道,摧毀一間小小的玩具廠,對原先生而言,就跟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兩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緊握的手心裡全是冷汗,顧沁朵卻始終沒聽到原聖成開口說話。

    依照這男人的性格和處事方式,越是看上去平靜無波。越是表示茲事體大。

    這回。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顧沁朵整個人陷入了死一般的靜默裡,被反覆折磨和煎熬著,萬般悔恨之際,卻聽見手機鈴聲響起。

    是哪個到霉蛋,好死不死地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

    顧沁朵飛快地抬起頭望向原聖成。

    只見他接通。並且語氣不善地問:「什麼事快點說,廢話少講。」

    電話那頭清晰地傳來聶明哲的聲音,堂堂哈佛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也不是少根筋的人,一聽這語氣就知道大boss心情不好,言簡意賅地匯報完一件case,就想掛電話。

    誰知原聖成又冒出一句,「等等……還有件事馬上辦。」

    糟!這是要下令去處置玩具廠嗎?

    正被懊惱和悔恨凌遲的小兔子,高高地豎起長耳朵,緊張地聽他語氣冰冷地說了句:「重新制定ING的併購計劃,下午交給我。」

    那頭便響起聶明哲誇張的哀號聲,「MyGod!不是吧?boss!今天是週日欸,你下午就要?那豈不是要相關人員全部回公司加班……別人沒問題,可是我哪敢叫之橘小姐來加班吶?」

    「我不管你們加不加班,我只要新的計劃書在下午放到我的辦公桌上,如果辦不到,你們部門準備好全體打好包袱回台中分部去!」

    絲毫不理會聶明哲大呼小叫的求情,他掛掉手機,看也沒看顧沁朵一眼,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臥室。

    聽著男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顧沁朵吁了口氣。

    阿彌陀佛,還好,還好,沒下令對付玩具工廠,工廠還能繼續存活著。

    問題是,打電話找聶明哲的碴,幹嘛故意用免提呢?明擺著給她看的嘛!

    那跟他的Joanna通話時,怎麼就不用免提了呢?

    擺明就是雙重標準!

    一把無名火從心頭竄起,一下子地燒光了顧沁朵剛才經歷的各種情緒,才陡然覺得全身發軟。

    唯一的觀眾都走了,蹩腳的小演員也演不下去了,軟趴趴地重新躺回大床上。

    顧沁朵曾在雜誌上看過一位兩性專家對夫妻關係的分析,專家說,對於妻子來說,過於出色的丈夫總會面對太多外來的誘惑,那絕對是她們的惡夢,如果沒有高人一等的自信,勢必會在惴惴不安中度日如年。

    這種婚姻關係,應該是建立在正常的基礎之上,可是她和原聖成,能上升得到這種高度嗎?就算她願意,人家原先生還不一定樂意呢!

    再說他不是還有他的Joanna嗎?

    她氣悶地翻了個身,抱住蓬鬆的羽毛枕,心思百轉地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

    那位汪秘書對原聖成的心思,是毋庸置疑的。

    原本顧沁朵並未察覺,只覺得總裁室的那位秘書小姐禮貌又親切,偶爾兩人在原聖成的辦公室遇見,她都會未語先笑,主動跟自己打招呼,一臉的友好。

    顧沁朵很高興,以為她會像嘴壞心軟的官之橘一樣。願意和自己做朋友。

    直到上上個月她生日,她才發現,原來有些事,其實是自己在一廂情願罷了。

    那段時間,原聖成特別繁忙,一天有大大小小N個會要開,還在百忙之中抽空關心在玩具廠幫忙的她,一上車,便問她想吃什麼,她想了想,提議去吃火鍋。

    顧沁朵愛吃麻辣的口味,喜歡花椒麻麻地在舌尖上跳動的感覺,可是她沒想到原先生卻因為火鍋太辣引發了胃炎。

    大概是怕她擔心,他什麼都沒說,回家也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後來還是官之橘打電話過來,狐疑地問:「喂,小表嫂,我表哥怎麼生病了?聽說都嚴重到去醫院打點滴了欸。」

    她這才知道。難免慌張。趕緊打電話給他。誰知是汪欣妤接的。

    汪秘書即使在電話那頭,也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著莊重,聲音悅耳地告訴顧沁朵,原先生正在開會,還問她有什麼事。

    顧沁朵沒多想,就向她詢問原聖成生病的事,兩人一來二去,汪欣妤大既就明白了她是那個引起原聖成生病的罪魁禍首,只聽人家淡淡說了一句:「顧小姐,原先生的胃不好,不能吃辣,妳不知道嗎?就算不能照顧好他,也請妳不要害他。」

    汪欣妤的聲音,充滿了上流社會人士與生俱來的的優越感,話語下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天下班,顧沁朵悄悄站在英華銀行大褸外,遠遠地看著原聖成捂著胃部,正要進聶明哲開的車子裡,身後,汪欣妤正一路小跑地趕上來,手裡拎著他的公文包和外套,她站在他面前,滿臉都是關切,眼底飽含的情意誰都看得分明。

    顧沁朵想,哦。原來是這樣。

    還真傻咧,怎麼會看不出那看似親切的笑容裡充滿了疏遠感,與大大咧咧、直來直往的官之橘是截然不同的。

    或許,人家只是喜歡在原聖成面前顯示大方得體的一面,她卻誤會了。

    後來顧沁朵就不願意去英華銀行了,有時候他要她去找自己,她也能推就推。要約就約在別處等他。

    一年的婚姻,若說有困擾的,好像就是那位汪秘書Joanna吧!而要說兩人真正紅過臉、冷過戰的次數,也好像就只這麼一次吧!

    因大姨媽和慾求不滿引發的夫妻失和事件,一整天,原聖成都板著臉不理她,拿了車鑰匙就出去了,顧沁朵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醒來已到中午,還不見他回來,也許是還沒消氣。

    不敢打電話給原聖成,只好撥給聶明哲,在電話那頭他叫苦連天地告訴她,boss現在正在辦公室裡工作,上司都如此勤勉,被楸去加班的手下人哪個敢抱怨?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埋頭苦幹。

    她聽了,小聲問:「那……他吃飯了嗎?「

    「噢,別擔心,汪秘書也在,她會安排的。」

    聶明哲的回答讓顧沁朵不願多說半句。很快掛了電話。

    接下來的日子裡,一個忙著併購案,一個在賭著氣,兩人雖在同一屋簷下,竟是很難碰面,常常是顧沁朵睡著了,原聖成才回來,等她一覺醒來,發現人家已經早早地上班去了。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一個星期之後,顧沁朵接到官之橘的電話,顯然近來被自家表哥整得一頭霧水的大小姐,總算找到了罪魁禍首。

    仗著比顧沁朵大幾個月,官之橘私底下對她這個掛名的表嫂說起話來直來直往,完全不知名門閨秀的矜持和溫婉為何物。

    「顧沁朵!我對妳太失望了!」官之橘在電話那頭柳眉倒豎,一張俏臉都氣紅了。

    顧沁朵這才猛地想起,那天原聖成對聶明哲說的那席話是什麼意思,這……這位官家千金可不就是剛加入這個併購案的嘛!

    從官之橘氣急敗壞的聲音裡,顧沁朵就可預見到原副總栽整治人的手段多狠。

    「表哥出差,我是怕妳太寂寞,才好心好意地陪妳,妳倒好,還沒受刑呢就把我出賣了!」官之橘劈里啪啦一通抱怨,「這下好啦!害得我加了一個星期的班,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還要天天看妳老公的臉色!我還納悶呢,心想我又不欠他錢,幹嘛就看我不順眼?」

   

    「那個,我也有看他的臉色……」顧沁朵心生愧疚,趕緊心虛地聲明,自己受到的對待跟她差不多。

    「那算什麼?」官之橘冷笑一聲,繼續咬牙切齒地痛述上司的罪行,「最慘的是我今天晚上還得再熬夜把企劃做出來,我已經熬了三天了,天啊!妳老公做事真是慘無人道!妳等著吧,明天我的黑眼圈肯定和貓熊有得一拼了!」

    「沒有啦,妳天生麗質難自棄,怎麼會有黑眼圈呀?」顧沁朵狗腿地安撫著狂暴的大小姐,「我對妳很有信心的,任何困難都難不倒妳,妳一定會遇佛擋佛、遇妖殺妖!」

    「殺個鬼呀!我是不想被遣送回台中才這麼拼。」官之橘恨恨地指責她道:「妳也是,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還亂吃冰;再說了,吃就吃了,妳死不承認不就好了,有沒有這麼怕他啊?他一問全交代了?我可被妳害得慘呀!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過關……」

    切,說來說去,還不是害怕被趕回台中?

    顧沁朵撇撇嘴,官家二房的千金小姐,打從娘肚子出來就嬌生慣養,多少人捧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什麼沒有?幹嘛那麼拚命,非得要在自家企業謀一席之地?乖乖等著乘龍快婿來娶回家供著不就得了?

