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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的傾城時光》作者:丁墨(全書完)

39、隔山看海

  寧惟愷察覺到了愛達的異樣。
  
  但這些異狀是模糊的、不見端倪的。只能從愛達最近的一些動向,推斷出他們要推出一款新品。這新品可能是戶外領域,但更具體一點,就查不出來了。
  自從上次Vinda一役,再加上厲致誠對公司雷霆萬鈞的整頓,新寶瑞在愛達的眼線都被連根揪起,追究經濟責任的追究經濟責任;辭退的辭退。雖說沒把幕後的人抖出來,現在的愛達,還真有點密不通風,凝聚力非常強。
  從這一點上,就不得不說,厲致誠是個很強的對手。
  
  週一一早,寧惟愷按照慣例,赴祝氏總部開會。
  今天是個好天氣,寧惟愷在祝氏的亮相,也一如既往光鮮清貴、舉足輕重。其實他只帶了個助手原浚,刻意低調。無奈形勢比人強,現下人人都知道新寶瑞是祝氏最賺錢的公司,甯女婿很得董事長重用,所以人人都對他前呼後擁、客客氣氣。
  
  九點整,會議正式開始。
  董事長、也即寧惟愷的岳丈祝博雲,現在已不介入集團日常經營,這種場合也不會出席。
  會議由大公子祝晗沖代為主持。他也是祝氏金融公司的總裁。
  
  他是個十分溫文爾雅的男人,戴著金絲框眼鏡,講話永遠平緩柔和。所以大家都說祝大少是個好老闆,就是少了點魄力。
  此刻,在運營管理部彙報了各個子公司、事業部上月的業績資料後,他就微笑對眾人說:“今年又是個開門紅,大家辛苦了。董事長看到這些數字,一定很高興。尤其是箱包這一塊……”他看向身邊的寧惟愷:“再一次超額完成計畫目標,在各個子公司中獨佔鰲頭。惟愷辛苦了。”
  
  眾人都含笑看向寧惟愷,禮貌又恭敬。
  寧惟愷在心裡略帶嘲諷地暗歎了口氣——瞧,拉仇恨的又來了。可他臉上的笑容卻是特別真誠:“都是董事長和各位的幫助,新寶瑞才能比較穩定的發展。新年我們會繼續努力,爭取年底再向董事會交一份滿意答卷。”
  
  大夥兒都頻頻點頭,祝晗沖也微笑不語。
  
  這時,坐在對面的祝二公子、房地產業務負責人祝晗程,卻狀似無意的開口:“對了,聽說那個愛達,最近的業績做得很好。還在籌備新品,準備對我們祝氏的市場進行衝擊。惟愷,有這事兒嗎?”他比哥哥小五歲,今年剛二十六,普通本科畢業。長相俊朗,但面相看起來略凶,講話也永遠是不鹹不淡的。做房地產也算有一套手段。所以比起書卷氣十足的祝大少,下面的人對這位二公子要更敬畏一些。
  
  寧惟愷有點意外。沒想到他也知道了這事兒。
  嘖……盯得挺緊啊。誰讓他寧惟愷把新寶瑞做得太出色,太完美,以至於令祝家的人這麼焦慮呢?
  
  他點點頭:“是有這回事。”卻不打算詳談。
  
  祝晗程立刻看向市場部:“剛才各部門彙報工作的時候,這個重要情況你們怎麼不說?知道愛達這幾個月一款Vinda包賣了多少萬個嗎?知道他們對祝氏的市場已經造成潛在威脅了嗎?你們是總部的市場部,怎麼一點作用都起不到?”
  
  市場部的負責人覺得很委屈——新寶瑞的運營一向很獨立。這幾年寧惟愷接手後,總部更是插不上手。祝晗程說的這個情況,他們的確也不知道。
  可是,高層鬥來鬥去,幹嘛拿他們下面的人當炮灰啊!
  該負責人也不辯解,含糊作答:“是的祝總,我們今後會注意。”
  
  “好了。”大公子祝晗衝開口打圓場,“論箱包行業情況,自然還是惟愷最清楚。他心裡有分寸,晗程你也不必太擔心。”
  祝晗程笑笑,看著寧惟愷:“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惟愷?對於愛達蓄謀已久的進攻,你已經有應對計畫了?”
  
  寧惟愷最煩的就是這位祝二少,開口閉口叫他“惟愷”。他比祝二年長兩歲,不過娶了妹妹,這廝就順杆往上爬,目無尊長。
  他笑了笑,答:“還沒有計劃。”
  
  這話一出,大夥兒都很意外,祝大少也是一怔。倒是祝二,不動聲色的樣子。
  會議室裡靜悄悄的,一些老董事也面面相覷。坐在後排,根本輪不上發言的助手原浚,卻覺得自家老闆此刻簡直太有范兒了!
  
  因為寧惟愷目光很淡定地環顧一周,然後一隻手撐在桌面,另一隻手輕輕地敲啊敲,只敲得誰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沉思完畢,淡淡地說:“我先簡單為大家回顧一下:過去三年,諸如司美琪、愛達、順凱……這樣的市場追隨者,一共利用新的產品,或是行銷策略,對新寶瑞發動了不下十次正面挑戰。這其中,不乏非常有創意的優質產品,也不乏天才的行銷理念。每一樣,如果任其順利發展,都有可能改變整個市場的格局,撼動新寶瑞的領導者地位。”
  
  所有人靜靜聽著,祝二也是面色沉靜。
  卻見寧惟愷微微一笑,又說:“不過,它們最後的命運,殊途同歸——每一樣新產品,都在上市後不久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新寶瑞研發出的更優質、更受市場歡迎的新品。”
  他緩緩環顧一周,不緊不慢地說:“晗程,以及各位董事、經理,不必為新寶瑞擔心。我們既然是市場領導者,競爭對手的這種挑戰永遠不會停止。但值得慶倖的是,我們的整體實力,比他們以為的,要強很多、很多。我們在自主技術研發、設計和海外技術引進上,所走的路,已經比國內任何企業,遠了很多、很多。
  他們或許擁有新的靈感和想法。但可惜的是,海納百川,為我所用。只要他們能造出的優秀產品,新寶瑞就一定能造出來,並且還能反超。這個市場上,最優秀的人才,都聚集在新寶瑞;最優秀的產品,只有新寶瑞能造出來。
  不得不說,對競爭對手來說,這是個悲劇——因為每一塊由他們辛辛苦苦開闢的新市場,最終,還是會回到我們手裡。”
  
  ——
  
  臺北市。
  
  林淺坐在酒店餐廳裡,一片陽光燦爛的小平臺上。時間還很早,周圍沒什麼人,她拿起厲致誠昨天與明德面料簽訂的合同,仔仔細細看著。
  
  厲致誠就坐在她對面,安靜用餐。
  
  說實話,這份合同的條件,既在林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外人都說那明德老頭子性格清高,捏著幾份專利面料,一直沒肯賣出去。這次厲致誠能打動他,林淺就知道內有玄機。
  不過這玄機,還真是昂貴。厲致誠好捨得。
  
  按合同規定,今後三年,明德將其已研發出的兩種科技面料,獨家提供給愛達使用。而其今後研發出的新面料,在同等價格前提下,愛達有優先使用權。如果違約,需支付訂單金額的三倍賠償金。
  這個條件,當真解除了林淺心頭的一個大擔憂。
  
  因為面料成本,就是箱包生產成本中的大頭。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性價比最優的選項。
  而一旦愛達的新產品成功推出,新寶瑞勢必要推出同類競爭產品。但愛達只要牢牢把原材料抓在手裡,新寶瑞短期內要找到能與其媲美的低價高品質面料,只怕也不容易。
  
  有得必有舍。要獲得這份獨家使用權,合同規定,今後新品牌愛途(Aito)的一切推廣、銷售活動,必須同時對明德品牌進行宣傳。所有電視、媒體廣告,必須將明德嵌入。總而言之,必須將愛途和明德,作為同等重要的兩個品牌,一起推向市場。
  在這個條款上,愛達需要付出的金錢和精力,可是算不清楚的。單說電視廣告一項,央視一秒鐘的廣告,也許就是數百萬元——也要分一部分給明德。
  ……
  
  林淺合上合同,抬頭看著厲致誠。
  他比她想像的更有魄力和心胸,也更熟稔人性。
  歷來原材料廠商和製造商之間,只談金額條款。他卻丟出這麼個“共贏”的點子,也為對方打造品牌。那明德老頭子生性清高,小小一個廠子,捏著極好的專利,卻至今未被別人收購,必然就是想保持品牌獨立。面對這樣的條件,怎麼會不答應?
  人人都有欲望。所謂清高,不過是他的欲望更遠更高。
  
  此時陽光斑駁,照在厲致誠的襯衣上,也照在他的黑色短髮上。林淺看著他的左邊臉頰上,似有一絲紅痕,不由得心情微蕩。
  那是她親的。大清早,厲致誠來接她下樓吃早飯,自是在玄關擁吻了一番,才放過她。而今天要去明德,所以她也畫了淡妝抹了口紅,就這麼淺淺印在他的臉頰上。
  
  林淺抽了張紙遞給他:“再擦擦。”
  
  厲致誠自然是聽懂了。接過紙巾,抬手在臉上一拭,眼睛卻盯著她。
  
  林淺:“幹嘛,今天見人,難道不化妝啊?”
  
  厲致誠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放下了紙巾。
  
  林淺默默低頭攪拌咖啡:“左邊領口……脖子上還有。”
  
  厲致誠眼中快速閃過笑意:“嗯。”
  
  林淺微窘——嗯什麼嗯啊!又扮豬吃老虎,討厭!
  
  好容易等他擦完了,林淺問:“雖說有三倍違約金,但明德這個汪總,應該不會叛變我們的吧?”
  
  厲致誠言簡意賅:“絕對不會。”
  
  儘管不知他如何來這樣的自信,但他既然這麼說,必然有十成把握。於是林淺更放心了。
  
  ——
  
  明德的廠位於市郊,周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綠地,隔壁是幾家生態農業種植公司,可見汪老頭子當真有幾分超凡脫俗的情懷。
  
  厲致誠被秘書請進去,單獨跟汪總交談。林淺就和蔣垣坐在外間的接待室,望著窗外的綠樹和園區,靜靜等待。
  林淺估計,這個廠的資產大概在幾千萬上下,專利價值另當別論。現在跟愛達聯手,倒還真是各取所需非常合適。
  
  過了一個多小時,會議室的門終於打開。厲致誠和一個幹幹瘦瘦的、五十來歲的老頭兒,一起走了出來。
  林淺和蔣垣立刻微笑站起來,同時不動聲色打量著這人。
  
  他穿著件藏青色中山裝,戴著副眼鏡,的確有幾分大學教授的儒雅斯文。但臉色卻挺冷挺傲慢的,眼睛有一種說不出的亮。他看一眼他們,目光落在林淺身上。
  
  林淺笑著伸手:“汪總你好,我是愛達的林淺。”
  汪總卻在這時看了眼厲致誠,才伸手跟她一握,慢條斯理地說:“林小姐遠道而來,怠慢了。”
  林淺聽他講得客氣,有些意外。須知這人的不近人情,可是出了名的。看來她是沾了厲致誠的光。
  
  誰知汪總話鋒一轉,對厲致誠說:“厲總是愛江山更愛美人啊。”
  
  林淺:“……”
  噯,他怎麼會知道?!
  
  一旁的蔣垣也有點意外,然後神色如常假裝沒聽到。厲致誠眉眼淡淡的,看一眼她,然後很自然地將她的手一牽。
  “汪總是行業前輩,我們跟他多學著點。”他低聲跟她囑咐,但周圍人都聽得見。
  林淺面色微紅:“當然、當然。”
  
  所以……這是打晚輩牌感情牌的節奏麼?
  林淺很理解人際關係那一套。最深的人際關係,絕不是你我利益一致,一拍即合,成為好夥伴。而是建立了私人的交際關係。
  就譬如現在,面對清高的教授廠長,談完了公事,厲致誠卻是以晚輩身份,大大方方攜女友與他相處,既顯得坦蕩,又顯出信任。這位傲慢的老頭子,自然受用,並且覺得厲致誠不完全是滿身銅臭氣的商人——也是個血氣方剛、愛護女友的小夥子嘛。
  
  林淺陪在厲致誠身側,看著他沉靜的側臉,再一次感歎。
  這個人雖話語不多,卻見微知著,真是對人心掌握到精妙的程度。
  好在他對她承諾過了,不會對她用心機。
  林淺的嘴唇微微一揚,但還是趁著旁人不注意,低聲嗔怪:“你幹嘛告訴別人?還告訴合作夥伴?”
  
  此時,眾人正跟隨汪總,在園區裡做簡短的遊覽。旁邊都是廠房和綠樹。厲致誠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答:“今後跟這邊的交往會很頻繁,你以這樣的身份,行事會更方便。”
  林淺心頭一甜。這樣的身份?
  切,女友而已。說得跟他這邊的女主人似的。
  
  嘴角彎起的弧度更大。卻聽他又說:“況且我不說,他也能看出來。”看她一眼說:“他眼力很好,你……”微微一笑:“藏不住。”
  
  林淺一怔,隨即瞪了他一眼。
  她最討厭的就是他和林莫臣這種高來高去的作風了。只有他們能應付,只有他們能不動聲色。而她,在他們眼裡,道行太淺。
  關鍵是,他們都還喜歡用這種寵溺的的語氣告訴她:呆著別動,我來就好。
  
  林淺小聲哼哼:“去……難道我就這麼沒城府嗎!遇上你之前,我也算是很有心計的人!”
  
  厲致誠低聲失笑,轉頭看著她。那沉黑暗斂的目光,竟令她感覺,他情動了,他想要吻她。
  
  但到底是在公眾場合,他只這麼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嗓音低沉地說:“儘管用在我身上。”
  
  ——
  
  下午,三人搭乘飛機返回霖市。
  
  厲致誠外出十分節儉,所以來回定的都是普通經濟艙。不過蔣垣給兩人換的登記牌是靠窗的雙人位,自己則坐在隔著兩排的角落裡。這樣既能隨時聽到領導的吩咐,又不至於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安排得很完美。
  
  機艙內座位比較狹窄,林淺靠在厲致誠肩頭,手自然是被這個佔有欲很強的男人扣在大腿上,望著窗外漂浮的雲層,心頭甜如蜜。
  
  哼……
  想起剛才他在明德講的話,什麼叫她把心計“全用在他身上”?
  可她幾秒鐘前,還在慶倖這個男人不對她用心計。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的心計叫她害怕;她的心計卻讓他受用麼?就跟撓癢癢一樣是不是?
  越想越覺得他跟哥哥是一類人……
  
  想到哥哥,林淺就有點悶悶的。那天她發出那條耀武揚威的短信後,林莫臣一直沒回復。她這兩天忙著談戀愛,也把他給忘記了……不會真生氣了吧?
  
  “跟你哥溝通了嗎?”身旁的男人淡淡地問。
  
  得,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下飛機就打。”林淺老老實實答。
  
  “嗯。”厲致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從腳下的電腦包裡取出個**檔袋,放到她面前的小桌板上。
  
  “這是什麼?”林淺問。
  
  “我和他的另一項附加協定。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穿插點劇情,給你們解解膩~~

肉這件事,要循序漸進,前面一個步驟都不能少,要肉就要肉全套,XX啊,OO都要做足,手活啊啥的,一個都不能少,才煮最後的紅燒肉嘛。但是也會挺快滴^_^說實在的,身為親媽,表示都無法想像,厲致誠君在床上,要強勢溫柔成什麼樣子,才不負眾望啊……與他相比,薄靳言立刻拉低了整條街的xxoo水準,有木有!!!

此外,你們也要看看劇情啊,不要一目十行啊,劇情君一臉血望著你們,嚴肅表示:離開我,言情君一定就會變得乏味的!!!
40、只欠東風

  機艙隆隆低響著,窗外是高空的浮光掠影。
  
  林淺望著那文件袋,封口蓋了紅泥漆。
  “什麼附加協議?”她問。
  
  厲致誠任她自己對著那份檔,端起面前的清水,輕輕喝了一口,然後說:“他主動提出,為我拆借一個億的現金。”
  
  林淺一下子愣住了。
  心中泛起又甜又感動的情緒。雖說這不像是林莫臣會做的事,但又像是他會為妹妹做的事。
  什麼嘛……那個一向獨斷專行的帝王,口口聲聲要叫厲致誠抽筋剝骨,也提出了一年時間站上行業之巔,這麼苛刻的要求。可實際上,又籌措了這麼大筆現金,讓厲致誠去打仗,保證了愛途上市後,後方高枕無憂。
  
  她好像……對哥哥太凶了一點。
  
  然而這份真摯的兄妹情感動,還沒維持幾秒鐘,就聽厲致誠繼續說道:“一年後,我需要連本帶息還兩個億。”
  林淺:“……”
  
  臥槽!白感動了。分明是林扒皮,雖說現在提供一個億,是對愛達強大的助力。但抽筋剝骨的宗旨,他根本就沒忘!
  林淺腦海裡浮現哥哥那英俊冷傲的臉,默然無語。
  
  這時,卻聽厲致誠又說:“他指定,到時一億本金還給他,一億的收益——給你。”
  他看一眼桌上的那文件:“我留了五千萬j□j途的市場;還有五千萬,做了一項投資,記在你名下。”
  林淺一怔,答:“我從來不要他的錢。這筆錢即使你賺了,我也不要。”
  
  厲致誠看她一眼,眼中倒是帶了笑,低聲說:“他說那是嫁妝。”
  林淺微微一哂。
  
  現下對於哥哥的想法,她十分清楚了。拆借一個億,對他來說,也不是件輕易就能辦到的事。他的確是在盡全力幫厲致誠,幫妹妹的心上人。
  但是呢,這個幫又是有條件的。你若對我妹妹一直好,將來賺的錢,說到底還是你們兩個花,他分文不取;但若將來厲致誠對她不住,分了,他也絕不會白幫這一手——一個億拿來,我林氏兄妹豈是好相與的?
  
  林淺還是搖頭:“我不要。”
  厲致誠靜默片刻,答:“好。賺到兩個億,一起還給他。”
  
  林淺剛要點頭,忽然又覺得不對。想了想說:“幹嘛都還給他?錢是你賺的。還他一個億本金,加上銀行間拆借利率的一年期利息,其他的你留著。”
  厲致誠眼中緩緩浮現笑意。
  
  林淺話一出口,也覺得自己似乎太……女生外向了點。訕訕地說:“我這是中立,誰都不偏幫。”
  
  “嗯。”厲致誠低低應了聲。
  
  於是林淺又被他“嗯”得臉上一熱。腦子裡卻想:難道她真是個重色輕友輕兄的傢伙?
  
  這時,厲致誠將她的肩膀輕輕一攬,再將那份密封的文件,推到她面前:“這是投資專案的內容。”
  
  說起來,厲致誠會做什麼投資,林淺好奇極了。他又不是他哥,投資金童。再聰明世故,從未接觸過金融投資,也不可能創造奇跡。
  那他到底把其中的五千萬,投到哪裡去了?
  
  可這麼疑惑了一會兒,林淺卻把文件推回厲致誠面前:“我不看了。”
  厲致誠靜靜望著她。
  
  林淺也看著他:“我不看,因為這不重要。你投資了什麼,或賺或虧,我都支持你。而且說實話……”她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我對投資什麼的,真的一向都不感興趣。你做主就好。”
  
  話說得輕巧,拒絕得乾脆。可其實林淺另有主意。
  
  曾經,她對厲致誠的錦囊妙計啊、商業佈局的想法啊,垂涎三尺。
  可她也沒想到,現在是他女朋友了,雖然還是對那些高深莫測的東西很感興趣。他真讓她看時,想法卻變了。
  
  她頭一個想到的是。他要贏了,她自然見證了他的深謀遠慮、驚才絕豔。可他要是輸了呢?
  
  她不是對他沒信心,但世事真的無常。
  如果他輸了,今天她把他的計畫看得一乾二淨,那等於是見證了他的失策。將來他在她面前,多少有點顏面掃地。
  那是男人在女人跟前的面子。她不能讓他失了面子,這是聰明女人應該有的取捨進退。所以她不看。
  
  而且真要輸了,周遭壓力如山,她更加不想他回到自己身邊時,還有任何壓力。
  所以她不看,就給他留了這一片空間。輸贏與否,那都是外界的東西。
  而他,始終是跟她最親密的人。心無瑕疵,彼此愛惜。
  ……
  
  她心中千回百轉,可厲致誠目光如炬,又如何看不出這一向好奇心強的女人,突然不動如山,必有緣由?
  他稍一思索,就有點明白過來。
  再看她的眼神。雖然她神色很輕鬆淡然,眼睛裡卻藏不住東西。
  那是他熟悉的眼神,她曾經不止一次這麼凝視過他。
  她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一個人。
  
  被厲致誠這麼盯著,林淺莫名心裡有點發虛,轉頭看著窗外,立馬轉移話題:“哎哎哎,快到了!”
  厲致誠將那文件收回包中,然後又將她肩膀一摟,人就回到了他懷裡。
  他低頭看著她的臉,手握住了她纖細柔軟的脖子:“真的不看?”
  林淺很有骨氣:“不看!”
  
  厲致誠低頭就吻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只吻得林淺臉紅微喘,才被他放開。他有力的手指還停在她的脖子上,輕輕地摩挲著,低聲說:“林淺,你到底要多護著我?”
  
  林淺聽得心頭一震,靜默片刻,把臉再次埋進他的胸口:“我還可以更護短呢……你等著瞧。當我的男朋友可幸福了。”
  
  ——
  抵達霖市已是傍晚。
  
  依舊是司機小唐來接他們。距離愛達集團還有一條街的時候,林淺對厲致誠說:“我在這裡下吧。”
  厲致誠點點頭。
  
  車靠邊停下,林淺剛推開車門出來,另一側的厲致誠也跟著她下車。倒是前頭的兩個跟班,很有默契地坐在車裡不動。
  
  厲致誠幫她把行李從後備箱取出來。此時夕陽斜垂,大街上人來人往,溫暖又熟悉。
  林淺:“那我走了。”
  
  厲致誠低頭看著她。
  手一拉,就將她攬進懷裡。
  
  林淺的手被他拽著,扣在了他的腰上。他低下頭,在她唇上細細研磨品嘗一番。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她。
  
  林淺看著黑色轎車先行駛離,拖著自己的小箱子,慢悠悠地往家走,嘴角還不自覺地掛著笑意。
  情濃心動時分,每一刻,仿佛都是柔情輾轉,無聲勝有聲。
  
  到家後,林淺先沖了個澡,然後坐在陽臺上,給皇帝陛下打電話。
  
  那頭還是大清早,但林莫臣的聲音聽起來已是清冷無比:“Hello?”
  
  林淺一聽他的聲音就服軟了,軟綿綿叫一聲:“哥——”這尾音拖得太長,以至於林莫臣一聽到這個聲音,心也軟了。嘴上卻冷冷地說:“還知道打電話?我以為你忙著生米煮熟飯去了。”
  
  林淺的臉倏地一燙:“才沒有呢!”末了還不忘拍句馬屁:“哥你中文成語用得真好。”幾歲就跟父親去美國了,居然還會用“生米煮成熟飯”這麼……蕩漾的詞。
  
  林莫臣冷笑一聲,沒講話。
  
  林淺又哄他:“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他。你知道的,像你這一類型的男人,魅力實在太大。女人只會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林莫臣也不至於真為這事兒動怒,聽她說得好笑,嘴裡低低哼了一聲。
  
  林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靈光一閃,又低聲說:“你說要讓男人抽筋剝骨。可是哥,要是你喜歡的女人,你捨得令她抽筋剝骨嗎?”見他不講話,又說:“我也是一樣的,捨不得。”
  
  其實林淺真是有點小心計。這番話雖是肺腑之言,可也恰好擊中林莫臣痛腳。
  果然,靜默片刻後,他的嗓音平和下來:“林淺,爸過世這麼多年。我不過代為履行父親的責任。哪個小子想帶你走,難道不讓他吃點苦頭、拿出真心麼?”
  
  林淺聽得一下子心軟了,悶悶地“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又說:“哥,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鐘,都覺得幸福,都覺得珍貴。高爾基說過,生命中遇到的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以秒計算的。現在我明白了,除了他,沒有別人了。”
  
  ——
  
  林家哥哥,總算被妹妹的柔情攻勢暫時安撫。至於他們的協議繼續履行,林淺覺得,那是他們的事。反正不會影響到她和厲致誠的感情了。
  
  然而悲催的是,後來的大半個月,林淺跟厲致誠單獨相處的時間,真的是以“秒”計算了。
  因為他們倆,實在是太忙了!
  
  林淺還好點,她帶的是一個小團隊,可以自主安排時間作息。而她又是個非常注重勞逸結合的人,雖然每天團隊難免忙到十一、二點,但每週她還力爭給大家放個半天一天假。
  而她的團隊也完全體現出她的個人風格:勤奮、高效、靈活、充滿活力和創意。用她的話說:“我們市場小組,加得了班、通得了宵,連續奮戰365天也活蹦亂跳——可惜我們不用這麼做,因為我們早用靈感和智慧,把難題給解決了!”
  
  這話講得令其他小組頗有些牙癢,因為技術啊、生產啊、採購啊、設計啊……這些小組,非得反復不斷的嘗試、堅持,才能找到最優解決方案。跟市場策劃工作性質不同。所以林淺放出這話,不是討打麼?
  於是經常就見到半夜下班後,林淺及其小組的人,被別的小組的人拉著請吃宵夜,以泄公憤。
  
  當然呢,林淺每每搞這種團隊活動、苦中作樂時,也盼望著厲致誠能出現。雖不是單獨相處,可隔著人群,情意暗湧片刻,總是甜的。
  可惜這種場合,厲致誠從來不參加。
  因為他沒有時間。
  
  他到底有多忙呢?
  作為總攬全域的男人,他的時間,屬於所有人。
  
  之前,他住在距離集團10分鐘車程的一幢別墅裡,那是他父親名下的產業。但自從跟林淺從臺灣回來那天起,Aito包的生產設計已進入實質性階段,所以他直接住到公司宿舍裡,並且定下規矩:任何時間,每個小組的頭兒,都可以找他彙報。
  所謂身先士卒,也不過如此了。
  
  林淺聽蔣垣說,有好幾個晚上,他都是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直接躺了半宿,天亮又去車間看生產情況。
  而他和她的相處,也僅限於偶爾她去他辦公室彙報時,他將她扣在懷裡的一個深吻;抑或是某天林淺深夜下班,他也恰好有時間,就將她送到樓下,纏綿低語一番,就放她上樓。而他回辦公室,繼續忙碌……
  
  林淺覺得不夠,很不夠。
  那感覺就像是心裡剛被挖開了一口井,滾燙的泉水就要汩汩流出,現在卻被人用大理石板壓住,只留一絲縫隙,叫她慢慢地往外漏。
  濃情蜜意,天下大同。只想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怎麼耳鬢廝磨都不夠。
  
  可與她暗暗的情難自抑相比,厲致誠至少從外表看起來,冷靜太多。他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太滿,偶爾與她淺嘗輒止的親蜜,轉身離開時也是行色匆匆,很快就專注地投入他的宏圖大業中。
  這令林淺覺得,對這個男人,有點把握不住。她有點失落。
  但這種感覺,她只藏在心裡。她知道這種時候,理智比情感更重要。他是對的。
  可女人嘛,還是會感到失落……
  
  ——
  
  很快又到了週末。
  
  林淺的小組明天小休一天,大家都跟過年過節似的,渾身輕鬆,高高興興地早早離開了辦公室。
  林淺要匯總小組工作成果,自然是最後一個走的。待她忙完,天色已暗。
  
  她湊合吃了個速食,坐在辦公室裡,看著曾經厲致誠為她佈置的辦公室,再看著窗外初升的月色,心情還蠻平和的。
  
  聽說今天下午,Aito的雛形包已經製作出來了,外觀、性能、成本等已基本符合厲致誠的要求。雖然林淺還沒看到,但這肯定算是個大大的飛躍式進展。後期只要在此基礎上不斷調試優化,再過不了多久,Aito樣品就可以正式下線了。
  
  他一定,很高興吧。
  
  那烏黑冷毅的眉頭,是否會為此舒展開呢?
  
  正想著,桌上的電話響了。
  
  是蔣垣:“林經理,你還在辦公室啊。正好,厲總這邊正在過每個小組的最新成果,你方便過來一趟嗎?”
  
  方便,當然方便!
  林淺掛了電話就殺去集團。雖說只是討論下公事,短暫的相聚。
  但掐指一算……她已經有四天沒有跟自己的男朋友,近距離接觸過了!
  
  頂層辦公區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林淺走進去的時候,蔣垣正站在桌前,在穿外套。看到她,微微一笑:“林經理,我今晚還有點事,跟厲總說過了。要是有事,你幫我看著點。”
  
  林淺:“……好的。”
  
  輕敲房門,厲致誠的嗓音低沉傳來:“進來。”
  
  林淺推門進去,一室燈光明亮,他就坐在沙發裡,面前是堆積如山的資料,還有筆記型電腦。那軍綠色大保溫杯裡的水都空了。
  林淺看著他,有點發怔。
  那晚在臺灣時,壓著她反復親吻的男人,還深刻刻在她的腦海裡,仿如昨日的親昵。可此刻見他襯衫筆挺、神色專注地坐在辦公室裡,才發覺有好多天,都沒這麼安靜地跟他兩個人呆在一起過。
  
  他也抬頭看著她,表情有點深沉難辨。
  
  林淺在他對面椅子坐下。照例是先談公事,把工作資料拿出來,遞一份給他:“現在開始嗎?”
  他沒看桌上的資料,而是看著她。
  “這個我早上看過了,沒問題。”
  
  林淺:“哦……”
  
  厲致誠拍拍身旁的沙發:“坐過來。”
  這話簡直跟勾人的符咒似的。林淺臉頰微燙,明知故問:“幹嘛呀?”
  
  話音剛落,放在桌上的一隻手,就被他握住了。
  “過來。”
  
  林淺心頭甜絲絲地起身,剛繞過茶几走了小半圈,就被他拉進懷裡坐下。
  燈光如水,夜色如霧。
  林淺的雙手被扣在沙發上,身體也被他用胸口抵住,微微仰著臉,承受著他無聲而深入的親吻。
  
  許久,他才移開唇,只是那雙比夜色更幽沉的眼,依舊近在咫尺地盯著她,說:“晚上我還要加班。在這兒陪我一會兒?”
  “嗯。”林淺輕輕用手揪著他胸口的襯衣。
  
  厲致誠看著女人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小動作,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笑意。暫時鬆開她,坐回那堆工作前,同時說:“去把門打個反鎖。”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反鎖了房門,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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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你儂我儂

  站在門口打反鎖的時候,林淺很自然就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轉念一想,心虛個啥勁兒啊?兩人其實啥也不會做,頂多親吻擁抱下。
  倒是他……
  她的嘴角微微一揚。
  工作稍微輕鬆點,就立刻指使蔣垣以工作之名,讓她來辦公室陪他。
  
  就算只是在邊上陪著他,也是難得的好時光。
  
  ——
  
  夜色靜悄悄。
  厲致誠端坐在沙發裡,低頭看著檔資料,眉目端凝,平靜如水。
  
  林淺雖說是陪他,卻也不想太打擾他,就在他身邊,給他添添水,整理一下文檔。偶爾看著他冷峻的側臉,看著他放在桌上的手,就有點想親他。但當然忍住了。
  相比起來,厲致誠專注太多,始終沉坐如松。這份定力,讓林淺又喜歡,又有點默默的怨念。
  
  林淺不是工作狂,既然給自己放了假,就絕對不會沾工作。陪了他一會兒,覺得無聊,就拿出手機玩。
  
  很快就到了夜裡十一點,她打了個哈欠。
  
  低頭工作的厲致誠注意到了,抬頭看著她:“困了?”放下資料起身:“我送你回家。”
  
  林淺剛想答好,看著他的身形他的臉,眼珠一轉,又改口:“不要。不是說要陪你嗎?我在沙發靠一下就好了。”
  不想回去。
  想跟你在一起。
  
  厲致誠自然看懂了她的心思,靜默片刻,拿起個沙發墊,放在沙發一端,然後從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西裝,遞給她:“蓋著。”
  “好。”林淺滿足地在沙發躺下來。男人的西裝十分大,蓋住了大半個她。
  
  這時,厲致誠移動桌上的電腦,看樣子是要在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把長沙發讓給她。林淺想也沒想,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要。你就坐在這邊陪我。”
  
  厲致誠抬眸看著她。
  放下電腦,又坐回遠處。只是眼中閃過淡淡的笑意。
  
  林淺的雙腿從後面輕抵著他的背,感覺親密又甜蜜。實在是玩心未泯,蹭蹭,又蹭蹭。
  
  厲致誠原本專心在工作。美人在側,只令今晚變得前所未有的舒心暢意。可後背和腰間,傳來的陣陣觸碰和摩擦,只叫人心中激起陣陣漣漪。
  他轉頭看著她。
  
  林淺整個人都埋在他的西裝裡,只露出張臉,翦水大眼眨啊眨,輕聲問:“你還要工作多久?”
  
  厲致誠聽到自己的呼吸為之稍稍一滯。
  看著她躲閃卻隱隱透著期盼的眼神,看著她扣在他的西裝上的纖白手指,厲致誠分明感覺到某種極柔軟的氣息,從她的指尖發梢散發出來,一直浸到他的心裡。
  他想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纏指柔。
  他想,他厲致誠居然也有這一天。工作堆積如山,定力堅毅如鐵。卻被她軟軟的一個眼神,擾得方寸大亂。
  
  他放下資料,合上電腦。
  脫掉鞋,身體覆蓋在她上方,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靜靜地盯著身下的女人。
  “不工作了,陪你。”
  
  林淺雖然主動撩他,但其實也是玩心占了上風——誰叫他好像有了工作,就一點也不在乎她呢。
  可此刻見他真的丟下工作,與她親昵,卻又有點臉熱,又有點歉意。說:“工作忙完了嗎?你還是先……”
  
  厲致誠已經俯頭封住她的唇。
  
  半晌後,林淺頭髮和襯衣都有些淩亂,趴在厲致誠懷裡。
  
  這裡的沙發還算寬闊,但也不能容納兩個人並肩躺著。所以厲致誠平躺著,她側臥在裡側,其實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他身上。
  
  “我重不重?”她低聲問。
  
  厲致誠一隻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低頭看她一眼:“不重。你能有多重?”
  
  沒有女人不喜歡聽這種話。林淺笑眯眯的窩在他懷裡,伸手在他胸口襯衣上畫圈圈。
  “其實我這些天有點失落,感覺你也不是很在乎我……”
  
  講話之後,就抬眸看他一眼。
  卻發現他低著頭,目光沒有停在她臉上,而是……
  
  兩人目光一撞,林淺循著他的目光路線往下一看——她微敞的襯衣領子裡,兩團雪白柔軟,清晰可見。因為側臥,中間的深溝格外明顯。
  
  林淺萬萬沒想到他默不作聲是在看這裡,臉一下子熱了,伸手就往上推他的臉:“不許看……”
  
  話還沒說完,忽的心裡“咯噔”一下,左胸感覺一沉。
  他的手已經覆蓋了上來。
  
  林淺怔怔地望著他。
  他也定定地望著她。
  “覺得我不是很在乎你?”低沉的,微啞的嗓音。
  
  林淺動了動嘴唇,沒答。
  
  “我沒有。”他低聲說,再次俯臉下來,吻住她的唇。而那只手,還是緩緩地,包住一側豐腴,輕輕地揉著。
  
  林淺只覺得整顆心都要化在他那一句簡短的“我沒有”裡。雙手抓著他的領口,在他無聲的侵略裡,閉著雙眼,只發出漸漸遲滯的呼吸。
  而他手上的力道,也在緩緩加重。令林淺覺得全身都滾燙起來。
  
  然而很快,男人就不滿足於這樣的接觸了。
  因為林淺感覺到覆蓋在胸~口的手,忽然離開。他的吻了停了下來。
  
  林淺睜開眼看著他。
  他眉目不動。
  然後林淺就看到到他的手正在解她的襯衣扣子。
  
  林淺的臉更熱了,熱得她的眼睛都有些氤氳和暈眩。
  條件反射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幹什麼?這是你的辦公室。”儘管是抗議,聲音卻像淬了蜜,軟得發膩。
  
  厲致誠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壓在了沙發裡,低頭看著她:“這是我的女人。”
  
  這個反駁太有理有據,林淺一呆。然後注意力就被其他事吸引了——因為她已經感覺到,曾有過模糊觸感的、男人身上那一處硬物,已再次蘇醒,正抵著她的大腿。這感覺令她腦袋裡又緊張又混亂。
  
  見她臉色暈紅,卻始終抓著他的手阻撓著,厲致誠盯著她,低聲哄道:“不想讓我親?”
  
  林淺的臉簡直要滴下血來。腦子裡就一個念頭:靠!問什麼問,這讓她怎麼回答?!
  
  然而,她也不知那根神經跳了一下,脫口而出說:“那你先讓我親!”
  話一出口,自己就呆了呆。
  而厲致誠顯然也有點意外。但他很快就適應了自家女人的主動,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牽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嗯,很公平。”
  
  夜色寂靜,空調的暖氣呼呼地吹著。
  男人側臥在她身旁,短髮淩亂,襯衣潔白。他的欲望緊緊地抵著她的身體,漆黑的眼眸沉沉地望著她。而他的手,扣著她的手,落在他襯衫的第一個顆紐扣上。
  
  林淺覺得喉嚨格外地幹。臉是燙的,腦袋是燙的,手勢燙的,被他的兄弟無聲抵住的那條大腿,更是燙的。
  她緩緩地解開了他的第一顆紐扣。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臉,那目光就像盯著心甘情願的獵物。
  
  第二顆。
  男人的胸膛已經露了出來,平坦勻稱,肌理有力。
  
  第三顆、第四顆。
  
  他的衣衫已經敞開,結實而帶著熱氣的身體,袒~露在她眼前。而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和灼熱。
  
  林淺輕輕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女人永遠是把愛放置在性之上的動物。在於他的身體如此親密接觸的這一刻,林淺卻忘了自己要“先親他”的豪言,也沒去想自己的舉動,會帶給男人多大的刺激和衝動。她只是看著自己愛的這個男人美好的胸膛輪廓,覺得愛意瞬間彌漫心頭。
  喜歡他,真的很喜歡他。想要時時刻刻地擁有他。
  
  在這個念頭的驅使下,她緩緩伸手,摟住他的腰,然後把臉輕輕貼到了他光~裸的胸口上。
  “厲致誠,我喜歡你。”
  
  突然被表白的厲致誠,靜默了一瞬間。
  低下頭,就看到女人閉著眼,滿足地靠在他懷裡。那小巧的鼻子裡呼出的點點熱氣,那柔軟的一縷縷髮絲,都輕拂在他胸口。仿佛千萬根羽毛,同時撩撥著他身體深處,最饑渴的欲望。
  他一個翻身,就把她壓在身下。低頭就封住她的唇,而手十分精准地找到她襯衫上的紐扣,一顆顆輕而易舉地解開。
  
  林淺一聲嗚咽,他已掉頭向下。雙手將她的手,牢牢扣在沙發上令她動彈不得。唇舌沿著他輾轉過多次的、女人優美的頸項的曲線,一路向下,抵達他從未侵犯過的領域。
  
  櫻果般的紅蕊,被他完全含住,深吮輕噬,一口又一口。他的短髮輕輕擦過她胸前的豐腴,只令她發出貓一樣的微喘。而他的手很快也加入了戰局,跟那要命的唇舌一起,在她胸~口肆虐掌控。掌控著她的身體,掌控著她的情緒,也掌控著她再難掩飾的欲望。
  
  “厲致誠……”她輕聲嚶嚀。
  
  “嗯?”他應道,呼吸噴在她的皮膚上,熱得嚇人。
  
  林淺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喊他,就是想喊他的名字。又低低呻~吟了一聲:“厲致誠……”
  
  “嗯。”他低低的嗓音裡,已含了一絲了然的笑意。
  
  “討厭……”林淺伸手,輕輕抓著他頭頂的黑髮,“不許笑……”
  
  厲致誠卻未答,他的手還停在上面,繼續主宰著她的感官她的呼吸。唇舌卻漸漸往下,來到她的肚臍附近,那光滑似玉的腰間。
  
  也許是他抵在她雙腿間的兄弟越來越灼燙堅硬,林淺只覺得腰部以下的皮膚,也越來越敏感起來。他低著頭,在她腰上反反復複親著。手卻不知是有意無意,覆到了她的臀上。五指緩緩收力,握著那裡沒動。
  
  但就這麼握著,也足夠讓林淺全身微僵了。
  
  手機鈴響的時候,就像一道閃電,將兩人沉迷的大腦驚醒。
  也仿佛驚擾了這一室的曖昧無聲。
  
  厲致誠動作一頓,抬頭看了她一眼,從她身上起來。但同時扯過西裝外套,覆蓋在她的嬌軀上。然後才在沙發邊坐下,伸手去拿桌上的電話。
  
  林淺的臉紅得像火,從額頭到脖子到腰,還殘存著清晰的柔濕和酥~麻。感覺就像剛剛從一場大夢中,蘇醒過來。
  她捏著自己的衣襟,捂住胸想要起身,卻發現厲致誠雖低頭在接電話,一隻手卻還停在她身上,牢牢地壓住西裝,遮住了她身上的春~光。
  屬於他的春~光。
  
  這體貼的小動作,只令林淺心頭一甜。默默地躺在他的西裝下,看著他英俊而泛著緋紅的側臉。他的襯衫還是敞開的,此刻這麼端坐著,多少有點男人情~欲未褪的味道。看得林淺心中陣陣激蕩。
  
  很快,他掛掉電話,轉頭看著她。
  “我要去趟車間。”
  
  “嗯。”
  
  他又低頭,在她唇上一啄就走:“把衣服扣好。我忙完就回來。”
  
  “嗯。”
  
  見她如此老實乖順,厲致誠盯了她一會兒,緩緩笑了。
  他並未想過在這種地方就佔有她。所以今日雖中途被打斷,說實話他也有點難受。但一親芳澤到如此地步,也是愉悅無比。
  
  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這才定了定神,起身離開。
  
  而林淺朝他揮了揮手拜拜,見他帶上門離去,這才轉頭,把臉埋在他的西裝裡,一陣胡思亂想。
  咳……那天是光線太暗。
  剛剛,終於看到了外觀輪廓。
  小帳篷這個形容,還真是貼切。
  
  咳……只是他今天怎麼辦啊,沖不了冷水澡要怎麼破?
  
  ——
  林淺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柔黃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稀稀疏疏灑在她臉上。
  也灑在身下男人的臉上。
  
  林淺抬頭看著他。
  他不知何時回來了,跟之前的姿勢一樣,摟著她在沙發睡著了,西裝覆蓋在兩個人的身上。那英俊的臉在晨光中像是沉睡的雕塑,一隻大手還牢牢圈在她腰間,仿佛鐵鉗一般。
  
  林淺這麼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又重新趴回他懷裡,閉上了眼睛。
  
  ——
  半個月後,愛達獨家打造的城市功能包品牌——Aito,其第一款背包,正式生產下線。
  而國內箱包行業,這一片不見硝煙的戰場,在經歷了一個冬天的短暫蟄伏後,終於重燃前所未有的熊熊戰火。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最甜,只有更甜!
這個文基本就是甜到底不會虐(至少在我看來是不算虐哈~~)
下面幾章,我們朝席捲市場進發,也朝男主第一天就期待的手活進發!!

咳咳,對不起,我最近看昨天推薦那個文看多了,受了點影響,變得有點猥瑣和蕩漾,大家請無視我。~\\(≧▽≦)/~
另外,明天的章節我已經寫了2000字了,向來存不住稿的我,矜持地表示,明天力爭來個雙更吧。一更中午十二點,二更晚上八點。不過第一更應該寫不到半肉,第二更能不能寫到還不知道。因為寫起來,才發現兩人相處的很多甜蜜細節,我很想寫。不想為了趕緊上肉末肉渣刪掉,捨不得。所以字數就多了額。所以,你們明天不必蕩漾地期待十二點~~反正早有晚有,肯定是還要有的。

再另外,今天我在微博寫了三個小段子,一併發在這裡給大家看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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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之車震門

<他來了,請閉眼>版本

某天,薄靳言夫妻照例看央視某普法欄目。結果畫面一開始,就是“車震”。

簡(面紅耳赤):“怎麼會這樣…”
薄(恍然大悟):“原來還可以這樣。”
簡:“跳過吧。”
薄:“NO,再看一遍。我必須寫信讚揚這個欄目組,寓教於樂,滿足我兩方面需求。”說完把桌上的車鑰匙放進了褲兜裡。
簡:“……”

<你和我的傾城時光>版本

某天,厲致誠夫妻偶爾看到央視某普法欄目。結果畫面一開始,就是“車震”。

林淺(眼神閃爍、偷偷看得專心)。
厲致誠(眉目不動,看得專注)。
看完後,厲(低頭看妻子,嗓音低沉):“要不要試試?”
林(臉色微紅):“想得美!”
厲:“真的不想?”
林:“討厭!”
然後她就被拖走了~

<如果蝸牛有愛情>版本

某天,季白夫妻觀看央視某普法欄目。結果畫面一開始就是“車震”。

季白(不動聲色嘴角淡笑)心想:某頻道越來越沒節操了。(掃一眼身旁看得極專注的小女人,繼續淡笑)
果然片刻後,許栩轉頭看他,挺淡定但又有點好奇還有點臉紅:“三哥,我們試試?”
季白:“恭敬不如從命。”

^_^

作者ps:央視12套普法欄目車震門真的存在,欄目關鍵字:大案終結者~

明天雙更見~~
42、靈氣逼人

  燈光調暗了,會議室內人頭攢動,人人屏氣凝神。只有大螢幕上生動的畫面音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幾則電視廣告。右上角有央視某頻道的標誌,已經從今天開始,在電視臺滾動播出。而現在,會議室裡的人,正在一起回顧廣告的效果。
  
  第一個畫面,是一個清秀高大的年輕小夥子。穿著簡單的襯衣西褲,背著包,擠上地鐵。地鐵上人潮擁擠,這本是個很日常、看起來會令人覺得很疲憊的情景。但畫面處理得很唯美,音效也處理成得很溫和,有種鬧中取靜的藝術感。而那小夥子看起來也讓人覺得非常舒服,他不是明星,但清俊沉默,眼神清亮溫和。
  人潮湧動時,他一手抓著頭頂的欄杆,身上的背包被人撞來撞去;下車時也摩擦著車門,擠來擠去。這時鏡頭給了包一個特寫,露出Aito的標誌。
  
  然後他就隨著人流下車,到了公司。是家IT公司。寫字樓只快速閃過幾個鏡頭,就顯出氛圍繁忙而富有年輕氣息。他從包裡拿出一個沉甸甸的筆記型電腦,又拿出個厚厚的檔袋,幾本書……又拿了套運動衣褲和一支羽毛球拍,放在辦公桌最下面的抽屜,同時跟同事約好下班打球。
  這裡雖沒有額外特寫,但只要稍微留心觀看了前面的廣告的人,都會注意到。他的背包之前看起來並不臃腫龐大,此刻卻容納了這麼多的東西。
  
  再下一個畫面,就是他結束打球,下班回家。這時天空下起瓢潑大雨,同伴打了把傘,兩個大男人一起撐住。這時他的Aito包露在了傘外,同伴問:“你的包都淋濕了?”他微笑答:“沒事。”
  
  然後,他回到了家裡。一個年輕秀美的女孩迎上來,攙著他的手進屋。他隨手把背包扔在沙發上,跟女孩的女款Aito包扔在一起。這時用了個快鏡頭,背包上沾染的水汽,很快蒸發幹掉。過了一會兒,小夥子走過來,從包裡拿出塊完整無損、一點也沒弄濕的起司蛋糕,遞給女朋友:“你最喜歡的口味。”女朋友欣喜的聲音傳來:“謝謝。我愛你。”
  最後一個鏡頭,是兩人相擁睡在張大床上。男孩問女孩:“週末去爬山?”女孩微笑答:“好。”柔和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也打在沙發上兩個相依偎的Aito包上。
  畫外音響起:“背上你的愛途,在城市中旅行。”
  
  畫面一轉,出現Aito的巨大標誌。同時寫著:Aito 城市行者
  
  最下麵是行小字:
  採用臺灣Mind(明德)科技面料
  防水速幹輕便耐磨超大容量
  
  柔和的音樂響起,第一則廣告播放完畢。燈光再次亮起來,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都露出欣喜的表情,紛紛點頭稱讚:“不錯。”“這廣告做得真不錯。”連極富市場經驗、極為挑剔的顧延之,都淡笑點頭:“這次的廣告,效果應該非常好。”
  
  林淺坐在圓桌一角,微笑收穫著所有人贊許和恭喜的目光。她是市場組的頭兒,這一系列的廣告創意,就是他們的心血所致。雖然付諸實踐,是靠外聘的廣告公司。但誠如行銷大師史玉柱對於廣告的觀點,林淺也覺得,真正瞭解Aito這個產品內涵、瞭解厲致誠的戰略想法的人,是他們,不是外人,核心創意必須親力親為。所以為了做出這些廣告,她和下屬們,這段時間簡直是嘔心瀝血,徹夜不眠。
  現在,終於到了收穫的季節了麼?
  
  隔著人群,她遙遙地看了厲致誠一眼。
  他顯然也是滿意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那麼多人在談笑,那麼多人在看著他。他卻一下子就察覺到她的目光,抬眸望過來。
  兩人目光在空中一錯,又各自轉開。可他眼中幽沉的贊許,叫林淺既得意,又心動甜蜜。
  
  志同道合的人那麼多,欣賞她的人一直也很多。
  可現在的她,一心只想在他的商業帝國裡,在他的注視下……縱橫捭闔。
  
  很快播放了第二則廣告。
  這則廣告幾乎是林淺一個人貢獻的創意,所以此刻觀看的時候,她感觸更深。
  
  首先,畫面中出現一群小朋友,站在小學門口,等待家長來接。比起第一個廣告,這個的整體氣氛和畫面要活躍溫馨更多。
  這時,天空下起了小雨,孩子們紛紛跑到一旁的公交月臺下躲雨。唯有一個明眸皓齒的小男孩,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同時在自己的小背包裡掏啊掏。鏡頭特寫背包商標:Aito children。(愛途兒童子品牌)
  
  很快,小男孩從背包上方的頂袋裡掏出了件雨衣,雨衣一端跟背包相連,套在自己身上。身旁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哇”了一聲,說:“他的書包裡還藏著雨衣也!”旁邊的小朋友都羨豔地看著小男孩,他卻很淡定很酷的不講話。
  小男孩是站在月臺最外側,於是身後的背包全暴露在雨水中。漂亮小女孩又問:“站進來一點啊,你的包包會淋濕的。”
  小男孩繼續很淡定地看她一眼,說:“不,我的包不會濕。”然後問她:“你要站到我的雨衣下來嗎?”小女孩立刻站了過去,周圍其他小男孩們目光更加羨豔了。而愛途小男孩則很得意地笑笑。
  
  這時畫面一轉,天色已經黑了。馬路上車來車往,堵得厲害。小女孩擔憂地說:“天這麼黑,我怕媽媽看不到我。”
  小男孩說:“我爸爸會看到我的。”
  小女孩一愣,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在公交月臺停下。一個年輕男人把車門打開,小男孩歡歡喜喜地跟女孩告別,爬到了車上。這時鏡頭特寫,原來他的背包上,有個夜光小熊的圖案。之前天亮時完全看不出來。到天黑時,藍盈盈的小熊就格外醒目。
  
  小女孩有點羡慕地望著小男孩上了車。這時關上的車門重新打開,小男孩又跳了下來,手裡還拿著個粉紅色的包,夜光標誌是只簡潔可愛的小兔子。
  他把包遞給小女孩:“送給你。這個週末,可以跟我一起去動物園看猴子嗎?”
  女孩非常開心地接過來,小臉笑得像紅蘋果:“謝謝你!”
  兩個小朋友微笑看著彼此,伸出手指拉勾。
  
  最後一個畫面,是一群孩子,背著愛途的兒童包,歡天喜地地跑到動物園去了。
  
  畫外音:“Aito children,讓您的孩子,成長在愛的旅途上。”
  
  之後,依舊是“Aito 城市行者”的總品牌語,以及Mind面料“防水、速幹、輕便、安全”等一系列關鍵字。
  
  ……
  
  ——
  
  在Aito品牌推出的頭幾天,市場的反應是平靜的。因為對於電視、互聯網上的輪番廣告轟炸,消費者還需要認識、接受這個品牌的時間。而愛達的各個專賣店、以及合作的中高檔超市,鋪貨都還需要時間。
  
  這個品牌的推出,與Vinda子品牌完全不同。Vinda是劍走偏鋒的低價位側翼戰,目標就是包抄司美琪的中檔皮包產品市場。
  而Aito,是厲致誠執掌愛達後,真真正正大張旗鼓地、對廣闊的市場發起的一場正面進攻戰。雖然他的目標是市場霸主新寶瑞,但刀鋒所指,其他品牌是否還能倖存,已是未知數。
  
  林淺對於Aito充滿了澎湃的信心。這種信心,源自她對Aito的熟悉,以及對厲致誠戰略思想的洞悉。
  當你熟知這個產品誕生的整個過程,熟知它的每一個創意點、每一項優越功能,它身上的每一根脈絡。你就能清晰看到,它無法估量的市場潛力。
  你很清楚,這是整個市場無法抗拒的東西,也是競爭對手無法阻擋的東西。
  然後你就會想,這個市場,舍它其誰?舍他其誰?
  
  林淺覺得,Aito一定會席捲整個市場,甚至帶來他們意想不到的精彩。
  當然了,Aito是否真的能創造奇跡,還要在開頭的幾天或者十幾天的市場預熱期後,才能見到真章。而憋足了勁兒的愛達全體員工,也只能瞪大眼睛等待著,以觀後效。
  
  而這個週末,對於林淺和厲致誠來說,也是難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閑”。
  
  週五下班後,林淺回到家,給厲致誠打電話。
  
  他還在辦公室裡,不過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所以接電話時的語氣,沒有忙碌時的清冷懾人,而是低沉溫和:“你下班了?”
  
  “嗯。”林淺已脫掉職業裝,躺在床上隨意踢著腿,“週末你有沒有安排?”
  
  厲致誠自然馬上會意,答得言簡意賅:“好。”
  
  林淺頓時笑了:“我都還沒說是什麼呢?你就好。”又扮豬吃老虎,裝忠犬。其實一肚子她看不透捏不准的大主意。
  
  “我們去峨眉山吧。”她說,“背上我們的Aito,去旅行。”這話套用了Aito的廣告詞,說完她就笑了。
  峨眉離霖市很近,當天就能往返,說是旅行都算不上。但林淺自有主意,讓厲致誠也脫離高壓工作,放鬆一下。而且峨眉是佛教勝地,去添點香油上柱高香,為愛達祈福,一舉兩得。
  
  “好。”厲致誠答道。
  
  林淺興致很高:“那我去訂票啦。就定當天往返的吧,明晚可以回來,周日還能休息一天。”她說的票,是霖市往返峨眉的大巴車票、景區門票等等。
  
  厲致誠聽到她嗓音裡的歡喜,也有點受感染。一人坐在肅穆安靜的辦公室裡,唇畔卻浮現笑意:“這些我安排。明天等我來接你。”
  
  林淺自力更生慣了,一聽他的話,第一個念頭就是——泥馬有男朋友就是好,她也終於享受到被人安排、只管動嘴不管動手的待遇了。
  
  “好。”她甜絲絲地答。
  
  掛了電話,林淺也沒閑著,背上包,就出門採購明天要用的東西。常用藥物啊、零食啊、水啊……她還給自己買了頂漂亮的遮陽帽。雖說有厲致誠的定情鴨舌帽,但是難得的約會麼,她也不能總戴個爺們兒帽子啊!
  
  而另一頭,厲致誠掛了電話,就叫來蔣垣。
  他與林淺的事本就坦蕩,只不過現在公司關鍵發力期,不想惹人關注罷了。所以也不瞞著身旁助理。
  “我和林淺明天去趟峨眉山。”
  
  “好的。”蔣垣答,“那我去安排一下行程,再給您過目。”
  
  回到外頭小隔間,蔣垣就給熟悉的旅行社打電話。旅行社一聽是重要領導出行,自然也很殷勤,問他:“是一日遊還是兩日遊?在不在峨眉過夜?峨眉金頂上有幾家酒店不錯,還有一家有溫泉。另外如果兩日遊的話,幾個人,幾間房?”
  
  ——
  
  次日一早,林淺穿著身顏色靚麗的戶外服飾,戴著新帽子,背著Aito女包。準時在樓下,等來了厲致誠。
  
  他穿的也是深色戶外外套和長褲,開著他的路虎,比平常在辦公室時,多了很多運動感,但舉手投足和眉目間那份沉穩有力,卻又是相同的。
  
  林淺坐在副駕,看著他的側臉想:都說男人有很多面。這就是他生活中的一面。在金貴逼人的職場形象之外,這個稍稍帶著隨性和肆意的他,只陪伴在她的左右。
  好得意,好滿足。哈哈哈。
  
  而厲致誠察覺到女人目不轉睛地注視,因要開車,只能伸手在她脖子上輕輕一握。手指沿著她耳後光滑柔軟的肌膚,緩緩摩挲著:“這麼高興?”
  
  男人的指腹有薄薄的繭,摩擦過她最細膩敏感的部位,只令她全身都有些發軟,可又有種說不出的舒服。那舒服是輕微的,卻又是綿長的。就像是一汩泉水,慢慢滲進她心裡。明明感官上很刺激,可又令她覺得很窩心。
  
  她沒吭聲。厲致誠這麼摸了一會兒,就收手繼續開車。而指間殘餘的屬於女人的柔膩芬芳,只叫他心情微微一蕩。
  
  這時,林淺的一隻手卻輕輕搭上他的肩膀,身體側傾過來。抬頭,尋找到她最喜歡的下頜線條,印上一吻。而當男人皮膚上獨有的溫熱氣息,沾染到她的唇舌間時。她又忍不住,輕輕地咬了咬,獲得更多屬於他的味道。
  
  但這個吻只是淺嘗輒止。她很快就移開唇,坐回椅子裡。整個過程都是無聲的——他習慣性地撫摸她的頸項,她仰頭探身,親吻他的下巴。
  
  只是這樣簡單的彼此索求後,她繼續狀若無事地看著前方,他看她一眼,繼續開車。可兩人心中,卻是同樣的柔情難耐,同樣的無聲激蕩。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廣告是老墨自己想的。老墨沒幹過廣告,若有高手看到,請勿見笑。言情小說,我已盡力。

最近劇情進展慢點,但實在言情發展至此,略過不寫反而不順,就像兩顆正在瘋狂成長的樹,你突然假裝看不到他們,又去另一棵樹上摘果子去了。所以就讓我順其自然地寫吧。劇情什麼,很快會有的,耐心點哈,我從不掠過不寫~~實在不行,劇情君可以跳過下一更不買哈,不影響的~~

二更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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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曠野之間

  峨眉山距離霖市約兩百公里,兩人乘坐旅遊巴士,不到兩小時,便到了巍峨秀美的峨眉山下。
  
  為什麼不讓厲致誠直接開車過來呢?林淺表示,既然是出來玩,那就要連開車的精力都省了,專心致志地放鬆,反正坐大巴也很方便。
  而事實上,她心裡是連這兩個小時,都捨不得浪費掉。平時兩人都是數著分鐘相處,現在即使是手挽手坐在人滿為患的大巴車上,她也覺得美妙的旅程已經開始了。
  
  這一路,少不了耳鬢廝磨、擁吻調笑。她亦靠在他懷中,看著沿路風光。天地仿佛都變成了個蜜罐,滋潤著他們的旅程。
  倒下車的時候,林淺面色始終漾著淺淺的紅,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跟厲致誠十指相扣。而他背著個大包,兩人的大部分行李都放到他一個人包裡。比起林淺明顯甜滋滋的表情,他的神色淡定許多。但漆黑的眼眸裡也隱隱含笑,不說太多,但握著她的手,始終穩而有力。
  
  正是開春時分,又值週末,山上的人還真的挺多。不過他倆不坐纜車,也只坐了一小段巴士,就挑了段無人的山路往上爬,無人打擾,自由自在。
  峨眉山上山路曲折。但林淺跟著厲致誠到了這段陌生的路,卻一點不擔心迷路——有個野外生存技能破表的軍人在側,怕什麼?說不定還能打點野豬野狼回去?
  
  當然這只是她沾沾自喜天馬行空的想法,峨眉主峰上是絕對不會有野豬野狼的。
  但是,有猴子。
  很多很多的猴子。
  
  意識到這個事實時,林淺就站在一段寬石板臺階上。正午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透下來,曬得整條路仿佛渡了金光。而厲致誠站在她身旁。因他的速度快,她一路跟著已有點氣喘。他卻呼吸平穩,連滴汗都沒累出來,就像剛從辦公室裡走出來似的,平靜而泰然。
  這傢伙,體力到底有多好?
  
  而他們之所以停步,就因為隔了幾步的石板上,一堆毛髮皆黑的猴子,正搔頭弄耳地望著他們,堵住了去路。
  
  林淺知道,峨眉上的猴子有靈性。而且這麼一大群,估計都是二十來隻,個個眼睛滴溜溜轉,看著讓人又新奇,心裡又有點發怵。
  她低聲問:“要不要給它們喂點東西吃?留下買路錢?”
  
  她說得有趣,厲致誠眼中浮現絲笑意,也低聲答道:“你包裡有多少食物?不怕他們得隴望蜀、揮之不去?”
  林淺“哼哼”一笑:“山人自有妙計。”從包裡取出三個小麵包,拆了包裝,在手裡掂啊掂。厲致誠也不出聲,只雙手插褲兜,站在邊上,看著她得意洋洋的動作。
  
  那些猴子果真靈敏,一看到食物,眼睛更亮了,眼看就要撲上來。林淺動作更快,手刷刷刷幾下,就把三個麵包,朝不同的方向扔去。那些猴子聞著麵包香味,全都一哄而散,朝麵包落下的地方飛奔過去。那閃電般的速度,看得林淺暗暗咋舌。
  前路已經清空出來,只有兩三隻比較呆的猴子,還停在路邊,傻傻地望著這邊,又望著那邊,又望著他們,好像不知往那裡走。林淺“噗嗤”一笑,手已經被厲致誠握緊。耳邊是他低沉含笑的聲音:“還等什麼?快走。”
  “好!”
  
  兩人快速從這猴陣中逃離。直至跑出數百米遠,那些猴子都望不見蹤跡了,才氣喘吁吁地停下。林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伸手就摟住他的脖子,朝那清俊的臉吻了上去。
  
  心上人主動獻吻,厲致誠自然全力配合,並且反守為攻。伸手就摟住她的腰身,臉也朝她壓下去。
  
  也許是過於繁忙的工作,將彼此壓抑得太久;又或許是這還是兩人在一起後,第一次無拘無束盡情釋懷。林淺被他這麼吻著吻著,就感覺到他吻得越來越火熱,越來越深入。環在她身上的雙臂,也收得更緊。手掌緩緩地在她腰間、在她胸前,撫摸揉捏著。
  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他壓在了一棵樹上。後背被硌得稍稍有點疼,但因為有他的手臂墊著,所以也沒多大感覺。只是他就這麼將她扣在樹上,低頭親著她。周圍空無一人,山間只隱約有鳥雀猴子的鳴叫聲,這令林淺的感覺跟平時非常不同。
  
  很美妙,很寧靜。很熱烈,也很刺激撩人。
  山野空曠,天地間仿佛只有他倆,自由自在。可以放下所有事所有人,只沉醉在這個吻裡。林淺分明感覺到,內心深處、身體深處,被厲致誠撩撥過很多次的欲望,緩緩地、無法壓抑地復蘇著。甚至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強烈。
  
  相愛的人親昵繾綣時,感覺又怎麼會不相通?此刻,厲致誠的感覺比她更強烈。看著心上的女人背靠大樹,在這幕天席地間,面頰微紅身體微顫,承受他的強勢索求……她情動的模樣,在周圍一片萬籟俱寂中,更顯楚楚可憐。仿佛最嬌豔的鮮花,盛開在他的懷中。他只要再用力一點,就可以將她徹底採擷。
  從未如此被吸引,從未如此心志大亂。
  只餘下一個念頭,清晰地刻在腦海裡——想要她。
  想要徹底得到她。
  
  心意已定。厲致誠的吻反而變得綿長和溫柔起來。離開她的唇,緩緩沿著她的臉往下索求,一直將唇舌埋入她已有些淩亂的毛衣領口裡。手也輕車熟路地探進去,捏得她喘息更急。
  林淺雖感受到了極其強烈的欲望,但女人向來不是會被欲望主宰的動物,而她未經人事,所以也完全不會把這欲望,跟要幹什麼聯繫在一起。嘴唇被他放過,雖然身上還被他主宰肆虐,她還是輕聲近乎嗚咽著開口:“好啦……停下吧。”
  
  厲致誠也覺得該停了。再不停他就停不下來了。
  “嗯。”他緩緩抬起頭,唇上水色閃爍。手也從毛衣中出來,但還是環住了她的腰,令她只能貼在他懷中。
  然後他的腰身,輕輕往前一送。
  
  林淺明顯感覺到,他那灼燙的硬物,抵在了她的小腹上。這感覺前所未有的清晰,令她清晰感覺到了“它”的存在。
  她抬頭,有點愣愣地看著他。
  他也低頭看著她,眸色幽深逼人。
  
  聰明人有時候是不需要言語交流的。兩人這麼對視了幾秒鐘,林淺簡直就像突然被點中了穴道,一種極其酥~癢、戰~栗的感覺,就從“它”點中的那一處皮膚,瞬間席捲全身。
  她的臉一片緋紅,心中也亂得像跑馬。
  
  就在這一片寂靜,只餘暗示和掙扎的時刻。一聲清脆的“唧唧”,再一聲“咻咻”,在兩人腳邊響起,瞬間將兩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
  
  林淺側眸一看:噯!竟然是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猴子!
  
  腳邊綠油油的草葉上,一隻不到一尺高的灰色猴子,正蹲在他們腳邊,抬著頭,露出毛而軟的臉,眼睛瞪得很大,朝他們繼續“唧唧”叫著。一隻小爪子居然還伸了出來,朝他們攤開掌心,竟像是明目張膽在索要食物。
  
  林淺一下子樂了。厲致誠臉上也浮現笑意,鬆開了她。
  林淺在猴子跟前蹲下來,笑呵呵地說:“你要什麼啊?”
  
  “咻咻——”猴子又叫了一聲,伸手扯了扯她的褲子。
  
  林淺實在太樂了,立刻從背包中掏出只山下買的玉米,遞給了它。猴子很歡脫地一把奪過,原地亂竄了一陣,最後落在一根比較低矮的樹枝上,基本是與蹲著的林淺齊平,開始埋頭大啃那支玉米。
  
  這猴子實在憨態可掬,林淺都有點捨不得,單手托著下巴,蹲在它跟前,看它大快朵頤。厲致誠也蹲下陪著她。
  林淺轉頭,與他相視一笑。冷不丁他探頭過來,在她臉上輕輕一吻,一吻就走。
  
  林淺下意識就轉頭看著他。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眼神卻依舊沉黑迫人。
  想到他剛才的暗示和意圖,林淺臉上頓時又是一燒。跟猴子說了聲“再見”,起身一個人走在前頭。
  
  剛走了幾步,他就已跟了上來。不聲不響地跟著。
  林淺走了一小段,忍不住又偷偷看他一眼。可這麼個小動作,立刻被他撲捉到了。他一抬眸,輕聲說:“走這麼快,怕我吃了你?”
  那嗓音低沉懾人,而一語雙關的話語,只令林淺心頭一跳。到底是被調~戲得太厲害了,以林淺的性格,勢必反擊。她直接瞪他一眼:“你……越來越壞了!”
  
  厲致誠微微一笑,低聲答:“嗯。”
  
  於是林淺一如既往的、再次拿他的扮豬吃老虎沒轍了。只好又瞪他一眼,轉身就快步往山上跑去。只是呢,不管她跑多快多遠,某個越來越壞的傢伙,始終能在半步遠外的地方,不緊不慢地跟著。偶爾兩人停下休憩,就又會無聲擁吻一番。
  不知不覺就天黑了,兩人也抵達了半山腰的溫泉山莊。*
  ——
  其實今早,林淺看到厲致誠拿來的簡單行程表時,稍稍有點意外。
  她原打算當天往返,但是厲致誠已訂好了過夜的酒店。但這也無所謂,正好第二天一早,還可以上金頂看日出。
  
  不過,當兩人抵達酒店大堂,厲致誠找前臺拿房卡時,她更意外了。
  因為只訂了一個房間,商務大床房。
  
  當然了,都這個時候了,林淺也無謂矯情。她只看著厲致誠神色自若的臉,在心中問自己:願意嗎?
  答案很明顯。
  
  於是她默默從厲致誠手裡接過其中一張房卡,放到口袋裡。厲致誠將她的肩膀一摟,上了樓。
  
  訂的房間非常好,裝潢精緻但不俗氣,桌上還放著盆淺黃的的花,清香宜人。推開陽臺的門,窗外就是一覽縱深的山間溝壑。此時暮色低垂,山色如錦緞纏綿,鼻翼間都是清冽微甘的氣息。
  
  厲致誠站在陽臺,極目遠眺。過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窩在房間裡的小女人:“不出來看看?”
  “哦……”林淺含含糊糊答道,走到陽臺,站在他身旁。厲致誠從旁邊的茶几上倒了杯清茶,遞給她。
  
  茶葉是厲致誠從家裡帶的。可林淺接過,卻味如嚼蠟地啜著。
  她完全沒有心情去欣賞什麼絕世美景品嘗極品茶葉好不好?
  
  林淺是個思想很活躍的女人,也是個幾乎沒有戀愛經歷的人。有的時候,她的情感和欲望,跟她的心理承受力不一定同步。譬如此刻,在她明確的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後,腦子裡自然而然腦補出許多的畫面。
  當然這些畫面並不具體,也不清晰——具體的她其實也想像不出來。但就算只是想到些籠統的畫面,也足以令她心猿意馬面紅耳赤。
  
  譬如,赤~裸相對……
  再譬如,會用什麼姿勢……
  
  “咳……”林淺被茶狠狠嗆到了,連聲咳嗽。
  一旁的厲致誠失笑,抬手輕拍她的背。林淺此時被他觸碰,更覺心虛,腦補一時無限。她立刻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去吃飯吧!”
  
  厲致誠看著她自從踏進酒店裡,臉上就未褪的不正常的紅暈。也不點破,只低聲答:“好。”
  
  ——
  
  酒店的特色自然是齋菜。厲致誠要了個包間,窗外依山伴水,環境雅致幽靜。
  菜只點了幾樣:素牛肉、雪魔芋、三合泥、荷花出水、銀絲面。
  
  林淺是個自我調節能力非常強的女人。她的方寸大亂往往也就是當時,那個勁頭兒過去後,又覺得其實沒什麼。此刻,對著一桌賣相精美、看似非常可口的齋食,她就很快把壓在心頭的大石卸下,開始專心填飽肚子。
  偶爾抬頭,看著厲致誠望著她的幽黑目光,她就想:做就做唄!誰……怕誰啊!沖他甜甜一笑,有點挑釁的意味。
  
  而厲致誠坐在她身側,一隻手搭在她身後椅背上,看著她完全恢復戰鬥力的狀態,甚至又用那種得意又透著點心虛的表情,似有似無地撩撥著他。
  他只微微一笑。
  他其實很享受這種撩撥。
  
  而此刻,見她顏色鮮活、心情頗好,厲致誠自然而然也想到了今晚,內心深處一陣氣血湧動。端起茶,兀自緩緩喝著,任她依偎在懷中,繼續不怕死地撩撥著。
  
作者有話要說:*峨眉山的溫泉酒店其實不在那個位置,劇情需要,暫挪地方

溫馨小相處,不知你們喜不喜歡,不過也溫馨得差不多了。這一對感覺寫到這裡,感情線怎麼走,彼此間要做什麼,已經不是作者能控制的,他們已經有自由發展的勢頭,甚好,甚好~~

提示:明天章節繼續言情,劇情君可以跳過不買哈~~

明晚八點見~~
44、生人勿進

  走出餐廳時,時間尚早。迎面就見一群人穿著泳衣,披著外套或者浴巾,從走廊經過。而窗外,夜色迷離,燈光寂靜。隱隱可見室外的草地石階間,一口口溫泉錯落分佈,正冒著氤氳熱氣,遊客散佈其中。
  
  既然來了,林淺當然不會錯過這沾染著天地佛靈氣的溫泉。轉頭看著厲致誠:“去泡會兒?”
  厲致誠自然無異議。
  
  酒店裡溫度高,基本上遊客都是換好泳裝直接過去,泡完溫泉在那邊洗了澡,換了衣服再回房間。
  林淺跟他走到房間門口,忽的反應過來。
  靠,要在一個房間裡,換泳裝啊。
  
  其實這本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房間裡又不是沒有洗浴間。但洗浴間跟房間相連的那一面呢,不是牆,而是層朦朧的磨砂玻璃。人站在外頭,雖看不到端倪,但還是能看到個模糊的影子。
  
  林淺拿著泳衣,快速在洗浴間裡換好,然後披上件外套。而這個過程呢,厲致誠就坐在外頭的沙發上,盯著那塊磨砂玻璃上的影影綽綽。等她出來後,他也沒什麼情緒表示,拿起泳褲進了洗浴間。
  
  林淺就不同了。她沒盯著洗浴間看。前面講過,她是個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此刻換好了裝備,想起要跟厲致誠在露天溫泉池裡你儂我儂,心裡又甜絲絲的。
  
  很快厲致誠也出來了。跟她一樣,除了泳褲,就上身披了件外套。林淺瞄一眼他的腿,很結實很修長的腿。她臉頰微熱,跟他一起走出了房間。
  ——
  
  可能時間尚早,溫泉裡人還不算特別多。夜裡山間空氣清寒,兩人披著浴巾走了一段,就在山坡中段,找到了個無人的小池子。
  
  厲致誠先解開浴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下水。林淺從背後看著他,一時有點移不開目光。
  她本就是個顏控。上次在公司宿舍,誤撞厲致誠出浴後,也知他身材很好。那是非常典型的軍人身材。或者應該說,典型的軍事指揮官的身材——結實,但不魁梧;精瘦,但絕不柔弱。看到他的身體,你能想到的一個字,就是“韌”。再看他的臉,就是“俊”。
  怎麼能不喜歡呢?
  
  而厲致誠在池子裡坐下,就朝她伸出手:“下來。”
  林淺脫掉浴巾,就見他的目光沉沉盯在自己身上。
  
  其實林淺經常游泳和泡溫泉,跟林莫臣在美國,也曾穿著比基尼去過海灘。當然經常也有男人注目,她根本就不當回事。
  可此刻,被厲致誠這麼盯著,心中卻前所未有地湧起一絲羞赧,又有點小得意。
  她今天穿的是件分體泳衣。上身是件很素的印花小衫,V字領,長度只到胸部下方。衣襟在胸口打了個結,顯得俏麗又生動。一大片腰身都露在外面,包括肚臍。下~身是件同款的碎花短裙。長度……大腿根。
  
  她站在池子邊緣,高高在上地瞄了厲致誠一眼,慢悠悠地踏進水裡,在他身邊坐下。
  
  “水還挺燙的。”她舒服地歎息一聲。
  
  “嗯。”厲致誠照舊惜字如金。他的一隻手臂搭在她背後的池沿上,在暗柔的燈光下,看著她光~裸的背。她的泳衣看著很大方,尤其上身還做成小襯衣形狀,下面是中規中矩的裙子。可其實露得很多。尤其她膚色又白,在那粉色布料的襯托下,更顯光潔如玉、美不勝收。
  
  很快就有其他人來了。是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看到只有他倆倚在池中一角,都是一怔。
  這也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突然看到一雙非常登對的帥哥美女,誰都會多看兩眼。尤其他們的身材看起來還非常好。男人的肩膀和一小片胸膛露在水面外,寬闊、勻稱、漂亮。而女人只有香肩小露,幼滑雪白。可水面下,隱隱可見一片細膩優美的白,勾得人遐想聯翩。
  
  這幫新來的兀自交談起來。厲致誠和林淺便繼續佔據一角。厲致誠在水下輕捏著她的手,林淺則微微一笑:“我給你揉揉背?”
  這個建議可謂關懷備至。厲致誠也淡笑:“好。”在水裡轉身,趴在池沿上,背對著她。
  
  林淺會些按摩手法,知道他肯定吃力重,就使出全身力氣,都招呼在他身上。可就這麼一路按下來,她問他:“怎麼樣?”
  他答:“不痛不癢。”
  
  林淺哼了一聲,活潑勁兒也上來了,用力搓了搓雙手,在他背上使勁揪了一把。這下當真有點疼,厲致誠失笑,轉身把她摟進懷裡:“你還挺能下手。”
  “當然!”林淺抬頭看著他。沾了水珠的臉,在夜色燈光中皎潔如玉。厲致誠低頭看了她幾秒鐘,俯臉在她唇上輕輕一啄。
  
  林淺被他突如其來的偷襲,弄得心頭微微一蕩。待他親完,立刻想起周圍還有人,下意識就抬頭朝其他人看去。
  厲致誠也意識到這一點,目光一掃。果然就見那幾個人都看著他們。當然他們很快就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但厲致誠還是清晰辨識出,那幾個男性的目光中,看熱鬧的成分有之、意外有之,羨豔有之。
  
  厲致誠將林淺的腰一摟,低聲說:“換個池子?”
  這裡不同池子據說水質成分不同,林淺當然說好。兩人起身,在那幾個人的目送下,走了。不過一出水面,厲致誠就扯過浴巾,搭在她身上。
  林淺怎麼不知他的心思,抬頭瞥他一眼,輕哼:“小樣兒!”
  
  厲致誠也斜眸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只看得林淺心頭微抖,立刻噤聲,狀似坦然地轉頭看著前方。
  她又想起今晚了。
  咳……今晚。
  
  結果,兩人在溫泉統共呆了不到一小時,就回了房間。這個決定幾乎是兩人極有默契地達成的。因為林淺說:“要不……回去?”厲致誠立刻說:“好。”
  而林淺肯離開熱乎乎的溫泉,主動把自己送回房間、送到他嘴邊,是有原因的。
  
  誠然,她俏生生地或站或坐在溫泉裡,的確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可厲致誠也吸引了很多女人的目光啊!
  來泡溫泉的女人竟然比男人多,尤其是一群群的閨蜜,年輕女人,中年女人都有。而林淺今天才發現,女人的目光,其實比男**膽更多。厲致誠幾乎走到哪裡,都有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
  
  尤其是他們在那個叫“紅酒池”的溫泉中泡著時,對面是四、五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原本她們旁若無人地聊著美容養顏,聊著皮膚,甚至還在水裡比著誰的腿長,誰的腿白。待看到了厲致誠和她,那目光就似有似無的總是落在他身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實她們的反應,林淺很能理解,換她她也會看,養眼有什麼不好?可此刻被圍觀的物件換成自己的男人,那感覺就有點不同了。
  她只想立馬拖塊布過來,把他的胸膛他的腰,他的胳膊他的腿,全都遮住,然後朝閒雜女人們大吼一聲:不許看!
  當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後來,當其中有個女人,以調~戲的姿態,跟厲致誠搭訕時,林淺終於有點受不了了。
  那女人問:“帥哥,你們從哪兒來的啊?”
  厲致誠禮貌而疏離地答:“霖市。”
  那幫女人立刻:“好巧,我們也是從霖市來的。”另一個年長點的女人問:“小夥子身材真好啊,是演員嗎?還是模特?”
  
  厲致誠只淡淡笑笑,沒答。轉頭看一眼林淺:“水溫怎麼樣?”他跟她講話,就是要避開這些女人。但林淺當機立斷抬頭看著他:“要不……回去?”
  厲致誠:“好。”
  ……
  
  兩人繞過一個個的溫泉池,往更衣室走時,厲致誠看她一眼,把她的原話,不緊不慢奉還給她:“小樣兒。”
  林淺“噗嗤”一笑,雙手叉腰做兇悍狀:“我就是佔有欲強,怎麼樣吧!今後少給我露胳膊露腿,今晚,我就給你身上蓋個章——‘林淺所有,生人勿近’!”
  
  她說得大言不慚,厲致誠眼中浮現沉沉笑意,輕聲答:“好。”
  
  於是,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意欲調~戲的林淺,被他用一個字就反過來調~戲了一把。臉頰微燙斜他一眼,走去了前頭。
  
  於是,九點不到,這對只希望互相佔有的男女,就結束了一切外出活動,回到了房間。
  
  ——
  厲致誠先在洗手間沖了個澡,換林淺進去。
  
  林淺發誓,自己這輩子,沒這麼仔細地、認真地洗過澡。她真的蠻緊張的,越洗越緊張。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了,她才用浴巾裹好自己,站在鏡子前。
  
  拿毛巾擦掉鏡子上的水霧,就見鏡中的女人,頭髮濕漉漉地披在肩頭,臉已經通紅通紅。
  
  她對著鏡子,開始醞釀情緒。
  她喜歡他。很喜歡。
  所以她願意跟他在一起。
  不管做什麼都願意。
  
  這麼想著,心情慢慢變得柔和起來。甜蜜,緊張,又歡喜。
  
  她擦乾頭髮,開始穿衣服。睡衣剛穿到一半,突然覺得肚子開始疼了。這種熟悉的每月都會有的陣痛感,令林淺有點傻眼——不、是、吧……
  
  ——
  
  對於大姨媽提前了幾天造訪這件事,林淺很快找到了原因。一是最近工作太忙,作息不規律;二是今天劇烈運動後又泡溫泉,那溫泉不是有活血化瘀通經脈的作用麼?
  
  好在她出行一向周全,小箱子裡永遠常備了一小包ABC。而此刻箱子就放在衛生間對面的衣帽櫃裡,只隔一步遠。
  於是她風風火火拉開浴室的門,也不看房間裡坐著的厲致誠,拿了衛生巾,又風風火火退回浴室裡。
  
  整理妥當後,林淺望著紙簍中那張紙巾,紙巾上一縷嫣紅。現在她的心情談不上是失落還是輕鬆,反正就像崩了一整天的弦,突然歇了勁兒。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
  
  不過,這輾轉的心情只維持了一小會兒。因為她腦子裡突然冒出個惡作劇的念頭——既然今晚,厲致誠什麼都不能對她做了,她還有什麼顧忌?哈哈哈!
  到底是這些天被男人吃得太死,又被他今天在山上的明示暗示,逼得步步後退。如今一朝得志,她要發力了!
  
  推開洗手間的門,抬頭只見一室燈光暗柔。
  
  厲致誠就坐在床頭。穿著件T恤和條休閒長褲,雙手交握搭在膝蓋上,抬頭看著她。
  
  窗外夜色幽沉。但再深沉,也深不過他此時的眼色。那麼定定地望著她,低聲說:“過來。”
  
  原本意欲搗亂的林淺,看著他這個模樣,突然就心軟了。走到他身邊,把一隻手交到他掌中,嚅嚅諾諾地說:“厲致誠,我……”大姨媽來了。
  
  才講了個“我”字,手上突然一緊。他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抱了起來。天旋地轉間,林淺已被他放在床上。而他的雙腿橫跨,跪在她身體兩側,居高臨下看著她。
  
  只沉默對視了一瞬間,他已俯下頭,沿著她的脖子,緩緩向下噬咬親吻。林淺立刻被他吻得意亂情迷,雙手抓著他的短髮,呼吸也變得短促起來。
  
  頃刻間,他已褪掉了她的上衣。眼前的景色玲瓏豐腴,太過勾人。他在她的身體上一陣吮吸輕咬,揉捏佔有。唇舌和大手過處,就像是點燃了幽幽的火,那麼無聲無息,又那麼無法阻擋。林淺發出一聲長長地輕歎:“厲致誠……”
  她現在真的鬱悶了。鬱悶怎麼恰恰在這個時候來了大姨媽。因為直至此刻,她才發現,無論多緊張,無論多羞澀,她還是想要。想要跟他發生最親昵的關係,仿佛這樣,心中那份不知何時纏綿滋長,無法抑制的情意,才能得到解脫,才能得到安撫。
  
  而厲致誠在幽暗的光線裡,品嘗著女人身上的芬芳,他所受的刺激和感覺,卻比女人強烈更多更多。壓抑了太久欲望,在今天被她徹底撩撥到巔峰的欲望,驅使著他,親吻得越來越用力,越來越饑渴。
  他腦海中閃過許多個她。
  初識時,坐在火車側座上,嗓音柔軟、相貌靈秀的她;得意洋洋朝他行軍禮,自封為林副官的她;
  還有被人扇了一耳光那個晚上,那個哭得委屈又倔強的她。還有幾天前,坐在公司會議室裡,向所有管理層介紹她的廣告策劃,那天才般的策劃方案,竟然也被她想出來。而她斜斜地瞟他一眼,意氣風發,光彩奪目。
  ……
  
  厲致誠捧著她的腰身,極近纏綿索求。在她發出一聲哀求般的嗚咽時,在他感覺身體裡的火再也壓不時,他抬起了頭,盯著她緋紅的臉,然後伸手,來到那片從未探索過的領域。
  隔著柔軟的褲子,他的手指輕輕一摁,然後按在那裡,不再離開。
  
  林淺被他摁得全身都麻了,剛要開口,就聽他低沉微啞的嗓音傳來:“林淺,給我好嗎?”
  
  林淺咽了口口水,滋潤乾涸無比的喉嚨。
  “厲致誠……我剛才就想跟你說,大姨媽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這就是驚喜,今日二更,不過應該比較短,下午五點大家來刷刷吧~~

摸下巴,最近我要趕一下進度,快點進劇情。好在這兩隻的言情寫著很順手,碼字時速有所提高,蕩漾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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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親密接觸

  厲致誠生平第一次,產生英雄氣短的感覺。
  
  仔細分辨,指下的觸感,的確隔著層厚厚的軟物。他靜默片刻,終究是心有不甘,伸手又在她那處摁了一下,只摁得她全身微微一抖,這才起身,回到她身體上方。
  
  迷離的燈光下,女人瞪大眼睛看著他。那眼中有歉疚和心疼,可也有一絲絲狡黠。
  
  “喂,會不會很難受?”她伸手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胸膛。
  
  厲致誠很清楚,這個女人在短暫地、對他的心疼後,又恢復了常態,故意開始撩撥。而此時,她似乎也忘了,自己正半裸躺在他懷裡。隨著這個抬手的動作,那美好的肉體嶄露出更生動更勾人的輪廓。
  厲致誠看得眸色越發的沉。可林淺顯然沒察覺到,笑嘻嘻地看著他:“快去沖個冷水澡。下次,下次一定順順利利。”
  
  那笑靨像一道甜美的光,比光~裸的身體更加灼燙著他的眼睛。
  他不打算再忍了。
  
  一抬手,就抓住她的一隻手。
  他緩緩在她身旁側臥下來,讓她枕在他一隻胳膊上,整個人依舊在他的懷抱裡。
  “林淺,幫我。”
  
  明白了他的意圖,林淺只覺得一股血仿佛沖向頭頂,然後又沖向被他牢牢抓住的那只手上。
  四目凝視,靜默片刻後。她輕聲答:“好。”
  
  這真是林淺第一次觸碰男人欲望勃發的身體。黯淡的光線裡,她清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還有隔得很近的,厲致誠胸膛裡的心跳聲。
  手被他拉著,來到他修韌的腰間。兩隻手一起,他的手、她的手,緩緩解開了腰帶。林淺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蒙上一層熱氣。可這熱度,卻完全比不上厲致誠拿著她的手,按住的地方。
  
  而厲致誠被她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時,呼吸也有短暫的停滯。他伸手將她的頭緊扣在胸口,任由她的手,在下方生澀地、胡亂地揉捏造次。
  
  林淺是個機靈人,雖沒做過,原理卻是懂的。而在厲致誠低聲點撥了幾句後,很快就找到了門道。上下進退之間,就感覺到厲致誠抱著她的手,緩緩收緊。他的心跳,仿佛也越來越快了。
  
  而她起初還有些緊張羞澀,可弄了一會兒,緊張過了頭,心情慢慢就放開了。於是低下頭,偷偷往下看,越看越是口乾舌燥。
  而手上也開始玩花樣,忽快忽慢,忽重忽輕。同時還笑眯眯抬頭看著厲致誠:“怎麼樣啊?”
  
  厲致誠被她的調皮逗得氣血洶湧,伸手就扣住她的下巴,低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今晚種種,一定奉還。”
  
  林淺:“……”
  
  ……
  
  快到最後的時候,厲致誠讓林淺拿了塊毛巾過來,墊在兩人中間。然後他緊緊抱著她,壓著她反復親吻。而男人動情的這一幕,極具視覺衝擊力,也終於令林淺感覺到了不舒服。很不舒服。身體深處像是有一種極度乾涸的漲澀感,撩得她全身不適。
  
  風水輪流轉,造次的那個是她,現在難受的也換成她了。
  
  萬籟俱寂,夜色更深。
  林淺憋憋屈屈地躺在厲致誠懷裡,揪著他胸口緊實勻稱的肌肉。而厲致誠看著她的表情,緩緩笑了。
  拿起她的手,親了一下,低聲問:“幾天?”
  
  林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微窘了一下,答:“四天左右。”
  
  “好。”
  
  於是林淺心頭又是一跳,甜甜地慌慌地。把臉埋在他胸口,反復地蹭反復地蹭,仿佛這樣就能扳回一城。
  
  子夜悠長,兩人相擁而眠。這一覺竟睡到日上三竿,連著名的金頂日出都錯過了。
  
  ——
  
  既然來到名山,怎麼可以不登頂?所以儘管林淺身上不適,但醒來後,還是堅持要繼續上山。於是厲致誠就陪著她,緩緩往山頂走。
  
  到了金頂時,已經中午一點了。
  
  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分,恰好這個點兒人也不多。陽光從雲層穿越照射下來,遠近的山脈森林都染上飄渺的金光。
  厲致誠和林淺尋了處無人的空地,周圍都是樹,還有些嶙峋的岩石,前方就是峰崖。兩人在塊圓圓的大石上坐下,厲致誠把水遞給她,問:“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其實林淺還挺不習慣有男人關心自己的這幾天,答:“就那樣,有點疼,別理會就好了。”她講的是實話,痛經嘛,因人而異,她就是會隱隱作痛而已。
  
  厲致誠聽了這話,也沒多言,抬頭看著遠方。
  
  林淺看著眼前遼闊的山景,也有豁然開朗的感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愛達如今處於風浪中的事業。
  
  “厲致誠。”她問,“現在Aito上市了,它是你設想中的長弓嗎?是一把完美的長弓嗎?”
  她在陽光下,扭頭看著他。
  
  厲致誠拿起水瓶,抬頭喝了一大口。而後放下,依舊看著前方說:“這個市場上,最完美的長弓,只有最優秀的公司能造出來。”
  
  林淺微怔,點頭,用力說:“對,我們就是市場上最優秀的公司。”
  
  厲致誠轉頭看著她,那目光有點意味不明,林淺看不清晰。陽光從他的側面投射下來,令他的輪廓顯得越發清晰英俊。
  
  “以前不敢看我的兵法。”他緩緩開口,那嗓音中似乎又有一絲淡淡的笑意,“現在已經是我的女人,卻更加不敢看?”
  
  “那有怎樣?”林淺抬頭看著前方,嘴角露出笑意,“我有我的取捨。”
  上次他要給她投資計畫,她就拒絕看。當然他如今的錦囊妙計第二式、第三式,她也不會看。所以相愛以來,兩個人都沒再提這一茬兒。林淺不知道他為什麼此刻又提出來。
  
  這時,卻聽他淡淡地說:“不看也好。不過,以後發生什麼事,不要再被嚇到,被嚇哭。凡事記住,先來問我。”
  
  林淺聽得一愣,以後?他這話的意思是?未來還會有大的變數?
  
  他這一番話,瞬間就將林淺的心攪得七葷八素,可又不能開口問。他卻兀自走到她面前,背對著她蹲下:“上來。”
  
  林淺:“幹嘛要背我?”
  
  他轉頭看她一眼:“不是肚子疼嗎?背你下山。”
  
  林淺很想說,只是一點點疼不礙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從善如流地爬到他背上,敲敲他的肩膀:“累了就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的。”
  
  厲致誠未答,背著她,轉身下行。
  
  這一路竟走得非常快,厲致誠背著一個人、兩個包,步伐速度竟像絲毫不受影響,行雲流水一樣矯健。林淺在他背上感歎萬分:“你這完全是特種兵水準吧?”
  厲致誠:“差不多。”
  
  林淺頓覺幸福無比,摟著他的脖子,也不管路人的注目,靠在他微濕的背上,一會兒給他擦擦額角的汗,一會兒低頭在他脖子上親一口。厲致誠被她這麼伺候著,雖不多言,卻顯然也是龍顏大悅,那麼長的山路,很快就走完了。
  
  傍晚時分,兩人坐上了回霖市的大巴。
  
  照舊是在靠窗的位置,牽著手,低聲細語。但林淺的感覺,跟來的時候似乎又有所不同——更親密,也更依賴。你已熟悉了身旁這男人身體的每一寸輪廓,雖未被他佔有,卻也已建立了非常親密的身體關係。
  你會感覺,你是真的已經屬於他了。他也已經屬於你。這種親密關係,把你們倆跟周圍任何人都區別開。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只在你們兩人間存在的圈子,一個小小的獨家天地,終於形成了。
  
  車快抵達霖市時,兩個人的手機,一前一後響了。
  
  厲致誠先接到電話,是顧延之打來的。淺淺的含笑的語氣,幾乎可以令人想像他那雙狐狸一樣的眼睛,此刻一定微微眯了起來。
  “致誠。”他說,“我們的Aito,基本上算是成了。”
  
  厲致誠握著電話,環著林淺,看著暮色中繁華的都市,臉上緩緩浮現笑意。
  
  而林淺接到的,是市場小組一個得力下屬的電話。他的話就要直接和熱烈多了:“林經理!好消息!今天下午剛剛統計的資料,才一個週末,全國所有管道,Aito已經全部賣斷貨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雙更了兩天,有點疲憊,明天我要緩一緩,更新時間照舊是晚八點,劇情要跑起來,肉也即將跑起來了~~

明天見。
46、鳥盡弓藏

  寧惟愷最近不太順遂。
  先是愛達那愣頭兵果然出了重招,推出了令整個業界震驚的“城市行者”品牌。並且推廣力度之大、創意之新、砸錢之狠,開業內單品牌行銷的先河。這舉動,狠狠打了新寶瑞這個號稱“行業領導者”的臉。
  
  不過寧惟愷自覺不是在乎虛名的人。既然對方膽敢出招,那他就封殺好了。
  可內部,自然又有牛鬼蛇神給他添亂。
  
  Aito上市已經一個月,銷量猛增、氣勢洶洶。如今只要跟“包”相關的地方,商場、超市、網路、甚至地鐵和社區,到處都是Aito的廣告,到處都在談論Aito。明眼人都能看出,再過不了幾個月,Aito就會如箱包行業的Apple,創下前所未有的奇跡。
  而那個時候,新寶瑞還能說是行業第一嗎?
  
  所以,在這個風口浪尖,祝氏集團總部,也不知在誰的推動下,強烈要求召開針對新寶瑞的專題會議,討論這個“前所未有的難題”。
  不過寧惟愷不買帳。會議通知已經發來三天了,他也就稱病拖了三天。
  這三天,他把自己關在總裁會議室裡,一副與世隔絕曲高和寡的姿態。祝氏兩位少爺吃不准他在搞什麼,名為討論實為責難的會議,只能一拖再拖,等他這個活靶子出現。
  
  而寧惟愷把自己關著在幹什麼呢?
  鬱悶?憤怒?糾結?一籌莫展?
  
  不,他在思考。很冷靜的思考。
  他沒去想Aito到底會給新寶瑞帶來多大的威脅,也沒去想這個時候他到底是要先攘外還是安內。他只想一個問題——
  厲致誠那個陰險的軍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而包括原浚在內、跟了他數年的公司骨幹們,公司其他副總和部門經理們,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候,卻表現出集體的鎮定和耐心。
  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家總裁的風格,平時雖然看著輕~佻又傲慢,但越到緊要關頭,卻越是沉穩決斷,令人敬服。而過去的數次風浪證明,寧惟愷做出的這種大的決斷,幾乎總是對的。總是把新寶瑞帶往更好的方向。
  這是一個領導者難能可貴的戰略決策能力,以及承擔全域的魄力。
  遇到這樣一個領導者,何其有幸?所以他們耐心地等待。
  
  終於,在三天后的傍晚,總裁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衣冠楚楚精神奕奕的寧惟愷走了出來,微笑掃一眼門口的原浚:“去把技術研發部的人叫來。”
  原浚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已有決斷,心中也是一喜,立刻把公司最前端也最重要的技術研發部的頭兒和幾個骨幹叫來。
  
  坐在精緻奢華的大班桌後,寧惟愷只問了他們一句話:“我們能不能做出更完美的包?”
  技術研發部經理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答得詳實而有力:“以我們現在的技術和設計能力,能!
  面料方面稍微棘手些,需要採購部也尋找到跟Mind相同性價比的材料,或者就是把Mind的專供權從愛達手裡搶過來;
  技術上,我們絕對可以做到跟愛達相同水準。並且,去年下半年,我們從歐洲引進的幾項戶外專利技術,可以用在新包上,這一點,是國內獨有、愛達望塵莫及的;
  設計上,不用說了,他們這一款確實不錯,但全國前五的名設計師,都跟新寶瑞籤了獨家合作合同。
  技術和設計這兩方面的費用高一些,但不會計入單包的生產成本。所以,我們完全可以生產出比Aito價格更低、性能更好的同款包。”
  
  這種對話,以前在寧惟愷和公司的核心骨幹間,已經發生過許多次。而每一次,寧惟愷聽完他們的分析,都會滿意地安排他們立刻行動,並且給予全力支持。
  可這次,寧惟愷聽完,卻沒講話。沉吟片刻,仿佛自言自語般說:“花重金買來的專利技術,需要用上;昂貴的設計師,需要請來;此外面料,還不一定能完勝……”他抬頭看著下屬:“照你這麼說,這一局要贏過厲致誠,我新寶瑞必須傾盡全力,才能勉強勝過?”
  
  他講得很犀利冷酷,技術研發部眾人猶豫片刻,都點頭答:“是。但勝算很大。”
  
  寧惟愷這時也起身,走了幾步,身體靠在大班桌上,手指在桌面輕輕敲了敲。倏地抬頭問:“你們做出這款包,需要多長時間?”
  下屬想了想,毅然答:“兩個月,拼了!”
  
  寧惟愷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
  
  見他並未像平時那樣立刻決策,技術部經理多問了一句:“寧總,我們是立刻著手準備,做這一款包嗎?”
  
  寧惟愷卻抬頭,看著他,笑了。
  “不,我們不做。”他說,“人家挖個坑,我們就往下跳麼?”
  
  ——
  
  第二天一早,寧惟愷當然不會傻啦吧唧地去祝氏總部當活靶子。他安排了車,直接回祝家老宅,見岳父。
  
  運氣不太好,抑或是祝家眼線太多,當他踏入那片近乎莊園的老宅時,一看就看到祝二少正坐在大樹下,陪父親在花園裡用早餐。
  
  寧惟愷走過去。
  
  祝老爺子一向對他親近,此時微笑招手:“惟愷來了,吃飯了嗎?一起。”祝二也笑:“惟愷今天也來了,真巧。”
  
  寧惟愷拉開椅子,在祝老爺子身邊另一側坐下,開門見山:“爸,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說吧。”祝老和顏悅色。一旁的祝二看著寧惟愷,似笑非笑地樣子。
  
  甯惟愷把愛達引起的市場軒然大波,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祝老聽完,點點頭:“這個Aito的創意確實不錯。沒想到徐庸大兒子死了,還有個這麼能幹的小兒子。讓人羡慕啊。”
  
  祝二臉色微變,寧惟愷笑笑沒說話。
  
  “你打算怎麼做?”祝老問,“需要集團的財力支援嗎?都可以提。”
  
  甯惟愷端起傭人上的茶,輕抿一口,答:“爸,這次,我打算什麼都不做。”
  
  這話一出,別說祝二詫異,連祝老都有些意外,微一沉吟,說:“你說下去。”
  
  寧惟愷早已打好了腹稿,此時目光如流水清亮沉湛,侃侃而談:“爸,你說過,我們是市場領導者。身為領導者,就既要有魄力,又要有胸懷。我深以為然。”
  一旁的祝二嘴角浮現一絲譏諷的笑容。寧惟愷卻不理他,繼續說道:“這些年,我按照你的戰略思路,封殺了許多個品牌的進攻。但隨著新寶瑞越做越龐大,必然也會越來越不靈活。這個時候,我們就應該求穩,而不是求事事拔得頭籌。
  以前您就說過,這個市場上,總有一天,會有我們殺不了的品牌出現。現在,的確出現了。”
  
  祝二已經聽不下去了,嗤笑一聲。可祝老卻聚精會神聽完,點了點頭,然後問:“所以這個Aito,是你殺不了的品牌?”
  
  寧惟愷點頭:“對,我殺不了,也不能殺。”
  
  祝氏父子一愣,寧惟愷這時也不務虛了,開始坦誠內心的真實想法:
  “爸,你聽說了厲致誠這個人,幾個月前,從司美琪手中,奪去大片市場的事麼?
  這個人雖然是軍人出身,行事卻非常詭譎。上一次,他就以明盛項目為餌,把司美琪引進陷阱,令陳錚拼盡全力,全使在了明盛專案上。結果厲致誠根本是虛晃一槍,另辟戰場,在中檔皮包市場展開低價猛攻,一下子扭轉了市場局面。
  他雖然行事不定,但卻也不是沒有規律可循。這次他推出Aito品牌,與上一次的手法何其相似?我們新寶瑞幾乎要傾盡全力,才能打垮他這個新品牌。我可以肯定,這一定是他虛晃一槍。別人也許無法準確估計新寶瑞的實力,貿貿然就這麼沖上來,讓我們打死。可厲致誠一定不會這麼蠢。
  他有後招,目的,就是要引我們做出同類競爭品,去跟他死拼。”
  
  祝老沉默不語。連祝二都聽得入神,下意識就問:“他有什麼後招?”
  
  寧惟愷卻搖了搖頭,微笑對他說:“晗程,我不知道。知道我不就成神仙了?”
  
  祝二看他一眼,沒說話。寧惟愷又說:“現在能做什麼,我還沒有定論。但一定不能做的事,很清楚——不能直接就做一款競爭產品出來,掉進厲致誠的圈套裡。所以我想靜觀其變,探探厲致誠的虛實,再作打算。”
  
  他今天來找岳父,說這一番話,就是想獲得支持,從而抵擋各方面來的壓力,也避免岳父對祝二偏聽偏信。
  可祝老還沒講話,祝二卻笑了:“照你這麼說,難道就任由愛達吃掉我們的一部分市場?”
  
  寧惟愷答得很快:“對,就任由愛達吃掉我們的部分市場。”他看向祝老:“壯士斷腕,舍車保帥。”
  這就是寧惟愷做的決策。
  與許多優秀的企業領導者相同,在做大決策時,他依靠的,不是下屬給予的詳實市場分析資料;不是管理團隊少數服從多數的投票意見。
  而是抓住最關鍵的決策點,忠於腦海中最清晰最強烈的直覺。
  
  面對這一次,厲致誠令整個市場側目的強勢進攻,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點:厲致誠就是要引他全力反攻。全力反攻封殺,才是所有人認為,他寧惟愷天經地義會做的事。
  所以他偏偏不攻。因為直覺告訴他,這樣一定會損失更多,更多。甚至可能,無法翻身。
  
  對,這就是他的感覺。他非常清晰地感覺到了潛在的危機——厲致誠專門為他量身打造了一個圈套。
  所以他當然不鑽。
  
  至於現在,如何對愛達實施強有力的打擊?
  沒關係,他完全可以從其他方面,實施進攻。譬如政府關係公關,譬如加大戶外產品和休閒產品行銷力度,擠壓Aito的市場空間,譬如對各地商場和經銷商施加壓力打壓Aito、譬如去與愛達的面料供應商Mind談判……雖然的確會損失部分市場,但他可以先把這種損失壓縮到最小。再伺機而動,另尋機會,來年或者後年,報這一箭之仇。
  
  聽完他的話,祝老的臉色變得非常沉肅。而二兒子和甯惟愷這個半子,也都靜靜等他決斷。
  過了一會兒,他說:“惟愷,這件事我考慮一下。畢竟新寶瑞,從未主動將市場拱手相讓。”
  
  ——
  
  這天上午,祝老就召集集團董事們開會了。寧惟愷雖是新寶瑞掌門人,卻無祝氏財團股份,所以並未被通知參加會議。
  
  到傍晚的時候,董事會決議下發到新寶瑞。原浚第一時間電話通知了寧惟愷:“寧總,董事會要求,新寶瑞立刻針對競爭對手品牌Aito,推出新品,維護市場。”
  
  接到這個決議時,寧惟愷正和妻子祝晗妤,在一家餐廳裡吃飯。
  
  他的神色並沒有太多變化,放下手機,看到新上的菜色,微笑:“這是你最喜歡的一道菜,嘗嘗這家廚子做得怎麼樣?”
  對面的祝晗姝卻面有憂色,輕聲喊他:“惟愷……”
  
  寧惟愷失笑,放下手裡的筷子,抬頭看著她:“你是因為知道爸會反對我的意見,所以今天才特意過來找我吃飯?想安慰我?”
  
  祝晗姝:“嗯。”
  
  甯惟愷待這個妻子一向溫存有加,今天到底動了點氣,半真半假地問:“那你認為,是他對,還是我對?”
  
  這問題讓祝晗姝為了難,咬咬下唇,說:“我不知道。”
  
  到底是什麼也不懂、活在金屋裡的千金小姐啊。寧惟愷臉上緩緩綻開笑意:“傻啊你,就不會哄哄我嗎?”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將她一摟:“別擔心,雖然我有自己的想法,但爸肯定有他的考慮。我怎麼會放在心上?既然爸有決定,我就會好好執行。這既是我的職責所在,也是我作為後輩應有的態度。好了,吃飯,晚上陪你回老宅,我再跟爸討教下後面的對策,好不好?”
  
  ——
  
  對於董事會為什麼否決自己的意見,寧惟愷想,也許有多種可能。
  或許在祝老的判斷裡,棄守為攻才是正途,大家的想法不一樣,這也無可厚非;
  又或許,祝氏兄弟在董事會中做了梗,偏偏要跟他對著來;
  
  又或者,連祝老,也不希望他也一直這麼順風順水呢?畢竟祝氏股份比較分散,祝氏兄弟能否獲得多數股東支持,將來順利接班,也不一定。
  
  既然大局已定,寧惟愷也不會怨天尤人;
  既然厲致誠挖了陷阱給他跳,那就讓這傻大兵掂量掂量,能否有本事接住。
  
  次日一早,他就叫來公司核心經營團隊,召開機密會議。
  “兩個月的時間,必須做出我們的新品。這是個非常艱難的目標,這種目標,也只有新寶瑞能完成。
  我要的,不僅僅是比Aito好。而是以絕對優勢,完勝Aito。徹底把他們打死,從這個市場打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摸下巴,為什麼我會覺得,在連續許多言情章後,突然來了個劇情章,甚至連男女主都沒出現,會讓我有一種,成功地把你們調戲了一把的感覺?哈哈哈

還有,哼哼,前面叫囂要看劇情的劇情君們,你們劇情章要是不冒泡,就別怪我以後辣手摧花,加大言情分量,削減劇情分量了哈,哼哼哼~~

我正在努力把更新時間調回中午12點,這份心意天地可鑒~~

今日無加更,讓我休息休息,明天中午十二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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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暫時分離

  Aito的問世,對很多企業,很多人,都造成了影響。
  
  新寶瑞看似按兵不動,然而外界誰都在觀望,這個行業領導者會怎麼應對這一次的Aito狂潮;陳錚看到了Aito鋪天蓋地的宣傳,當場就在辦公室裡砸了個茶杯。可他能怎麼辦呢?這好像是一場完全與他、與司美琪無關的戰爭。
  遠在臺灣、明德面料廠的總經理汪泰識,他的生活也在改變。他的名字和他的面料,開始被整個中國**甚至亞洲地區熟知,一躍成為臺灣最炙手可熱的高科技新星。
  ……
  
  而在這一片不見硝煙的戰場裡,此時最大的贏家、最萬眾矚目的企業,無疑是愛達集團。
  這些天最開心、最志得意滿的,是每一個愛達人。
  
  從峨眉山回來的第二天,週一一大早,林淺就按時趕到集團頂層的會議室,參加經理層會議。
  
  她來的時間有點晚,到會議室門口時,就見裡頭已經坐了七七八八。再一抬頭,就看到大BOSS厲致誠,正從他的辦公室,朝這邊走過來,身後跟著蔣垣。
  
  兩人目光在空中無聲相遇,林淺臉上稍稍一燙,低頭先走了進去,在圓桌旁尋了個位置坐下。過了一會兒,厲致誠就走了進來,在主位坐下。會議室裡的氣氛仿佛隨著他的踏入,瞬間變得沉肅。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力:“開始吧。”
  
  有人開始彙報截止今早的銷售資料,林淺聽著聽著,眼角余光瞥見厲致誠那沉靜的臉,卻有些心猿意馬。
  
  昨晚搭乘巴士回到霖市後,他取了車,將她送回家,到了晚上,卻不肯走了。
  
  後來就在她的床上相擁而眠,親昵了半個晚上,最後她用手又給他來了一次。
  結果到了今早天亮時,他按著她不讓起床,竟然又要了一次。這讓林淺非常之窘。她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成為這方面的熟練工種……
  
  基本除了最後一步,其他能做的,兩人幾乎都做了。就連他身上此時穿的西裝襯衣,都是一大早臨時開車回他家換的。
  ……
  
  Aito的銷售數字非常驚人,一個週末,在全國鋪下的數萬件貨,就銷售一空。
  而此刻,每一位經理的臉上也是喜氣洋洋。低頭交談、頻頻點頭。
  
  不過,在短暫的振奮和喜悅後,顧延之提出了目前最關鍵的問題。
  “銷量是打開了,Aito總算是一炮而紅。”他噙著笑說,“但是後續的策劃、行銷、管理工作,更重要。”
  
  眾人都點頭。
  這個道理,林淺也是明白的。因為對於任何進入市場的新產品而言,打響先聲奪人的第一槍,還遠遠不夠。後續的宣傳、推廣、鋪貨、管理……等等繁雜事務,必須跟上。才能真的讓這個好產品,實實在在於市場站穩腳跟。
  國內不是沒出現這樣的先例——某類產品剛進市場時,做得非常好,打響了知名度。但因為後期工作沒跟上,導致斷貨、流暢不暢、客服不到位等等。最後生生夭折,前期的創意和投入都毀於一旦。明明是天才的產品,結局卻是曇花一現。
  
  在座的許多是行銷和管理的老手,如今最難的關頭已過,這種常規工作自然駕輕就熟。大夥兒討論了半個小時,最後達成一致意見——由顧延之牽頭,從各部門抽調出最精英的人才,親赴全國各地,監督、管理支持一線市場,確保前後線溝通配合無障礙,確保愛達這座龐大的機器,這一次能最順暢的運作,把Aito送上更高、更好的位置。
  
  厲致誠對這個提案沒有異議。其實他執掌愛達以來,更多是在大的戰略方向、選擇上,做出決斷。這種常規性的工作,他往往更多尊重劉同、顧延之等商場老將的經驗。
  這也是林淺對他讚賞的地方。強大卻不驕奢,知人善用。
  
  然後就是討論人選。顧延之做決定其實也非常快,微一沉吟,說:“重點市場都跑一遍,起碼要一個多月兩個月。這樣吧,生產、技術那邊,劉總定幾個人;人力資源部的招聘和考核主管都跟著去,市場這邊薛明濤、林淺……”他一口氣點了十來個人的名字,最後抬頭看著厲致誠說:“差不多了。厲總你看呢?”
  
  被點名的林淺微微一怔,抬頭也看著厲致誠。
  要去……一兩個月啊。
  但是她不能不去。
  
  果然,厲致誠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也沒看她,緩緩點頭:“可以。”
  
  ——
  
  其實對於去跑市場這件事,如果不考慮厲致誠,林淺是非常想去的。
  
  在她看來,一個“偉大”的產品上市之初,市場的各種反應、經營中的各種問題,都是難能可貴的。去跑這麼一趟,必然會令她又得到一次極大的歷練提升。
  
  可是……厲致誠怎麼辦?
  
  中午,林淺回到了Vinda子公司,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悶悶地轉著筆頭。
  昨晚,他最後抱著她躺下時,還在她耳邊低語:“還有三天?嗯?”
  當時只把她燥得無言以對,只能把臉埋在他光~裸的胸~口,用力的蹭。
  ……
  
  三天啊三天,轉眼就變成了三十天,甚至六十天。
  想到這裡,林淺的惡趣味又開始冒頭了——無所不能的BOSS大人,也有失策的時候啊。不知他此刻作何感想呢?
  
  不過這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更多的還是對他的不舍。
  
  她一向自詡理智、公私分明。包括上一次帶隊離開厲致誠,去為Aito的上市做前期市場調研。那時候儘管情竇初開,也很想他。但也只是想而已,翻來覆去地想,熱烈地想,但情緒可以控制得很好。
  
  不像現在,想到要分開兩個月,她心裡居然有些難過。那是一種挺陌生的感覺,委委屈屈的,幹什麼都有點提不起勁兒。好像原本全身的動力,都因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被一下子抽空。
  
  她腦海中甚至閃過個念頭——要不要跟厲致誠說,別安排她出差了。她竟然發現,自己是極盼望這個結果的。但她很快就把這個不理智的念頭壓下去了。
  
  因為要是真的為了他不去,事後說不定她又會遺憾惋惜的啊。
  
  糾結了一會兒,等她下班時,天已經濛濛地黑下來,辦公室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她搭乘電梯,下樓。
  
  辦公樓門口停了一溜兒的車。林淺心裡有事,哪兒也沒看,低頭就往園區門口走去。剛走幾步,突然聽到“滴滴”一聲車喇叭響。
  
  誰滴她!
  
  心情正不好呢,林淺臭著著臉抬頭望去,卻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路虎,就停在她身旁幾米遠的位置。隔著玻璃,主駕的男人側影模糊,不是厲致誠是誰?
  
  這時候雖然過了下班的點兒,但還是有公司員工陸續經過。聽到喇叭聲,不遠處就有人抬頭望過來。林淺嚇了一跳,立馬快步走過去,拉開副駕門迅速上車。
  
  “你怎麼來了?”她看著厲致誠。
  
  他看她一眼,發動了車子:“接你。”
  
  他答得如此理所當然,做賊心虛的林淺頓時有些黑線。這時車已要駛出園區的門,這裡有探頭也有保安,林淺想都沒想,一下子趴下,把臉埋進了膝蓋裡。然後就感覺到他的手摁在了她脖子上,輕輕地摩挲著,就像在摸一隻小動物。
  “起來,沒事。”他的嗓音中有一絲笑意,可林淺才不依呢,直至開出一段了,才抬頭,長長地呼了口氣。
  
  等厲致誠把她送回家,兩人坐在沙發上擁吻時,林淺就責怪他:“你今天幹嘛跑來接我,被人看到怎麼辦?”
  
  厲致誠一隻手搭在她肩上,另一隻手捏著她的手,說:“不必在意,慢慢也該公開了。”
  
  林淺一愣:噯?公、公開?
  “太快了吧?”
  
  厲致誠看她一眼,答得乾脆:“不快。”
  
  林淺有點濉
  她又瞄他一眼——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公開就意味著,所有人都會當她是老闆娘。所以她一直以為,這種事至少應該在訂婚後才發生。
  
  “你現在就公開……”林淺靠在他懷裡,手指在他襯衣上劃圈圈,“將來萬一咱們要是沒成,又要如何自處?讓我設想一下哈,你成了玩弄女下屬的花心富二代,我成了靠潛規則上位的狐狸精。嘖……將來你要是再交女朋友,不是又要公開一次,臉會有點掛不住吧……”
  
  她嘰裡咕嚕講了一堆,卻發現厲致誠一直沉默著。抬頭一看,才發覺他的臉色已經沉下來。這模樣令林淺有點心虛,嗔他一眼說:“我說的是事實啊。”
  
  厲致誠將她的腰用力一扣,到底是用上了點勁兒,林淺“哎喲”一聲,就被他牢牢扣在胸口,只能全身貼著他、仰頭看著他,動彈不得。
  
  “還胡說嗎?”他低聲問,隱隱有威脅地意味。
  林淺佯怒瞪著他,不吭聲,心裡卻甜甜的。
  
  過了一會兒,她在他懷裡眨了眨眼,說:“明天出差,我今天要早點睡,你回去吧?”
  
  厲致誠也低頭看著她,幽黑的眼一如既往地深沉難辨。
  “我回去幹什麼?”他說,“今晚也在這裡過夜。”
  
  在他的注視下,林淺的心都快化成水了。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說:“我至少要出差一個月。你一定要想我,不許因為分隔兩地,對我的感情就受影響,明、白、嗎?”
  
  話一講完,厲致誠就低頭吻住了她。慢慢地,就將她整個人都平放在沙發上,而後他的身軀無聲無息覆蓋上來。長夜漫漫,感情因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更加熾熱。抑不住想要在她身上索求無度,卻偏偏得不到最終的解脫,只能壓抑再壓抑,折磨再折磨。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看我的小紅花,有連續12天沒斷更了哦,而且這段時間更新量還特別猛哦!不過也有人抗議了,今天我被家人押著,要求我必須出去透透氣,所以跟他們一起去公園玩了哈。今天的更新是昨天下午寫的,少了一點,大家湊合著看,明天爭取多更點哈

另外我居然食言了,第三卷到此結束,結果還沒吃上肉。都怪那個手活,耽誤了進度。但你們說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那麼多男主裡,我就覺得厲致誠必須要上手活呢?難道是因為他一直太禁欲了嗎?所以就想看他墮落?^_^

明天見~~愛你們
第四卷

48、那些相思

  四月初的時候,寧惟愷去了趟臺灣。
  
  平心而論,他很喜歡這個地方。溫暖、濕潤、繁榮,又混亂。這種混亂是精神層面上的,藏在自負和繁榮的外表下。而這樣一個地方,往往有無限商機和可能,是造就神話的地方。
  
  不過,這一趟他來,就不像之前那麼輕鬆和篤定了。
  
  新寶瑞在臺灣也有分公司。他一下飛機,就有當地幹部駕車來迎接。三輛黑色本田CR-V在機場高速上流暢奔跑,低調而醒目。
  
  助手原浚向他彙報:“華南區銷售總監已經去找過汪泰識兩次了。”
  
  “還是避而不見?”寧惟愷挑了挑眉。他們說的汪泰識,正是明德面料的總經理、曾是大學教授的古怪老頭兒。
  
  原浚的臉色稍稍有些僵:“第一次避而不見;第二次把我們的人罵了出來。而且這事還傳開了。”
  
  寧惟愷微蹙了下眉頭,沒什麼情緒地說:“幹得漂亮。現在全行業都知道我們想在愛達背後捅一刀了。而且還沒成功。”
  
  原浚頗覺尷尬,沒介面,同時在心裡同情了一下那位把這件事辦砸的總監。
  
  寧惟愷也有點頭疼。這些年,新寶瑞一直在做大做強。但寧惟愷也慢慢發現一個事實,他對公司到底有哪些可用之才,其實沒有以前那麼瞭解了。
  而以前跟著他的,那些出類拔萃、為新寶瑞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的業務經理們,現在大多跟他一樣,步步高升,走向高層管理崗位。
  屁股決定腦袋,人坐在不同位置,考慮事情的角度和方式就會不同。譬如他還是個銷售經理時,大概會排除萬難、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要臉也不要良心,替寧惟愷把專案拿下來。但當他成了高層領導,那就不同了。他想的更多的是:我要什麼、我應該往什麼方向走,然後吩咐下屬去辦到。至於其中的艱難困苦,那不是我身為高層要考慮的。
  
  而新任的一批業務經理和骨幹,因為缺乏曾經困難的市場磨礪,也未經歷過新寶瑞前些年高速成長、站上行業頂端的過程,所以他們的能力經驗,勢必比不上老一代。這是大環境決定的,與他們本人的資質無關。就譬如說去年的明盛項目,新寶瑞為了維持自己在其他國企項目中的價格平衡,寧願放棄這個項目。這樣的確財大氣粗,但對業務經理們來說,對一個業務目標的取捨,太輕易。
  ……
  
  現下,在明德這件事上的出師不利,就讓甯惟愷越發下定決心——必須對公司的人才隊伍進行全面盤點。這是新寶瑞將來能繼續增長的核心力量,也是他用以抵抗祝氏家族的資本。
  大主意一定,眼前的難關,對寧惟愷來說,並不是什麼絕境。他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就下達了指令:“叫兩個人過來。”他點了人名。原浚有些驚訝,因為這兩人曾是寧惟愷剛進新寶瑞時,擔任銷售部經理時的舊部下。都是些在行業裡曾經赫赫有名的厲害角色。但現在都是分公司的一把手,封疆大吏。
  
  “老闆,現在時間比較急,他們又都管著幾百號人的分公司……”
  
  這次,寧惟愷沒有像平時那樣語氣輕~佻、言笑晏晏,而是淡淡看他一眼說:“告訴他們——十天內,我要見到汪泰識。”
  
  ——
  
  轉眼就進入了五月。
  
  這個時間來深圳,已經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偌大的城市,整日炎熱無風。人稍稍在室外一動,就是一身的汗,粘濕難耐。偶爾還有雷暴天氣,瓢潑大雨,看著嚇人。
  
  但林淺不能不來深圳。因為這是為期兩個多月的全國市場巡查的最後一站。
  
  臨近中午,林淺和幾個同事,跟深圳分公司的同事們開完了會。草草扒了頓速食,就又乘車前往市區的幾家門店。
  
  烈日炎炎,曬得她的眼都有些睜不開。因為連日操勞,她的臉已經瘦了一圈,兩個黑眼袋久久不褪,顯得眼睛特別的大,看起來就像只**待過的苗條熊貓。
  
  同事拿她打趣,說她是拼命西施。慢慢地這外號居然傳開了,幾乎全國分公司,都知道總部有個拼命西施,能幹又漂亮,人緣兒又好,在各地分公司輾轉指導、叱吒風雲。
  ……
  
  人潮湧動的門店外,深圳分公司的一位副總,陪著林淺等人隔著十幾步駐足觀望。那副總欣慰又自豪地說:“這一周,深圳公司一定能拿下全國銷量第一,我們很有信心。”
  林淺等人都笑著點頭。林淺說:“深圳的商業環境很好,得天獨厚。而且深圳公司的同事們真是我見過最勵志的。”這話說得大家頻頻點頭,因為的確,即使在愛達集團整個滑下底穀的時候,深圳公司也維持著相對還過得去的業績,可見其整體團隊的韌性。
  
  雙方又簡要討論了一下提升的空間。總部的幾位經理,指出了深圳公司在內部運營、售後服務等方面存在的小問題,林淺也表示,他們在市場推廣活動方面,靈活度可以更大一些。一番交談之後,算是賓主盡歡,也算是為總部的這次市場巡查畫上完美句點。深圳公司副總說:“我們真的很高興,總部能派人過來。說實在的,自從前幾年公司業績不佳,我們這些分公司就成了沒人管的孩子。現在好了,總部做出了這麼優秀的產品,徹底打了翻身仗。以前我們看到新寶瑞、司美琪的人,都低著頭走繞著道走。現在?是他們要繞路了!”
  
  大夥兒都笑,那副總又看向林淺,笑著說:“林經理,什麼時候也請厲總,過來深圳公司視察?”
  
  他這麼問,是因為都知道林淺曾是厲致誠的助理,如今外放成為子公司助理總裁,算是領導身邊的紅人。林淺聽他提到厲致誠,心跳就這麼緩了一下,笑著答:“我一定向厲總轉達您的邀請。”頓了頓說:“我想他一定非常喜歡這裡。”
  
  ——
  
  林淺定的返回霖市的航班,是下午三點的,四點就能落地。
  
  因為太疲憊,一上飛機,幾個同事都沒講話,各自埋頭補眠。
  
  林淺卻睡不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雲層中蘊藏的金光,想著厲致誠。
  
  為什麼中午她會跟深圳公司的人說,厲致誠一定會喜歡深圳、喜歡深圳分公司呢?那不是客套話。他生性堅韌、目標性很強。而這正是深圳的商業氛圍。
  
  ——任何與厲致誠總裁有關的話題,她好像都會不經意間多說兩句。
  
  林淺微闔眼眸,靠在座椅裡。思緒卻像放飛的風箏,穿過雲層,飄去這兩個多月來,她魂縈夢牽的地方。
  
  那天出差離開霖市後,她就進入了另一種生活狀態。
  忙碌,徹底地忙碌,忙得她都快要吐了,還在不分晝夜的忙碌。
  
  這個過程是**的。她年輕而身居要職,這次跟著各部門資深精英,踏遍全國市場,就像塊海綿一樣,拼命吸收著從市場到售後,從內部運營到全面管理,各種知識和經驗。那感覺就像是回爐重造了一回,歷經千辛萬苦,不經意間已脫胎換骨。
  
  她也毫無顧忌地嶄露著自己的才華。對任何分公司任何人,都以誠相待、竭盡全力。因為刻意經營,她結下了很多朋友。無論真心假意,交情都已建立。起初,她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何種心態去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因為平時她對這種事,並不算特別熱絡。
  後來慢慢就明白過來——那內心隱藏的動機,是為了厲致誠。
  
  他只能總攬全域,坐鎮在金字塔尖。那她就去替他踏遍四方,看他如今的江山是什麼模樣。而結下的那些于公於私的關係,對全國人才隊伍的深入瞭解,對他將來更好的掌握和帶領整個集團,總是會有裨益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不知不覺就為他想得這麼深、這麼遠,他卻還不知道呢。
  
  這兩個多月,七十多天,對於林淺來說,也是煎熬。因為她和厲致誠,竟然連一面都沒見到。
  
  起初,她還盼望著,自己偶爾有個週末,就能飛回霖市去見他。抑或他哪天有空了,到她的駐地來探望。雖說堂堂總裁這麼做會有點不合時宜,但這還真是他會幹的事。美國他一聲不吭跟過去,臺灣他毫不猶豫將她送到自己身旁。所以林淺以為,不管她走到哪裡,都不會阻隔兩人很快見面。
  
  然而,如果說此刻高速運轉、掠奪市場的愛達,是一部龐大的機器,厲致誠就是這機器的心臟。如果說林淺是機器上一個重要的部件,那麼厲致誠就掌控著所有部件的運轉和生息。
  他比她更忙。所有市場訊息、疑難雜症,通過他們,送到他的耳邊眼前。然後他會和總部的掌控者們,快速做出決斷。這時的工作量,比Aito上市前更複雜更龐大。就像一個交織精密的棋盤,他是站得最高的執棋人,要隨時隨地、權衡制宜。
  
  所以他脫不開身。林淺明白,這段時間,他必定全身心沉浸在棋局裡,因為所有人都仰仗著他。而他也從未提過要來看她。這個事實,令林淺無法抑制地感到失落。可又覺得,他本該如此,這才是她喜歡的他。
  
  所以她只能每每在心中腹誹:厲致誠,你又讓你的女人感到落寞了你!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甚至都不會對他提及。
  
  但雖未見面,其實這兩個月,兩人的交流卻是非常非常頻繁的,譬如郵件、電話、連線會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是因為工作。但也足以令林淺聊以慰藉。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明明一面沒有見到,她卻感覺到她和他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距離的遠遠相隔,走得卻更近了。
  因為他們總是會有很多配合。作為上下級,也是作為指揮官和先鋒官。她敏銳地發現市場和管理的問題,第一時間回饋給他。而他總是在短暫的沉思後,抽絲剝繭,給出相當犀利的決斷。這種配合方式,令林淺工作起來感覺非常舒服。因為厲致誠是個看事相當清楚的人,既會給她明確方向,又完全不會令她感到束手束腳。
  於是每每只是聽著他在電話裡,低沉而溫潤的嗓音,她卻會感覺到,對他更加的愛慕,思念也更深。
  
  而厲致誠也不是全無反應。他第一次開口對她說“想你”,是在她離開霖市兩個多星期後。那天她人在蘇州分公司,跟當地員工的溝通並不順利。晚上回到酒店,一肚子委屈。晚上給他打電話彙報工作時,情緒就難免低落些。
  厲致誠就問:“怎麼了?”
  
  林淺不想跟他提,也不能提。這些事她分得很清,跟公司同事有矛盾是她的事。因為她的男朋友是公司總裁,所以她現在不可以跟男朋友提。
  於是只是軟綿綿地答:“沒怎麼啊,我有點累而已。忙了一天嘛,不過真的……每天都是收穫。”每天……都在想你。
  
  而厲致誠只是淡淡地答:“嗯。那就好。”
  
  末了她又說:“工作還沒做完,那我先掛了?”
  
  等他回應,他卻沉默著。
  
  林淺:“我掛啦?”
  
  他卻平平靜靜地開口:“林淺。”
  
  “什麼事?”
  
  “想你。”
  
  ……
  
  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就是這些點點滴滴的愛意、默契和相思,讓她不知不覺,就渡過了這兩個多月。雖然此刻,她坐在返航的飛機上,想起離開前,兩人在她家中的纏綿難解,遙遠得就像上個世紀的事。
  ——
  
  四點整,林淺抵達霖市機場。
  
  週五的下午,機場總是格外忙碌。林淺取了行李,就跟幾個同事道別——她謊稱自己朋友來接,讓他們先走。而他們今天也不用再去公司,都直接回家了。
  
  昨天就跟厲致誠通過電話,告訴了他航班。他靜默片刻,只低聲說:“好,我來接你。”想了他那麼久,之前也時常在電話中對他撒嬌嗔怪。而如今真的要重聚了,林淺也莫名地竟有些矜持。聽到他說要來接,只輕聲答:“你要是走不開就別過來,我打個車回公司很快的。”他當時只是低笑不語。
  
  結果今天一早,負責訂票的同事,發現早一班的飛機還有座位,乾脆地幫大家都改簽了——出來太久,每個人都歸心似箭。而且原定航班是傍晚六點到,路上會堵得不行。這個調整非常合理。
  
  林淺中午忙完了,就給厲致誠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航班改簽了,要提前兩個小時到機場。他大約是在忙,過了一陣才回復了兩個字:“收到。”
  
  林淺一步步走向接機的出口。那裡人頭攢動,許多人舉著牌子。她下意識就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說實在的,也許是因為在市場磨礪這麼久,才重回他身邊。此刻她整個人是平靜而愉悅的,並沒有馬上感覺到太過強烈的情緒。她也覺得自己沉澱了很多,可以更從容地面對跟他的感情。
  
  唯有心跳,不受她理智控制,揭露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快。
  
  很快,她就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但不是厲致誠。是蔣垣,站在人群後,微笑望著她:“林經理,你終於回來了。”
  
  林淺笑著走過去,目光卻自然而然掃向他身旁。還真是一個人來的。
  
  內心隱隱失落,面上卻不露分毫。蔣垣接過她手中行李:“先上車。”
  
  ——
  轎車在機場高速上開得很快。蔣垣坐在副駕,眉目含笑。司機小唐也不知是被誰的情緒感染,一路放著歡樂奔放的音樂,聽得人的心也舒展起來。
  
  他應該是臨時脫不開身吧?林淺在心裡想,畢竟她的航班臨時調整了,而且他總是有急事。
  
  過了一會兒,就像是能察覺她心中所想,蔣垣很自然而然地開口:“厲總這兩天特別忙,他把後面幾天的工作,都壓縮到這兩天完成。今天也是,原來下午六點有個重要的會,定好幾天了。不正好跟你原來的航班時間撞上了嗎?昨晚他通知我,硬是臨時提前到下午三點,參會的幾十個人也跟著他強行調整時間……結果林經理你今天改了航班,提前回來了。陰差陽錯,這會兒他實在走不開,中飯都沒吃。”
  
  林淺聽完,靜默了一會兒,慢慢笑了:“哦,這樣啊。沒事的,謝謝你。”
  
  ——
  
  闊別多日,再見熟悉的愛達園區,林淺的心情竟有些久違的激動。
  
  而許多其他的感覺,仿佛也隨著她的歸來,慢慢在復蘇。譬如乘電梯直上頂層時,腦海中就不受控制地浮現他的容顏、他昔日的一舉一動;譬如被蔣垣送到他的辦公室裡,暫作等候時,望著曾經兩人擁吻而坐的沙發,內心就仿佛被籠上了一層紗,纏綿糾葛。許多被深壓在心底,壓在忙碌緊張的工作下方的東西,好像又開始冒芽。那是一種非常舒服,又隱隱開始折磨人的感覺。撩撥得她自以為牛逼老練了很多的心,有點破功了。
  
  坐了一會兒,他的會還沒開完。林淺直接走出去,走向不遠處,他人正在的大會議室。而坐在外頭隔間的蔣垣看著她的背影,直接當沒看到,繼續低頭工作。
  
  輕輕推開會議室的後門。
  
  傍晚陽光昏黃,照得會議室裡暖意融融。深褐色銅漆長條形會議桌旁,許多人正討論得熱烈、討論得專注。因為會議室裡人很多,所以林淺此刻輕手輕腳進來,也並不顯眼。
  
  她找了把靠牆的椅子,輕聲輕腳坐下。旁邊有幾個相熟的經理,看到她回來,有些意外,又立刻點頭微笑示意。而她坐定後抬頭,一眼就在黑壓壓的人頭中,看到坐在長桌首位的厲致誠。
  
  天氣已經熱了,他沒穿西裝。只穿簡單的襯衫西褲,暗色領帶。最沉默,卻最醒目。他低著頭,一邊聽著下屬們的討論,一邊在看一份資料。烏黑深刻的眉眼,平靜而專注,並未察覺到她已歸來他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嘖,你們還說我是後媽,有我這麼好的親媽麼,分開一章就團聚。想當年,我的男女主可是動不動就分離一卷,各自去升級打怪呢!

今天還有一個短更,正在寫,大概下午五點前吧,麼麼大家~

別忘了撒花!!最近評論蠻少,是要打擊我的雙更**麼?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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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雲胡不喜

  與自己愛的男人久別重逢,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看著他坐在人群裡,此刻並不屬於你。
  
  然後你的眼圈就有點發酸了。
  
  林淺從未想過,自己再看到厲致誠的時候,會有掉眼淚的衝動。可此刻眼中一陣無法抑制的潮濕感,卻騙不了人。她趕緊轉過頭,不再看他,把眼裡的酸意壓下去。
  
  她曾經一點也不怨他不來看自己。可現在,心中也冒出一絲委屈。
  
  可惡……厲致誠,你為什麼不來看我呢?兩個多月了,我都快把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忘乾淨了你知不知道?
  
  平復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圓桌上。這時,一名銷售經理正在說話:“厲總,現在Aito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笑了:“實在是供不應求。”
  
  他這麼一說,會議室裡的人全笑了。林淺也忍不住笑,轉眸望去,原本低著頭的厲致誠,唇邊也浮起笑意,抬頭看向那個銷售經理。
  
  他的動作忽然一頓。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原本是要開口講什麼。可這個動作就像突然卡了殼,他保持著抬頭的姿勢,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眼神明明看著那銷售經理,卻又像是透過他看著其他地方。表情沉肅,叫人看不透。
  
  這種情況從未出現過,下屬們都是一愣。而林淺心頭猛地一跳,望著他的側臉。眾目睽睽下,他並未朝她的方向看過來。但是她感覺……
  
  厲致誠的停頓只是一瞬間。很快,他目光一斂,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淡淡開口:“現在庫存還有多少?日生產能力提高到多少了?”
  這是回應剛才提出的“供不應求”的問題,主管生產技術的副總劉同,回答了兩個數字。
  
  厲致誠點了點頭,神色不變。只是又端起了手邊的茶杯,垂眸微抿了一口。
  
  而林淺的心情,仿佛也隨著他的一舉一動,慢慢緊張起來。
  
  然後就看到他放下了茶杯,抬頭的瞬間,很自然地朝她這邊看過來。
  漆黑得像湖水一樣的雙眼,明亮逼人。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凝視著她。
  
  而林淺的心,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她一時竟有些失神,直至眼眶再次發酸,才察覺不妙。忙低下頭,避開他的眼。
  
  他也瘦了一些。她想,下巴看起來要尖一點了。頭髮什麼時候又理了,短短的,很精神。但這個髮型更適合他,讓他看起來更成熟,也更不易親近。
  
  過了一會兒,她再次抬頭。厲致誠已經沒再看她,正在跟劉同交談。
  
  劉同說:“供不應求是好事,但的確也是個問題。現在我們的生產能力,已經快要飽和,銷量如果再繼續往上升,生產部門就要吃不消了啊。”
  旁邊又有一個人問:“要不要關閉其他幾個產品的生產線,把人力物力都調過來,做Aito?”
  
  林淺的注意力也暫時被這個問題吸引。其他人有的贊同、有的反對,一時也沒有成形的主意。然後大家又都看向厲致誠,等他的意見。
  
  厲致誠緩緩環顧一周,林淺與他目光再次交接時,兩個人的表情都已很沉靜。而林淺得以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觸即走,開口說:“暫時不作調整。越是爆發期,越要走得穩妥。現階段大家辛苦一下,超負荷運轉。另外,通知人力資源部,儘快把這季度的獎金發下去。”
  
  大家都點頭說好,聽他說獎金,又全笑了。顧延之和劉同是提前看過獎金分配方案和數字的。劉同有些感歎:“咱們愛達,可是有好幾年沒給員工發過這麼大的紅包嘍。”
  
  這話一說,大家更是高興。林淺也笑了。因為正題已經討論完,會議室裡的氣氛變得熱鬧而輕鬆,七嘴八舌議論著。因此也沒人注意到,厲致誠的目光越過眾人,盯著她,眸色幽深,目光灼灼。直至她的臉被他盯得有點發燒,舉手投足間都有點不太自在了,他才收回目光,起身宣佈散會,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而林淺坐在原地,看著他筆直的背影,看著他沉穩的步伐,那一步一步,就像踏在她心上,隨他起起伏伏,再難平靜。
  
  愛情是什麼?
  
  愛情是你以為已對這份感情駕輕就熟、收放自如。可他一個無聲的眼神,就令你像是飄飛了很久的風箏,一收線,就回到了他的掌心裡。
  無論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
  
  ——
  
  因為林淺是“外放歸來”,散會後,好幾個相熟的經理,都圍著她聊天。連顧延之和劉同兩位大佬,都和顏悅色看著她,說辛苦了。不過顧延之離開前,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隱隱含笑的樣子,看得她很有點窘。
  
  林淺跟他們聊了一會兒,還算淡定自若,心卻已飛到這樓層另一間屋子裡。
  他此刻,是在等她麼?
  
  好容易,會議室裡的人散了夥。林淺再次走向厲致誠辦公室,心情竟有些緊張。雙手垂在身側,竟還生出了一絲汗意。
  
  靠。她現在的臉一定特別紅,因為感覺到陣陣熱意往臉上冒。因為剛散會,頂層辦公區裡還是人來人往。林淺覺得自己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只得微垂下頭,避開別人的目光,輕敲他的辦公室門。
  
  “厲總。”
  
  “進來。”
  
  這聲音只叫林淺心弦微顫。緩緩推開門,就見厲致誠坐在大班桌後,一手持筆,一手拿著疊資料,看樣子正在批示。而蔣垣站在一旁,正在等待。
  
  從她踏入辦公室的第一秒,厲致誠就抬頭看著她,手上的動作也乾脆全停了。
  林淺的整顆心,仿佛都被他的目光給侵佔了,而她的臉還在持續發燙。知道他還在忙工作,林淺也不說話,看他一眼,就走向一旁的沙發,打算坐下等。
  
  而側立在一旁的蔣垣,也很糾結。按理說林淺踏進來的第一秒,他就應該立馬推門出去消失。可這些等待批示的文件,又是十分重要的,也花不了幾分鐘。而且厲總向來將工作放在第一位,他要是自作聰明出去了,又不合適。
  
  結果這時,就聽厲致誠開口:“蔣垣,你先出去。”
  講這話時,他還是看著沙發上的林淺。
  
  蔣垣立刻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蠢,神色不變地答:“好。”快步走了出去,然後小心翼翼把房門帶好,無聲無息地守在了外頭。
  
  這對BOSS和助理間的默契配合,只令林淺的心跳“怦怦怦”更快。她坐在沙發上,抬起熱氣氤氳的眼睛,望著他。
  
  厲致誠已經起身,從桌前走了過來。高挑而沉默的身形,在夕陽的映照下,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影子。
  
  那影子就在她腳下,仿佛瞬間也將她籠罩住。林淺一時竟有些坐立不安。腦子一熱,站起來。
  
  厲致誠轉眼已至她的跟前。
  
  兩個多月了,卻像隔了整整幾年時間,林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近、這麼清晰地看著他。依舊是那熟悉而高大的身形,依舊是那輪廓清晰的臉龐。眉眼深邃,顴骨略高,白皙的膚色在襯衫襯托下,更顯清貴淡然。
  
  而那雙眼睛就像無底洞,沉沉湛湛。你望一眼,就會深陷其中,就會身不由己。
  
  他盯著她,沒說話。
  
  而林淺動了動唇,也什麼都沒說。這時厲致誠微垂下頭,長臂一伸,已將她摟進了懷裡。
  
  林淺憋了半天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腰。而他的手,緊緊抱住她的肩膀和腰,就像以前一樣,以絕對強勢的姿態,將她整個人都扣在了懷裡,動彈不得。
  
  林淺的腳尖幾乎都離了地。人在他懷裡,身體竟像過去一樣,不由自主陣陣發軟,呼吸也有點急促。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只聽到彼此胸膛中清晰的心跳聲。
  
  然後林淺就聽到他低聲,微啞,在耳邊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我的拼命西施,我的女人……終於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大家撒花很多,甚好甚好。須知評論乃是作者碼字最大動力,每次閱讀大家評論,對作者而言就是一次打雞血的過程。你們每天打雞血,她每天就會飆字數……啊,這真是個美好的良性迴圈啊~~我碼字,你們看文;你們留評論,我繼續更歡脫的碼字;於是大家都有肉吃~~對不對~

好了,我去也。明天中午十二點見~~
50、相思狂潮

  思念,對於林淺來說,是柔情滿懷,繾綣又直白。
  
  而對於厲致誠這樣的男人來說,卻是如一方無人知曉的湖面,隱忍不發,靜水流深。但忍耐終有盡頭,隨著那細細的水流越匯越多,水面依舊平靜,但動盪隱藏於其下,一觸即發。
  待到終於不必再自製時,那水流便會如他本性般洶湧,轉頭就將她吞沒。
  ……
  
  此刻,厲致誠就將她壓在沙發上,反復噬咬親吻。燈光和陽光交織成一起,將兩個人全身都塗上明亮的色彩。室內極其的靜,只有彼此的呼吸聲纏繞著,甚至還能清楚聽到,隔著一扇門,蔣垣的電話不斷響起,而他的聲音斷續傳來:“好的……我會轉告厲總……他現在在開會沒時間……”
  
  林淺越吻,心跳越急。
  上班時間、他的辦公室、他在渴求無度地吻著她……這幾個認知交織在一起,令這個吻更加刺激,更加令她喘息不已。
  
  他並沒有過激的動作,只是無聲地壓在她身上,將她的唇舌完全佔據。而他的手,也未探入,只是隔著薄薄的襯衣,重重地揉捏著她。林淺感受著他身體的重量,感受著他掌中的溫度和強勢,腦袋越發暈眩滾燙。
  
  “好了……”她近乎j□j地低喃,“還在辦公室呢……難道你要當昏君?”
  
  幾句話說得顛三倒四,厲致誠睜開眼盯著她,重重地在她舌頭上吸了一下,只吸得她全身一麻。他這才起身,抱著她坐了起來。
  
  林淺面頰緋紅,襯衣也被壓出了褶皺,連忙低頭整理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他。
  
  他也低頭看著她,那黑黢黢的眼裡洶湧未褪,依舊如匹狼一般迫人。
  
  林淺被他瞧得心頭一跳,伸手扯了一下他的領帶,開口第一句話卻是興師問罪:“你一點都不想我!”
  
  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撒嬌意味太明顯,但依舊像一隻被冷落的孔雀,傲慢地瞪著他。
  
  心中卻是一陣甜蜜的無奈:我勒個去去去去喲……她花了兩個多月,風裡來雨裡去踏遍山川,才把自己慢慢鍛煉成不動如山的女強人。
  可到了他懷裡,才兩分鐘,就變回了那個矯情的小女人……
  要命。
  
  而厲致誠看著懷中女人眸光流轉、長睫輕顫,以及粉嫩的臉蛋、芊芊玉手,還有那柔軟的嬌軀,都已完全臣服在他的臂彎裡。
  他什麼也沒說,也不辯解。手上一用力,就將她整個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林淺還是第一次以這種姿勢坐在他身上,而且還是在門外人來人往的辦公室。她的心更慌了,低聲嗔怪:“放我下來!萬一有人進來……”
  厲致誠根本不理她,這姿勢令她更加徹底地處於他的掌控和懷抱中。他一手摟緊她的腰,一手搭在她的腿上,緩緩地摩挲著。而一低頭,便能夠到她的唇她的臉她的脖子,還有她的胸。方便他更深入的親吻她。
  
  林淺被他固定在腿上,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不停地索取,不停地撫摸。這令她全身軟得像泥,卻又甜蜜萬分羞窘萬分,內心還湧起一陣莫名的激動。她幾次想喊停想推開他,卻被他更緊地扣在大腿上。
  
  “你太壞了……”她用小得像蚊子的聲音,在他的蹂躪中抗議。
  
  厲致誠的臉也蒙上一層淺淺的紅,可眼神卻越發深沉。
  
  “是嗎?”他淡淡地問。
  
  林淺:“就是……你欺負我……”
  
  兩人就這麼吻著吻著,同時進行著毫無意義的零碎交談。厲致誠就這麼把她放在自己身上,“欺負”了夠本。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下班鈴也響了。厲致誠這才從她胸~口抬起頭,抬眸看著她。
  
  林淺現在已經完全像只煮熟的蝦子般掛在他懷裡,又軟又紅。他盯著她,手上動作未停,緩緩將她的襯衫紐扣扣好,又低頭在她唇上一啄:“你先去停車場,在車上等我。”
  
  “嗯。”林淺接過他手裡的車鑰匙。明明已看過他千百遍,再觸到他的目光,卻依舊心頭發軟發顫。想起今天竟在他辦公室裡纏綿了一個多小時,更覺荒唐、緊張又甜蜜。
  
  她站起來,轉頭又看了他一眼,這才清咳兩聲,走了兩步,順手拿起桌上他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潤了潤乾涸的喉嚨,然後才走了出去。
  
  而厲致誠襯衫也有些淩亂,坐在沙發裡,一直目送她走出去。這才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待身體因她而起的熱意褪去後,才坐回老闆桌後,把蔣垣叫進來,把那幾個檔批好給他。
  然後低頭看了看表,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他拿起西裝外套站起來,又端起桌上她喝過的水,仰頭緩緩喝完,這才走出了辦公室。
  
  ——
  
  林淺嘴裡抱怨厲致誠不想她,而心裡也覺得,厲致誠把事業、把愛達放在她前頭,自製力很強。儘管他先追她,時至今日,他卻是這份感情裡,收放自如那一個。
  
  但林淺不知道,厲致誠心裡很清楚,並非這樣。
  
  他並非把事業放在她之前,也並非對感情,完全能做到收放自如。
  
  在這兩個月裡,他也曾差點就放下堆積如山、火燒眉毛般緊要的工作,飛過去看她。
  
  那是她剛出差一個多月,有天夜裡,她給他打電話。那時他正坐在辦公室裡,剛結束一天的會議,滿身疲憊。聽到她的聲音,卻如一股清泉浸入夜色裡,心情疏懶。
  
  聊了一會兒工作,就聽她講了白天發生的一件小事。
  
  “今天我哥給我打電話了,問起了咱們。”她說。
  
  “哦?”他揉著眉心,閉著眼,輕聲問,“聊了什麼?”
  