    雖然心裡一陣暗罵,但表面上還是要哄的。

    「對不起嘛,我也是沒辦法,我以前不知道妳表哥發起脾氣來,也是很嚇人的,我今後再也不敢隨便惹他了……」

    「妳少來了,我表哥哪捨得對妳發脾氣?他只會來修理我們這些蝦兵蟹將吧?」官之橘長歎,「妳還真行呢!我原本以為妳跟我家二嫂一樣,被我二哥吃得死死的。現在才發現不是呀。妳是扮豬吃老虎吧?表面上一副聽話的樣子,其實專門做能氣死我表哥的事?」

    「哪裡哪裡,我還在傷腦筋,該怎樣才能讓他消氣呢。」

    陪著笑、認著錯,說盡一大堆好話,顧沁朵總算把電話那頭的大小姐安撫好,誰知發完牢騷和脾氣的官之橘,在掛電話前又臨時通知,叫顧沁朵今晚自己去參加某豪門在酒店舉辦的宴會。

    顧沁朵對官小姐心中有愧,馬上一口答應下來。

    坐上官之橘派來的專車,顧沁朵先被送去精品店選衣服,然後又來到知名造型師的工作室改變造型。

    在歷經了造型師、化妝師、美發師輪番上陣改造後,演藝圈和時尚界都炙手可熱的當紅造型大師立刻兩眼大放光芒。

    一款Dior最新款白色緞面裹胸小禮服,令她相當有料的上圍更顯飽滿,光裸潔白的頸項上一條粉晶項鏈會更襯得她肌膚瑩瑩、眉眼嬌妍。

    「美麗的小姐,有沒有興趣加入娛樂圈?我和我的團隊保證妳一定會一炮而紅!」大師興奮地建議。

    顧沁朵笑著搖頭。

    去年,演藝圈中一家著名經紀公司的經紀人在捷運站看到她,便一心想說服她當藝人,還極有誠意地拿出名片,約她見面詳談。

    她想,原先生應該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太太,跑去混複雜的演藝圈吧?

    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對方,誰知沒幾天,原聖成也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看不出喜怒地隨口問她對演藝圈有沒有興趣。

    顧沁朵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說有興趣,他會是什麼反應?於是她點點頭,乖巧地詢問他的意見。

    他聽了微微一笑,對她說:「妳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是你的自由,我不是那種古板專制的丈夫,不會去干涉妳。」

    她望著他半晌,似乎想從他臉上分辨這句話的真偽,後來實在是看不出端倪,才老實說自己對演藝圈沒興趣。

    他同樣專注地盯著她,估量、判斷著話裡的真實度,但很快他就瞭然地點點頭,說:「那就好,對沒興趣的事情或人,沒必要浪費時間。」

    對沒興趣的事、沒興趣的人,從來不會浪費一丁點時間……這是原先生的座右銘。

    那麼,顧沁朵不禁會想,他對她的興趣,又將持續多久呢?

    夜幕下垂,燈火輝煌、冠蓋雲集的宴會大廳裡,巨型璀璨的水晶燈浪漫奢華,難以數計的各色名貴花卉、現場樂隊演奏出的優雅音樂,將偌大的空間輝映出華麗非凡的光彩。

    身著統一服裝的服務生們,慇勤地托出一盤盤的美酒佳釀,在會場上來回穿梭,為精心裝扮、舉止優雅的貴賓們服務。

    可在大廳不起眼的某一角,有一扇巨大的巴洛克風格落地窗,難得盛裝打扮的清新小佳人,正端著餐盤狼吞虎嚥。

    半小時前,她來到燈火通明的宴會現場時,發現官之橘遲遲不見蹤影。

    「妳已經到了呀?我還在公司裡忙著呢!這樣吧,妳拿著請柬先進去填飽肚子,記得一定要等我,千萬別偷溜啊!」

    手機裡,官之橘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威脅,成功地制止了顧沁朵準備抬腳走人的打算。

    以前她就不喜歡參與商場上的各類應酬,至於婚後,她也還從來不曾與原聖成一起在公開場合出現過。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原先生從來沒有帶她拜見過長輩,只跟與他關係甚密的官家二房二少爺,官之硯夫婦吃過一頓飯,再加上席上冒出來的聞風而來蹭飯吃的官之橘……整個官家,她好像就只見過這麼幾個人。

    因此無論是夫家還是英華銀行,知道顧沁朵這個如假包換的「原太太」存在的,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就連汪欣妤,恐怕也是不知道內情的。

    官之橘可能是怕她覺得受委屈,便替自家表哥辯解,說原聖成做事向來都極有分寸,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至於官家那些親戚嘛,官之橘笑嘻嘻地對她說官家那裡,妳這樣的小白兔去了就是『誤入叢林』,看到我二嫂沒有?要是沒我二哥在,早就屍骨無存了。

    顧沁朵聽了,翻了個白眼,心裡冒出『誇大其詞』四個字來。

    其實官之橘哪知道,顧沁朵對現在這種狀況半點抱怨都沒有,別的不說,那些八卦週刊狗仔隊堪比美國情報局探員,無孔不入,萬一哪天知道了她和原聖成的關係,絕對會深刻分析這樁婚姻的內幕,搞不好還會把顧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來討論,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低調點好呀!

    踏進酒會大廳後,顧沁朵很快就放了心,小小的玩具廠在國內無論是人脈、合夥人還是交際圈,都絲毫不能跟官家那種級別的商業大鱷相提並論,所以,滿場賓客中果然連一個稍微眼熟點的人都沒有。

    在宴會廳行走的賓客們,不是名媛千金富家小姐,就是豪門公子社會精英,個個都是一身高雅華貴,端著細細的高腳杯,姿勢優雅的穿梭於人群之中,淺斟慢飲,相談甚歡,唯有顧沁朵,陌生的面孔、精緻的穿戴、少見的豪邁吃相,很快引起了身後正交談甚歡的幾對男女的注意。

    「Steven。快看。那個女的是誰啊?」

    「不認識,KiKi妳呢?」

    「好像沒見過耶……天啊,她胃口真好!」

    「咦?那件禮服真不錯,詩詩,是不是米蘭當季的最新款?」

    「啊,就是呢!上個月我和媽咪去參加米蘭時裝節,看秀時一眼看中這一件,我好喜歡哦,誰知道早就被人訂走了,想不倒是被她搶到了……你們說她是不是哪家千金小姐?」

    「依我看。這大概又是哪位少爺帶來的小模之類的,剛上手嘛,捨得一擲千金,哼!這種場合,居然帶這種女人來,真是倒胃口!」

    「KiKi,幹嘛說得這麼難聽?我看她身材挺不錯的,就是不知長得怎樣……」

    「Michael,你得小心,有些不要臉的小模特、小演員,天生一副小三樣,看見有錢人就死黏著不放,上過床就以大老婆自居,你想脫身都難。」

    「好了好了,你們也小聲點,小心被人家聽到了。」

    「怕什麼,那女的肯定聽到了,連頭都不敢回,你們說會不會只是個背影殺手?」

    在眾人期待的注視下,顧沁朵十分配合地轉過臉,嘴裡鼓鼓地塞滿了芒果蛋糕,她伸長纖細的脖子艱難地吞下,雪白的貝齒咬住銀質叉子,衝著眾人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無比滑稽的俏皮笑容。

    沒辦法,這幾位太聒噪。聲音大到她不想聽都不行。

    隨著顧沁朵回頭。向來自視甚高的精英們都不禁一愣。

    如今整容業日新月異,漂亮的女人多如牛毛……如果你能忽視大同小異、標準化生產出的瓜子臉,因為美容針打太多而越來越不自然,如殭屍般僵硬的表情,還有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五官的話。

    就拿身邊這幾個女伴來說,哪個沒去打過玻尿酸、削過骨?哪個沒做過下巴抽過脂?

    可是眼前這張臉蛋,一張精緻水嫩的瓜子臉小得讓人妒忌,兩抹自然秀氣的眉,只淡淡掃了點眉粉,沒戴誇張的假睫毛,也沒有令人移不開眼睛的美瞳,鼻子很挺直,唇型則優美飽滿,簡單地刷著櫻粉色的唇蜜。

    毫無疑問。這絕對不是人工整出來的美女。

    周圍很快安靜下來,因為臉上寫滿驚艷和讚歎的男士們,很快被滿心不是滋味的女伴們拖走了。

    顧沁朵滿意地端起一杯橙子汁剛喝一口,就被人從背後一掌拍得快噴出來。

    回頭一看。正是官之橘小姐。

    「妳來了呀,我快吃飽了,妳要吃什麼?我幫妳拿!」見總算來了熟人,顧沁朵歡快地說。

    「算了,我都沒力氣說妳了,今天累死了……」宮之橘發出長歎,挑剔地看了看顧沁朵手中盤子裡的起司蛋糕,顯然不喜歡,便到來取餐的地方,一邊取食物一邊左顧右盼。

    「妳在找人嗎?」顧沁朵也跟著亂瞄,「噢,對了,妳非得叫我來這裡做什麼呀?我又不認識陸家的人……」

    「哼!要妳來接受再教育!」官之橘白了她一眼,餘光掃到剛進入大廳的一對男女,立刻精神大振,「注意!我要妳來看的是……」纖纖玉手一指,「那邊!」

    顧沁朵順著方向一眺,愣住了。


第八章

    當原聖成出現在宴會大廳時,剎那間像是有無數道聚光燈投射在他身上,滿堂賓客。顧沁朵的眼裡只有他。

    從這個方向看過去,他今天穿著一套銀灰色的手工西裝,搭配墨綠色領帶,無論是衣料的質地、剪裁都屬一流,應該是高級訂製的,與他修長高大的身材十分契合,更襯得他肩線筆直、身形挺拔。