  林淺當時似乎醞釀了一下,才笑著說:“他問咱倆發展得怎麼樣,我就說我最近一直在出差啊。他現在肯定得意啦,咱倆沒見面,自然也不能突破他的防線發展了……”
  
  她就跟閒聊似的,語氣淡然地講著。見他沉默不語,她又嘀咕了一句,跟開玩笑似地說:“我還跟他說,給我塊袈裟,我就可以去當滅絕師太啦。”
  ……
  
  這是個很溫馨很普通的通話。電話裡她依舊婉約可愛、鬥志昂揚。
  可掛了電話,厲致誠看著手頭的資料,卻半天沒有翻動一頁。
  
  她在工作裡,心思千回百轉。對他,卻從不耍心機,直來直去,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成為他的女朋友後,從來也只把一顆赤誠簡單的心放在他面前。
  
  可這次,在分離了一個多月後,卻不著痕跡,又或者是漏洞百出地,暗示著他。
  她想讓他去看她,才說那些話。可又捨不得真的影響他的工作,所以萬般欲言又止後,最終只剩一句苦中作樂的微笑自嘲:
  ……給我塊袈裟,我就可以去當滅絕師太啦……
  
  想到這裡,厲致誠只覺得一陣胸悶。
  靜默片刻後,他叫來蔣垣:
  “訂一張明天最早的機票,去南京。後天一早回來。”南京,正是當時林淺的所在。
  
  蔣垣一愣,就明白過來。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為難地勸誡:“厲總,明天您約了兩家商超的總經理,他們的時間都挺難約的。而且明盛康總下午還安排了您和市政府工商局那邊的會面……”
  
  厲致誠簡潔地打斷了他:“全部押後。”
  
  蔣垣就沒再說了,點點頭,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機票就訂好了,資訊發到厲致誠手機上:明早八點,最早一趟航班。飛去她身邊。
  
  看著這則短信,厲致誠一個人坐在深夜的辦公室裡,緩緩笑了。剛要拿起電話打給她,蔣垣卻再次敲門進來。這次他的表情很嚴肅也很震驚:“厲總,剛剛傳來消息——新寶瑞的銷售經理想約明德汪總談合作,被汪總公開拒絕了。這件事已經傳開了……”
  他話還沒講完,厲致誠的手機和桌上的座機,都同時響了,響個不停。顧延之、劉同、生產部門、採購部門……甚至還有父親,全都打電話來,詢問或者請示這件事是否對愛達有影響,後續要怎麼做……
  
  等厲致誠臨時處理完這件事,已經淩晨一點了。還約了明天上午,跟幾位高層一起,跟汪總那邊電話會議。
  
  蔣垣也跟著他,忙得焦頭爛額。等到這晚兩人終於離開辦公室時,蔣垣問他:“厲總,那明天飛南京的機票……”
  
  “退了吧。”他答。
  
  幾天後,這個小風波才徹底平息,跟明德那邊也進行了充分的溝通。夜深人靜時,他再給林淺打電話。如尋常般聊了一會兒後,他低聲說:“想你。”而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卻令那個女人沉默了很久。然後之後幾天的電話裡,語氣都有點抑不住的喜意和得意。
  ……
  
  電梯緩緩下行,厲致誠獨自一人,站在其中。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他一抬頭,就見自己的路虎,安安靜靜停在停車場不遠的角落裡。而他的女人,此刻就安靜乖巧地坐在裡頭,等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不喜歡把一個長的章節,拆成兩章發。無奈我是徹底的裸奔更新黨,早上碼到現在,也就碼了3000字,所以先放上來。

是的,今日又二更,二更我爭取下午五點前放上來。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讓男主明天就吃上肉。你們懂得~~

另外,感謝大家昨天踴躍留評,雖然老墨賣了萌求評論,可是沒想到還有不少讀者,跑到前面章節開始挨章補分,這讓我挺不好意思的,辛苦大家了,補分就不必了。要不我以後別賣萌了……

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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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風雨欲來

  林淺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想起剛才的一幕幕,想起他的眼神和肆意遊走的手,還有他低沉縈繞在她耳邊的親昵嗓音,便忍不住臉紅,又忍不住笑。
  
  正是下班的時間,停車場來來往往很多人。她很是等待了一番,才瞅準時機,溜到他車上。好在他停車的位置偏僻,她縮在副駕上,也無人察覺。
  
  又坐了幾分鐘,就見一個人影從窗外走來,主駕的門應聲打開,厲致誠坐了進來。
  
  林淺的心,仿佛也隨著他的到來,沉浸在滿滿的、癢癢的甜蜜裡。也不說話,就低著頭,玩手指。
  
  厲致誠也沒說話,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發動了車子。
  
  車駛出集團大門時,林淺照例跟只兔子似的,靈敏地伏低身子,避開外人的視線。雖說厲致誠在她出差前,就說要公開。但每當這種時候,她還是下意識想回避。
  
  不過她一邊躲,還不忘一邊制止他:“你不許笑我。”
  
  “嗯。”他語氣淡淡地答。
  
  然後她就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搭上了她的後背。很隨意的動作,就像在撫摸自己的所有物。林淺被他摸得後背和脖子都麻了,剛駛出大門沒多久,就紅著臉直起身子。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反應過度了。這麼簡單的一個觸碰,為什麼……為什麼她感覺出了情~欲的味道?
  是她太久沒跟他親密接觸過了麼,所以才東想西想?畢竟幾個月前,她也是食髓知味,欲求不滿……
  
  林淺兀自想得一頭黑線。厲致誠卻望著藍天落日,車開得又穩又快。
  
  又開出一段,林淺回神,突然反應過來。
  這不是去她家啊,她家也就過個馬路,開幾百米就到了。不知不覺他已經開了這麼久。
  
  “我們去哪兒?”她問。她一直以為他會先送她回家,放行李,然後去吃飯。
  
  “我家。”他答得言簡意賅,“放下行李,就去吃飯。”
  
  林淺一愣。
  
  什麼嘛……這麼理所當然地帶她回家?她什麼時候答應今晚住他家了?
  
  ——
  
  儘管腹誹了半天,林淺最終卻一句話也沒說,假裝繼續淡定地看風景聽廣播,任由厲致誠直接把車開到了家門口。
  
  他住的地方離愛達集團不遠,是一個前兩年新修築的樓盤。因在城郊,社區面積非常大,放眼望去,竟有二三十幢樓,錯落林立在陽光下。
  
  他就住在社區最深處、臨湖的聯排別墅裡。
  
  林淺看到他的房子,就很是喜歡。因為她並不喜歡那種超大的別墅,住起來沒有家的感覺。而他的別墅就是二層小樓,前後都有院子。後院用來停車,前院種了很多花草,還立了個木架子,但上面空空如也。
  
  林淺摸了摸那高高的木架:“你打算種什麼?”
  “隨你。”
  林淺心頭一甜,然後繼續很有骨氣地腹誹:切,這又不是她家。
  
  一進門,就是玄關,玄關背後是開闊的客廳。裝修和傢俱都是美式田園風格,富麗堂皇中不失溫馨精緻。林淺看了一圈,問:“這不是你裝的吧?”
  厲致誠將她的手提袋行李扔在沙發上,點頭:“我爸的房子,暫時住著。”
  林淺了然。把雙手背在身後,頗有興致地開始參觀。厲致誠就雙手插西裝褲兜裡,跟在她身後。
  
  客廳、餐廳、廚房、客臥……顯然除了客廳,一樓其他房間沒什麼起居痕跡。走上米白色的旋轉樓梯,二樓首先是個小客廳,安靜又通暢。
  然後是書房,這個房間比較大,滿滿的幾個書架,看起來蔚為壯觀。
  然後居然還有個健身房,裡頭放著跑步機和另外兩架健身器材。
  
  林淺站在門口:“你每天還健身啊?”
  厲致誠:“習慣了。”
  
  這倒是,他在部隊的時候,每天運動量一定很大。林淺轉頭,伸手擰了擰他的胳膊。看著不顯壯實,一捏卻全是硬硬的肌肉。當然了,他身上最漂亮的,是那幾塊輪廓清晰、結實勻稱的腹肌,她上次離開前,還趴在那上頭蹭了半天……林淺臉上升起熱氣,神色自若地離開了健身房。
  
  最後就是主臥。主臥的格局十分地大,璀璨繁雜的水晶燈、重重疊疊的金棕色窗簾,還有圓弧形白色大床和高腳衣櫃。不過這裡的佈置也很簡單,除了床和衣櫃,什麼都沒有。床頭甚至只有一個枕頭。
  
  像是能察覺到她的心思,厲致誠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去櫃子裡再拿個枕頭出來。”
  
  林淺的臉一下子熱了,回頭斜瞪他一眼:“自己拿!”
  
  他眼中泛起沉沉笑意,將她的手一拉,牽到櫃子跟前。抬手打開門,拿了個枕頭出來,低頭看她一眼,就將那枕頭丟給她。林淺條件反射接了個滿懷,又紅著臉轉身,將那枕頭放在床上。
  玩心又起,將他的枕頭推到遠遠的角落,然後將她的新枕頭,端端正正放在中間,佔據統治地位。這些動作做完,剛要得意地回頭向他炫耀,卻陡然感到他溫熱的身體,從背後覆了上來,伸手就環抱住她的腰。
  
  林淺被他從背後扣在了衣櫃上,他一隻手撐在衣櫃上,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唇就一直沿著她的臉和脖子往下,輾轉地親,手也無聲的揉著。直至林淺被弄得全身發軟,他才將她轉了個身,讓她面朝自己。但依舊將她扣在衣櫃上,圈在他的懷中。
  
  “幹嘛突然親我,不就霸佔了你的位置嘛……”怎麼他就突然被撩撥了,這麼凶地親她?
  
  面對她的嬌嗔,他的臉上卻沒有笑意,眸色也是深沉烏黑得嚇人。
  “林淺,今天是二十三號。”
  
  林淺一怔,他已鬆開她:“先去吃飯。”
  
  ——
  
  晚飯就在社區外一家精緻的小館子吃的,口味還不錯。依林淺的性子,這幾個小時過去,她已完全忘記了這兩個月來的惆悵啊、失落啊,以及跟他之間那一點點生疏感。她完全故態重萌,一邊大快朵頤桌上的幾道美食,一邊跟厲致誠講這段時間在外面的趣事。
  
  而他雖不多言,顯然也很愉悅,眉梢眼角始終帶著淺淺的笑。而那雋黑深邃的眼,始終落在她身上。這令林淺,稍稍有點心慌。
  
  步出飯館時,夜色正好,天空月色清明,社區裡幽靜深遠。林淺想起今晚即將發生的事,心頭一陣繚亂。
  緊張之後,下意識就想拖。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她義正言辭地說,“我們走幾個圈吧。”
  
  厲致誠卻看她一眼,答:“去趟超市。”
  
  “去超市幹嘛?”
  
  厲致誠將她的腰一摟:“買點東西。”
  
  起初,林淺並沒反應過來,他要買什麼。週末的超市人滿為患、熱鬧極了。她看到水果區,就高高興興走過去,挑了幾個柳丁和金果。
  
  稱好之後,厲致誠從她手裡接過,攬著她繼續朝前走。兩人在裡頭轉了一圈,林淺也沒其他要買的。這時已經接近收銀台了,她才想起來,問:“你要買什麼?”
  
  厲致誠沒說話。
  他牽著她,一排排貨架找過去,最後停在一排花花綠綠的盒子前。
  
  林淺看清了,這回臉一下子紅了。下意識就要掙開他的手,他反應卻比她更快,一下子將她握得更緊,擺明瞭要她在身邊陪著。
  
  厲致誠是個性格深沉的男人。雖然以前對這種產品不瞭解,此刻並不多言,也不嚮導購員詢問。而是站在貨架前,凝神看了一會兒,就挑了一盒出來,丟進了購物籃裡。
  然後低頭看她一眼:“行嗎?”
  
  林淺心頭如同千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幹嘛問她行不行,好像是她用一樣?
  不過,的確也算是用在她身上了,難怪他要問她……
  
  這些混亂的念頭一旦經過腦補延展,林淺的臉更熱了,也不吭聲,掃一眼那盒**——岡本003。
  哼……倒是挺會挑的。
  
  從走出超市、走向他家的第一步開始,林淺就陷入了一種慢火煎熬中。
  兩人並肩而行,他的話並不多,一步步走得不急不緩。可林淺看著他沉靜自若的側臉,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再聯想到剛才被他揣進口袋的那盒套套,就開始心猿意馬。
  她甚至還想起峨眉山之後那幾天,他在夜色深沉的時分,將她壓在床上,反復親吻她的全身。還有他那堅硬滾燙的欲望,曾在她掌中,也曾無聲地輕抵她的小腹,一下、又一下地輕點著,充滿無聲的暗示。而那個時候,他抬起熾烈無比的黑眸,沉沉地、極具掠奪性地望著她,就像一匹真真正正的、本性暴露的狼……
  
  林淺繼續無聲地跟著他往前走。
  可每一步,仿佛都走得意搖神馳、驚心動魄。
  
  很快就回到了他家。
  因為別墅區格外的靜,如今只有他倆站在屋內,就更顯萬籟俱寂。林淺唯一聽到的,就是自己熱而促的呼吸聲。
  
  厲致誠卻顯得一如既往地沉靜,轉頭看她一眼:“我在樓下洗個澡。你如果洗澡,就用主臥洗手間。”
  林淺:“哦……”
  
  他又低頭親了她一下:“上樓,等我。”
  
  林淺的心臟忽的又是一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好……聽話上樓。
  
  ——
  
  熱水緩緩洗滌過全身時,林淺看著十指間清澈的水流,有點**。
  
  就要真正成為他的人了。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想到這裡,有點心疼,又有點好笑。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厲致誠,我們會相愛一生嗎?此刻即將走向你的我,多希望這一刻就是天荒地老。才不辜負你的等待和渴望,也不辜負我的義無反顧。
  
  她也想起,厲致誠為什麼說,今天是二十三號。
  因為她上一次例假,是十四號啊。
  今天很安全,再也不會被中途打擾。
  他記得可真牢啊。
  
  關掉水龍頭,穿上睡裙。那是條絲綢的裙子,長度剛到膝蓋。V形領,露出胸口一小片雪白的皮膚。胳膊和小腿也露在外頭。
  林淺看了一會兒鏡中的自己,推開了浴室的門。
  
  一走出去,她就愣住了。
  
  窗簾已經拉上了,遮得嚴嚴實實。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也關了,只餘一盞暗柔的落地燈,映得整個房間微光蕩漾。
  
  厲致誠就站在那盞燈旁,聽到聲響,轉頭。
  
  他穿著件黑色的長浴袍,雙手插在口袋裡,小腿露在外面。浴袍是絲絨的,純黑、柔軟,顯得他的臉越發的清冷白皙。而這樣的他,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分慵懶的雍容,但又同樣英挺逼人。
  不知已經等了她多久。
  
  林淺連呼吸都忘記了,傻傻地望著他。
  而他看到她,就把雙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一步步、緩緩走向了她。
  林淺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走到了她跟前,低頭看著她。林淺的手心開始冒汗。
  猛地就見他彎下腰,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林淺“啊”的一聲低呼,人已經穩穩在他懷裡。
  周圍是這樣的靜,她的臉緊貼著他的胸膛,聽到他同樣急促的心跳聲。而他居高臨下,沉沉眼眸宛如無窮無盡的黑夜,牢牢地盯著她。
  
  “林淺。”他緩緩問,“我等了多久?”
  林淺只覺得喉嚨陣陣發幹,聲音微啞地答:“……七十九天?”
  
  他抱著她,轉身就走向身後的大床。
  
  
作者有話要說:我決定了,以後岡本003就是我家男主的標準配置。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再替代

另外,今天你們絕對不可以說我卡肉!我可是怒更了兩章!而且我一直覺得,肉之前的章節,其實會比肉本身好看、令人激動……

明天爭取中午12點更新,但由於現在是嚴打,肉越來越難寫,所以不確定12點能否更新,如果不能,我會提前掛通知在文案,挪到晚上八點,大家注意看。

另外,留言都給我低調點啊~~你們懂的。
52、今夕何夕

  林淺的身體陷在柔軟的床褥裡,厲致誠的身體就在她上方,完全覆蓋住燈光和她的視線。
  這令她感覺很刺激,又有些緊張。
  
  而他的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居高臨下望著她。
  幽黑的眼,似在打量,又似在欣賞,並不急於動手。
  
  林淺被他這意味不明的目光,羞紅了臉,小聲嗔道:“你看什麼!”
  他沒答。唯有眼中,浮現淺淺笑意。那深邃的眼裡映著迷離的燈光,笑意就像是清淺的湖水,緩緩蕩漾開,蕩漾到他瞳仁深處。
  然後重新歸於沉寂。
  他的眼睛,重新變得漆亮又逼人。
  
  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笑容,卻令林淺看得心慌意亂。
  感覺自己就像自由奔跑了很久的獵物,終於被他獲得。
  而他此刻,心情很好。
  
  “衣服脫掉。”他低頭盯著她,嗓音低沉迫人。
  林淺也看著他。他的眼睛黑得好像無底洞,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令她心甘情願沉淪其中。
  “嗯……”她輕聲答道,頂著張通紅的臉,慢慢脫下睡裙。於是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小**。
  
  再次這樣近乎全~裸地躺在他眼前,林淺的臉抑不住的陣陣發燙,而因為今晚的與眾不同,她的心也跳得特別的快。
  
  而厲致誠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低頭就咬住她胸~前的蓓蕾,兩隻手卻開始往下,來到她的**邊緣。
  在她腰上輕輕地摩挲了一會兒,就徑直往下,將她的褲子慢慢往下褪。
  
  林淺的整顆心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恍恍惚惚,口乾舌燥。她只無聲地配合著他,抬起雙腿,讓他把**從腳踝脫下來,丟到一旁。
  
  她終於完全~裸~露在他面前。
  
  五月的夜間,空氣明明還有些微涼。可屋內卻仿佛被點著了一團無形的火,空氣中四處浮動著難言地燥熱。林淺期待又害怕,羞澀又緊張,躺在他的身體下方,全身仿佛中了咒,不能動,也不敢動。
  
  可他卻要沉靜許多。雙臂依舊撐在她上方,以虎踞的姿態,繼續凝視著她。他的目光沿著那玲瓏的曲線,緩緩下移,最終來到他從未涉足過的蜜穀,然後就沒有移開。
  然後他的眸色,似乎越來越深。
  
  林淺被他瞧得羞窘無比,伸手就像捂住那處。誰知他的動作比她更快,輕而易舉地擒住她的手腕,扣在床上,然後另一隻手,就探了進去。
  
  他的指尖觸碰的一刹那,林淺全身一抖。明白他要幹什麼,她立刻緊繃起來。羞澀本能令她立馬出聲抗拒:“別摸……”可身體竟然是欲拒還迎的,躺在原地,無力地輕扭,任由他輕鬆地就將手指插了進去。
  
  看著她全身都微微蜷縮起來,蜷縮在他的手中。厲致誠的雙眼,變得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暗沉。他的頭緩緩下移,開始親吻噬咬她腰間最柔嫩的皮膚、最妖嬈的曲線。手指,則開始快速而耐心地轉動、揉捏,讓她的整個身體,開始在他的手下不斷顫抖。
  
  ……
  
  林淺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明明只是他的幾根手指,怎麼這麼快,就要把她整個人逼向崩塌的邊緣?
  全身上下,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在叫囂。叫囂要找一個快樂的出口。可這個過程又是痛苦、舒服又難耐的,只令她的十個腳趾都顫抖著蜷縮起來。想逃,又想要;想叫,又想嗚咽。
  
  迷迷糊糊間,忽然就瞥見了厲致誠。他此刻已改變了姿勢,坐了起來,低頭看著她。他的臉在燈下猶如浮雕,朦朧而英俊。而此刻,漂亮的顴骨上,也泛起一層暈紅。
  只是那雙鷹一樣的眼,依舊牢牢盯著她的臉。探進她身體裡那根手指,卻悄無聲息越來越快。
  
  被他如此覬覦把弄著,林淺心頭更加激蕩。再看他的浴袍還好端端地穿著,全身整整齊齊,眉目沉穩;她卻已不著寸縷,被他一隻手就弄得就快要情不自禁……這一幕生生刺激了林淺,猛地就感覺一股熱流從身體深處湧出來,迅速竄向他的手指正在快速摩擦的地方……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而磅礴的感覺,瞬間侵襲全身。她“啊”的失聲叫了出來,雙腿一下子併攏,全身都緊緊蜷成了一團,開始劇烈地顫抖。
  
  厲致誠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喉嚨陣陣發幹,下腹也陣陣脹熱。他停下了正在造次的手,緩緩地將身體沉下來,壓在她身上,讓她完全在他懷裡戰~栗失態。
  
  林淺身上餘波未泯,羞窘極了,只好把臉深深埋在被子裡,一聲不吭。這時就感覺厲致誠的唇開始在她的脖子、她的胸和腰上再度流連。只親得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的她,陣陣發軟。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復下來,伸手推開他的頭:“別親了……別親了……”
  
  厲致誠抬頭盯著她。而那堅~挺的灼熱,也以從未有過的強硬,抵住了她的小腹。
  
  四目凝視,只看得林淺心頭一跳。
  
  她已丟盔棄甲一塌糊塗,他的侵佔卻根本沒有正式開始。
  完了完了完了,她為什麼有一種“我命休矣”的感受?
  
  “把我衣服脫了。”他低聲說。
  
  林淺的心跳又是一促,不動。
  “為什麼我的衣服是我脫,你的衣服還是我脫?”她壯著膽子抗議。本來嘛,脫衣服這種事,為什麼逼著她主動做?
  
  但厲致誠根本不理會,見她扭捏,直接捉住她一隻手,放在自己腰上,漆黑的眸,就繼續那樣沉沉地盯著她。
  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她吃下去。
  
  於是林淺臉上又升起一股熱氣,老老實實開始解他浴袍上的腰帶。
  儘管已經看過他的身體好幾次,可當林淺脫掉他的浴袍,又給他脫下**時,心跳已快得就要失控。
  
  兩個人,就這麼赤~裸地對坐著。
  這還是第一次,兩人間沒有任何阻隔,只有宛如初生般赤~裸的彼此。
  
  林淺的喉嚨更幹了,低著頭,沒出聲。
  然後厲致誠的手就緩緩覆上了她的肩膀,慢慢將她重新放倒在床上。然後身體一沉,壓了上來。
  
  在這一瞬間,林淺的感覺不是刺激,不是衝動,甚至也不是慌亂。
  竟然是踏實的。
  感受著他身體的重量,感受著他胸膛中的心跳。她竟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因為被這個男人,如此徹底地擁抱在懷中,如此徹底地佔據了她每一寸軀體。
  她從未如此清晰而熱烈地感覺到,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赤~裸交纏,彼此擁有。
  
  而就在心潮悸動之時,厲致誠低沉得仿佛夜色流水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林淺。”他緩緩地說,“我進來了。”
  
  在這個瞬間,林淺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陣陣激蕩的聲音。
  “好。”她輕聲說,伸手抱住了他的背。
  
  從未如此甘願,從未如此心動。
  只願為了你,把一切都交付。
  ……
  
  厲致誠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如此水深火熱的感覺。
  女人的身體太緊~窒,剛進入一個頭,就被緊緊卡住,濕熱又溫暖。像一處會勾人的洞穴,令男人心志大亂,心甘情願深陷其中。
  腦子裡只有她,身體也被她主宰——只想要她,再要她。
  
  他抬起無比幽沉的眼,靜靜地看著她。然後一低頭,就握住她胸~口的一側豐腴,送入嘴中,用舌頭和牙齒挑~逗;另一隻手,則悄無聲息再次下滑,揉捏再揉捏,比之前的勁道更大。這樣,就能讓她更濕潤,更能容納他。
  
  可躺在他身下的林淺,是什麼感覺呢?
  疼……
  好疼!
  怎麼會這麼疼?
  泥馬她就知道那些H書都是騙人的,什麼女人濕了之後就能容納好多好多。她早該想到的!當初給他用手時,就覺得這尺寸,怎麼進啊將來……果然,被她料到了吧,這麼難這麼疼……
  
  他的每一寸擠入,都像要將她的身體緩緩割開。而他的兇器太硬太燙,只令她渾身都在顫抖。
  關鍵在她水深火熱時,他的唇舌和大手,又開始造次。於是她就陷入了一種舒服和痛苦交織的奇異感覺中,好難受、好難受……呃……
  
  察覺到她閉著眼,開始輕聲哼哼,厲致誠眸色更沉,鬆開她的胸,握住她的腰,一挺身,終於盡根沒入。
  林淺情不自禁低喘了一聲。
  而他盯著她,眼中泛起笑意。
  他開始緩緩抽~動。
  
  不知不覺,林淺就不疼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又舒服的感覺。
  這感覺令她抬起氤氳的眼,迷迷糊糊地望著厲致誠。
  望著這個正在她身上馳騁的男人。
  
  他的身體修長柔韌如獵豹,擒著她雙腿的手臂,也是結實有力。而他的臉,沉毅如雕塑。即使在床上,他看起來依然不動聲色,強勢逼人,一切仿佛盡在他掌控。
  唯有額頭一縷青筋有些許凸顯,暴露了他暗藏的情緒。
  
  而他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撞擊著。林淺整個人都被他牢牢按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只能隨著他的節奏,一下又一下,顫抖……
  
  而厲致誠看著女人如彎折的草,在自己的身下喘息;看著他在她身體裡進進出出,帶出一縷縷淺紅的血跡,沾染了他的欲望,也沾染了身下的床單……他沒出聲,只進退得更快更凶。
  
  很快,林淺就忍不住了,開始高高低低地發出聲音。這些聲音令她又羞又怒,拼命咬牙忍住,同時用那濕漉漉的眼瞪著他。而厲致誠哪能不知她的感覺?見她滿臉紅雲,只淺淺一笑,律動的同時,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叫出來。”他低聲說。
  
  一句話令林淺更加羞赧,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他真的是越來越壞了!不想看他!
  
  這時,厲致誠動作卻稍稍一停,說:“把套拿過來。”
  
  林淺抬頭,就見那盒岡本放在床頭櫃上,觸手可及。
  “嗯。”她輕應了一聲,伸手拿過來,丟給他。
  
  厲致誠接住,欲望還埋在她體內不動,從盒中拿出了一個,然後抬頭看著她。
  “幫我戴上。”嗓音有點啞。
  
  林淺都快不行了。
  幫他脫衣服就算了,居然還讓她幫他戴這個……
  
  “不!”她悶聲抗拒,“你自己來!”
  
  厲致誠沒吭聲。
  
  冷不丁她腰間一緊,竟被他從床上抱了起來。身體騰空而起時,林淺“啊”的一聲驚呼。再一定神,他居然就這麼抱著她,在床沿邊坐了下來。他的欲望還深埋在她體內,而她雙腿分叉,坐在他的大腿上。
  
  離開了溫暖的被褥,就這麼兩人緊貼著,以這樣撩人的姿勢,交纏而坐。林淺很不好意思,手抵在他胸口:“你幹什麼?”
  
  他卻將手裡的那個套子遞給她:“給我戴上。”
  
  林淺沒辦法,只好接過。這時他雙手托著她,將她的身體緩緩抬起一截、再放下。而他的欲望也從她體內拔了出來。
  
  林淺被他這樣輕而易舉地擺弄著,心裡有點說不出的滋味——也不知該甜蜜還是慌張,她雖然不胖,但也不是瘦竹竿,一米六多的一個人,居然被他這麼輕鬆的托來舉去……討厭……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衝動,她一邊撕開套子的包裝,一邊說:“喂,你手下留情。”
  這話令厲致誠眉角泛起淡淡地笑意,與她一起低頭,共同看著她把小雨衣,給他戴上。
  
  “害怕了?”他低聲問。
  
  廝磨了這麼久,林淺明明已被他折服為他主宰,此刻卻不怕死地抬眸斜他一眼:“我才不怕呐!”話音剛落,就見厲致誠眸色一斂。然後她再次被他舉起,再緩緩放下——他重新進入了她。
  
  林淺這次真的要瘋了。
  因為厲致誠就這麼坐著,跟她繼續做了起來。明明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他卻那麼輕鬆地一下下撞擊著她,將她托起又放下、撞走又拽回來……速度和力度都完全不輸剛剛在床上時。而林淺被他撞得一聳一聳,在他大腿上身不由己地彈跳著。
  
  這姿勢實在太狂野,關鍵是她顯得太狂野——雙腿被分得太開,他進入得太深。而她所有過頭的表情,都被他近距離凝視著。
  “你真的……是第一次?”她斷斷續續地質疑,第一次難道不應該像她這麼生澀麼?為什麼到了他這裡,老練又鎮定,而且居然還會換這麼……銷魂的姿勢?
  
  這話顯然又令他不滿意了。眉頭微蹙,因為在運動,所以他的聲音也帶上了微喘的勁兒:“又胡說?”
  
  林淺小聲:“本來就是啊……”
  
  於是她又被懲罰了。
  厲致誠不理她的胡言亂語,乾脆一低頭,捧住她的胸,開始啃咬。雙重刺激之下,只令林淺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咬著牙,抱著他的脖子,開始了喘息。
  “第一次。”他在她意亂情迷時,湊到她耳邊說,“貨真價實的第一次。信了嗎?”
  “嗚……信了信了!”
  ……
  
  漸漸地,彼此的呼吸都越來越急;
  漸漸地,林淺的聲音仿佛斷了的線,再也接不起來。摟著他脖子的雙手,也越來越緊,就像要掐進他背上的肌肉裡去。
  
  忽然,厲致誠抱著她轉了個身,穩穩地又將她放回了床上,再次正面壓了上來。這正是最令林淺感到安全和珍惜的姿勢,心情一陣激蕩。而他雙手環抱著她,迫得她的臀抬高迎接著他。而他的頭,則埋在她的肩窩裡,呼吸纏繞著呼吸,身體緊貼著身體,然後開始了一輪更猛烈的攻擊,快得不可思議,也深得不可思議……
  
  林淺整個人,好像去往了從未經歷過的夢境裡。明明身體的交互如此激烈,她的心卻如此恬靜。一時間她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其他。只有被他侵佔著的那個地方,主宰了一切。她像一葉彎舟,在驚濤駭浪中,搖搖欲墜。而他就是那磅礴的大海,一切的源頭,追逐著她,佔有著她,讓她忽上忽下,讓她忘乎所以。
  
  終於,在一連串極其要命的撞擊後,她的全身劇烈一抖,“啊——”地發出一聲尖叫。
  她終於被那海浪吞沒,徹底崩塌在他懷裡。
  
  而厲致誠竟像是與她心有靈犀、身心相通。就在她繳械的這一秒鐘,一把將她更緊地摟在懷裡,然後猛地幾個抽~插,就不動了。
  
  感受著他在她身體裡的顫動,感受著他的胸膛同樣急促的心跳,原本渾渾噩噩的林淺,只覺得眼眶一熱。心臟就像身體一樣,也被他塞得滿滿的。
  滿心都是歡喜,滿心都是憐惜。
  對這個男人的愛戀,和憐惜。
  
  愛他在床上的溫柔和執著,也憐惜他此刻,在她身上,同樣情難自已地顫抖。
  
  林淺的嗓子很幹很幹,她伸手,摸著他的頭髮,輕聲說:“厲致誠,我愛你。”
  
  厲致誠撐起身子,抬眸看著她。
  
  那眼眸比她見過的任何黑夜都要深沉,比她見過的任何大海都要澄澈。
  
  他用手輕輕撫摸著她滾燙的臉頰,眼神越來越熾烈。
  
  “我愛你。”他低聲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這肉,大家還滿意麼…嚴打期間,我們意思到就好哈

寫了一整天,才寫出這5000字,我好累去休息下。明天的更新還是調到晚八點,讓我緩衝一天,打個時間差,爭取後天就調回中午12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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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傾城時光

  第二天。
  
  林淺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暖黃的陽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與昏暗的室內形成鮮明對比,就像一道道金帶,伸進房間裡,絢爛又寂靜。
  
  厲致誠還沒醒。
  
  他的一隻胳膊還枕在她的腦袋下,另一隻手扣她的腰。而她的雙腿,還緊緊纏在他身上,姿勢極其香豔。
  咳咳咳……
  
  **過後,再回想昨晚,就像一個綺麗又荒唐的夢。
  在近乎完美的第一次後,厲致誠休息了一陣,抱著她,兩人親昵的講了一會兒話。
  然後他又要了。
  
  而且第二次,遠比第一次時間長,也遠比第一次更加瘋狂熱烈……想到這裡,林淺不由得訕訕,因為昨晚到最後的時候,她都已經不像她了……
  他卻還是那個他。沉穩、強勢,話不多,但手段層出不窮,讓她頻頻丟盔棄甲。
  
  林淺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
  屋內微光映照,他的睡顏看起來格外乾淨溫和。烏黑的眉毛一根一根,像是墨筆生動勾勒出來的。
  不過,這難得的乖巧睡顏,當然只是假像。
  
  儘管只有一夜,林淺已經充分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厲致誠這樣一個男人,到了床上,就一定是絕對的主宰。
  或許平時,他對她,方方面面還有所隱忍,算不上特別強勢。到了這種時候,他的男人心性就完全嶄露、毫無保留——他要徹底征服她,身體和心,一次又一次。
  
  但他其實又是很溫柔的,態度雖然很淡定很強硬,但林淺見微知著,感覺得出來,他一直在觀察她的感受和反應,自製力也很強。每每也是先讓她滿足了好幾次,他才讓自己釋放一次……
  
  林淺心頭狠狠一甜,又覺羞赧。
  哼,好吧。她是個懶人,這輩子在床上,也就不求翻身了,心甘情願服服帖帖好了。
  
  又在他懷裡磨蹭了一會兒,林淺才小心翼翼地,把腿往外抽,同時拿起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放到一邊。
  誰知大腿剛往外抽了一截,小腿還卡在他雙腿~間,他忽然就醒了。
  黑眸緩緩睜開,定定地望著她。
  
  林淺:“早……”
  回答她的,是腰間驟然一緊。他重新將她拉回懷裡,跟她寸寸肌膚相貼,低頭看著她:“早。”
  
  男人低沉微啞的嗓音,還有若有所思的眼神,只令林淺微微心慌。
  因為她突然想起出差之前,兩人在她家共度的那兩個夜晚。那時候雖然她只是把雙手貢獻給了他,但印象很深刻的是——每個早晨,他都要了一次。
  而現在……她感覺到他那堅硬的部位,果然再次抵在她的大腿內側,不由得心中一陣哀歎——都說男人早晨會勃發,欲求不滿。誠不欺我啊!
  
  可她現在渾身黏糊糊的,汗水啊還有其他的,實在是沒有再次求歡的欲望。於是眨了眨眼,故作焦躁地低吼:“快放開,我要上廁所!”
  
  厲致誠看她一眼,這才將手鬆開。可那大手,卻不知是有意無意,在她臀上輕捏了一下。只捏得林淺全身發麻,瞪他一眼,掀開被子下床。又從地上撿起睡裙,飛快地套上,走向浴室。
  
  不用回頭,也能感覺他的目光始終跟隨著她。於是走進浴室時,林淺下意識就打了個反鎖,這才放心的走到淋浴頭下,開始慢吞吞地洗澡。
  別說,全身都像要散架一般酸痛,沖個熱水澡,還真舒服……
  
  女人洗澡大多慢,今天的林淺更是慢如蝸牛,仔仔細細洗乾淨身體每一個地方。只是望著身上遍佈的吻痕,尤其是腰間和胸口最多,不由得面色緋紅。
  哼,他下嘴下手倒都挺狠。
  
  正腹誹著,忽然就聽到簾子外“哢嚓”一聲輕響,門口。
  然後一條頎長的身影,就映在了簾子上,緩緩走了過來。
  
  林淺窘得不行。毫無疑問,這是誰家啊?鎖門有個鬼用,他肯定有鑰匙。
  林淺用簾子遮住身體,只探出個頭,朝突然闖入的男人抗議:“我在洗澡!尊重一下隱私啊你,出去。”
  
  厲致誠披著黑色浴袍,腰間鬆鬆垮垮系著。短髮有點淩亂,卻顯得眉目更加英俊深邃。他跟沒聽到似地,慢慢走向她,同時淡淡說:“我也需要洗一洗。”
  林淺:“……”
  他已經脫掉浴袍,邁進了浴缸。
  
  偌大的浴缸,站了兩個人,就顯得特別擁擠了。尤其是他一站進來,就一隻手撐在她身旁的牆上,另一隻手一勾,就將她扣進了懷裡。然後在紛亂四濺的水流下,低頭看著她。男人漂亮的身形、幽沉的眼神,只叫林淺一陣心猿意馬。也不逃避了,手指在他胸口畫著水花圈圈:“你想幹嘛呀你……”
  
  這聲音嬌軟無比,厲致誠鎖在她腰上的手瞬間更緊了。沉默凝視了她一會兒,才問:“洗好了嗎?還疼不疼?”
  林淺伸手環住他的腰:“不疼了。”
  
  兩人就這麼靜靜站在水流下,令滾燙的水柱沖刷著身體。也沒有更多言語,只是安靜地相擁著,感受著此刻的美好。
  
  過了一會兒,林淺笑著抬眸看著他:“我給你擦背?”
  她才不會告訴他,以前看電視裡,女人給男人擦背,感覺很相濡以沫很老夫老妻很天長地久呢!
  
  厲致誠看她一眼,答:“好。”
  他轉身背對著她,同時伸手掬水,洗了把臉。不得不說那動作帥氣極了,修長健美的身形、英俊的側臉,還有隨意甩動的短髮。
  林淺忍不住說:“你應該去打剃鬚刀和男士沐浴液廣告。”
  
  厲致誠轉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只看得林淺有點心虛。好吧,又在用眼神威懾她。
  “開個玩笑嘛……”
  她的男人的身體,才不要跟別的女人共同欣賞呢。
  
  開始給他洗背。
  這時林淺才發覺,他那修韌的腰身上,竟然也有吻痕,咳咳……還有抓痕,紅紅的一道道,很淺,不仔細看還發覺不了。這叫她頓時一頭黑線。
  很好。原來她的戰鬥力,一點也不輸他。完全沒吃虧。
  
  擦了一會兒,林淺望著他高高的個頭,背部結實勻稱的肌肉,忍不住踮起腳,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吻:“擦好了。”
  
  厲致誠轉身,正面對著她。那眼神依舊是沉黑的,叫她看不透也捉不准的。
  “換你。”他言簡意賅。
  
  林淺心頭一甜——互相服侍實在太有愛了。在床上他統治了她,下了床他堂堂BOSS,給她一個小女人擦背。
  林淺很配合地轉身,還很上道地將雙手撐在牆壁上:“謝謝!”
  
  可林淺不知道,這一幕落在男人眼裡,又是何等的活色生香。
  水流沿著那白膩如玉的背,簌簌淌下。前峰若隱若現,纖腰不盈一握。整具嬌軀透著動人的粉嫩。再加上她將背弓得彎彎的,自然而然就將那雪白惹眼的翹臀,直接送到他跟前。
  
  厲致誠沒出聲,接過她手裡的洗澡巾,覆上她的背,開始揉搓。
  
  男人的手力道均勻綿長,動作又一絲不苟,只令林淺舒服得都快哼出來。當然,她忍住了。
  
  這麼搓了一會兒,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林淺也感覺差不多了,問:“好了嗎?”
  他沒回答。
  
  林淺剛要直起身子,忽然腰就被他從後面扣住了。
  然後他的身體,慢慢覆蓋了上來,就這麼站著,壓在她身上。
  
  林淺心頭微微一顫,他的另一隻手,卻已開始往她雙腿間探。同時將她的腰往上一提,她就不由自主抬起了臀,跟他的腹部貼得更緊。
  他堅硬的欲望,開始往裡擠,同時低聲在她耳邊說:“再給我一次?”
  
  林淺的臉陣陣發燙——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用這樣的姿勢,站著、背後、還是鴛鴦浴……
  他真是越來越壞了。
  她也是。
  
  偏偏他的手指已開始快速旋轉,堅硬也在洞口不斷研磨,撩撥得她渾身燥熱,沉睡了一晚的欲望,仿佛也被勾起。
  “嗯……但這是今天最後一次!說好了啊……”
  
  一室癡纏。
  ……
  
  等厲致誠抱著她,放回床上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
  
  林淺再度腰酸背痛,可明明運動量更大的他,卻像沒事兒人似的。他坐在床邊,單臂撐在她身旁,低頭看著她,幽黑的眼中有淺淡的笑意。
  那是男人得到滿足之後,愉悅的笑——剛剛被折騰得夠嗆的林淺,可是看得很清楚。但難得看到他這麼高興,真的像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她心裡又甜甜的軟軟的。
  
  “要不要再睡會兒?”他問。
  
  林淺看了看床頭的鐘,都十一點多了,搖搖頭:“起床,我要吃東西。”
  
  於是兩人各自穿衣服起床。
  
  厲致誠拿了件襯衣穿上,然後是條黑色長褲。林淺看著看著,浪漫嬌氣的細胞又開始活躍,把自己的休閒衣扔到一旁,朝他伸手:“拿來,我要穿你的。”
  ——
  
  說實在的,在家裡穿男人的襯衫這種事,真是肉麻又老套。但你不得不承認,真的很有情趣。
  
  午後陽光清澈明亮,林淺就穿著他的一件白襯衣,下~身是她在家穿的一條亞麻長褲,在屋子裡晃來晃去,自覺還挺窈窕挺性~感。
  
  訂的外賣還沒到,林淺就在廚房把昨天買的柳丁和金果切了,端著滿滿一盤,回到客廳。厲致誠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他看的是霖市經濟頻道。因為箱包行業一直是霖市的地方經濟支柱之一,所以這個頻道經常會放很多行業消息、國際前沿資訊,林淺沒事也經常看。
  
  她將水果盤放下,爬到沙發上,靠在他懷裡。一邊看新聞,一邊用小銀叉叉起水果,一塊一塊喂到他嘴裡。
  厲致誠一隻手搭著沙發扶手,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任由她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這麼餵食了幾塊,他又低頭開始親她。彼此嘴裡都有水果的芬芳,香甜又清冽。於是這個吻就格外綿長。在寂靜的午後,寂靜相擁,誰也不想動,誰也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只想就這麼靜靜地消磨時光。
  
  他的襯衫穿在她身上,本來就大。此刻他更是將整個頭都埋到襯衣裡去,方便地索取著。林淺覺得這樣真的不行了,再親下去又要……來一次了。於是艱難而堅決地推開他:“暫停!我們講好了,今天的次數額度已經用完了!”
  
  厲致誠眼中浮現笑意。但到底也憐惜她才經人事,而且的確那裡也有些紅腫,看著叫男人有一種異樣的心動和心疼。於是依言鬆開了她。只是看著她身上的襯衣淩亂不堪,春~光呼之欲出,於是靜默片刻,低聲問:“喜歡穿我的衣服?”
  林淺微微一哂,一副特別不在乎的樣子,看著電視,同時開始擰自己的十指:“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樣?”
  厲致誠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以後在我這兒,都這麼穿。”
  
  林淺不理他。
  只是嘴角忍不住上翹。
  
  下午陽光格外的好,天氣也有點炎熱。林淺在屋子裡憋久了,想出去透透氣,但腿腳酸痛,又不想走路,就問厲致誠有什麼好玩的。
  厲致誠其實以前沒這麼陪過女孩子,大致權衡了一下她的要求,問:“要不要種葡萄?”
  林淺頓時瞪大了眼。
  這世上,是不是就沒有事能難倒厲致誠啊!種葡萄?這麼有創意的消遣也被他想出來,這個男友實在太優質了。
  
  幾株葡萄幼苗是厲致誠上個月就買好的,只是因為工作太忙,所以一直耽擱了,養在陽臺上。兩人拿著苗,來到前院小花園。林淺不會,表示完全聽他指揮。
  
  厲致誠先拿了把小鏟子,在泥地上鏟出了一條長長的溝。他力氣大動作快,溝也挖得端正漂亮。林淺看得咂舌,問:“你是不是做過工兵啊?好厲害!”厲致誠微微失笑,站起來,在她唇上一啄,答:“過獎。不過是殺雞用牛刀。”
  林淺倏地笑了。
  
  挖好了坑,就把幼苗小心翼翼放進去。這種細緻活兒,林淺做得很好,一株株擺得很正。厲致誠乾脆袖手站在一旁,讓她自己玩。
  
  很快土也埋好了鋪平了,林淺蹲在幼苗旁,抬頭望著高高的木架,迎著陽光眯了眯眼。
  不知來年葡萄滿掛時,她和厲致誠,是不是還這麼好呢?
  一定是的。
  
  她想得心滿意足,站了起來。一轉頭,就見厲致誠站在幾株花草旁,雙手插褲兜裡,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林淺心頭一動,走上前,手上還有土,不能抱他,只能虛虛地摟著他的脖子,踮腳送上一吻。
  “我愛你。”她輕喃。
  
  厲致誠沒說話。
  他只是反將她摟進懷裡,將她淺嘗輒止的輕啄,變成了葡萄架下,一個綿長熱烈的深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鬆開她,從一旁地上拿起根水管,遞給她。
  
  澆水這種事,林淺最喜歡了。看著水流慢慢滋潤進土地裡,滋潤幼苗根芽,感覺特別有成就感。她欣然接過,開始慢悠悠地澆灌。厲致誠則乾脆在一旁的椅子裡坐下來,看她玩。
  
  澆著澆著,林淺玩心又起。抬眸看一眼不遠處的他。只見他長腿輕輕交疊,神色沉穩、姿態隨意。
  林淺眼珠一轉,趁他不注意,偷偷將水龍頭開大。然後一抬手,水柱就朝他噴過去。
  
  厲致誠猝不及防,瞬間胸口襯衫就濕了一大片,褲子也沾上不少水漬。他一抬頭,就見林淺鬼模鬼樣地站在葡萄架下,拎著個水管,裝作很驚訝又抱歉的樣子:“對不起,手滑了!”
  
  初夏的水流染上胸膛,只令人覺得清涼沁人。厲致誠看著她,雙手插~進褲兜,站了起來。
  
  不得不說,男人衣衫半濕的樣子,有一種特別的帥。但看他站起來,林淺就有點怵了。往後退了兩步,死撐著繼續囂張:“喂,我是失手啊,你不許還手!”見他又上前一步,她就威脅地舉起了水管:“你再過來……我就繼續噴你!”
  
  然後厲致誠就真的走了過來。
  
  林淺想都沒想,又往後退了幾步,同時也很兇猛地,繼續拿著水管往他身上噴。可厲致誠身上早濕了,如今更多水柱撞上去,他根本不在意,甚至迎著她的“水槍口”,徑直就沖了過來,伸手就要抱她。
  林淺忍不住笑了,尖叫著轉身就躲。誰知這一次,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低估了厲致誠的身手——他一把就將她按進了懷裡。不僅如此,錯手就奪過了她手裡的水管。然後摟著她,就把水柱嘩嘩地淋了上來,將她從頭到尾澆了個徹底。
  
  “哇——”林淺拼命推他,可是無效,反而被他摟得更緊。眼前全是模糊激烈的水簾,隱約只見他的臉就在相隔寸許的地方,薄唇勾起,笑容肆意。林淺頓時也笑了,也不掙扎了,伸手就捶他的胸~口:“討厭!恃強淩弱!”
  而厲致誠看著她身上的男式襯衣全濕,玲瓏曲線一覽無餘,也不多言,將水管一丟,一低頭,濕漉漉的唇就吻了上來。
  
  這麼吻了好一會兒,他的唇才移開。但他並沒鬆手,反而雙手一托,就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往屋裡走。
  林淺身體淩空,下意識就用雙腿纏住他的腰。兩人身上都已濕透,隔著薄薄的襯衣這麼糾纏著,又舒服,又難受。
  
  關門進屋,厲致誠還沒放她下來,逕自往裡走。林淺問:“你要幹嘛?”
  厲致誠答:“洗澡。”
  “哦。”
  
  的確是要洗澡。否則這一身遲早要感冒。可是……
  林淺歪著頭看著他:“洗澡可以,但是不許做。”
  
  厲致誠看她一眼,眸中閃過似有似無的笑意。
  “儘量。”
  
  林淺頓時無語。什麼叫做“儘量”?他居然耍賴?堂堂BOSS,居然對女朋友耍賴?
  她佯怒,伸手推他:“放我下來,我要回家。”
  
  這時厲致誠已抱她上了樓,騰出一隻手,推開主臥的門,再俐落地反手關上。
  “你的家就在這裡。”他說,“明天上午我去公司開會,下午幫你把東西搬過來。”
  
  林淺微微一愣。
  
  厲致誠已經抱著她,再次進了浴室。林淺伸手抓住門框,拼命抵抗:“喂,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同居了!”
  
  厲致誠腳步一頓,看著懷裡的她:“你以為我還會放你回去?”
  
  林淺哭笑不得,罵道:“專~制!獨斷專行!”
  
  厲致誠直接將她整個人壓在門上,令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將他的腰纏得更緊。然後狠狠一頓親吻揉弄。直至她面頰緋紅氣喘吁吁,才移開唇,低聲問:“真的不願意跟我住?”
  林淺的臉都快滴下血來,把頭埋在他懷裡,悶悶答:“我要考慮幾天!”
  
  厲致誠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急於一時。以她的性子,慢慢磨幾天,肯定會主動倒戈。
  想到這裡,他心頭微微一蕩,低頭再次吻住了她,同時抱著她踏進浴缸裡,反手拉上了簾子。
  
  ——
  
  隔日是星期天。
  林淺起床的時候,厲致誠已經開車去公司了。想起早晨的溫存,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雖然身體有些疲憊,但是人格外的神清氣爽。慢悠悠地給自己做了個早餐,想到厲致誠中午就會回來,決定去一趟超市,買點食材,中午跟他一起動手做飯吃。
  
  週末超市人格外多,偶爾還能看到一堆人圍著,不知在搶什麼緊俏貨。林淺心都在厲致誠身上,想起他第一天就要跟她同居,不由得心頭甜滋滋的,又有些好笑。
  
  哼……他倒算得好。兩人工作那麼忙,不同居就聚少離多,怎麼辦?肯定遲早要同居。否則望眼欲穿,她也受不了。
  但兩人才有了實質性關係幾天啊,他就事事壓過她一頭。不行,這次她一定要耗他幾天。難道有件事能占個上風吊他胃口,感覺好得意。哈哈哈。
  
  買了些菜,她就回了別墅。剛過十一點,厲致誠人還沒回來。她就打開電視,一邊看節目,一邊切菜準備著。
  
  想起他雖然家境殷實,但在部隊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平時是自己動手做飯菜,還是就吃部隊的。不過看冰箱空空如也,以他的性格,也許真的是從來不進廚房。那麼以後,就讓她好好照顧他的胃口吧……
  
  正想著,就聽電視的聲音裡,傳來個熟悉的詞眼:“新寶瑞”。
  
  她放下手裡的食材,抬頭看過去。
  
  還是他們昨天看的霖市經濟頻道。此刻,正在直播一則行業新聞。
  林淺一看就愣住了。
  
  畫面中,正是一個新聞發佈會的現場。許多行業內赫赫有名的人物,正在發佈台前就坐。林淺認得他們,因為他們全是新寶瑞和祝氏的巨頭。
  正中,寧惟愷一身筆挺的黑西裝,抬頭正對著鏡頭微笑,俊朗逼人:“這一款產品,是我們新寶瑞今年的戰略重點……”
  
  而畫外音,男主持人的嗓音清潤磁性,無比溫和。可聽在林淺耳朵裡,卻像是平地驚雷一般,聲聲炸開:
  “今天上午十一點,新寶瑞集團正式發佈城市運動功能包品牌——‘沙鷹’。
  城市運動功能包的概念,還是愛達集團幾個月前首創,其子品牌‘Aito’創下了驚人的市場業績。箱包行業競爭一向激烈,如今新寶瑞作為行業領導者,也進入了這個新的市場領域,可以想像,Aito一枝獨秀的局面,必定會就此改變……
  據聞‘沙鷹’還未上市,前期投資已超過數億。更有知情人透露,之前與愛達緊密合作的臺灣著名科技面料企業——明德,很可能轉而成為‘沙鷹’的戰略合作供應商……”
  
  
作者有話要說:不得不說,有些妹紙的留言說得對,厲致誠這麼個男人,如果不是從小外公教育培養得好,兼之又在部隊關了這麼多年,要是早早放出去,說不定真是個渣男!他真是滿足渣男的一切條件:優秀、多金、XXOO能力驚人、性格強勢、把妹高手……哈哈哈

明天見~~

ps:對了,過年活動的樣書,我基本都寄出去了。有沒收到的,記得給我發郵件。
54、曇花斷腸

  正是大中午,日頭正熾烈。這裡又是城郊,馬路上人流很少。只有道旁的樹木,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林淺在街邊站了好一會兒,才打上一輛計程車。目的地當然是愛達集團,她一坐進去,就給厲致誠打電話。
  依舊占線。
  
  於是她就不打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的電話被人打爆都不為過。
  
  計程車在路上跑得很快。窗戶開著,風呼呼地往裡灌。林淺的心情,也像這風似的,轟隆作響,搖擺不定。
  
  腦海中再次浮現剛才看到的新聞,寧惟愷那自信滿滿的容顏,還有那些關鍵字:“行業領導者”、“數億投資”、“激烈競爭”……自動就往她腦子裡竄。
  
  手機上也全是關於“沙鷹”(DH)品牌的新聞,充斥了整個網路。一條條性能介紹,鋪天蓋地的宣傳舉措,只看得人心驚膽戰。
  “超輕”、“超韌”、“防水”、“耐汙”、“全球頂級設計師Jason Wu”、“一線當紅明星千萬元代言”、“全國五百七十家一線商場連袂推廣”……
  以及,關於“明德”倒戈的謠言,越傳越烈,真假難辨。
  
  林淺想著這些混蛋事,手指就焦急地在車窗上敲著,只敲得司機也惴惴地:“姑娘,什麼事兒這麼急啊?”
  林淺無言以對。
  
  隱隱還感到腰腿有些酸痛,想起這兩天跟厲致誠的纏綿,以及此刻競爭對手的強勢反擊,而他那邊卻不知情況如何,更覺心焦。
  
  很快,林淺的電話也被打爆了。
  電話不斷,短信更多。瞬間就進來五十多條,點開一看,幾乎全是下屬、各地公司相熟的人發來的,紛紛問她怎麼回事,明德是否真的倒戈。
  林淺乾脆不看了。
  
  電話也是他們打來的。這種時候,一線的人跟她一樣急。林淺對他們還算鎮定,溫言安撫了幾句,表示集團總部一定會有對策,讓他們繼續穩定現有的銷售,不必懼怕新寶瑞。
  但不怕是假的。新寶瑞是行業巨頭,如今擺明瞭正面**他們,誰不怕?打來電話的人,個個憂心忡忡。
  
  後來,林淺乾脆連電話也不接了,調成震動放到口袋裡,抬頭看著前方。
  
  很快就到了集團總部。
  
  門口還是一派安然景象。高朗和幾個保安坐在保安亭裡,看到她來,樂呵呵地沖她笑,還朝她擠擠眼睛。林淺心裡如同壓了塊大石,但還是神色如常地對他們笑笑,快步走了進去。
  
  到了頂層,就知道心急的不止她一個。頂層前臺右手邊,是個大的接待室。此刻裡頭坐滿了人,門口也站著幾個人:薛明濤帶著Vinda的幾個經理,以及總部的一些中層骨幹,全都趕來了。
  
  林淺一來,就被前臺行政助理也引到接待室裡:“林經理,你也在這裡稍坐一會兒。厲總和幾位高管,正在與董事長連線會議。”
  林淺點點頭。這種級別的會議,不是她可以參加的。雖然她很想見厲致誠,但這種時候,絕不會跳出來添麻煩。
  
  手機還在不斷震動著,她索性關機——反正重要的人現在都趕來了這裡。跟薛明濤等人打了個照面,大家全都是一臉凝重嚴肅。坐在裝修得富麗堂皇的接待室裡,喝著行政助理送來的上好茶水,可誰也喝不出一點味道了。
  
  有人抽著煙,有人沉默著,還有人邊喝水,邊罵新寶瑞:剽竊愛達的構思,惡性競爭。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是明德是否真的打算違約,成為新寶瑞手中,攻擊愛達的利劍?
  暫時,無人知曉。
  
  接待室裡始終鬧哄哄的,氣氛沉悶又壓抑。林淺也不多言,坐在一角的沙發裡,想著厲致誠,心裡亂得像雜草紛生。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下午。隔著一條寬闊的走廊,對面的大會議室裡,始終房門緊閉,不見端倪。
  到了傍晚的時候,蔣垣從會議室裡出來,過來傳達指令了。
  
  林淺等人全站了起來。
  
  不得不說,蔣垣真是厲致誠挑中的人。都這種時候了,還是平時溫和微笑的樣子,目光緩緩環視一周,然後說:“厲總讓大家都先回去。幾位高層和董事長還要再討論,會拿出解決方案來。一切明天上班再說。”
  
  厲致誠的威望一向高,現在蔣垣這麼說,大家都紛紛點頭,起身離開。但也有性急的,走到蔣垣面前問:“這事兒到底打算怎麼辦啊?大家聚在這裡,也是心急。”
  這話一出,包括林淺在內,所有人都看過去。
  
  蔣垣只微微一笑:“厲總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夥兒於是都不做聲了,點點頭,信服地挨個走出了會議室。林淺幾乎可以想像出厲致誠講出這話時的樣子,眉目疏淡、眸光沉斂逼人。但這話的確令人心中安定不少。再想起他這幾天對她的溫柔愛憐,不由得一陣悸動。
  她故意磨蹭到最後,果然就見蔣垣站在原地,一直沒走。等她經過他身旁時,他低聲說:“林經理,厲總讓我轉告:他要和顧總去一趟深圳,去跟汪總談,兩三天回來。”
  
  林淺說了聲:“謝謝。”儘管對於明德是否倒戈一事,充滿疑惑,但現在顯然不是問的時候。
  
  蔣垣傳完話,就轉身走了,又進了會議室。林淺慢慢走到電梯口,兀自沉思。因為人比較多,電梯已經下去了一趟。剩下的正好是薛明濤和幾個Vinda子公司的人。林淺就跟他們站在一起。
  
  “叮——”一聲,電梯又到了。
  大家都心急如焚,也顧不上客氣,一個個都邁進了電梯。林淺照舊站在最後。正要走進去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遙遙一聲門響。她下意識轉頭望去,就見大會議室的門已經被推開,厲致誠率先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顧延之、劉同、蔣垣等人。個個神色沉肅、步伐快速。厲致誠亦是面沉如水。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林淺早上挑的。他平時都穿白襯衣,林淺今天非要他穿一件黑的。此刻黑西裝黑襯衣,沒打領帶,整個人看起來越發冷峻高大,俊容被襯得格外醒目,醒目又冷酷。
  
  此刻幾位高管都四散回到自己辦公室,他和顧延之正往總裁辦公室走去。像是察覺到什麼,到門口時,他倏地轉頭,朝電梯口看過來。
  
  林淺的目光在空中與他相遇。兩人眼中到底有何情緒,隔得太遠,都看不分明。但林淺心弦微微一顫。即使這麼遙遙的一眼,她也感覺到了安撫。
  同時,還有對他的心疼和深深的擔憂。
  
  電梯門徐徐合上,隔斷了她的視線。而遠處的厲致誠,也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
  
  電梯緩緩下行。
  周圍都是最熟悉最默契的工作夥伴,但一時大家都沒講話。林淺想著厲致誠對她說過的話:
  這樣的東西,我會寫三張,這是第二張……
  以後發生什麼事,不要被嚇到……
  
  現在的局面,究竟是否在他算計之內?
  她實在無法確定。因為這不是個小局面啊。新寶瑞傾盡全力的一擊,還有傳言中明德的搖擺不定——厲致誠可是說過,明德不會變節。現在情況發展,很可能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啊!
  
  這時,薛明濤的手機響了。他接起,匆匆說了兩句,就掛斷。抬頭看著大家。
  “下午四點,新寶瑞的‘沙鷹’已經正式發佈第一批產品。”他的眼中有銳利的光,“我派人搶到了兩個。”
  
  這下,包括林淺在內,電梯裡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一個馬上送來給厲總。”他說,“另一個咱們拿回辦公室,馬上研究!”
  “好!”幾乎所有人齊聲答道。
  ——
  
  晚上八點。
  
  林淺和薛明濤等人,坐在Vinda的會議室裡。
  圓桌正中,放著個黑色的嶄新的背包。包的標誌很明顯,右上角一隻抽象化的雄鷹展翅,頗具歐美戶外頂級品牌始祖鳥、沙樂華、布萊亞特等的高端風範。
  
  一時間,會議室裡竟然沒有一個人講話。因為剛剛技術部的人,仔細研究、分析了這個包的性能和資料。
  面料暫且不說,與愛達的面料十分相似,但是否是Mind,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成分測驗。
  但單單是其他方面,也足以令所有人說不出話來。
  
  林淺一直認為,Aito是一款臻于完美的產品。
  它不是市場最貴的產品,也不是最迎合顧客需求的產品。
  但它一定是有史以來,最被寄予創業者的理想、最能打動人心、也最能領導市場的產品。
  它承載著厲致誠和她,還有愛達這個久經磨難但是堅韌的企業的所有人,他們全部的心血和智慧,他們站上行業巔峰的雄心壯志。
  
  林淺甚至想過,哪怕新寶瑞真的展開**狙擊,寧惟愷或許可以投入更多的成本在市場行銷、或許能夠動用愛達無法企及的人脈關係、甚至或許會像厲致誠說的那樣——寧願賠錢,也要打死Aito……但林淺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們即使模仿,造出的新品牌,也一定不會有Aito優秀。即使他們要戰,Aito也可以與之一戰。
  
  為什麼?因為在那些廢寢忘食的日子裡,愛達人幾乎將Aito的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了極致。才成就了厲致誠要求的“完美長弓”,才鑄就了過去幾個月的市場奇跡。
  所以林淺如此自信,完全、徹底的自信。她對Aito的信心,堅毅如鐵。
  
  然而此刻,看著沙鷹的真品,瞬間就擊潰了她鐵一般的信心。
  因為,沙鷹竟然比Aito還要優秀。不談行銷手段、不談品牌名氣,在相近的價格區間裡,沙鷹這款包的各項性能品質,這款包本身,竟然全面超越了Aito!
  
  一旁的高級技術員,還在拿著沙鷹的分析資料歎息:“重量542克,低於Aito的613克;容量52升,高於Aito的47升;承重能力也更優秀……防水、速幹和耐汙性能也表現更好……此外,還採用了YTT拉鍊技術、NK耐磨織物技術……”
  
  林淺等人愈發沉默。後面說的這些技術,行內人都知道,是歐洲戶外品牌新開發的科技專利,國內專做戶外品牌的企業,都還沒有成功引進。沒想到新寶瑞早已秘密下手,並且用在了沙鷹上。
  
  技術員還在繼續說:“至於外觀……”他沒說完。但在場誰不知道,Jason Wu是美國頂級設計師,甚至連林淺都是他的簇擁者。雖說外觀這種東西,各花入各眼,見仁見智。但此刻就林淺看來,Jason Wu設計的這款包大氣時尚,有一種獨特的美。
  這種美,不是Aito的外觀設計師們,嘔心瀝血設計出的成果,可以企及的。
  ……
  
  這晚,林淺離開辦公室,沒有回自己家,而是繼續呆在厲致誠的別墅裡。
  因為不知道他具體什麼時候回來,所以這幾天,她都想呆在這裡。
  
  夜色寂寥,她坐在空蕩蕩的葡萄架下,望著暗黑的湖面和樹木,心中唯一的感覺,就是難受。
  無論這一切厲致誠是否有算計,無論將來他們能否絕地反擊,她此刻想著沙鷹和Aito,就覺得難受。
  
  因為這世界上最打擊人的事,莫過你傾盡全力去做一件事,以為勝券在握,最終卻發現山外有人,人外有人。你的努力,最終付諸東流。
  
  你以為你足夠優秀:勤奮、聰明、敬業,還有理想。所以你怎麼會不成功。
  可就是會有人,比你更聰明,比你更優秀,甚至可能比你更勤奮更拼搏——因為即使不考慮重金砸入的因素,新寶瑞那幫人,也的確在更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更完美的產品。不是全力以赴嘔心瀝血,一定做不出來。
  
  林淺一向自詡是行業裡最出色的人才,她也一直認為,新寶瑞多年來能獨佔鰲頭,不一定是人才和企業本身更優秀,而是因為有祝氏雄厚的財力在背後支持。
  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認,寧惟愷和他的團隊,真的比她想像的更優秀。
  他們無愧於行業冠軍的稱號。愛達團隊與他們相比,還存在著明顯的差距,也許根本無法與之為敵。
  
  而這種差距的結果,就是——
  從產品本身而言,Aito……已經完敗了。
  
  林淺靜默了很久,最終抬頭看著蒼茫的夜空。
  厲致誠現在,應該抵達深圳了吧。
  無論他今後要怎麼走,以他的洞察力,肯定也認清了這個事實——Aito極有可能會如曇花一現,在這場市場競爭中徹底落敗。
  
  厲致誠,此刻,你又在想什麼呢?
  ——
  
  兩天后。
  
  這天一早,寧惟愷又去祝氏總部開會了。
  
  一進會議室,就感覺到數道目光“嗖嗖”地射過來。羨豔有之、敬畏有之、嫉妒有之,不動聲色有之。
  
  寧惟愷微微一笑,走到祝大少身邊,他的位置坐下。
  商場混跡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越是風光時,越要謹慎低調、避免樹敵的道理。不過他不得不承認,此時看著祝氏兄弟一臉假笑,他心裡還挺舒服的。
  
  運營管理部照舊彙報各個子公司和事業部的一周業績資料。剛剛上市兩天的“沙鷹”(DH),創下了連寧惟愷自己都沒想到的可怕銷量。
  他們的銷量,是Aito的三倍!
  
  寧惟愷幾乎可以預料,Aito即將面臨的萎縮。不管厲致誠是否有後招,但寧惟愷可以肯定的是,DH的優秀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現在,就等厲致誠接招了。
  
  開完一上午的會,直至離開祝氏總部,寧惟愷的心情都一直很好。同樣心情好的還有原浚等公司骨幹,以及整個新成立的DH事業部的所有人。
  回到辦公室後,寧惟愷首先囑咐原浚:“通知人力資源部,DH事業部的特別獎金,提前發放。另外,把我那份獎金拿出來,勻到他們頭上去。”
  
  原浚:“這不好吧?”
  寧惟愷倨傲地擺手:“就這麼辦。他們做得這麼好,當老闆的還有什麼捨不得?”
  原浚笑著點頭。
  
  這時,卻有一名分管銷售的高管走了進來,臉色微沉:“總裁,厲致誠去深圳了——汪泰識跟我們簽約之後,人現在也在深圳。”
  這也是在寧惟愷預料中的,他點點頭,給予指令:“盯緊。”
  見他如此淡定,那高管和原浚也不多聊這個話題,都退了出去。
  
  寧惟愷靜坐片刻,從抽屜中拿出份文件,走到了窗前,單手插褲兜裡,低頭端詳。
  那是半個月前,新寶瑞和明德新簽訂的戰略合作協定。
  
  按照協定內容,明德會在本月對愛達單方面違約,新寶瑞代為支付3倍違約金。而今後,明德的年產量,必須優先滿足新寶瑞的採購需要,才可以對其他企業供貨。
  
  拿到這份協議並不容易。汪泰識那老頭子油鹽不進、清高傲慢。不過呢,在這個世界上,讓一個人低頭有很多種方法,因為每個人都是有弱點的。汪泰識也許是個無縫的蛋,可他還有家人,他的妻子、兒子、女兒呢?寧惟愷派去的兩名銷售經理,正是拿捏人性和利益的高手。
  更何況,寧惟愷一直認為,商場中的人,沒有人不會被利益**。如果沒動搖,那只是因為**不夠大。
  拿捏弱點之餘,他也給了汪泰識足夠的利益**。最終,促成了合作。
  現在這個時候,汪泰識應該已經對厲致誠攤牌了。
  
  他抬頭,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又有些目空一切的淡漠。他叫來原浚:“準備車,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
  
  去哪兒呢?原本寧惟愷只是想出去透透氣,但不知不覺,又開到了春都街上,新寶瑞的旗艦店。
  他坐在車裡,看著店門口人潮洶湧,許多顧客擠都擠不進去,心裡很舒服很舒服。
  新寶瑞,他的全部心血。它是祝氏的,但也是他的。
  
  看了一會兒,他的目光忽然被街角站著的一個女人吸引了。
  她穿著休閒裝,頭上扣了頂鴨舌帽,雙手插兜裡,隔著條街,靜靜望著新寶瑞旗艦店。那表情……不說悲傷吧,失意中帶著一絲茫然。平時聰明伶俐的風采都不見了,看著有點可憐。
  
  寧惟愷看了她一會兒,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零錢。”他走到她身邊,微笑望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我要跟朋友家人出去採摘,所以今天就一更,為明天中午存稿。明天更新依舊是中午十二點。

我最近在糾結一個事,這個文3月份就會完結。但是呢,我4-6月份要去做另一份工作。也是文字工作,你們這麼聰明,一定猜到是什麼啦。不過,這幾年我不會以編劇為主,還是以寫小說為主。可這樣的話,就要8月1號才能回來網路連載新的推理言情文。我不想離開這麼久,所以很糾結,嗚嗚嗚~~~要不我中間寫點短篇番外。。或者寫個十來萬字的重口小言情文,不太費腦子那種。。。如果離開那麼久,要是大家都不回來了,我會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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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錦囊妙計

  林淺今天出來,目的只是為在新寶瑞的旗艦店,實地觀察一下。
  不過,看到沙鷹賣得這麼好,還是蠻刺激人的。
  所以她看著看著,自然而然就有些鬱悶和憤恨。
  
  誰知這時,就聽一道柔和清亮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零錢。”
  林淺首先看到的,是陽光之下,男人映在她腳邊那道頎長的影子。
  得,真是冤家路窄。
  
  林淺轉頭看著他,笑容滿面:“寧總,真巧。”
  
  寧惟愷今天到底有些志得意滿,微微一笑,逗她:“不巧,我專門跟著你的。”
  這話果然叫林淺臉色微僵。但她察言觀色的本領也不差,仔細打量寧惟愷神色,就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於是她也笑:“那你還真夠無聊的啊。”
  所以說,人和人之間相處的氣場,真是種奇特的東西。你在某些人面前,忍不住就中規中矩不敢造次;可有的人,卻叫你忍不住就跟他鬥嘴。即使已經疏遠了這麼多年,即使他現在位高權重已不是當年那個混蛋小子,可一講話,當初相處的感覺仿佛又回來了。
  
  她的利嘴,令寧惟愷倏地失笑,伸手摸摸她的頭:“走,去喝點東西。”林淺才不喜歡跟他這麼肢體接觸呢,趕緊偏頭躲開。
  不過喝茶,她還是要去的。她現在視沙鷹為眼中釘肉中刺,遇到沙鷹的大老闆,怎麼能不趁機打探一番?
  
  她欣然點頭,兩人便各懷鬼胎,不緊不慢走進了街角的一家咖啡館裡。
  
  ——
  
  林淺和寧惟愷的往事,要追溯到七年前,她剛念大二,寧惟愷大四。
  
  那時候寧惟愷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雖出身貧寒,但是優秀得令人側目:英俊、溫和、善良、幽默、風流倜儻,還是商學院第一名畢業、早早被全球五百強企業錄取為管理培訓生。簡直集所有男性大學生能有的光環於一身。
  
  林淺當時參加了某界商業模擬大賽,就此結識了寧惟愷,也有了一群共同的朋友。不過那時候她比較沒心沒肺,一有假期就去參加戶外俱樂部,也只當寧惟愷是個很不錯的兄弟。
  
  後來寧惟愷就表白了。要說他追人也有一手,不像厲致誠這麼強勢,但十足十溫情款款,無微不至。每天早上給林淺買早飯、接她上學;中午纏著她一起自習;晚上給她打開水、買水果。
  甚至還寫情書。他的文采是很好的,那些樸實而溫柔的句子,沒有女人看了不心動。
  
  林淺也心動了。在那個年齡,寧惟愷的確符合所有理想男朋友的所有要求。而且林淺雖然之前口口聲聲當他是兄弟,但實際上,對他也是有好感的。
  至於他沒錢?林淺完全不在乎這種事。
  
  於是在被他追了一個多月後,兩人順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別說剛開始的一個星期,還蠻甜蜜的。兩人有共同愛好,性子也都神神叨叨的,湊到一起,真的每天都很開心。
  
  不過,林淺人緣好,比寧惟愷還要好很多。所以兩人才談了半個多月戀愛,就有人偷偷來告訴林淺:“零錢啊,昨天晚上,你家寧惟愷跟一幫人出去玩,聽說跟一個女的Kiss了。”
  
  林淺當時就震驚了。不過她留了個心眼,知道寧惟愷舌燦蓮花,黑的能說成白的。就沒直接質問他,而是旁敲側擊,先從當時在場的人嘴裡套出了消息。
  結果就是……還真的吻了。對方是個富二代美女,對甯惟愷仰慕已久。那晚他們是玩真心話大冒險,但據說當時兩人吻得還挺激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女的有意設套。
  
  隔天分手的時候,寧惟愷做過挽留,拉著她不讓走,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陰霾:“零錢,那天我喝了點酒,再說也是玩遊戲。後來我跟她再也沒聯繫過。別這麼狠心,咱們別分手。”
  林淺甩開他的手就走了。
  
  她隱約還聽人說,分手之後,寧惟愷還消沉了一陣。但她不信,也沒理。
  後來果然如她所料,兩個月後,寧惟愷就跟那個富二代美女在一起了,成為了眾人眼中最登對的情侶。
  
  再後來,林淺的氣也消了,回頭想想,也沒有多難過。於是再在公共場合、朋友的飯局上遇到,兩人也會打打招呼。但寧惟愷就像吃了火藥似的,總是會陰陽怪氣地挖苦她幾句。於是她寸步不讓,也挖苦回去。
  再然後,就過去了好幾年。終於傳出消息,寧惟愷已經娶了大名鼎鼎的祝晗妤,不是那個富二代美女。
  
  所以林淺對寧惟愷的感覺,就是一段鬧劇般的初戀青春。他擁有所有男人羨豔的軟硬體條件,也擁有男人的劣根性。兩人分手相當正確。
  只是偶爾收拾舊物,看到甯惟愷當年寫給她的情書,只會失笑。什麼“從你剛念大一,我在新生晚會看到你,就心動了”,什麼“我深深的喜歡你,遠比你想像的早”,還有什麼“願意跟我一起住出租屋、啃麵包,一起吃苦,打拼未來嗎”?
  哼,根本是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人的。
  
  ——
  
  正是中午,咖啡館裡也賣簡餐,所以人很多。甯惟愷自然而然就單手護著林淺,在最裡頭的窗邊,找了張桌子。還體貼地讓她坐在陰涼的位置,自己坐在被陽光直射得發燙的座位上。
  
  林淺把這一切都瞧在眼裡,點點頭:“你還挺有風度。”
  寧惟愷笑得如春風拂面:“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淺沒搭腔。
  
  隨便點了兩杯喝的,兩人相對而坐,又有點相對無言。
  寧惟愷先笑了:“最近是不是深受打擊?”
  林淺真想橫他一眼,但是忍住了,淡淡答:“還好。”
  
  寧惟愷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抬眸看著她:“你覺得‘沙鷹’怎麼樣?”
  林淺靜默片刻,答:“很好。”
  
  “哦?”寧惟愷淡笑,“比Aito如何?”
  林淺直視著他:“比Aito更好。”
  
  說實在的,寧惟愷看到剛才站在旗艦店外的她,以為她心情不好,所以此刻一定會跟他鬥嘴。
  沒想到她坦然承認,Aito不如DH。
  
  他又看她一眼:“服了嗎?”
  林淺點頭:“心服口服。”
  
  寧惟愷覺得……很受用。
  這種受用,與下屬的讚美帶來的感覺不同;也與祝晗妤的仰慕,給他帶來的滿足感不同。
  大概是因為祝晗妤並不真的明白,他推出的DH究竟有多偉大。但林淺是懂的,因為她深受其害、心服口服,但又不會放棄,所以現在被他逼得鬱鬱不得志。
  呵……
  
  見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林淺趁機問:“這一次愛達輸了,我的確沒話說。可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讓汪泰識倒戈的?”她眸光湛湛地望著他,有困惑也有不甘:“利益嗎?可是現在Aito也發展得很好,你能給的利益,我們也能給。”
  
  見她似乎真的動了情緒,寧惟愷只淺淺一笑。
  一低頭,就看到她扣在咖啡杯上的手指,纖細、白皙,握得有點用力,因而顯得整只手更加柔弱。
  他腦子裡冒出個念頭: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樣……柔韌。
  女人味十足的柔韌。
  
  “林淺。”他盯著她,緩緩開口。這回,語氣並不輕佻。神態話語間,帶著新寶瑞總裁慣有的雍容和淡漠。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的女人,其實並不適合商場?”他說,“的確,你很聰明,也有才華。但你永遠也不會做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對不對?”
  
  林淺看著他,沒出聲。
  
  “可我們會。”寧惟愷淡淡地說,“我們這些商場上的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大家心知肚明。你問我汪泰識?是的,‘說服’他,我的下屬是費了些周折。但我,只關心結果。而你——”
  
  他抬頭看著她,目光平靜,語氣卻又重新變得輕~佻:“應該跟一個懂得珍惜你的男人在一起,一切都交給他。你呆在家裡,相夫教子,不必攙和這些破事兒。”
  
  ——
  
  晚上八點,林淺開著厲致誠的路虎,回到別墅。車停在門口,她就開始一箱箱往裡搬東西。
  
  都是她租住的房子裡的東西。別看住了不到一年,工作還那麼忙,東西居然還添了不少。除了滿滿的三個拉杆箱,還有很多雜碎的小東西,她全裝在一些小的收納盒和箱子裡。甚至還有之前買的幾捆麵條、半袋香米,沒吃完,全運了過來。
  
  月光稀疏,夏夜清朗。她就這麼慢吞吞地一點點往裡搬。想起白天跟寧惟愷的對話,只餘感歎。
  再想起厲致誠,心中萬般不是滋味。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的是,汪泰識的倒戈,是厲致誠沒想到的。
  厲致誠厲致誠,光是默念他的名字,她的心仿佛都為之束縛,抬頭閉眼都是他的樣子。
  ……
  
  厲致誠和顧延之等人下飛機後,就各自回家,約定明天到公司再開會商議。
  
  司機小唐把車開到了別墅區花香滿溢的便道上,坐在後排的厲致誠卻忽然開口:“等等。”
  
  於是轎車緩緩停下。
  
  厲致誠抬頭,看的是他的房子。那裡亮著燈,而他的路虎停在門口,後備箱和後車門都是開著的。
  
  他推門下車:“你回去吧。”
  
  小唐也不多問,點點頭,掉頭走了。
  
  天氣炎熱,厲致誠還穿著襯衫西褲,打著領帶,西裝折疊搭在臂彎裡。他雙手插褲兜裡,站在相隔幾米遠的花叢旁,靜靜看著。
  
  過了十幾秒鐘,果然就見林淺走了出來。穿著件休閒T恤、牛仔長褲,綁了個馬尾,腳步輕快地走到車旁,從後座拿出了一個袋子。
  厲致誠看那袋子還真不算大,但林淺提了提,掂量了一下,似乎覺得已經夠重了,就慢吞吞地轉身,往屋裡搬。
  
  雖說她是在做體力活兒,但那雙眼睛哪兒都不看,定定地盯著地面,顯然是在想事情。
  所以厲致誠這麼大個活人,杵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她也沒瞧見,兀自又進了屋。
  
  厲致誠也沒急著跟她打招呼,而是走到車旁往裡看。只見後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子,還有些牛津布收納箱,還有幾捆書。再看後備箱裡,還有兩個大大的拉杆箱。
  厲致誠盯著這些東西,微微失笑。再回頭,就見林淺已站在家門口,呆呆地望著他。
  
  “怎麼不等我回來再搬?”他說。
  
  林淺沒吭聲,慢慢走到他跟前,抬頭看著他。厲致誠伸手就把她攬進懷裡,順手扣在車門上,低頭就吻下來。
  
  這個吻一如既往地深入而有力,林淺的身體瞬間就軟了,心也軟了。
  “想我了嗎?”他在她耳邊低聲問。
  
  他離開這兩天,林淺滿心的委屈和擔憂,一直在默默地壓抑、默默地發酵。此刻看他卻是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離開,不過是個尋常的差旅。於是林淺心中更加彷徨,也不主動問,只抓住他的襯衣,點點頭:“嗯,想。你想我了嗎?”
  
  厲致誠沒直接回答,只眸色深湛地盯著她,說:“你會知道。”
  
  這充滿侵略性暗示的話語,只令林淺心弦微顫,再次抬眸看著他的臉。可他一向不動聲色,依舊看不出端倪。
  
  這時,厲致誠卻拉著她的手,看向那半車的行李,說:“照你這麼個搬法,要搬到什麼時候去?”
  林淺有些赧然,答:“我沒事嘛,就慢慢搬唄。”
  厲致誠低頭在她額上一吻,把西裝丟給她,挽起袖子,然後說:“進去給我泡杯茶。”
  
  林淺點點頭,聽話地進屋。結果等她泡好茶回來,就見厲致誠站在客廳裡,兩個大箱子已經搬了進來,外加十多個紙箱,整整齊齊堆在玄關。
  
  林淺目瞪口呆:這麼快!
  
  她把茶遞給他。厲致誠額頭出了層薄薄的汗,接過茶,仰頭一口喝幹,然後目光就落在玄關另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問:“這些你怎麼搬進來的?”
  那些東西分量也不少,林淺訕訕地答:“你回來之前,我也就搬了十多趟……”
  好嘛,知道我們的單兵戰鬥力相差很多,你就不要再羞辱我了。
  
  拿過他手裡的杯子,轉身剛要走,誰知腰間一緊,就被他從背後摟住。男人的身體微微發熱,熨燙著她的背她的腰。
  “幹嘛?”她扭頭問。
  厲致誠沒出聲,只低頭在她脖子上啃咬了一番,只咬得她全身發顫,才鬆開她:“先去洗澡,等著我。”
  
  林淺就滿懷心事又心猿意馬地走了。而厲致誠很快就將車上的東西全搬了進來,最後看著滿地屬於女人的東西,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她一個人搬著這些東西,進進出出十多趟的模樣。
  
  這個女人,幾天前,還不肯跟他同居。
  現在外界都認為他兵敗如山倒,結果她就不聲不響搬進來。
  一個人默默地搬。
  
  這就是他厲致誠的女人。
  
  ——
  
  林淺洗完澡下樓,就見厲致誠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新聞。
  
  她在他身旁坐下,一起看新聞,沒吭聲。
  
  依舊是霖市經濟頻道,依舊是箱包行業新聞。主角,當然是DH沙鷹。正在播放的,是國內正紅的一線明星代言的廣告。據說這則廣告,已經在網路創下了上億點擊。而他們的廣告詞是:“更輕、更韌、更包容、更完美”。
  
  林淺很是糾結。
  當初意氣之下,告訴厲致誠,不會看他的錦囊妙計。可現在事情演變到這一步,外頭已天翻地覆,而她現在看著淡定,心中已火急火燎。
  
  好想看……
  但是,不能看……
  
  原地糾結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決定保持沉默。只是還是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誰知厲致誠原本在看電視,反應卻很快,忽的一側眸,就將她的偷窺逮了個正著。
  
  四目凝視,林淺輕咬下唇不吭聲。
  
  他卻像是洞悉了她的一切心思,緩緩笑了。手一攬,就將林淺扣在了自己大腿上,低頭看著她:“你倒挺能忍。”
  
  林淺被他說中心事,哼了一聲。就這麼悶悶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不說話。
  這時厲致誠卻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提了起來,放在了大腿上。而且還是讓她雙腿叉開,直接坐在他腰上。然後他握著她的腰,抬頭看著她。
  
  這姿勢太過親昵火辣,不管做多少次,林淺都有些臉熱。低頭,伸手在他的脖子上劃圈圈,忍不住又伸手揪了一把,以泄心頭焦躁。
  
  “明德叛變了。”她低聲說。
  “假的。”厲致誠答得乾脆。
  
  林淺倏地抬頭:“可是……”寧惟愷說得那樣肯定,仿佛的確也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才搞定了汪泰識。
  
  厲致誠明白她要說什麼,眼中掠過一絲淡漠的笑,答道:“不做到足夠的真,怎麼騙得了寧惟愷?”
  
  林淺的心怦怦地跳,又問:“可是Aito的市場,還是被DH搶走了。”
  
  厲致誠:“計畫之中。”
  
  這下林淺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厲致誠將她摟得更緊,兩人的臉幾乎挨在一起,漆黑的眸子就這麼定定地盯著她:“出差前給你發過短信,沒看?”
  
  林淺腦子裡亂糟糟的,喜悅、震撼、難以置信、一頭霧水……她下意識掏出手機,同時說:“那幾天短信太多了,後來乾脆沒看。”
  
  兩人一起低頭看著她手裡的手機,林淺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快速地翻翻翻。誰知剛翻了幾頁,突然就看到個眼熟的名字“寧惟愷”,咦,這傢伙今天也給她發短信了?林淺的反應比大腦更快,趕緊跳了過去,然後飛快瞄一眼厲致誠,見他神色淡然,也不知道剛才看到沒有。
  繼續翻。
  
  終於找到了他的短信,還是去深圳那天晚上發的。林淺看到第一行字就愣住了,這是……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這就是他的錦囊妙計。第一條他們討論過的,當時讓她打著Vinda市場部的名號,實則秘密進行Aito的研發。
  
  他竟然當時就直接發短信給她了——是怕她這幾天擔心嗎?而她居然沒看到,要命。
  
  再往下看,她立刻又怔住了。
  
  因為接下來的內容是:
  
  “抛磚引玉,欲取先予;
  草船借箭,暗度陳倉;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異軍突起,一箭三雕。”
  
作者有話要說:好啦,我今天外出了,現在你們看到的是存稿箱君。

昨天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我會琢磨琢磨,看著幾個月的空窗期,怎麼跟大家維持聯繫。貌似寫個中篇,隔日更,是個不錯的選擇。麼麼噠~~

另外,昨天居然有讀者把厲boss的後招推測中了大半,老墨震驚之餘,又很得意,這說明我的讀者太牛氣了,也說明我的伏筆埋得不錯,對不,哈哈

因為無存稿(是的,依舊在裸奔……),今天一天又不在家,明天周日更新要調整到晚八點,愛你們~
56、機關算盡

  與此同時,在相隔著一道海峽的臺灣,明德企業裡的氛圍,緊張又古怪。
  
  汪泰識原本就是個古怪的人。之前廠子雖然經營業績不佳,他對跟著自己創業的學生和工人們,卻十分大方寬厚。所以誰都知道他雖然擰,但是個好老闆。
  可最近,員工們看到他就繞路。因為他的臉色實在太糟糕了。
  
  訂單一張接著一張飛過來,面料的銷量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在遞增,新的廠房夜以繼日在修建。來不及修建的,就先收購臺灣的其他不錯的面料廠,擴大生產。媒體也將明德企業推向風口浪尖,一時間成為臺灣企業界的新寵兒。
  
  可同時甚囂塵上的,是關於這次明德棄愛達而轉投新寶瑞的種種謠言。
  有人說,汪泰識是貪圖名利被收買;也有人說,他只不過是做了更理智的選擇;
  甚至還有人傳,他是情非得已,只因為做金融投資職業的兒子,在職場行為不端。不知怎的,竟被新寶瑞的人設套查了出來,以此威脅……種種種種.
  
  但明德這些跟了汪泰識數年的老人,是絕對不信這位老教授會被收買的。他們更相信最後一種傳言——汪泰識是為了保兒子不坐牢,身不由己。
  因為十幾天前,他們還看到過汪公子來過一趟明德,被父親罵得狗血淋頭。當時隔著辦公室的門,都能聽到老頭子尖銳的咆哮聲。
  
  所以別看老闆這次攀上了新寶瑞這棵大樹,以優厚條件簽約,同行業都羨豔不已。但他們認為,老闆心裡其實是非常憋屈的。
  而他們身為下屬,雖然最近薪水漲了又漲,做夢都在笑。但每天看到把自己關在小屋子裡、鬱鬱寡歡的老闆,心裡還是蠻擔憂。也蠻替他感到不值和憤怒的。
  
  此刻,汪泰識就照舊坐在他那窄窄小小的辦公室裡。門外的秘書和助理,都不敢進去打擾,只留片清淨的空間給這老頭兒。
  不過,與眾人的推測恰恰相反,他此刻可沒有在憤懣,也沒有再內疚難過。
  
  手邊一杯清茶,視窗飄進來徐徐夜風。汪泰識頭戴顧延之送他的一副精緻時尚的無線耳塞,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搖頭晃腦,正在聽越劇。
  他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而在相隔一米遠的牆上,掛著副兩尺見方的山水花鳥畫。那也是他最近收到的禮物——這次在深圳見面,厲致誠送給他的,清朝惲冰的真跡。
  這個小夥子,出手一向驚人。無論是取,還是予。
  
  汪泰識的腦海裡不由得又浮現出,初見厲致誠的那一天。
  就是這麼個氣質不凡的年輕男人,站在窗前,對他說:“汪老,讓我對明德絕對控股。我會讓它成為亞洲第一、世界前五的面料生產商。”
  
  汪泰識當時都懵了,冷笑:“憑你?憑愛達?”最後還加了句:“憑明德?”
  一個三十不到的小夥子,一個剛剛從逆境翻身、銷售額還沒殺進市場前五的老民營企業,以及年過半百的他,和員工不到五百人的小面料廠?
  
  厲致誠當時只淡淡一笑,說:“光靠我們,的確不行。不過,還要加上新寶瑞,這個中國第一,亞洲前三的幫手。”
  
  ……
  
  再憶起往事,回顧這幾個月的峰迴路轉、世事如棋,汪泰識只覺得胸中一顆老邁的心,依舊盪氣迴腸。
  世人都說他汪泰識沽名釣譽、故作清高、不識時務。握著明德這麼好的專利,一直不肯賣,面料廠的股份也不肯賣。哼……他們又哪裡懂得,在他心裡,傾注了他一生心血的Mind面料,完全可以與歐美大牌一較高下。所以他寧願把Mind捂死在手裡,也不願意隨便賣給國內那些只看到眼前利益的廠商。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麼?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副清淡的花鳥畫上。花姿骨骼清奇,飛鳥栩栩如生。
  
  也許,明德在那個男人手裡,真的可以做到。
  亞洲第一,世界前五。誰也無法不心動的夢想。
  
  ——
  同一個夜晚,林淺還騎在厲致誠身上。看完短信裡的錦囊妙計,心緒如狂潮陣陣翻湧,想要開口詢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難道我哥那五千萬投往了明……”她的話還沒說完,厲致誠卻一伸手,就將手機奪了去。
  林淺一怔,看他手指快速在螢幕上滑動,正在往回翻短信。她頓時明白過來,趕緊伸手拼命地搶:“不許觸犯我的隱私!”
  
  可是抗議無效。特種兵和小女人的力量對抗,再次顯現出驚人的差距。厲致誠居然單手就扣住了她的兩隻手,令她動彈不得,另一隻手往邊上一移,她就完全夠不著了。
  
  “你……耍無賴!”林淺低頭就要咬他鐵鉗般的手,厲致誠不躲不閃,任她咬,眼睛依舊沉靜地盯在螢幕上。可林淺真要咬,又捨不得,只能作勢張嘴含住,又吐了出來。
  
  看著他線條筆挺的襯衣,看著他不動聲色的側臉,再想想螢幕上剛剛醒目的“寧惟愷”三個字,林淺一陣心虛,又有些甜蜜的得意——吃醋了吧吃醋了吧?叫你獨斷專行,叫你深不可測,哼哼哼……
  
  可寧惟愷到底發了什麼,林淺也挺好奇。現在既然被厲致誠發現了,她索性窩在他懷裡,抬頭跟他一起看。
  厲致誠已經找到了那條短信,點開。林淺飛快地看了一眼,內容很簡短:
  “明天有空嗎?出來再喝一杯?”
  
  林淺:“……”
  厲致誠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抬頭看著她。
  
  這下林淺還真覺得冤枉了。本來沒什麼,可寧惟愷這條短信發得卻好像很有什麼。
  “再喝一杯”?老天,幹嘛把他們已經喝過一杯的事捅出來?
  厲致誠這個男人可是不好相與的啊!
  
  她想起幾個月前,厲致誠光是知道了她和寧惟愷有過一段,那時候還沒確定關係呢,他就把她鎖在車裡吻得死去活來。
  而現在……
  那冷峻的臉,讓人看不出半點表情。漆黑的瞳仁好像無底洞,看著就叫人心頭一跳。
  
  她伸手,捏了捏他挺拔的鼻樑:“喂,我是今天中午去新寶瑞的旗艦店踩點,偶遇了他,就喝了杯茶,應付了一下。”咦,手感真好,又摸了摸。
  
  厲致誠沒出聲,依舊這麼盯著她。鎖在她腰間的手,隔著薄薄的布料,熨燙著她的皮膚,叫人微癢又舒服。
  
  “吃醋了?”她乾脆摟著他的脖子,低聲問。
  
  “嗯。”他淡淡地答。
  
  林淺一下子就笑了,用頭蹭蹭他的脖子:“那你說,怎麼回復呢?我是去,還是不去呢?”
  
  厲致誠的手一扣,將她摟得更緊,迫她趴在他胸口,仰頭看著他。
  
  “你說呢?”他低頭看著她,慢慢地問。
  
  林淺倏地又笑了,答:“我不回復。”這種事她有分寸,于公於私,都冷處理比較好。顯然這也是厲致誠心中的答案,他看她一眼,又淡淡地“嗯”了一聲。林淺剛想:他今天這個醋,吃得還是挺溫和的嘛……誰知就在這時,厲致誠一低頭,就重重地吻了下來。
  
  這個吻很兇殘,令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他的手亦牢牢扣在她的背後,讓她動彈不得。林淺心中甜蜜又好笑,感受著他臉頰的溫度,感受著他的舌尖有力的席捲,她的心卻像是慢慢地化了,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微喘著,配合著他。
  
  直至她連呼吸裡都是他的氣息了,他的唇才移開,但還是禁錮著她,低頭看著她。
  林淺已被吻得心神蕩漾,眸光迷蒙。
  
  然後就聽他那溫涼的嗓音,緩緩響在耳邊:“林淺,我不主動算計人。”
  
  “……嗯?”
  
  “但如果有人敢覬覦我的女人,我會令他跌得很慘。”
  
  這話講得又平靜又狠辣,聽得林淺心肝一顫,下意識望向他淡漠的眼睛。
  
  他卻已鬆開她,讓她坐到了沙發上,但單手依舊摟著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換了個話題:“你的五千萬,以及我手上一部分Vinda股份和所有現金,全部以折現價格計算,入股明德。我控股51%,你占20%、汪泰識29%。”
  
  林淺一下子愣住了,也將寧惟愷的短信這種破事兒丟到了腦後。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峨眉山頂那天,厲致誠對她說,這個市場上最完美的長弓,只有最優秀的企業能製造出來。當時她以為說的是愛達,但現在事實證明,包括連她也深深信服——市場上最優秀的企業,是新寶瑞。
  
  所以這才是“抛磚引玉、欲取先予”?厲致誠根本是故意將Aito這個絕妙的市場創意,這個已經做得非常好的長弓,丟到新寶瑞面前,然後引他們製造出完美的長弓,然後……
  
  “草船借箭,暗度陳倉”。
  既然無論他們把Aito做得多完美,都會遭到新寶瑞的**。所以厲致誠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面料市場,而不是箱包市場!
  
  這時,厲致誠開口:“違約金、新寶瑞的巨額訂單,以及國內其他箱包廠商的跟風……”他的手指緩緩在她腰上滑動著:“僅憑這一項,年底我和你,獲利就會超過數億。”
  
  林淺張了張嘴,沒說話。
  哥讓他還兩億,可照他這麼說,豈止是兩億?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好狠。
  
  茶几一角,還放著他的一張木質老棋盤,和兩罐棋子。厲致誠單手依舊摟著她,另一隻手,從棋罐裡掏出兩顆黑子。
  “Vinda、Mind。”他念一個品牌名,就扣一顆棋子在茶几玻璃面上。修長有力的手指,夾著烏黑沉湛的棋子。這麼簡單的動作,卻叫人莫名覺得氣吞山河。
  
  “在我未來的藍圖裡,這兩步棋,已經到位。”
  他講完這句話,就轉頭看著她。而林淺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震撼有之,恍然有之,敬佩有之,辛酸……亦有之。
  一個強烈的念頭,湧進她的腦海裡:原來Aito,被那麼多人寄予厚望、為之嘔心瀝血難以割捨的Aito,從來就不是他理想的棋子。
  只是棄子。
  從一開始就打算放棄,毫不心軟,鐵石心腸。
  
  林淺動了動嘴唇,沒講話。可這麼一點變化的表情,如何逃得過厲致誠的眼睛。他靜靜地望著她,忽然一抬手,又將她抱起,放在了大腿上。
  
  “在想什麼?”他盯著她問。
  林淺側坐在他懷裡,手指輕抵他的胸膛。這樣的他,是令她心動的,可又有點說不出的抗拒。就像他身上無所不在的迫人氣場,令她深深沉迷,可有時候也會令她……想要躲避。
  心情有點潦草,所以她沒說實話,而是微皺眉頭,找了個藉口:“我是在想,雖然你控制了面料市場,可新寶瑞的沙鷹也做得很牛。寧惟愷也會賺錢,賺大錢。”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時,林淺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可又覺得難以置信。因為這個猜測太大膽,也太天馬行空。那就是他的下一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在最初的最初,他就說過,新品牌的推出,目的就是要搶佔休閒包和戶外包兩大塊市場。
  可現在,Aito倒了,DH起來了。整個中國**,最好最好的“城市功能性背包”在新寶瑞,銷量最好的休閒包、戶外包,也都在新寶瑞。
  他想要新寶瑞的新品牌,殺掉自己的兩個老品牌?
  
  像是要印證她心中所想,厲致誠淡淡開口:“我說過,只有最好的長弓,才能擊穿整個市場。現在,新寶瑞把這把長弓造出來了。”
  
  “可是……”林淺喃喃道,“真的能殺掉嗎?寧惟愷就算現在沒想到,將來會想不到嗎?而且殺了又如何?”那兩塊的錢,還是新寶瑞在賺啊!
  
  然而這一次,厲致誠的回答,令她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也真切地體會到,寧惟愷之前說的,“我們這些商場上的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到底有多麼直白和深刻。
  
  因為厲致誠說:“一旦寧惟愷邁出這一步,後面的事,已不是他可以完全控制的的了。
  他能準確估計,DH到底會把市場掠奪到什麼程度?他能在中途突然喊停,兩頭得不償失?
  這一兩年,他的確會賺很多。但將來呢?新寶瑞是個龐大的企業,過去的休閒包、戶外包品牌,在終端、管道、運營和管理過程,投入了龐大的財力和人力。當DH一枝獨秀、這兩塊就會嚴重地拖他的後腿。更何況……”
  
  他淡淡瞥她一眼,眸色篤定:“就算寧惟愷將來有餘力做選擇,我想他還是會繼續保DH。”
  
  林淺一怔,就聽他說道:“新寶瑞現有的、佔據市場主導地位的品牌子公司,大多都創立了有些年頭,股份完全被祝氏家族掌握。而DH卻是他一手全新打造,以他今時今日在祝氏的地位和影響力,必然是DH的大股東,甚至控股股東……”
  
  ——
  
  聽完他的一番話,林淺的感覺很複雜。
  那感覺,就像是跟隨著他,站在搖搖欲墜的雲端跳舞。他旋轉得很快、很穩,她卻已眼花繚亂、心潮起伏。
  最後浮現在腦海裡的,居然是寧惟愷那句話:“你這樣的女人,其實並不適合商場。”
  
  靜默片刻,她從厲致誠身上跳下來,說:“我明白了。我……需要消化消化。你先忙你的,我上樓了啊。”說完也不理他幽沉清冽的目光,“噔噔噔”就上了樓,沒回臥室,而是進了書房,“嘭”一聲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摸下巴,昨天居然有幾個妹子說,覺得厲致誠這種男人各種不可靠,心思太深,心太狠,以後容易變心。

那怎麼辦,要不要小虐他一把,中間分個手什麼的,我不介意的,哈哈哈

明天中午12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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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將心比心

  初夏的夜晚,其實是十分美好的。天空繁星點點,夜風花香陣陣。林淺站在窗邊,還能看到樓下院子裡那個光禿禿的木架下,幾株葡萄幼苗迎風成長,小小的個子,頂著大大的綠葉,嬌弱又可愛。
  
  什麼時候,它們才能長大,結出成熟的果子呢?
  
  林淺在窗前默想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給林莫臣打電話。
  算起來,已經有很久沒聯絡了。自從她忙得昏天暗地,林莫臣仿佛也銷聲匿跡。
  也是,來不來電話都一樣。他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跟厲致誠一樣,一切盡在掌控。
  
  電話那頭還是上午,林莫臣的聲音仿佛也帶著陽光的和煦和慵懶:“Hello,林淺。”
  林淺一聽到他的聲音,心裡就軟軟的。說:“哥,謝謝你。”
  林莫臣頓了一會兒,低聲含笑道:“那部分股份你留在手裡,明白嗎?”
  “嗯。”這一次,林淺沒有拒絕。
  
  哥哥當日為什麼會跟厲致誠達成這個投資協議呢?林淺稍微一想就明白。
  金錢利益只怕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有了Mind的股份,今後的身份就是第三大股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厲致誠算是平起平坐,不再是以前的上下級關係。
  哥哥為了她,連這一點都想到了。
  
  而且,再進一步說,她掌握這部分股權,對厲致誠來說,既是個助力,但也可以是個掣肘。
  難怪那天在臺灣,汪泰識見到她第一面,就說:厲總是愛江山更愛美人。5000萬哪裡籌不出來,他卻將20%的股份給了她。
  ……
  
  林淺小聲說:“哥,我並不想算計他。”
  對於她這種肺腑之語,林莫臣聽了會心疼,但絕不贊同。淡淡地答:“所以我來算計。”
  
  林淺忍不住又笑了。腦海中卻浮現那天在明德時,厲致誠牽著她的手低聲說,讓她儘管把心計都用在他身上。
  她還想起,從始至終,厲致誠對這份協議,都毫無怨言,態度坦然。
  哥哥做得出,他也就接得住。
  
  心頭一陣深深的悸動,那是厲致誠經常帶給她的感覺,不知何時,仿佛已深入骨髓,為這個男人的魅力深深心動。
  她問:“哥,那你現在看,他合格了嗎?”
  
  林莫臣卻又高姿態了:“靜觀後效。”
  ——
  
  掛了電話,林淺靜靜站了一會兒,走到了書桌前。
  
  厲致誠的鋼筆字寫得好,毛筆字寫得更好。林淺看過他習過的字帖,蒼勁大氣,頗有名家風範。閒暇時,他也會在家練字。此刻,書桌一角,就擺著硯臺和毛筆。
  
  林淺也不知哪裡來的衝動,鋪開張大宣紙,磨了點墨,就提起毛筆,開始寫字。
  
  對於沒練過書法的人,寫出來的毛筆字,只能勉強一看。她寫的第一行字,就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等她寫到第三行“草船借箭、暗度陳倉”時,書房的門“哢嚓”一響。
  厲致誠推門走了進來。
  
  林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應該是剛洗了澡,換了件黑色短袖T恤,下面是深灰色休閒褲。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就像個……剛打完籃球回家的小夥子;又或者是富家公子居家時的隨意裝扮。
  可他渾身的氣場卻不是這樣。幽沉的眼靜靜望著她,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比林淺見過的那些三四十歲老謀深算的男人,還要沉穩懾人。
  
  林淺低下頭,繼續寫字。
  她的心情其實有點複雜。剛剛在客廳,也不是故意從他身邊跑開。
  可當時……就是想一個人呆會兒。
  
  厲致誠見她低頭不語,好像寫得極為專注。他也就不急著開口,而是慢慢踱到她身旁。看一眼那字,唇畔倒是浮現笑意。
  
  林淺雖然眼觀鼻鼻觀心,但其實眼角餘光都跟著他轉。看到他笑她的字,頓時有些訕訕,悶悶地又衝衝地說:“我寫著玩兒,不行嗎?”
  
  厲致誠沒答,只安靜站在一側,繼續駐足觀看。這下林淺就有點寫不下去了,落了幾筆,越看越覺得比之前更差了。剛要惱羞成怒擱下筆,誰知手背一熱,他的手已經從背後覆了上來,將她的五指重新扣在筆身上。
  
  林淺站著沒動,而他的另一隻手也撐在書案上,將她虛虛地圈在懷中。低頭在她耳邊說:“再試試?”
  
  “……嗯。”
  
  他便這樣輕擁著她,與她十指相覆,提筆緩緩寫下剩下的詞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很快就寫完了,他牽引著她,放下毛筆,卻依然從背後環著她,與她十指緊扣,一起看那字。
  
  不得不說,雖然比不上他自個兒寫的,但是比她寫的,強了何止十倍。林淺點頭:“不錯,這幅字以後我要裱了掛起來。”
  
  “好。”話音剛落,厲致誠已將她在懷裡轉了個身,低頭就吻了下來。
  
  這個吻溫柔又纏綿,他像是故意要探尋她心中所想,慢慢地、一點點地吃著她。那雙明亮的眼,也一直盯著她,意味不明。
  林淺卻閉上眼,拒絕他的探視。
  但身體和心理的反應是忠誠的,她無法不沉迷在他的親吻裡。渾身發軟、意搖神馳,愛意無聲氾濫心頭。
  她是這麼的……喜歡他啊……
  
  過了好一陣子,厲致誠才放開她,將她抵在書案旁。
  “生氣了?”他輕聲問。
  
  林淺搖搖頭。
  “我只是……”她說,“厲致誠,我有個很傻的想法。”
  
  厲致誠眸色幽黑地凝視著她。
  
  “你這樣的一個男人……”她的嗓音裡有一絲喟歎,“我真的可以完全把握住嗎?我真的可以征服你的心?”頓了頓又說:“Aito是你的棄子,這個我理解。可它凝聚了我們其他人,很多的感情和心血。但你毫不在意,手起刀落。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對我感覺不再了,大概會毫不留戀的丟掉吧,我連還手都不能。”
  
  厲致誠沒出聲,而她抬頭看著他:“厲致誠,有的時候,你會讓我有點……膽寒。”
  
  ——
  
  在厲致誠二十六年的人生裡,從來沒人當面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厲致誠,你讓我膽寒。
  
  這個人,還是他的女人。
  
  而當她說出這些話時,她的表情是平和的,眼神是清澈動人的。她用慣有的溫柔愛慕的目光看著他,只是那目光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彷徨。
  
  厲致誠的確是心思如發,轉瞬已千回百轉。一個冷靜的念頭,最壞的可能性,清晰閃過腦海——如果林淺因此對他心生間隙,將來兩人就有可能漸行漸遠,最終她會離開他。
  
  這個可能性一旦在心頭滋生,他的目光就冷了下來。昔日兩人相處的種種時光,瞬間浮光掠影般閃過腦海裡——
  她待他一片赤誠,在人人以為他是個無用軍人時,滿腔熱血守在他身邊;她心疼他,捨不得她哥為難,捨不得他承擔太多重負,甚至捨不得看他的錦囊,只為他在她跟前的男人臉面;今天,她還一個人默默地把家搬過來……她給予他的每一分情意,都彌足珍貴,因為是用她全部的真心鑄就。
  但若有一天,她要將這份感情收回……
  
  一股寒流,無聲無息浸入心頭。
  厲致誠面沉如水,一抬手,就緊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拉進懷裡。這動作太突然,林淺輕吸了口氣,怔怔地望著他。
  
  厲致誠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伸出另一隻手,沿著她的臉頰邊緣,緩緩地摩挲著。
  
  “林淺。”他的眼睛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沉黑動人,“你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我。”
  
  林淺剛才講那話,其實也是直觀感受。之前打司美琪那場仗,她就有這樣的感覺,所以當時才躲著厲致誠,不肯接受他。
  現在講出來,心裡反而舒服多了。此刻聽他這麼說,隱約明白他的意思,心頭頓時一軟,默默伸手環住他的腰,沒吭聲。
  
  “在成為商人前,我首先是個男人。”他緩緩地說,“我也會有男人的渴求——有那麼一個女人……”他看著她:“漂亮、聰慧、溫柔,甚至才華氣魄不輸男人,她對我不離不棄、相濡以沫。”
  
  這番話他說得很平靜,林淺卻聽得心頭一陣柔情蜜意。她輕聲說:“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有沒有,我心裡清楚。”他沉聲答。
  
  林淺抱緊他的腰:“嗯……其實我也就是謙虛一下。你繼續說……”
  
  “在成為軍事指揮官前,我首先接受的觀念教育,不是運籌帷幄兵行詭道,而是……”他的語調略重了幾分,“忠誠。”
  
  林淺的嘴角一下子彎了起來。這個男人真是……講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都跟別人不一樣。
  讓人輕而易舉,就墜入他編織的情網裡。
  
  這時,他卻低頭盯著她:“林淺,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清楚什麼對我才是最有價值的。無論是商業成果,還是女人。
  Aito,我可以眉也不皺的丟掉,那是因為我看得清。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品牌倒了,還可以再造;放棄的利益,會換回新的利益——我身為愛達的掌舵人,身為軍隊指揮官,既然承擔成百上千人的命運,就應該做這樣的取捨權衡。”
  
  林淺聽得心頭微震,但又下意識點了點頭。
  
  “但是你不同。”他捧起她的臉,低聲說,“我拿心換來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還是沒寫完,先一更,二更儘量下午五點前,大家到時候來刷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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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昨天一句話,引發那麼多討論。本來我今天打了很長一段話,想要說明我對男主、女主,以及他們的商戰和愛情的理解。後來想想算了,刪掉了。看文本就是見仁見智的事,作為作者,我是否只要客觀描述就好了,不應該做引導?我這個人的問題就是太話嘮了,以後要改!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一句,看一個人,還是要貫穿全文看,不要鑽牛角尖啊!而且一個人在工作中和生活中,真的是有兩面的!無論男主還是女主!

好了我繼續努力保持沉默……
58、鬥轉星移

  夜色靜深。
  
  林淺躺在床上,仔細聽著洗手間的聲響。待聽到“哢嚓”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立刻閉上眼,假裝睡著了。
  
  厲致誠洗了把臉,走回臥室。一眼就見女人眉頭微蹙,雙眼輕闔。但他的身為軍人,眼力是極好的,數百米外的移動靶都能快速命中,更何況此刻,看清幾米外的她,其實睫毛輕輕顫抖著,並沒有睡著。
  
  厲致誠不動聲色地走到床邊,開始脫衣服。
  
  跟大多數男人一樣,他睡覺只穿一條平角**。林淺眯著眼,迷迷濛濛就見他掀開被子躺下來,勻稱結實的身體線條,在燈下格外有男人味。
  
  林淺不吭聲,繼續裝。
  
  然後就感覺他的身體慢慢貼上來,一隻手也搭上她的腰,緩緩地摸:“睡著了?”
  
  “嗯。”林淺眼也不睜地答了一個字。
  
  “消化好了嗎?”他又問。
  
  這是剛剛在書房裡,他一番剖白心跡後,林淺雖然心潮澎湃,但嘴上卻說:“嗯……我明白。我再消化消化。”
  
  其實女人都是一樣的。如若跟他冷戰、矛盾,哪怕他解釋得再有道理,你理智上已經接受,情緒上卻總要有點時間消化。
  
  林淺是個很理智的女人,從始至終,她就明白,厲致誠這麼做才是正確的。他說過,他不主動算計人。他也說過,這次如果不主動殺新寶瑞,甯惟愷必然會籌備新品牌,**他們剛剛有所起色的Vinda。正因為現在,愛達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翻身的喜悅中,唯有他看清背後的致命兇險,所以才會下這一步狠棋。瞞天過海,非死即活,別無選擇。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一回事。
  她轉了個身,用背對著他:“沒!我想還要幾天時間!”
  
  既然她是他用心換來的人,譬如心肝。不就有任意發洩的權力嗎?哼……
  
  那麼她當日應該早點看他的錦囊妙計嗎?就不會有今天的後知後覺?
  她想了想,居然還是覺得不應該。
  
  他雖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這一路走來,並不是沒有風險和艱難。倘若當日沒有找到明德這一款高性價比的面料,倘若明德老頭子並沒有答應他的控股協議;抑或是寧惟愷沒有中計,沒有走出沙鷹這一步……那麼厲致誠都不能像今天這樣,勝局已定,只等來年,輕而易舉邁上行業頂峰。
  
  他又何嘗不是高處不勝寒,承擔著數倍於旁人的壓力,步步如履薄冰?
  這麼想著,心腸又軟了幾分。
  
  這時,卻感覺到厲致誠的呼吸漸漸平穩,放在她腰上的手,也不動了。
  林淺仔細聽了聽,頓時有些無語——他不會……睡著了吧?
  我靠!她還在拼命找理由原諒他,他卻這麼寬心地睡著了?
  
  林淺又停了一會兒,還真是動靜全無,呼吸慢慢變得悠長。這下她忍不住了,倏地轉頭看向他!
  
  誰知一轉身,就撞上一雙清亮的眼睛。厲致誠在夜色裡靜靜地望著她,不知已望了多久。
  
  周圍這樣的靜,這樣的黑。唯有他倆,默默對視著。
  
  林淺的心突然又是一軟。
  結果就聽他開口說:“出差這幾天,一直在想你。”
  
  林淺的眼眶忽然有點發熱,輕聲答:“嗯,我也是。”
  一直在想你,每分每秒。
  
  記不清是誰先吻的誰,只是這一晚,他的觸碰,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溫柔;而她的反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激烈。他沿著她的發梢,緩緩往下,輕吻她的全身;而她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他的腰,像是要把指甲都陷進他的肉裡去。這些天的委屈、傷心、失落和思念,全夾雜在那些撫摸裡,那些喘息裡,那些無言的凝視裡。
  
  最終兩人相擁著一起得到釋放時,林淺的確有一種類似於解脫的情緒。她想,原來真的是這樣的。身體的親近,真的會令兩個人的靈魂靠得更近。因為在情愛裡,我們才是最真實最原始的自我,洩露內心最赤~裸的欲望,那就是——
  原來我是這麼希望徹底地擁有你。所以才會失望,才會難過。因為我是這麼希望彼此之間毫無隔閡,也沒有疏離。
  忠誠也好,狡猾也好;機關算盡也好,矢志不渝也好。那都是我愛的你。我想做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那一個人,我想跟你並肩,而不是站在迷霧中仰望你。
  
  所以我不會再回避,不會再畏懼。
  今後,我要始終看到最真實的你,這樣才不會再傷心。
  
  ——
  
  窗外,星光閃爍。
  林淺已經累極,靠在厲致誠的肩膀上,迷迷糊糊:“以後你的錦囊妙計……我都要提前看。”
  “好。”
  
  “如果你失敗了……不許在我面前覺得丟臉。”
  他的聲音有了一絲笑意:“不會。”
  
  “這次Aito失敗,其他人也會傷心的啊……”
  “暫時。我會彌補。”他輕聲說,“你忘了最後一計:‘異軍突起’?明年這個時候,新寶瑞丟掉休閒包和戶外包市場,我們的Aito,會擴充成全面品牌,捲土重來。”
  
  這下林淺沒聲音了。
  原來……Aito不止是棄子,也是後招。只是時機未到。
  
  兩人就這麼靜靜呆著,過了一會兒,林淺忽然又問:“你上次說,第一眼就……對我有興趣了?”
  厲致誠靜了一會兒才答:“嗯。”
  
  “我也是。”
  
  厲致誠沒出聲,過了幾秒鐘,低頭再次吻下來。
  
  ——
  
  次日淩晨。
  
  天濛濛亮,林淺就醒了。多年來一個人單獨睡慣了,現在身邊突然多了個人,其實真的還沒適應。
  但是男人顯然比女人適應得更快。林淺望著相隔寸許外,厲致誠安穩的睡顏。他的呼吸淺淺噴在她的額頭上,帶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想起昨晚的交談和纏綿,感覺就像一場夢。夢醒了,心裡有點空落落的,但看著窗外迷蒙的日光,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心中又好像生出了滿腔的動力和希望。
  
  是否,這就是愛情?
  令人悲喜交加,卻又欲罷不能的愛情。
  
  她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剛想起身。誰知厲致誠雖然睡得沉,警覺性也很高。在她動彈的同一瞬間,就緩緩睜開了眼,定定地望著她。
  
  “早……”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早。”他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
  
  好沉。男人的身體重量完全壓上來,真的好沉。
  不管被壓多少次,依然會覺得沉。
  
  林淺把手伸進他的黑髮裡,輕聲問:“你……又想要?”每天早上他的勃~起,她已經習慣。而在經歷了昨晚後,她卻是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語氣,問出了這句話。
  
  厲致誠沒答,只將她的睡衣擼起來,開始親吻她的胸。
  
  林淺習慣穿著衣服睡覺,所以每次做完,她還是會把睡衣**都穿回來。算起來,兩人其實才一起過了五六個夜晚,但每天早上,這身衣服還是會被他脫掉一次。
  
  親吻完胸~部,他果然緩緩下移,來到她的腰間,脫掉她的褲子。林淺低低嚶嚀一聲,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用手指先揉弄潤滑一番。誰知他分開她的腿,一低頭,就埋首上去。
  
  林淺頓時渾身一僵。
  這時他的唇已經覆蓋上去,舌頭也開始輕輕地舔~弄。
  這樣的私~密處,何嘗被男人嘗過?林淺簡直不行了,慌忙伸手推他的腦袋:“別舔那裡……”
  
  可厲致誠堅定起來,又豈是會被她動搖的?低聲答道:“別動。”舌頭進得更深,舔得更快。
  
  陣陣觸電的感覺,一浪高過一浪,從那裡傳來,轉眼就遍佈全身,最後狠狠撞擊在她的心臟。林淺連腳趾都緊緊蜷縮起來。雖然她知道這是做~愛的一種手段,但對於一個以前從未有過性~經驗的女人來說,這一幕、這種感覺還是太有衝擊力。
  
  尤其是想到,此刻埋首在她私~密處的,不是別人,是愛達的掌門人厲致誠。是那個平時在辦公室裡西裝革履、冷峻強勢的男人;是將偌大的新寶瑞都玩弄在掌中的冷酷商人……此刻,他卻俯首在她的雙~腿間,眉目專注、不依不饒。
  
  “你幹嘛要這樣……”她低喘道。
  
  厲致誠抬眸看了她一眼,聲音含糊:“有人對我不放心。我需要證明男人的忠誠。”
  
  林淺一愣,嘴角已不由自主彎起。可到底還是羞赧極了,再次伸手推他:“忠誠跟這個有什麼關係……神邏輯啊你!”難道在這種事上,男人跟女人的邏輯就是不一樣?
  
  厲致誠依舊堅決:“林淺,專心。”
  
  林淺:“……我要專心幹什麼?”
  
  “感受。”
  
  他輕輕淡淡講出的這兩個字,卻仿佛恰恰撩撥起她的情~欲,身體深處再次湧出汩汩熱流。林淺簡直不行了,抓起被子擋住自己的通紅的臉,可身體是忠誠的。那麼舒服,那麼刺激,在他唇舌的撫~弄下,越來越激蕩、越來越迷失。她失去了所有言語,唯有陣陣喘息、戰~栗和嗚咽。
  
  最後,顫抖的暗流,仿佛從她身體深處爆發出來,瞬間將她整個人掩埋其中。她幾乎是抖著想要把厲致誠踢開,不讓他再舔~弄。可他卻好像深知怎麼樣才能令她徹底迷亂,牢牢扣著她的大腿,唇舌緊緊覆蓋著她最脆弱的地方,直將她一次又一次快速拋向暈眩的雲端,整個人都緊緊蜷縮起來,喘息不已。
  
  終於,那感覺緩緩消散,而他也放過了她的那裡,而是整個人再次覆了上來,讓她依偎在他懷裡。
  林淺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在滿足了她之後,馬上進入。誰知他並沒有行動,而是一隻手撐在她的身側,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低頭看著他。
  
  林淺也呆呆地看著他。
  
  “舒服嗎?”他問。
  
  林淺的臉一熱,想起剛才種種,含糊道:“嗯。”然後又伸手捂住臉,透過指縫看著他答:“……很舒服。”
  
  厲致誠眼中浮現沉沉笑意。但那目光又有點若有所思,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止住了。
  
  林淺突然明白過來。
  他想讓她,也用嘴……
  
  林淺立刻轉頭看著一側,顧左右而言他:“你還睡會兒嗎?幾點了?”
  
  厲致誠輕聲答:“七點。起床吧。”
  
  林淺如逢大赦,臉上不露分毫,立刻點頭:“好!”
  
  於是厲致誠就鬆開她起身,打開床頭燈,開始穿襯衣。林淺窩在被子裡,看他神色如常,並不再提起剛剛動的欲~念。心裡又有點心疼了。
  
  其實……她並不排斥那樣。只是著實讓人面紅心跳。
  
  今早她得到了滿足,他卻始終克制,專心安撫她。
  那她就……以後再那樣滿足他吧。
  
  以後。這是個多麼令人心悸的字眼。
  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後,把彼此看得更清,走得更近。
  更加相愛。
  
  ——
  
  後來,過了很久以後,林淺再回憶起這晚,兩人推心置腹的一番深談,依舊會覺得心頭波瀾陣陣。
  她慶倖在出現分歧時,他們都沒有把問題藏在心裡。而是以最坦率的方式交流,彼此珍惜、彼此安撫。
  
  而她會想,其實厲致誠這一晚有句話說錯了。
  她不是高估了他,而是低估了他。
  
  就像他自己說的,正因為機關算盡,正因為城府似海,所以他對待愛情,對待人生,反而比普通人看得更透徹。利益背後、心機背後,在看透了這世上一切的**和浮華之後,他真的要的不多。只要一人一世一雙人,她能伴他到老。
  ——
  而此時,兩人的愛情,就在暫別矛盾後,繼續互相扶持著前行。愛達的事業宏圖,也在這個節點發生轉折,就此按照厲致誠的佈局,駛向新的方向。
  
  次日上班,公司管理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很多人建議正面與沙鷹展開競爭,但也有不少人擔憂與新寶瑞正面為敵,無異以卵擊石。但熟知內情的公司高層們,卻大多保持沉默。最後厲致誠力排眾議,定下“保住現有市場成果、不與沙鷹進行針對性競爭”的策略。實際上,也就是無為而治。
  
  而到這一年年底時,除了Vinda帶來的豐厚而穩定的利潤;Aito雖在市場只剩下較小份額,但前期幾個月的巨額利潤、以及明德違約金,總體算下來,依舊是盈利的。在這期間,厲致誠等人的精力,更多放在提升內部管理水準和研發實力上。到十二月年終結算時,愛達的營業額已經全面恢復到曾經跌落前的水準,重新回到市場第二名的位置。職員和工人們,領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紅包。而整個行業的佈局,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悄然發生著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好!決定了!就這麼吊著厲致誠,讓他得不到同樣級別的愛~撫。本來說好的口活兒,因為你們對男主的嫌棄,老墨決定就這麼放鴿子了,懲罰他!

……噗,開個玩笑,笑眯眯看著大家。

二更結束!!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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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成王敗寇

  一年後。
  
  七月的臺灣,天氣已十分炎熱。陣陣海風夾雜著腥味吹來,令人從頭到腳都感覺到絲絲濕意。
  林淺穿著軍旅風的短袖襯衣和短褲,戴頂白色寬簷帽,手腕上是條水潤的白色玉鐲。她正在開車,開的是大的越野吉普。
  
  穿行在枝葉茂密的樹林小徑中,陽光像大塊大塊的金子,斑駁落在前方道路上。這麼開了十幾分鐘,就抵達了一排白色幽靜的度假屋前。她停在其中一座的門口,從副駕拿起剛買的早點,推門走了進去。
  
  一室明亮,嫋嫋茶香。
  
  厲致誠就坐在窗邊的躺椅旁,正在看書。聽到聲響,抬眸望向她,目光雋黑。
  
  林淺看到他就笑了。
  
  此刻,他上身也穿著軍旅風的暗綠色短袖。單看上面,是非常英俊逼人的。不得不說,他很適合穿軍風,肩寬腿長、腰身窄瘦,那線條怎麼看怎麼俐落英俊。
  
  不過下~身……咳咳咳,是條綠色花紋的沙灘褲。肌肉結實的小腿露在外頭,那麼隨意地坐著,就顯得慵懶而肆意。
  
  不得不說,沙灘褲跟他的氣質的確有點不搭。可林淺覺得吧,BOSS的氣場多強大啊,生生把這麼街頭的服飾,也穿出了冷峻淡定的氣質。
  
  她點點頭,走到他跟前:“不錯。”露出有點得意的笑:“沒想到你真的肯穿呢!”
  昨天她買回來,給他看時,他就不置可否。最後微蹙眉頭,看她一眼,沒說話。
  今天卻主動穿上了。
  
  厲致誠將手中的書扣在桌上,答:“你以為烽火戲諸侯的典故怎麼來的?”
  林淺微怔,旋即笑了。他是在說穿這身衣服,就是為了搏紅顏一笑。
  
  這時厲致誠卻坐直了,伸手將她一拉,就跌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後低頭看著她,氣息溫熱撩人:“騙子。”
  
  林淺倏地笑了。
  
  她是幾天前來臺灣的,過來看明德新面料的生產。厲致誠昨晚才到。
  這一年,明德面料的發展,果真如厲致誠所料,如火如荼、勢不可擋。不僅接受了新寶瑞的巨額訂單,還逐步為國內、東南亞的一些箱包廠,提供原材料。產量越來越高,業務規模越來越大。所以兩人也會頻繁往臺灣跑。
  
  但相比去年Vinda、Aito上市那段時間,昏天暗地的忙碌,他們現在更像是姜太公獨坐釣魚臺,悠閒了很多。用顧延之的話說,其實是“坐在家裡等著收錢”。
  再想想當初的摸爬滾打艱苦拼搏,對比今日輕輕鬆松日進鬥金,當真令人無限感慨。
  
  而兩人的感情呢?
  說起來也奇怪,一年的時間,這麼快就過去了。他倆還是好好的,每天上班、下班,有時候一起出差;有時候分開十天半月。
  在一起時甜蜜纏綿,分離時倍加思念。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好像沒什麼變化。她還是這麼喜歡他,而他也同樣地渴求和擁有著她。
  是否相愛時,時間就是會過得這麼不經意,過得這麼快呢?
  
  昨天厲致誠下了飛機,抵達工廠邊的這個度假屋,都已經夜裡一點多了。小別勝新婚,體力很好的BOSS大人當然有欲求,但林淺心疼他一天舟車勞頓,就勸他早點休息,並且許諾今早一定……好好地滿足他。
  結果早上她醒的時候,厲致誠還沒醒。她突然想起廠裡的職員給她推薦過,附近小鎮上有一家的臺灣特色“脆皮蔬菜卷”特別好吃,就把這事兒給忘了,興致勃勃開車去買了。
  所以此刻,厲致誠才會說她是“騙子”。
  ……
  
  林淺可憐兮兮地將手裡的早點遞到他面前:“我是為了滿足你的口舌之欲啊!”
  
  厲致誠看一眼那早點,又看看女人被陽光曬得有點微紅的皮膚,淡淡地說:“喂我。”
  
  林淺:“……哦。”
  將紙袋的口打開,讓那卷餅露出個頭,送到他唇邊。他就是她的手,慢慢地、一口口吃著。自己的手,卻搭在她腰上,另一隻手,則輕輕地在她的膝蓋上,一下下敲著。
  
  林淺就瞪他一眼:吃個餅,也是一副淡定自若掌控全域的姿態!
  而且隨著相處的時光越來越多,她終於也發現了BOSS身上、埋藏很深的劣根性。其實這劣根性,在初夜那次,就有了徵兆。當時他不是非要她脫衣服嗎?除了給自己脫,還要給他脫。當時林淺就挺奇怪的,他在床上全程主導,怎麼單單脫衣服要她來呢?而且,男人不是應該喜歡剝下女人的衣服嗎?怎麼到他這裡,就反了?
  
  後來,林淺就慢慢發現了。雖然BOSS平時話非常少,無論床**下都絕對控制,氣場迫人。但實際上,他……咳咳,也會有點黏人。但這個性格特點,隱藏在沉默強勢的外表下,隱藏在兩人相處的細枝末節中,不仔細琢磨,還真發現不了。
  
  譬如他很喜歡她坐在他身上。平時在家沒事,大家各幹各的,林淺冷不丁就被他拎到大腿上。還以為他又想做點“深入交流”,誰知他就這麼抱著她,看一下午的書。結果他看得專注,她卻看得心猿意馬;
  
  又譬如他喜歡她脫他的衣服,也喜歡她親吻他的下巴。雖然是林淺自個兒說過,這是她最喜歡的部位,但也不是每回親熱,都會想到去親。於是有的時候,他就會直接把她摁在自己脖子下方,眸色幽深地看著她,嗓音低沉:“不是說喜歡親這裡嗎?”
  
  還譬如,每次出差,不管多晚,都會第一時間回家;每次離開家的早晨,都會向她表達一次“忠誠”……還譬如現在,讓她坐在他懷裡,親手喂他吃早餐。
  ……
  
  一個餅他很快吃完了。林淺期盼地問:“味道怎麼樣?”
  他答:“普通。”
  
  “哦。”林淺將手裡的紙袋丟進垃圾桶,一轉頭,卻被他低頭吻住。
  
  “不是說要滿足我的口舌之欲嗎?”他輕咬她的脖子。
  
  一語雙關,林淺心頭一蕩。看一眼牆上的鐘,時間還早,於是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吐氣如蘭:“你要……怎麼滿足啊?”
  
  厲致誠抱起她起身,就往身後的大床走去。
  ……
  
  “想我了嗎?”他低聲問。
  林淺輕聲答:“厲致誠,我們都好了一年多了。怎麼我還是一天比一天想你呢?”
  
  陽光清透、樹木寂靜。偷得浮生半日閑,兩人便在這天涯海角的一處度假屋裡,耳鬢廝磨、盡訴衷腸。
  
  ——
  
  上午十點整。
  
  兩人準時來到汪泰識的辦公室裡。
  
  汪泰識看到他們,也不客套,問:“吃早飯了嗎?沒吃就去下麵的員工餐廳。”
  
  厲致誠淡笑答:“吃過了,脆皮蔬菜卷,味道很不錯。”
  
  汪泰識一聽就笑了,又跟他侃了一會兒臺灣的美食。林淺卻在旁聽得心頭一蕩。
  咳……他早上說過,早點味道一般。
  但是說過她“味道很不錯”。
  她當初的斷言果然沒錯,這個男人真的是會越來越“壞”的,尤其是對她。
  
  明德新研發的一批面料已經生產下線了。這批面料品質不具備防水防汙等科技性能,但品質更輕、韌性更好,編織密度也更細緻——正是厲致誠將來打算用在新的休閒包品牌上的原料。
  
  三人又去生產線轉了一圈,厲致誠說:“華中、華南的新工廠已經建好;華北、華東也已經奠基。汪老要不要過去看看?”
  
  汪泰識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看著眼前年輕而登對的男女,亦是他的合作夥伴;又抬頭看著陽光之下,明德已經擴建了數倍的廠區,突然有些感歎。
  
  “致誠、林淺。”他悠悠地說,“沒想到我汪泰識老驥伏櫪,如今真的要奮蹄高飛了啊。”
  
  厲致誠和林淺都笑了,汪泰識得意完畢,斜眸看他們一眼:“別急著回去,在臺灣再玩兩天。今晚我老婆做火鍋,你們倆都過來吃飯。”
  
  厲致誠和林淺都答好。
  
  ——
  
  這天下午,兩人的確清閒無事,就如普通情侶般,相攜在臺灣街頭漫步。
  
  這一年,林淺重點盯著面料這一塊,所以跑臺灣比厲致誠更多,也比他更熟悉。於是就帶著他,穿過一條條繁華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
  
  情境不重要,路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邊的人,以及你的心境。曾經的林淺,跟厲致誠漫步在街頭,每一秒鐘都甘甜如蜜,心緒被他這個人塞得滿滿的。
  如今,林淺的心境也有了變化。陪在他身邊,就如同飲著淡淡的蜂蜜水,那滋味微甜卻綿長,不知何時已浸入你的全身,成為了習慣。
  
  也許是職業病作祟,不知不覺,兩人又逛到了市區最繁華的的一條街上。而這裡,也雲集著亞洲最好的箱包品牌。兩人在高樓大廈間的霓虹燈下止步,一眼就看到對面大廈樓頂上,沙鷹DH的液晶廣告正在滾動播放,廣告內容十分時尚大氣、奪人眼球。而廣告下方,最後出現的一行字是:亞洲年度銷量第一。
  
  林淺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腦海中倒是浮現出,許久不見的寧惟愷的樣子。不知道他此刻對著新寶瑞的大盤子,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她又抬頭看向前方。那麼巧,隔得不遠的一塊看板,就屬於明德。黑色的螢幕,銀色晶亮的MIND四個字母,均勻力度、簡約優美。一如這個品牌的特點。
  
  林淺轉頭看著厲致誠:“你下周真的要跟寧惟愷見面?”
  
  厲致誠也看著這兩塊微妙的看板,淡淡點頭。
  
  林淺歎了口氣:“他會不會想揍你啊?”
  
  厲致誠的嘴角浮現笑意,答:“寧惟愷早晚會知道——我和你,是明德的大股東。”他看她一眼:“沒有永遠的朋友……”
  林淺介面:“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商場上的男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厲致誠和寧惟愷,雙方為什麼會安排這次會面呢?林淺很清楚個中緣由。
  
  因為經過一年發展,沙鷹和明德,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個局面,林淺不知道厲致誠是否曾經預料到。但的確是,兩個品牌都以瘋狂的速度,成長起來。
  不過,就林淺個人看來,明德的發展比沙鷹還要好一些。因為就如同當年英特爾晶片於各大電腦廠商,它已經把知名度做到了終端客戶的層面。所以最終,它的地位變得更強勢。
  
  現在明德也是一樣。從去年Aito面試開始,厲致誠就十分注重明德品牌的塑造。現在消費者都知道了臺灣的明德面料,亞洲最佳,臻于完美。
  
  儘管她和厲致誠的股東身份,一直低調保密。但精明如寧惟愷,說不一定早已察覺。
  只不過,現在的他和沙鷹,大概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
  
  同一天。
  
  寧惟愷站在新寶瑞的大廈上,向下眺望。地面人來人往,細小如螻蟻。
  
  他剛剛結束了沙鷹的季度銷售總結會。所有的人都很高興:他的員工、心腹、供應商、大客戶代表……因為這是多年來,新寶瑞第一個亞洲銷量冠軍的單品。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但這笑並不愉悅,他的眉眼冷漠如初。
  
  因為此刻,在他的桌面上,還放著上季度新寶瑞的整體業績報告。與沙鷹的熱銷行程鮮明對比,近幾個月,休閒包和戶外包銷量明顯萎縮。
  終於在今天,集團的季度總贏利,出現了負值。
  
  他這樣站了好一會兒,最終只緩緩地歎了口氣。
  
  這時,原浚卻敲門進來,神色有點難看:“總裁,該去祝氏總部開會了。”不知是有意無意,這個跟了他多年的助手,現在稱呼總部,都會加上“祝氏”兩字。
  
  寧惟愷點點頭,走回桌前,拿起椅背上的西裝,開始慢條斯理地穿,依舊是平日風姿綽約、清貴逼人的模樣。
  原浚看著他,眼眶忽然就有點濕潤。轉頭看向一邊,淡定地壓了下去。
  
  而寧惟愷腦海裡想起的,卻是昨晚接到的一些電話。都是祝氏內部,與他交好、或者對他寄予厚望的朋友。來電的目的,無外乎是同樣的明示暗示:
  “惟愷,明天的董事會,可能要颳風了。”
  “惟愷,情況對你很不利啊。”
  “惟愷,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
  
  他同時想起的,是今早離開家上班前,妻子祝晗妤一身香奈兒的優雅長裙,赤足站在玄關,看著他的眼神:愛慕、歉疚、彷徨、無可奈何……
  
  他最後將領帶一系,面無表情地跟原浚下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大家看到文章開頭“一年後”三個字,是否跟我一樣,虎軀一震呢~~說實話,我寫下這三個字時,感覺爽極了。

今天就這一更,下午我要出門一趟,辦點事情。
60、你退我進

  林淺做了個夢。
  
  夢裡,厲致誠正坐在書房裡加班。她泡了杯熱茶給他送過去,他一伸手,就將她拉進懷裡。這場景如此熟悉,在過去的一年多裡發生過無數次,以至於令她在沉睡中都忍不住微笑。
  
  然後忽然就到了床上,厲致誠的身體壓上來,她的眼前只剩下他的身形輪廓。而他在她耳邊低喃:“林淺……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
  
  林淺睜開眼,看著竹藤交錯的天花板。依舊是在臺灣的度假屋裡,外頭陽光明亮。
  還是大白天呢。奇怪,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這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這種肉麻又煽情的話,可不是厲致誠會說出口的。哪怕是同一種意思,他講出來也是氣勢逼人的:拿心換來的人,我無論如何不會放手。
  
  她微微一笑,從床上爬起來,一眼就看到厲致誠坐在屋外門廊的躺椅上。
  林淺不禁感歎:嘖嘖……真的如顧延之所說,他們現在是坐在家裡收錢啊。以往兩人多忙啊,現在居然一個在睡午覺,一個在曬太陽。
  
  她胡亂穿了雙拖鞋,走到他身後,低頭就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厲致誠抬眸看著她:“夢到我了?”
  
  林淺一愣:“你怎麼會知道?”
  厲致誠笑笑,將她拉進懷裡,一起坐在躺椅上,緩緩搖晃著。籐椅有些年頭了,木質光滑、透亮圓潤。摸著十分舒服。
  
  其實呢,厲致誠是聽到了林淺講夢話,淺語低喃:“致誠……致誠……”夢裡她的嘴角還是彎的。
  不過他開口答:“直覺。”
  
  林淺頓時瞪大眼,想了想,最後點頭:“心有靈犀呀。”其實她腦海裡冒出的詞,是“身心相通”。不過對厲致誠講這種話,無異于勾~引和邀約。所以打住。
  
  沒有女人不會被“心有靈犀”這種事感動,林淺眨眨眼,勾住他的脖子,問:“咱倆怎麼這麼有默契呢?”
  厲致誠盯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因為身心相通?”
  
  林淺:“……”抬頭就把他的唇給堵住了。
  
  結束這個沉默而熱烈的吻後,林淺坐在他懷裡,一起看著遠方的田園、公路和廠區。
  
  有默契啊有默契,他倆現在真是天生一對。不像一年前,剛在一起那會兒,還是有過蠻多矛盾的。時光就這麼蹉跎,慢慢地就把矛盾給消滅掉了。
  
  ——
  
  林淺腦海中印象最深的一次矛盾,不是她因為Aito棄子的事,跟他鬧情緒。
  
  而是在那之後的三個月,兩人還有過一次很大的矛盾。
  
  那時,愛達開始秘密研發新的休閒包,為來年翻身做準備。林淺的市場團隊,依舊負責市場策劃方案。
  
  但再有默契的人,也不會每次都想到一起去。這一次,林淺他們做的方案,就被厲致誠否了,而且否得很厲害。他秉承一如既往的簡練風格,只簡單敲定四個字:“不行。重做。”
  
  其實那部分的方案,不是林淺主做的,而是她手下一個很能幹的心腹,加班加點,熬了許多個通宵帶人做出來的。又是個挺年輕的女孩,聽大BOSS在大型會議上這麼一批評,當即眼圈就紅了。而顧延之、劉同這種級別的領導,是不會去照顧這種級別的員工的情緒的。看了方案,也是一頓批評。
  
  林淺看著下屬們全都灰頭土臉的樣子,心疼啊。她本來就覺得這個方案做得很好。服從上級命令沒問題,但她也要把自己的觀念充分表達出來。於是她直接站了起來,開始陳述。
  
  要知道林淺的性格,的確如厲致誠所說——有的時候,比男人還有氣魄。據理力爭的時候,更是如此。當場就擺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條觀點,條條針鋒相對,證明這個方案其實不錯。
  
  她講完之後,其他人的確是被鎮住了,現場鴉雀無聲。倒不是原先反對的人,都被說服。而是林淺猛然間爆發的雄辯之才,一整套環環相扣,讓人一時想不出如何反駁。
  
  而這時,厲致誠跟她遙遙一個對視,眼中竟然閃過極淺的笑意。然後神色平靜地說:“有道理。但這個產品的定位,不符合我們起初制定的戰略,也不是我要的。重做。”
  他一針見血,旁人頻頻點頭。也有人站在林淺這一邊,沉默不語。而林淺笑不出來,繃著臉坐下來,淡淡地答:“好。”
  
  ……
  
  回家後,林淺就不理厲致誠了。當然後來她明白了,這種做法很不成熟。但當時一股氣憋在心頭。不光是意見本身的不一致,她心裡也會想,雖說兩人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但她到底是他的女人,在人前好歹要給她留點面子吧。於是吃飯、洗澡、看電視、直至躺上床,都不看他不理他。
  
  而厲致誠呢?他其實壓根兒就沒把這種事放在心上。但一回家,看到女人生氣了,也不急,開始不動聲色地撩她。
  
  她訂外賣,只訂自己那份。他就拿起外賣單,打電話叫來一份跟她一模一樣的,然後坐在她身邊吃。她悶不吭聲地躲,他就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動彈不得。最後只能坐在他大腿上,把這頓飯吃完;
  她氣衝衝地去洗澡,還打兩道反鎖,還把椅子推過來抵住門。他就照例用鑰匙打開門,再輕而易舉搬開一切障礙,走進浴室。也不做什麼,就站在浴缸旁,盯著她看。她要拿毛巾,他先一步拿過來;她要拿洗面乳,他錯誤地將面膜膏拿了過來。林淺想笑,但是努力忍住了;
  
  然後就是上床睡覺。
  林淺依舊背對著他不理他,他就淡淡地問:“我是否應該再次表達忠誠?”林淺的臉刷的一燙:“不用!”
  “你確定?”
  “確定!”
  
  “那轉過來。”他提出了交換條件。
  
  林淺只好轉身面向他,閉著眼睛不看他。
  “床頭吵架床尾和,這句話沒聽過嗎?”他低聲問。
  林淺:“……”
  後來被他親著親著,摸著摸著,身體就軟了,意志仿佛也跟著軟了……
  
  後來氣徹底消了,她就想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招兒,化解今後的類似矛盾。
  
  她說:“我知道要公私分明,但是!我是女人!女人總是要面子的,女人是感性的,不可能做到你這麼冷靜理智。所以我有個建議——今後但凡我在會上提出的方案,如果你要全盤否定,不許這麼直接。我們定個暗號,你就摸一下左邊眉毛,然後說:‘這個方案還不錯,但是我還希望看到更好的。’這樣我就明白了,你真正的意思其實是:‘這個方案太差勁了,重做吧女人!’”
  她眨眨眼睛看著他:“你看這樣行嗎?”
  
  厲致誠將她抱在懷裡,眼中升起沉沉的笑意。
  “遵命。”
  
  不過在那之後,讓他摸左邊眉毛的情況,倒一次也沒出現過。有一次他在會上的確這麼說了:“這個方案還不錯,但是我還希望看到更好的。”搞得林淺一陣惴惴,一回家就問他:“你……忘了摸眉毛?”
  他淡笑:“沒有。”
  
  林淺這才反應過來,心情徹底一松,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太可惡了!
  ……
  
  但林淺其實慢慢也在轉變。
  她漸漸意識到,有時候的矛盾,是她做得不成熟。兩人既是上下級關係,又是情侶關係。如果把工作上的矛盾帶回家,就會影響戀愛關係。譬如上次的Aito事件,譬如這次的會議矛盾。所以後來她主動提出,今後回家後,誰也不討論工作。厲致誠欣然應允。
  
  ……
  
  “在想什麼?”溫涼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林淺瞬間拉回思緒,轉頭看著他:“沒什麼,想你以前怎麼欺負我。”
  
  厲致誠已經習慣了女人的口是心非。雖然她臉故意板著,眼中卻有狡猾的笑意。
  他點點頭——既然自己的女人,在懷念被“欺負”的時光,他當然不介意與她更有默契。
  
  “今晚想在這把椅子上欺負你。”他低聲說。
  
  林淺倏地臉上一熱,低聲罵道:“混蛋啊你!”
  
  ——
  落日的餘暉,遍灑小鎮的街道。路旁的年輕人,閒散嬉笑,看到厲致誠和林淺的車,還不忘吹了個口哨。
  
  今晚的安排是去汪泰識家做客。林淺坐在副駕裡,路上沒事,就給哥哥打電話。
  接通後,依舊是優雅而機械的英文女聲。
  
  她掛掉電話,看著正開車的厲致誠:“我哥不知道在忙什麼,最近打電話都接語音信箱。不過他一有大項目就這樣,六親不認。”
  厲致誠只是淡笑。
  
  林淺托著下巴盯著他:“其實你也這樣。”有股六親不認的狠勁兒。
  厲致誠卻答:“我跟他不一樣。”
  
  這話頗有深意,林淺有點發愣。哥哥的過往,她有跟厲致誠講過。他這話的意思是……
  
  厲致誠看她一眼,說:“我絕不會讓自己失去心愛的女人。”
  
  林淺一怔,沒說話。
  
  其實想一想,人生和人性,真是令人感歎。厲致誠和林莫臣,在商場上的手段如出一轍。可哥哥因為經歷了抽筋剝骨之痛,所以才認識到自己的真心。
  厲致誠卻先把真心擱在她面前。這些日子的點滴相處看得出來,他把她握得很牢,越來越牢。
  
  “那可不一定。”不過,她還是傲嬌地給予他回應,“要看你以後的表現了。”
  
  ——
  汪泰識的家就在路旁的一幢二層小樓裡。路燈已經亮起,泱泱照射著屋前的綠樹和臺階,顯得分外靜謐溫馨。厲致誠拿著帶來的兩瓶茅臺,林淺挽著他的胳膊,上前摁門鈴。
  
  開門的是汪泰識的兒子,也正是上次故暴其短,引寧惟愷上當的那位金融才俊。他長得比父親好看多了,白皙斯文,戴著金框眼鏡,含笑請他們進屋,同時抬頭對樓上喊:“爸,厲先生和林小姐來了。請進!”
  
  林淺忍不住看一眼身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厲致誠。
  
  厲致誠和汪泰識平輩相交,所以汪家這些子女,雖然與厲致誠年齡相仿,卻待他格外客氣。每每厲致誠跟汪泰識坐在一起,品茶交談,其他年輕人都會恭敬陪坐。
  
  而林淺身為他的女人,每每看到他超乎同齡人的沉穩老練、從容氣度,心跳依舊會為他暗暗加速。
  
  ——
  
  汪泰識的妻子也是位退休的大學教授,但比起丈夫的孤僻高傲,汪太太則顯得可愛很多。個頭小小的、打扮講究,臉上時時掛著笑。許是一輩子呆在象牙塔里,又被丈夫寵得厲害,談吐間甚至還有些天真爛漫。
  
  譬如此刻,一桌人圍著香噴噴的火鍋,剛喝了沒幾杯,她就問林淺:“小林,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林淺正拿著瓶果汁在喝,聞言“啊?”了一聲,笑而不語。
  一旁的汪泰識就來拆夫人的台:“現在的年輕人,結婚就是個形式。你自己兒子還沒結婚呢,居然操心別人。”說完就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看向兒子:“什麼時候交個女朋友帶回來?”
  汪公子於是也打哈哈,含糊點頭:“嗯,爸爸,我在努力。”
  
  林淺明白汪泰識為什麼要轉移話題——大概在座的只有汪太太不明白。倒不是這種話題不能談,而是太過干涉隱私了一些,畢竟不知道當事人到底怎麼想的。其實諸如汪泰識啊、厲致誠啊、林莫臣這樣的男人,在人際交往的一些細節上,反而很注意分寸。
  
  林淺也沒多想,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其他人也這麼認為。誰知一直沉默的厲致誠,端起酒杯敬汪太太,同時開口:“結婚的時候,一定送喜帖給您。”
  
  周圍人全笑了。汪太太更是一拍手,端起酒杯跟厲致誠一碰,還轉頭瞪了自己老公一眼,那意思是:看吧,這個話題多好,就你多事!
  汪泰識只是笑。
  
  林淺卻是被厲致誠這句話,擾得心頭一跳,抬頭望向他。
  他今天穿的是件白襯衣,沒系領帶,領口微敞,手上還拿著個瓷白玉潤的小酒杯,那模樣斯文又俊毅。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也抬眸看著她。
  
  許是火鍋的熱氣太蒸騰氤氳,他的眼看起來波光暗斂。頭頂水晶燈的光芒,仿佛都落入了他那幽黑的眼睛裡。
  林淺突然沒頭沒腦想起他最初追求她時,就這麼盯著她說:這是我第一次,想要得到一個女人。
  
  如今許多日子過去了,他卻依然用同樣的眼神看著她。
  無聲地告訴她,他想要得到她。
  
  林淺轉頭,微笑著繼續喝果汁。
  
  就在這時,厲致誠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說:“你們慢吃,我接個電話”。說完就起身,走到了陽臺上。
  
  林淺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著他,而大家似乎也感覺到什麼,交談沒那麼熱烈了。汪泰識拿著筷子,慢慢夾著面前的一盤花生米,耐心,又安靜。
  
  厲致誠很快掛了電話,重新拉開陽臺的門,抬眸一眼就看向了林淺,朝她使了個眼色。
  林淺於是笑笑,起身走了過去。汪泰識大約也跟他是“心有靈犀”的,同樣起身走了過來。一老二少站在陽臺上,汪泰識先笑了:“有好消息?”
  
  厲致誠臉上也噙著淡淡的笑,整個人在夜色裡顯得格外高大俊朗:“您料事如神。”看一眼他倆,說:“祝氏下達了新的董事會決議——寧惟愷不再分管新寶瑞,調任新成立的互聯網子公司任CEO。不過沙鷹的相當一部分股權,還是在他手裡。新寶瑞現在由祝氏二少兼管。”
  
  他一講完,林淺和汪泰識都靜下來。
  
  儘管這一年,新寶瑞的休閒包市場萎縮。但愛達即使發動正面大規模進攻,他們也預備著是一場硬仗——因為新寶瑞有寧惟愷,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可現在新寶瑞失去了寧惟愷,猶如雄鷹斬斷翅膀。祝氏二少雖也是商場才俊,但比起寧惟愷,卻還是差了好幾個段數。更何況他剛接手,必然有一番整頓適應。等他渡過這個時期,愛達早已一飛沖天!
  
  厲致誠怎麼想不到個中厲害?他看向汪泰識,淡笑著說:“汪老,我們Aito品牌下的休閒系列包,可以馬上生產上市了。”
  
  ——
  
  從汪泰識家,回到度假屋,已經夜裡九點多了。
  
  厲致誠喝了不少酒,是林淺開車回來的。但他雖面頰緋紅,眼神卻很清明,沒有半點醉意。一進屋,就在躺椅靠下來,輕揉額頭。
  
  這種時候,林淺還是非常女人非常賢慧的。先給他泡了杯醒酒茶,又拿來熱毛巾。
  
  厲致誠端著茶,慢慢喝著。林淺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問:“喝了多少啊?”
  
  “七、八兩。”
  
  林淺點點頭,又替他解開襯衫的扣子,替他擦脖子。
  
  剛剛在汪泰識家,大概是因為有好消息,男人們的酒性更濃。眼見他和汪氏父子一杯一杯又一杯,汪太太偶爾還插~進來敬幾杯。林淺並不擔心,也不勸誡。
  怎麼說呢,倒不是他的酒量多麼驚人,而是自製力太強了,根本不需要人在邊上盯著。有的男人喝著酒,不知不覺就過了頭。但他絕對不會。如果感覺喝得差不多,他就會自己停下,任別人再怎麼勸,一杯都不會多喝。
  
  林淺從未見他喝醉過,頂多臉有些上色,人有些倦乏,但絕不會醉倒。在這一點上,林莫臣竟然跟他一模一樣。也許這個類型的男人,習慣性要求自己,時時刻刻保持清醒的頭腦。
  
  臉和手都擦完了,見他閉著眼靠在躺椅裡,林淺低聲問:“上床去睡?”
  
  “嗯。”他低低應了聲。
  
  林淺就伸手扶他,他站起來,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林淺剛把他扶到床上,誰知他手一拉,就將她也拽上了床。
  
  “幹嘛呀?”她笑,“我還要洗澡呢!”
  
  厲致誠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淡淡的酒氣噴在她臉上,他的眼睛黑亮異常,定定地望著她。
  
  “林淺。”他說,“告訴你哥哥——厲致誠即將站上行業頂峰。今後你徹徹底底屬於我,婚嫁自由,旁人不得干涉。”
  
  林淺一愣,倏地笑了。
  到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連向來沉斂淡定的厲致誠,都難得地露出了幾分張狂和肆意。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低聲重複他的話:“好,今後我徹徹底底、心甘情願屬於你厲致誠。”頓了頓又說:“只做你的女人,陪你一輩子。我們永遠在一起,每天都這麼開心,每天都這麼親密,好不好?”
  