    當他與熟識的賓客握手時,端起高腳酒杯,優雅又不失禮節地舉杯時,Tiffany經典款的寶石袖扣便隱約閃著迷人的光芒。

    氣場啊氣場!有些人是與生俱來就有的,比如說,原先生。

    顧沁朵的目光稍稍移開,看向跟在他身邊的女人。

    一身簡單大方的黑色小禮服,拿著一個金色的宴會包,亭亭玉立、舉止大方,正是汪欣妤。

    盡職盡責的汪秘書始終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明明也是上流家庭出生的大家閨秀,卻永遠都是那般知分寸、守禮節,陪伴在男人身旁,大方地對著每位上前寒暄的賓客綻露出溫柔笑意。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淡雅知性的女人味。

    「喂。」官之橘在旁邊看著,這個因發現自己老公而一臉驚喜的女人,不知為何一雙眸子又突然黯淡下來,心裡偷笑,用手肘撞撞她。

    顧沁朵轉過頭,見官之橘一臉的幸災樂禍。「幹嘛?」

    「看見沒有?像不像『夫唱婦隨』,我可是一直在幫妳敲警鐘,妳得看緊啦!」

    顧沁朵沒說話。

    「快過去吧,表哥見妳來了肯定很高興……」官之橘拍拍她的肩,見自己的震撼教育顯然已經達到目的了,開始打算撤退,「我得先走一步了,回家補個覺才好開夜工。」

    「那我呢?」誰知顧沁朵一把拉住她。「我能和妳一起走嗎?」

    「你怎麼能走?」官之橘滿臉愕然,「妳不過去找我表哥呀?」

    「我還是……不去了。」顧沁朵搖搖頭,「他可能還在生我氣呢……」

    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官之橘怒了,「妳難道要讓他一直生氣?好給別的女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顧沁朵不做聲,視線卻一直望向那對男女站著的方向。

    「這次聽我的。我有個建議。」

    顧沁朵轉移視線望向她,「什麼建議?」

    「色誘!」

    顧沁朵聳聳肩,敬謝不敏,本來也不指望官之橘能有什麼好主意,原先生在床上一向如狼似虎,她平常就有些吃不消,哪裡還敢不知死活地撩撥他?

    「試一下呀,不是有句老話叫『床頭吵,床尾和』嗎?夫妻間要講究情趣的,妳不如試一下啦。」

    顧沁朵臉一紅,「妳表哥哪裡像有情趣的人了?冰塊撲克臉,妳還沒被他整怕?」

    「得了吧!冰塊撲克臉都是針對我們,妳不會沒發覺妳老公一見到妳,眼睛就冒綠光,跟餓了很久的狼一樣吧?」

    「他混血,眼睛顏色本來就跟一般人不一樣!」顧沁朵漲紅著臉,低嚷著反駁。

    官之橘發出吃吃的笑聲。

    今晚上舉辦的宴會,是陸家為了慶祝陸家老爺的八十大壽,在自家酒店裡設的壽宴。

    報紙前些日子才報導,陸氏掌權人陸培桓現在因中風半身不遂,一對子女陸明娜和陸維謙為爭權奪利已經撕破了臉,鬧得整個陸氏雞飛狗跳,就只等著陸老爺嚥氣宣佈遺囑了。

    沒有壽星的壽宴。還操辦得這麼大張旗鼓。顧沁朵覺得真是稀奇至極。

    官之橘很沒義氣地丟下她走了,顧沁朵本打算喝完果汁就溜掉,誰知一個飽含驚訝的女人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淑君,妳快看這是不是Darren的那個?」

    接著另一個女人的聲音跟著響起,帶著分明的輕蔑和刻薄,「沒錯!姑姑,不就是被Darren包養的那個女人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啊?」

    一大口果汁來不及嚥下。顧沁朵非常不幸地嗆住了。

    她捂著嘴轉身,狼狽地邊咳嗽邊望向眼著的兩個女人。

    一個經常出現在時尚雜誌上,是官家老爺的二女兒,原聖成的姨媽,時尚名人官天麗:另一個則是官家老爺的侄孫媳婦方淑君,亦是汪欣妤的表姐,聽官之橘說,她在某個上流貴婦成立的慈善機構裡擔任召集人一職。

    顧沁朵和汪欣妤彼此都不喜歡對方,因為她們不是一路人,那眼前的兩位貴婦就更不是了。

    可是她什麼時候成了被原聖成包養的女人?

    在這樁宛如交易的婚姻裡,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原太太,就像個一無所有的賭徒,在走投無路之際,只能把自己押進去,以換得債主出手拯救父親留下的公司。

    然而旁人看著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出滑稽可笑的笑話,她不是眾望所歸的女主角。只能是個臨對演員……在喜劇片裡被稱為『死跑龍套』的小小角色。

    在這個賓客滿堂、充滿了歡聲笑語的酒會大廳,很不引人注目的一側角落裡,顧沁朵默不作聲,逕直遙遙望著大廳頂部那盞巨大的水晶吊燈出神。

    真美,每一顆都是閃閃發光、晶瑩剔透,璀璨如鑽石,令人不敢逼視……大概是看得有點久了,她覺得眼睛像揉進了什麼,酸酸澀澀的。

    站在面前的兩個女人,四片薄薄的紅唇一張一合,出口的都是刻薄之極的話語。

    一個怒斥道:「看妳小小年紀,沒看出來膽子很大啊,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是什麼身份,連這種場合都敢跑來露臉,Darren知道妳來嗎」

    另一個則是妒諷地看著她,「就是啊,妳一個小情婦,怎麼敢光明正大、若無其事地站在這裡?是不是想讓狗仔隊拍到登到報紙上,氣死我們家老爺?」

    「我看到妳們這些不懂事的妖精就生氣。趁著沒人看到。妳趕快走!」官天麗厭惡地搖頭歎氣,「真不知道。Darren是怎麼想的,玩玩而已,也不會找些讓人別那麼操心的來玩……」

    大概是半點也瞧不起顧沁朵,官天麗連話都懶得訓了,一扭身蹬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方淑君沒有走,輕蔑地看著顧沁朵,「奉勸妳一句,千萬不要以為有機會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官家是不會讓妳這種女人進門的。」

    她高傲地抬起頭,示意顧沁朵看向會場中央的那一對引人注目的男女,「妳看看他們倆,天生就應該是一對,他們遲早會在一起的,而妳這種人,也應該就是天生的小偷吧,專門偷別人的愛情。」

    愛情,多麼奢侈的東西啊!

    它也許是巴黎櫥窗裡的珠寶,獨一無二、眩目迷人,可是上面的天價標價會立即讓人清醒過來:又猶如是曇花一現。若有幸,一輩子只得遇見一次。

    二十一年的歲月中,顧沁朵品嚐到了不同的人生百味,發現愛情,不僅僅是甜的,也是苦澀的,它帶給她的是百般滋味,刻骨銘心。

    當她出了宴會大廳後,又回過頭看了看那個燈火通明的地方,沒人察覺到她的存在,關心她是否來過……

    她轉身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又快到新的一年了,大街小巷又開始瀰漫著節日的氣息了,臨街的櫥窗被閃爍的各色綵燈裝飾得漂漂亮亮的。

    一群打扮前衛的少年,三三兩兩地從她身邊走過,有幾個還回頭衝著她吹一聲響亮的口哨,擠眉弄眼地呼道:「小姐,正哦!」

    年輕的情侶相擁著站在路邊,女生捧著一個熱乎乎的漢堡,和男生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樂乎,望著對方的眼神、笑逐顏開的模樣,好像整個世界,只有眼中這個人的存在。

    腳步驟然間停住,顧沁朵孤孤單單地站在那裡,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像是走了十萬八千里的路,她突然覺得很累很累,終於腿軟地坐到路邊供路人休憩的長椅。

    官家那兩個女人的話猶在耳邊,縈繞不絕。

    顧沁朵並不是沒有認真想過,原聖成為什麼會娶她,她二十一歲,長得不差,唯一的財產就是一間差點倒閉的玩具廠……

    這就能讓一個樣樣優秀的男人,甘願走進婚姻嗎?

    別說笑了!

    可是,他就真的這麼做了!

    他對她極好。

    她做的菜,他從來不會抱怨說難吃;他會因她每個月例假身體難受,而專程拜訪退休的老中醫,只為讓人家替她看診;他會悄悄地幫她替小盆栽澆水,和她一樣期盼著它們長大……

    原聖成對她那麼好,好到令地偶爾忍不住偷偷想,他會不會,其實是有一點點喜歡她呢?

    這個念頭曾經讓顧沁朵忐忑、緊張、不安,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當這種想法越來越常出現在心裡時,她覺得自己的心境悄悄發生了變化,變得有了一絲喜悅和一點期待。

    她從來沒有細想,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也從來沒有正視過,為什麼每次涉及汪欣妤,都會讓她覺得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堵著一樣。

    可是今晚,當她看到汪欣妤和他一起出現時,她的心劇烈地疼痛,就像是被人捏在手裡揉著陣陣發痛。

    原來,原來,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那個男人!