  厲致誠深深地看著她。
  “好。”他緩緩地說,“一言為定。”
  
  林淺心頭陣陣悸動,厲致誠已埋首吻下來。而不知怎的,也許是因為今晚之後,未來已一馬平川,令人不由自主意氣風發;也許是因為他身上的酒氣太醉人太撩人……她的身體和心,仿佛也變得格外激動。兩人沉默而熱烈的交纏著,一室月光中,只剩她輾轉如綢緞般的喘息。
  ——
  
  同一個夜晚,有很多人開心著,譬如厲致誠、林淺、汪泰識、顧延之,以及愛達的所有幹部和員工……
  也有很多人不開心,很多人心懷鬼胎。
  
  此刻,林莫臣就坐在華爾街的辦公室裡。他剛開完了一個重要的投資項目會議,有些疲憊,看著窗外的喧囂城市,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拿出手機,就看到了林淺的未接來電。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大陸那邊正是子夜。於是將手機往桌上一丟,拿起桌上的報紙,長腿輕輕交疊,不緊不慢地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剛剛卸任的寧惟愷,已經離開了新寶瑞大廈,明天會是他在這裡上班的最後一天,交接完畢,他就要調任新的管理崗位。
  
  而與他同在霖市的陳錚,此刻還逗留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沉思。寧惟愷被“流放”的消息,同樣傳到他耳朵裡。這一年,沙鷹擊穿的不僅僅是新寶瑞的市場,是整個市場。司美琪的休閒包市場,尤其折損嚴重。現在,這一位在過去一年中,事事不順的總裁,終於露出了笑容。他覺得自己翻身的機會終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本卷還有兩章,就進入最後一卷啦~~~你們感受到我的喜悅了嗎~~

今天更了6000字,再送上一則小劇場,明天中午見~~

——————————
小劇場之醉酒記
(本來寫在正文裡的,後來感覺實在太歡脫,跟正文不搭,所以改成小劇場吧)

厲致誠三十歲之前,唯一一次醉酒,是在跟林淺的新婚之夜。
那晚賓客滿座,頻頻鬥酒。厲致誠來者不拒,讓所有挑釁者敗下陣來。林淺從未見他喝過這麼凶,有點擔憂。可見他雖面色緋紅,眼神卻越喝越清明。也就不擔心了。

後來,就進入了洞房。
他倒在床上,林淺就給他脫鞋。剛脫了一隻,忽然腰一緊,就被他摟進懷裡親。林淺失笑推他:“鬆開!”

厲致誠淡淡看著她:“怎麼?不願意?”

林淺詫異地瞪大了眼。
噯?這唱的是那一出?平時他可沒這麼咄咄逼人啊。
看到他眼中似有似無的笑意,林淺立刻明白了——逗她呢!

於是微微一笑:“哪有?我哪有不願意!你的鞋還沒……”話沒說完,他突然坐起來,抬頭看著她:“既然願意,就坐到我身上來。”

淺愣愣地看著他。
忽然……有點明白過來。

他不會是……醉了吧?

“你喝了多少杯?”她問。

厲致誠沒答。
他直接將她的手一拽,倏地打橫抱起,她整個人就躺在了他懷裡。
他在柔和迷魅的燈光下下,低頭看著她。那模樣一如既往的英俊強勢,可眉眼間,似乎又多了幾分慵懶而散漫。
有點像當初,在火車上初遇那個他。少了幾分老成,多了一些桀驁不馴。

林淺忽然笑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醉了?”

他依舊盯著她:“尚未。”

尚未?林淺覺得這句話哪裡有點不對。啊,是了,怎麼文縐縐的。誰知她剛意識到這一點,厲致誠又開口了:“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林淺:“……”沒聽懂。

好吧,他醉了。

對於BOSS喝醉這件事,林淺的反應起初是震驚——他居然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時候啊!
然後是釋然——想必是跟她在一起,跟相識已久的老朋友在一起,所以不設防,才會飲多。
最後……她心裡就剩下興奮和竊喜了。

靠,BOSS喝醉了。
還有比今晚更適合調~戲他、騎到他頭上的時機嗎?

正竊喜著,他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床上,同時盯著她,淡淡地說:“對壘牙床起戰戈,兩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戲蝶吮花蕊,戀蜜狂蝶隱蜜巢。”

林淺:“……”又沒聽懂,但感覺有點不對。

廝磨了一會兒,等他把她折騰得低喘連連,又開始念第二首時,她終於懂了。
“暗芳驅迫興難禁,洞口陽春淺複深。綠樹帶風翻翠浪,紅花冒雨透芳心。”

BOSS喝醉酒,居、然、念、淫、詩!

……

儘管厲致誠醉酒事件只發生一次,但是林淺明白了:他自小的國學修養實在太深厚了。雖然醉酒期間,他整個人表現得依然沉穩強勢,淡然自若。但那些豔詞簡直是信手拈來,一句一句往外蹦。
他醉的是哪門子的酒嘛!她這個頭腦清醒的人,一點便宜都沒占到,反而被他用這種古老、含蓄而赤~裸的方式,挑~逗得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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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譬如朝露

  次日一早。
  
  這大概是多年來,寧惟愷第一次在工作日,穿著休閒裝,坐在辦公室裡。
  
  他的神色很平靜,手邊一杯咖啡,一份電影雜誌,正在看。而原浚指揮著兩名秘書,正在將他的檔和物品裝箱。一個一個方方正正的紙箱,堆在門口。統共也不過十來個,就是這位曾經坐擁數十億資產、行業冠軍企業的總裁,全部的家當。
  
  原浚也很平靜,溫溫和和地給秘書們下達指令。倒是兩名女秘書,大氣也不敢出。辦公室裡的氣氛這麼寧靜,她們卻緊繃著臉,生怕行差踏錯。
  
  很快就收拾完了。
  
  兩名秘書風一樣的退了出去。原浚清咳兩聲,開口:“寧總,收拾完了。”
  
  “嗯。”甯惟愷淡淡應了聲,依舊拿著那雜誌,似乎看得極為專注。
  
  原浚就不吭聲了,側立在一旁靜候。
  收拾完了卻不走,總裁還有何打算,他不需要揣摩,只需要聽命。
  
  盛夏的陽光這樣的好,透過深色玻璃,灑在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淺金色的光芒。這對上下級,就這麼安安靜靜呆著,任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終於,十點剛過,有人來敲門了。門外同時有腳步聲,聲音很響、很密集、也很雜亂,聽起來像是有很多人。
  
  原浚走過去,打開門。領頭進來的是新寶瑞的一名副總裁、然後是沙鷹子品牌的負責人、然後是採購部經理、人力資源部經理、市場部經理、資訊技術部經理……
  他們全都面色凝重,而寧惟愷始終低頭看畫報,像是對大家的到來渾然未覺。
  
  於是原浚就將所有人都放進來,然後朝門外的秘書遞了個眼色。秘書打了個手勢,示意沒有別人過來。原浚就把門緊緊關上了。
  
  這時,寧惟愷終於抬頭了。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這位元前任CEO即使穿著運動休閒外套和長褲,也顯得器宇軒昂、神采風流。
  
  “怎麼?都來送我?”寧惟愷含笑道,“現在是上班時間,怎麼都擅離職守了?”
  
  大夥兒面面相覷,偌大的總裁辦公室裡,氣氛沉靜得詭異。
  
  領頭的副總裁先開口了:“寧總,您今後有什麼打算?”眾人附和:“是啊!我們想知道。”“您不能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啊。”
  
  寧惟愷笑笑,站起來,雙手插褲兜裡,緩緩踱到眾人面前。
  “暫時沒考慮這個問題。”
  
  他答得輕巧,眾人卻再一次不知如何接話。這時,沙鷹子品牌的總經理開口了。他是寧惟愷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剛三十出頭,名校畢業,戴著副眼鏡,為人精明果斷,是新寶瑞新生代領導幹部中,最突出的一個。
  
  “寧總,我這裡有封辭職信。是我本人的。”他從口袋裡掏出個信封,遞給寧惟愷,然後笑了笑,“寧總,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寧惟愷看了一眼,沒接,也沒說話。
  
  其他人雖沒做到像沙鷹總經理這樣決絕,但見寧惟愷的態度模擬兩可,眾人就七嘴八舌,紛紛開口。
  
  “是啊寧總,我們跟了您這麼多年,不能說走就走。”
  “就不能跟董事會再提議嗎?全體新寶瑞的員工,都可以集體請願!”
  “寧總,那個新成立的互聯網公司,幾十號人,幾千萬的資產,有什麼好去的!您幹嗎不自己單幹!”
  
  當這個想法終於從其中一人嘴裡講出來時,其他人都是一靜。
  然後再無顧忌,紛紛說開。
  “是啊,技術、供應商關係、大客戶關係,全掌握在我們手裡。再做一個品牌好了!”
  “人也不是問題。全公司的員工,誰不服寧總?只要您說一聲,至少我採購部,所有人、所有關係,都給您帶過去!”
  “甯總,其實我早就想勸你單幹了。以您在行業的地位,說句不該說的,是新寶瑞靠著您,不是您靠著新寶瑞。”
  ……
  
  在這個過程中,寧惟愷始終沉默著。
  但大家都很期待。
  因為這是他一貫的決策風格——讓下屬們各抒己見,無論對錯,他都絕不會記恨,絕不會讓你有半點難堪。他會在深思熟慮後,告訴你他的最終決定。
  而這個決定,總是將他們這批人,甚至新寶瑞的全體員工,帶往一個正確的方向。哪怕沙鷹的成功,擠壓了其他品牌的利潤。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已經是這位祝氏女婿,在內外交困的環境裡,圖謀到的最好結果。
  
  而連寧惟愷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幾天前,當高層變動的決議下發後,有多少員工,內心感到難過、憤恨和不平!一個成功的領導者,在一個企業樹立的威信,有的時候是無處不在、潤物無聲的。每天,員工們遠遠仰望著他,聽聞著他的才華和魄力。他們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每年的紅包越來越厚、他們在行業的地位越來越高。對他們而言,寧惟愷是個符號。
  他就代表著,始終創新、始終進取、始終雄霸行業冠軍的新寶瑞。
  
  而當某一天,這位領導者突然要被貶離。普通員工們、哪怕是沒跟他接觸過的員工,竟然也會生生感覺到,心裡空落落的。突然會感到彷徨,突然會覺得,今後的新寶瑞,將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新寶瑞。
  ……
  
  寧惟愷抬頭,看著他們。
  他在心裡默數了一下人頭。全公司二十四個部門的負責人,今天來了十六個。關鍵部門幾乎都來了。很好。
  
  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微笑看得所有人心生希望,助手原浚更是內心一陣激蕩——難道老闆早有這個打算?太好了!
  
  誰知他的回答,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很感激,你們今天來送我。也感謝你們對我寧惟愷,這麼信任。”他拍了拍沙鷹總經理的肩膀,又看了眼那副總裁,“大家的心意我領了,也一定記在心裡。不過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寧惟愷要的是什麼。錢嗎?名利嗎?權力嗎?”
  
  眾人寂靜無聲,卻見他緩緩搖頭:“不,都不是。這些我要,到哪裡拿不到?”他轉頭,看著窗外悠遠的藍天,以及藍天下廣闊的新寶瑞園區,淡淡一笑:“新寶瑞是我多年來的心血。尤其沙鷹,剛剛成立一年,是現在公司最主要的利潤源,今後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他轉頭看著他們,嗓音緩而有力:“所以我現在唯一希望的,是你們留在新寶瑞,好好幹,比以前幹得更出色,穩住公司的市場地位。而不是為了我一個人的去留,毀了大家多年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退一萬步講,我還是沙鷹的大股東,你們幹好了,我也能賺更多的錢。
  至於我的打算……如果將來真的另起爐灶,那也一定是一片更廣闊更好的領域,才能讓你們跟過去,才不辜負你們對我的信任和期望。”
  
  ——
  
  去那個破互聯網子公司就任前,甯惟愷向總部請了一個月的假。上頭很乾脆的答應了。所以這天辭別了新寶瑞的心腹們後,他無事可做,就讓原浚驅車,在市區轉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時分,才回到家中。
  
  寧惟愷的家在本市最貴的別墅區。環境非常優美奢華,連路燈都鑲著水晶,光線迷迷濛濛,將他的家籠罩得好像夢中才有的世外桃源。
  他推開門走進去,一室燈光柔和,不見人影,只聞到嫋嫋鮮香。寧惟愷這才發覺肚中饑餓無比。
  
  祝晗妤聽到了動靜,馬上從廚房跑出來。照舊赤著足,穿著條酒紅的吊帶裙,整個人看起來聘婷而柔弱——依舊是那個美麗而不知道照顧自己的公主。
  
  “把鞋穿上。”寧惟愷低聲說。
  
  祝晗妤“哦”了一聲,彎腰在沙發旁找丟失的鞋。可儘管她低著頭,依然不妨礙寧惟愷眼尖地看到,她的眼眶紅通通的,看樣子白天沒少哭過。
  
  寧惟愷心中,忽然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深深的疲憊。
  
  白天在新寶瑞時,他即使要從下屬們的視線中離開,都是風度翩翩、冷靜自若的。他對他們講的那一番慷慨正直的話,是他現在的真實想法,但也不是他完全的想法。
  他更深層的想法是,他將來當然要動,當然要單幹,當然不會再為祝氏賣命。
  但不是現在。現在他剛剛被祝氏落井下石,元氣大傷。
  他不急,他要等待更好的複出時機。
  
  可這樣的冷靜理智、步步為營,卻在回到家,看到妻子的這一秒鐘,突然就煙消雲散。
  只余滿身的疲憊和無力。
  
  往日這個時候,如果看到她有哭過的跡象,寧惟愷一定會上前,將她摟進懷裡,聞言細語的哄一番,抑或是抱**溫存一番。
  她不是他的公主麼?
  可今天,他實在不想講話了。
  
  “我進去睡會兒。”他丟下這麼一句,就轉身回房。
  身後的祝晗妤詫異的抬頭:“你……你不吃晚飯嗎?”
  
  “不吃。吃過了。”
  
  寧惟愷說睡,就真的是睡。拉上窗簾、躺到床上,一室昏暗。然後他閉上眼,意識就變得模模糊糊。
  的確,很久沒這麼毫無牽掛地睡過覺了。
  
  誰知剛迷糊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有人趴上了他的胸口。
  
  是祝晗妤。白玉一樣的身子柔若無骨,小鹿一樣水汪汪的眼睛正看著他,委屈、又擔憂。
  
  寧惟愷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他實在不想說話,只用這個動作,表達自己的歉意和疲頓,希望她能理解。
  
  然後祝晗妤卻開口了。帶著幾分試探,幾分悲傷:“惟愷,你……你會跟爸和哥他們鬥嗎?”
  
  寧惟愷倏地睜開眼看著她。
  看著近在咫尺的她。
  
  他突然就覺得受不了。
  
  推開她,起身,穿上外套。他闊步就朝外走去。祝晗妤的聲音在背後傳來:“惟愷你……”
  他已經帶上門,離開了家。
  
  ——
  
  接到寧惟愷的電話時,原浚很是驚訝。因為多少年了,酒吧、**這樣的地方,甯惟愷從來都不沾。哪怕是談業務需要推脫不了,一到晚上九點,他必然會起身告辭。也有人在背後拿這個事說他。說果然是上門女婿,出來玩都不敢,當男人當成這樣,也蠻憋屈。
  
  但原浚知道不是這樣。以寧總的手段,真要在外面胡天胡地,未必瞞不住祝晗妤那位嬌小姐。所以他將寧惟愷不亂搞的原因,歸結于他們夫妻鶼鰈情深。
  
  可今天,寧惟愷卻讓他陪自己去酒吧。
  
  不過原浚想想就明白了,事業上這麼大這麼憋屈的挫折,哪個男人受得了?老闆想放鬆甚至發洩一下,無可厚非。
  
  兩人很快在一家酒吧坐了下來。
  
  此刻在原浚眼裡,寧惟愷看起來,依舊是平時溫文儒雅、風流倜儻的樣子。所以原浚暫時放下心,點了打啤酒,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
  
  這家酒吧是本市最知名的,也的確名不虛傳。舞池裡、酒吧各處,四處是隨著音樂搖擺著身體的男男女女。這種軀體的互動,在寧惟愷眼裡,並不帶太多情~色氣息,而是顯得又壓抑、又放縱。
  
  他微微一笑:“我已經很多年沒來酒吧了。上一次來,還在念大學。”
  
  原浚笑答:“噢,是因為後來工作太忙了吧?”
  
  寧惟愷喝酒的動作一頓,失笑搖頭:“不,是因為曾經在酒吧玩得太凶,犯了我不想犯的錯誤。那時候年輕,一衝動就發誓,再也不進酒吧。不知不覺,守了這麼多年呐。”
  
  原浚從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過往,也不敢深問,只點點頭。兩人繼續沉默地看著舞池。
  
  只不過酒吧向來是獵豔尋歡之地,寧惟愷的外表氣度又太出色。明眼人單看他一身衣裝,還有放在桌上的賓士車鑰匙,就知道他非富即貴。加之他身邊沒有女伴,又一直目光深邃地看著舞池,所以很快就有女人過來搭訕了。
  
  敢跟他搭訕的,自然也有幾分底氣。眼前這個,就是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孩,像是個大學生,穿一身花花綠綠的吊帶長裙,很有些脫俗的風情。唇上色彩豔麗,一雙眼卻是清澈乾淨,往他身邊一坐:“喂,你在看什麼?”
  
  原浚皺眉,伸手就要趕她走。寧惟愷卻遞給他個阻止的眼色,原浚只好疑惑地坐回遠處。
  
  “沒看什麼。”甯惟愷語氣溫和地答。
  
  女孩眼珠一轉,朝他伸手:“我叫Lydia.”
  
  寧惟愷將她的手輕輕一握:“名字不重要。”
  
  Lydia“噗嗤”笑了:“你真沒風度。”忽然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哥哥,別以為我跟你搭訕呢。我是看你這麼難過,給你個豔遇的機會。心情好點了麼?”說完突然起身,娉娉婷婷、頭也不回的走了。
  
  原浚狐疑的看著她的若即若離,而寧惟愷看著女孩苗條年輕的身段,忽然笑了。
  
  為什麼笑呢?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可笑。
  三十歲的男人了,竟然把落魄掛在臉上。這麼小的小姑娘,居然都能看出來,然後送他一場所謂的“豔遇”。
  可他的老婆卻看不出,看不到。
  
  曾幾何時,也曾有過這麼冰雪剔透的姑娘,愛過他呢?
  他的野心她知道,他的艱難她也知道;他一講話就能令她發笑,他為工作發愁時,她也捧著臉蹲在邊上想辦法;而當他勾勒那飄忽不定的未來時,小姑娘一點也不嫌棄,興致勃勃地說:“成啊,咱倆都這麼牛,要是能一直這麼好下去的話,在霖市聯手打下一份基業,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比他還有志氣,比他還意氣風發。
  
  而現在,青春已經褪去。曾經他自以為的愛情,也不過在心中剩下個模糊的倒影。林淺對他而言,也不過是那段青澀年華的一個見證,激不起半點波瀾。他很清楚,他深愛著自己的妻子。愛她的美麗、愛她的單純、愛她的柔弱,也愛她的財富。
  
  可他到底失去了什麼呢?
  他現在坐擁數億財富,即使被祝氏排擠,東山再起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可他為什麼會在這個再平凡不過的夜晚,悵然若失,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突然就看不清自己的人生了呢?
  
  ——
  
  甯惟愷暗自消沉時,整個霖市、整個箱包行業,最躊躇滿志的人,不是愛達眾人,而是蟄伏已久的陳錚。
  
  這個夜晚,他正站在自家司美琪的生產車間裡,望著忙碌的工人,望著一批批剛剛生產下線的新的休閒包,面色深沉難辨。
  
  他身後,跟的是司美琪各部門的經理們。對於這次,太子爺總裁的背水一戰,大家既忐忑不安,又充滿信心。在他們看來,愛達去年因為Aito折翼,一直不慍不火;新寶瑞自相矛盾,丟失了休閒包的大片市場。現在市場對沙鷹的購買熱情已經趨於穩定,的確是收復休閒包失地的大好時機。
  
  當然,他們這樣認為的前提是,根本不知道,愛達就是明德面料的背後老闆。他們甚至還從明德進購過面料,品質真的很不錯,採購部打算提出建立長期戰略合作關係。
  
  而此刻,陳錚站在眾人前頭,心緒翻滾如潮。
  這一年,看著愛達和新寶瑞你來我往,殺得整個市場一片血腥。而在Vinda、Aito和沙鷹的先後打壓下,司美琪作為曾經的市場第二名,竟連連遭受無妄之災——他的中檔皮具包、休閒包和戶外包市場逐步萎縮,成為三家中折損最嚴重的企業。
  
  現在,他已押上了所有資金和銀行貸款,打這一仗。他暗自下定決心: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徹底翻身,將司美琪從逐步下滑的穀底拖出來,向新寶瑞和愛達還以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摸下巴,昨天有好幾個熟知老墨心性的姑娘,留言問我,這幾章平靜過渡,是不是在醞釀放大招。

這讓我怎麼答呢?

這麼說吧,據說集齊七顆龍珠,就能召喚神龍。而在晉江,霸王讀者們紛紛出水撒花,作者第二天就會心滿意足地放大招。

你們要不要試試

明天見!
62、城市星光

  這一則廣告,幾乎是無聲的。
  
  畫面出現的,是一個溫馨寧靜的三口之家。房子的裝修風格現代簡約,年輕的男女主人都穿著看起來很舒服的家居服,陪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時,如果觀看廣告的人有印象,會意外發覺,這個男孩如此面熟。
  正是一年多前,Aito廣告的小男主角。一年過去了,他長高了不少,但依舊粉雕玉琢、俊秀可愛。
  
  “噢!明天去春遊嘍!”小男孩高喊了一句,就跳下沙發,跑進了自己的房間。年輕的父母則相視一笑。這也是整個廣告,唯一一句臺詞。
  
  畫面一轉,男人來到了臥室,從衣櫃中拿出了個黑色的背包,開始往裡面裝東西。那背包設計得十分簡單大氣,面料和背帶看起來柔韌厚實。
  畫面下方出現一行字:“男人,只需要一款。”
  
  畫面又跳到了衣帽間,這次是女人踮著腳站立,手指輕點嘴唇,一雙大眼睛四處看。而她面前的架子上,擺著一排超過七八個背包。每一個顏色各異、風格各異,有黑色皮質的,有碎花厚布的……但都是中等大小,看起來精緻漂亮。
  字幕再次浮現:“女人,值得擁有許多款。”
  
  然後,畫面來到了孩子的房間。小小的書桌上,有台兒童風格的筆記型電腦,他人雖小,滑鼠鍵盤操作卻很伶俐。很快進入了一個頁面,琳琅滿目全是兒童背包的照片。而他的操作一起呵成:挑選背包顏色、卡通動物圖案(熊、獵犬、老虎……)、外置口袋的位置、拉鍊的顏色……這一系列畫面閃得非常快,最後他在方框裡輸入了自己的名字——小豆子。
  
  最後,畫面上已經天亮了,是一個快遞員來到家裡,雙手將一個小背包送給小豆子。父母站在他身後微笑。
  畫面出現字幕:“寶貝,專屬定制,獨一無二。”
  
  隨著音樂響起,一家人驅車駛在郊區的公路上。周圍是綠樹花草,陽光宜人。而三個背包,並排放在後座上。
  
  畫面消失了,字幕閃現:
  愛爾背包生活如此繽紛而簡單
  
  右下角有字幕快速彈出又消失:Aito公司旗下休閒包子品牌
  
  ……
  
  當這則廣告,在各級電視臺、網路媒體上輪番播出時;當愛爾(Aier)這個新品牌,一個月之內紅遍大江南北時——寧惟愷已經坐到了新辦公室裡,暫時告別了他叱吒風雲數年的箱包行業。
  
  新接手的是互聯網公司,雖然小得可憐,但好歹是高科技公司,所以辦公地點,租住的是本市最繁華最昂貴的寫字樓。
  
  而此刻,他就望著對面樓宇上的巨幅液晶顯示幕。上面播放的,正是愛爾這一則奪目的廣告。
  
  他看了一會兒,最終淡淡一笑,低頭繼續看手邊的工作資料。
  
  這時,手機卻響了,有短信進來。他打開一看,是幅照片。應該是女孩自拍的,穿著淺綠色的長裙,抱著個同樣翠綠的愛爾背包,沖著鏡頭得意地在笑,那模樣十分嬌俏可愛。
  下麵是她打的一行字:不要被打倒!這個送給你,隨你拳打腳踢洩恨!——Lydia.
  
  寧惟愷倏地失笑,給她回復:“在哪兒?下了班來接你。”
  
  ——
  
  與此同時,陳錚坐在他那依舊豪華的辦公室裡,手中握著的,是前幾天剛剛制定的休閒包新品全國推廣計畫。
  
  數名部門經理和高層站在他對面,面面相覷,卻都無奈而壓抑,說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意見出來。
  
  “你們先出去。”陳錚冷淡地說。
  
  眾人默默地全走了。
  
  陳錚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在地上。
  然後是檯曆,然後是名片盒,然後是手中那份泱泱數萬字的圖文並茂的銷售計畫!
  
  如果說曾經,林淺看到新寶瑞新推出的沙鷹,再對比自己的Aito,有多麼震撼多麼絕望多麼難過。那麼此刻,同樣的情景,再一次發生在陳錚身上。
  
  怒火中燒,卻已窮途末路。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陳錚抓起來,看一眼號碼,平緩了一下呼吸,接起:“爸。”
  
  劈頭蓋臉而來的,是父親從未有過的暴跳如雷的聲音:“媽~的蠢材!老子一輩子的心血,就敗在你手裡了!”
  
  ——
  
  夜幕緩緩降臨,滿城燈火如珠光點綴。
  
  林淺拿著手機,正在落地鏡前換上紫色短裙和黑色高跟鞋。
  
  電話那頭的獵頭經理,講了有一會兒了,依舊不死心:“林總,您真的不考慮一下?愛達雖然是國內箱包行業巨頭,但j□j集團是跨國企業,世界五百強、全球箱包行業冠軍。您過來做大中國區的市場總監,薪酬至少翻倍,工作地點香港、新加坡、北京隨你挑。我真的認為,這家公司更適合您的個人職業發展。”
  
  林淺無奈地笑:“謝謝你。但我目前真的不打算換工作。”
  
  獵頭經理又感歎了幾句,但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只好讓林淺答應,如果要換工作,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繫她。林淺應承下來,她又恭維了幾句:“不管是Aito,還是現在的愛爾,聽說都是您親自執刀完成的。林總您的創意實在太好了,這也是打動j□j高層的地方。總之,祝您事業順利,有機會再合作!”
  
  掛了電話,林淺唇畔掛著笑,對著鏡子把頭髮綁起來。好了,收拾完畢。
  她這才轉身,看著坐在椅子裡的厲致誠。他今天也是西裝革履,襯衣領帶都是她挑的,顏色略亮一點,襯得眉目格外烏黑醒目。
  
  “過來。”他朝她伸手。
  
  林淺走到他跟前,把手放在他掌心,就被他拉進了懷裡。
  
  “原來我不僅要防著別的男人。”他輕聲說,“還要防著別的公司。”
  
  林淺噗嗤笑了,故作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理解你。女朋友太優秀了,你有危機感也正常,自己克服一下。”
  
  厲致誠看著懷中的女人。紫色短裙勾勒出她的藕臂和纖腰,腰臀挺翹的線條纖毫畢現。略施粉黛的臉,像是光澤柔軟的羊脂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宛如秋泓般望著他。
  他也在商場浸淫了快兩個年頭,她也跟在他身邊快兩年。
  
  他很少帶她出去應酬。而其他男人,高官也好,顯貴也好,身邊的女人換了又換。
  擁有權力和財富的男人,得到一切太輕易。再美麗再年輕的女人,興趣沒了,丟棄也毫不惋惜。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遇到,像她這樣始終意氣風發、光芒綻放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越是城府世故的男人遇到了,就越不會放手。
  
  ——
  
  今晚的安排,是在市中心的北海盛庭酒店,舉辦慶功晚宴。
  
  厲致誠乘司機的車先走了,林淺自己開車過去,這是她堅持的。一年過去了,他倆的關係並未正式公開,這也是林淺的堅持。
  大局未定,她不希望他們的私事惹人眼球。這樣對厲致誠領導整個公司也更好。
  
  一個公司的文化氛圍不是喊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厲致誠顯然深諳這個道理。雖然公司各種用度一向厲行節約,今晚卻稱得上鋪張,包下了酒店整整一層宴會廳,佈置得燈火輝煌奢華驚人,還請了外面的文化公司,來表演娛樂節目。
  
  開場是一支熱烈的鬥牛舞。數名身著火一樣紅裙的姑娘,踏著激情的音樂,在前方舞臺上舞姿翩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成功將晚宴的氣氛點燃。
  
  林淺坐在第四排的一張圓桌裡。身旁兩三桌,都是她分管部門的員工。菜色已經上齊了:龍蝦、石斑、梭子蟹、雪花牛肉……但暫時沒人動筷,因為要等總裁敬祝酒詞。林淺啜著杯果汁,眼神時不時飄到第一排正中那桌。厲致誠就背對著她,坐在正中的位置。西裝脫了,只穿著雪白的襯衣,在她看來,十分十分醒目。
  
  很快,開場舞結束了。燈光暗下來,一束亮光聚焦到舞臺上。而台下,整個大廳裡滿滿登登的人,一時全靜下來。只有零碎的腳步聲,和杯子輕碰桌面的聲音。
  
  主持人是行政部的一位漂亮主管,穿一襲嫣紅長裙,拿著話筒,在燈光的追隨下,娉婷走上台。
  “各位領導、各位同事,大家晚上好!”
  
  大家本就興致高漲春風得意,此時更是掌聲如雷。主持人先說了段祝福的話語,又簡要回顧了Vinda、Aier上市以來的輝煌業績。她每報一個數字,掌聲就沸騰一次。林淺坐在黑壓壓的人群裡,在此氛圍中,也是滿心激蕩。
  
  愛達。他的愛達,她的愛達,所有人的愛達。曾經何時,當他們跌落穀底,一次次失望甚至痛哭時,何曾想過會有今天!前一年,他們所有帳面資金加起來不到千萬;現在,他們包下全市最好的酒店慶功。如今,行業裡那些競爭對手,誰提起愛達不膽戰心驚?誰遇到愛達不三思而後行?
  而這一切,全靠一個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主持人略顯激動的聲音響起:“下面,有請總裁厲致誠先生講話,並做祝酒詞!”
  
  現場的掌聲到達了一個巔峰。甚至有不少人站了起來,熱烈鼓掌。
  最後,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看著坐在全場主位那個男人緩緩起身,手持個瓷白的酒杯,步上了舞臺。
  
  前一秒,滿場還是一片沸騰。
  下一秒,當他在燈光下抬頭,靜靜環視一周,瞬間鴉雀無聲。
  只餘萬眾矚目的仰視和期盼。
  
  林淺看著他的容顏,看著他沾染著微光的黑色短髮。只見他單手持著酒杯,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裡,簡單的襯衫西褲,卻勾勒出男人最英挺流暢的輪廓。
  林淺的心跳,忽然撲通通加速。
  
  “我曾經以為,這一生永遠不會與商業有所交集。”他的嗓音緩而沉,卻又帶著旁人沒有的一種溫涼,像是能浸入你的心裡去。
  “因為我的兄長,他領導著愛達,創造著一個又一個的輝煌。”他說。
  
  這時,台下許多老員工才想起,曾經那位同樣優秀的年輕總裁,他的戰略才華也許不像厲致誠這樣突出,但也帶領著企業,在激烈競爭的市場裡,穩定高速發展了很多年。
  他們也意識到,眼前這位不到三十的總裁,還有個身份,是子承父業、同時寄託著兄長遺志的男人。這令在他們眼裡一向冷漠深沉、高高在上的總裁,突然變得鮮活真實起來。
  
  而林淺,雖然沒跟厲致誠的亡兄見過面,但她大概是現場最瞭解他的人。
  這個男人並不喜歡過多表露自己的感情,他將一切都隱藏在不動聲色的外表下。
  但他真正珍視的人,卻被他深深放在心裡。
  
  此刻他提及哥哥,是否因為在他終於站上巔峰、傲視整個行業的這一刻,想起了哥哥的囑託呢?
  怎麼這樣的他,令她覺得好心疼呢?
  
  滿場寂靜中,厲致誠繼續淡淡地說道:“當然,我曾經身為軍人,剛接手愛達時,也鬧過笑話。被人誤認為保安經理,被人差遣著去搬東西……”
  
  台下哄堂大笑,有人大著膽子揚聲問:“厲總,誰啊,扣他獎金!”
  
  林淺盯著臺上的他,心中很甜,臉頰發燙。他故意的!
  果不其然,就見他目光灼灼朝這個方向看過來。只是範圍太大,無人感覺異樣。唯有林淺的目光與他輕輕交錯,心動無聲。
  
  “去年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說愛達救不活。今年,我們站上了行業冠軍的位置;
  去年,Vinda推出市場時,網站被黑,賠掉兩千萬。資訊技術部的同事們在辦公室裡哭;今年,Vinda成為行業銷量前五的單品,資訊技術部人人領了大紅包……”
  台下又是一陣笑聲。
  
  厲致誠俊臉沉靜,眼睛裡映著燈光,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令所有人的心都變得更加寂靜、更加澎湃。
  
  “Vinda、Aito……”他緩緩地說,“前路永無止境。既然已經占盡了這個行業裡最輝煌的成功,那就跟著我,繼續走下去。”
  
  台下一片深深的沉寂。
  轉瞬間,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掌聲。每個人的臉色,仿佛都因為激動而泛出紅暈;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現出驕傲無比的光芒。
  
  林淺看著他幽沉的眼眸,看著他眼中泛起的淺淺的笑,看著他舉起酒杯,朝眾人示意,最後仰起頭一飲而盡……她只感覺到心跳“咚咚咚”,前所未有的衝動。
  
  在潮水般的歡呼聲中,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她卻只看到那一個人。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原來她不僅深愛著他,她其實一直崇拜著他,跟周圍其他人並無不同。
  儘管曾經因他的強大而膽寒卻步,可她何嘗不是深深崇拜著他的強大?
  
  是他令她看到,商業的戰爭,還可以這樣天馬行空、大氣磅礴;是他激發了她所有的熱血和潛力;是他帶領著她,感受到戰勝一個又一個對手的痛快淋漓。
  
  原來他對她的意義,不僅僅是戀人而已。
  原來在她心裡,他早已無與倫比。
  ——
  
  晚宴結束,林淺再應酬完公司裡關係較好的一些朋友,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
  
  今晚愛達也包下了酒店大部分房間,很多員工都直接在酒店過夜,晚上找一些娛樂活動放鬆。林淺偷偷摸摸到了厲致誠所在的頂層商務套房,輕敲了兩下門,就被人拉了進去。
  
  厲致誠已摘掉了領帶,襯衫領口微敞著,身上有淡淡的酒氣。那雙眼卻清亮如水,直接將她抵在門上,無聲深吻。
  林淺低笑著招架,同時踢掉自己的高跟鞋。厲致誠手一托,就將她雙腿分開抱了起來,走到床邊坐下。
  
  “喝酒了?”他低聲問。
  林淺吐吐舌頭。糟糕!忘了這一茬了!
  
  林淺並不喜歡喝酒,而厲致誠這樣的男人,更加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喝酒。兩人一拍即合,就說好了今後在酒桌上,她滴酒不沾。如果他在,就他來保駕護航;如果他不在場……
  “我自己搞定!”當初林淺興沖沖地說,“放心,我的自控能力也很強的,口才又好,誰能強迫我喝酒?”當時她還在制定同居守則,體現自己當家做主的地位,但也要顯得大公無私。於是對於這一條,她還主動寫上:如果林淺私自飲酒,喝一杯,罰打掃一周的衛生,無限疊加。
  ……
  
  林淺眨眨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可厲致誠不買帳,手還撩開她的裙子往裡探,語氣卻淡淡地:“喝了幾杯?”
  “……三杯。可今天的情況特殊嘛,我都是給你捧場……”好吧,其實也有很多女員工喝果汁,她就是聽了他的祝酒詞後,一時激動啊!
  
  “懲罰措施是什麼?”厲致誠繼續問。
  
  想到要打掃三周衛生,林淺就一陣頭疼——他的房子那麼大啊!她眼珠一轉,臉往前一送,就跟他鼻尖相抵、呼吸糾纏。
  
  也許是房間裡的燈光太迷暗,也許是體內的酒精發揮了作用;又或者是眼前男人太英俊動人……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地說:“我們……換一種懲罰方式好不好?”
  
  厲致誠眸色微怔。
  
  她已從他身上爬下來,趴在了他雙~腿間。然後伸出纖白如玉的手,緩緩解開了他的皮帶。
  
  厲致誠倏地伸手,按住了她腦後的長髮,眼神深不見底。林淺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俯首下去……
  
  林淺說不清,她這樣的舉動,是被怎樣一種心理驅使著。
  曾經,厲致誠也曾暗示過她,但她因為羞澀,又或者是別的心理,裝傻充愣。他就沒再提了。
  
  可今晚,她滿腦子裡都是他站在宴會廳的舞臺上時,那冷峻又奪目的模樣。想到這是自己愛的男人,也是自己崇拜的男人,她就有一種想對他付出所有的衝動。
  所以願意這樣俯首貼耳在他的面前,讓他得到想要的快樂。
  
  “我崇拜你……”她在吮吸套~弄時,低聲說,“今天才知道我這麼崇拜你,厲致誠。”
  
  沒有男人,不會被女人這樣的話語擊中肺腑。
  尤其是向來驕傲的她,此刻正心甘情願跪在他的雙~腿間,為他做著最親密的事。
  
  厲致誠握著她長髮的手,收緊再收緊。另一隻手無聲下移,有力地揉捏著她胸口的飽滿,令她也情不自禁呻~吟出聲……
  
  終於,一室寂靜裡,他在她的唇舌中釋放出來。他突然伸手,將她的頭按得很緊很緊。而林淺亦被他揉弄得滿臉嬌羞,抱著他的腰,如同孩子般蜷縮在他的身體上。
  
  ……
  
  過了好一會兒,他平復下來,將她翻身壓在床上。林淺滿臉通紅,眼睛卻亮如星辰。而他的臉頰也有淺淺的紅,漆黑的眼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深沉懾人。
  
  四目凝視間,林淺開口:“感受到我的忠誠了嗎?”
  
  厲致誠陡然笑了。那笑便像是繽紛的色彩,盛放在他從來波瀾不驚的眼中。
  
  “感激涕零,無以為報。”他的手輕撫她的臉頰,“只能讓你看到我加倍的忠誠。”
  
  林淺起初還聽得甜滋滋的,忽然反應過來:“喂喂,你不用以忠誠回報!真的!”
  
  晚了。厲致誠已經緩緩下移,埋首到她的裙子裡。林淺的抗議聲很快銷聲匿跡,最後只低低哼了句:“壞死了你……”
  
  ……
  
  激情褪去時,夜色已經很深很深。
  
  也許是今夜太美好,儘管耗費了很多體力,兩人卻了無睡意。厲致誠摟著林淺靠在床上,一起看著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林淺的手在他腹肌上劃圈圈:“我們什麼時候公開?”
  
  厲致誠低頭看著她:“願意讓我見光了?”
  
  林淺忍著笑點點頭。
  因為年後,她的工作重點就完全轉往明德面料,跟集團本部的業務雖有交集,但也算涇渭分明。所以她感覺是個好時機。
  
  “你打算用什麼方式,把這件事公開?”她又問。想到今後會迎來所有人不一樣的目光,她還有點小緊張。
  
  厲致誠看了她一眼,沒答。他的眼神有點奇怪,幽沉、若有所思,還帶著幾分她看不懂的暗湧。
  然後他說:“我上衣口袋裡有樣東西,拿出來。”
  
  “哦。”林淺也沒多想,直接轉身。他的西裝就搭在床邊的椅子上,她伸手在口袋裡掏啊掏。做這動作時,她能明顯感覺厲致誠的目光,灼灼停在她身上。
  
  觸手感覺是個小盒子,她直接拿了出來。
  一個黑絲絨的圓盒。
  
  林淺的心突地一跳。
  
  厲致誠的手已經從背後伸了過來,將她環在懷裡的同時,就著她的手,打開了那個盒子。
  
  一枚銀色的鑽戒,靜靜躺在裡面。
  
  “就用這個方式,好嗎?”他輕聲在她耳邊問。
  
  ——
  
  當太陽緩緩升起,大地又是新的一天。
  
  有人還在幸福的相擁而眠;有人庸庸碌碌開始了重複的一天;有人躺在溫香軟玉的懷裡,內心卻一片空曠。
  
  還有人懷著十分複雜的心情,迎來了命運的轉折,前路也許是更深的墜落,也許是重生。
  
  一大早,陳錚就領著一幫司美琪的經理們,站在機場那擁擠的接機出口。
  翹首以盼。
  
  下屬們有的神情興奮,有的面色凝重。而陳錚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很快,他們等的人就到了。
  那是一幫西裝革履的男人。四五個亞洲面孔,還有一個黑人,一個金髮碧眼的白種人。他們全穿著做工考究的西裝,手拉的箱子不是LV、Hermes就是Armani。還有幾個人戴著墨鏡,看起來金貴又時尚。
  
  所以說陳錚最煩這些外企的人,裝~逼。大熱天西裝襯衣整整齊齊,自以為是地透著種高人一等的氣勢。
  
  這群人很快就走近了。陳錚立刻帶人迎了上去,笑容燦爛。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最後自然而然落在正中那人身上。
  
  那是個非常高挑的男人,輪廓深邃,額頭飽滿。偏偏生著雙狹長的眼,鼻樑挺拔,令原本英氣的五官,帶出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這種男人給人的感覺,天生就該穿西裝。雪白的襯衣,緊扣在脖子上。黑色西裝完全勾勒出他身材的曲線,既有西洋人的高大挺拔,舉手投足,卻又有東方人的儒雅俊朗。
  而此刻,他那雙眼睛,也打量著這邊的人。那目光是溫涼透徹的,隱隱帶著笑意,叫人有點捉摸不定。
  
  陳錚之前已經看過他的資料。
  Jason Lin,MK投資公司副總裁,華爾街赫赫有名的人物,據說也在北美華人商圈,極有影響力。
  
  身旁的翻譯已經用英文開口,歡迎對方一行人的到來,同時給雙方做介紹。首先介紹的,自然是這邊的司美琪總裁陳錚,以及對方的Jason Lin副總裁。
  
  陳錚朝他伸出手,用英文說:“Mr.Lin,你好!很高興見到你。”
  那人微微一笑,開口的嗓音也是低沉動人,講的卻是中文:“陳總,大家都是中國人,不必見外。你叫我Jason或者林莫臣都行。”
  ……
  
  最後,兩方的人頻頻互相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第四卷完。

言情君們,不會認為老墨的放大招就是口活吧?那我就直接倒地不起了!!!!

二更合一更,你們撒花不許偷懶!知道我為了今天開始放大招,昨晚寫到幾點鐘嗎?哼~以後我再也不做劇情預告了,嗚嗚嗚~~

實在太累了,今天還要梳理下最後的大綱,所以明天的更新推遲到晚上8點。

明天可能更新正文,可能更新厲致誠視覺番外,視我擼後續大綱的情況而定。如果更新番外,就會在作者有話說加送一個《蝸牛》《閉眼》《傾城》聯合小劇場,就是上次那種,你們懂的。

另外突然想起件事,開文這麼久,我居然忘記了求作收。其實作收也沒多大用處,就是讓這個作者看起來牛逼一點,另外新開文的時候,我可以漲點積分。另外我開文啊、定制啊、更新啊啊你們都可以再我的最愛裡看到。所以快去收了吧!右側是老墨的專欄,進入專欄點擊上方的“收藏此作者”,

明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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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螳螂捕蟬

  林淺面前放著的,是一份愛達集團組織架構重組方案。
  
  自從厲致誠接手愛達以來,其內部的股權分佈、組織架構,在外人看來,大概是混亂的。可林淺心裡卻門兒清,這男人大刀闊斧,早已令愛達脫胎換骨。現在的愛達,早已不是曾經的愛達。
  
  但她還從來沒像此刻一樣,從這份方案裡,看到厲致誠對未來的清晰佈局。
  
  幾個月後,他掌控的這一攤子公司,就會整體更名為“新愛達集團”。下設Vinda、Aito、Mind和愛達(姑且稱為“老愛達”)四個子機構。目前,前三家他個人絕對控股,只有老愛達占較少的股份。不過林淺估計,在架構調整前,他就會逐步買進股份實現控股。(*)
  
  昨晚,他在酒店向她求婚時,就把這份絕密的方案拿給了她。
  “願意做它的女主人嗎?”他問。
  ……
  
  林淺放下方案,舉起手指,看著無名指上的鑽戒。
  
  真是,男人把自己的商業帝國,擺在女人面前求婚這種方式,太擊中她死穴了好不好!她這小半輩子就在等一個強大的、能折服她的男人。
  
  突然想到一句詩:花開堪折直須折。
  以前她從沒感覺到,這種情懷,原來這樣美好。情深意重,又盪氣迴腸。
  
  正毫不矜持地浮想聯翩著,有人敲門。林淺將那方案放進抽屜,端正坐姿:“進來。”
  
  是她手下的一名骨幹,市場策劃經驗十分豐富的小夥子。他臉色有些凝重地坐下,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開口:“林總,我個人有些想法想跟您說一下。”
  
  這種語氣,一般不是好事。林淺心裡咯噔一下,微笑說:“好,你說。”
  
  小夥子是來辭職的。只說有了別的職業發展考慮,所以想離開。不得不說,林淺的心情瞬間跌落,優秀人才的流失,是任何管理者都不想看到的事。但她很清楚,這個職員是個非常成熟的職場人,既然提出辭職,那肯定經過深思熟慮。
  她不會為難他,但還是儘量做挽留,想要問他是對公司哪裡不滿意,試圖找到問題,留住他——畢竟最近愛達發展得很好,人員流失率也一直很低。
  
  小夥子對她也服,聊了幾句後,坦言:“林總,您別誤會,愛達很好,厲總很好,您也對我們很好。我想離開,真的是基於職業發展考慮,去一家更適合我的企業。至於去哪家,現在的確不方便透露,希望您能理解。”
  
  林淺點點頭,心裡有譜了——小夥子還是跳槽了。
  
  樹大招風。一個優秀企業的崛起,必然引來競爭對手對其人才隊伍的垂涎。有人才流動也是合理的。
  她只能安慰自己:是愛達最近風頭太盛了,勝利者也會有勝利者的苦惱啊!如今業務一帆風順,今後她需要應對的,可能更多也是這樣的管理問題吧?
  
  既然對方心意已決,林淺就點點頭:“好,我明白你的想法。這樣,離職前把手上工作妥善交接,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提。當然,什麼時候想回來,我這裡隨時歡迎。有時間多跟我和同事們聯繫,吃個飯喝個茶什麼的。”頓了頓,直視著他柔聲說:“也祝你在新的企業,能發展得順順利利。”
  
  他明顯有些動容,連連道謝,又重重點了頭,最後看著她說:“林總……也祝你跟厲總順順利利,白頭到老。”目光落在她手指的戒指上。
  
  林淺:“……謝謝。”
  
  這員工走了之後,林淺轉動椅子,望著窗外林立的高樓,有些訕訕。
  古話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其實隱隱也知道,和厲致誠雖然沒公開,可公司裡不知多少人知道了。畢竟是男上司和女下屬,還不定傳成什麼樣呢。
  這麼看來,厲致誠給她套上戒指,的確是最簡單省事的方法,也護住了她身為女人的臉面。
  
  女人有時候失了臉面,都是因為男人不能承擔。
  
  她再次舉起手,在陽光下看著戒指。
  
  噗……最近他和她,還是真是順風順水,商場得意,情場也得意,羨煞旁人哪!
  
  ——
  
  下班後,林淺開車去市區的一間茶社。
  厲致誠約了寧惟愷在那裡見面。
  
  晚高峰車流擁擠,林淺本不是墨守成規的人,就繞了條小路,往目的地進發。說來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經過一個偏僻的岔路口時,看到寧惟愷的車,停在間商廈門口。
  
  一個年輕的陌生的女孩,從副駕下來,走向商廈。
  而寧惟愷也下了車,依舊是那副瀟灑又欠扁的模樣,好像一時的失意,並沒給他帶來什麼影響。他靠在車門上,似笑非笑看著女孩離開。女孩走出兩步,又轉頭看著他,那神態親昵又熟絡。
  寧惟愷又說了句什麼,女孩突然佯怒揚起包,打了他一下,只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寧惟愷也在笑,笑容淡淡的。
  
  林淺立刻減緩車速停下,把自己隱藏在巷子裡,沒有跟他正面撞上。等他送別了女孩,上車開遠了,她才再次發動車子,遠遠尾隨而上。
  
  ——
  
  厲致誠當然不會帶林淺跟寧惟愷見面,她是自己跟過來的,純粹是因為好奇。
  
  等她上了茶樓,迎面就見蔣垣迎了上來。
  
  “他們已經在談了。”他笑笑地說,“我先帶你去包廂休息?”
  
  林淺點點頭。雖然堂而皇之地跟過來了,厲致誠也知道。但直接參與他們的對話是不可能的,她也覺得沒必要。就在一邊呆著,等他好了。
  
  茶館二樓環境更雅致,一間間包廂的門緊閉著,只聞茶香陣陣、音樂飄渺。蔣垣把林淺帶到其中一間包廂,都退了出去,繼續為那兩位大佬打點其他事。林淺看厲致誠的西裝外套就放在榻榻米上,微微一笑。一邊喝著茶,一邊望著茶館院子裡的鬱鬱蔥蔥,忽然又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心情頓時有點複雜。
  
  ——
  
  時至今日,也許厲致誠和寧惟愷,是這個行業裡,最瞭解彼此心性手段的男人。
  但今天,卻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坐在一起,觀察這個與自己齊名的對手。
  
  今天是厲致誠做東,所以讓蔣垣添了茶之後,就淡笑舉杯:“甯總,聞名不如見面,我以茶代酒。”說完就乾脆地仰頭,先喝了一杯。
  
  說實話,寧惟愷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感覺竟然是很對胃口的。姿態坦蕩、氣場沉斂。既不盛氣淩人,也不刻意籠絡。
  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寧惟愷也舉杯,一飲而盡,開門見山:“其實沙鷹現在的股權,我有不少,但控制權還是在祝氏手裡。不知道厲總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是為了沙鷹跟明德的合作,實在沒必要。”
  
  厲致誠點點頭,不答反問:“對於這個行業的將來,你怎麼看?”
  
  寧惟愷微怔,笑了,答:“傳統實業,一向發展平穩,起不了太大波瀾。不過……”他看他一眼:“現在有你厲總幾進幾出,攪亂原有格局,各家都受了刺激。今後怎麼樣,還真說不準。”
  
  他這話像諷刺又像是有感而發,厲致誠聽了卻不生氣,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不急不緩地又問:“那你認為,箱包企業進入上游面料生產,是否是明智之舉?”
  
  寧惟愷沉吟片刻。
  
  ……
  
  林淺大概不會想到,兩個男人的見面,沒有預料中的針鋒相對,也沒有不可預測的劍拔弩張。兩人就傍晚昏黃時分,就著一壺清茶、幾盤糕點,聊了一個多小時。
  不聊過往恩怨,只聊這個行業的起伏興衰。
  
  直至最後兩人推門出來時,也沒有就未來,彼此到底是合作還是繼續敵對,討論過一句話。
  然而聰明人之間的交流,有時候是不需要說透的。甯惟凱已經很清楚厲致誠這一番漫談的用意。
  
  他不為具體合作而來,只為表明主動求和的態度——
  你強,我也不弱。你是行業裡我唯一看得起的對手。我們今後如果繼續鬥得你死我活,大家元氣大傷,都沒好處。
  如果有機會能成為盟友,長遠來看,一定是對彼此最好的,也對整個行業的發展更好。
  達成這個共識,今天的見面已經很有價值了。至於具體合作,還要看今後的緣分。
  
  不得不說,厲致誠比他想像的更聰明。
  也更有野心。
  
  ——
  
  厲致誠送寧惟愷出了包廂門,待他走遠,就推門進了旁邊的包廂。
  
  林淺正坐在窗邊,單手托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麼。看他進來,目光一閃,笑眯眯地問:“聊得怎麼樣?”
  
  厲致誠在她對面坐下,目光掠過她指間的戒指。
  “還不錯。”他微笑。
  
  林淺有點意外,但又好像不是那麼意外。
  能讓厲致誠感覺“聊得不錯”的人,除了明盛康總、汪泰識、林莫臣……現在又多了個死對頭甯惟愷啊。
  
  林淺理解他將來也許會與甯惟愷強強聯手,實現共贏。但還是忍不住背後講人壞話:“寧惟愷可不是省油的燈!”
  
  厲致誠看她一眼,答得很平淡:“難道我又是省油的燈?”
  
  林淺“噗嗤”笑了,盯著他英俊逼人的眉目,再想起同樣優秀的寧惟愷,忽然有點感歎。
  
  “喂,別人變心,你不許變心。”她伸手捧住他的臉,“你要是變心了,我就……”
  
  厲致誠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頗有興趣地問:“你就怎樣?”
  
  林淺眼珠一轉,答:“我就把手上明德的股份,一塊錢一股賣出去,讓你看得到吃不到,氣死你。而且誰上網發個帖子,罵你拋棄髮妻、罵那個女人小三狐狸精,我就白送一股給他!”
  
  這話說得刁蠻任性豪氣萬千,厲致誠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這個假設不可能成立。”他說。
  
  林淺心頭一甜,結果又聽他說道:“不過你提醒了我——如果將來你眼裡有了別人,我一定會讓那個男人傾家蕩產,永世不得翻身。言出必行、絕不手軟。”
  
  林淺:“……我才不會變心呢!”
  
  ——
  
  寧惟愷走到茶社二樓的轉角,沒有直接下樓,而是去了趟洗手間。
  
  等他推門出來,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熟悉的人聲。
  
  他稍一駐足,轉身回望,遠遠就見林淺挽著厲致誠的手,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走了兩步,林淺忽然停步,說了句什麼,又抬頭親了厲致誠一口。然後厲致誠乾脆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扣著她的腰,站在燈下無聲擁吻起來。
  
  長長的走廊裡寂靜無人,唯有那兩個人吻得極為熱烈,根本都沒發現遠處的他。
  
  寧惟愷笑了笑,收回目光,不急不緩地下了樓。
  
  等他上了車,習慣性地拿出手機一看:幾個未接來電,有助手原浚,也有祝晗妤和Lydia。未讀短信有兩條:
  一條是祝晗妤。
  “老公,今晚回家吃飯嗎?我做了白酒熏鮭魚和海鮮湯。
  想你。”
  
  一條是Lydia:“哥哥,我Shop完畢,你還在附近談事情麼?有沒有時間過來當司機,送我回家呀?PS:才不告訴你,給你也買了禮物,猜猜是什麼^_^”
  
  寧惟愷將手機丟到副駕上,發動車子,面無表情的行駛。
  一直行駛到前方岔路口,他慢慢打方向盤,轉向了家的方向,同時給Lydia打電話。還沒開口,清潤的嗓音就含了笑意:“小姐,晚上我還有事,請你自便。”
  
  Lydia“切”了一聲,爽脆地說:“那我自己打車。”頓了頓,又得意洋洋地說:“晚上我自製超香辣炸醬麵,你沒口福了。”
  寧惟愷微愣,笑笑,掛了電話。
  ——
  
  一切變故,總是在最平靜的時刻發生。
  而聚散離合,總是在不經意間到來。
  
  這晚林淺回到家,趁厲致誠去洗澡的時候,一個人進了書房。
  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該來的總會來。她得讓哥哥知道,妹妹已經訂婚這個事實了。
  
  噗……想起來怎麼覺得蠻興奮呢。
  
  電話打過去,足足響了七八聲,他才接起:“喂。”
  林淺笑眯眯:“哥,你起床了沒?”美國那邊,應該是大早上吧。
  
  然後出乎她的意料,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然後說:“你是指晚上九點?抱歉,我不在這個時間起床。”
  林淺一愣,抬頭看向牆上的鐘,正好指向九點。
  噯?!
  
  “我也在霖市。”他淡淡地丟下了個重磅炸彈。
  
  林淺倏地睜大眼。
  
  這時,卻聽他慢悠悠地說:“林淺,鑒於我們是親兄妹,現在雙方的身份和利益關係又比較敏感,短期內,請不要再跟我聯絡。再見。”
  “嗒”一聲輕響,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林淺目瞪口呆地看著手裡的電話。
  
  然而知兄莫如妹,林淺很快冷靜下來。
  林莫臣每分鐘都金貴得很,現在來到霖市,必然事出有因。
  還不跟她聯絡?還說雙方身份敏感?
  
  林淺細細琢磨著他的話。
  他所在的投資公司,既做股票基金債券投資;也會做天使投資人,注資給一些創業者。另外還會替一些跨國公司做並購收購。
  
  愛達沒有上市,又不是創業企業,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林淺的心倏地一沉。
  她有點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哥哥他竟然……他怎麼能……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厲致誠洗完澡走了進來,看到她緊咬的下唇,微怔。走過來坐下,將她直接抱到大腿上,低頭一吻,雋黑的眸靜靜盯著她:“在想什麼?”
  
  林淺還有點晃神,怔怔抬頭望著他。
  “我哥來霖市了。”
  
  厲致誠也有點意外。
  林淺把剛才電話的內容,一字不漏告訴了他。
  他的目光也變得深沉難辨。
  
  而林淺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說:“他的電話是在向我暗示——某個跨國公司已經委託了他所在的公司,即將對我們發起惡意收購*。”
  
  她頓了頓又說:“不光是我們。按照他們以前跨國收購的案例規模,很可能是對中國行業前幾名的企業,全部……發起收購*。”
  


作者有話要說:沒想到本文進入最後一卷,大家的評論居然有了新的風向(☉o☉)…
陳BOSS徹底成為了蠢萌的代表,一出場竟然屢屢戳中你們笑點?
寧BOSS徹底搶戲,幾個掏心掏肺的長評都是為了他?
林BOSS……更搶戲?疑有黑化潛質?

厲BOSS表示很不滿意,林淺也很不滿意。後面他們倆都要雄起了!把這三個男人的風頭全部踩在腳下,你們等著!

另外你們知道我結局卷習慣寫穩一點,不會那麼快了。今日起,更新全部調整為每天晚上8點,你們中午就不比來刷了。有加更我會通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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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關於新愛達的股權結構:其實中國很多民營企業在上市或者規範治理結構之前,股權、管理責權是很混亂的。現實不是書本,上市之前,真正規範董事會股東會管理層的責權的沒多少。因為都是同一幫人……經常是開個會老闆拍板就定了,不會說什麼規範決策流程。所以儘管老愛達控股權不在厲致誠手裡,但還是在他的家族、以及一些老臣子手裡,大家沒有異議,他就依然承擔管理權,大家意會就好。
*惡意收購其實更多用在上市企業股份收購,不過我覺得這裡用這個詞更帶感,所以就用吧。
*跨國公司頻頻收購中國公司,一舉滅掉整個中國的行業,目前在國內很敏感,是不可說的因素。本文寫的是箱包行業,但是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請勿將中外企業代入。
64、哥哥你好

  跨國企業為什麼要收購中國企業?
  
  因為中國這片市場太誘人。
  
  很多外資企業進入中國後,水土不服;又或者是競爭不過本土企業。這時候,收購就會變成最有效的擴展手段。
  一方面,可以直接獲得中國企業成熟的銷售管道、市場網路、人才隊伍和客戶資源;另一方面,收購競爭對手,就有機會消滅競爭對手,直接將其品牌雪藏。幾年前“小**”“樂百氏”“樂凱膠捲”家喻戶曉,現在它們在哪裡?
  
  更有甚者,收購整個行業的前幾名,直接形成long斷。
  現在這種情況有嗎?當然有,日化、水泥、休閒食品、大豆、機械製造……在我們普通人未注意到的這些領域,大好河山,卻已大勢已去。
  
  打不過就砸錢買。這種手段,外資公司在中國屢試不爽。
  現在,他們終於將手伸向了箱包行業。
  
  ……
  
  而在林莫臣看來,這不過是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必然結果。
  
  他不會去想什麼:我是中國人,保護民族品牌,愛國重於一切。他只會想:中國企業想要參與國際化競爭,就必須經歷這個殘酷的考驗。守得住,那是你自己有本事;守不住,又怎麼怨得了別人?
  歐美國家在商場上的殘酷和野心,跟數百年前他們對中國發動的侵~略戰爭,並無不同。即使今天他不代表DG來收購中國的箱包企業,明天,也會有別的跨國巨鱷,來搶奪這一塊蛋糕。
  
  林淺所在的愛達,或早或晚都會面臨這一場浩劫,跟他是否參與,根本沒有關係。他改變不了她和愛達的命運。
  而在接收到客戶公司委託的第一分鐘起,他就不可能將這件事直接透露給她——這是他的職業操守。
  
  不過,在電話裡“冷漠”地與她劃清界限,卻是合情合理的。
  ——
  
  上午十點。
  
  司美琪、MK投資公司、DG集團三方代表,圍坐在圓桌旁。
  
  經過了十數天漫長而艱難的談判拉鋸,三方終於達成了共識:DG集團收購司美琪51%的股份,實現控股,同時注入數額相當大的一筆資金,雙方在箱包市場共同發力,力爭將司美琪打造成亞太區領先的一流企業。
  
  此刻,在陳錚看來,這一次的“賣身”,雖是無奈之舉,卻也可能是新的開始。因為按照協議條款,DG公司會派遣幾個人進入董事會和經營層,但公司總經理還是他,控制權還是在他手裡。除了能獲得大筆救命資金,還能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專利。儘管對方還提出了很多苛刻條件,但這次合作,本質上還是如媒體鼓吹的那樣,是雙贏的。
  
  而在林莫臣看來,司美琪的命運幾乎已經沒有懸念。因為DG收購司美琪的本意,根本就不是為了扶持,而是為了借這個殼,大舉進入中國市場。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按照客戶委託,使用一些股權拆分、打擦邊球的手段,實現對司美琪更深入的控制;而陳錚的管理權也會被剝奪,司美琪這個品牌,很快就會被雪藏,逐步淡出市場……
  
  這麼輕易就吃掉了第一個,林莫臣都覺得有點索然無味了。
  
  ——
  
  林莫臣的團隊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長租了幾個房間。但他這晚卻沒有回酒店,而是去了市區另一套公寓。
  
  這是他幾年前回霖市時,買下的一套房子。不為別的,就為偶爾回國時,有個私人住處。
  此外,也是給林淺準備的——無論任何時候任何情況,都讓這丫頭,至少有這個地方可以住。
  
  他的公寓在高樓頂層,一推開門,就見滿室燈火明亮。玄關放著雙女士高跟鞋。
  
  他也不急,邁開長腿,慢悠悠地走進去。先四處打量了一番:地板和傢俱都擦乾淨了,一塵不染。看來那丫頭找人來清潔過了。但看到養在陽臺上的兩盆蘭花,他皺了眉——花全死了,死得很徹底,枯黑得像兩把細細的骨頭。
  顯然平時林淺根本沒替他照料這裡,只不過這次他來了,才臨時抱佛腳打掃一下。
  
  客廳沒有人,臥室的燈開著,可以看到林淺的身影在裡頭晃來晃去,明明聽到他來了,卻沒出來。
  林莫臣感覺出不對勁了,立刻快步走過去——
  
  她竟然在翻箱倒櫃。
  抽屜、櫃子,全被打開。多日不見的妹妹顯然是剛下班就趕過來,西裝脫了,穿著件白襯衣和職業短裙,袖子挽得老高,正埋頭在櫃子裡翻。
  
  聽到他走到門口了,只轉頭飛快地看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賭氣。
  然後轉頭不看他,繼續翻。
  
  林莫臣的臉色立刻沉下來:“你就是這麼迎接我的——不經允許,私自翻我的東西?”而且還是當面?
  
  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即使她之前頻頻飛去美國探望他,也從不進他的書房,從不動他的私人物品。
  
  林淺卻“哼”了一聲,答:“對於帝~國主義的侵略,我們中國人是不需要講什麼禮義廉恥的!”
  
  林莫臣明白了——她是在找這次收購的資料。
  他靜默片刻,走過去,直接將她的胳膊一拉,強行拖到客廳,推到沙發上。
  
  “胡鬧。”他蹙眉。
  
  其實一開始知道,哥哥居然代表外資來收購愛達,林淺的感情是有點接受不了。
  難道他真的六親不認,不管她的死活?要知道如果真的是他親自操刀收購,厲致誠能否應付得了,都是未知數。如果他們真的打起來,她跟厲致誠怎麼辦?感情勢必被影響,然後因他這“黑心哥哥”苦情的分開嗎?
  ……怎麼可能?!
  
  她甚至想過,難道林莫臣接這個案子,是為了踐行諾言,讓厲致誠經歷抽筋剝骨之痛?但想想都覺得荒謬,林莫臣絕不是這種公私不分的人。而且他即使強勢,也不可能違背她的意願,強行“教訓”厲致誠。
  
  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而且在她心裡,有一條信念,始終是高於一切的——哥哥儘管對旁人心狠手辣,但絕不會棄她的幸福不顧,只為利益對愛達下手。
  
  所以她今天來,就是要把他的用意和立場弄清楚。同時麼,也是做她剛才做的事——翻看資料探聽風聲。
  
  “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她直接開口,目光灼灼。
  
  林莫臣儘管很不喜歡她這樣咄咄逼人,但也不希望兄妹間有誤會。他在她對面坐下,先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晾了她一會兒。
  只晾得她兩眼都快冒火了,他才不急不緩地開口:“公司的合夥人不止我一個,難道要因為我妹妹在其中一家公司,他們就放棄一項金額達數億美元的收購業務?林淺,成熟一點。”
  
  林淺就知道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心裡舒服了不少,但語氣還是嗔怪的:“那你也應該早點通知我,我們早作打算。”
  
  對於這種不合理的要求,林莫臣直接無視,沒理她。
  
  “可是你真的要對厲致誠發起收購?”她問,“雖然公是公,私是私,但我和他的感情怎麼辦?你沒考慮過嗎?”
  
  林莫臣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林淺。”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質疑,而是話鋒一轉說,“你要明白一個事實。這次的收購,我不做,也會有別人來做;我們公司不接,也會有別的公司接。即使今天DG不收購你們,將來也會有別的公司來收購。”
  
  林淺一怔。
  這話咋一聽特別冷酷無情,但……他的意思是不是,既然早晚都要挨刀,由她的哥哥來掌刀,總好過別人來?
  他是在暗示,會給她和厲致誠留餘地,放水嗎?
  
  這要是換平時,林淺大概猜出了這個意思,就不會再追問。因為林莫臣是個很有職業操守的人,有些話他對親妹妹,可能都不會說得太透,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她也會一如既往的聰明識趣。
  
  可畢竟事關厲致誠和愛達,有道是關心則亂,對於林莫臣這類比兩可的話,林淺還是覺得不滿意。
  萬一呢?萬一她理解錯了,他真的是字面意思:愛達早晚逃不過這一劫,與其錢被別人賺走,不如讓他賺呢?以他的鐵石心腸,真的有可能如此。
  
  她正思緒起伏,林莫臣卻再度開口:“還有事嗎?沒有事你就請回吧。”
  林淺當然不理他裝模作樣的逐客令。她決定直接對他下一劑猛藥。
  
  她將右手從口袋裡拿出來,直接伸到他面前,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光。
  林莫臣眸色一斂。
  
  “哥,我和厲致誠已經訂婚了。”她說,“你把話說清楚,到底幫不幫我們?要是不幫,害我夾在你們倆之間為難,那就別怪我認他不認你。我說得出做得到。”
  
  這話說得實在太狠了。儘管林淺面色沉靜,迎著他冷冽幽黑的眼睛,心情也有些打鼓。
  
  而林莫臣看到戒指的第一眼,直觀感覺就是不悅。
  唯一親近的妹妹,居然不跟他打聲招呼,就成了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
  現在,還用這種方式來威脅他?聲稱認厲致誠,不認他?
  呵……
  
  “OK.”林莫臣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那就讓他等死吧。”
  轉身就進了臥室。
  
  林淺:“……”
  
  ——
  
  其實林淺講那些話,一方面,是要讓林莫臣清楚事情的嚴重性。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這話會惹他生氣,但他那麼心思通透的人,肯定也會聽進去,將來如果真的對付厲致誠,顧忌到她,也會留一手——好吧,她這麼想,的確是很偏袒厲致誠。
  另一方面,她也是想逼出林莫臣的真心話——到底幫不幫他們?怎麼幫?
  
  可現在看來,效果適得其反,她把哥哥給弄發火了,甚至還說出了“讓他等死吧”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狠話……
  
  林淺在客廳磨蹭了一陣,終究還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太冒失,傷了哥哥的心。於是默不作聲地也跟進了臥室。
  
  林莫臣坐在一張椅子裡,低頭在看手機上的美國股市大盤圖,沒理她。
  
  林淺在他邊上的床沿坐下,小聲喊:“哥。”
  
  他繼續不搭理她。
  
  林淺伸手勾住他的胳膊:“哥……我說錯了還不行嗎?其實我知道的,你接這個案子,肯定是想照看我們。我就是不太確定嘛……”
  
  林莫臣抬眸看她一眼:“晚了,你請回。我改變主意了,過幾天就會親自發起收購。他接受也就算了;不接受更好,我主動請纓,聯手DG集團,用司美琪的殼兒,直接跟你們市場相見。明年這個時候,市場上如果看不到愛達品牌,林小姐請不要太意外。再見。”
  
  林淺哭笑不得,還“主動請纓”呢!
  “……哥!我錯了我錯了!我們千萬不要自相殘殺!”她一把緊緊抱住他的胳膊:“未婚夫重要,哥哥更重要。你要真的這麼對我,你想天堂的爸爸他能高興麼?咱倆遠隔重洋,分開了那麼多年,你十六歲才回國找到我這個妹妹,你忍心又丟掉麼?”
  
  這話十足的煽情,也十足的服軟。而因為提及了往事,林淺雖然本意是哄他,目光也有些真情流露。
  
  她的話和神態,顯然也觸及了林莫臣的心,看她一眼,哼了一聲,卻沒再丟狠話。
  
  林淺多瞭解他啊,順著杆子就往上爬,又哄了一陣,終於令他眼中閃過笑意。
  
  “因為你和我的關係,所以對愛達的收購,我全程都不會插手,由我的同事來負責——這是一開始就跟其他合夥人談好的。”他終於如了林淺的願,透露了更多的訊息,“我只負責新寶瑞和司美琪。”
  
  林淺聽到這番話,第一個反應就是——太好了,哥哥回避愛達,她和厲致誠就不會因此有矛盾;
  第二個想法就是——新寶瑞和司美琪落在哥哥手裡,一定會死得很慘啊……
  
  心總算落回了原處,她又抬頭看著他:“哥,既然是你的同事操刀,那事情就好說了。厲致誠可是很厲害的,如果真的打起來,你的同事、下級和客戶吃了虧,你別心疼。”
  
  林莫臣淡淡一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來替我操這份心?先回去搞清楚,厲致誠到底想不想賣。給愛達的收購條件肯定是三家中最好的,他是個比你冷酷現實得多的商人,你確定他不心動?”
  
  林淺愣住了。
  
  ——
  
  對於厲致誠想不想賣愛達這件事,林淺還真沒跟他深談過。
  
  那天從林莫臣的話裡,琢磨出蛛絲馬跡,她就自告奮勇地說:“我去我哥那裡把情況弄清楚。”
  厲致誠點頭說:“如果不方便,不必勉強。”
  
  林淺只是直覺覺得,他一定不會賣,這是他的家族企業。她根本沒細想過分析過其中利害。現在哥哥這麼說,倒是令她有點不確定了。
  
  畢竟,他曾經眉也不皺的丟掉Aito。失去的利益,是為了換取更大的利益——這是他親口說的。
  說不定他真的會考慮賣掉愛達。
  
  林淺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起來。失望嗎?談不上。就是忽然有點茫然了。
  
  想到這裡,她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我從我哥這裡出來了。你在哪裡啊?”
  
  厲致誠的嗓音聽起來一如既往地低沉淡定:“剛從公司出來。你在哪兒,我過來接你。”
  
  自從她昨天從哥哥的電話裡琢磨出收購這回事,厲致誠一直表現得不急不躁,亦不慌亂。所以此刻聽到他的聲音,林淺也心安了幾分。
  “不用了。”她說,“我直接開車回家,很快的。”
  “好。”他低聲說,“到家再說。”
  林淺心頭沒來由一暖。
  
  掛了電話,林淺走到停車場,遠遠就看見個眼熟的身影,迎面走過來。
  
  靠。林淺在心裡罵了句:冤家路窄。
  
  陳錚乍一看到林淺,並沒有太意外。前幾天他已從投資公司其他人口裡得知,林總還有個妹妹,也在霖市,叫林淺……當時他的心情很複雜也很震撼。
  
  他首先想起的,是自己扇林淺那個巴掌;
  然後想起的是最初跟厲致誠爭奪明盛項目時,聽人隱約提起,是林淺托人幫厲致誠牽了線。當時他還想,林淺居然還有些人脈關係。
  沒想到竟然是她哥哥——如今代表資方來收購司美琪的投資人。
  呵……如果他當初追到了林淺,現在的情況又會怎樣?也許司美琪根本不用失去那麼多股份,就能絕地重生吧?
  
  “林淺。”他神色很自然地叫住她,“來找你哥哥?”他是從林莫臣的同事口裡,知道了這個住址,所以找過來。
  無他,只為跟這位影響力頗大的投資人,聯絡感情。
  
  林淺大概也能猜出他是幹嘛來的。她毫不掩飾地嫌惡地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陳錚伸手一攔,笑了:“躲什麼?我跟林先生也認識了,今後是合作夥伴。咱們就不能一笑泯恩仇麼?”
  
  林淺:“神經病。”
  
  “林淺!”陳錚看起來很無奈,“那巴掌不是我的本意!我追你追得那麼久,你轉身就投入厲致誠的懷抱,換哪個男人不憋氣?我只是讓他們嚇唬嚇唬你,誰知道他們會動手?”
  
  林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哄住的,直勾勾地盯著他,不吭聲。
  
  陳錚臉皮也厚,低下頭,把臉往她跟前一湊:“你也扇我一個耳光,就算扯平了,成嗎?你以為我願意把司美琪賣給你哥哥?如果不是你們和新寶瑞打得你死我活,攪亂整個市場,司美琪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在司美琪呆了三年,我待你也算不薄,如果還念舊情,就給我一個巴掌,今後也就不計前嫌。大家都是中國品牌,今後在你哥面前,能幫我一點是一點,我陳錚感激你一輩子。”
  
  他這番話講得擲地有聲,眼神也十分誠懇坦蕩地看著她,可謂是從未有過的逢低做小。
  
  林淺咬著下唇,直覺上,她依然很反感這個人。但想到他剛才說的“你以為我願意賣司美琪”,再想到愛達將來可能也面臨同樣的處境,的確也有點兔死狐悲的感歎。
  
  “扇耳光就不必了,我沒這個愛好。”她淡淡地說,“我哥那裡,抱歉,我跟他公是公私是私,從來不互相干涉。幫不了你。”說完也不看他臉色,轉身走了。
  
  陳錚站在原地,看著她開車離開,臉色慢慢沉下來。
  他並不知道,由始至終,林淺都沒跟林莫臣提過,跟他的私人恩怨,包括那個巴掌。
  
  此刻,他想起林莫臣在收購時提出的各種苛刻條件,對司美琪施加的各種壓力……心頭一股火起。
  一定是因為那個巴掌。林莫臣對司美琪那麼狠,就是趁機公報私仇吧!
  
  他~媽的,林淺、林莫臣,將來別讓我逮著機會,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冷哼一聲,轉身上樓。在步出電梯、抵達林莫臣家門口時,臉上已帶了風度翩翩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有時候想想,蠻感激大家對我和本文的耐心的。商戰本身是個非常乏味的題材,的確很多所謂的商戰小說基本也是披了一層皮,根本就沒有戰的部分。所以我開文之前,就跟大家說,我想寫一個新題材。這個“新”,一方面是指我以前沒寫過;另一方面,就是我想寫出不一樣、實打實的商戰。這樣的寫法,天生就不討女性讀者喜歡。你們卻一直追到現在……說實話,莫非現在追這文的,都是女漢子對不對?

這文也進入最後一戰了,很感謝大家一路陪伴,也希望大家能多點耐心,跟我一起迎來本月的結局。明年如果再寫商戰,應該就是林哥哥的故事,我相信可以寫得更加有趣、更有吸引力和張力、更扣人心弦,一定能有很大的上升空間。哪天真正把這個題材,寫得令你們欲罷不能,我就滿足了。

今天不知怎麼的有點感傷,所以嘮叨了這些話。愛你們。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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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心比天高

  夜色幽靜。
  
  林淺走進別墅前院,首先穿過的,就是那盞葡萄架。
  
  月光之下,去年那幾株幼苗,已經長到快齊她腰高。大大的葉子,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明年,應該就能爬上高高的葡萄架了吧?
  
  也許是心情有些凝重和茫然,她沒有馬上進屋,而是拿出手機,給它們拍了幾張照做紀念。然後輕歎了口氣,推門進屋。
  
  厲致誠就坐在沙發裡,穿著簡單的淺灰色T恤和黑色運動短褲,那模樣俐落又結實。他抬起深邃的眼睛看著她,手在沙發靠背上輕輕一拍,示意她坐過去。
  
  林淺跟他並肩坐下,注意力立刻就被電視畫面吸引了。
  
  正在播放的,是有關美國DG集團斥鉅資收購司美琪的新聞。
  
  當然,新聞裡並沒有太多有價值的資訊。因為合作雙方似乎都在保持低調,媒體獲得的,大多也是些捕風捉影的消息。
  大概外資收購這種話題,本身就有些說不清的敏感吧。
  
  但僅僅是看這一段新聞,再回想起今天陳錚的話,林淺有了唇亡齒寒的感覺。
  她轉頭看著厲致誠,開門見山:“你會不會賣掉愛達?”
  
  厲致誠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
  “你認為呢?”他不答反問。
  
  林淺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今天跟你哥哥聊了什麼?”他又問。
  林淺將林莫臣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當然,掠過了讓厲致誠“等死”這種話……厲致誠聽完後,點點頭,話鋒一轉卻問:“跟他說我們訂婚了嗎?”
  
  林淺想起哥哥當時的反應,自然不會說實話,答:“說了,他開始有點不高興,因為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不過本質上還是挺高興的,還祝福了我們。”
  
  厲致誠眼中緩緩浮現笑意,低聲問:“真的?”
  
  林淺有點心虛,但還是正色道:“當然是真的,不然他還能怎樣?”心中卻想,這樣你都能聽出不對勁?好吧,物以類聚,你果然才是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
  幸好啊,這兩個傢伙不用打架。
  
  厲致誠也沒糾纏這個話題,而是看著她說:“等收購的事情了結,我和我父親,再正式登門拜訪他。”
  林淺的臉微微一燙:“隨你。”
  
  提及這個話題,屋內的氣氛仿佛都曖昧了幾分。兩人凝視著彼此,厲致誠伸手將她拉進懷裡,手沿著她的臉頰輕輕撫摸。
  
  “幹什麼?”林淺立馬被他摸得有點心浮氣躁。
  
  “你叫我什麼?”他緩緩地問。
  
  林淺一怔,聽懂了。到底是第一次,居然有點叫不出口。而且對著他這樣氣場深沉的人,叫這種親昵的稱呼,感覺怎麼好詭異?
  
  “你先叫。”她把問題踢還給他。
  
  厲致誠低頭在她唇上一啄,嗓音說不出的溫涼動人。
  “老婆。”
  
  林淺的心,就像被什麼突然撞了一下。
  她完全沒想到,這麼普通的、人人都在叫的稱呼,從他嘴裡跳出來,居然這麼令她……
  怦然心動。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輕聲喊道:“老公。”
  
  他的臉近在咫尺,黑眸幽沉地盯著她。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空氣的熱度,仿佛又升了幾分,叫她的心陣陣悸動。
  
  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你還沒說呢,到底賣不賣愛達?”
  
  厲致誠的手沿著她的腰緩緩摩挲著,英俊的臉透出幾分冷峻,也透出凝重。他伸手將茶几一角的棋盤連同棋子拿了過來。
  
  林淺來了興趣:“又要布棋局?”
  
  厲致誠不答,而是拈起四顆黑子,從上而下,一一在棋盤落下。
  
  “如果拒絕DG集團的收購,愛達會面臨四個主要威脅。”他的手輕扣在棋盤上,“一、財力。DG的財力遠比我們雄厚,如果將來在在市場展開爭奪,這一點,我們會非常吃虧。”
  
  林淺點點頭。這也是她憂心的。如果說之前攻擊實力比自己更強大的新寶瑞,愛達已傾盡全力才占到上風,DG是全球第一的箱包集團,財力何止數倍於新寶瑞?
  
  “二。”他嗓音低沉地說道,“司美琪的殼。之前DG在中國的銷售一直未能打開局面,就是因為水土不服,沒有成功建立起自己的銷售隊伍、市場網路。但現在,這個致命缺陷,已經用司美琪補足了。”
  
  林淺默然點點頭,最後忍不住恨恨罵道:“陳錚這個蠢貨!”
  
  “三、消費者的心態。”他的目光顯出了幾分淡漠。林淺介面:“的確,不少國人的心態,國外品牌就是比國內品牌好。這簡直成了他們的先天優勢。”
  不過話說回來,她似乎也更加偏愛國外品牌……囧。
  
  厲致誠顯然也想到了她那一堆護膚品、衣服、皮鞋……眸光淡淡地瞧了她一眼,林淺頓時惱羞成怒,嚷道:“你不也有很多……”
  
  厲致誠答得很快:“只有戶外裝備。”
  
  林淺一怔,再想想,還真的是。除了戶外的鞋帽、衣物、帳篷什麼的,他的其他東西,好像還真的是用國內品牌。
  
  “路虎!”她想到了。
  
  “車是公司的。”
  
  也對……林淺擰著眉毛繼續想,忽的眼睛一亮,但又有點訕訕地說:“……還有套套!”
  
  厲致誠微怔,大概也沒想到她居然把這個都算上了。
  他眼中閃過淡淡笑意:“好,這個我認。”
  
  林淺:“……”扭頭看向一邊——他可真討厭。
  
  “第四個威脅呢?”她問。
  
  厲致誠伸手在她微紅的臉頰上輕輕一捏,答:“人心。”
  
  林淺一愣,聽他繼續說道:“DG要收購我們,必然會開出非常優厚的條件,會令很多人動心。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愛達的人心會動搖,這是我們阻止不了的。”
  
  林淺沒出聲。
  
  厲致誠卻又拈起一顆白子,落在黑子對面。
  
  “這是什麼?”
  
  “同意收購的好處。”
  
  林淺倏地睜大眼,看著他冷峻的輪廓。
  所以……他也在考慮同意收購的可能性了?
  
  “上面的四個威脅,無論哪一個,都有可能讓愛達一敗塗地。”他緩緩地說,“但如果同意收購,結果就非常簡單——我們會得到一筆龐大的資金。箱包行業是傳統製造業,總體利益微薄。如果我們拿這筆錢進入房地產、金融投資……我想輕而易舉就能賺回比箱包行業高數倍的利潤。”
  
  林淺默然無語。
  厲致誠說這話,她是信的。以他的眼光和能力,幹哪一行不能掙錢?可一想到要賣掉愛達,她的心情怎麼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莫名的沉重,莫名的茫然若失。
  
  她再次低頭,看向棋盤上的五顆棋子,最後怔怔抬頭望向他。
  所以他的決定是?
  
  “我的確考慮過賣掉愛達。”他看著她的眼睛,肯定了她的猜測。
  
  林淺卻心頭一動:考慮過?這話的意思是……
  
  厲致誠往沙發上一靠,靜靜望著她。她原本就側坐在他懷裡,此刻也轉身,跟他面對面。厲致誠的雙手扶在她的腰間,眼神也變得悠沉。
  
  “今天中午,我上網搜索了外資並購中國企業的資料。”他盯說。
  
  林淺預感他要說的,是很重要的話,不由得點點頭:“嗯,然後呢?”
  
  “原來中國的很多行業的著名品牌,都已經被收購。”他淡淡地說,“面對外企收購,他們的選擇和結局,基本沒有懸念。”
  
  “嗯。”她林淺不是愛國狂熱分子,但每次看到這種新聞,還是會有點不是滋味。就算說外資會帶來更好的技術和人才,但那個品牌,終究已經不是中國的啊。而且被雪藏的民族品牌,真的不少。
  
  厲致誠卻話鋒一轉,說:“唯獨有一個行業,集體抵制外資收購。”
  
  林淺的心怦地一跳,介面:“家電行業!”這方面的新聞,她是看過的。
  
  厲致誠看著她點頭:“新聞說——為此,中國企業跟國際家電巨頭,血戰了很多年,付出慘痛的代價,才把外企擊退。而現在的結果是……”他定定地看著她:“在這種激烈的競爭中,中國企業的技術和實力反而不斷提高,現在很多產品,都做到了全球第一。外企看到中國家電就怕。”
  
  林淺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全身的熱血仿佛因他的話,慢慢變得沸騰起來。他卻伸手,將棋盤上散佈的棋子一掃,一把抓起丟回棋罐裡。
  
  然後他抬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難道我厲致誠的企業,就贏不了外企?做不到全球第一?”
  
  ……
  
  夜色已深。
  
  林淺躺在床上,腦子裡已裝不下其他,唯獨厲致誠剛剛的一番話,在她心中反復激蕩。
  
  愛達現在雖然是中國第一,但要成為世界領先,還有很大差距。
  可聽到他神色平淡地講出那麼高遠的目標,卻一點不令她覺得飄渺。
  只覺得充滿鬥志,熱血沸騰。
  
  浴室的門打開,厲致誠洗完澡走了出來。獵豹一樣的身材,濕漉漉的短髮,看起來就是幅英挺性~感的畫。林淺現在怎麼看他怎麼喜歡,不等他走近,就跳下床沖過去,伸手抱他。
  
  厲致誠乍見自己的女人突然如此熱情地投懷送抱,腳步一頓,反應也很快,一把就將她接住、托起,林淺整個人騰空而起、纏住了他。
  
  他眸色深沉地望著她。
  
  林淺也看著他,柔聲但是堅定地說:“我還要做你的副官。鞠躬盡瘁、赴湯蹈火!”
  
  “好。”他輕聲答,“夫人想做什麼都可以。”
  
  林淺忍不住笑了,“切”了一聲說:“我就要做副官。”語氣軟了幾分,嬌嗔道:“長官大人,請把你的錦囊妙計都告訴我吧。”
  
  厲致誠將她丟到床上,低頭重重親了幾口,才摟著她一起躺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需要更深入瞭解他們的情況。”
  
  林淺點點頭,這個她知道。那些軍事將領們打仗前,都要對對方的兵力啊、糧草啊、將領風格瞭解透徹,才能百戰百勝。厲致誠之前之所有兩戰全勝,也是深深掌握了陳錚和寧惟愷的人性。
  
  她想了想說:“我哥公司那幾個人,之前有過接觸。DG公司的資料,我以前也專門做過收集。我跟你講啊。”
  
  “好。多謝林副官。”
  
  林淺微微一笑,靠在他懷裡,開始回憶那些重要的資訊。
  
  “我哥那幾個合夥人,還有他手上那幫下屬,用兩個詞概括就是:狡猾、心狠。他們會在收購條款裡,提很多限制性條件。乍一看,你覺得沒什麼;等到真的有什麼事發生,譬如企業經營不善,譬如外部條件發生變化,這些不起眼的條款就發揮作用了,他們就有理由,一口口把你的企業吃下去。偏偏這些條款還是合法的或者是打擦邊球的。不得不說,國內企業在金融收購方面的經驗,跟國際企業還差得很遠。”
  
  厲致誠點點頭。林淺也感歎道:“我估計吧,陳錚肯定著了他的道。”
  
  提起陳錚,厲致誠沒有半點心軟,淡淡說:“咎由自取。”林淺眨眨眼看著他。其實陳錚講得沒錯,這回司美琪走投無路,真的是被他們拖下水的。
  新寶瑞的休閒包銷量萎縮,出現大片市場空白,司美琪就理所當然地跳進來,然後被愛達的品牌殺得體無完膚……厲致誠的“一箭三雕”,指的不就是面料市場、休閒包市場,以及幹掉司美琪。
  
  她又忍不住盯著厲致誠。
  當初她被陳錚的人扇耳光時,他就說,他會記住她的這些淚水。
  但她萬萬沒想到,他會繞這麼大個圈,在這麼長時間後,給予司美琪致命一擊,也為她報了這個仇。
  
  呵……陳錚的一個巴掌,還真是貴啊。
  
  “DG集團亞太區的幾位高層,以及做市場的幾個人,也很有特點。”她繼續說道,“有的很擅長電商銷售,所以他們的業務在臺灣香港地區做得很好。我們要特別小心他們發動大規模網路行銷策劃;
  他們的廣告團隊,是全球最好的。說實話,我們遠遠不如。我每次看到他們做出的廣告,都覺得震撼;
  另外,他們的運營流程非常高效、非常快。按照他們之前在其他國家的做法,很可能在準備充分後,就會發動‘閃電戰’,襲擊市場。
  ……”
  
  夜色靜深,兩人就這麼低語著討論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後半夜。
  林淺既覺得躊躇滿志,也深深的明白,前路只怕一片坎坷。因為他們即將遭遇從未有過的強勁對手,能否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真的還是未知數。
  
  ——
  
  與此同時,林莫臣的收購計畫,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
  
  他的第二個目標,是新寶瑞。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昨天看了大家的留言,很感動。不管你們是不是女漢子,我可是純正的女漢子。可看到你們的鼓勵和喜愛,女漢子都心潮澎湃了很久。果然,再漢子的女人,也有一顆細膩敏感的心麼~~~

會努力噠!

後面會加快進度,明天見~~
66、決勝之策

  當寧惟愷聽說,DG集團已經成為新寶瑞的大股東之一時,還是挺意外的。
  
  因為祝老爺子早就聲明過,新寶瑞的股份不會賣。誰知還沒過多少時間,就轉了風向。
  
  他沒花多少精力,就探聽清楚了原委——原來對方先從中小股東下手,陸續收購。而這些股東,大多是祝氏的一些旁支或者老臣。當初跟著祝老打江山,擁有部分新寶瑞的股份。現在?早已不能進入祝氏的核心利益層。所以他們面對DG的高額收購,很難不心動。
  
  但真正令新寶瑞陷入股權危機的,竟然是祝氏的兩個兒子。
  
  原來DG集團的收購代表,一個叫林莫臣的人,先後秘密約見了兩位祝公子。過了幾天後,居然從兩人手中一共收購到10%的股份。這樣DG的股權總占比,竟然達到了45%,距離絕對控股,只有一步之遙。
  
  對於這個事實,寧惟愷只想罵一句:我~操。
  
  到底不是親生的孩子,所以不心疼。對於這兩位公子哥為什麼會出售股份,寧惟愷想到的原因有很多——
  一方面,他執掌新寶瑞多年,影響太根深蒂固。估計兩位公子對著這樣一個企業和一大幫難辨忠心歹心的人,其實是非常鬧心的;
  第二,祝大祝二都只管過房地產和金融行業,對於箱包這種傳統又利薄的行業,只怕提不起太多興趣。而賣掉了手裡的部分股份,就能獲得大筆資金,變廢為寶,去支持他們手頭其他企業的發展。同時,當然也能提高他們在祝氏內部的影響力——畢竟他寧惟愷沒落後,那個位置的爭奪者,就剩下這兩兄弟了。
  
  更何況,賣掉新寶瑞,今後他寧惟愷想要東山再起,就會難上加難。等於是徹底再給了他落井下石的一擊。
  
  ……
  寧惟愷不得不承認,如果他站在他們的位置,也會賣掉新寶瑞。
  
  現在,情況就非常微妙了。祝老手裡還有20%股份,兩兄弟各賣掉了5%,手裡都還剩10%——不排除他們會繼續賣股份的可能,祝晗妤手裡的15%原封不動。此外就是DG的45%。誰能最後得到新寶瑞的控股權,還是未知數。
  
  而對於祝晗妤,寧惟愷很理解她為什麼不賣。據說林莫臣也找過她,但她拒絕見面。
  她雖然懵懂無知,但這份懵懂也是固執的。她大約想不到手裡這份股權,如今有多麼重要。她或許只是單純地不想賣掉原本屬於祝氏的東西。
  ……
  
  寧惟愷望著窗外的藍天和樓宇,無聲地歎了口氣。
  
  然而想曹操,曹操就到。原浚敲門走了進來,面色有點古怪,在朝他打眼色:“甯總,您太太來了。”
  
  寧惟愷微怔,就見一身寶藍色短裙、帶著白色禮帽的祝晗妤,從他身後走了出去。
  
  四目凝視,寧惟愷臉色不變,祝晗妤的眼中卻蘊藏了很多情緒。她的雙手緊緊扣在手袋上,站在原地望著他。
  
  寧惟愷:“原浚,你出去吧。”從大班桌後起身,微笑走近她:“晗妤,你怎麼來了?”
  這是她嫁給他以來,第一次踏出家門,踏進他工作的地方。
  
  祝晗妤不知怎麼的,就垂下了目光,避開他的直視。
  “你三天沒回家了,我來看看你。”
  
  寧惟愷看著她微垂的脖子,幼滑膩白,就像上好的羊脂玉。他從沒見過別的女人,僅僅是脖子,就精緻這個樣子。而今天這身裝扮,只不過是她最普通的穿著,可站在他的辦公室裡,舉手投足間,哪怕只是一個衣角,都是優雅動人的名媛氣質。
  她是天生的名媛,天生的公主。
  一直活在夢幻般的的象牙塔里,曾經令他夢寐以求的公主。
  
  寧惟愷拉著她的手,走回大班桌旁。祝晗妤怔怔跟隨著他,沒有說話。
  甯惟愷重新坐下,將她拉到自己腿上。這下祝晗妤有點不自在了:“這是辦公室……”
  
  “沒事……”寧惟愷在她那細膩的脖子上,印下輕輕一吻,“他們不會進來。”同時解釋道:“這幾天外面的收購鬧得沸沸揚揚,你也聽說了。我在忙這個事,所以沒空回家。”
  
  可有的時候,解釋本身就令人感覺空白。以前再忙的時候,他只要人在霖市,都會回家陪她。
  可祝晗妤只是點點頭,從手袋裡拿出張折疊好的紙,遞給他:“我來……給你送這個。”
  
  寧惟愷接過一看,愣住:“這是……”
  這是一份股權委託書。上面寫著,祝晗妤全權委託寧惟愷,代理手中15%的新寶瑞股份,代為行使一切股東權利。最下方是她的簽名和印鑒,一如她本人,纖細柔弱。
  
  寧惟愷抬眸,靜靜看著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祝氏家族,抑或是DG,誰能最終控股新寶瑞,決定權卻落在了他寧惟愷手上。
  
  祝晗妤的眼睛有模糊的情緒閃過,她看著他答:“意味著……你手上沙鷹的股份,加上這一部分,至少可以保住沙鷹,以及其他一些品牌。對嗎?”
  
  寧惟愷低頭就吻住了她:“對。謝謝你晗妤。”
  
  祝晗妤眼裡突然就湧出了淚水,終於也放下了這些天脆弱的自尊,摟著他的脖子哽咽道:“惟愷,我不是要站在爸和哥那邊,我只是不希望你們反目,我想一切都好好的……”
  
  寧惟愷心頭像是被撞了一下,摟緊她說:“我明白,傻啊你……”
  
  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卻被人輕敲了兩下,然後推開。
  
  “寧總,我完成任務來彙報了!”清脆得像栗子一樣的女聲,以及站在門口的聘婷身影。
  
  甯惟愷和祝晗妤同時轉頭,朝那人望去。
  
  一個看著很年輕很清秀的姑娘,穿著白襯衫和一字裙,推著門站在那裡,看到他倆相擁而坐的身影,眨了眨眼。原浚一臉正色站在她身後,已經喝斥出聲:“Lydia,甯總和太太在說事情,先出來。”說完不等她有任何反應,已經關上了門。
  
  室內重新恢復了寧靜。
  
  甯惟愷和祝晗妤重新看向彼此。他低頭要吻,她卻推開他站了起來,勉強笑了笑:“你還要忙吧,我不打擾了。”頓了頓,又抬眸看著他:“你今晚回……”
  
  “我回來。”寧惟愷搶在她前面回答,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哄道,“等我。”
  
  祝晗妤點點頭,又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寧惟愷一直把她送出辦公室,送下樓。而在經過外間的秘書辦公桌時,祝晗妤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正低頭坐在桌前的女孩。
  她沒有看她,她也沒有再看她。
  
  一直到坐上了私家車,揮別了寧惟愷;直至車輛徐徐轉彎,他從車後再看不到她,祝晗妤才用手捂住嘴,全身發抖著,哭了起來。
  
  ——
  
  寧惟愷獲得新寶瑞15%股權這件事,成不了秘密,很快就在行業圈子裡傳開了。一時間,很多人找上門,也有很多人觀望著他的舉動。而他誰也沒見,其中包括已經在箱包行業裡聲名赫赫的林莫臣。
  
  他只在幾天後,約見了厲致誠。
  
  這次會面,雙方可以說都有非常明確的目的。對於寧惟愷來說,他能完全控制的,只有沙鷹一個品牌。在如今內外交困的情況下,既是他翻身的契機,也可能是丟掉最後一張底牌的深淵。
  所以他需要暫時找一個大的靠山。
  
  而厲致誠很清楚寧惟愷的處境,同時,他也需要他這個助力。
  
  陽光燦爛的下午,兩人在上次的茶館見面。不過這一次,甯惟愷車上沒帶Lydia,厲致誠也沒帶林淺。
  
  這一次,是寧惟愷給厲致誠斟茶,淡笑問:“聽說DG也對愛達表明了收購意向,不知道進展得怎麼樣?”
  
  厲致誠言簡意賅地答:“過幾天會給他們正式回復。”
  
  寧惟愷點點頭,也不多問。端起白瓷茶杯,在手指裡慢慢轉動著,忽然笑了:“腥風血雨啊!我以為你是行業最大的攪局者,沒想到我們都成了外資的盤中餐。”
  
  “那也不一定。”厲致誠的手指輕敲桌面,俊臉始終不動聲色,“如果中國企業都抵制收購,將來的局面如何,你怎麼看?”
  
  寧惟愷何嘗不是琢磨過其中利弊,輕笑答:“照常理判斷:短期,可以慘勝。長期,必敗。”
  
  厲致誠眉目不動,端起茶輕抿一口說:“你看過中國家電企業的報導嗎?”
  
  寧惟愷怎麼會沒看過,笑笑答:“我們跟他們不一樣。在與外資對抗這一點上,有利也有弊。”
  
  “洗耳恭聽。”
  
  “呵……利是,箱包業雖然也有點技術含量,但畢竟不像家電,各家的品質和技術差別不會很大。所以我們不用像家電行業一樣,苦哈哈地去不斷鑽研、不斷提高,利潤被壓得很薄很薄。”他掃厲致誠一眼,繼續說道,“弊是,家電更注重功能性,只要牌子還可以,消費者看的就是性價比;可箱包是個人日常消費品,說白了,箱包會體現個人品味和地位。一旦DG利用司美琪的現有銷售網路,大舉進入中國;消費者一旦認識和接受了這個國際名牌,我們再做什麼,都會無濟於事。拼價格、提高品質,都沒用。誰會為了幾十塊甚至上百塊的價格差,不去買國際第一的品牌,買本土品牌?更何況價格戰我們都不一定打得過人家。到時候大勢已去,你和我關門掃地,淪落為DG之後的二線品牌,真是指日可待!”
  
  這番話雖然秉承了他一向輕~佻涼薄的風格,但何嘗不是句句真知灼見、直指利害?講完後,他就手搭在膝蓋上,打量著厲致誠。
  
  而厲致誠也靜靜地望著他,黑眸深不見底,令他也看不清晰。
  
  這麼安靜對峙片刻後,厲致誠開口了。
  他端起茶盞,往桌子正中輕輕一放:“所以,我們如果要戰勝DG、保住市場,關鍵決勝點只有一個——切斷消費者認識和接受這個品牌的過程。”
  
  寧惟愷微挑了一下眉頭。
  說實在的,跟厲致誠交談,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的感覺。他心底埋藏最深的想法;面對如今龐雜的行業局面,他縱觀全域、扒開一切表像後,憑藉他的戰略天分,得到的最大膽也最離經叛道的結論,看到的最準確的、也是唯一一個戰略決勝點,竟被厲致誠一語道破。
  
  這就是棋逢對手的感覺麼?
  他在心中嗤笑一聲,有病。
  
  “你想怎麼做?”他開始直入主題。
  
  厲致誠顯然早就胸有成竹,端起另外兩隻茶盞,一一放到他面前:“分兩步。”他抬眸沉沉地望著他:“第一步,你為主、我配合,從週邊對他們施加壓力。令他們全面進入中國市場時,就承擔比較大的壓力。”
  
  這話他一說,寧惟愷就明白。所謂週邊,指的自然是全國的銷售管道、供應商、經銷商、物流商等等。他現在依然是箱包行業協會會長,在行業裡人脈關係很廣。當初,他就想過用這招,從旁打壓新崛起的Aito。如今厲致誠卻讓他把這招用在外資身上,想想還真是可笑。
  
  見甯惟愷靜默不語,厲致誠繼續說道:“這一點上,愛達的全部資源,都會支援你。”
  
  這可謂是非常大的支持了。等於是把兩家企業的資源,全都整合在他手裡,聽他差遣。那麼兩家面臨的競爭壓力、以及可能承擔的損失,也是一樣的。同時,也能為他東山再起,積累更多人脈和聲譽。寧惟愷在心中權衡了一下,也沒馬上答覆,而是問道:“第二步呢?”
  
  厲致誠看著他,往椅子裡一靠,答:“第一步會令DG元氣有所損傷,但也是佯攻。第二步——我來負責在消費者心中,建起一堵擋住外資品牌的牆。”
  
  ——
  
  厲致誠回到愛達,已經是傍晚時分。
  
  大廈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蔣垣還坐在隔間裡,看到他就站起來:“林經理來了。”
  
  厲致誠點點頭:“你先回去。”
  
  推開門,就見林淺站在光線昏黃的書架前,正在看他那本《孫子兵法》。她轉頭朝他一笑,將裡面夾著的、他剛剛寫就不久的第三張計策拿了出來。
  
  “這個讓我保存好不好?”她問。
  
  厲致誠當然沒有異議。就見她慎重的將那張紙疊好,放進隨身的錢包裡。還故意緊張兮兮的望他一眼:“我要特別小心,被別人撿去就糟了。當然,我也絕不會讓我哥看到。”
  
  厲致誠微微一笑,走過去摟著她坐下。
  
  “下周安排你過去長沙?”他盯著她問。
  
  林淺有些意外地抬眸看著他:“不是計畫下個月初,我再過去嗎?”
  
  他們說的是前期就定好的,林淺前往明德在長沙的分公司,同時今後接手明德在大陸的事務,不再介入愛達集團這邊的工作。
  
  “很快就會打起來。”厲致誠抱著她,眸光幽沉,“你去那邊呆著,完事我來接你。”
  
  林淺沒出聲。
  厲致誠的意思很明白,她也理解——就像林莫臣回避了愛達,她其實回避這次收購戰,也更穩妥。幾天前她雖然信誓旦旦要當他的副官,但也只是意氣的話,這次也做好了旁觀的準備。
  不過她之前沒覺得要走得這麼快。
  
  “好吧。”既然他這麼認為,肯定有他的考慮。林淺勾著他的脖子,“你要多久?”
  
  “三到五個月。”
  
  林淺瞪大眼:“三到五個月?”不見面?
  
  看她急了,厲致誠眼中泛起沉沉的笑,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低頭親下來。
  “我每週都過來。風雨無阻。”
  
  ——
  
  幾天後,林淺就乘上了飛往長沙的航班。
  
  對於這一次的外派,她是興奮大於不舍的。雖然剛才厲致誠在機場送她時,她看著他在人群中挺拔的身影,眼眶還是濕潤了。
  
  不過兩人同居久了,一個人再生活,倒也覺得輕鬆新鮮。加上他又承諾了每週見面,就一定會做到。
  
  坐在候機廳時,林淺給林莫臣打了個電話道別。林莫臣稍稍有點意外:“不是下個月嗎?”
  
  林淺歎氣:“你回避了,我不也得回避嗎?”
  
  林莫臣卻來了句:“也好。你是厲致誠唯一的弱點,收起來比較放心。”
  
  林淺當即就愣住了——什麼叫做她是厲致誠唯一的弱點?她明明一直是他麾下的一員猛將,什麼時候變成弱點了?
  哥哥這麼想,厲致誠難道也是這麼想的?
  
  直至坐上飛機,她心裡還有點不舒服。但隨著飛機攀入雲層,旭日光芒萬丈,生性豁達開朗的她,又將這碼子事兒暫時丟到腦後。
  她一邊看著窗外磅礴的美景,一邊將錢包裡那張錦囊妙計再次拿出來觀賞。
  
  這是前幾天,她和厲致誠在家討論後面的計畫時,他手把著手,跟她一起寫下的。字跡照例有點歪斜,但不影響觀瞻。
  
  第一計就是:誘敵深入。
  
  林淺看了一會兒,將它疊好,又放進包裡。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熟知他的全部計畫,此刻,她就閉上眼睛想——這一次,一定會順順利利,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們一定會贏。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上還有一個短更,還在寫,大家9點來刷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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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轉身之後

  早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時,林淺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短短的黑髮遮住額頭,眼窩很深;飽滿的鼻樑和顴骨,勾勒出極具男性氣息的輪廓。
  還有她最喜歡的下巴,簡潔乾淨。
  
  她心中一軟,手輕抵他的胸口,抬頭親上去。
  嘴唇剛觸到他的皮膚,就被他伸手抱住,翻身壓住了。
  
  林淺望著他清亮的眼。他也低頭凝視著她。
  然後她讀懂了他的眼神,也感覺出他身體某處的變化。
  
  “你又想要?”她低聲問。
  “嗯。”他輕輕頂了她一下。
  “哦……”
  
  酒店高層的房間裡,從窗戶可以眺望整條湘江。這是長沙最好的季節,初秋的風還帶著夏的暖意,從江心、樹林間掠過,像一隻溫柔的手輕拂而過,最後只餘下陽光斑駁,寂靜蔥絨。
  
  林淺和厲致誠相擁交纏著,從昨晚他抵達,到今早睡意朦朧。時光好像被遺忘在這幽暗的、遠離塵囂的房間裡,只有幾日不見的他的輪廓他的眼,更加深沉動人,無聲地佔據她的身體她的心。
  
  律~動了有一會兒後,他抽身而出,從床頭櫃上拿來個**。
  林淺就躺在被窩裡,把自己包成了個粽子,笑眯眯地望著他:“還在用日本貨啊,嘖嘖嘖。厲總千萬不要讓外人知道這一點,否則怎麼號召整個行業抵制外資……”
  
  顯然,對厲致誠發起任何挑釁,都應該三思——這條定律終身適用。因為他看她一眼,忽然將**俐落地一丟,重新插了進來:“不戴了。”
  林淺:“……”
  
  眼見他真的這樣繼續運動起來,林淺連忙說:“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趕緊戴上。”
  誰知他眸色深深地望著她,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不戴好嗎?”
  
  他的嗓音低沉而溫涼,聽得林淺的心“咯噔”一下。
  他是認真的。
  
  懷孩子啊。
  雖說兩人的婚禮已確定在四個月後,之前也的確聊過想生女孩還是男孩。
  他說過想要女孩。
  
  可是他這樣一個男人,站在行業頂端萬眾矚目的男人,才二十七歲,剛訂婚,就動了想要孩子的念頭,比周圍那些成功的職場男人都早。寧惟愷都三十了,還沒孩子呢。
  果然,他始終是二十幾歲的皮相,四十歲男人的心啊。
  
  想到自己這個英明的結論,林淺忍不住笑了。
  
  “笑什麼?”他盯著她。
  
  林淺當然不會說了。不過要孩子這種事,她覺得順其自然就行。點點頭:“那就不戴吧。”
  
  厲致誠的眼神頓時有了點變化。具體是什麼變化,林淺也說不上來。
  大概是……激動。
  
  在他眼裡看到激動的神色,還真是難呢。連激動都是暗沉的、克制的,不易察覺的。要不是她已熟悉他的每一根眉毛,還真的看不出來。
  
  這讓林淺莫名的也有點激動起來。
  
  最後一起抵達時,厲致誠用沉沉的身體壓住她,她就在他的胸膛下,低低地喘著,像嗚咽又像興奮。她這才發現,原來兩個人間沒有任何隔閡,他將陣陣熱液留在她身體裡時,那感覺跟平時做完全不同。
  她居然覺得很感動。以前看書常用到“澆灌”這個直白的詞,她覺得很黃很暴力。可真的到了此刻,原來真的只有“澆灌”二字,可以概括她身體的感覺,心潮的澎湃。
  他澆灌了她,用男女間最親密最美好的方式。
  
  林淺的臉頰陣陣發燙,這樣的神色變化怎麼逃得過厲致誠的眼睛?他的額頭還有細細的汗,讓她躺在他的臂彎裡,低聲問:“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林淺忍不住笑了,把有關“澆灌”的理論跟他說了一遍。
  厲致誠聽完後,唇畔也浮起笑容,可望向她的眼神,卻更深沉。然後身體某處,再次抵住了她。
  
  林淺瞪大了眼:“你又……”
  “是你先撩撥我。”他低聲說。
  “我哪有!”
  
  厲致誠靜靜地望著她。當然有。
  “你澆灌了我”,這樣露骨至極的話,卻偏偏被她說得一派天真坦蕩。
  哪個男人聽到了,能忍住不抬頭?
  
  最後,到底還是離他的航班起飛時間太短,她又太累,只能匆匆在她手裡釋放了一回。而林淺送他下樓,乘車去機場時,身體感覺還有些異樣——他殘留在她體內的東西,像是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眼前這個在晨色中形色匆匆的冷峻男人,已經是這個世界上,跟她最親密的人。
  “注意安全,不許太累了。”她抬頭親吻他。
  厲致誠將她的身體緊緊一摟,低聲說:“上去再睡會兒。”
  “嗯。”
  
  他終於鬆開了她上車。轎車很快開出酒店,消失在視野盡頭。
  這已經是他們小別又重聚的第四個週末,林淺每次送他離開,依舊會感到一陣失落。裹緊風衣,抱著自己的胳膊,轉身上樓。
  
  沒有了他的酒店房間,瞬間仿佛也恢復了陌生。她將自己的隨身東西整理好,又拿起了桌上的一本婚紗介紹冊。
  
  這是她昨晚拿來給他看的——挑選婚紗、酒店和蜜月地點,本就是他下達給她的任務。他太忙了,這些事只能她做。
  可林淺也知道,厲致誠是不想讓她為他擔心,所以才丟這些事給她。
  
  還真是讓她呆在這裡,等他解決了一切,就來接她。
  
  林淺歎了口氣,翻開婚紗冊,目光最後落到其中一款上。裸~肩、抹胸。腰身很細,層層疊疊不規則的紗,像是奔放的繚亂的花朵,簇擁著新娘。
  這是他中意的款式。
  因為他喜歡,所以變得這麼動人。
  
  ——
  
  今天是週一,林淺到辦公室剛九點。
  因為**明德的幾個分廠都是新建,一切整齊有序,所以她的管理工作也很順利,甚至還挺清閒。
  
  看了一會兒新聞,果然鋪天蓋地都是DG旗下的幾個全球主力品牌,進駐全國各大商場,同時在司美琪的專營店開始銷售的消息。
  這個勢頭無可避免,不過現在業內的人都知道,以寧惟愷為首的行業協會會長,不斷在給DG施加壓力。經銷商和合作商們夾在中間兩頭為難,所以DG在中國每前進一步,都不是輕鬆就能辦到的。
  
  這個寧惟愷,關鍵時刻還是有大義的嘛。林淺看到頁面上他的新聞報導——現在已經有媒體標榜他為愛國商人。
  他可真是翻身了。
  
  不過林淺很清楚,這只是第一步。只能適當阻止DG進入市場的節奏,真正的正面戰鬥,還沒開始。
  腦海中又浮現厲致誠的樣子。高高的個頭,純黑俐落的西裝,沉穩的舉手投足。
  他的正面戰場。
  
  又看了一會兒,秘書送來張碟片:“林總,上周戰略會的視頻資料已經製作好,可以存檔了。”
  “好的,我看看。”
  
  林淺將碟片放入電腦。
  這是上一周,愛達全體管理層參加的一次戰略會議。目的,就是討論如何應對DG的收購。甚至連久違露面的董事長、厲致誠的父親徐庸也來了,對全體人員做了訓勉講話。林淺身在外地,通過視頻連線參加。
  
  話說,這位未來公公,林淺見過兩次。跟厲致誠同居之後,他帶她去了療養院。徐庸待她挺和藹可親,彼此印象不錯。不過也沒有更深入的接觸。
  
  林淺按下播放鍵,畫面上出現了很多人:厲致誠、顧延之、劉同、薛明濤……以及坐在正中,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徐庸。父子倆長得還挺像,都有冷硬的輪廓、帥氣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膚。
  
  徐庸很快就發言了。到底是位高權重,曾經是所有愛達人心中的權威和信仰,他緩緩地回顧了自己的一段創業史,而所有人也都屏氣凝神聽著。如今的掌權人厲致誠則靜坐在他身側,聽得也十分專注。
  
  而後,他話鋒一轉,說:“聽說,現在美國DG集團,對我們提出了收購。條件很優厚,也暗中聯絡了小股東。”
  會議現場的氣氛,仿佛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DG我去過,年輕的時候我就去美國、去歐洲都考察過。”他語氣很輕鬆地說,“這個企業的確很不錯,全球五百強,號稱箱包行業第一。可是,他們在中國市場做了三年,還是沒做起來,所以現在才想出收購這麼簡單粗暴的方法。”
  
  這話一出,下麵的人全笑了。厲致誠眼中也浮現極淡的笑。
  
  徐庸又說:“那麼愛達要不要賣給他們呢?”他環顧一周,全場一片寂靜。
  
  “不賣!”他斬釘截鐵地說,“再高的價格,都不賣!我的一個兒子,為愛達奮鬥了短暫的一生,最後車禍死在出差的路上。我的另一個兒子……”他看向厲致誠:“從他呆了很多年的部隊回來,不去當**,來管理愛達。愛達凝聚了我們這幾個男人,全部的心血;也凝聚了在座的各位、幾千愛達人的心血和情感。所以,我永遠都不會賣掉愛達。”
  
  台下響起一片如潮的掌聲,氣氛也瞬間變得熱烈起來。尤其是以劉同為首的一些老臣,一臉欣慰和振奮。
  
  待掌聲褪去後,徐庸用那鷹一樣的眼神掃視全場,最後說道:“今天我來,一是要表明立場,而也是統一大家的想法。我不賣,你們也不要賣。因為愛達是大家的。如果真的有人,把手裡的股份賣掉了,我只能說,今後,你就不是我徐庸的朋友,不是我的員工,也不是愛達的人。你站到了整個愛達的對面去。甚至可以說,你背叛了民族品牌。這樣的人,我徐庸永遠都不會原諒。”
  
  ……
  
  會議在長久不息的掌聲中結束了。時隔幾日,林淺再看到這段會議視頻,還是會被徐庸鏗鏘有力的話語感動。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麼?
  
  不過她腦海裡又冒出另一個念頭——徐庸應該不知道她哥哥的身份:代表美方收購箱包企業的投資人。否則以徐庸如此決絕的態度,知道了,總是會心生間隙吧。
  厲致誠肯定會瞞著他的。
  
  然而此刻的林淺沒有想到,數日之後,她以為不會發生的事,竟然一件件發生了。
  甚至連厲致誠,都猝不及防。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來不及碼字了,更新三則小劇場吧~~另外上一章新寶瑞股權分佈有點小bug,我一會兒修改下~

另外我昨天可能這章結尾寫太急了,導致大家誤會了,本書不虐,真的,跟我以前的文相比,頂多算點小波折,大家安心


聯合小劇場之mini記

《他來了,請閉眼》版本
春暖花開的日子,簡瑤突然想去買車了。
她相中了mini cooper,小巧又強悍。
可薄靳言花十分鐘看完了厚厚的產品手冊後,嚴肅表示:“這車配不上你。”
簡瑤:“……”
買個車,還有什麼配不配得上的?再說這車也不便宜啊。

“你覺得什麼車配得上我?”簡瑤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家的這位“大孩子”。
薄靳言微微一笑,牽著她的手,一連走過七八家4S店,最終來到保時捷的專賣店裡。
簡瑤再次:“……”

站在最新款的、極具流線感和力量感的、黑色獵豹一樣的跑車前,薄靳言雙手抱胸,滿意地點頭:“就這款吧。”
旁邊的銷售經理滿臉堆笑地問:“先生太有眼力了,這款車非常適合您。”
“No.”薄靳言淡淡看他一眼,“是給我的妻子開。”
銷售經理:“……”
簡瑤:“……”

“為什麼?”簡瑤一頭黑線。她天天去**部上班好不好,再不濟也是去市**廳,誰要開著這麼騷包這麼男性化的跑車,去查案啊!

薄靳言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噢……保時捷,跑車之王,精緻優雅,舉世無雙。你不覺得這輛車,跟你眼前的某個人,氣質非常相似嗎?”

簡瑤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所以……他的終極目的,就是想讓她開著一輛“很像他”的車,每天招搖過市嗎?

“堅、決、不、買!”簡瑤直接把他拖走了。

最後,還是買了她中意的mini。只不過長手長腳的薄靳言,坐在這小小的車裡,別提多麼傲慢不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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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的傾城時光》版本
春暖花開的日子,林淺突然想去買車了。
那時候她剛剛跟厲致誠同居不久,手頭還不寬裕,相中的是一輛10萬出頭的福克斯兩廂。

厲致誠開車帶她去4S店,看完福克斯之後,也不出聲。出來後,直接帶她又去了寶馬專賣店。

在店裡轉了一圈,他相中了mini cooper,小巧強悍,很適合林淺。

林淺卻擺手:“還是福克斯吧。”
厲致誠挑眉看著她:“不喜歡?”

林淺無奈。喜歡當然是喜歡,但是太貴了啊!他挑的還是新款頂配,四十多萬呢!
“我買不起。”她坦言。

厲致誠看她一眼,直接叫來銷售經理:“下午我派人來提車。”
林淺急了:“你幹嘛呀!我不要花你的錢!”

厲致誠:“你連人都是我的,開我的車,有什麼問題?”
林淺:“……”這是什麼邏輯!

旁邊的銷售經理忍著笑跑走了,林淺還想抗議,已經被厲致誠牽著手走出了店門。
上了車,見她悶悶的不做聲。厲致誠直接將她拉進懷裡,低頭盯著她:“我換個說法?”
“哼?”
“我連人都是你的,錢當然也是你的。”

林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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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蝸牛有愛情》版本
春暖花開的日子,許詡突然想去買車了。

在挑選東西的品味上,她跟季白一向是南轅北轍、絕無默契的。

譬如此刻,季白看著店裡新來的一款白色Mini cooper,愛不釋手。
“女人就該開這樣的車。”他說。

許詡鄙夷地看他一眼:“我為什麼要開這麼嬌柔幼小的車?”
季白看著她嬌柔幼小的身材:“……”

最後,轉了幾家4S店後,許詡終於在一輛體積極為龐大、外形十足彪悍的越野車前停步了。
“就這輛!”她頤指氣使地抬了抬下巴,“我一眼就看上了。”

汽車銷售經理:“您確定?這輛車一般都是男性開,您先生正合適。”
許詡怪異地看他一眼:“你做銷售這一行的,難道最基本的原則——不要以貌取人,都不知道嗎?”
汽車銷售經理:“哈哈、哈哈。”

她一向有主意,季白也不急著反駁,而是拿起汽車產品手冊,大概流覽一遍,心裡有數了。
“要不要試駕一下?”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問。
於是許詡就興致勃勃地去了。

十分鐘後,她灰頭土臉地下了車。
“力氣不夠……方向盤轉得很累,刹車一腳踩不到底……算了,的確不適合我。”

一直陪著她試駕的季白和銷售經理都快忍不住要笑了。
明明就是手短腳短,根本開不了這個大車好不好!

最後,許詡還是坐上了mini,試駕之後,決定買下。
季白略有點得色地點頭:“要相信你老公的目光,還是這種小巧的車適合你。”

許詡沒買到心儀的車,十分憤憤。神差鬼使就來了句:“是啊,適合我的東西,都是小的。”
季白感覺這句話有點怪異,但是也聽不出具體怪異在哪裡。許詡的臉卻兀自紅了。

都怪最近交的那個損友林淺,發了一個經典的笑話網站給她。可她一向博覽群書、每個網站都喜歡刨根究底……結果,看了大量的黃段子。

真不該看的,唉。

O(∩_∩)O

明天見!明天爭取早點更新
68、幾家歡喜

  陽光熾烈,陳錚正帶著DG亞太區總裁一行人,巡視司美琪在霖市東郊的生產基地。
  
  正是下午,工廠裡機器轟鳴,穿著藍色**的工人們埋頭苦幹,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於是那幫洋人們看到後,紛紛點頭,表示滿意。
  
  陳錚對於現在的司美琪,也是比較滿意的。要知這世上從來沒有雪中送炭,只有錦上添花。司美琪被DG收購的消息傳出後,原本關係已經趨於僵化的供應商、合作商們,紛紛改變了態度。不說殷勤備至,畢竟大家都還在觀望。但至少是不敢得罪他了。
  而消費者顯然也有很強的崇洋媚外心理。自從司美琪搖身一變為外資品牌,門店的銷量也有所提升。而得到了DG的資金注入後,他的工廠又重新運轉起來。
  多麼好的良性迴圈。沒有這些人模人樣,實則貪婪又傲慢的外國人,還真辦不到。
  
  可有道是請神難,送神更難。陳錚以為今天的視察**結束,徹底將這些洋人糊弄過去了。誰知步出工廠時,走在最前面的DG亞太總裁卻發話了。
  而且態度很嚴厲,直接向陳錚開炮。
  
  “Ben!能否解釋一下——擺放在五號倉庫的貨物,是怎麼回事?”
  
  Ben是陳錚前幾天給自己起的英文名,便於跟他們溝通。此刻,他心裡咯噔一下,但嘴上還是沒承認,說:“查理斯先生,那是我們的一個休閒包產品系列。”
  
  查理斯是一位四十餘歲、又高又狀的澳洲人。他有一雙非常大的藍眼睛,鼻樑很高,皮膚非常光滑,這令他的長相看起來有幾分憨憨的孩子氣。
  此刻,他就搖了搖頭,說:“Ben,你沒有說實話。我看過那批貨物的檢驗報告,產品不合格率非常高。不少貨物的面料存在色差,內部縫紉也不整齊。甚至還有一部分採用了與產品說明不符的、品質較劣等的材料。我猜……這批貨物是趕制出來的,對嗎?”
  
  他一說完,所有人都靜下來。陳錚這邊的人,更是面面相覷。
  陳錚陣陣心虛。
  
  這批貨,的確是趕制出來的。
  半年前,當新寶瑞的休閒包市場萎縮時,陳錚從銀行舉債,打造了這個新的休閒包產品系列。當時,因為司美琪已經跌入了最低谷,人員流失十分嚴重、資金周轉也有困難,產品品質當然打了折扣。
  
  但這批包,大部分還是採用非常好的材料製作,投入非常大。至少從單個包的外觀,消費者絕對看不出明顯問題。
  
  今天查理斯一行來視察,他還專門囑咐倉庫的人,擺放了些品質較好的在上面。
  
  公司轉交給外資方的資料,堆了滿滿幾屋子。陳錚以為查理斯這種大老闆,肯定不會細看。誰知道他從哪裡看到了檢驗報告?
  
  陳錚在心中有些懊惱,還是大意了。
  
  這時,其他幾個外國人,也七嘴八舌議論起來。他們來自不同國家,帶著各種口音的英文,吵得陳錚的腦袋有點發疼。
  
  “嗨,諸位。”他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了他們,“我能不能解釋一下?”
  
  他們全安靜下來。
  
  陳錚笑了笑,說:“這批貨的確存在一定的品質問題,所以我們沒準備放在一線城市銷售,而是打算調低價格,投放到二三線市場……”
  
  他的話還沒說完,查理斯已經再次開始搖頭:“Ben!你怎麼可以這樣想?優質,永遠是DG追求的第一目標。即使是價格低廉的產品線,也應該保持水準。不行,我不同意。”
  
  陳錚忍了忍,繼續保持笑容說:“查理斯,你能不能聽我講完?”
  查理斯瞪大眼看著他。
  
  陳錚:“合作之初,你們之所以對司美琪感興趣,一方面,是因為我們是全中國銷售網路分佈最廣、影響最大的企業。在愛達、新寶瑞都沒有涉足到的三線城市、甚至鄉鎮,我們都有代理商。這對DG將來在中國做到市場第一,是至關重要的;
  另一方面,因為我們本土企業,對中國國情,的確比你們更瞭解。中國跟美國、澳大利亞不一樣。我們的城市發展非常不均衡。富裕地區,有富裕地區的需求;貧困地區,有貧困地區的消費方式。根據我的經驗,這些你們覺得品質一般的產品,銷售到二三線城鎮,完全沒有問題。它們甚至會賣得很好,帶來豐厚的利潤。而這與我們銷售中高端產品,完全不衝突。”
  
  他說得信誓旦旦,可以查理斯為首的外資方們,還是皺著眉頭。
  
  “噢,不,Ben!”查理斯說,“你說得有道理,但這些產品,跟我們DG奉行了一百多年的企業宗旨是違背的。如果這樣的產品出現在DG旗下,我們根本無法向美國總部解釋,也會嚴重有損企業形象。所以我認為,這批產品應該立刻退出市場。我們絕不能為了一時的利潤,就放棄了原則。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請……”他說了句生硬的中文:“馬上去辦。”
  
  這還是DG入主司美琪以來,雙方第一次在經營管理問題上出現大的分歧。
  當然,這種情況,在之後還出現了很多次。這幾乎是每一家“賣身”外資的中國民營企業,都會面臨的陣痛。
  
  而此刻,陳錚就深深感覺到了這種陣痛。
  眼前,幾個外國人還在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著,還有的直接用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外國人有時候就是這麼不會做人,直白得讓人想要吐血。
  而他身後,幾個中方下屬全沉默著。因為老闆的面子被掃,他們也不敢出聲。
  
  陳錚靜默片刻,笑了:“好,這個觀點我同意,我會立刻派人去辦。”
  
  查理斯聽完他的表態,立刻綻放笑容,高高興興地將他的肩膀一摟。
  
  “Ben,謝謝你的理解和果斷!”查理斯熱情洋溢地說,“我相信我們會合作得很好的!”
  陳錚大笑出聲:“當然!這還用說嗎?”
  
  他們這麼一笑,周圍人全笑了。陳錚跟他一起,被眾人簇擁著繼續往前走,心中卻狠狠罵了句“操”!
  
  ——
  
  陽奉陰違,從來就是陳錚的性格中,不可獲取的組成部分。
  
  這天下午,在把外資方送出工廠大門後,他表示要“馬上解決問題”,轉身回了工廠裡。
  
  幾個小時後,他和幾個心腹,站在工廠門口,看著那些在外國人眼裡“不合格”的貨物,一車車地往外運。
  
  心腹們也有點心疼了。其中一個開口:“陳總,這批貨挑一挑,至少還有六七成可以賣的啊!”
  
  另一個說:“這塊兒庫存是我們之前投入的,損失了也是我們自己的。而且將來到了年底,公司帳面不好看,按照投資協定,陳總你的管理許可權就會被削弱。那幾個澳大利亞人,打的不會就是這個主意吧?”
  
  陳錚臉色也非常差。
  他想起了幾個月前,自己是如何躊躇滿志地站在這批剛下線的貨物前。那時候在他看來,休閒包市場就是塊從別人嘴裡吐出來的新鮮肥肉,誰先下手,誰就能叼走。
  可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厲致誠的休閒包系列Aier,沒有早推出,也沒有晚推出。偏偏在他的產品全部生產下線、剛剛要投入市場的前幾天,重磅推出市場。如果早一點,他還可以不用壓這麼多的庫存;如果晚一點,說不定他已經佔領了市場。
  ……
  
  往事已成追憶,此刻,他看著血色夕陽,冷冷地答道:“我難道不知道查理斯打的什麼主意嗎?別理他們,這批貨今天就轉運出去,照樣放在偏遠的門店賣。派人盯緊他們幾個,如果有動作,就讓門店先把貨品下架,應付過去就是!”
  
  ——
  
  次日上午,在得知陳錚已經“開始全面清理次等貨品”後,查理斯很高興。同時,他也召集了陳錚在內的所有高層,召開下一步的戰略工作會議。
  
  諾大的會議室裡座無虛席。查理斯坐在首位,興致勃勃地開口:“中國人有句話,叫做‘唯馬首是瞻’。現在,厲致誠就是中國本土箱包企業的馬首。”
  
  會議室裡靜悄悄的,大家都知道他這個比喻的確很恰當。
  愛達拒絕了收購,新寶瑞態度曖昧不明。因此DG在中國的收購業務,全面受阻。大家都很清楚,新寶瑞正觀望著行業老大愛達。不光是他們,其他箱包企業更是如此。
  DG想要完成全面收購的宏圖,就必須先搞定愛達。
  
  而按照國際商業巨頭跨國收購的慣例,如果直接收購不成,就要在市場展開直接打擊了。
  利用自身的絕對優勢,把中國企業打趴下,最後,以更低廉的價格收購其股權。
  
  “中國還有句話,叫做‘軟的不行來硬的’。”查理斯又講了句俚語,並且還沾沾自喜,似乎自以為講得很不錯。而台下坐著陳錚為首的中方代表,全都沒什麼表情。
  
  “鑒於司美琪現在的銷售管道,以及中國的消費現狀,我和Ben商量過了,想先將DG旗下的二三線品牌,推入中國市場。”查理斯講到專業部分,儼然變得嚴肅和冷靜起來,“這幾個品牌,也是DG旗下利潤貢獻最大的部分。我相信一定會被中國消費者廣泛接受。”
  
  眾人嘩嘩嘩鼓掌,陳錚也笑了。的確,那幾個品牌無論品質、外觀都非常好。你不得不承認,國際巨頭就是國際巨頭,東西就是不一樣。一旦推出,一定能把厲致誠、寧惟愷之流打死。而他的司美琪,也可以搭順風車,趁機奪回市場地位。
  
  這時,查理斯卻轉頭,看向身旁的林莫臣——作為投資方代表,他今天也被邀請參加了公司戰略會議。只不過一直沒有發言。
  
  “Jason!”查理斯跟他講話的語氣非常親昵,“你認為我們這個想法可行嗎?”
  
  林莫臣笑了笑,雙手交疊搭在腿上,抬頭環顧一周,說:“我是做投資的,對經營不發表意見。”
  
  “Come on!”查理斯笑了,“Jason,誰不知道你在做投資前,自己的企業已經在納斯達克上市,現在委託了職業經理人打理而已。給我一點意見,好嗎?”
  
  這時,包括陳錚在內的中方代表們,又一次對這位同為華人的投資人,刮目相看了。
  
  林莫臣也不推脫,點了點頭,說:“我對這個行業瞭解不深,不能發表更具體的意見。不過你鎖定的二三線品牌,的確在中國,這一塊利潤更大。用中國話說,是‘兵家常爭之地。’”
  
  翻譯將這句古話告訴了查理斯,他眼睛一亮,說:“你說中了我心中所想。Jason,為什麼你負責了司美琪和新寶瑞的收購,卻不負責愛達?如果由你去做,我相信效果會更好。”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林莫臣,陳錚更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誰知這時,林莫臣就像察覺到他窺探的目光,倏地抬眸,瞟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得陳錚心頭一震,像是洞悉,像是漠視,更像是……警告。
  
  轉瞬間,林莫臣已經移開目光,含笑對查理斯說:“個人原因。而且我一個人精力有限,讓我的同事去做更合適。”
  
  ——
  
  又到了週五傍晚。
  
  林淺穿著藍色工作服,站在一條流水線前,身旁是四五個工人師傅,正在給她展示一款款面料。
  
  林淺看一款,就搖一次頭:
  “不行。這個太厚;
  這個耐磨指數太低;
  這個面料……真不好看啊。
  ……”
  
  四五種面料看下來,為首的工長有點無奈:“林總,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面料?”
  
  林淺想了想說:“我想要做出現在市面上,最輕、耐磨性好,並且最漂亮,女人一看就會喜歡的面料。”
  
  工長:“……”
  
  林淺噗嗤笑了,說:“是我講得太籠統了。這樣,我來選定幾個顏色和材質類型,你們再改良試試。這是我私人的委託,獎金我來發給你們,保證讓你們滿意。但是記得保密。”
  
  工人們全笑了,說林總哪裡的話,有事招呼一聲就行。但大家都知道,林總接管明德**公司以來,管理風格一向幹練親和,言出必行。她說獎金會讓大家滿意,那就一定非常豐厚。這種委託,又廢不了多少功夫,普通人求都求不來呢!
  
  跟工人們又聊了一會兒後,林淺才離開車間。剛走了幾步,手機響了。
  每週的這個時間,毫無疑問是厲致誠。
  
  林淺的心仿佛也隨之雀躍起來。
  “你到長沙了?”
  
  誰知這一次,厲致誠卻讓她失望了。
  “我還在霖市,馬上要出差。”
  
  “……哦。”林淺答,“好的,那下周再見。”
  雖說他承諾每週見面,可真忙起來。他的諾言,也有無法踐行的時候啊。
  
  電話那頭,他卻笑了。
  “不。”低沉的嗓音,仿佛帶著淡淡的蠱惑,“你過來。”
  
  林淺:“噯?”
  
  “已經給你買了今晚飛北京的機票,如果現在動身去機場,還來得及。”他淡定地說。
  
  林淺卻不淡定了:“現在?!我連行李都沒收拾。”
  
  “家裡都有。”他簡明扼要地說,“我已經替你收拾了。”
  
  林淺的心怦怦地跳。怎麼搞得像私奔相會似的?
  
  “來嗎?”他問。
  
  怎麼可能不來?
  
  ——
  
  抵達北京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
  
  林淺就拎了個手袋,白襯衣西裝裙高跟鞋,走在拖著行李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另類。她一眼就看到厲致誠站在接機口。
  
  他倒好,換下了西裝,一身休閒,雙手插褲兜裡,淡定自若地望著她。
  
  林淺走過去:“怎麼這麼急啊?”
  
  厲致誠伸手就摟住她的腰:“春宵苦短。”
  
  林淺忍不住笑了。抬頭看著他在燈下澄亮的眼睛——看來他最近進展很順利,心情很好啊。居然會說這麼放肆的話。
  
  定的酒店就在機場附近,林淺有點意外:“怎麼不住市里?”
  厲致誠答:“明天還要飛去其他地方。”
  林淺就了然了。
  
  淩晨時分,繾綣過後。“飽餐”了一頓的厲致誠,將她壓在身下,手沿著她光~裸的背,緩緩撫摸著。而林淺正趴在床上,低頭在看手機上的面料資料。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看著他,眼睛亮閃閃地:“老公,我有一個想法。”
  
  “嗯?”
  
  “我要自己做一個品牌。”
  
  厲致誠抬眸看著她。
  
  四目凝視,林淺有點訕訕地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好高騖遠了?我知道現在的市場很成熟,做一個新品牌出來很難。但……”她瞧他一眼:“我雖然不是你,但我還是想嘗試,憑我自己的力量,做一個全新的、屬於我的品牌出來……”
  
  “好。”他乾脆地打斷了她。
  
  林淺眨眨眼,望著他沒出聲。
  
  “你可以做到。”他將她翻了個身,手撐在她身側,低頭撫摸她的臉,“我的女人,也想從市場,分一杯羹嗎?那麼我作為市場領導者,對這個新品牌,是**,還是不**?”
  
  這句情話,夠“狠”也夠強勢,林淺被撩撥得心弦一顫。
  “你敢!”她瞪他一眼,“今後林淺品牌到的地方,請厲致誠速速退避三丈之外,不許冒犯!”
  
  厲致誠低頭就吻住了她:“讓我控股。”
  
  林淺伸手就推開了他:“不要!這是我自己做的品牌,跟你沒關係。而且今後我做起來了,你也不許發表任何意見——我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做一個品牌出來。失敗了,我也認了;成功了……”她得意地瞟他一眼:“你也不要眼紅我這塊兒利潤,到時候我可以讓你參股。”
  
  林淺沒說出口的是,自從那天哥哥一句“你是他唯一的弱點”,就一直令她蠻不舒服的。誠然,她的才華無法與厲致誠這樣橫空出世的鬼才相比。但她也不差啊。
  的確,她一直崇拜著厲致誠,站在他身邊,也從不覺得自卑。但哥哥這句話,卻像勾起了她心中刻意忽略很久的某種情緒——其實在一個人的光環下站久了,她也會疲憊,她也會自卑,她也會茫然,害怕將來失去自我。
  
  所以,做一個屬於自己的的品牌這個想法,慢慢就在她心中醞釀成型了。
  不為賺錢,只為找到更清晰的自我。
  這個過程,與厲致誠無關。
  ……
  
  自己的女人野心勃勃要去創業,還只肯許諾給他參股的權利。厲致誠的感覺就像是從來沉寂平穩的心臟,被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
  有點不適。因為她從此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但又似乎看到了更鮮活更自由的她。
  然後勾起了他內心深處,更強烈的佔有欲望。
  
  “好。”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紅唇,“拭目以待。但我不保證將來不強行收購。”
  林淺:“……混蛋!”
  
  ——
  次日一大早,林淺就被厲致誠從床上抱了起來。
  
  “這麼早的飛機?”她有點困惑,還以為要在北京逗留一天,晚上才走呢。
  
  厲致誠淡淡一笑,拿著兩人的行李,牽著她的手出門。
  
  待辦理乘機手續時,林淺傻眼了:“去歐洲?”
  
  好吧,簽證辦下來她可以理解。她的護照一直放在家裡,之前又有幾次申根,不需要本人面簽就可以代辦。她也知道,他最近有去歐洲出差的計畫——這是他錦囊妙計中的一個重要步驟。
  
  可是居然不聲不響把她也拐來,陪他去。
  
  當然,兩個人去歐洲,哪怕是辦公事,也會變得一路甜蜜。不過……
  
  林淺斜瞥他看似冷峻的側臉。
  
  還是挺黏人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重要通知:
1、昨天沒更新正文,在上一章作者有話說,更新了三個小劇場,沒看過的趕緊倒回去看哦
2、《如果蝸牛有愛情》簡體版實體書終、於、上、市、了!這是老墨第一本都市推理言情文,對我意義重大。我個人也是非常喜歡這本書的。

所以,為了慶祝《蝸牛》上市,老墨今日熱血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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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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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渾水摸魚

  酒店臨街,一側是條陰雨綿綿的小巷,另一側則是濕漉漉的廣場。廣場周圍是灰白厚重的教堂、鐘樓。遠處,則是渾濁的阿諾河,河上一座古老的廊橋,煙雨飄搖。
  
  林淺以前沒有來過佛羅倫斯,但是聞名已久。如今大戰在即,兩人卻跑到天涯海角的這一處小鎮,仿佛與世隔絕,心情格外寧靜。
  
  她坐在酒店房間的床上,正在整理箱子中的衣物。厲致誠則坐在邊上看著。
  
  東西都是他從霖市帶過來的。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將箱子裡一疊裙子抱出來,送到他跟前:“怎麼你給我帶的全是裙子?”
  
  厲致誠掃一眼那疊裙子,抬眸直視著她,淡淡答:“因為你的腿漂亮。”
  
  林淺“切”了一聲,可又忍不住笑了。出門在外,光有裙子多不方便啊。可她只能認命了。
  一邊把裙子往櫃子裡放,她一邊想:平時他從未給她收拾過衣物。今天才知道,原來他的偏好這麼明顯這麼單調。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這個結論錯了。因為她接下來發現了一疊五顏六色的小**和**。而他的**,則全是黑的,整整齊齊疊在邊上。
  
  林淺一數:紅、黑、紫、藍、綠、白、褐……她扭頭看著他——要從她那一整抽屜內衣裡,找全這麼多顏色,也不容易。
  
  “這是幹什麼?”她指著那疊花式內衣,“七個顏色,你當你是在集龍珠啊?”
  
  厲致誠雙手枕著後腦,往床邊一靠,答:“隨手拿的。”
  
  切!誰信啊,隨手就拿齊了七色光?
  
  林淺看著眼前襯衫筆挺、皮鞋埕亮、容顏俊毅的他,看著這個身為行業巨頭的男人,腦海中卻浮現一個很不和諧的畫面:昨天,他獨自在家,將未婚妻的小內內和**,仔細挑選一番後,再一件件仔細折疊,放進箱子裡。
  好吧,她承認她突然爽到了。
  
  下樓時,林淺看著他挺拔的身形,忽的冒出個念頭:他這個人看著腹黑老練、不動聲色,其實吧,在床上很追求情趣,也很能折騰花樣……想到這裡,她的臉頰微微一燙。
  她以後也要追求更多情趣!
  
  這時,厲致誠正駐足在門廊下,低頭在打電話。烏黑的短髮、棱角分明的側臉、薄薄的大衣,站在濛濛細雨裡,英俊得像這小鎮上沉寂多年的雕塑。
  
  林淺凝視著他,就有點出了神。
  
  “OK,see you later.(好,一會兒見。)”他掛了電話,轉頭看著林淺,“對方的車馬上就到,接我們過去。”
  
  林淺點點頭。
  忽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著他:“你的英文!”
  
  她有沒有聽錯?這麼流利這麼快,根本跟她沒差別!
  
  厲致誠雙手往衣兜裡一插,答得淡然:“練的。”
  
  去!上次在美國,誰說自己連點單都不行?這兩年從來沒見他看過英文書,練哪門子英文啊?
  又扮豬吃老虎!當初為了追她,果然是無所不用其極麼!
  
  林淺恨恨地看著他,他卻微微一笑,摟著她上車。
  
  ——
  
  事實上,厲致誠的英文豈止是流利。接下來的兩天,他連談了兩家製作皮具和休閒包的公司,根本不需要翻譯在場,更不需要林淺幫忙,就拿下了這兩家在亞洲地區的銷售代理權。
  
  這兩家都是當地企業,規模不大。一家的產品並未銷售到義大利之外,另一家則乾脆只在義大利中南部發展。所以有厲致誠這樣的中國巨頭來談合作,他們是很高興的。代理的費用也不貴,厲致誠一口氣就拿下了五年的代理權,同時下了兩張對他們來說巨額的訂單。
  
  步出對方的辦公小樓時,正是黃昏,小鎮燈光璀璨,眼前的長街兩側商鋪林立,全是全球知名的奢侈品牌,就像一條通往未知的星光大道。
  林淺挽著厲致誠的胳膊,看一眼他裝著文件的黑色背包,有點得意:“咱們也土豪了一把,跑到歐洲來下訂單了。”
  
  厲致誠淡淡一笑,眼睛看著前方:“總有一天,將愛達的旗艦店也開到這裡來。”
  他很少說這麼直抒胸臆的話,林淺聽得心頭陣陣激蕩,“嗯”了一聲,豪情萬丈地往前方那些奢華的商鋪一指:“將來我的品牌,也要開到這裡來!跟你的開在隔壁。”
  
  厲致誠忽的停步,手臂一收,將她扣進懷裡,低頭就吻下來。
  
  異國他鄉街頭,四處都是不同膚色的陌生人。他擁著她,站在細雨飄渺的街道中央,無聲親吻,也無人打擾。
  
  ——
  
  晚餐就在街頭的一家小店用的。紅酒加牛排,簡單的搭配,味道卻出乎意料的好。林淺喝得有些微醺,拿出他包裡的資料,一邊看一邊問:“一共拿到幾家了?”
  
  “加上從國內企業手裡轉賣的代理權,一共五家。”厲致誠答。
  
  林淺仔細翻看五家企業的資料,有營業額上億歐元的德國大公司,也有剛才那樣、佛羅倫斯的當地企業;有皮具,也有休閒包。不過大多定價適中,還有的以非常低廉的價格供貨給厲致誠。品質也有一定差別,有的可以媲美DG的二三線產品,有的很有義大利風情,但是作工卻很粗獷。
  不過他們都有個共同特點——年代久遠,至少都有五十年或者上百年的歷史。
  這一點,倒是跟DG很相似。林淺有點壞壞地想。
  
  吃完飯,厲致誠將她的手一牽:“去拿最後一家的代理權。”
  林淺有點意外:“這麼晚?”
  
  ——
  
  小鎮的夜生活已經開始,巷子裡的酒吧音樂轟鳴,街頭藝人戴著寬簷帽,靠在牆腳優雅地吹著薩克斯。
  厲致誠帶著林淺,一直拐了好幾道彎,才在當地居民聚居的一條巷中,找到了個小小的門臉。灰褐色的石牆,方方正正一扇門,門口居然還掛著盞中國燈籠,紅通通的朦朧動人。
  一個高大的金髮青年站在門口,看到厲致誠,熱情地迎上來:“嗨!厲!”
  
  厲致誠也笑了:“嗨,大衛。”
  
  林淺站在一旁,看著兩個男人擁抱在一起。很意外,也很有趣。
  厲致誠什麼時候交了外國朋友了?她居然不知道。
  
  兩人又低聲打趣了彼此兩句,這才同時看向林淺。
  “我的未婚妻,林。”厲致誠說。
  
  大衛那碧藍的眼中綻放熱情的光芒:“多麼漂亮的女孩!林,我是大衛。很高興見到你。”
  
  ——
  
  三人走進小店裡,短暫交談後,林淺才知道,原來上次厲致誠跑遍全球尋找適合“長弓”的面料時,才結識了大衛。機緣巧合下成為了朋友。
  而這次厲致誠來,就是要買下他家祖傳手工皮具包的中國代理權。
  
  進了店,才發現裡面很大,又窄又深。別看外頭看起來很普通,裡面卻裝修得十分精緻靠近。兩側全是玻璃櫃,一個個漂亮的皮包,躺在裡頭。林淺也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作工非常精緻,是難得的上等品。
  
  “這麼大的店,就你一個人?”林淺問。
  “不。”大衛笑呵呵地答,“還有五個女孩做服務員,十八個工人。我只負責設計。”
  
  林淺欽佩地點頭:“太棒了。這些包是我這次來佛羅倫斯,見到的最出色的的產品。”
  
  大衛非常高興,直接從櫃子裡拿出個漂亮的手袋,遞給她:“送給你!為了你的讚美。”
  
  林淺連忙擺手:“太貴重了!”
  
  大衛就看向厲致誠——別看他看著直爽簡單,倒也很有眼力價。
  
  厲致誠就笑了,看她一眼:“沒事,拿著。”
  
  林淺只好收下,愛不釋手。
  
  原來這大衛自從從父親手裡接過這家祖傳小店後,一直非常隨性自由。想開張就開張,想出去旅遊就直接把店關了,讓工人放假,自己徒步不知跑到哪個國家去了。不過他的手藝、作工和設計幾乎是整個佛羅倫斯知名的,所以一年就算只做一個月生意,也足以養活自己。
  也有國際奢侈品牌,想將他和他的品牌收入囊中。結果呢?被他嚴詞拒絕。因為他不喜歡太累的生活。
  
  而這次厲致誠來,一方面是拿下他在亞洲的代理權,合資建廠生產;另一方面,也是邀請他到中國去玩、並且監督管理工廠的生產。
  這樣的條件,大衛當然樂意。
  
  三人坐在店面深處的吧台後,頭頂是明亮的燈。厲致誠從包中將協議拿出來,推到他面前:“你看看,有什麼想法,可以繼續往上加。”
  誰知大衛卻將協議推回他跟前:“不用了,你負擔了我來往中國的路費和住宿,足以買下代理權了。我們家人做生意,絕對公平。”
  
  林淺:“……”
  厲致誠:“……”
  
  最後,厲致誠替這大男孩做主,直接按照他擬定的協議,雙方簽下了大名。
  
  直至第二天坐上返回中國的航班時,林淺還在笑這件事。
  她靠在寬大的座椅裡,斜眸瞟向身旁的男人:“你可真厲害,一趟旅遊差點就換來一個代理權。”
  厲致誠淡淡一笑:“這也是緣分。”
  林淺點點頭。
  
  這時,坐在厲致誠另一側的大衛卻探頭過來:“厲,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當然。”
  林淺也頗有興致地望著他。
  
  “為什麼你要買下我的代理權。”大衛說,“別告訴我是為了賺錢,我的店雖然很優秀,但在佛羅倫斯之外根本無人知曉。”
  厲致誠靜默片刻,答:“為了競爭。”
  
  他抬頭,看著窗外廣闊的藍天和漂浮的雲彩,緩緩說:“有一個國際知名品牌,想要進入我的國家,收購我的企業,我的搶奪市場。”
  
  大衛聳聳肩:“所以我經常說,擴張是最無趣的事。它把工藝變成了商業,無趣又無情。討厭的侵略者,我支持你。”
  
  厲致誠和林淺都微微一笑,厲致誠繼續說道:“在中國,很多人有一個觀念,會覺得外國產品比國內產品品質更好、更能體現個人品味……”
  大衛:“荒謬!”
  
  厲致誠:“……這樣一個外資品牌進入,在中國的環境下,就會像一枝獨秀,把中國品牌都比了下去。一旦消費者瞭解並接受了它,我們的民族品牌就會面臨困境。所以,我不能讓這樣的情況出現。”
  
  林淺將小桌板上的幾個杯子,一個個排列在一起,然後介面說:“我們打算怎麼做呢?打個比方——前幾年,中國有個特別著名的小吃,叫做‘掉渣餅’。因為口味特別好,所以一時風靡很多城市。但隨後,出現了很多類似的連鎖店,品質層次不齊。而消費者也不知道,怎麼分辨哪家才是正宗的。吃一家,不是這個味兒;吃另一家,依然不是味兒。最後,他們索性都不吃掉渣餅了。這個產品越賣越差,最終被市場淘汰,現在已經很少看到了。”
  
  大衛有點聽明白了,張大嘴:“所以……你們買下許多代理權,就是要讓消費者不知道哪家掉渣餅才是正宗的?”
  
  林淺笑了,點點頭:“對。不過,我不是說你的產品品質不好,你的非常好,我們會當成高端產品銷售。而這一招在中國古語裡叫做——”她看向厲致誠。
  
  “渾水摸魚。”他不急不緩地說。
  
  ——
  
  這一年的四月,對於DG亞太區總裁查理斯來說,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時節。
  因為DG旗下的四個主力品牌,正式進入中國市場。
  
  這個四月,對查理斯來說,也是非常灰暗的時節。
  因為他遭遇了DG近年來,最大的一次銷售寒冬。
  冷到什麼程度?
  市場業績差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懷疑資料統計錯了,他們一定少寫了兩個零!
  
  事情是怎麼發生到這一步的呢?
  