    乍然間,心頭雪亮,顧沁朵倏忽呆住,彷彿久久不願相信這一切,最後她驀地將臉埋在腿上。像是孩子一樣。脆弱又無助地無聲哭泣。

    不知什麼時候起,一輛黑得發亮的豪華名車,無聲無息地停在了不遠處,車廂內極靜,坐在後座的男人一言不發地看著這情景,深眸像揉進了什麼,感到血液在太陽穴裡發瘋般地湧動,頭顱裡像被什麼東西壓著,就快要炸裂了。

    原聖成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剛才的宴會實在是令人有點疲憊,他應酬了一會,便找了個借口先行告辭,大步離開宴會現場,上了車,便意興闌珊地闔上了眼。

    司機在前排小心地駕著車,音響裡悠悠地播放著輕鬆的音樂,此時更像是催眠曲。

    剛出發沒多久,安靜舒適的車廂裡突然響起手機的和絃樂。

    「Hello?嗯……我提前走了……現在?當然是回家去……」他睜眼,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抬起,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鬆開領扣後,隨即將車窗按下來。

    原聖成語調平淡、敷衍了事般地通著話。心裡卻想著他的小妻子。

    忙了一個星期,早出晚歸,每天都過得像上戰場一樣,一天睡不到五個小時,都沒時間好好待在家裡,今天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一定要早點回去,陪顯然還在氣鼓鼓跟自己打冷戰的小女人。

    她一個人,這時在家裡會做什麼呢?

    唔,她喜歡在溫室裡,拿著小鏟子擺弄那些被照顧得十分茂盛的花花草草,她也喜歡繫著可愛的圍裙待在廚房裡,粗手粗腳地弄出幾盤面目全非,已經看不出食材原貌的奇怪料理。

    她還喜歡戴著耳機泡在浴江裡,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或者悄悄躲在書房裡,用他辦公桌上的電腦看「海綿寶寶」,一邊看一邊毫無形象地伏在書桌上拍桌大笑。

    顧沁朵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都是知道的。

    這幾個晚上,只要他沒回家,臥室的床頭櫃上就一定會替他留一盞燈,在這一年裡,她已經養成了習慣,哪怕他們在冷戰,她都沒有忘記。

    靜悄悄的臥室裡,溫馨的燈光,大床上睡得渾然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香甜小臉,都會令他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

    她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一切一切都讓他多麼喜歡。

    沒有錯,他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他愛著這個小女人,所以就想要把她牢牢地綁在身邊,讓自己隨時可以看到她、愛她。

    但佔有慾並非支配欲,在內心深處,原聖成其實極希望她能快樂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是當一個言聽計從,生活得沒有一點自我的妻子。

    一年的婚姻,原聖成還以為顧沁朵正在開始漸漸地放開心胸、接受了自己,因為她的笑容越來越多,在自己面前也不再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而是長了小小的心眼,會對著他陽奉陰違,會甜言蜜語地哄得他團團轉了,甚至他們的這次冷戰,轉過身後,他也只能無奈地搖頭歎笑,覺得哪怕是這樣,也總好過她關閉心房,將自己拒於千里之外。

    他一直以為她忘記了過去,他一直以為自己有那個本事讓她心裡的傷痕痊癒得快一點。

    可是現在,他無意中朝窗外的一瞥,看到了什麼?

    時值冬季,在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上,隨著夜漸深。變得冷清起來。

    空氣又濕又冷,行人開始寥寥無幾,那個奇怪的女孩子卻一直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發呆。

    臉上脂粉被淚水弄得一團糟,厚厚的棉外套裹在小禮服外,一身與週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裝扮,使得身後路過的行人不時向她投射著好奇的目光,她卻完全不以為意地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中。

    原來,她仍然忘不掉過去,他高估了自己。

    是啊,他可以和任何人竟爭,卻又如何能贏過一個已經故去的人?

    至始至終,原聖成都沒有出聲,利眸牢牢盯著窗外的一幕,心裡一陣無力感。

    良久,「姜叔。」他收回目光,閉了閉眼,「回公司。」

    「是,原先生。」

    車子剛剛駛離了沒半分鐘,卻又猛然停下,接著司機老薑回頭,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家boss的驚人舉動。

    方才剛剛踩下油門,誰知就聽到後座的原先生又說了「等等,停車!」

    老薑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慌忙一個緊急剎車,熄掉火,回頭就見原先生已經伸手打開車門迅速下車,也不顧來往的車輛,三步並作兩步就從大馬路中央來到街道防護欄,長腿一邁,身手利落地就跨到人行道上去了,接著聽到身後傳來一片緊急剎車聲以及各種國罵聲。

    老薑被這驚險的一幕嚇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自家boss是受了什麼刺激,搞出這樣的舉動。

    原聖成眼神深邃,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靜靜地低著頭,纖細的手臂環抱住自己的女孩。

    此時的顧沁朵,就像是受了傷卻又找不到任何療傷地的孩子,這樣的她,他怎麼忍心丟下?

    他根本就做不到!

    悄歎一聲,修長有力的大手愛憐地撫上她低垂的小腦袋,「原太太,如果妳在這裡繼續坐下去,會出現一個結果。」

    顧沁朵整個人像是被打了一棍子,她渾身一僵,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瞠大紅腫的眼睛仰望著他。

    「知道是哪個結果嗎?」他問,高大的身軀在她面前蹲下,雙眸同樣一瞬不瞬地直視著她。

    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一味盯著他看,沉默不語,眼眶卻又紅了紅,彷彿有一層瑩瑩薄霧蒙住了眼瞳。

    「第一個,你會因為著涼而引發感冒,明天早上可能連床都爬不起來。」原聖成緩緩地說著,嗓音低沉悅耳,充滿了磁性,「第二個,妳會因為這身打扮引起警察的注意,然後過來進行盤察,所以……」他頓了頓,伸出手,溫柔地抹去她臉上濕濕的淚痕,「原太太,我建議我們還是先回家,妳覺得呢?」

    顧沁朵吸了吸鼻子,咬住下唇,半晌,臉上才露出倔強的神情,挑釁似地仰高下巴,硬邦邦地說:「我、不、想、回、家!」

    「那是想繼續待在這裡?行。」他點點頭,起身,毫不在意地坐到她身邊的長椅上,淡笑著說:「我陪妳。」

    台北的夜晚一貫熱鬧,哪怕是到了冬天,也絲毫沒有受到寒冷季節的影響,五彩的霓虹燈與夜空的星星連成一片。

    白霧在街燈下的暖意中,映出濛濛的光環,一圈圈打在並肩坐在街邊長椅上的兩個人。

    顧沁朵側首,斜著眼。沒好氣地睨著身邊愜意自得的男人。

    原聖成臉朝著正前方,露出的眸光深幽,懶洋洋地以舒適的坐姿坐著,背脊略向後靠,長腿交疊,一手搭在扶手,一手則以守護的姿態擱放在她身後的位置,街燈的燈光柔和了那刀刻般的線條,讓他瞧起來少了份平日裡的嚴肅,但即使是這樣,這個男人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上去也像是個一呼百諾、高高在上的大總裁。

    他察覺她在看自己,很快側過俊臉,凝視著她,眼底閃爍著淡淡的笑意。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忽聽顧沁朵問:「是不是不管我要什麼,你都會聽我的?」

    原聖成似笑非笑地揚眉,低沉地說:「基本上是。」

    這是實話,結婚後,他對她有求必應,很好說話,顧沁朵胸脯倏忽起伏,委屈就這麼竄上喉嚨,似是下定決心地一鼓腮,脫口道:「那我要跟你離婚!」

    今晚實在是讓她太傷心了!

    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嫁給了他,憑什麼還要被他那些高高在上的親戚污辱?她憑什麼要受這種冤枉氣?

    不就是她們覺得她配不上他嗎?是啊,能配得上他的,是大方端莊的汪秘書……每當她想到這些,難言的痛苦就會像無數條小蟲子,一口一口地嚙咬著她的心。

    可是,當顧沁朵說完這句話後,當她看到面前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眼睛裡陡然爆出火花,嘴唇顫動了幾下,像是被一股強烈的寒風嗆灌了一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時,她突然又有些後悔了。

    「離婚?」只見男人死死盯著她,臉頰邊的肌肉繃得稜角分明,良久,似是氣極反笑,然後一臉平靜地說:「行。我們回去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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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原聖成沒帶顧沁朵回家,而是回到了錦瀾苑,大概是思忖著這女孩既然有了離婚的念頭,難保不會偷偷溜了,錦瀾苑裡傭人多,至少能幫著看住她!

    大晚上的,少爺帶著少奶奶突然回來,可想而知給整個宅子弄出多大的動靜,華管家和林媽帶著眾僕人,滿臉喜不自禁地歡迎他們的到來。

    被強迫著吃完豐盛美味的宵夜,灌了一大杯驅寒的姜茶,直到沐浴後被男人壓在身下百般佔有,顧沁朵才萬分後悔,為什麼會相信他的話,乖乖地跟著他回來?

    有見過大野狼放過送到嘴邊的兔子的嗎?

    沒有!

    想離婚?

    那更是連門都沒有!

    原聖成俯頭狠狠地親吻著她,舌頭將她的小嘴給塞得滿滿的,口舌相纏,嘖嘖有聲。

    「你放開我!」只片刻功夫,顧沁朵就喘不上氣來,小臉漲得通紅,雙手被他壓制著,只有兩條腿能動彈,她用力掙扎了一會,就累得氣喘吁吁。

    他沒有說話,兩具身體依舊緊緊地貼在一起,她分明感覺到他胯間的巨物,更是硬得青筋暴露,抵在自己的小腹間。

    不,不行!她不能再讓他繼續為所欲為了,每每敗在男人炙熱的擁抱中,到了最後,她都會漸漸失去思考能力,這樣太糟糕了……

    顧沁朵突然停止了抗拒的動作,泛著淚水的絕望大眼睛,靜靜地望著上方的男人,她眼中的目光教男人心裡一窒,陡然泛出無限的心疼。

    內心響起好深、好深的歎息,她的這副樣子讓他終究是不忍心,鬆開手,由得她大口喘息著,再將她輕輕地抱進懷中,置在胸口處。

    大手扣住秀氣的下頷,原聖成抬起她的臉,深眸緊盯著她。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是不是去陸家的宴會了?」

    她沒有回答,卻忽然氣息紊亂。

    「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還是……有人欺負你?」他猜測著。

    「別人說我什麼,關你什麼事!」她像只被戳到痛處的小貓,長久壓抑在心頭的委屈,這時一下子全爆發出來了。

    「別人欺負我,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地叫我嫁給你,我怎麼會遇到這些事情?你為什麼要闖進我的生活,這樣是不是很好玩?還是說你們這種有錢人就喜歡這麼玩弄別人?欺負我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你……」她傷心地哭著指責,淚水簌簌落下,像水龍頭一樣怎樣都關不掉。

    他強勢地闖進她的生活,把她的心攪得一團糟,讓她嘗到了以前從來沒有品嚐過的另外一種滋味,時而會比糖果甜蜜,時而又比眼淚酸澀,她終究忍不住恨恨地想,他到底想要怎麼呢?

    今晚顧沁朵的眼淚特別多,原聖成一言不發地任由她發洩,讓她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在他懷裡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等到她哭聲漸漸轉輕,變成抽噎著吸氣,一直輕拍她後背的大掌才由上而下,輕撫著纖細背脊,直到抽抽噎噎的身子也逐漸平穩下來。

    又過了一會,看著一眼懷裡哭累了睡著的小女人,原聖成悄悄起身,再幫她將被子蓋好,下了床。

    他輕輕掩上臥室門,拿起手中的手機,對著很快接通的另一端簡短地道:「明哲,幫我調個今天晚上在宴會的監視錄像。」

    「對,找陸維謙,就說是我要的。」

    「盡快傳給我,嗯,就這樣。」

    聶明哲的辦事效率很高,半個小時後,原聖成在已經得知晚上在陸家的宴會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監視錄影鏡頭裡,官天麗和方淑君對顧沁朵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到他耳中,怒意瞬間像海潮般猛烈衝擊他的心。

    原來如此,他深深地吸口氣,才把胸口的那把怒火強壓下去,關上電腦,他又重新回到臥室,脫鞋上床,側躺在她身畔。

    顧沁朵本來是昏昏欲睡,其實並沒有睡沉,感覺到他的氣息,又慢慢睜開眼睛。

    「朵朵……」原聖成注視她,伸手撫著她柔順的秀髮、紅腫的眼睛,「對不起,我道歉。」

    顧沁朵說不出話來,卻再沒有了方纔的激動,其實在剛才,她激動地大哭。

    被他輕輕安撫著,就能感受到他陽剛味十足的溫暖氣息將自己團團包圍,他穩健而有力的心跳、溫柔的動作,似乎有一種魔力,能馬上讓所有悲傷和憤怒都迅速遠離。

    這也讓她傷心地發現,她眷戀著這個男人,他對自己的影響力,早就大到難以想像的地步了。

    「其實……」他把額頭抵上她的,「我一直不敢讓你知道一件事。」

    「是……什麼?」

    原聖成目光深沉,「我娶你,沒有什麼複雜的想法,也不是因為好玩,我曾經對你說過,沒興趣的事情或人,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所以娶你的原因很簡單,你知道是什麼嗎?」

    彷彿有什麼在心頭綻放,兩人相處時的一些片段,讓顧沁朵似乎抓到了一點苗頭,可是她又不能完全確定,她想了好久,才用極小的聲音問:「是因為……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他搖頭,「不是一點點。」

    「那是……那是很多嗎?」會嗎?會嗎?他會喜歡她!

    「嗯……也不是喜歡。」他看著懷中人兒漸漸發白的嬌顏和失去期待的水眸,寵溺地笑,「是愛,朵朵,我愛你……非常愛。」

    他溫柔地親著還沉浸在震驚中的女孩,身軀交疊在一塊,熱力以驚人的速度竄燒,彷彿血液裡的慾火從未退去,稍稍一動,所有渴望與激清再次賁張。

    「我愛你……」原聖成每吻她一次,就會堅定地告訴她一次,他愛她。

    看著他充滿期待的眸光,感受著他充滿愛意的親吻,顧沁朵潸然淚下。

    是呀,他愛她,她怎麼會這麼笨,這麼久才發現?許多事情,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楚,在他不苟言笑的外表下,其實藏著多少情意和愛。

    「嗚……老公……我也愛你……」她再也不忍他繼續等待下去,乖巧地響應著他,伸手緊緊地抱住他!大膽地傾訴愛意。

    「那還想要離婚嗎?」他問。

    「不離!不離!」她紅了臉,嬌嚷著,沒頭沒腦地使勁親他。

    男人笑意更濃,眸中燃燒著赤裸裸的情慾,他深深地吻著她,大手架起纖細的玉腿,將慾望引導到花穴口,感受著柔嫩的花瓣在慾望的推進中,就像張開的小嘴,緩緩將自己環抱。

    被慢慢進入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充實與美妙,顧沁朵攀著他的肩膀,低低地喘息,感受到正在自己體內越來越深、越來越堅實膨脹的男性慾望,不由自主發出一聲比一聲好聽的嬌吟。

    「再叫我,乖,寶貝,叫老公……」

    「老公……老公……」甜蜜的嚶嚀不絕於耳。

    原聖成被她甜美的叫聲勾得忍不住挺身,狠狠的插入她溢滿蜜汁的花穴裡,發燙的巨大瞬間埋入她的柔軟裡。

    「啊……」被男人滿滿佔有,被他撞得嬌軀越發癱軟,舌與舌之間激出煽情的聲音,兩具身體緊切地交纏,熱鐵抽插著水穴,花肉吸附著粗壯的欲龍,靈魂彼此深入。

    「朵朵……寶貝……」他快慰到連尾椎都發麻,加大力道,大手牢牢抓著雪嫩小鴿乳,將整個嬌軀都頂得往後移。

    「啊……啊……」不知道被他要了多久,顧沁朵連聲音都出現了明顯的沙啞。

    整個人都跟被抽空了力氣一樣,軟軟地癱在床上,任男人不知疲倦地將堅挺送進花蜜氾濫的嫩穴裡,感覺著它吞吐咬納時的無比銷魂。

    最後,粗大的慾望直接進入了子宮腔深處,原聖成按著她的臀瓣,將所有的熱情全部傾注到她體內。

    寧靜的臥室裡,床上的人兒擁著柔軟保暖的蠶絲被,睡得正熟,臥室門邊,原聖成一手接過傭人熬好的燕窩粥,另一手關好房門。

    昨晚上纏了小妻子一夜,顯然徹底讓她累壞了,這不,都已經臨近中午,卻怎麼哄都還是不肯起床。

    將顧沁朵抱起,看著懷裡昏昏欲睡的小女人,親一口,再哄道:「朵朵,吃一點再睡,嗯?」

    顧沁朵一動不動地伏在他的胸瞠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映出兩個剪影。

    湯匙在空中停了停,又放回自己嘴裡,原聖成湊上她的小嘴,用舌頭輕輕頂開柔軟的唇瓣,將粥過渡到她口中,看她毫無意識地乖乖地吞了下去。

    「真乖,來,再吃一點。」吻了吻她的唇,他繼續反覆喂哺她。

    餵下最後一口,顧沁朵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入眼是只穿著睡袍的男人,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健壯有力,寬闊的胸膛上隱約可見幾道紅色的抓痕……

    那是她昨晚上抓的……顧沁朵紅了臉,重新將小臉埋入原聖成溫暖安定的胸懷,聆聽他平穩的心跳。

    咚……咚……咚……彷彿在告訴她,我愛你。

    應了官之橘的那句「床頭吵,床尾和」,這對夫妻吐露了心聲,在一場酣暢淋漓的性事後和好如初。

    只是顧沁朵沒料到,那晚她和原聖成在街頭長椅上並肩而坐的畫面,被人偷拍了下來,過了兩天,便鋪天蓋地的登在各大知名報紙上,立即引起全台轟動。

    照片有兩張,頭一張,英俊成熟的男人,紆尊降貴地蹲在年輕嬌俏的女孩面前,因為距離較遠,又是側面,看不清神情,可是那流露出的肢體語言,分明是滿滿的關切和愛憐。

    女孩則是微微垂首,一身不知道是什麼風格的古怪打扮,卻可見一頭黑亮如雲的齊肩秀髮,一張小小的瓜子臉上,輪廓線條相當精緻。

    第二張,則是男人牽著女孩過斑馬線,朝著停靠在對面的名車走去,一個高大英挺,一個嬌小纖細,走在一起十分相配,背影美好得就像是一幅畫。

    原聖成在聶明哲拿來的報紙上看到這兩張照片,倒是饒有興致地看了好一會。

    唔,他和顧沁朵結婚後還沒照過結婚照,這偷拍的照片倒成了兩人少見的合照。

    聶明哲狐疑地看著boss,被偷拍上報了怎麼都沒發火?