  四月初,DG中國開始在網路、電視、平面廣告和實體店,展開大規模推廣活動。而其主打廣告,在電視臺黃金時段,也重磅推出。這則廣告是這樣的:
  
  優雅的亞平寧半島上,一位金髮名媛正在莊園外的草地上喝咖啡。忽然,一位褐色短髮、黑色眼睛,身著上世紀騎士服的男人,策馬而來。兩人驚訝地對視一眼,男人將她俘虜上馬。名媛驚慌失措,卻仍然被帶走。
  轉瞬間,畫面已經來到一個舞會,老舊的水晶燈、城堡一樣的古建築,完全就是上個世界的畫面。房間裡,許多僕人侍奉女人換上晚禮服、佩戴珠寶,最後奉上一個女士手袋。名媛接過,緩緩步出大門。
  眼前是紙醉金迷的舞池,男人就站在幾步外,朝她伸手。名媛將手遞給他。
  兩人在燈光掩映的窗前翩翩起舞,意境拍得夢幻而迷離。
  ……
  最後,是名媛穿著睡衣,披頭散髮,睡顏朦朧,完全就像個鄰家女孩般,從莊園的大床睡醒坐起來。
  她似乎回憶起昨晚的夢境,有些悵然地拿起自己的手袋,走到窗前眺望。玻璃映出她絕美的容顏,一瞬間,卻像是永恆。
  ……
  字幕出現,畫外音同時響起:
  “DG,My dream.”(DG,我的夢。)
  
  不光是查理斯和他的手下,連陳錚看到這則廣告,都不得不承認,拍得十分有意境。用現在流行的話說,十分高大上,還有穿越復古元素,很符合中國人的口味。
  他們覺得,DG一定能成功打入中國。
  
  前面說過,一個新品牌的推出,不會那麼快就在市場產生爆發式反應。尤其是包,這樣的日常用品,彰顯個人品味。消費者認識、接受這個品牌,還需要一段時間。
  於是查理斯、陳錚等人,就信心滿滿地等待著市場的爆發!
  
  結果,他們沒有等來爆發,他們只等來了一堆贗品。
  
  十餘天后,在DG的市場銷量剛剛有起色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六個。足足六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外資品牌,突然就在市場出現了。
  並且,他們的廣告處處刻意模仿DG,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第一個品牌叫“Rain”.廣告創意,是一個少女,在亞平寧半島上垂釣。突然,一個男人駕著艘小船,從海上而來。少女看到他就癡了,將手交給他,上了他的船。轉眼,已經是在海面下,兩人在水下竟讓像魚兒一樣自由行走、呼吸。四目凝望,情意無聲。
  畫面再一閃,少女已經躺在濕漉漉的岸邊,天上正在下雨,周圍昏暗一片,身邊只有她的手袋。而她雙眼噙著淚水,望著平靜的海面。她的長相並不美豔,但是有一種清澈動人的乾淨。
  字幕出現,畫外音同時響起:
  “Rain,that’s my heart.”(雨,那是我的心。)
  
  當然了,也有不少觀眾看了這則廣告後,認為比DG的廣告更出色更動人。而事實證明也是如此,截止六月底,Rain在中國的總銷量,竟然跟DG持平。當然了,這是在兩者銷量都不算高的前提下。
  
  這樣似是而非的廣告層出不窮。有的品牌廣告不一定跟DG類似,但是廣告詞卻很有惡意。
  譬如一個叫“David”的品牌,標榜自己創始於1890年,竟然比DG還要早十多年。查理斯知道之後非常生氣,派人去查,結果給他的答覆是:對方的確是1890年創始的,是在佛羅倫斯小鎮上的祖傳小店。但不知道怎麼的,也跑到中國來搗亂來了。
  
  而消費者對此的感官是什麼呢?
  
  一時間,他們只看到大街小巷,都充斥著各種外資箱包品牌的廣告。而這些廣告實在令人眼花繚亂,有的叫DG有的叫David;有的說自己創始了109年(就是那個DG集團),還有的說自己創始了150年;有的說自己是義大利最正宗,有的說自己是亞平寧半島最古老。
  而價格和品質,更是層次不齊。有的明明很普通的包,卻賣到3000一個;有的品質普通,但是樣式不錯,性價比很高,就賣300一個。
  
  如厲致誠和林淺所料,龐大的信息量同時襲向消費者,於是他們迷惑了,彷徨了。
  本來他們面前只有一個掉渣餅店,但是突然出現了十家,令他們一家都記不住。
  
  當然了,DG在國外畢竟有很高的知名度,還是有不少固定的消費群,能將他們區分出來。但它首先進入中國的是二三線子品牌,而不是世界頂級子品牌,對它們不瞭解的消費者,還是占絕大多數。
  於是到最後,甚至有顧客到了DG的門店,微笑著問:“你們就是那家David集團的子品牌,對嗎?我最喜歡那個牌子了。哦……不是啊,那算了,不買了。”
  還有人花上千元買了一個DG的新款包,高高興興拿著上班。結果同事一看,笑了:“我也買了個義大利包,昨天門口超市促銷,200塊一個,不錯吧。”
  ……
  
  六月底的季度銷售會議上,一向脾氣很好的查理斯,狠狠地拍案而起,當著亞太區所有人員罵道:“無恥的中國人!”
  
  而同一時間,林淺和厲致誠照舊住在湘江邊上的酒店裡。她靠在他懷裡,一邊欣賞她策劃的廣告,一邊在心中歎息:她實在是太無恥了。
  
  斜瞥他一眼——都是被他帶壞的!
  
作者有話要說:《蝸牛》上市,朕心甚悅,雙更再加一則小劇場。無節操無下限,不代表人物正常言行舉止,大家看過就算。
顫抖吧,ET們!
明晚8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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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之床上的花樣

林淺一直覺得,厲致誠是個在床上花樣很多的男人。姿勢、力度、調情手段,層出不窮。這種事,當然是羞于對外人提起的。
但自從認識了新朋友許詡後,雖說這姑娘寡言少語,但是句句精准又犀利。雖然有點氣人,但實在是個光芒奪目的女人。

於是兩人越聊越深入。當然,很多時候是林淺在說,許詡在聽。聽完後或者鄙視、或者茫然、或者震驚、或者敬佩一番。

譬如此刻,兩人就在聊床上的花樣。

“你們會……”林淺湊到她耳邊,“這樣嗎?”

許詡搖頭:“不會。”

“那這樣呢?”又低聲說了個詞彙。很專業,許詡茫然:“那是什麼意思?”

林淺;“噗……”

於是,在床上的花樣,林淺完勝許詡。
呃……應該說是厲致誠完勝季白。

許詡向來有種不服輸的精神。這種精神不是體現在名利上,而是體現在專業性上。在這一點輸掉後,她很是懊惱,但又對林淺百般敬佩。她決定今晚回家就鄙視季白,並且督促他進步。

然後有這種自我提升的機會,她就想到了遠在北京的簡瑤。

“我還有個朋友。你也應該開導一下她,讓她回去開導她的丈夫。”許詡一本正經的說。

林淺:“不合適吧?”

許詡:“很合適。她丈夫是塊呆木頭,目中無人自以為是,我想她的夫妻生活一定很無趣。我們應該幫她。”

在許詡這樣毫無羞澀感的女人面前,林淺屈服了。

兩人一起給簡瑤打電話。

許詡一向生猛,開口就問:“簡瑤,你跟你丈夫有沒有XX、OO、XOPQ過?”

簡瑤在那頭刷的臉就紅了。
但她熟知許詡性格,向來直來直往,率性純真,於是含糊答道:“嗯……怎麼了?”

許詡很震驚。
那就是有了?!
季白居然連薄靳言都不如?

三言兩語下,簡瑤很快在電話裡套清楚來龍去脈。於是她也有點爭強好勝了。居然瞧不起她家薄靳言?

“你們有沒有TT、YY過?”她問。

許詡茫然了。
林淺也茫然了。

“沒有。”
“沒有。”
兩個聲音一起說道。

簡瑤微微一笑,滿意地掛了電話。

……

床上的花樣,永遠在探索、不斷在進步的薄教授,才是最棒的那一個!

O(∩_∩)O
70、還之彼身

  在這個混亂的戰局裡,最清醒的人,除了厲致誠和林淺,大概就是旁觀者清的寧惟愷了。
  
  陽光斑駁的下午,他站在寫字樓的落地玻璃前,望著窗外寧靜的城市,沉思。
  
  當初與厲致誠達成聯盟,這位反收購戰統帥的原話是:“我來負責在消費者心中,建起一堵擋住外資品牌的牆。”
  
  具體要怎麼做,他沒說,寧惟愷也沒問。因為彼此間的信任畢竟有限,他不會要求厲致誠將關乎身家性命的一步,都告訴自己。
  
  但現在回想起來,越想越有意思。
  可不是嗎?厲致誠說的是擋住“外資品牌”,而不是擋住“DG”。現在果然如此,他一手營造了魚龍混雜的市場,所有外資品牌都被擋在了消費者的心門外。
  為了殺其中一個,厲致誠先殺了一片。
  
  想到這裡,寧惟愷略微有點不舒服。
  因為他發現,這種天馬行空出其不意的競爭思路,並非是他擅長的。如果他是DG的負責人,只怕也想不到這一步。
  
  他端起手裡的咖啡,輕抿了一口。
  將來東山再起,厲致誠依然是個強勁的對手啊。
  或者始終跟他結盟,井水不犯河水,比競爭更好?
  
  他兀自想得入神,門外卻有人在敲。
  “咚咚、咚咚——”均勻的力道,是Lydia獨有的輕快節奏。
  
  寧惟愷放下咖啡杯轉身:“進來。”
  自從上次祝晗妤來的時候,Lydia誤闖進來,寧惟愷就給這位實習秘書下了禁令——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請自入。
  
  一室陽光通亮,Lydia推開門。黑色小西裝搭配淺藍短裙,長腿娉婷,踩著靴子走進來。粉黛未施的臉,乾淨得像鄰家少女。
  儘管在與她的這段關係裡,寧惟愷的態度始終有點曖昧不清。但他不得不承認,每當Lydia這樣朝氣蓬勃地走進他的辦公室裡,整個視野仿佛都明亮起來。
  
  她眨眨眼,迎上寧惟愷直勾勾的目光,忽的笑了:“喂,已經過下班時間了。”
  
  寧惟愷也笑了,站在大班桌旁,不緊不慢地說:“怎麼?這位小姐,又有什麼事要差遣你的老闆?”
  
  這話本身就帶著輕~佻,Lydia“哼”了一聲,說:“我是幫你放鬆,舒緩壓力。今晚我有個朋友在閩外街開畫展,想不想去看?先講清楚哦,我朋友挺窮的,晚上只能請我們吃擔擔麵。”
  
  甯惟愷微抿薄唇,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看著她。
  有的時候,他其實覺得看不清這個女孩。明明是名校優秀生,卻喜歡混跡於酒吧街頭。明明大大咧咧,可有的時候聰明通透得讓你側目。
  譬如剛在酒吧結識時,那麼多人裡,這姑娘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落寞。
  還譬如這幾天,箱包行業翻雲覆雨,但看起來跟他並沒有關係。她卻從哪裡看到了,他需要“舒緩壓力”?
  
  他很快聯想到的是,昨晚在家裡,祝晗妤唯一關心的是,她做的兩道點心:馬卡龍和朗尼芝士蛋糕,哪種更合他口味。
  
  寧惟愷抬眸看著Lydia。
  四目凝視,似乎有種彼此都懂的暗湧在裡頭。
  
  “晚上我去不了。”他說,“晗妤做了晚餐。”
  
  Lydia沒說話。
  她的眼神令他忽然有點不舒服。很平靜,也很安靜,黑漆漆的,好像沒有任何情緒。
  
  然後她聳聳肩,好像若無其事地樣子:“好吧,那我就自個兒去啦。”
  
  下班的時候,甯惟愷原本已開車出了停車場,駛上了環路。忽然又在岔路口掉了個頭,開向公司。
  
  他的車遠遠停在路邊,看著公司樓下的公車站。很快,Lydia就出來了。已經脫了西裝,穿著件粉色的外套,整個人清麗跳脫,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公車來了,她連忙隨著人流湧上去。忽然腳下一崴,差點沒摔倒。寧惟愷這才發現,她今天穿的是雙很高的高跟鞋——
  她平時並不喜歡穿不舒服的高跟。但每次跟他這個“朋友”出去玩時,總會換上高跟。用她的話說:“你太高了,我站在邊上變得太渺小可不行。”
  ……
  
  寧惟愷坐在原地沒動,一直看著她上了公交,公車的引擎沉悶響著開遠了,他才掉頭,駛向家的方位。
  
  原來只不過把酒吧認識的她,當成個開心果,當成可以調節氣氛的小妹妹,放在身邊。
  
  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
  在最不應該變的時候。
  ——
  
  與此同時,DG中國的寫字樓裡,卻是一片愁雲慘澹。
  
  頂層多功能會議廳。
  
  查理斯正在召開全體高層的又一次戰略會議。經過這些日子的痛定思痛,這位性格開朗樂觀的澳洲商人,臉上也平添了很多陰霾。深深的眼袋,令他看起來非常像一隻粗壯的熊貓。
  
  陳錚坐在他的左手旁,林莫臣作為貴賓和朋友,坐在他的右手旁。長條形的會議桌,此刻鴉雀無聲。
  
  儘管坐得很近,林莫臣始終沒看陳錚。
  而陳錚這回也學乖了,壓根兒就沒往這位敵友難辨的男人身上望一眼。
  
  查理斯翻開了手中的戰略報告,非常嚴肅地說:“經過與美國總部的溝通,以及與諸位中國管理者的討論,我們決定調整公司戰略。二、三線品牌暫時不做更大規模推廣,主力推進我們的一線品牌:ZAMON.”
  
  在場包括陳錚在內的所有人,精神一振。
  因為ZAMON是全球知名的頂級品牌,即使在中國,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個品牌,三年前DG就引入了中國,跟其他頂級品牌一樣,賣得也不錯。只不過奢侈品牌的市場畢竟有限,不可能成為公司主要盈利來源。
  
  但現在查理斯卻說,要主力推進ZAMON。
  
  一位戰略分析員開始播放PPT,向眾人解釋這次的戰略思路。
  正中出現的,竟然首先是一行中國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原來,受中國商人攪亂市場的行為啟發,美國總部的戰略部,提出了非常有針對性的舉措——
  既然他們用一堆爛品牌,埋掉了我們的二三線品牌。那我們也可以用我們最好的品牌,把其他幾個身陷泥沼的品牌給拖出來。
  
  具體怎麼做呢?
  因為ZAMON在全球都是家喻戶曉的,並且中國沒有一個品牌可以與之媲美,甚至都相差甚遠。只要打出ZAMON的名號,中國企業無論做什麼,都是無法匹敵的——
  一個頂級奢侈品品牌,不是靠錢或者陰謀詭計能塑造出來的!
  
  所以呢,這次DG中國會分兩手推進:一方面,加大ZAMON品牌在中國的推廣力度,強力佔有奢侈品品牌市場;另一方面,他們會製作一個新的企業宣傳片,主打ZAMON,同時將旗下其他幾個二三線品牌,全都打包亮出來。
  因為ZAMON已經在消費者心中建立了非常牢固的高端形象,有了這樣的打包宣傳,消費者無論如何都不會把DG的子品牌,與其他亂七八糟的品牌,混在一起了。
  
  當然,這樣做的投入,會非常非常龐大,幾乎壓上了DG中國的未來。
  ……
  
  查理斯將這個市場戰術,命名為“碾壓”。
  以ZAMON為巨型坦克,帶領旗下諸多品牌,一鼓作氣,碾壓過中國的箱包市場。
  
  ——
  
  散會後,陳錚故意找幾個外國高管聊天,逗留著沒走。等看到查理斯將林莫臣送進了電梯,自己一個人走回辦公室,他才跟了上去。
  
  “查理斯。”他敲開門,“我有個重要的資訊,想跟你彙報一下。”
  
  迄今為止,查理斯對這位中國下屬,還是比較滿意的。笑著點點頭:“請坐。有什麼重要資訊要跟我分享呢?”
  
  陳錚沉吟了一下,說:“林先生為什麼不接手對愛達的收購,這其中的主要原因,你知道嗎?”
  
  查理斯搖了搖頭:“他只說是個人原因。涉及隱私,我當然沒有問。”
  
  陳錚就笑了。
  
  “你和林先生都是公私分明的人,這一點我很敬佩。不過……”他略略壓低了聲音,“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兵不厭詐。林先生之所以不接手愛達,是因為他的親妹妹林淺,在愛達做高層。愛達現在的總裁、給我們DG中國帶來很大麻煩的厲致誠,就是他的准妹夫。”
  
  查理斯張大了嘴,他很意外:“原來是這樣!”
  
  陳錚既然已將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抖落出來。就理所當然認為,查理斯會很上道的明白要做什麼了。可等了一會兒,卻見查理斯皺著眉頭問:“Ben,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麼呢?”
  
  陳錚忽然有點厭煩他。
  是故意的嗎?故意讓他說出來。
  外國人都喜歡這麼裝天真嗎?偽善。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還是如他心意,講出了計策:“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跟厲致誠鬥得水深火熱,如果林淺跟林莫臣的這層關係抖出來,一定能對愛達的人心造成打擊。甚至我們可以放流言出去,說林淺就是投資公司專門安插在愛達的內應,這樣她至少會接受公安機關的調查。厲致誠不僅失去了這個幫手,又失了人心,賠了夫人又折兵。就算不能對他造成致命打擊,但此消彼長,對我們DG中國,肯定是有好處的……”
  
  查理斯聽得入了神。
  
  他似乎也有些心動,有些為難。但過了一會兒,他卻搖了搖頭:“不行,Ben,我不能這麼做。這違背了我的職業道德,也背叛了我和Jason的友誼。”
  
  陳錚完全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外國人居然這麼不開竅。
  於是他脫口而出:“查理斯,你能確定Jason沒有在偏幫他妹妹?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的二三線品牌推進得這麼吃力,說不定Jason從中作梗!”
  抹黑人,是不需要成本的。況且林莫臣的確總讓他感到不可靠。
  
  誰知這一次,查理斯更加不信他的話了。他甚至笑了,好像他說的是多麼荒謬的話。
  “噢,Ben,你錯了。”查理斯說,“Jason是我最忠誠的朋友。而且,你也太小瞧了他。他的身家可不單單是個華爾街投資經理。一個小小的愛達,他根本不放在眼裡。有人估計過,他的身價是……”然後他說了數字,美元以億計算的數字。
  
  陳錚倒吸了口涼氣,同時心裡罵了句操。
  
  查理斯又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就會對Jason放心了。幾天前,我就現在的市場情況,向他諮詢意見。他卻說自己只負責投資、身份敏感,不適合發言。
  後來實在難以推辭,他就寫了一張紙條,折疊好遞給我,說等我詢問完總部的意見後,再打開看,跟他的意見是否一致。
  你猜怎麼樣?在我得到總部的‘碾壓’戰術指示後,打開了他給我的紙條。上面寫的就是今天你看到的那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Ben,他給出的建議,居然跟總部的意見一樣。一開始我還拿不定主意,有他的建議,才更加堅定推進‘碾壓’戰術。
  
  而且,難道總部還會害DG中國?所以對於他,你可以百分之百放心。”
  
  ——
  幾分鐘後,陳錚從查理斯的辦公室告辭了。
  
  想到他說的林莫臣的言行舉止,他也覺得一頭霧水——難道林莫臣真的心狠手辣,完全不管自己妹妹,站在DG這一邊?
  
  可這麼巧,他剛要來跟查理斯“告密”,林莫臣就先一步獲得查理斯更深的信任,使得查理斯完全不願意加害他的妹妹?
  
  為什麼他總感覺……被算計了?
  
  只是他完全琢磨不出來,林莫臣到底是在算計防備他,還是在算計查理斯和DG?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卷,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會覺得相對平淡一點?因為所有的懸念前面都出得差不多了,最後這一卷基本是劇情,以及每個人物的收尾,反而不太好寫。

其實我一開始,是打算在男主向女主求婚那裡完結正文的。後面這卷,作為一個“後傳”來寫。為什麼呢?一方面是從感情戲考慮,到那裡基本成熟了;另一方面,外資並購在中國還是個很敏感的話題,都不知道出實體書的時候,最後一卷能不能出版。我現在沒時間跟出版社溝通,等完結了我再問問,到時候給大家一個準確說明。這個,你們理解的哈~~

昨天送了一百七八十個紅包,很多人收到了捏?今天還有幾十個沒送完,下午找時間送。

如果有二更,就是晚上8點。大家到時候來刷一下,如果那時候沒有,就是今天沒有二更了。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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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假戲真做

  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局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每個人都在努力。
  
  厲致誠和林淺,在努力狙擊外資的進攻;
  陳錚,在努力保住自己總經理的位置和利益。
  
  查理斯也在努力,他希望DG中國的業務能做得更好。他認為這樣既能完成總部的業務目標,又能帶給中國消費者世界一流的產品。這是非常有價值的事。
  
  林莫臣手下的投資經理們,也在努力。對新寶瑞和愛達的收購雖然一時沒有進展,但這支世界頂尖的投資團隊,正在無孔不入地滲透著兩個企業的股東層。任何利益的缺口、任何人心的浮動,都會被他們抓住機會,像毒蛇一樣,一點一點吃掉覬覦的目標。
  ……
  
  這天參加完查理斯的戰略會議後,林莫臣回到他在霖市的辦公室,已經是暮色~降臨時分。
  
  他的辦公室在走廊的最深處。
  
  窗外夜色清朗,林莫臣姿態悠閒,雙手插褲兜裡,跟其他人打著招呼。經過會議室時,透過玻璃門,他看到裡面燈光明亮。負責愛達的收購小組,正與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在密切交談。
  
  林莫臣的目光淡淡滑過那個年輕男人。
  有點眼熟。因為林淺的緣故,他以前看過愛達所有高層管理人員的資料。
  所以他很快將這個人,與腦海中的一個名字對上了號。
  
  算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林莫臣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頭,臉色沒有半點改變,步伐也沒有停留,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坐下後,他叫秘書送來杯咖啡,又看了會兒投資分析報告。這才往老闆椅裡一靠,長腿交疊,拿出遙控器,打開了牆上的液晶電視。
  
  今晚八點整,DG旗下頂級品牌ZAMON的新廣告,就要在各大電視臺滾動播放了。
  又一場腥風血雨即將開始。
  
  為什麼之前,林莫臣會給查理斯一張指點迷津的紙條呢?
  
  因為在厲致誠對外資品牌使出“群殺”戰術後,林莫臣幾乎可以斷定,DG美國總部勢必會動用ZAMON,來挽救其他品牌。既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即使指點一下查理斯,也影響不了大局走向。還能鞏固與查理斯的私人關係,防住陳錚這個小人挑撥。
  
  而且,以厲致誠那小子慣用的套路,DG的碾壓戰術,必然已經在他的算計中。既然如此,他順水推舟,說不定還如了他和林淺的意。而且這樣,也不算違背他的職業操守。
  
  不過,據他剛才所見,愛達內部似乎是有人想要叛逃了。
  但這個關鍵訊息,他卻絕不可能透露給林淺了。因為這在收購中是很常見的事,他如果說了,就嚴重違背了職業道德。
  
  如果今天的這個變故,會對愛達造成實質性的打擊,那麼能不能熬過這一關,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不過話說回來,厲致誠要是連這種商場常見的爾虞我詐都應付不了,那他也可以從他妹妹身邊滾蛋了。
  
  ——
  
  九月初,長沙還是熱得像個火爐。
  
  陽光熾烈的下午,林淺依舊是那身熱得不行的藍色工人服,戴頂鴨舌帽、綁了個馬尾辮,跟幾個技術員和工人站在生產線前,查看最近試驗成果。
  
  比起幾周前的摸索,現在從生產線下來的樣品,已經基本達到林淺的理想值了。
  這意味著只要租廠房、買設備、招聘工人和職員,她的新品牌就可以正式投入生產。
  
  林淺有點激動,手一揮:“今晚我請大家吃飯。你們實在是辛苦了,功不可沒。”
  眾員工都叫了聲好。大家也很興奮,因為按照林淺之前的說法,集團總裁厲致誠已經同意他們這批人作為創業元老,短期借調到新公司去。將來他們想留在新廠,還是想回到原崗位,都隨他們自己。
  現在愛達的業務四處開花,誰都想爭上游,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
  
  訂好了晚上的酒席,林淺就跟他們幾個坐在工廠的辦公室裡聊天。剛聊了一會兒,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林淺一看來電顯示,忽的反應過來,抬頭問身邊的人:“今天是周幾?”
  
  “林總真是忙忘記了。今天週六啊。”
  
  林淺一愣——完蛋了!
  
  她居然把厲致誠給忘了。約好了今天中午兩點去機場接他,現在三點半了!關鍵之前厲致誠說不用她接,她還堅持非要接——因為很想他。於是他就同意了。可現在……
  
  以厲致誠今時今日的地位,大概沒人會放他鴿子吧?林淺腦子裡滑過這個念頭,趕緊拿起電話,走到無人的過道裡,這才接起。
  
  “喂……”她的聲音有點心虛。
  
  “喂。”他的嗓音依舊低沉而平穩。
  
  “對不起啊,我忙忘記了,你在哪兒啊?”她小聲說。
  
  “在忙什麼?”他不答反問。
  
  “在忙新品牌的事。”講話的空檔,她又翻看了一下手機,好傢伙,他之前已經打了三個電話。她都沒聽到。
  
  腦海中突然冒出個畫面——冷峻清貴的厲致誠,站在接機口,一遍又一遍地打電話,看著來往的行人,卻始終無人理睬他……
  
  她真的錯了!居然把他給忘在了機場。
  
  “你現在在哪兒啊?”她再次小聲問。
  
  “我已經到了。”
  
  林淺“哦”了一聲,說:“那你等著,我馬上就來。”又對著電話,清脆地“啵”了一聲,這才掛斷。
  
  走回大家中間,林淺帶著歉意說:“對不起啊,厲總那邊臨時給我安排了工作,咱們的聚餐改到明天好嗎?”
  她說得冠冕堂皇。本來啊,是厲致誠給她安排了工作——陪他。
  眾人當然說好。
  
  既然已經忙完了,大週末的,大家也都不再滯留,關燈關電源,一起離開了車間。
  
  林淺跟一個年輕的女設計師走在最後頭,兩人還在就新品牌的外觀,隨意地聊著。至於厲致誠,他說他已經到了,林淺自然而然理解成——他已經到了兩人每週相聚的湘江邊上的酒店。所以她打算直接開車過去。
  
  外頭太陽正大,車間外綠樹成蔭,花團錦簇,倒也陰涼。大家都抄近路,穿過綠化帶之間的小徑,前方不遠處就是公司大門。
  
  林淺正和設計師聊著,忽然眼角餘光就瞥見一側的花壇背後,走出來個人。陽光透過樹枝,斑駁照在他身上。他穿著簡單的淺灰色T恤、黑色休閒長褲,戴著頂鴨舌帽,雙手插在褲兜裡,抬頭看向她。
  
  林淺一下子就愣住了,腳步就慢了下來。他已經伸手,一把將她從小徑上拉過去,拉進了懷裡。
  
  林淺又是驚喜又是驚嚇——驚喜地是,沒想到他說的“到了”,居然是到了廠裡來接她。
  驚嚇地是,這邊是新廠,大家都不知道他和她的關係。要是看到集團的大老闆突然殺過來,跟她曖昧不清,那也太突然太勁爆了。
  
  “你怎麼來這裡了?”她壓低聲音問,“還有好多員工在呢!你先鬆手,咱們在停車場見……”
  
  話還沒說完,厲致誠那被帽檐陰影覆蓋的眼中,閃過幽沉的笑意。
  然後他低頭就吻了下來,還將她牢牢扣在懷裡。
  
  林淺在他懷裡拼命掙扎——他故意的!誰讓她放了他鴿子呢?
  
  兩人正吻得不可開交,走在前頭的女設計師已經發現了林淺的“突然不見蹤影”,只聽她“咦”了一聲,喊了聲:“林總、林總?”腳步聲已經近了。
  
  林淺朝厲致誠露出求饒的眼神,“嗚嗚”含糊不清。厲致誠嘴裡全是她清甜的味道,又低頭在她鼻尖一咬,這才鬆開她。
  
  林淺趕緊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襯衣,走了出去。她反應也很快,拿起手機,做認真通話狀,同時朝那女設計師擺了擺手,示意她先走。女設計師這才了然,轉身走遠。
  
  林淺將電話收進兜裡,轉頭看著一臉淡然的厲致誠。他依舊站在樹蔭下,靜靜地等著她把員工糊弄過去——那模樣說不出的英俊俐落。
  
  林淺想到他自己跑到廠裡來找她,有點心疼也有點情動。看了看左右空曠無人,伸手就勾住他的脖子,低聲親昵地罵道:“你混蛋。”
  “嗯。”他盯著她答,“混蛋才會被女人晾在機場。”
  
  林淺“噗嗤”笑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兩人牽著手往外走,快到有人的地方,林淺趕緊掙開,厲致誠瞧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因為厲致誠對於下面的分廠而言,是超級大老闆。他本人又不喜歡露面,所以下面的工人見過他的倒不多。加之帽子一扣,又一身休閒裝扮,跟林淺一路走過去,竟然沒人認出來。
  
  但林淺這一路,遇到的幾個人,都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林總。”
  “林總好。”
  
  林淺一一微笑點頭。
  眾人的目光,自然也落在她身邊的“陌生男人”身上,見他神色冷峻目不斜視,帽檐遮住大半張臉,跟林淺沉默並肩而行,當真是神秘又惹人眼球。
  
  林淺當然不會把他介紹給員工,趕緊拉著他,快步走下了停車場。
  
  ——
  
  回到酒店,林淺先陪他吃了個飯,已是夕陽斜沉。
  
  兩人踏著落日的餘暉,沿著江邊的灘塗散步。這是酒店自有的一片沙灘,地勢空曠,腳下一片柔軟。水面上有野鴨和水鳥不斷掠過,景色寧靜又生動。
  
  走了一段,林淺看到前方有一片淺灘,大大小小的岩石嶙峋分佈,還長了褐色的青苔。林淺一時興起,轉頭看著他:“要不要翻螃蟹?”
  
  這種事,從小在部隊大院,跟一幫臭小子一起長大的厲致誠,自然駕輕就熟。他聞言微微一笑,挽起T恤的袖子,露出結實修韌的小臂,挺輕蔑地看她一眼:“你會?”
  
  林淺:“去!我小時候是翻遍霖市無敵手!”
  
  “哦?”他已經率先踩上一塊岩石,低頭觀察,同時淡淡說,“那我怎麼沒聽說過你?”
  
  林淺忍不住笑了,答:“你孤陋寡聞唄。”比起厲致誠,她的準備工作更徹底,不僅挽起了袖子,還把涼鞋給蹬掉了,褲子擼到大腿根,直接就踩進了水裡。
  
  兩人在一切戶外野外活動上,都是競技性的人才。所以一時都沒講話了,屏氣凝神觀察水裡動靜。
  
  然而林淺早該想到的,野外尋找食物,也是特種兵的必備技能之一。所以不多時,厲致誠已經翻出了五隻,可她這邊才孤零零的一隻。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憋足了勁兒繼續找。
  
  可對於厲致誠而言,“翻螃蟹”這種童趣的事,本身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不過是陪她開心。此刻見她秀眉輕蹙,一幅“我要大幹一番”的模樣,他心念一動,也不自己找螃蟹了,而是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
  
  林淺找得很專心,哪裡注意到身後這個特種兵。這時看到一塊石頭下冒出氣泡,她心中一喜,慢慢俯低身子,用手扶住了石塊……
  站在她身後的厲致誠,也慢慢俯了下來。
  
  林淺猛地將石塊一抬,果然就看到一隻肥大的螃蟹貼在石縫中。她伸手就要抓過去,誰知旁邊伸出只更快的手,一把就將螃蟹抓起,從她面前搶走了。
  
  林淺瞪大眼,轉頭看向他。他卻神色自若將螃蟹往沙灘上一放,然後平靜卻挑釁地看向她:“第六只,承讓。”
  
  林淺氣死了,從水裡沖出來,伸手就抓住他的衣服:“你這是耍賴啊你!”
  
  厲致誠眼中閃過笑意,一把摟住她的腰,輕聲說:“兵、不、厭、詐。”
  
  “去!”林淺低頭想要咬他的小臂,可他更加眼明手快,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林淺一時動彈不得,轉頭就作勢要咬他的手指,厲致誠低頭就吻下來,堵住了她的唇。
  
  兩人在夕陽下廝鬧了好一會兒,並肩坐在沙灘上。林淺靠在他懷裡,雙足還是赤著,在水裡劃動著。厲致誠的目光則先落在她的雙腳上,然後是同樣光~裸白膩的小腿,最後落在她的臉上。
  
  最近,厲致誠的感覺有點不對。
  
  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在跟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中,慢慢體現的。而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但竟然無能為力。
  
  具體來說是怎樣呢?
  
  以前,兩人相處的時間,都是根據他的日程表來安排。當他空閒下來時,會給她電話,跟她視頻,或者飛過來看她。而她必然歡欣雀躍,等待在那一端。
  她圍繞著他轉,彼此珍惜。他以習以為常。
  
  工作上也是。他規劃大的方向,她就在這個範圍裡,盡情釋放才華。
  那感覺就像是……她是一隻美麗的蝴蝶,始終在他的掌中跳舞。
  
  可自從她立志要“創立自己的品牌,幹出一番事業”後,情況就慢慢變得不一樣了。打電話過去,她會說在忙,很快就掛斷;有時候甚至乾脆就因為專注做事開了震動,沒聽到。
  見面也是。他為了這個週末的相聚,把所有工作壓縮在前面幾天完成,蔣垣跟著他已經熬了好幾個晚上。當然,這種事他並不會告訴她。但懷著對她的強烈渴望飛過來後,她卻經常忙得沒時間陪他。抑或是陪了他一會兒後,下屬又有事找到她……
  
  厲致誠在心中無聲自嘲——想不到,他也會有被自己的女人冷落的一天。並且因此感到……失落。
  
  他低垂目光,望向攪亂男人心湖的罪魁禍首。而她懵然未覺,還在用雙足戲水。白玉一樣的腳趾,在陽光下圓潤可愛。
  
  厲致誠:“女人的腳不要在涼水裡浸太久。”
  
  林淺有些驚訝:“這個你也知道?”索性將腳從水裡抬起來,眼珠一轉,直接踩在了他懷裡。
  
  她腳上全是水,他的T恤和褲子瞬間水漬斑斑。他也不在意,伸手就捏住了她的兩個腳掌。林淺被他弄得有點癢,吃吃笑了:“別捏啊。”
  
  厲致誠抬眸看著她,手卻將她的腳掌包裹住。腳心傳來的溫度,令林淺心頭一暖。而他的眼神幽沉寂靜,俊臉透出一絲溫柔,在昏黃的落日下,有一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林淺看得心頭陣陣悸動,他卻始終這麼盯著她,同時低頭,在她白皙光滑的小腿上,輕輕一吻。
  林淺的心弦狠狠一顫,他已開始沿著小腿線條,輕咬慢舔。林淺全身被一種刺激而新鮮的戰~栗感席捲而過,差點就呻~吟出聲。
  
  見他眸色深沉湧動,林淺的心也陣陣顫抖。望見不遠處沙灘上還有稀落的遊人,她更覺渾身不適,將腿從他懷裡抽了回來,雙手抱膝,躲開了他。
  
  他抬眸靜靜望著她。
  
  明明已經好了這麼久,可他一個眼神,卻依舊能叫她心跳加速。
  
  “旁邊好多人!”她低聲抗議。
  
  “嗯。”他雙臂往後一撐,眼睛看著遠方,淡淡地說,“一時情難自禁。”
  
  林淺頓時又驚訝了——她記憶中的厲致誠,可是很少會說這麼直白的情話的(除了在床上)。他從來只不動聲色地撩撥得她情難自禁,現在居然承認自己先沒把握住。
  而且還是在她什麼都沒幹的前提下,他自個兒要親她的小腿。
  
  不得不說,她現在的感覺……
  爽極了。
  
  “哦,我明白的。”她瞬間又囂張起來,斜瞥他一眼,“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嗯……”她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
  
  對於她的囂張,厲致誠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於是……林淺立刻囂張不起來了。
  畢竟形勢比人強,天馬上就要黑了,他們馬上就要回酒店了,然後……
  
  林淺臉頰微微一燙,可心頭又是甜甜的。靠在他懷裡,一起看著遠方。厲致誠的手沿著她光滑的脖子,緩緩摩挲著,說:“以後我見你,是不是也要提前預約了?”
  
  林淺頓時笑了:“那也說不準。畢竟我剛開始創業嘛。”
  
  “合理安排,不能再因為公事侵佔我們的私人時間。”他淡淡地說。
  
  林淺又笑了:“好吧我盡力。”
  
  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林淺窩在他懷裡,越琢磨越想笑,最後就用手指輕戳他的胸膛:“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厲致誠如何不懂她的意思?聽她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欣喜和撒嬌,心頭亦是一蕩。將她的手指一捏,低聲說:“嗯,心甘情願。”
  
  ……
  
  回到酒店,這一晚的纏綿,理所當然格外的熱烈。等到林淺軟綿綿地趴在床上,厲致誠在她身旁平躺著暫作休憩,已是夜裡j□j點鐘。
  
  林淺全身骨頭都散了架似的,一動也不想動,就從邊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漫無目的地流覽。
  
  誰知電視節目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換了幾個台,都看到了ZAMON那精緻奢華的廣告。
  
  林淺撇撇嘴,轉頭看著身邊的男人:“要是不知道你已經有了對策,現在我應該就像以前一樣,急死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瞎操心。”講完這話,忍不住又笑了。
  
  厲致誠眼中也泛起淡淡的笑意,只是看著DG的廣告,眸色依舊變得深沉。
  
  林淺現在的感覺的確很難以言喻。以前已經跟著他,經歷了很多大風大浪,心情也是大起大落,飽嘗了很多委屈。儘管對他的冷酷算計有過微詞,但因為跌落過穀底,所以當最後勝利到來時,那狂喜也是加倍的強烈。
  可現在……
  
  嘖嘖……看著對手如棋子般,在她和厲致誠(當然主要是厲致誠)的算計裡,按部就班的運作,那感覺就像是心裡藏著個天大的秘密,卻不能告訴別人。憋得又快活又難受。
  
  而且,儘管已經有了後招,但後招是否真的能見效,是否會有別的變數,也並非十拿九穩。所以其實,她內心的焦灼感,雖不如以前那麼強烈,但也很揪人。
  
  倒是厲致誠——她轉頭看著他,這麼一步步走來,神色永遠淡定,鎮定自若。
  林淺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臉頰一吻:“我愛你。”
  
  厲致誠側眸看著她,嗓音低沉地重複:“我愛你。”
  
  兩人靜默對視了一會兒,林淺想起了另一件事,問:“聽說最近老愛達有幾個小股東,把手裡的股份賣掉了?”
  
  厲致誠點了點頭:“有幾個。”
  
  林淺眨眨眼,他們的計畫裡並沒有包括老愛達股份被賣掉這一項。
  “沒事吧?”
  
  “沒事。”厲致誠神色平淡地說,“這些事控制不了,順其自然,無關大局。”
  
  林淺想了想,也覺得是。
  因為厲致誠雖然在老愛達只占10%的股份,但其股份主要集中在徐庸、厲致誠的**子、徐庸的另一個兒子,以及顧延之、劉同等幾個心腹手裡。林淺算過了,即使那些當年的小股東全部賣掉手裡的股份,DG也最多獲得15%-20%,要想控股老愛達,除非上面那幾個人,厲致誠的家人和心腹裡,同時有兩個人叛變。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於是林淺就放下心來,繼續看電視。過了一會兒,厲致誠說:“我過幾天去趟美國。”
  
  他這個行程安排至關重要,林淺也是知道的。於是點點頭,抬頭對他笑道:“祝你一帆風順,馬到功成。”
  
  ——
  
  然而,林淺沒想到的是,就在厲致誠去美國後的第五天,一個驚人的消息從愛達總部傳來。
  而在當天晚些時候,DG集團也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宣佈已收購到老愛達超過51%的股份,成為新的控股股東。據說,人在療養院的董事長徐庸看到這則新聞,當場心臟病發,被送進了搶救室。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寫得有點快,又是至關重要的結局,所以如果有些小bug,我會時不時返回去修改,大家見諒。重要bug我會說,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就直接改了。

明晚8點見!
72、誰在墮落

  DG集團這一輪的碾壓戰術,分成兩個步驟。
  
  第一步,主力推廣ZAMON品牌,令它成為在中國影響力最大的奢侈品牌。
  當然,這一步其實是賠錢的。奢侈品消費市場畢竟很有限,但外國人也深諳“賠錢賺吆喝”的道理,這樣就保證幾乎每個中國人,都知道了ZAMON和DG集團。
  
  第二步,才是做一個簡潔的企業形象廣告片。將ZAMON和其他二三線品牌放在一起,讓大家知道,它們全都系出名門。
  
  這就好比我們都知道保時捷是生產跑車的,哪天它要做了一款自行車,我們也會想:噢,那是保時捷的自行車,工藝水準不可能差到哪裡去。
  DG集團利用的就是人們的這點心理。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分兩步走?這遵循了廣告傳播學最簡單的準則——你傳播的越少,受眾接受的就越多。一次,只能給消費者灌輸一個概念,才能給他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幾個星期前,查理斯就剛剛走完第一步,正要過渡到第二步。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順利——ZAMON如計畫穩步推進;各個門店和品牌的銷售額也有提升;投資公司也傳來好消息——他們已經控制了愛達的一部分股權。這對他這邊展開市場競爭,也會很有幫助。甚至連大洋彼岸的美國本土,一向平穩的ZAMON的銷量,最近都有明顯增長——簡直就像是某種大獲全勝的預兆。
  
  但在這個關頭,發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在中國箱包企業看來,查理斯是來搶奪市場的巨鱷。
  但在DG中國的員工看來,這位澳洲中年人,其實是個非常和藹可親、勤奮盡責,甚至還有些可愛的男人。
  
  他只要一有空,就會深入各部門,跟每一個員工交談;也會把合作商請到辦公室來,贈送澳洲的袋鼠公仔給他們。所以他來中國這半年多,只要跟他交往過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很好。
  然而,正因為他這種細膩的待人接物的風格,使得他能掌握更多的關鍵資訊,對他做決策起到很大幫助。
  所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僅是個隨和可愛的男人,也是個果斷睿智的男人。
  
  這天午後,他就坐在市場部的辦公室裡,跟幾個年輕的中國員工聊天。他們當中有DG招聘的應屆畢業生,也有從別的企業挖來的人才——新寶瑞、愛達都有。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查理斯覺得這句話講得很好,所以在他剛接手DG中國時,就讓人力資源部在行業內部廣泛挖掘人才。現在果然派上了用場。
  
  此刻,一個從新寶瑞跳槽過來的女孩,就在打趣愛達過來的男孩。
  “你們愛達那招也挺損的。”她說,“控股明德,結果我們新寶瑞把沙鷹做得那麼好,最後是給你們做嫁衣。”
  年輕男孩只是笑。
  
  上一場腥風血雨的商戰,別人也許不知其中原委。但這些員工都是做市場的,自然看得比旁人都清。
  查理斯也看過之前的新聞報導,但也只是瞭解個大概輪廓。於是他頗感興趣的看向那男孩:“具體是怎麼樣一個過程呢?”
  
  ——
  
  查理斯是懷著一種非常複雜的心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
  因為他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厲致誠。
  
  剛剛,幾個中國員工七嘴八舌的描述,令他非常清楚的瞭解到上一輪商戰,起承轉合的過程。而在他的追問下,中國員工又把之前愛達與司美琪的一戰過程告訴了他。
  
  查理斯是個很善於把握細節的人。他很快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每一次,厲致誠都會丟出誘餌,主動挑釁對手。然後對手自然而然遵循常理,對他還以打擊。
  結果,就掉入了厲致誠的圈套中。他的愛達看起來似乎一蹶不振,被暫時打壓住。但實際上,他根本就是故意引導對手這麼做的。
  
  然後在一段時間後,厲致誠就使出了殺手鐧,徹底將對手擊潰。並且還是連根拔起那種擊潰,對方徹底不能再與他對抗。
  ……
  
  這個過程的前半段,感覺多麼似曾相識?
  不就是他和DG中國現在的處境!?
  
  儘管以上都是捕風捉影的猜測,可查理斯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我們前面說過,但凡有才能的領導者,在做決策時大多有非常敏銳的直覺,而不單單依靠分析資料。甯惟愷是如此,厲致誠是如此,查理斯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也是如此。
  
  這個下午,查理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誰也不見。可是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還是想不出厲致誠到底會怎麼做。
  但是他還是發現了其中的規律——那就是厲致誠每一次的大反擊,幾乎都是抓住了對手本身致命的弱點,所以對手才不能對抗。
  譬如第一戰,司美琪身陷明盛專案的條款,無法及時與其展開競爭,所以大片中檔皮包市場才被厲致誠奪走;
  譬如第二戰,沙鷹品牌跟明德面料,被牢牢捆綁在一起。同時新寶瑞自相矛盾,自己的新品牌,把休閒包和戶外包市場都滅掉了。
  ……
  
  DG中國現在的弱點在哪裡?
  
  查理斯想來想去,對於DG這樣全球領先的優秀企業,如果硬要找弱點,現在只有一個——
  
  陳錚。
  
  主意一定,查理斯叫來了幾個從澳洲帶來的老部下。
  
  “最近你們觀察一下Ben,看看他都在忙什麼。總部也想考察他是否合適繼續留任總經理的位置。不過這件事要秘密進行,最好找幾個華人員工配合,畢竟你們跟我一樣不是本地人,走到哪裡都太醒目。”
  
  老部下們都答應下來。
  
  幾天後,他們就給查理斯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查理斯聽完後,幾乎是暴跳如雷,立刻吼道:“叫Ben來我的辦公室!立刻!”
  
  ——
  
  陳錚此人雖然在高級別的商戰中,腦袋實在算不上靈光。但他搞鑽營齷齪之事,的確有自己的一手。當年他就在新寶瑞和愛達都埋下了眼線,此時DG中國是他的母公司,既是助力也是掣肘,所以他當然也安插了人。
  
  於是這天,在踏入查理斯的辦公室前,他就收到了消息,說查理斯大發雷霆,並且很可能與那批有品質問題的休閒包有關。
  
  陳錚心裡咯噔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就若無其事地踏進了查理斯的領地。
  
  “嗨,BOSS.”他笑嘻嘻地跟坐在老闆椅上,一臉陰沉的查理斯打招呼。
  
  查理斯的肺都要氣炸了。他其實是個很會搞人際關係的人,但不代表他在下屬面前還要約束自己的脾氣。
  尤其還是個他不怎麼看得上、可又暫時擺脫不了的下屬。
  
  “那批品質不合格的休閒包,你還在賣?”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問。
  
  陳錚:“什麼?當然沒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查理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認,太不要臉了!
  
  “Ben!我明確告訴過你,那批產品不可以再出售!可是我的員工,卻在多家偏遠的門店,看到他們還在上架!難道你們中國人,就是這麼執行上級的命令的!我實在是無法理解!我要向美國總部投訴!你這是嚴重的瀆職!”
  
  陳錚愣了愣,露出疑惑的表情:“查理斯,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是不是……下面門店有人不遵守我的命令,偷偷拿出來賣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查到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查理斯:“……”
  
  過了一會兒,他冷靜下來。
  他想到,現在DG中國的發展,還離不開陳錚和新寶瑞。這件事既然發現了,就能亡羊補牢。至於告狀,他可以等到明年,業務穩定了,再把陳錚換掉。
  
  於是他換了比較語重心長的語氣:“Ben,我想你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對我們是多大的危機。”他把自己下午對厲致誠的分析,對陳錚說了一遍(當然,沒說陳錚是唯一的弱點這個結論)。然後他說:“如果這件事被厲致誠發現,他就可以借此攻擊我們,那麼我們剛剛讓中國消費者接受的企業形象,就會大打折扣。到時候不止DG的二三線品牌,以及你們司美琪的品牌,無法翻身,甚至ZAMON的形象都會受影響。那我們就會一敗塗地!”
  
  陳錚聽得心頭猛地一震。
  他此刻後知後覺的驚悚感,是遠勝於今天下午的查理斯的。
  
  因為他心中一直就有個疑塚,一個模糊的念頭——為什麼當初厲致誠不早不晚,偏偏在他把這一大批休閒包全部生產下線時,搶先推出了新品牌?致使他大量庫存死在倉庫裡,現金流徹底斷裂。如果不是DG收購這個契機,他陳錚現在想必已經破產,甚至可能因為無力償還債務而蹲監獄。
  
  現在查理斯這麼一點,他突然就想通了——厲致誠必然是暗中掌控了司美琪的一切動向,或者通過眼線,或者其他方式,才能把出擊時機挑得這麼准。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狠了。他打定主意要讓他陳錚身敗名裂、翻不了身!
  
  而查理斯剛才講的話,不無道理。既然厲致誠能準確掌握他的生產進度,很可能也瞭解到這批產品的品質問題。這樣真的會如查理斯所言,在不久的將來,給他們致命一擊。
  
  陳錚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查理斯看到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也暫時不跟他追究責任,而是鄭重的說:“Ben,請你立刻處理這件事。”
  
  陳錚點了點頭:“我一定馬上處理。”
  
  查理斯滿意了。
  
  兩人又在辦公室裡商量了一陣。起初查理斯認為應該將出售的產品全部召回、賠償消費者損失,但陳錚強烈不贊同。他認為那批包從外觀上看不出多大問題,消費者不一定能發現。而且DG剛進入中國,這樣會嚴重損毀企業形象。
  查理斯覺得很錯愕,因為他覺得有問題就應該召回,這完全違背了他一貫的誠信原則。但他的確不能拿企業形象冒險。
  
  這時陳錚就勸他:“查理斯,入鄉隨俗,你必須適應中國人的競爭方式。你品德高尚,別人使出陰謀詭計,你就會吃大虧。”
  
  最後,還是陳錚想出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將那個休閒包子品牌,秘密低價賣給別的小企業。最好是鄉鎮企業。
  因為他們的產品品質一向不比上司美琪愛達這樣的巨頭,不會挑剔這一批產品的問題。而且他們的企業形象一向差,實力又弱小,將來就算出了問題,也可以順理成章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黑的也能說成白的,他們沒有還手之力。
  
  查理斯拍案叫好,事情就這麼定下來。只是之後的幾天,查理斯每每回想起這個“很卑劣”的做法,內心深處還是會有點慚愧。
  但時間長了,他慢慢也就忘了。後來再想起,他也覺得沒什麼了——在中國的確要靈活變通,才能適應這個規則不成熟、卻異常激烈殘酷的市場。
  
  ——
  
  十來天后,這個休閒品牌就成功的賣了出去。
  
  陳錚並沒有親自露面,據負責這件事的下屬回報——買這個品牌的,是一個土裡土氣的小農民企業家,對品質甚至還“挺滿意”。下屬參觀了他的工廠和企業,產品基本都是銷往國內三線城市和鄉鎮。很安全,不會對司美琪的主力市場造成影響。
  
  這件事就算暫時解決了。不過現在,陳錚又面臨了一個新難題。
  
  因為根據心腹的仔細估算,賤賣掉休閒品牌後,司美琪到年底,將完不成既定業績目標。即使後面幾個月,ZAMON品牌帶活了司美琪,但前期虧損太大,只怕難以力挽狂瀾。
  而按照當初中外資雙方簽訂的管理協定,如果連續兩年司美琪完不成目標,陳錚就要下課。
  
  這個境況,令陳錚非常懊惱。因為誰知道明年查理斯會不會再給他使絆子?這洋鬼子精得很,現在也學壞了,都開始派人暗中監視他了。
  
  痛定思痛後,陳錚有了個大膽的主意。
  對他來說,保住司美琪和自己的地位,是比DG中國整體業績更重要的事。
  
  他決定一箭雙雕。
  
  ——
  
  幾天後,陳錚再次去了查理斯的辦公室。不過這一次,他是主動去的。行色匆匆、神色凝重。
  他連門都不敲,也不理秘書的阻撓,直接沖進去,一拍桌子,憤怒地吼道:“查理斯,我們被愛達暗算了!”
  
  查理斯驚訝極了。
  
  陳錚立刻向他講清楚了“原委”。
  據他所說,今天一早,他接到生產管理部的緊急報導,聲稱生產線被人動了手腳,最新生產下線的一大批DG品牌的皮包,全都存在品質問題。
  
  查理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快速趕到車間,看著堆積如山的不合格品,查理斯心痛憤怒得說不出話來。兩人調來監控錄影查看,卻發現已經被人處理過了,根本沒拍到任何違規操作和可疑人物。
  
  查理斯非常非常憤怒,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無恥的競爭者。但他內心深處還是感覺有點不對勁,就問陳錚:“你確定是愛達做的?”
  
  陳錚點頭:“當然。以前我們競爭時,他們經常這麼幹。而且厲致誠這個人,什麼事做不出來?那個林淺也不是好東西,你看看她策劃的那些廣告,多麼無恥!這件事早不出晚不出,我們的業務剛剛有起步,馬上就來了。他們的用心非常明顯。如果不是我發現得早,只怕所有產品都會被他們使壞!”
  
  查理斯這才全信了,恨恨地點了點頭。
  
  陳錚又問:“這件事是否馬上彙報總部?”
  
  “不!”查理斯幾乎立刻脫口而出。
  近日來市場勢頭一片大好,DG大有跟中國企業勢均力敵的趨勢。他也剛剛受到了總部的嘉獎,即將走出關鍵的第二步。如果這個節骨眼爆出這件事,總部一定會責備他管理不力,各項支持政策只怕也會打折扣。
  
  陳錚心頭暗笑,他要的就是查理斯的隱瞞,這樣就有把柄落在了他手裡。將來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只要查理斯平安,他的地位也必然穩固。
  他又作焦急狀問:“那怎麼辦?”
  
  查理斯打斷他的話:“我會處理!這批貨雖然出了問題,但只是一個子品牌的問題。我們可以暫緩它的推出,不影響整體戰略佈局——就這麼決定了。”
  
  “好的,還是你看得長遠。”陳錚露出無奈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查理斯忽然抬頭問他:“你上次說過,把林淺和林莫臣的關係公之於眾,就能有效打擊愛達和厲致誠……打算怎麼做?”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週末愉快~

小劇場之男人們的宮鬥

一個非常機緣巧合的機會,三個男人坐到了一起。

起因,是薄靳言夫妻來了霖市,就來探望季白夫婦。而林淺恰好約許詡吃飯。

許詡考慮事情完全是從便利性考慮,也沒告訴季白,直接拍板——讓他們兩家一起來家裡做客,她就不用抽出兩天時間了。

在許詡看來,林淺是個很仗義的女爺們兒——她看人只看內心,直覺忽略了林淺嬌柔清秀的外形;而簡瑤是柔弱溫婉的師母。從心理學角度分析,她倆應該很合得來。
結果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兩個女人一拍即合。
然後她們就拉著許詡去逛街了,丟下三個男人在家裡喝茶看新聞,以及……等各自的老婆。

回到許詡家的客廳。

季白是主人,客氣地端來了茶水。先看一眼逕自占了他的座位、坐在右上首主位的薄靳言——這傢伙一向以許詡的老師自居,所以到了他們家裡從不客氣。
季白沒管他。
幼稚的男人跟小孩子一樣,是不需要管的。越管越叛逆。

他又看一眼厲致誠。兩個腹黑交換了一下眼神,就有找到同類的感覺。同時笑笑,自然而然就閒聊起來。

先聊最近霖市的商業發展;又聊了聊社會治安。他欣賞他的內斂沉穩,他欣賞他的忠勇老練。

至於薄靳言……
厲致誠早聽說過這個男人。但是他對神探什麼,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原本以他的性格,還是會客氣的招呼。但當他走進門時,對這個男人頷首微笑時……
薄靳言直接目不斜視走了過去,就跟沒看到他一樣。
於是厲致誠也不急著搭理他了。

兩個腹黑又聊了一會兒,厲致誠無意間提到了妻子:“聽林淺說……”

始終旁若無人在玩手機的薄靳言,忽然抬眸看向他:“林淺?”
厲致誠:“怎麼了?”
季白也有點意外。

薄靳言忽的微微一笑:“哦,你就是林淺的那個丈夫。久仰。”
然後又看一眼季白,繼續低頭玩手機。

在座兩個都是心細如發、情商智商雙破表的男人,立刻感覺出薄靳言話裡有話。
並且絕不是什麼好話。

那雲淡風輕的欠扁語氣,那倨傲的眼神。
那一閃而過、掩都掩不住的“一群不如我的男人”的沾沾自喜的表情……

這令季白和厲致誠,同時想起了某個非常相似的場景。
某天,妻子對他說——

許詡:“老公,原來薄靳言在床上天賦異稟。我倒是小看這個師父了。”

林淺:“老公,我一直以為你天賦異稟,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氣餒……噗……哈哈哈!”

……

那頭,薄靳言雖然依舊看手機看得投入,可不知不覺竟哼起了小調。
顯然得意至極。

兩個腹黑對視一眼,又沉默片刻。

然後季白先開口,開始聊體能。
“聽說以前你在部隊?”

“是的。”

“不錯,我一直很欣賞軍人。下次一起去負重拉練?”
“沒問題。帶不帶家屬?”

“無所謂。”季白笑笑,“我背著她也能跑。”

“好的。我也沒問題。不過只能白天拉練,晚上要陪林淺,她纏人纏得厲害。”厲致誠淺笑。

“那是當然,我老婆也這樣。那麼就去東郊的樂岩山吧,晚上可以住在農家小院,景色很不錯。女人會喜歡,很浪漫。”

聯盟達成。
兩人同時看向薄靳言,厲致誠淡淡開口:“薄先生,一起嗎?”

薄靳言:“……”

你們這些幼稚的四肢發達的軍警們!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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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山中有虎 ...
  
  很久以後,當林淺再回憶起這一段腥風血雨的日子,會發覺幾乎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按厲致誠的預期發展著。
  
  譬如DG進入中國的第一步,果然是推進二三線品牌,正中他們下懷。
  譬如當厲致誠實施“渾水摸魚”戰術後,DG果不其然又將ZAMON推到了風口浪尖;
  
  又譬如現在,市場開始出現平靜的僵持狀態。
  ZAMON就像個漂亮的水晶球,被懸掛到了市場的最高處。而在這背後,DG已經不知不覺使出了他們的全部力量:資金、人力、品牌影響力、司美琪的全部管道和資源……並且,他們還將頂級品牌與普通品牌捆綁在一起。
  這個時候,如果誰在他們背後推一把,ZAMON,以及整個DG中國,就會砰然墜地,砸得四分五裂。
  
  林淺原以為,已經到了出手的時機。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變故出現了。
  
  老愛達竟然被DG成功控股了。
  並且後續的變故,還不止這一件事。
  
  ——
  
  天還沒亮,林淺躺在公司宿舍的被窩裡,正在給大洋彼岸的厲致誠打電話。
  
  “伯父沒事就好。”她柔聲說,“看到新聞嚇我一跳。”
  
  厲致誠走在西雅圖塔科馬機場的候機廳裡,西裝革履、行色匆匆。窗外夜色朦朧,燈火闌珊。他看著即將搭乘的飛機進入停機坪,嗓音低沉地答:“不用擔心。我中午跟他通過電話,沒有大礙。”
  
  “嗯。我今天要不要飛去看看他?”
  
  厲致誠靜默了幾秒鐘,已有了決斷:“不用了。這段時間你還是呆在長沙。”
  
  林淺心頭有點不太痛快,但還是同意了。
  她並非因為厲致誠不痛快。她很清楚他的用意——現在老愛達陷入DG的手中,震驚了中國企業界和媒體輿論界。雖說老愛達現在在愛達集團的業務占比中已經很小,但對於厲氏父子來說,畢竟有“家業”這一層意義。也是全體愛達員工、尤其是為數眾多的老員工,心中“愛達”的象徵。
  
  愛達集團作為中資企業抵抗這一場收購戰的領袖,現在卻把“家業”給丟掉了。外界怎能不眾說紛紜?有的說在ZAMON強勢壓境的情況下,愛達集團領導層已經動搖,已經跟DG達成了秘密的收購協定,即將整體賣身;也有人說愛達內部分裂成了兩派,人心動盪,已經亂了套……當然,不排除有人在輿論界推波助瀾、添油加醋。
  厲致誠不讓她回霖市,是想讓她遠離這一片是非之地。
  而林淺,既為這次愛達被人暗中捅了一刀不痛快,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不痛快。
  
  “是誰賣了股份,你查清楚了嗎?”她問。
  
  “清楚了。”厲致誠抬眸看著窗外的景色,臉色也變得淡漠,“除了顧延之,還有徐澄晏和我嫂子。”
  
  ——
  
  同一天,愛達集團副總裁、外界公認的厲致誠的左臂右膀——顧延之先生,正一身休閒襯衫和長褲,戴著墨鏡,在MK投資公司和DG集團人員的陪同下,參觀ZAMON在紐約的旗艦店。
  
  來美國前,他向愛達人力資源部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同時留下的,還有他的個人辭呈。
  
  而此刻,他在眾人的簇擁下,顯得格外意氣風發、輕鬆悠閒。
  
  “顧先生。”一個DG集團的經理笑著問,“對這趟美國之行滿意嗎?”
  
  顧延之摘下墨鏡,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滿意,很滿意。謝謝你們的款待,我想我也算達成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賺夠了錢,開始周遊世界——就從美國站開始。”
  
  大家都哈哈大笑。旁邊還有個經理是中國人,也是這次一起從國內飛過來的。他笑了笑,問:“顧總願意出售愛達的股份,並且還離開了愛達。我們這些同行,其實都很驚訝呢,都想知道為什麼。”
  
  這話有點意味不明。
  因為收購是投資公司跟顧延之談的,DG高層也只看最後的收購結果。而像這位經理,昔日跟顧延之算是競爭對手,內心就多少有點犯狐疑。可股份出售又是實打實的,DG的確是對老愛達控股了。所以他們心中充滿了疑惑。
  
  對於這些疑惑,顧延之只是微微一笑。見包括剛才那人在內,還有好幾個人都望著自己。他只淡淡地答了句:“個人原因,恕不奉告。”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顧延之為什麼會從愛達出走?個中緣由,MK投資公司的人當然會向DG說明。而幾天之後,DG內部就傳開,慢慢整個行業也都知道了。
  
  “卸磨殺驢”,是中國的上位者亙古不變的愛好和手段。
  顧延之或許曾經是愛達的重要股東,身價顯貴。但自從厲致誠接手後,Vinda、Aito等品牌接連推出。而厲致誠對集團資產進行了一系列的重組和剝離,顧延之手中的股份被大大稀釋。而因為薛明濤、林淺等新人的崛起,他原來舉足輕重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脅。
  這引起了他大大的不滿。在DG的重金收購前,他動心了。
  
  而行業裡的人,對這件事褒貶不一。
  有的認為,顧延之此舉多少不太仗義,背後插老主一刀;也有人覺得,顧延之本來就才華出眾,自己創業也會做得很好。人各有志,只不過是選擇了另一條路。
  
  但大家達成共識、並且也都看到的是,顧延之的確是跟愛達決裂了、離開了,再無半點關係。在後來連續幾個月的時間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在幹什麼,仿佛就此沉寂於江湖。
  
  ——
  
  再回到林淺這邊。
  
  跟厲致誠通電話的次日一早,她意外地接到了徐庸身邊助理的電話。
  
  “林總。”助理的語氣很客氣,“董事長剛剛有指示,讓你今天來霖市一趟。他要見你。”
  
  林淺很奇怪:“有什麼事嗎?”
  
  助理頓了一下。
  雖說他是董事長的助理,但現在愛達誰不知道,厲總裁已經大權在握。而他是領導身邊人,自然知道總裁對這位未婚妻十分重視。
  
  於是他比較含糊地答道:“今天一早,有位老股東來探望董事長,提到了最近外面的一些事,也提到了你。董事長之後情緒就不太好。”
  
  林淺心裡咯噔一下。
  
  ——
  
  對於要不要回霖市見徐庸這個問題,林淺想,去肯定是要去。
  要是不去,才真顯得她心裡有鬼。
  
  徐庸並非不通情理的人,叫她過去,肯定也是想當面問清楚。這樣也好,免得將來因為這件事,彼此心中有了間隙。
  
  但她也不能這麼貿貿然的去。
  
  掛了電話後,她就坐在床上,單手托著下巴琢磨。
  怎麼不早不晚,偏偏在老愛達股權被收購、徐庸被氣得住院的時候,她和林莫臣的關係,被人捅給了徐庸呢?
  
  也許是巧合。
  但也許是有人刻意為之。
  
  是誰呢?
  DG的人?陳錚?抑或是行業內甚至愛達內,想要賣身給DG的人?
  利益當前,每個人有不同選擇,這種人存在也不奇怪。
  
  但肯定不是MK投資公司的人。因為有林莫臣在。
  
  不管是誰,使出這一招,目的是什麼?
  讓徐庸對她心生隔閡?不,這還不夠,不足以對愛達造成打擊。
  
  林淺的心一沉——這件事對方既然能捅給徐庸,只怕很快也會捅給大眾。
  
  之前她和厲致誠的確防著這件事,但也沒有太草木皆兵。因為愛達既然穩如泰山,她和林莫臣又各自回避,就算被人捅出來,也激不起什麼波瀾。所以她根本也不怕。
  但現在,事易時移。老愛達意外被收購,媒體輿論非常敏感緊張,愛達的人心也有些動盪。如果有人拿她和林莫臣的關係再做文章,只怕百口莫辯。
  
  靠!
  林淺恨恨地用手捶了一下床。
  
  厲致誠說得對,她現在最好不要回霖市。
  她拿出手機,給厲致誠打電話。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還在回國的飛機上。
  
  就在這時,徐庸助理的電話又打過來了:“林總,剛剛董事長又問了。老年人心裡裝不住事,醫生也說他的心情不能再波動。你今天還是過來一趟吧——為了他的身體考慮。”
  
  “……好的。”
  
  掛了電話後,林淺仔細地分析了一下。
  
  其實無論她呆在長沙還是霖市,對方有意為難,總能找到她。
  
  而她去了霖市,會有什麼風險呢?
  首先想到的是,徐庸的身體還不穩定,萬一跟她溝通時情緒激動,出了什麼問題,這不是她能承擔的責任。所以她最好定晚一點的機票,耗到今天下午厲致誠抵達霖市的時候,一起過去,有他在,總穩妥些。
  其次,對方很可能捅到媒體處,或者在愛達內部散佈謠言。如果是陳錚,以他慣用的手段,很可能會無恥地煽動鬧事。所以她必須特別小心行蹤,避免意外。
  再次,不管對方打的什麼主意,這件事終究只是捕風捉影、欲加之罪。有林莫臣和厲致誠雙方在,以他們的能耐,肯定會以最快速度為她撇清責任、處理好輿論。所以她不用太擔心。
  
  這麼安慰自己後,她拿起電話,叫秘書訂機票。再打給高朗,讓他秘密帶幾個保安,到機場接她。這麼慎重安排了一番後,她最終歎了口氣。
  
  雖說也沒什麼可懼怕的,但到底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厲致誠抵達霖市機場時,已經是夕陽斜沉時分。
  
  轎車行駛在公路上,他打開手機,就看到林淺的三個未接來電和一則短信。
  
  “你父親要我今天到霖市來見他,我過來了。”
  
  厲致誠立刻撥打她的手機,卻是關機——在路上了。
  
  厲致誠沉吟片刻,叮囑蔣垣:“你留下接林淺,我先去醫院。”
  
  ——
  
  為什麼厲致誠要先去醫院呢?
  一是的確擔心父親的身體;二是想在林淺到之前,就把這個問題在父親這裡解決掉。
  
  他不需要林淺去面對父親的質疑,去自陳清白。
  
  抵達醫院的特護病房時,天色已經黑下來。厲致誠推門進去,就見父親躺在病床上,看著竟比幾天前他出國時,削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太好看。平時深邃清亮的眼眸,此刻也顯得有點……渾濁。
  
  這令厲致誠微皺眉頭,在他床邊坐下。
  
  “不是告訴我情況穩定了嗎?”他低聲問,同時握住了父親的手。
  
  “被澄晏氣的。”徐庸沙啞著嗓子答,“你嫂子一個女人,想賣掉股份我可以理解。但他怎麼可以?”
  
  徐澄晏,正是徐庸的另一個兒子,離婚後的私生子。
  
  “不影響大局。”厲致誠緩緩地說,“你完全沒必要動氣。”
  
  可這點徐庸卻不認同了。到底是病來如山倒,他也老了。人一老,再豁達的人,也會有自己的偏執。
  
  “老愛達,現在你們都叫老愛達。”他慢慢地說,“但那是我的心血。我一步一步走過來……”他抬起黯淡的眼看著兒子:“你會替我拿回來嗎?”
  
  “會。”
  
  徐庸就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林淺的哥哥,是主導這次外資收購的人?”
  
  厲致誠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是。但他也是按照公司的安排在做。並且他回避了愛達,這段時間,林淺也去明德了。沒有影響。”
  
  三兩句話,就把原委解釋清楚。
  
  徐庸卻定定地望著他。
  
  “你一直不跟我說,就是因為知道我心裡還是會不痛快?”他問,“再怎麼說,林淺是我的准兒媳。她的哥哥卻在侵吞整個中國箱包行業?你確定他不是在利用你們達成目的?”
  
  厲致誠抬眸看著他:“他吞不了,也利用不了我。”
  
  父子倆都靜默了一會兒,徐庸又問:“一定要娶林淺?心裡真的權衡清楚了?從我的角度,認為你娶她不合適。”
  
  “不需要權衡,一定要娶她。”
  
  徐庸就沒再說話了。
  父子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徐庸又說:“這件事能被人捅到我這裡,就能捅出去。這段時間保護好她,最好淡出眾人視線。等事情了了再結婚。這種事不要讓女人去面對風口浪尖。”
  
  厲致誠:“明白。”
  
  他看了看表,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轉身說:“爸,你過慮了。任何事,都是強者才有話語權。我把DG打出中國市場,誰還敢說半個字?”
  
  這話到底還是透出了幾分年輕人的意氣和狠勁,徐庸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厲致誠就推門走了出去。
  
  走廊裡安安靜靜,燈光柔和。他一抬頭,就見林淺坐在門口的長椅上。
  
  厲致誠眸色微變。
  
  林淺也站了起來,神色複雜地望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點卡,碼的比較少,明天爭取多碼點。
74、彼此交心 ...

  這間病房位於樓道最深處,僻靜又通透。
  所以林淺在門外,無意間將父子倆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此刻,她望著推門出來、驀然抬頭的厲致誠,心底一片柔軟。可那柔軟中仿佛又有一顆小石子骨碌碌滾過,咯得她有點不舒服。
  
  那是因為徐庸講的兩句話——
  “一定要娶林淺?”
  “從我的角度,認為你娶她不合適。”
  ……
  
  厲致誠也定定地望著她。
  他是剛下飛機就趕過來的,大概是長途飛行的緣故,筆挺的西裝襯衫還有點發皺,眉目間也有一絲倦意。但盯著她的眼神,卻是清亮而幽沉的。仿佛瞬間就洞悉了她此刻的紛亂思緒,他伸手,拉住她的一隻手,輕輕在掌中摩挲著。
  
  “什麼時候到的?”
  
  林淺如實答:“有一會兒了。”
  
  厲致誠點點頭。
  
  “我進去看看他?”她又問。
  
  厲致誠拉著她的手沒鬆開,轉頭看向病房門上的小玻璃窗。見徐庸雙目緊閉,也調暗了床頭燈,似乎已經睡下了。於是說:“他剛才吃了藥,又跟我聊了一段時間,現在應該是累了。我們明天一早再來。”
  
  “好的。”
  
  比起平日裡,兩人重聚時的興奮和聒噪,此刻的林淺,顯得安靜了很多。厲致誠看一眼她微抿的唇、漆黑的眼,也不多說什麼,握著她的手往外走。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了,亮澄澄的燈光照在雪白的樓道裡,襯得窗外的夜空,越發漆黑難辨。
  兩人還在特護病房區,這裡人非常少,只有頭頂一盞盞的燈,照在他們腳下,留下飄忽不定的影子。
  
  林淺望著他筆直清冷的身影,忽然就有了一種恍惚的感覺。
  
  真希望就這樣,兩個人一直牽著手走下去。
  ……
  
  “委屈了?”
  他忽然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她。
  
  燈光下,他的臉一如既往的英俊動人。烏黑的眉毛沾著點點光澤,略高的顴骨令他的輪廓透出幾分桀驁。他一隻手還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已經摟住了她的腰,低頭靜靜望著她。
  沉靜,強勢,又溫柔。
  
  林淺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嗯。”她輕聲說,“是有點。不過……比起某人在我哥那裡遇到的刀山火海,這點委屈,大概是不值一提的。”
  
  四目凝視,他眼中緩緩浮現笑意。
  
  林淺望著他,卻有些怔然。
  其實她的委屈,絕不是怨徐庸。相反如果站在徐庸的角度,她很能理解他作為一個父親和商人,有那樣的權衡和顧慮。並且在厲致誠的表明態度後,徐庸也立刻接受了。
  
  但她還是會有點委屈。因為覺得真實的自己、真實的哥哥,坦蕩的、值得信賴的他們,並沒有被旁人看到。而現在的情況下,她又無法自證清白,無法證明自己是個“適合厲致誠的女人”。這是客觀環境造成的,因為哥哥和她的身份和位置擺在那裡,不可能改變。
  
  “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是適合你的?”她忽然問。
  這話多少有點彆扭的意思。
  
  厲致誠看她一眼。
  低頭就含住她的唇,吮吸輾轉起來。林淺的視線完全被他的身形擋住,身體也被他圈在了樓道一角。熱氣糾葛間,聽到他淡淡在耳邊說:“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嗎?”
  
  林淺“噗嗤”笑了。
  的確,他剛剛在父親面前,表態夠堅決,也夠狠了。
  
  “不需要權衡。一定要娶她。”
  “我把DG打出中國市場,誰還敢說半個字?”
  ……
  
  林淺仰頭看著他。
  愛是一種信仰。她信仰著眼前這個男人。
  而他,用自己特有的殺伐果斷的方式,捍衛著他們的愛情。
  
  “我愛你。”她輕聲說。
  厲致誠低頭再次吻住她。
  
  到底是分隔了一小段時日,加之之前又掛念著彼此,這一吻竟有些難分難解。在這幽靜的醫院走廊裡,他將她扣在懷中,吻過她的嘴、眼睛、鼻子、耳朵……一時彼此竟忘了時間,不知滿足。
  
  ——
  高朗和蔣垣剛走到四樓轉角,遠遠就看到總裁那熟悉的背影,將一個女人壓在牆腳,沉默而熱烈地吻著。
  
  那女人毫無疑問是林淺了。
  
  這樣的厲總,與平時大相徑庭。也只有在林淺面前,厲總才會露出這麼肆意的一面。
  
  高朗和蔣垣同時靜默下來。蔣垣還好,見怪不怪。高朗到底是毛頭小夥子,有點窘,轉頭看向一側。
  
  “咳……”蔣垣清咳出聲。
  
  背對著他們的厲致誠,聞聲抬起頭,同時鬆開了林淺。不過依然將她攬在懷中。也許是吻得太久呼吸不暢,俊臉有薄薄的紅暈,神色卻是沉靜淡漠的,轉身看著他們。而林淺被人撞個正著,還是有些羞澀。低著頭,沒看他們,裝作神色自若。
  
  “總裁。”蔣垣聲音平和地開口,“前門來了些記者,還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像是**的。”頓了頓說:“他們煽動了一些人,舉著橫幅標語,說我們愛達勾結外資,出賣民族品牌。”
  
  厲致誠神色不變,林淺卻是一怔。
  來得好快。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老墨卡文了,卡得死去活來。今天從早寫到晚,就寫出了3000字,還被我刪掉了一半,最後剩這一千多。明明有很清晰的大綱,就是寫不出想要的感覺。

所以我明天要請假一天,我實在是不行了。我必須調整一下狀態。

根據大綱,本文預計一周左右完結,請大家鞭策我監督我!後天開始,一定要開足馬力,一口氣給完結了!
老紙一定要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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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利慾薰心 ...