    還笑得一臉暢快,顯然是被夫人伺候得心情愉悅,上個星期,可是把他們公司裡以官千金為首的一群人整得半死。

    謝天謝地,看來四十七褸的暴風雪已經過去,明媚的春天就要到來了!他得趕緊跟官之橘小姐報個信,省得她成天叫苦連天。

    原聖成在官家生活了近二十年,他洞若觀火地清楚那個家中,永遠有這樣一群人。

    一些是負責找麻煩的,一些是負責惹事的,一些是負責圍觀的,一些是負責落井下石的,剩下極少數的,只能是負責收拾殘局的。

    此時坐在錦瀾苑裡的這批人,無疑是全部都具備了。

    負責找麻煩的,是向來驕橫的官天麗女士,官女士自從四次婚姻皆失敗告終後,長年在名媛圈和時尚界裡打發時間,外傳現以養小白臉為樂,借此慰藉空虛的心靈。

    負責惹事的,是官家的侄孫媳婦兒方淑君,據說就是她將那一版報紙,專程吩咐官家老宅的下人交至老爺手中,然後聽老爺在電話裡說了句:「你們去問問小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吧。」當下便領著各路人馬,大張旗鼓地光臨錦瀾苑,大有興師問罪之意。

    當然,還有負責圍觀的,都是官家眾多旁系的親戚們,其實這些人在心裡或多或少都是不服原聖成的。

    無論遠近親疏他們好歹都是姓官的,你原聖成雖然是老爺唯一一個嫡親的外孫,歸根究底還是外姓人,憑什麼就能執掌著英華銀行?

    眼下這個爆炸新聞出來了,這些人怎麼能好說話的不跟來看熱鬧?

    至於另外的……原聖成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看了眼一直安靜地坐在一邊沙發上,也不與這些人交談,明顯不是一路人的年輕女人。

    那是官家長房的大小姐,官之茉,也是官之棠唯一的妹妹。

    就是不知道這位小姐是來負責圍觀的呢,還是負責落井下石的呢?

    方淑君首先跳出來發難,最近丈夫官文博對她抱怨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己手下的公司有樁很大的開發案,想找英華銀行貸個款、借個錢,誰知竟比外面的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一般企業還難,好像擺明了是在故意刁難他,還問她是不是哪裡得罪了Darren?

    方淑君倒是沒往宴會那晚想,她心裡一直盤算著的,是自已娘家表妹跟原聖成的婚事。

    表妹汪欣妤自從國外學成回來,就對Darren一見鍾情,寧可當個小秘書,也堅持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因為表妹的職務是官老爺賣父親面子親自安排的。

    再加上表妹又一向盡心盡力,因此Darren也不好調動她的職位,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就已經習慣了,把他們看成一對,尤其是在方家,每個人都在背地裡,悄悄把「表少奶奶」和「副總裁夫人」的位置,套在了汪欣妤頭上。

    可是這邊Darren對表妹連點稍微曖昧的表示都沒有,那邊就曝光了那個姓顧的女人,方淑君看在眼裡,難免著急。

    「Darren,我是按照老爺的吩咐,專程過來看看,想問一聲究竟怎麼一回事,還被報紙登出來了……你知道,老爺在台中還等著呢,他老人家可是一心疼你的,你有什麼話要我幫忙轉給老爺的嗎?」

    方淑君知道,原聖成從來不把自己這些人當回事,因此一口一個「老爺」,原聖成哪會不知道她的用意。

    周圍那些圍觀的,立即紛紛附和道:「是呀,誰不知道老爺最疼的,就是騏少爺和表少爺?」

    「Darren呀,老爺年紀大了,你可千萬不能惹他老人家擔心!」

    原聖成悠悠然的坐著,穿著一套舒適的家居服,半捲起衣袖的胳臂擱在交疊的長腿上,修長的手指捏著支智能型手機摩挲著,微揚的唇角似笑非笑,眉宇間卻透露出一種篤定。

    他耳裡聽著那些人的話,心裡冷笑了一聲,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方淑君見原聖成沒搭話,也沒發火,便繼續道:「我悄悄揣摩老爺的意思,好像是覺Darren你年紀也不小了,如果可以的話,快點把婚事訂下來,免得被有心人藉著報紙做文章,到時候對咱們官家可不利呀。」

    原聖成還是沒理她,倒是坐在一邊的官之茉忽然抿嘴一笑,「真沒想到,看來是我一直小看了淑君堂嫂,原來堂嫂這麼擅長拿著雞毛當令箭。」

    方淑君被這話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卻又發作不得。

    眼前這位被稱為上流社會「第一美人」的官家大小姐,一頭波浪式的黑色卷髮鬆鬆地盤起,煙灰色的剌繡小洋裝穿在凹凸有致的身上,法式斜裁的款式以及蕾絲鍛帶點綴的高腰線設計,襯托得原本就生得嬌艷如花的女人格外嫵媚。

    官家女人多,高的、矮的、豐腴的、纖細的應有盡有,一個比一個長得貌美如花,可眼前這女人,從頭到腳唯一色彩艷麗的顏色,似乎只有那兩片優美小巧的紅唇,卻還是將在座的這些女人硬生生全數比了下去!真是氣死人了!

    若換成旁人,從不吃悶虧的方淑君決計是不會嚥下這口氣的,可是這個不是一般人啊!

    棠少爺的寶貝妹妹,她哪敢惹?

    於是方淑君強笑一下,「其實上上報也沒什麼,只是咱們官家有頭有臉,那種來路不明的女人怎麼有資格……」她突然噤聲,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方才一直沉默無語坐著的原聖成倏然下顎緊繃,雙目瞇了瞇,冷冷地朝她瞟了過來,那擲過來的兩道犀利眼光,殺氣騰騰,彷彿在警告她別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嚇得她將要說的話全部嚥回了肚子裡。

    對了對了!她怎麼敢忘記,這位表少爺的祖父可是南美大名鼎鼎的黑幫教父,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原聖成雖然在台灣長大,可或多或少在血液裡,也流淌著那種殘酷無情的因子吧?

    見方淑君吃了虧、受了驚,從進錦瀾苑起就開始生氣的官天麗立刻上前,面色不善地沖官之茉道:「我今天是來跟你表哥談正經事的,你一個沒嫁人的小孩子插什麼嘴?眼裡還有長輩嗎?」

    挨了訓斥的官之茉倒也不惱,只淺淺一笑,道:「姑姑說的是,長輩既然在座,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哪敢逾矩?」

    她與方淑君算是平輩,此話一出,又等於不輕不重地給了後者一巴掌。

    官天麗也不跟這女孩打嘴仗,掉頭就問原聖成,「Darren,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人家Joanna等你也等了好幾年了,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原聖成一揚眉,身子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這下眾人看明白了,除了官天麗他還願意應酬一下,其餘各人,他壓根沒放在眼裡,甚至連正眼懶得看一眼,只聽他淡淡地說道:「姨媽,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結不結婚,跟Joanna有什麼關係?」

    「你……」官天麗一噎,還沒開始長篇大論,便又聽見自己外甥口齒清晰地丟出一句,「再說一年前我己經去登記結婚了,現在就差辦婚宴了,姨媽,您大可放心了。」

    這句話猶如有著巨大衝擊波、熱輻射與破片的炸彈,轟得在場的人無一不是目瞪口呆,官天麗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由一下子站起來,滿臉激動,「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姨媽,您沒聽錯,去年我就已經結婚了。」

    「你!你好哇!竟然敢自作主張!娶的是誰?為什麼不通知我?」官天麗差點急怒攻心,她自恃身為原聖成的姨媽,早跟方家私下有了約定,要促成這樁婚事,誰知會這樣!

    這時,一直站在原聖成身後的華管家上前,一副恭敬有禮的神情,勸慰道:「親家姨太太,請千萬不要動氣會氣壞身體可就不得了啦。」

    官天麗是知道這位華管家的,此人在錦瀾苑三十多年,對原家忠心耿耿,地位也很是不一般,就連原聖成也從來沒將他當過下人,因此見他站出來勸解,立即大吐苦水,「華管家!你看看!你看看!他是不是太膽大包天了?私自結了婚,連說都不跟我這個當姨媽的說一聲,簡直太過分了!他眼裡還有沒有家裡的長輩?」

    「是是,您息怒,喝口茶,先消消氣。」華管家將官天麗勸著坐下,彷彿突然又想起什麼,畢恭畢敬道:「親家姨太太,上星期這宅子準備更換窗簾,設計師推薦了一款,據稱是從法國里昂空運過來,全球最頂級的窗簾,圖案很是鮮明,全是手工刺繡,我粗略地算了算,若是按每尺三千的價格,佈置完整間宅子,大概要花費超過三百萬。」

    不只是官天麗,方淑君等眾人都如同看天外來客般,看著一本正經報賬的華管家,不知道這老管家怎麼會突然東拉西扯到這裡來?

    華管家繼續慢條斯理道:「另外,您覺得地毯是從印度採購還是到伊朗採購呢?紐西蘭的純羊毛地毯其實也是不錯的,最傷腦筋的還是材質和花色……您說是不是?」

    「如今這宅子裡的主臥加上客房、客廳、書房、家庭影院、起居室、撞球室、健身房、蒸氣室等等,一共有二十七間屋子,要是把窗簾和地毯全都換掉,可是個大工程……」

    官天麗聽得簡直怒不可遏,這華管家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都什麼跟什麼呀?難不成是老糊塗了?

    誰知華管家猶如老僧唸經,還在那絮絮叨叨地繼續請示,「另外廚房和浴室……」

    「行了!」官天麗火冒三丈地一拍桌子,「這都是你們家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跟我說什麼?」

    「啊!原來親家姨太太是知道的。」華管家拐彎抹角了老半天,在聽到這句話後似乎總算滿意了。

    「知道什麼?」官天麗女士顯然已經被這老頭子徹底繞糊塗了。

    只見華管家很矜持地一笑,反問道:「我家少爺要娶誰、想娶誰,那也是我們原家的事,這跟親家姨太太又有什麼關係?」

    一聽這話,官天麗先是一愣,接著惱羞成怒,屏聲靜氣地在牆邊站成一排的林媽和僕人們,一個個都咬緊牙,拚命憋著笑,其他人也不敢笑,唯有官之茉很不厚道地「噗哧」一聲笑出來。

    「好!好!好得很!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你們原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已經氣到頭頂冒煙的官女士,又一下子站起身來一拎著手拿包,怒氣沖沖地大步離開大廳。

    方淑君見唯一一個能在原聖成面前說得上話的長輩,都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也只能陪著笑說了兩句客套話,灰頭土臉地和其餘眾圍觀者起身走了。

    原聖成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顧沁朵下午出門去,說是要到學校一趟,他這個時候正好可以去接她回來。

    他轉過頭,問仍坐著一動沒動的官之茉,「之茉,你不走嗎?」

    「表哥,幹嘛攆人呀!其實我今天來,可是專程來送禮的呢。」官之茉盈盈笑道:「就當是遲到的新婚賀禮吧!雖然是晚了點,但是心意是不會變的哦!」

    裝在紫檀木盒子裡的一對紅瓷做的鴛鴦,釉色鮮紅均勻、色澤鮮艷,光澤內斂又不失華麗,氣度雍容華貴、凝重樸實,富有通透感,堪稱色釉瓷中的珍品。

    「謝謝你,之茉。」原聖成真心道謝,示意身後的華管家妥善收下。

    「客氣什麼?」官之茉嫣然一笑,「在官家,對我好的,也就這麼幾個人,表哥,你是其中一個。」

    官家的人,哪怕血脈相連,都從來不缺乏算計,何況是對她?

    姓官的,也許是永遠都不會懂得「合則兩利,斗則俱傷」這句話的。
第十章

    這個冬天的午後,溫暖愜意,一連好幾天都到學校去的顧沁朵,剛走出學校大門,就看到顯然是在專程等待自己的女人。

    完美的妝容、姣好的身材,無論面是從外表、家世或工作能力上看,汪欣妤都絕對是成功男士的優先擇偶對象。

    身邊幾乎所有的人都這麼認為,所以汪欣妤自己也一直這麼認為,汪家雖然比不上姨丈家是豪門,但也是書香門第,父親是知名的大學教授,母親也系出身名門……這樣的她,夠不夠條件配得上官家的那位表少爺呢?

    不夠。

    表姊悄悄告訴她,有多少千金小姐暗中傾心原聖成,先不論他是官老太爺唯一的外孫,單單他原家那幢錦瀾苑,也裝載著多少女人的夢想?

    所以汪欣妤下定決心,未來不僅要當原太太,還要當他工作中最得力的助手。

    她動用了方家的關係,進了官家的企業,跟著他去了香港,替因意外去逝的官之荷暫管分公司,後來又跟著他回英華銀行。

    身為一個豪門子弟,她相信原聖成絕對是少見的、在私生活上相當自律的男人,雖然聽說他以前在國外曾經交過幾個女友,但從德國回來後,由台灣到香港再回到台灣,他從來沒有跟女明星傳過緋聞,她甚至沒見過他跟哪個女人曖昧過。

    那麼,在原聖成身邊出現得最頻繁的,除了自己,還是自己。

    汪欣妤難免一廂情願地認為,原太太這個位置,總有一天會是她的。

    於是官家、方家、汪家,都很有默契地把他們倆湊成了一對,只是他們忘記了,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除了官老爺,誰的帳都不買的原聖成。

    所以,當她聽表姊語氣艱難地告訴自己,他竟然已經不聲不響地在一年前登記結婚了,這對她而言,簡直如同晴天霹靂。

    是的,一定是那個姓顧的女孩,當那個女孩出現在他辦公室裡時,她沒來由舉得緊張。

    只是,她不懂,那個女孩子除了年輕一點、漂亮一點,又哪裡能比得上自己呢?

    原聖成卻娶了她!

    汪欣妤無論如何都不甘心,於是向來端莊的白領麗人,表情慘淡地站到了顧沁朵面前。

    「顧小姐。」她開口道:「和你談談,好嗎?」

    「好的。」顧沁朵雖然有些訝異,但還是點點頭,「轉角那邊有間咖啡店,去那裡坐一下吧。」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咖啡店,一推門,清清爽爽的佈置,滿室的咖啡香,悠揚的音樂流淌在整個空間裡。

    她們選擇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兩杯咖啡被服務生端到彼此面前,顧沁朵用小勺子慢慢、輕輕攪動咖啡上豐富的奶泡,再低頭輕輕地嗅著杯子裡誘人的香氣。

    而汪欣妤沒有任何動作,兩手手指因為用力握緊杯身,而泛出慘白的色澤。

    「你和原先生……已經結婚了?」

    「他從來沒有說過。」

    「嗯,英華銀行裡,大概只有明哲知道。」

    汪欣妤怔了一會,別開眼睛,「你覺得自己配得上原先生嗎?」

    顧沁朵笑了笑,「婚姻裡,不存在配不配得上,只有合不合適。」

    「你是不是感到很得意?」汪欣妤看著對面的女孩,笑起來就像這杯卡布奇諾中的泡沫,甜蜜而清新,卻令她覺得分外刺眼。

    顧沁朵搖搖頭,輕啜一口咖啡,讓綢緞般的質感掠過舌尖,滿足地說:「我沒有什麼好得意的,我只覺得現在生活得很安心、很快樂,這就足夠了。」

    「我奉勸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汪欣妤冷冷笑道:「其實原先生心裡,一直有個人……」

    顧沁朵輕輕地「哦」了一聲,目光澄淨地看著汪欣妤。

    「你不信就去看他的皮夾,裡面有一張照片,上次他去打點滴,是我幫他辦的手續,我不小心看到了。」

    汪欣妤放下手裡的杯子,站起來,「也許他只不過是想要找個替身,也許你永遠不會是他心裡愛著的那個人,呵,誰知道呢?」

    顧沁朵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又捧著杯子喝了一口,雖然有一點點苦澀,但馬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的芬芳和甘甜,宛如一股熱流湧入全身,最終會暖徹心底。

    就像一個人,當他出現在你的生活中抓住你時,你就會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靠近,直到再也不分開。

    對顧沁朵而言,汪欣妤的話,其實並沒有引起她內心太大的震動,原聖成對她說過,他愛她,那麼她就深信不疑。

    可是身為女人嘛,總是有那麼一點好奇心的。

    曾經有人說過,錢包裡放照片的地方,就是一個人心的反映,因為對於所有人而言,那裡都是最重要的地方,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於喜歡你的人而言。

    聽以她沒想看看,原先生的皮夾裡,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靜謐的夜已經深了,星星眨著眼,朦朧的月光灑向大地。

    顧沁朵被男人的健臂佔有慾十足地擁著,很自然地靠著他寬闊的胸膛,彷彿找到最安全、最溫暖的港灣。

    原聖成睡得很熟,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額上垂著幾縷髮絲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性感。

    睜開眼,顧沁朵注視看眼前的俊顏,越看越覺得目己的老公帥得離譜,忍不住湊上去,極輕地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悄悄地將那支強而有力的臂膀從腰間拿開,再把枕頭塞進他懷裡,他發出幾聲模糊的囈語,接著抱著枕頭又睡沉了。

    輕手輕腳地下床,顧沁朵拿起他睡前擱在大床對面白色矮櫃上的皮夾,走到浴室,再輕輕地打開。

    錢包裡果然有一張照片,可是……怎麼只有一個背影呢?

    浴室柔和的燈光下,那幀三寸的照片,像是用手機拍的,畫面上奇怪的只有一個遠遠的鏡頭。

    似乎是在盛夏,陽光從密密的雲層間透下來,一條鄉間小道上,兩側的田埂上都盛開米粒般大小、紅紅白白的野花,彷彿正隨風搖曳。

    小道的中央,有一個剪著妹妹頭的小蘿莉,戴著一頂小草帽,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正背對著鏡頭在快樂地騎著單車。

    純白的短袖襯衫,天藍色的碎花小裙子,草帽上長長的粉色絲帶,每當微風吹過,黑色的短髮就會和小裙子、長絲帶一起飄飄然飛舞著,生動而又滿溢出甜美可愛的意境。

    鏡頭在這一刻,「喀嚓」一聲,讓這幅畫裡面永久地定格在這一刻。

    這個看不清楚長相的小女孩,難道就是原聖成心裡的那個女人?

    天啊!顧沁朵直愣愣地盯著照片,可是……不對!不對勁啊!

    照片裡女孩子的那頂帽子,她有;那身衣服,她有;就連那雙紅色的涼鞋……她也有!

    這明明……明明是十四歲時的她啊!他怎麼會有她那時的照片?