  夜色越來越深。整座城市在燈火映襯中,像是鋼筋混凝土鑄成的棋盤,縱橫交錯,望不到邊際。
  
  林淺跟厲致誠站在幽暗的住院部樓道裡,望著樓下那片黑黢黢的人群。
  他們看起來是躁動的、興奮的,坐立不安。記者們掛著相機、扛著攝像機,走來走去。只要有人從住院部走出來,都會吸引他們的全部視線和打量。
  
  而記者的身後,是十幾二十個穿著藍色工人**的男人。天色太暗,看不清面目。但他們手中的橫幅卻很醒目:
  “抵制外資收購!”
  “愛達高層勾結外資,出賣民族品牌!”
  
  才安靜了一小會兒,他們又開始高聲抗議了。顯然是經過排練的,聲音整齊洪亮:
  “保護民族民牌!”
  “抗議外資入股老愛達!”
  “把外資奸細趕出愛達!”
  ……
  
  聽到“外資奸細”四個字,林淺皺了一下眉頭。
  顯然是在說她了,哼。
  
  而此刻,儘管已是晚上,但醫院門口依舊車來車往、人流不絕。所以這批人很快吸引了路人的圍觀。記者們逮不到正主,更是對這些抗議者一頓猛拍。一時間,燈光不斷、人越聚越多,到顯得聲勢浩蕩、蔚為壯觀。
  
  林淺輕輕“哼”出了聲。
  
  厲致誠單手撐在窗臺上,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肩。他的臉色很沉靜,雋黑的眸盯著樓下的嘈雜,問她:“你認為是誰做的?”
  
  林淺雙手往窗臺上一撐,鄙夷地答:“還能是誰?陳錚。”這麼不入流的手段,舍他其誰?
  
  這顯然也是厲致誠心中的答案。他眼中滑過淡漠的神色,沒說話。
  
  林淺卻搖了搖頭,說:“其實陳錚這人並不笨,以前我在司美琪,覺得他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企業管理得也挺好。但這個人……太偏執了。他把一己之私看得太重,並且不達目的誓不甘休。所以總是做這樣的蠢事,上不得檯面,也得不到長遠。現在想想,這個人其實可憐可悲又可恨,因為由始至終,他大概什麼也沒看清楚。”
  
  講完這番話,她就轉頭看著厲致誠。
  也許是因為這幾天,尤其是今天,她的心情始終有些低落。所以此刻看到陳錚導演的一幕鬧劇般的,但也是惡毒的進攻,才令她心生感歎。
  她是在感歎陳錚這個人,但又好像,是在感歎其他事。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而厲致誠聞言,只眸色靜深地凝視著她。窗外的燈光朦朧透進來,照得他的黑髮他的臉,分外沉穩篤定,高深莫測。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聲說:“說得沒錯。這也是他最後的掙扎了。”
  
  溫涼的嗓音,透著波瀾不驚的寒意。
  林淺的心微顫了一下,沒說話。
  
  DG和投資公司導演的這一出收購,令徐庸病重入院;現在陳錚又拿她攻擊厲致誠和愛達……
  厲致誠怎麼可能善罷甘休?他是多狠的人,陳錚大概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現在,他安排的連環計已經快要全部就位,大**即將在幾個月後拉開帷幕。對陳錚必然會痛下殺手。
  
  林淺又側眸看了眼樓下的人群。不知陳錚此刻正躲在哪裡,得意地看著這一幕呢?
  也許下一次再碰面,她給予陳錚的目光,只會剩下憐憫了。
  
  ——
  
  “薛明濤已經到了。”蔣垣從樓下走來,朝厲致誠點了點頭。
  
  林淺循著兩人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幾輛大巴車停在醫院門口,然後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薛明濤等幹部,帶著一些愛達的員工,沖下了車。他們開始維護現場秩序,同時將記者、抗議者都擋在週邊。
  
  這個現狀其實挺尷尬的。
  不能報警,因為報警必然上頭條,小事變大事;
  不能放任自流,因為這樣他們會被堵在醫院,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徐庸的靜養也會受影響。
  
  只能用同樣的手段——人海戰術,反過來把他們給壓制住。好在薛明濤帶的人很多,瞬間就形成了包圍之勢,把那些蓄意**的人圍在中間。
  
  薛明濤處理這種事一向謹慎。雖然林淺聽不到他們具體在說什麼,但清楚看到薛明濤帶著幾個幹部,正在跟那些記者解釋什麼——大概是說這些抗議者根本不是愛達員工。而他帶的人也挺有意思,有一部分是青壯年,但都站在週邊。裡面還有很多年邁的老工人,以及女工。這樣他們對著那些**的人,反倒成了弱勢的、真實的愛達一方。要是對方敢動手**,明天的新聞必然會變成——社會流氓地痞毆打愛達員工。當然了,有週邊的青壯年在,絕不會讓這些老弱婦孺真的被欺負。
  
  不得不說,薛明濤也挺損的。他來對付陳錚,綽綽有餘。
  
  果然,這招很有效。現場看起來並沒有產生衝突,那些抗議者已經開始有人撤退。而那些記者也圍著薛明濤一陣拍,顯然他正在解答他們的問題。
  
  眼見樓下的注意力都被薛明濤吸引,蔣垣掛了電話,看向厲致誠和林淺:“車開到側門了。”
  
  厲致誠點點頭,脫下西裝,罩在林淺身上,然後將她肩膀一摟:“走吧。”
  
  林淺微怔了一下。
  的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其鋒芒,是處理眼前情況最好的辦法。
  只是……
  
  她看著樓下的熙熙攘攘,又抬眸看著遠方蒼茫的夜色。
  儘管厲致誠沒有明說,但其實不光是她和他,蔣垣、薛明濤、陳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一檔子事——她和林莫臣的關係,終究會對現在中外資雙方對抗的時局,造成影響。
  
  愛達高層之一、厲致誠的未婚妻——林淺,她的哥哥正是主導本次外資收購的首席投資經理。這個事實,無論被誰知道,只怕都會在心裡琢磨嘀咕幾分。
  愛達是否已經跟DG秘密勾結?她林淺是不是奸細?這些事,是根本解釋不清楚的。尤其現在外界並不知道厲致誠的後招,表面看來中資已經被DG壓過一頭——這樣的情勢,會令外人的懷疑加劇。而厲致誠的**還需要一段時間,這些天,他必然會遭受成倍的外界壓力……
  
  林淺輕咬了一下嘴唇,收回目光,神色平靜地跟著厲致誠下樓。
  
  側門離正門其實不遠,但因為位置較偏、光線較暗,所以當轎車緩緩無聲開過來時,並沒有引起門口那堆人的注意。
  
  蔣垣走在第一個,替他們打開車門。
  
  林淺披著厲致誠的西裝,衣服上還有他身體的余溫,在清冷的夜風裡,令她感到無比的暖和熨帖。而厲致誠單手摟著她,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護在懷裡。林淺只要一抬頭,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冷峻臉龐。這令她一點也不會害怕,也不會慌張。
  
  莫名的,甚至還有一種感動。大概是夜色太清冷,周圍的人聲太喧囂,而他的擁抱又太有力,她心中緩緩生出天荒地老浪跡天涯那樣的感動,彌漫心頭。
  
  “沒事的。”她忽然就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安慰他。
  
  厲致誠聞言看她一眼。
  他的眼睛裡居然緩緩浮現笑意。
  
  林淺立刻讀懂了他的眼神,大概是因為這種時候,她竟然還反過來安慰他,令他覺得有趣。
  於是林淺忍不住也笑了,也斜瞥他一眼,那意思是說:你不在意他們,我也不在意。
  
  短短一截路,旁人都不知曉的時候,兩人間眉目凝視,卻已知曉了彼此的心意。
  
  很快,兩人已經走到了車前。
  林淺突然一愣。
  
  因為越過厲致誠的身形,她忽然看到**的人群中,有幾個眼熟的人。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那麼多人圍在一起,她卻一眼看到了那幾個。
  
  那是愛達的幾個老員工,之前跟林淺因為業務還接觸過。林淺相信自己給他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也令他們看到了自己的能力和努力。
  可現在,他們舉著橫幅,跟那些**的流氓地痞站在一起,正在被薛明濤的人勸說著,但是還沒離開。
  
  林淺的心突然就這麼一沉,有點不是滋味。
  很不是滋味。
  
  就在這時,她猛地看到一團白影迎面飛了過來。然後她就感覺到一陣勁風撞在臉上,“哢嚓”一脆聲,她的鼻樑眼睛一陣劇痛,粘稠的液體瞬間在臉上流淌開,夾雜著陣陣腥味。
  
  是雞蛋!有人躲在暗處用雞蛋砸她!
  
  林淺眼前一片模糊,臉上難受極了。這時感覺到厲致誠一把牢牢握住她的胳膊,身旁蔣垣、高朗等人焦急的聲音傳來:“沒事吧?”
  
  林淺答:“沒事沒事……”伸手就要去摸臉。旁邊卻有只手比她更快,落在她臉上,摘掉殘餘的碎蛋殼,動作輕柔地用指腹抹去蛋液。
  然後他微怒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還沒看傷勢就說沒事?別動。”
  
  林淺立刻就不動了,模糊黏糊的視線裡,一眼看到厲致誠的臉。他的俊臉上再無半點笑意,繃得很緊。黑眸暗而沉,牢牢盯著她,某種銳利的情緒仿佛就要蓬勃而出。
  這目光令林淺的心就這麼一揪。原本空蕩蕩的大腦,突然生出了難受的情緒。
  
  這時,又聽到“怦怦怦”數聲響,也不知道雞蛋砸在了哪裡。厲致誠眼明手快,將她一把塞進車裡,然後轉頭看著高朗等人:“把人給我抓住!一個都不許跑!”
  
  林淺怔怔看著他站在夜色裡,冷酷無比的表情。
  
  車窗外,光影閃爍、十分昏暗,一時也看不清偷偷躲起來襲擊他們的人,藏在哪裡。只是隨著他一聲怒喝,側目對面的矮牆後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怒不可遏的高朗立刻帶著一群人追了出去。
  
  厲致誠也坐進車裡,“嘭”一聲關上車門,轉頭看著她。黑眸那麼深,就像要望到她身體裡去。
  
  林淺臉上已經不痛了,擦拭的紙巾上也沒有血跡。她望著他,輕聲說:“沒事的,沒受傷。”
  
  厲致誠點點頭,凝視了她幾秒鐘,伸手將她扣進懷裡。他的手心竟然有了汗意,握住她的手,微濕微熱。林淺靠在他胸口,隔著薄薄的襯衫,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
  
  轎車快速繞過前方的混亂,朝車輛進出口駛去,離開了醫院。
  
  ——
  
  收到林淺被攻擊的消息時,林莫臣正坐在辦公室裡,查看美國股市新聞。
  
  而當他放下電話,原本輕悠閒適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下來。他靜默片刻,並沒有馬上做出其他反應,而是打開網頁,流覽行業新聞。
  
  果然,即時新聞已經更新,全是關於今晚群體事件的報導。有的說是愛達員工不滿民族品牌被出售,與管理層發生衝突;也有的說是流氓聚眾**。
  但在媒體的種種臆測中,“愛達某位女高層”與“MK投資公司某高層”的兄妹關係,顯然成為他們重點解讀的點。
  
  甚至還有很多論壇,冒出了很多不懷好意的帖子。大多圍繞“愛達某位林X高層”展開,影射其是MK投資公司和DG集團的內應,勾引愛達集團高層後,潛規則上位,促成這次收購。有些話語非常不堪入目。
  
  林莫臣關掉電腦站起來,臉色沉得像烏雲密佈。他推開門就走出去,門口的秘書連忙站起來:“Jason,有什麼事?”
  
  林莫臣擺了擺手,徑直走進不遠處的會議室——負責愛達收購的小組,正在裡面開會。
  
  他敲了一下門,也不等裡面的人說“come in”,直接就推開門進去。
  
  所有人面面相覷,疑惑地望著他。
  
  他雙手插褲兜裡,臉色挺冷地望著自己的同事兼朋友們。將手機往他們面前一丟,上面顯示的正是關於林淺的新聞。
  
  “怎麼回事?”他冷冷地問,“我說過,絕不可以拿我妹妹做文章。當初與DG簽訂合作協定時,也達成共識,雙方會回避這一層私人關係。現在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那個小組的頭兒是個香港人,他看了眼其他同事,靜默了幾秒鐘,站起來:“Jason,這件事不是我們主導的。這是DG中國的主意,查理斯和陳錚。我們只是旁觀。”
  
  林莫臣看著他沒說話。
  
  大概是被他盯得狠了,香港人只好繼續說道:“其實Jason,據我所知,這件事得到了很多人的默許,參與者也不止一個。除了DG中國,還有那些已經把股份賣給我們的愛達股東,還有中國行業裡,那些希望把品牌賣給DG的企業……Jason,中國人並不團結,你妹妹他們的敵人其實很多。
  我們考慮到你的立場,所以並沒有參與。但對愛達的收購一直不順利,所以我們也只能默許,並且不能提前知會你。這一點我認為我們做得沒錯,也希望你能公私分明……”
  
  
作者有話要說:摸下巴,作為一個全文無虐的甜寵文來說,這章應該算是全文最虐的章節了,噗~~比起我以前的女主,這個女主實在太幸運了,只是被砸了個雞蛋~~

昨天大家的鼓勵我都看到啦,謝謝大家,會努力好好收尾的,狀態慢慢恢復中~~你們感覺到了沒?

明晚見~
76、誰與爭峰 ...

  接到哥哥的電話時,林淺正坐在酒店的房間裡,望著窗外茫茫夜景,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
  
  她剛洗完澡。這是位於城市北郊的一家酒店,距離愛達集團也很遠。司機直接把她和厲致誠送來這裡。
  
  有一刹那,她自嘲地想:沒想到她林淺,居然也有有家不能回的情況——因為記者媒體跟得比較緊,也要防著其他**者,所以厲致誠的別墅、她的租住小屋暫時都不能回去。
  
  她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要維持多久。
  
  此刻,已是夜裡十一點多。郊區更是萬籟俱寂,所有的村莊、小鎮燈光零星,幾乎都已陷入沉睡。只有厲致誠在外間的客廳,與薛明濤、蔣垣等人講話的聲音,透過半掩的房門隱約傳來:
  
  “都送進警局,跟趙副局長打個招呼。”
  “記者能壓的都壓下去。”
  “明天一早召集全體部門經理級以上人員開會。”
  ……
  
  厲致誠的嗓音聽起來平和而低沉。正因為盛怒之後,不動聲色的平和,令林淺感覺到更強的威懾力。
  
  林淺走過去,把房門關緊,這才對電話裡的林莫臣說:“我沒事,跟厲致誠到酒店了……襲擊?沒有,就是有些人在**,被擋住了,我們趁機坐車跑了……他們怎麼攻擊得到我?”
  
  對於哥哥,她照例是報喜不報憂,更是被砸中的雞蛋隻字未提。
  
  可這次,她瞞不過去了。因為林莫臣淡淡地說:“還瞞著我?你被雞蛋砸中的照片我已經看到了。”
  
  他從哪裡看到了照片,林淺也搞不清楚。但知道哥哥一向神通廣大,手段種種,所以她也就沒再追問。只是聽他這麼一說,到底是有些委屈,答:“好吧,我就被砸中了一個,厲致誠背上被砸中了四五個呢。是有點疼,但是也沒受傷。”頓了頓,歎了口氣說:“心靈的創傷遠大於身體的疼痛。”
  
  她這話講得半真半假,林莫臣卻聽得沉默了。
  
  “在哪兒?我過來。”
  
  林淺遲疑:“不太好吧?”這風口浪尖的。
  
  但顯然,每當林莫臣發了火,那跟厲致誠渾身籠罩的低沉氣壓是不同的。他不僅有低氣壓,還有某種叫人心慌慌的邪氣。
  
  他冷冷一笑,說:“地址!”
  
  林淺立馬把酒店名字和房間號告訴了他,“嘟─嘟─嘟─”電話就被他掛斷了。
  
  林淺有點哭笑不得。來就來吧,人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反正是哥哥,他肯定不會讓兄妹倆再吃虧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林淺把手機往邊上一丟,在床上躺下。
  
  奇怪,明明只是被砸中了臉一下。為什麼她會感到身心俱疲呢?
  
  她的目光環顧一周,自然而然落在桌上搭著的襯衣上。那是厲致誠換下來的。當時在醫院,林淺沒察覺,後面只聽到了數聲砸雞蛋的聲音。上車後才發覺,厲致誠胳膊、後背,早被砸得黃黃白白一片。不知怎的,林淺看到他被砸,竟然比自己被擊中那一下還委屈還憤怒。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們怎麼可以砸他?他們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竭盡全力,在保護民族品牌!
  
  想到這裡,林淺心中又泛起熟悉的悶悶的情緒。她跳下床,拿起厲致誠的襯衣,走進了洗手間。
  
  厲致誠剛剛只匆匆沖了個澡,就出去跟其他人交談了。林淺本來也想出去,但大概是她今天被砸那一下,令他徹底心疼了。所以他只低頭吻了她一下,然後說:“我去處理,你休息,呆在裡面不用出來。”
  
  平時,厲致誠從不攔著她參與討**事,此刻一反常態,林淺感覺到的是他強烈的保護欲望。於是她心頭一軟,點了點頭,聽話的留在了臥室裡。
  
  流水嘩啦啦啦,林淺仔細搓著他的襯衣。想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為他洗襯衣。同居的日子,兩人都忙,衣服幾乎都交給洗衣機和乾洗店。而他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男子主義,但在部隊呆了那麼多年,習慣了自己動手。所以林淺連**都沒給他洗過一條。
  
  想到這裡,她內心一陣柔軟,搓著手下柔軟的布料,仿佛還能感覺到他皮膚的溫度。
  她對他要更好一點,她想,照料他更多一點。
  
  正洗得專注,一聲輕響,洗手間的門被人推開。
  厲致誠走了進來,依舊是簡單的襯衫西褲,眸色幽沉地望著她。
  
  林淺看一眼他身後,外間已經靜悄悄的了。於是她問:“他們走了?”
  
  “嗯。”他站在盥洗台旁,目光落在她的雙手上,“怎麼跑來給我洗衣服了?”
  
  林淺微微一笑,將衣服又提起涮了涮,然後擰開,用衣架晾開,逕自走回臥室。厲致誠雙手插褲兜裡,跟在她身後走出來。
  
  林淺把他的襯衣晾在陽臺上,這才拍拍手。陽臺風很大,卻仿佛吹散了人心中的霧霾。她有些發怔,眺望著遠方。厲致誠從背後環住她的腰,低頭開始在她脖子上啃咬。
  
  林淺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握住他的手,低聲說:“致誠,我剛剛在**的人裡,看到了幾個愛達的老員工。”
  
  講完這句話,她就閉口了。
  是真的老員工,在愛達當年最困難的時候,那幾個人都不曾棄公司而去。對於這樣的人,厲致誠和林淺都會注意到。
  可今天,他們不知是被誰煽動,也站在了抗議的人群裡。
  而煽動只是外因,也許他們對她並不瞭解,也許他們是因為老愛達被DG控股,太過難受。但今天看到他們站在那裡,林淺真的很寒心。
  
  厲致誠動作一頓,抬起頭。
  他的雙手撐到陽臺上,依然將她整個圈在懷裡。這姿勢令林淺感到溫暖無比,轉頭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後抬頭看著他。
  
  他也低頭看著她: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林淺點點頭。
  只是,話雖然這麼說,但心中總有被人誤會的滯澀感。
  如果……
  如果她林淺今日不是厲致誠的下屬,也不必依附於他在發展事業——至少在外界看來是這樣——即使她是林莫臣的妹妹,旁人又怎麼有機會說半句閒話?
  
  這念頭閃過腦海裡,就像打開了一扇窗,更多想法和衝動,統統冒了出來。她沒出聲,只默默地想著那些事。而厲致誠並未察覺,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在林淺**的片刻,他不動聲色打量著她的額頭、眼睛和鼻樑。
  除了鼻樑上方隱隱有塊淡淡的淤青,其他地方沒有受傷。厲致誠伸出手,指腹輕輕撫摸過那一小塊淤青。林淺被他摸得整顆心都軟了。這男人的憐惜是無聲而靜默的,卻也是動人心扉的。
  
  “是不是很狼狽?”她抿了抿嘴。
  
  厲致誠看她一眼,停止了撫摸,而是單手將她摟進懷裡,一起看著無邊的夜色。
  
  “嗯,很狼狽。”他嗓音低沉地答,“不過更狼狽的是我,看著你在我面前受傷。”
  
  林淺心頭一震,看著他在夜色中俊秀安靜的側臉。終究什麼話也沒說,伸手回抱住他。
  
  ——
  “叮咚——”
  
  門鈴響起時,林淺鬆開厲致誠:“是我哥來了。”
  
  厲致誠不置可否,拉著她的手走回客廳。林淺眨眨眼:“你一邊呆著。”鬆開他的手,打開了門。
  
  門外,林莫臣一身黑色風衣,高挑頎長,俊臉仿佛還沾染著夜色的清冷,連帶眼神都是冷而深的,定定地望著她。
  
  他又看一眼她身後的厲致誠,這才走進來,關上門。
  
  客廳燈光柔亮,林莫臣外套也沒脫,伸手就拉住林淺,低頭看著她的臉。於是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下一個動作居然跟厲致誠一模一樣——伸手就去輕輕摸那塊淤青處。
  
  林淺小聲:“哥……小意思,沒事。”
  
  林莫臣掃她一眼,將她鬆開。比起之前在辦公室的怒不可遏,他現在已經徹底平靜又冷靜。抬眸跟厲致誠交換個眼神,兩人走過去在沙發坐下。
  
  這回厲致誠沒趕林淺回臥室,所以她就在他身邊坐下,挽住他的胳膊。
  
  三個人,六隻眼睛,靜默片刻。林莫臣先開口,嗓音疏淡:“你打算怎麼做?”
  
  厲致誠答:“人已經全部抓住了,送到警局。這件事……”他看一眼林淺,“暫時不打算深究。留到以後,背後肇事者我會教訓。”
  
  林莫臣點了點頭,長腿交疊,手搭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現在的確不適合追究,越描越黑。”他也看一眼林淺:“先吃點苦頭,今後再給你報仇。”
  
  林淺反而被他們倆說笑了。她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委屈,不顧大局?反倒是他倆,事情發生時,都怒氣衝衝的。好在他們倆始終是理智的,現在同樣做出謀定而後動的決斷。
  
  這時林莫臣又問:“後面打算怎麼打?”
  
  很普通的問句,卻令林淺和厲致誠都是微怔。
  
  因為一直以來,林莫臣不插手愛達的收購,當然也不過問他們的反收購商戰,是為中立。現在突然過問……
  
  林淺搶先開口:“哥,你想幹什麼?你幹嘛問這個?”
  
  厲致誠看她一眼,沒說話。但那沉靜銳利的眼神,卻仿佛已洞悉林莫臣心中所想。
  
  果然,林莫臣淡淡笑了笑說:“林淺,我有自己的原則。之前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偏袒,同樣的道理,現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認為我還會縱容?可笑的挑釁,自尋死路。”
  
  厲致誠眼中卻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乎也跟他心有戚戚然。
  
  “可是!”林淺皺眉,“你的工作怎麼辦?”
  
  林莫臣答得淡然:“沒什麼怎麼辦。我手上的新寶瑞和司美琪收購案已經轉交給同事,不可能再繼續。”
  
  林淺張了張嘴,沒說話。他卻沒理會她,逕自跟厲致誠聊了起來。
  
  “現在DG打的就是品牌牌,把ZAMON捧到中國第一外資品牌的位置。”林莫臣說,“你打算怎麼做?”
  
  厲致誠沉聲答:“捧得越高,跌得越狠。我已經安排人做過深入調研,ZAMON在美國本土雖然算一線品牌,但遠不至於到他們塑造的頂級奢侈品牌位置,價格也跟其他奢侈品一樣,在中國和海外有很大差別。”
  
  林莫臣眸色一斂,微一思索,眼中有了笑意:“你打算從那邊突破?”
  
  “嗯。”厲致誠波瀾不驚地答,“構成奢侈品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價格。價格就是顧客利益,高價增加了產品的信譽*。如果價格體系遭受爭議,顧客就會感覺利益受損,那麼產品信譽和品牌也會一起崩潰……”
  
  他倆低著頭,隔著茶几一角,姿態從容,目光交錯,兀自交談著。林淺早已鬆開厲致誠,自己坐在沙發裡。她望著兩人同樣冷峻專注的容顏,聽著他們同樣沒有什麼溫度的聲音,思緒卻翻滾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首先想到的是,哥哥遇到的問題,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如果他插手中外資之戰,退出收購工作組肯定是不夠的。DG是他們公司的客戶,事情演化下去,他就得辭職。
  當然哥哥自己有公司,這幾年做金融投資也不過是興趣所致。但因為她的緣故,影響到他的事業計畫,這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而厲致誠呢?
  林淺的目光凝聚在他臉上。平靜、淡漠、眉目英朗的臉。此刻他跟哥哥坐在一起,看起來年輕、英俊、沉穩。胸中仿佛有萬般溝壑,根本不需要她一個女人操心。可林淺想到他即將面臨的質疑,就是會不舒服。
  
  令她感到最不舒服的,是關於她自己。
  一直以來她隱隱感覺到的問題,今晚被一次次剝露在她面前的問題,如今已清晰得令她必須直視。當然,她也可以放下它不管,繼續維持現狀。現狀很好,他們兩個強大得像兩座高山,而她在他們的屏障後盡情施展才華、享受生活,愛情和親情將她包圍,比很多人已經幸福美滿了很多很多。
  
  可是還不夠。她知道不夠。
  那個念頭一旦在她腦海裡紮了根,就激起了她骨子裡深深的傲氣和熱血。
  她想:如果她現在不是依附于厲致誠的事業而存在,旁人又怎麼能質疑?就像厲致誠說的,強者才有話語權。如果她有自證清白的能力,旁人又怎麼敢再詆毀半個字?陳錚不敢,不敢把她再當成厲致誠的弱點,屢屢挑釁;記者不敢,因為她把才華和品格擺在了大眾面前。
  那些愛達的老員工,也不會再懷疑她。因為她根本不需要,依附于他們的厲致誠而存在。
  
  這些念頭反復衝擊著她的大腦,變成了一種強烈的意志和渴望。她知道自己必須去做。人生有些事你必須去做,根本無法抗拒,也不可以忽視。你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運隨之改變,一個聲音反反復複在心裡說:那是你必須做的事。
  ……
  
  她再度抬頭,看著眼前正在“密謀”的兩個男人。
  
  “……這個階段我都會低調處理。”厲致誠淡淡地說,“在公司內部就這件事做個解釋。”
  
  “不錯。”林莫臣長眉輕挑,“可以讓她先把手上的明德股權權利全部授權給你,這樣也算是表明立場。”又看一眼林淺:“她暫時離開明德,也不要再從事任何跟愛達有關的工作,淡出大眾視線。”
  
  厲致誠也看向林淺,與她四目凝視片刻,他點頭:“好。”
  
  見她有點發怔,林莫臣反而笑了,淡淡對她說:“這段時間就讓厲致誠金屋藏嬌,外面的事我們來處理。過段時間,DG徹底被擊敗,你自然沉冤得雪。放心。”
  
  厲致誠也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大概是見她一直不出聲,低沉嗓音輕聲說:“好嗎?”
  
  這個時候,林莫臣和厲致誠都以為,林淺一定會說好。因為她一向聰明又知進退,遇到大事後,基本都會聽從他倆的安排。
  
  林淺抬頭,先看一眼哥哥,再直視著厲致誠。
  “不好。”清脆俐落的聲音。
  
  厲致誠和林莫臣同時一靜。
  
  林莫臣眼中先浮現玩味的笑意,往沙發裡一靠,端起茶輕抿一口,沒說話。厲致誠眸色幽沉地望著懷中的女人,片刻後,居然是相同的反應,也淡淡一笑。
  
  “為什麼?”他問。
  
  林淺還是頭一次在他倆面前表達這樣的想法。她有一點羞赧,但更多的是堅定。她抬眸,定定地望著他倆,說:“一杯茶的功夫,你們已經把以後的事,可能遇到的風浪,全都安排好。也把我應該怎麼做、去哪裡,都安排好。可這一次,你們的安排,是對我最安全的做法,卻不是對我最好的做法。”
  
  這下林莫臣和厲致誠都是微怔。林莫臣放下茶杯,緩緩重複她的話:“你認為我的安排,對你不好?”厲致誠則靜靜凝視著她,凝視著她清秀的眉眼,凝視著她恬靜堅定的表情。他的手還握在她的腰上,手指無聲的摩挲著她的肌膚。看著這樣執拗的她,他已隱約猜到她想說什麼。
  然後突然就有想要將她徹底扣在懷中,不讓她離開他掌控和保護的衝動。
  
  林淺卻未察覺男人眼中的暗湧,抿了抿有點乾涸的嘴唇,聲音清亮地說:“不,你們對我很好。哥哥,你要為了我的事,辭去現在的工作,並且會對你在行業中的聲譽有影響;厲致誠……”她露出無奈地笑,“現在人人都以為你被美色所惑,要賣掉民族品牌。”
  
  她忽然站了起來,在他倆的視線裡,長長地吐了口氣。
  “可是,有些事,是必須要我自己去面對,去解決的。你們倆再牛,再為我犧牲,也解決不了。
  你們也許可以輕而易舉擊潰DG,可以讓公眾相信,愛達是堅定的民族品牌。可他們心裡真的會相信,我林淺沒有做過內外勾結的事?今後我再回到箱包行業,‘林淺’這個名字,永遠都會帶著模糊的污點。每個人都會想到曾經的這一段傳聞。
  我怎麼能指望事過境遷、人們淡忘,用這種方式還給我清白?不,我不要似是而非,不要成為一個隱晦的話題。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徹底證明清白。我要讓所有人清楚明白地看到,我林淺根本不屑於做什麼DG的奸細。我要自己站出來,站到他們面前,讓他們印象深刻,再也無法誤解我,再也無法把我忽視為‘某個靠男人上位的女人’。
  我一定……要讓他們看到。”
  
  ——
  
  林莫臣離開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多了。
  
  林淺把他送出房間門外。
  
  他轉身看著她,目光中依舊含著玩味。
  
  “如你所願,我可以暫時置身事外。”他波瀾不驚地說,“不過DG最好祈禱你能成功,否則妹妹不行,自然換哥哥上。”
  
  林淺噗嗤笑了,伸手將他輕輕一抱:“哥,謝謝你。”
  
  林莫臣眼中也浮現笑意。目光越過她,跟屋內的厲致誠對視一眼。然後鬆開她,轉身離去。
  
  林淺一直看著他上了電梯,這才關門重新進屋。
  
  剛剛在她一番自陳心跡後,哥**快地答應了她的要求——暫時置身事外。
  他其實很理解她要什麼,一如兄妹倆相濡以沫的這些年。
  
  林淺心頭一陣柔軟,複又抬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厲致誠。
  
  已經是半夜了,他沒有半點倦色困意。雙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握,以沉思的姿態,凝望著她。
  這樣幽黑銳亮的眼神,總是讓林淺心弦隨之輕顫。她走到他身邊坐下,挽住他的胳膊,靠上了他的肩膀。兩人的臉頰這樣輕輕貼著,林淺能感覺到他微微側轉了臉,呼吸的熱氣噴在了她的額頭上——他在看她。
  
  林淺忍不住笑了,輕聲說:“忤逆你的安排,生氣了?”
  
  其實她知道厲致誠不會生氣,故意撩撥而已。剛剛對這兩個最重要的男人,講出了心中的想法後。此刻她的感覺酣暢淋漓,心頭鬱氣一掃而光。她現在巴不得馬上回到自己的新工廠裡,立刻讓新產品投入生產——就像她剛才說的,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林淺自己的品牌。
  
  誰知話音剛落,厲致誠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肩膀,順勢就將她壓在了沙發上,居高臨下盯著她。
  林淺眨了眨眼,也盯著他不動聲色的臉龐。
  
  “要多少時間?”他問。
  
  林淺心頭狠狠一軟,答:“等你發動大**的時候,我會回來。”
  
  我一定回來。
  帶著我自己的品牌,帶著我的忠誠,助你重新站上整個行業的巔峰。
  
  跟你並肩站在一起,原來那才是我畢生渴望的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此理論引自艾-裡斯,傑克-特勞斯《商戰》

都猜錯了,不是林哥哥要崛起,是林淺要崛起。我早說過的撒。他們的愛情和事業雖然一番順利,但也一直在發展變化。從一開始林淺朦朧的好感,到望而卻步,到難以抗拒,又到中途的膽寒矛盾慢慢磨合。再到現在,林淺終於主動調整兩個人的位置,令兩人關係進入新的、終於成熟的階段。這才是他們的愛情。當然,並不是要把林淺寫成女強人。她也是遇到了厲致誠,才會有這樣的變化。

好,進入大**收尾,每個人都步入自己的結局,除了男女主角,大概每個配角面臨的,都是很現實的結局。

我繼續去寫了~~如今更新已不定時,寫完一章就發,直至結局,有沒有二更不做承諾。你們還是每天8點來刷,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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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蝕心入骨 ...

  三個月後。
  
  這是DG中國業務增長最瘋狂的三個月,也是查理斯和陳錚人生中最輝煌的三個月。
  
  此去經年,再也沒有這樣榮耀的時光。以至於陳錚在今後很多年,還時常懷念這段歲月。流連忘返,就像一段罌粟般甜美的夢境,他多希望自己永遠不曾醒來。
  
  而此刻,陳錚還沉浸在這段美妙的人生裡。
  
  是夜,霖市的南越六星級大酒店中,燈火璀璨、衣衫鬢影。前方的背景板上,是DG中國的巨大標誌,以及一系列驚人的數字和成績:
  “DG中國年銷售額突破五億;
  ZAMON榮登中國最有影響力品牌第一名;
  市場佔有率突破25%;
  月度銷售增長率300%;
  ……”
  
  今天是年度最後一天,也是DG中國年度慶功晚宴召開的時間。
  在美妙的音樂裡,在滿場燈光矚目下,查理斯穿上他最昂貴的一套燕尾服、打著領結,滿臉噙笑登上了主席臺。他細數了這一年來,DG中國取得的一切成績;他的幽默風趣與睿智氣度,贏得了陣陣笑聲和掌聲。
  最後,他將公司所有高層請上了台,一起向在場的員工、嘉賓和媒體們祝酒。站在他身邊的,就是意氣風發、姿容俊朗的陳錚。兩人手牽著手,朝台下做出振臂慶賀的姿勢,查理斯拿過話筒說道:“我最要感謝的,是我的朋友兼同事陳錚,以及所有的中國員工。沒有你們的支援,DG中國不可能獲得這樣的成績,不可能為中國消費者貢獻我們世界一流的產品!”
  
  這番話將全場氣氛掀向了最高~潮。所有人齊聲歡呼鼓掌,高層們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而陳錚與查理斯勾肩搭背,望著台下茫茫的燈光和人臉,只覺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滿、前所未有的躊躇滿志。
  他終於帶領司美琪,迎來了新的巔峰。他想,他終於贏得了理應獲得的一切。
  他這樣,又怎麼不是給中國人長臉?他的司美琪,成了全球最好的箱包企業的子公司。他們能學習最好的技術、最先進的管理流程。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做得更好、得到更多。
  他會如願以償,站上中國商人的巔峰。
  ……
  
  更加熱情的音樂響起,許多人滑入舞池:美國人、澳洲人、中國人……有漂亮年輕的女職員,過來邀請老闆們跳舞。查理斯和陳錚相視一笑,各自挽著舞伴,也加入舞池。這舉動成功將現場氣氛,再度掀向高~潮。
  現在跳的是恰恰,兩位老闆竟跳得非常流暢奔放,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而在快速扭動腰臀、舞動雙臂時,陳錚的心仿佛也被現場這種熱烈的氣氛,塞得就要滿溢。那個念頭,再次模模糊糊閃過腦海裡——但願這段時光,永遠也不會結束。美好得像夢一樣的輝煌,永遠也不會墜落。
  他永遠不會再回到那慘澹、憤怒、無望的穀底中去。
  
  ——
  
  市場,永遠會帶給我們出乎意料的結果,甚至是自相矛盾的結果。沒有任何研究市場的大師,能夠徹底讀懂和預測市場的走向。因為它由無數消費者組成,被數不清的因素干擾影響。
  就譬如這段時間,與DG中國的業務火爆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網路上、全國範圍內,對於DG中國的民族抵抗情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許多大學社團聯名抵制DG品牌;許多箱包行業在網路和媒體上大吐苦水,抗議DG對自己的傾軋和收購;一名又一名經濟學家發表文章,痛斥外資對中國箱包行業的惡意佔領……當然,這其中少不了厲致誠和寧惟愷的推波助瀾。
  
  然而無可否認的是,賣得越火,反抗越強烈;
  反抗越強烈,賣得反而更火。
  
  兩種極端的情況,同時在市場出現。沒人能準確解釋為什麼。許多致力於維護民族品牌的學者們,只能望洋興嘆。
  
  但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現在的中國箱包市場,就像一個巨大的氣球,越吹越大,內部的暗湧氣流越來越激烈。除了愛達集團,以及寧惟愷的沙鷹品牌,依舊堅強的保持著與DG分庭抗禮的趨勢,業務規模逆市增長,其他箱包企業,全都感受到了同樣巨大的壓力——生存越來越艱難、未來越來越迷茫。
  以及,在DG的收購利益**,和保護民族品牌的強烈呼聲中,越發舉棋不定。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一落千丈的新寶瑞,以及它的兩位掌門人——祝氏兄弟。
  
  ——
  
  這是最尋常不過的一個夜晚,祝晗程和祝晗遠兩兄弟,坐在祝氏總部頂層的一間小會議室中,就司美琪的股權問題,再次秘密商議。兩個人的神色,都是凝重而專注的。
  
  所謂進退兩難,大概就是指他們現在的境地。上一次賣出手中部位新寶瑞的股份,事後就被父親一頓痛駡。但木已成舟,祝老頭子也不能拿這兩個兒子怎麼辦。
  原本,他們是打算靜觀其變,伺機抬高價格,把手裡剩下的股份賣給DG。他們原本就不打算留下新寶瑞。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們沒想到,**界對DG的反抗情緒會這麼嚴重。許多媒體界、學者,竟像是盯著他們這些企業家。一旦有人賣出了自己的品牌和企業,立刻會遭致一頓鋪天蓋地的謾駡。
  
  祝氏兄弟是世家出身,是很要面子的人。他們決不能讓自己的聲譽有這樣的損失,也不能讓手上的房地產和金融企業受到影響。所以現在情況發展,也超出他們原本的預期和控制——他們不能再賣給DG了。
  但隨著DG業務越來越好,新寶瑞的業務也在逐步萎縮。他們又不能讓這個公司爛在手裡。所以他們現在最希望的,是尋求到一個中資的買家。至於對方會不會把新寶瑞再轉賣給外資,那就不是他們的事了。如果要當民族罪人,讓別人來當。他們只要錢。
  
  現在,在接觸了一些人之後,他們終於遇到了一個合適的買家。
  是一名北京的商人,家中還有政府背景,與霖市許多國資企業也走得很近。這樣一個人,他們瞭解過,跟寧惟愷是沒有過任何交往和關係的。
  所以他們放了心。明天一早,就會秘密簽訂股權轉讓協議。儘管價格比他們曾經期望的,低了不少。但在現在的情勢下,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只不過,對方既然入股,自然是想趁低價抄底,獲得新寶瑞的控股權。所以對方提出,還希望他們幫忙牽線,購買到祝老頭子或者祝晗妤手中的股份。
  
  這件事,祝氏兄弟自然是不敢馬上跟父親提的。所以他們把主意打到了祝晗妤頭上。今天到這裡,就是要給深居簡出的祝晗妤打電話,探探口風。
  
  稍微斟酌商量了一番後,二哥祝晗程,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
  
  祝晗妤最近這段時間,老忘了給手機充電,也經常不帶手機。當二哥的電話打到家裡座機時,她正好從外面回到家裡,赤著腳就從玄關走過去。
  
  正是夜裡七八點鐘,一室昏暗,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路燈將樹影映射得滿屋斑駁。
  
  寧惟愷顯然還沒回來。
  
  祝晗妤有點懨懨的,抱著雙膝坐在沙發上,按下了免提鍵。
  
  祝晗程清朗溫和的嗓音傳來:“晗妤,你在家啊?怎麼沒開手機?”
  
  祝晗妤微滯了一下。
  自從上次她自己做了決定,把股權委託給寧惟愷後,兩個哥哥發了很大的火。所以她也很久沒跟他們聯繫了。
  
  此刻再聽到哥哥的聲音,她心頭一軟,萬般委屈湧上來,輕聲答:“二哥……”
  
  祝晗程也沉默了一下,聲音卻放得更柔:“大哥也在邊上。晗妤,你好多天沒回大宅吃飯了。明天要不要過來?我和大哥都回來。”
  
  祝晗妤輕咬下唇,她的聲音甚至有點顫抖:“不了,哥,我明天要去義工社,下次好不好?”
  
  “好。”兩個哥哥齊聲答道。這時大哥開口:“晗妤,我們是關心你,明白嗎?”
  
  “……明白。”
  
  另一頭,祝氏兄弟對視一眼,還是二哥開口:“晗妤,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把股份出售的事跟妹妹簡單說了,也簡明地講了一下其中的利害關係。最後說:“晗妤,這些事你可能不太懂。新寶瑞已經不行了,與其捏在手裡,不如換成現金。你可以再投資買點股票或者不動產。或者直接買我和大哥公司的股份也可以,給你最低廉的價格。這樣絕對比拿著新寶瑞的股份要好。”他講這話,雖說很有目的性,但的確也算是推心置腹、為妹妹的利益考慮。
  祝晗妤也明白這一點,她悶了一會兒,說:“謝謝你,哥哥,可是我已經把股權委託給惟愷了。這件事,我要考慮一下。”
  
  那頭,祝氏兄弟又交換了個眼神。
  一方面,他們聽到了祝晗妤的語氣鬆動,並沒有像以前,一味維護寧惟愷;另一方面,也看到寧惟愷果然是現在的最大阻力。於是祝晗程再度開口,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跟她講得更深。然而祝晗妤始終說要考慮,顯得非常猶豫不定。
  
  最後,大哥開口了。
  “晗妤,這話我一直不想對你說。但我們做哥哥的,不能看你受人欺負傷害。”他語氣挺冷地說,“寧惟愷在外面有了個情~婦,聽說還帶到辦公室,每天進出。你為什麼還要替他考慮……”
  
  “哥!”
  祝晗妤突然出聲,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激動,強硬地打斷了他。
  
  隔著電話,兩個哥哥都能聽到她因為情緒激動,而低低的喘息聲。她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腳,幾乎是慌亂的、快速地說道:“你們不要再說了,我答應你會考慮。我還有事先掛了再見……”
  
  “咯噔”一聲,電話掛斷。
  
  這頭,祝氏兄弟對望一眼。靜默片刻,祝二開口:“你覺得她會賣嗎?”
  祝大搖頭:“不知道。順其自然吧。”頓了頓又說:“別逼她了。”
  
  而電話另一頭,祝晗妤幾乎是嫌惡般摁關了座機的免提鍵。然後她繼續抱著雙膝,茫然望著窗外靜深的夜色,眼淚一滴一滴無聲淌下來。
  
  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響起緩緩的、熟悉的腳步聲。
  
  她有些不可思議的回頭,就看到寧惟愷從臥室走了出來。原來他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家裡,一直在臥室裡睡覺。
  
  此刻,他就穿著她曾經精心挑選的情侶睡衣,頭髮有點亂,拖鞋甚至都沒穿。他那英俊的臉隱藏在一室陰暗裡,就站在幾步遠的位置,靜靜望著她。唯有他的雙眼,平日裡綴滿笑意和光芒的修長雙眼,此刻暗沉灼人。仿佛寫滿了很多複雜湧動的情緒。
  
  她也呆呆地望著他。
  
  “晗妤,我沒有出軌。”他的聲音又啞又輕,“今後,也永遠不會出軌。”
  
  ——
  
  同一個夜晚,厲致誠照舊從愛達下班,一個人回到居住的社區。
  
  這是每天,社區裡最熱鬧的時分。所有商鋪都開著門,人和車輛進進出出。厲致誠一身黑色外套,慢慢踱著步,到了一家餐館面前。
  
  這一家的口味不錯,以前他和林淺經常來這裡打發晚餐。
  
  雖然他沉默寡言、氣度逼人,餐館的經理跟他也熟了,殷勤地將他引到偏僻的一桌坐下,問:“還是炒兩個菜,打包帶走?”
  
  厲致誠頷首:“謝謝。”
  
  女經理忍不住又問:“您女朋友出差還沒回來啊?”以前都是兩個人一塊兒來吃的,俊男靚女、親密依偎,羨煞旁人。那時這位酷帥精英男的笑容也要多很多。
  
  她提及林淺,厲致誠倒是露出一絲微笑。
  “嗯,她還不知道回來。”他淡淡地答。
  
  因為逼近年關,窗外已經有小孩在路邊放著煙花,一簇一簇,煞是光芒耀眼。厲致誠手指輕扣茶杯,靜靜看了一會兒。這時服務員將打包好的飯菜提了過來,他付帳接過,一個人又走出了喧囂的餐廳,走回不遠處的湖邊別墅。
  
  夜色中,樹影婆娑,小徑幽深。厲致誠一手提著外賣,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裡,走到前院的葡萄架時,腳步一頓。
  
  不知何時,葡萄藤已經爬滿了一架,枝葉茂密、翠綠逼人。
  
  厲致誠靜默地看了一會兒,眼中緩緩浮現笑意。
  
  明年夏天,大概就能吃到親手種的果子。他幾乎可以想像出,林淺纏著他摘葡萄的畫面。
  
  “喂,我矮了一點啊。要不然才不指望你。”
  “抱我起來摘……左邊一點,噯?別摸我腰啊,好癢……”
  ……
  
  厲致誠垂下眼眸,斂去沉沉笑意,邁開長腿踏上門前的臺階。只是因為想起了她,一瞬間也就想起很多的她。
  
  想起三個月前,她鐵了心要去創業,娉婷站在他和林莫臣面前,清脆的嗓音擲地有聲:“……我要站到所有人面前,讓他們印象深刻。我要讓他們再也無法誤解。我一定……要讓他們看到。”
  
  也想起她被人用雞蛋砸中時,那滿臉的污穢和淩亂。那時她的眼神並不慌亂,也不恐懼。她的眼中只寫滿了迷惘,迷惘得讓他心頭顫抖。
  
  “等你發動大**的時候,我會回來。”她說。
  如此負氣,又如此情深意重。
  ……
  
  那天他對她說得一點沒錯。更狼狽的是他。
  以前他從不知道,思念會令一個男人的心如此狼狽。雖然這份狼狽不被任何人知曉,只在偶爾夜深人靜時,抑或是坐在最吵鬧緊張的會議現場時,突然就會想起了她。
  求而不得,輾轉反側。那只是一份極淡的情思,卻始終縈繞在男人心頭,撩得人時常心浮氣躁,窒悶於胸,卻得不到她的紓解和慰藉。
  
  然而正如對林淺說過的話,他是個很能忍耐的男人。
  
  現在她要去追逐夢想和自我,他願意暫時放任自由。
  
  但一旦歸來,他就會令她知道,她攪亂了多麼深多麼渾的一潭水。
  
  她激起了他更強烈的征服和佔有欲望,又打算怎麼安撫?
  
  ——
  
  推開門,卻發覺玄關多了雙鞋。客廳一角的落地燈開著,映出暗暗的光。沙發上多了個人,正拿起遙控,在開電視。
  
  當然不是他等的那個人。
  
  顧延之將電視調到霖市經濟頻道,這才轉頭看著他,笑眯眯的。
  
  厲致誠臉上也浮現淡淡的笑意,將手裡的飯菜往桌上一放,在他身旁坐下。
  “什麼時候回來的?”
  
  顧延之的頭髮還微濕著,顯然剛洗完澡:“今天早上。跟蔣垣拿了鑰匙,直接來你這裡睡覺。”慢悠悠瞥他一眼:“反正你現在是孤家寡人,女人也不稀罕回來。我這幾天得避避風頭,躲在‘跟我已經決裂的’厲致誠家裡,最隱蔽最安全。”
  
  厲致誠沒搭理他的奚落,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幾罐啤酒。遞給他一罐,自己也打開一罐,慢慢喝著。
  
  “都籌備好了?”他問。
  
  顧延之點點頭:“萬事具備。明天開始,網路廣告就會大面積投放。”
  
  厲致誠就不多問了,舉起啤酒跟他輕輕一碰:“辛苦。”
  
  顧延之淡淡一笑,仰頭喝了一大口。冰涼的酒液淌入喉嚨裡,只覺得暢快淋漓。
  
  清寒寂靜的冬夜裡,兩個男人就著酒菜,慢慢吃著。當電視中播放DG的廣告時,顧延之低低嗤笑一聲,扭頭看著厲致誠:“別說,DG的產品品質的確可以,外觀設計也新穎大氣。這一點,咱們真得跟他們多學習。”
  
  厲致誠點了點頭:“師夷長技以制夷。”
  
  顧延之莞爾。
  
  兩人正說著話,這時DG的廣告也播放完畢了。陡然間就聽到“咚咚”兩聲沉而有力的鼓響。那聲音特別有節奏感,低沉純粹,仿佛沒有半點雜質,一下子就給人振聾發聵的感覺。
  
  厲致誠和顧延之同時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電視機。而同一瞬間,液晶螢幕倏地暗了下來,一片壓抑的黑寂。
  只有螢幕中間,慢慢浮現兩個銀色秀美的中文字:傾城。
  
  所謂“先聲奪人”,永遠是廣告行銷界不變的真諦。
  而這一則廣告,顯然是將這個要領貫徹得淋漓盡致。此刻,不光是厲致誠和顧延之兩位商場巨賈的注意力被吸引——坐在辦公室裡正在欣賞本季度業務報表的陳錚和查理斯,站在家中看著妻子乖巧忙碌背影的寧惟愷,以及呆在自己公寓裡近日特別清淨的林莫臣、身在療養院的徐庸,以及許多愛達、司美琪、新寶瑞的員工,乃至無數走在街頭或呆在家中的普通市民,全都注意到了這則別具一格的廣告。
  
  然後,萬眾矚目中,背景聲音響起,畫面也同時亮起。
  那是一輛火車,轟隆自雪山深處開出,駛入廣闊的綠色田野。高山流雲,湖光熠熠,還有成群成群的牛羊,掩映在風吹草動的原野上,全都一閃而過。
  因為音效處理得特別柔和,所以並不顯得嘈雜。一個面容秀美的女孩,背著包坐在窗邊。對面,十幾個胸口戴著大紅花的退伍軍人。
  
  在滿車廂的人當中。她唯獨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她。
  他戴著寬簷軍帽,容顏俊朗,身形挺拔。他有一雙非常清澈修長的眼睛,一看就令人印象深刻。
  
  很快,車到站了。她背著包跳下車,他也邁開長腿下車。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車站,來到公車站前。
  然後又上了同一輛公車。她坐在前排,他在後座。
  
  再下車,她走入一條小巷,他也尾隨。她終於忍不住了,轉頭瞪著他:“你幹嘛跟著我?”
  
  退伍青年淡淡看她一眼,逕自繞過她,走到一幢宅子前,從褲兜掏出鑰匙,推門進去,沒看她一眼。
  
  女孩有點**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走進對面的一幢宅子。
  竟然是新搬來的鄰居。
  
  畫面一轉,已經到了第二天清晨。女孩將洗得濕漉漉的包,掛在了院子裡高高的晾衣杆上,就進了屋。這時一陣大風刮過,竟然把包刮飛了,飛過圍牆,落在了男人的院子裡。
  
  男人正在院子裡看書,一低頭,就見個紅色的女士背包落在自己腳下。這時給了包一個特寫,露出Logo:傾城。
  
  然後大門外已經響起敲門聲:“有人在嗎?你好?我的包被吹到你的院子裡了。”
  
  男人撿起包,走向門口。
  
  此時,所有的觀眾都以為,他會開門,將包還給女孩。誰知在經過院子中那棵大樹時,他突然動作俐落的一躍而起,直接爬到了樹頂,將包掛在了高高的樹杈上。
  
  然後打開門,讓女孩走了進來。
  
  女孩看到包所在的位置,傻眼了:“怎麼會跑到那裡去?”
  
  退伍青年神色自若地答:“風太大了。”
  
  “那怎麼辦?我不會爬樹也。”
  
  “我會,可以幫你。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
  
  風起陣陣,蔥蔥郁鬱的樹下,落英繽紛。
  她穿著素淨的長裙,他穿著簡單的襯衣長褲。兩人隔著一棵樹的距離,遙遙對望著。畫面仿佛靜止了,瞬間定格為美麗的永恆。
  
  畫面再次全黑下來,浪漫的場景一閃而逝。
  
  然後,螢幕中間彈現數行字幕:
  傾城只為她(低沉溫柔的畫外男音響起:Just for her)
  
  女士背包專門品牌
  
  霖市・臺灣・佛羅倫斯
  
  最下方,出現一排女式包的小圖,五彩繽紛,低調點綴。
  
  最後,畫面陡然又黑下來,所有字幕全部消失。“咚咚”兩聲鼓響後,彈出八個字:
  傾城待續敬請期待
  
  ……
  
  這則廣告播完了,電視裡又開始播新聞。
  可屋內卻靜悄悄的,顧延之噙著笑,端起酒看著電視螢幕。像是在仔細回味,又像是在讚歎。
  
  而厲致誠卻放下了酒杯,靜默片刻,最後轉頭,望向窗外的葡萄架。
  
  葡萄架上,枝葉繁茂,藤蔓糾纏。月光就透過葡萄架,稀疏地漏下來,滿地水一樣細碎淺淡的銀白。此刻,那光仿佛也照在他的心上,纏綿入骨,無法言說。




作者有話要說:唉,最近晉江的點擊又抽了,直接給我抽得慘不忍睹。我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棄文了,扭頭,你們也不吭聲,太虐心了。只有五章就要結束了,怎麼可以虐作者的心呢!來,跟我一起倒數:五!

——————————我是許久未曾感謝投雷的分割線(依舊是部分)——————————
大家破費了,怎麼辦,我已經完全統計不清到底有那些投雷沒感謝了,嗚嗚嗚~~
78、西洋范兒 ...

  清晨的陽光遍灑會議室時,林淺合上了面前的筆記本,疲憊但是微笑著站了起來。
  
  不止是她,會議桌旁的七八個年輕人,全都同樣的眼眶發紅,襯衫、頭髮淩亂不堪。但每個人的眼睛都很亮,亮得像最燦爛的星星。
  
  的確,現在的“傾城”品牌,就是箱包行業最燦爛的新星。
  
  自第一波廣告上市,五天過去了。市場銷量呈爆發式增長,堪比當年Vinda、Aito上市時的盛況。
  
  輝煌背後,自然是難以言喻的艱辛。林淺已經記不清,這幾天加起來的睡覺時間,有沒有超過十個小時。此刻她的眼前已經開始發暈,但整個人依舊被一種激蕩的情緒填滿,支撐她開完了今早的銷售回饋會議。
  
  現在,終於可以停下來,暫歇一下了。
  
  這些人都是從愛達跟過來的,很多是她的老部下和骨幹。所以彼此間根本不用說什麼虛的,她長長地吐了口氣,說:“勝利在望,我們已經創造了歷史。現在不用管它,市場也會繼續聽話地增長——今天大家全休息一天!明天開始籌備第二期推廣方案!”
  
  這話說得詼諧又意氣風發,眾人全都大笑著說:“好!”
  
  這時身旁的秘書站起來,關切地問:“林總,您趕緊去睡覺吧。”林淺還沒答,旁邊的人全都附和:“是啊是啊,趕緊去睡!”“不能再工作了!”“你再工作,我們可就不幹了。”
  
  林淺心頭一暖,的確也知道身體就快到極限了。她暗暗告訴自己,沒下次了。抬頭笑道:“我馬上去,你們也辛苦了。明天見!”
  
  因為這段時間幾乎都是不分晝夜在加班,所以林淺直接在她辦公室的里間,放了張小床,乾脆住在了這邊。此刻把眾人都放回了家,她步入里間,倒頭就睡。
  
  熬過夜的人都知道,終於能倒下補眠時,起初會睡得並不安慰,輾轉反側。林淺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厲致誠。拿出手機,想給他發短信。可想了想,竟發現無話可說。
  因為她所有想說的話,都凝聚在那則廣告裡。
  他一定都懂。
  
  傾城,傾誠。為他傾慕,還有什麼思念需要訴說?
  
  懷著這樣柔軟而輾轉的心情,林淺慢慢陷入甜睡裡。這一睡,就是昏天暗地,對周遭的一切動靜,開門關門、光線變換,全無知覺了。
  
  ——
  
  林淺的新公司雖然在廣告裡霸氣地打出了“霖市・臺灣・佛羅倫斯”這樣國際范兒的形象,但其實她的公司還很小。實際生產暫時全部委託給愛達,她支付生產費用。所以在武漢的公司,只有幾十個人。
  至於臺灣、佛羅倫斯?咳咳,各有一個人,還是跟汪泰識和大衛借的兼職員工,產品也是放在他們的店裡寄賣。
  
  她也有自己的三十六計。
  這一計叫做……
  給點顏色她就開染坊。
  
  此刻,林淺在里間睡覺,外頭的開放辦公區裡,還有十來個職員在值班——產品新上市,很多方面都要盯著。陽光燦爛的上午,辦公室裡靜悄悄的,只有大家敲打鍵盤的聲音,和偶爾的低語聲。
  
  直至,厲致誠的出現。
  
  當一身休閒服的他步入辦公區,身後跟著面帶微笑的蔣垣——從公司前臺,到坐在林淺門口的一位資深經理,全都震驚地站了起來。
  事實上,他們的下巴都快要被驚掉了。突如其來,受寵若驚。
  
  “厲總!”“厲總!”“厲總!”
  所有人都客氣又尊敬地跟他打招呼,隱隱又有些激動。
  
  厲致誠朝他們點點頭,手搭在辦公區的隔板上,抬頭環顧一周。
  佈置得簡潔雅致,但跟他的偏好又有不同。天花板、玻璃門上點綴著很多紅色線條圖案,顯得很溫暖。
  原來這是她理想的辦公室。
  
  厲致誠微微一笑,對眾人說:“辛苦了。你們做得很好。”
  眾人紛紛說:“哪裡哪裡,應該的。”“謝謝厲總。”
  
  厲致誠頷首,又問:“林淺呢?”
  秘書稍稍有點為難,但還是照實答:“林總在裡面睡覺呢。”她指了指,又說:“她已經幾天沒怎麼合過眼了。”
  
  厲致誠的目光也隨著她移過去。
  靜默凝視那扇米白色的緊閉的門,門口掛著她的名牌:General Manager 林淺。
  
  “鑰匙給我。”厲致誠淡淡地說。
  
  秘書一愣。
  他身後的蔣垣則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麼過分的話都沒聽到。
  而辦公室裡其他人,全都……肅靜。
  
  好吧。於公,雖說“傾城”公司與愛達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從股權上,真的是完全獨立的。您厲致誠雖然是愛達集團的大老闆,但就這麼不請自入我家老闆的辦公室,是不是有點為難大家了?
  
  於私,在場中的一部人,也聽過厲致誠和林淺的緋聞。但所有的都是傳聞,從未被坐實。兩個當事人也絕口不提。
  可現在,厲總卻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進入一個女人正在睡覺的房間裡去……
  
  大概只有隨行的蔣垣知道,厲總是多麼渴望見到裡面的女人。
  否則怎麼會在那麼繁忙的日程裡、即將發動**的前夕,生生擠出一天來,飛到武漢來看她?
  
  蔣垣飛快地朝秘書身旁、那位資深經理遞了個眼色。那經理也是愛達的老人,瞬間心領神會,一把將還在猶豫的秘書手裡的鑰匙搶過來,遞給了厲致誠:“厲總,林總知道您來視察,一定很高興。”
  
  瞧,這話說得多麼**。
  除了對林淺絕對忠心耿耿的秘書小姑娘,還在臉紅掙扎,其他人全反應過來,面不改色地附和:“是啊是啊!厲總能來我們實在太高興了。”
  
  厲致誠接過鑰匙,點頭:“你們忙。”邁開長腿就走向了林淺的辦公室門口。插鑰匙、開門,面沉如水一氣呵成,“砰”一聲輕響,門在他背後關上了。
  
  辦公室裡的人面面相覷。
  蔣垣自個兒找了個空位坐下,伸手敲敲那小秘書的桌面:“有水嗎?能不能給我倒一杯?謝謝。”
  小秘書這才反應過來:“哦。”起身去倒水。隨著她的腳步聲響起,辦公室裡好像重新恢復了寧靜和忙碌。只是每個人眼中,都有了明顯或隱含的笑意。
  ——明明跟他們無關,莫名卻被感染。
  
  因為那分明不是集團老闆來探望昔日下屬。
  那只是一個男人,來見一個女人。
  
  就這麼簡單,卻動人心魄。
  這就是愛情。
  
  ——
  
  厲致誠推開門,就看到一室柔光。
  
  窗簾都沒有拉上,清新乾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那女人的身上。
  
  她還穿著襯衫西褲,沒蓋被子,身上搭了件外套,長髮如瀑散落在枕頭上。尖尖的臉依舊像玉一樣白潤柔膩,只不過眼窩變得很深,兩個黑眼圈極其明顯。
  她的表情很安詳,他開門關門進來,再緩緩走到床旁,她都全無知覺。
  
  厲致誠靜默地注視了她一會兒,慢慢笑了。轉身走過去,先把窗簾拉上。一室昏暗,他又走回她身旁。
  
  床很小,偏安在屋子的一角,他想坐都沒地方,只能拉了一把椅子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屋內始終保持寂靜無聲。厲致誠握起她的一隻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
  
  ——
  
  林淺做了個很春意浪漫的夢。
  
  她居然夢到厲致誠來了武漢,還來了她的辦公室裡。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夢到她的辦公室變成了酒店的房間,小床變成了大床,厲致誠就將她壓在床上,反復纏綿著。
  
  天黑了,屋內昏暗又寂靜。他低著頭,親吻過她的額頭、臉頰、脖子、嘴唇……那些吻都是蜻蜓點水般的,一點都不符合厲致誠平日強勢深入又性~感的個性。所以說是做夢了,他怎麼可能這樣忍耐地吻著她?每次都吻得她神魂顛倒才甘休好不好。
  
  還有胸,還有腰,甚至還有腳踝……這個夢如此真實,這些地方都癢癢的,好像真能感覺到他那溫涼柔軟的薄唇和長著薄繭的指腹。
  
  林淺在夢裡唇角上翹,露出了笑容。
  
  “對不起……”她低喃著。
  
  為什麼要道歉呢?
  
  這句話一說出口,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好想他啊。怎麼這麼想他呢?
  
  其實這些天,他們的聯絡很少很少。他們已經三個多月沒見面了。
  
  為什麼這麼生疏,林淺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因為那天放下“要站到所有人面前”的豪言後,她其實倍感壓力。她真的怕自己做不好——哪有那麼容易的事,那麼容易就造就一個品牌。所以她很害怕失敗,在厲致誠面前失敗。於是不知不覺,就在潛意識裡回避跟他的聯絡。
  
  又也許,是內心深處也負著氣。
  那些人怎麼可以這樣誤解她呢?她必須要做出一番事業來,讓所有人側目。卯著這股勁兒,她眼前只剩下做品牌這一件事,她顧不上其他,包括厲致誠。她甚至有點怕跟他聯絡,因為怕分心,因為怕一回到他身旁,就陷在那溫柔甜美的愛情裡,就習慣性地依賴他,再也提不起那一股孤勇。
  
  所以……對不起。
  我其實好想你。
  
  講完這句話,她心頭仿佛瞬間放下一塊大石。而夢中的厲致誠,也終於恢復了常態,開始更熱烈地親吻她的身體。林淺覺得幸福極了,心情一放鬆,瞬間再度跌入黑甜的睡眠裡,連夢也消失不見了。
  
  ——
  
  林淺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一室昏暗。
  
  天黑了?她睡了這麼久?
  
  摸出床頭的手機一看,果然已經下午六點多了。
  
  她有些無奈地揉了揉腦門兒,坐了起來。這時卻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件男士外套,黑色,寬寬大大,罩住了她大半個軀體。
  
  林淺一怔。
  
  下一秒,立馬跳下床,打開燈。屋內空空蕩蕩,唯有他的那件外套,依舊躺在床上。
  
  林淺推開門就沖出去,站定,舉目四顧。
  
  外間也已經很暗了,還有幾個員工在加班。聽到動靜,全都抬頭看著她。那眼神,有點古怪。像是笑意,又像是尷尬。
  
  林淺忽的臉上就是一燒。但她在員工面前還是要保持端重形象,面不改色地對門口的秘書說:“你進來一下。”
  
  秘書看她醒,早就坐立不安了,一肚子的話要說。立刻跟進去,看一眼她,那眼神比旁人更古怪,反手就關上了門。
  
  林淺:“剛才有誰來過了嗎?”
  
  秘書有點意外:“您一直沒醒?不知道?”
  
  這話令林淺心中忽生悵然,因為她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她搖了搖頭。
  
  果然,小秘書的臉紅了:“上午愛達集團的厲致誠總裁來了。您在睡覺,他就自己拿了鑰匙開門進來了,在裡面一直呆到下午才走。走的時候還叮囑我說,不要吵醒你,讓你睡到自然醒……”
  
  林淺心中猛地一震。
  許多強烈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甜蜜、悵然、思念、憐惜、不舍……最後只餘下一個念頭——想見他,好想見他。
  
  “他走多久了?”她快速地問,同時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開始穿。
  
  小秘書看她火急火燎的,也緊張起來,飛快地答:“五點二十!走了有一個多小時了!”
  
  “沒說去哪兒?”
  
  “我沒敢問……”
  
  林淺點點頭:“我出去一趟,你沒事就先回家。”說完也不管她了,抬腳剛要往外走,小秘書一把拉住了她,表情特別尷尬:“林總,你這裡……”她指了指她的脖子。
  
  林淺一愣。
  ……不、是、吧?
  
  她瞧一眼秘書,表情還是很鎮定的,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化妝鏡……
  女人的頸項修長白皙,吻痕點點,又紅又新鮮。
  
  林淺:“……”
  秘書:“……”
  
  她要真這麼沖出去,被其他員工、寫字樓裡別的人看到,今後也就不要混了。
  厲致誠為什麼要吻在這麼顯眼的位置?下頜、脖子、鎖骨……還故意吮吸出一片紅痕?林淺只覺得一頭黑線。
  此刻她分明被打上了屬於某個男人的印記。
  這是對她久久不歸家的一種“懲罰”麼?
  
  林淺的臉陣陣火燒,乾咳兩聲:“有絲巾嗎?”
  秘書反應過來:“有。”馬上沖出去,從自己抽屜裡找出一條遞給她。這對上下級又對著鏡子擺弄了一陣,確保絲巾擋住了所有吻痕,秘書這才松了口氣:“好了林總,你可以出去追他了!”
  
  ——
  
  林淺走出寫字樓時,外頭天已經全黑了。公路上車水馬龍、人潮湧動,當然已見不到厲致誠的身影。
  
  這時手機也接通了,“嘟——嘟——”響了兩聲後,厲致誠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她所願響起了:“醒了?”
  
  這嗓音就像一陣柔和的風,撫慰到她心裡。
  
  她站在這吵鬧的街頭,忍不住就笑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分隔那麼久,眾人面前的女強人,一旦與他通話,自己都有點不適應自己的小女人心性,那嗓音又軟又嗔,擺明就是在撒嬌。
  
  厲致誠靜了幾秒鐘。
  
  那一頭,有清晰的機場廣播的聲音:“你乘坐的飛往霖市的CAXXX航班,即將起飛……”
  
  “怎麼捨得?”他緩緩地說。
  
  林淺的心陣陣激蕩,深吸了口氣。
  所以,他一個日理萬機的大老闆,千里迢迢跑來看她,結果就在床邊坐了一整個白天?
  
  鼻子忽然就有點酸了。
  “你好討厭啊……”她輕聲說。
  
  “嗯。”他的嗓音裡卻帶了淡淡的笑意,“你的品牌已經打出來了。什麼時候想衣錦還鄉,就回來。”
  
  林淺咬著下唇不說話,嘴角卻又忍不住上翹。
  這男人,明明很想她回去吧?卻還是這麼沉靜自若的語氣,欲擒故縱什麼的最討厭了。
  “嗯……手上還有些事,做完我就回來。”
  
  “好。”他答,“你打了個漂亮的頭陣。現在換我。”
  ——
  
  陳錚和查理斯最近遇到個棘手的問題。
  
  一個專做品牌箱包海外代購的網站,不知何時出現了。並且影響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出名。
  
  本來,這根本不算個事。名牌海外代購,一直都存在。淘寶、京東商城都有大量做這個的個體商家。
  具體流程是什麼呢?
  
  因為許多國際名牌在歐美的定價,都比在中國**便宜。所以就有人鑽了空子,從國外購買產品,賣給國內消費者。即使加上跨洋運費,價格可能還是比國內專櫃定價便宜一截。
  但這塊業務一直做不大,也不會對DG這樣的企業造成任何影響。為什麼呢?
  首先,企業做這塊業務,是不被允許的,這就牽扯到進口關稅和品牌代理的問題。你一個企業沒有品牌代理的資格,怎麼能從國外大批量拿貨、擾亂我的市場呢?所以這一塊永遠都是個體商戶在做,一款名牌包頂多進貨幾個、十幾個,算什麼啊。
  其次,一般消費者,哪有鑒別真偽的能力?現在中國的A貨做得比真貨還真,所以個體商戶的誠信,也是個難題。
  
  可現在,格局改變了。
  那個叫做“西洋範”的海外代購商城,一經推出,就吸引了很多消費者的目光。
  當然,它跟淘寶一樣,只是個網路購物平臺。在上面販賣海外名牌包的,依舊是個體商戶。
  可是,在首頁的顯著位置,你首先看到的是一行承諾:
  假一罰十!網站先行賠付。
  沒有消費者不會為這樣的承諾心動,他們最擔心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你再往下看,就會發現網站所銷售的,絕大多數是ZAMON品牌的產品!
  
  ——
  
  週末的下午,查理斯緊急召集包括陳錚在內的DG中國高層開會。
  
  明明是陽光懶散的下午,會議室裡的氣氛卻緊繃得滲人。因為市場部提供了最新的統計資料:過去兩周,ZAMON各門店的銷量同比下滑了10%。這對於半年來始終高歌猛進的DG來說,是從未出現過的事;更有若干消費者回到門店,要求退貨或補齊差價;DG中國的網站主頁,也出現了大量消費者抗議的留言和熱帖。
  
  這個勢頭不妙,很不妙。查理斯敏銳地察覺了這個潛伏的巨大危機,所以把全部人都叫了過來,商議對策。
  
  諾大的會議室裡,眾人屏氣凝神,看市場部經理,打開了“西洋範”的網頁。
  
  首先撞入眼簾的,就是一大片ZAMOON包的圖片,而每張小圖下方,都劃掉原價,顯示醒目的折扣價格。並且庫存量顯示非常充足,每個產品庫存都超過了數百。
  而被劃掉的原價,剛剛好就是ZAMON在國內的銷售價格。折扣價普遍要低10%~30%,有的甚至只有原價的2─3折——這也是可能存在的,因為有時候ZAMON在國外的店,某些型號產品會有相當大的力度促銷——所有奢侈品牌都有過這樣的行為。
  
  查理斯滿屏這麼看下來,只看得一頭冷汗。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難怪之前他有看到ZAMON美國最近幾個月的銷量小幅增長,當時他還覺得,這也許就是中國人說的“好兆頭”?Shit!
  當然,他也很疑惑和憤怒,對市場經理吼道:“難道這個網站的經營是合理的嗎?海外代購繞開了中國關稅,這是不正當競爭!”
  在座的其他人也有相同疑問,市場經理卻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是的查理斯。這個網站的設計很巧妙,它只提供平臺,就像京東、淘寶一樣。在它的平臺上銷售ZAMON的,都是個體商家,所以這種銷售變成了個體轉賣行為,跟網站沒關係。這種情況,任何國家的法律都不會禁止。”
  
  “陰謀!這完全是個陰謀!”查理斯恨恨地站起來,碩大的身軀來回在會議室裡踱著步,直晃得其他人也越發心煩意亂。
  
  是啊,誰看不出這是個陰謀?
  陳錚坐在他身邊的位置,臉色陰沉地想。
  
  個體商戶哪有那麼雄厚的財力,一口氣囤積數量龐大的庫存?所謂的購物平臺,不過是個幌子。背後推手化整為零,用這種方式繞過了政策制度約束。
  而且擺明瞭針對ZAMON品牌。
  除了蟄伏已久的厲致誠,還能有誰?
  
  而這個網站的可怕之處,根本不在於它實際銷售了多少ZAMON的產品,搶走了多少份額——也許根本就趕不上DG銷售額的零頭。關鍵在於它的橫空出世,令廣大消費者意識到一件事——一個名牌包在國內可能賣5000元,在美國其實才賣2000塊。消費者能不惱火嗎?這不坑人嗎?進而他們就會懷疑,ZAMON在國際上真的是一線品牌嗎?
  而一個奢侈品的價格體系遭到質疑,等於它的品牌價值遭到質疑。再演變下去,就有可能令ZAMON好不容易在中國建立起來的形象,轟然崩塌,毀於一旦。
  
  然而此刻,陳錚坐在一群外國人中,聽著查理斯不斷發火,聽著眾人夾雜著各大洲口音的英文討論,他卻有種非常奇異的感覺。
  首先,ZAMON遭遇到如此大的危機,他卻並沒有感到太多切膚之痛,遠不如司美琪幾次受挫時,感覺那樣痛心疾首。
  不過,他也感受到了壓力,巨大的壓力。這感覺實在太熟悉了,之前兩次栽在厲致誠的手裡,就是這樣的感覺——防不勝防、無所適從。你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麼做,你唯一知道的,是他一旦展開反擊,你就只能眼睜睜一步步看著自己陷落。儘管你憤恨不已,卻好像怎麼樣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當然,陳錚並沒有將這樣的情緒表露出來。在聽完眾人的討論後,他一臉同仇敵愾地開口:“查理斯,我們要怎麼做?”
  
  查理斯冷著臉,眼神陰霾地答::“馬上查!這個網站的經營者是誰!一定是厲致誠和寧惟愷在背後指使!我一定要起訴他們!”
  
  這並不難查,每個公司都有註冊法人,這個網路商城也是。
  幾天之後,查理斯和陳錚就拿到了網站經營者的名字——顧延之。
  果然是這夥人!
  
  可是……
  
  “BOSS,我們的起訴恐怕難以有勝算……”法務部的人員為難地開口,“顧延之雖然曾經是愛達的股東和高層,但他幾個月前就變賣了手中愛達的股份,而且還是賣給了我們DG。跟愛達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這變成了他的個體行為。我們沒有證據,就不能以不正當競爭起訴愛達。也不能起訴顧延之,因為從網站規則看來,他只是提供了一個網友購物的開放平臺……”
  





作者有話要說:四!!!!

我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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