    顧沁朵滿心疑惑,將照片從皮夾裡抽出來,從浴室衝出來,一邊打開床頭燈,一邊快速地爬上床,「老公!快醒醒!」

    原聖成被從睡夢中推醒,睜眼看小妻子盤腿坐在身側,手裡捏著一張照片,滿臉嚴肅。

    他看到那張照片,希臘雕像般英俊的五官驟然盛滿了笑意,雙眼卻神秘深邃,裡頭似乎燃燒著什麼。

    「你快告訴我,你怎麼會有我的照片?」顧沁朵急急地嚷著,想知道答案。

    他坐起身,倚在床頭,再將她拉進懷裡,熟悉的男性氣息立即包圍了她。

    「你怎麼知道是你?」

    「當然是我啊!我認得的,這條路就在高雄的鄉下呀!」顧沁朵堅定地說:「這上面的人肯定是我,對不對?」

    「那你知不知道,原太太……」他低沉而愉悅地笑了,「你騎腳踏車的時候差一點就走光了…」

    二十歲的年紀,是應該好好地享受青春、去轟轟烈烈地談著戀愛、去夢想的遠方旅行、做一切今後再也沒膽量做的事情的年紀。

    但,那並不包括原聖成的二十歲。

    他的父親出身於南美黑道勢力極大的萊斯家族,母親則是台灣第一豪門的千金小姐,一次陰差陽錯的邂逅,兩人便相愛了。

    然而在家規森嚴的大家族裡,子女的婚事皆由長輩作主,誰敢有絲毫違背?

    可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再也不想跟那個人分開,他那文靜溫柔的母親,做出誰也想像不到的舉動,她毅然決然地與愛人私奔了。

    後來母親腹中有了他,卻因為萊斯家族在這個時候,因叛徒而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父親為了母親的安全,便將母親悄悄送回台灣。

    回到台灣的母親沒有回到官家,而是隱名埋姓來到了高雄的鄉下,直到生下了他。

    身為萊斯家族裡的一員,原聖成絕不是在優越、幸福的環境下長大的。

    他的祖父是名聲如雷貫耳的黑幫教父,統治著整個南美最大的黑幫組織。

    他只記得他的左頰上那道長約十公分的疤痕,令那張臉有些扭曲。

    他的童年裡似乎充滿著殺戮、血腥和暗殺,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跟著母親來到另一個陌生地方,直到七歲,母親和父親作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將他一個人送到了台灣官家,留在了外祖父身邊。

    在官家的日子,確實過得悠閒許多。

    大概因為他是個混血兒,七歲前一直在外國長大,比起同齡的表兄弟們,他其實受到了外祖父更多的教導。

    幼時的原聖成常常待在外祖父的書房,那裡除了高大的紫檀雲蝠紋書櫥、擺放整齊的各類書籍,還有一應俱全的紫砂茶具、點綴其間的字畫和有序擺放的佛像器皿,處處都顯示著東方特有的韻味。

    書房內掛有外祖父最喜歡的一幅字,上面寫著,不為利所用,不為欲所縱,不為權所傾,不為勢所動,此為君子也。

    外祖父說這每一條,都是一個君子應該做到的。

    後來,原聖成想,自己做不成君子了,因為遇上她,自己便為欲所縱,他只想將這小女人牢牢地綁在身邊,再不放她走,當然這是後話了。

    變故發生在他到德國讀大學的期間,一年寒假,他剛回到台中,南美那邊便傳來消息。

    他整個人都幾乎被那個噩耗擊倒,腦子裡「轟」的一聲,像爆炸般全身都僵直了、麻木了,胸腔中卻有一把烈火將眼淚燒乾,想哭也哭不出來。

    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垂垂老矣的外祖父,唯有壓抑著悲痛,一個人離開台中,他四處遊蕩,最後想到了母親曾經待過的地方……他的出生地。

    高雄的鄉下,空氣真是清新,不經意地,呼吸間還能聞到淡淡的青草香和泥土的氣息,每當走到田梗上,他都會不由自主地猛吸了兩口,讓新鮮的空氣滋潤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住在一間小小的民宿裡,很少與旁人交談,好在這裡常有旅客落腳,對他這個古怪的混血面孔倒也不那麼好奇。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原聖成開始注意到那個騎著腳踏車,快樂得像個精靈的小女孩。

    「大嬸,我今天摘了好多漂亮的花,送給民宿裡住的客人們哦!」

    「阿伯,阿嬤叫我幫她拿剛做好的栗子酥給你吃,是新鮮出爐的,又甜又香呢。」

    「婆婆,這幾天天氣慢慢熱了,但你可別貪涼,千萬不能減衣服呀!」

    她的聲音清脆嬌嫩,像只嘰嘰喳喳的小山雀,說個沒完。

    那段時間,原聖成總是懶洋洋地倚在護欄上,漫不經心地望著遠方的山脈,耳裡聽著民宿門口女孩純真的聲音。

    沒有意識到那些令人溫暖的字句,正慢慢地滲透進心底,奇特地有某種安撫人心的魅力。

    他沒有跟她說過話,可是聽著她歡快的聲音、看著她遠去的背景,幾乎成了每日的必修課。

    在這純樸的鄉間,在這令人輕鬆的天地,他慢慢地振作起來。

    離開的那天,又看到她正騎著腳踏車路過,神使鬼差般地,他拿著手機,「喀嚓」一聲,將漸遠的俏麗背影留在了鏡頭中。

    後來,原聖成又回到德國繼續學業,卻有意無意,總想起那個小女孩,想她是不是依然那麼快活。

    三年後的那場颱風災害,造成了台灣五十年來最嚴重的水災,其中遭受滅頂之災的高雄某個小村莊,至少有兩百多人死亡,一百多人失蹤,遇難人數超過了上千人。

    這其中,就有她的親人。

    根據徵信社給他的資料,他看到當年的小丫頭己經慢慢長大了,出落得相當美麗清新,一顰一笑間透露著純真良善。

    正值花季的少女,豆蔻一般,怎麼會沒有人喜歡?

    那個名字叫「阿開」淳樸少年,跟她一起長大,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原聖成不知道他們的感情裡有多少愛情的成分,也不知道那小小的稚嫩女孩子,究竟懂不懂什麼叫做愛情……

    但是,好吧,他想,她的笑臉,比什麼都重要。

    直到那場天災,她的阿嬤和阿開都喪生在那場風災中,她被父親帶回台北,遠遠地離開了那個傷心的小村莊。

    原聖成則在剛回到台灣沒多久,官家就出了事,官之荷因車禍去逝,他被派往香港分公司進行代管,等他再次踏上台北,卻又愕然聽到她父親病逝的消息。

    她失去親人和戀人時,身邊還有父親,現在,還有誰能讓她依靠?

    腦中分分秒秒想像著她悲傷無助的模樣,一向冷硬的心竟像被巨輪重重碾過,驟然滋生出無限疼惜與不捨,他突然想去接近她、憐惜她,甚至去愛護她。

    原來,純真的小女孩,不知在什麼時侯,已經悄悄地在他心佔據了一個角落,等到如夢初醒時,她已像那些紅紅白白的小野花,綻放至漫山遍野。

    是啊,如果不在意、不喜歡,他怎麼會默默地關注著她?又怎麼會將那張照片放進皮夾裡,一放就是好幾年?

    後來的事情,順理成章了,原聖成用小小的玩具工廠來要挾她嫁給自己,當了他的妻,然後一日比一日更愛她,只想守護她、疼寵她,讓她幸福一輩子。

    他無疑做到了。

    「歷書」上是這樣解釋清明節的,春分後十五日,斗指丁,為清明,時萬物皆潔齊而清明,蓋時當氣清景明,萬物皆顯,因此得名。

    第二年清明,原聖成和顧沁朵一道去高雄鄉下,為阿嬤和阿開掃墓,再到台北的陵園看看父親。

    然後她被他帶到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在一個最繁華的貴族區裡,到處都是擁擠的高級住宅、酒吧、咖啡店和頂級品牌店……然而它們都圍繞著一圈高牆而建。

    高牆之內,是擁擠而華貴的建築,一個古老的家族墓地。

    那個墓地看起來像是一個漂亮的小鎮,鋪設著街道、花壇、長椅。

    修建得宛如家園。

    直到看到雕花鑄鐵柵門內,那個巨大的墓地群裡,其中一塊墓碑上赫然是一張東方女子的照片時,顧沁朵摀住嘴,潸然淚下。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第一次見面時,原聖成對自己說……有機會會帶她去見他的父母。

    因為他們安息長眠於此,在他剛剛二十歲時,他們就永遠地離開他了。

    他告訴她,他們死於一次暗殺。

    身為黑幫家族的一員,很少有人能善終,所以他的父母在他七歲時將他送回了官家,永久地遠離了血腥、殺戮的殘酷世界。

    一雙大掌輕而易舉地將顧沁朵自背後摟進懷裡,讓她纖細的背部貼靠在自己胸前,他吻去她長睫上的淚珠,臉貼著她的頰,微笑地看著墓碑上父母的照片。

    他和自己心愛的小妻子會過得很好,他們彼此深愛,在不遠的將來,他們還會享受著兒女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然後相依相偎,慢慢地變老。

    就像她放在他書桌上的那兩個小小的盆栽,在金色的光線下,小小的花朵,生機盎然地綻放著,看得人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喜。

    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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